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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3, 2014 22:46:49 GMT 8
windylee2010 lof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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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3, 2014 22:47:36 GMT 8
说在故事前的话,其实这篇文实为本人希望写一写谢沈二人的往事(我的各种脑洞),然后找个自己接受得到的理由让他们在一起而已。题目名字既然为天涯尽头,其实伸展版是天涯尽头找到你,所以非意在补刀,实在是剧情如此,而且题目已说明了结局走向。
《虞美人》
一朝相别难聚首,空嗟叹缘由。千言万语情默默,唯有明月皎皎、在心头。
向来最不奈情殇,偏几度断肠。永夜寒沉幽幽寂,纵使清风素节、时不予。
则一 是终是始
望着热闹无比的茫茫人海,心里是一片空落落的惘然。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人,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或远或近一张张喜庆欢欣的脸令他感到陌生疏离,是了,必定是因为百年来他只注视着一个人,然而,他从来没有在那人的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
“初七伯伯……”身旁少年带着担忧的声音将呆立之人的神思从飘渺无绪中唤了回来,但看过来的双眸依旧无神。
乐无异看着眼前的人,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当时以为初七伯伯谢前辈已经在神女墓永沉水底,谁知道流月城一战后三个月,衣着破旧,一身风尘仆仆的人惶急地找上门来,自己的惊喜激动还没来得及表现就给对方的连声追问打断。
发生过的事情无法隐瞒也不可能隐瞒,于是乐无异就把他们攻上流月城后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初七。
初七听着他的述说,整个人呆立在原地不懂反应。其实刚从神女墓里逃生,他就预感到事情不会美妙到哪里去,毕竟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主人的计划,也知道主人为他自己写下的最终结局,当时看着主人暗地里安排着廉贞祭司等人的后路,只字未曾提及自己,唯一一次的询问里,他也清晰郑重地对主人说出了自己的答案——主人在哪里,属下就在哪里。当时主人不置可否,他便满心以为主人是打算留下他的,即使在广州那一夜,他知道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也下定了决心他势必跟着主人到最后,即使结局是殉城,也是至死不离。可谁承想在和乐无异抢夺昭明剑心时被困神女墓,拼尽全力逃生要赶回主人身边时却发现流月城早已不复存在。搜索无果后,他立即打听乐无异的下落,笃定他一定知道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即使心里已经给出了最坏的答案,但只要还没有听到,那便不作数。如今,他清清楚楚的在那个孩子嘴里得知主人亲手杀死了被心魔砺罂附身的妹妹小曦小姐,最后与崩塌的流月城一起化为灰烬。
“主人……”
“……嗯,我问过他为什么不走,他说他是流月城的大祭司,必须要和流月城共存亡。”
其实无须乐无异多说,自己不是最了解主人的人么?
一切都落幕了,连小曦妹妹都死了,他岂会苟且偷生?
主人……师尊……阿夜……
握紧拳头,左手手心一阵刺痛,惘然地摊开手掌,才发现刻印着流月城大祭司纹章的黄金指套正紧粘着掌心,刻下深刻的印记,几可见血。
这才记起自己来找乐无异之前,首先拼命奔赴流月城,在其所在的下方北疆,望着那不见尽头的皑皑雪原中显得零零星星的孤城废墟,正当绝望之际,一点金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拾起一看正是他平日惯常带在手上的身份表征。
仿佛微弱的一点点燃了心头的火焰,在那废墟里不管不顾地翻找着,却再找不到一星半点相关的痕迹。
烈山部族人是上古遗族,清气所化,死后化为盈盈蓝光回归天地,自然是无法‘死要见尸’的。
没有见到,就可以拒绝相信。
倦极颓然躺倒在雪原里,心里空落落一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在那个时候乐无异便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看着那熟悉的指套,原来自己一直把它紧紧捏在手里,仿佛这样就是捉住了主人似的。
无视那担忧的眼神,果断告别了乐无异,离开时,那少年特意告诉他静水湖的故居保存得好好的,可以回去看看。少年话语中的意思他明白,虽然心如飘絮,无所依归,但他也不至于要做出毫无益处的事来。
先回静水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倘若要继续寻找,自己就必须要保持良好的状态。
只要不是烟消云散,不,即使如此,只有尚存那么一点点痕迹,他都不会放弃,会一直寻找下去。
直到找到为止。
初七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静水湖故居依然是那么素雅宁静,由于年月久远,他也不能确认这里所有的一切是否还和当日他决定离去,身赴捐毒时有什么不同了。
再者,他也无心去留意这些,此刻,他只想在这里稍作休整,带上一些旅途上必备的用品和偃甲。
自做出决定,心下没有了那种茫然无依,一旦松懈下来,多日的疲惫汹涌袭来,人不受控制地沉沉坠入梦乡。
“……衣…谢衣。”清冷却悦耳的嗓音传来,趴在桌子上睡到口水直流的清秀少年骤然惊醒,抬头就正对上居高临下盯着自己的清贵面容。
“哇呀!师尊……”
“很好,为师罚你抄《舜华术法总诀》,你倒在这里怠懈偷寐?”
面前的人虽然并无半点怒容,语气也一贯的平淡无波,但少年知道师尊现在在生气。他立即甩手摇头解释道:“不不不,师尊您误会弟子了,弟子昨晚为了研究新的偃甲忘记了术法功课,所以师尊罚弟子抄书,弟子毫无异议,只是弟子实在太困了,想着昏昏欲睡地抄实在是心有不诚,故而先小睡一会儿,待养精蓄锐再抄,好让师尊高兴。”
“……诸多藉口。”
“师尊,并非藉口,实乃真心话。”
“既然知道休息不好不利于学习处事,为何还要罔顾身体彻夜不眠?”
“嘻嘻,做到兴头上,一时忘了时间,还请师尊宽恕弟子这回。再不敢了。”眼珠子骨溜溜地转着,一双小手也连连作揖,以示诚心。
明知道他口中的‘再不敢’是最不可信的保证,可是肃穆严正的大祭司仍旧在心头叹息了一声,放缓了语气道:“罢了,先去补眠吧,功课按时交来便是。”
“……”
“怎么?还有异议?”
“非也,只是师尊就不问问弟子新做的发明?”
看着眼前双眸发光,并无半点倦容的少年,大祭司硬生生将‘何必问’三个字吞了回去。
入得门下三年,早就晓得师尊的沉默也是一种态度,于是少年笑嘻嘻地上前拉住对方藏在宽大华丽袍袖下修长白皙的手:“昨天弟子见师尊气在头上,没敢说,只要您跟弟子前去一看,就会知道其实弟子如此废寝忘餐是有缘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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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3, 2014 22:47:44 GMT 8
大祭司跟着谢衣来到内室,就看到一个大约与谢衣一般高,却有六条手臂,似人似兽的偃甲。
无须等大祭司发问,谢衣已经自顾自地解释起来。
“师尊请看,这是我新做的偃甲,名字叫做‘分忧解劳一号’。”
“分忧解劳?”大祭司眉尾几不可觉察地一挑。
谢衣猛点头:“是的。顾名思义,弟子考虑到师尊事务繁忙,日理万机,实在是辛苦得不得了,所以想出了这个东西,它可以帮您盖章,按类别整理资料,就像是弟子时刻跟在您身边,为您分忧解劳。”
看着眼前的孩子如阳春三月般的笑脸,大祭司力持清冷的心境也禁不住柔软了几分,姑且不论那物事如何,这其中的心意确实足的。念及此,他伸手轻抚上那孩子的头顶,温然道:“你有心了。”
“嘿嘿~只要师尊喜欢,弟子也就心满意足啦。”
大祭司听着那由衷的、欢欣满溢的话语,心里想着这也许就是自己喜欢这个孩子的原因吧,在一年里几乎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处于冰封千里,茫茫霜雪的流月城里,温暖人心的阳光实在弥足珍贵,谢衣个性跳脱顽皮,精力旺盛得惊人,有时虽令他颇感无奈,但活泼原本就该是一个身心健康的孩子的天性,想到这里,脑子里不由得闪过一抹曾经也同样欢脱的身影。
只是……大祭司禁不住摇摇头,那一切已经消逝于那个冰冷黑暗的雨夜,多想无益。唯有眼前的光亮,他必须尽自己的责任,不让其熄灭。
“师尊?”
“没什么,为师很高兴。”
谢衣看着一向抿紧的坚毅唇角弯出了些微的笑意,知道大祭司所言非虚。
于是,脸上的笑越发灿烂。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深夜时分还在批阅公文的大祭司在接到侍从报告,谢衣刚睡下不久就发起了高热的时候,心里头赫然就冒出了这么一句。
没作半分耽搁,人便立即前往偏殿的寝室。
他当年收谢衣为徒时,那孩子刚满11岁,得知他双亲早亡,是寄居在堂伯家里,大祭司就命他搬到自己的寝宫偏殿里居住,三年相处下来,名为师徒,相待有如亲子。
流月城如今因天气的日益恶劣,族人的体质每况愈下,感染那溃烂绝症的人数越来越多,虽然谢衣生来体质强健,但偶尔生病,大祭司总免不了格外担心。
于是,人刚踏入寝室,就问随侍的人情况如何。
“回禀大祭司大人,傍晚时少主便开始感到不适,属下立即招了医官来诊治,医官说并不是患了那病,应该是感染了风寒而导致高热不退,正开好了药方,属下这便去煎药。”
大祭司颔首,上前在床边坐下,看到那俊秀的小脸上,双目紧闭,脸颊通红,心中滚过一阵心痛焦虑,想必是下午门户大开,人也大大咧咧地趴在桌子上睡觉时着的凉。
想来也是自己大意了,在这流月城的恶劣环境里,照顾孩子稍有不慎都能使他们轻易夭折,做父母的都慎之又慎。
想到这里,大祭司更是难安,掏出手帕轻柔地擦去少年因发热而冒出的汗珠。
“……师尊,冷……。”或许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谢衣虽然没有睁开眼睛,却断断续续地呢喃着。
大祭司听了,心仿佛被什么重重地捶打了一下,在记忆中,妹妹小曦也曾对他如此说过,但当年深陷雨夜的他对此毫无办法,因为当时他自己的身体也同样冰冷僵硬。
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大祭司轻轻地抱起呓语的谢衣,将他搂进怀里,身怀神血的身体体温较一般人高,谢衣或许感到了舒适,往他怀里凑了凑,伸手紧紧回抱。
看着在自己怀里窝得像个小栗鼠的少年,大祭司无可奈何又觉好笑地叹了口气。
丝毫没有发现埋进怀里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闪出狡黠的光芒。
接下来的三天,大祭司几乎没有离开过谢衣所居住的偏殿,除了离去安抚又到三日之期的沈曦,连公文宗卷都一并带了过来,一边照顾谢衣一边处理,亲自喂药不说,夜里也频频起身注意他的冷暖和出汗的情况。
在这样的细心照顾下,谢衣很快就恢复了健康,大祭司悬着的心随着少年的康复也终于落了地。
痊愈了的谢衣回到了他平时的生活轨道,虽然病了可以向师尊撒娇,享受无微不至的关照,但人毕竟还是健康时舒服,可是一旦想到师尊在病中的照料,心里就觉得很温暖。
论实足年龄,大祭司其实只比他大十二岁,对于青年期特别长的烈山部族来说,这点差距几等于无,族中不知道多少夫妻情侣之间的年龄差要比这个大,只是近年来因疾患的侵扰,族人成亲的年龄亦多有提早,争取早日绵延后代,像师尊这般年龄却已经做了父母的委实不少,他刚刚成为大祭司弟子,被接进紫微宫后生活不久也曾听过一些人在背后流言蜚语,内容基本是猜测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祭司为何甫一登位就急着收徒定接班人,这几年来一直无意提终身大事更是令不少深怀倾慕的女子黯然伤怀。闲言听多了,他也曾在心里想过,对呀,为何师尊不要个自己的孩子来做继承人呢?前任大祭司不也是把自己的尊位传给了亲生儿子吗?诸多的猜测中他听得最多的是师尊因为和沧溟城主互相倾慕,但城主因为重病缠身无法共谐连理,于是师尊便绝了子嗣之念,决心收徒,早日培养。
对于这个说法,谢衣隐隐觉得并非空穴来风,因为身体的缘故,沧溟城主鲜少露面,需要靠矩木维持生命的她注定无法走出寂静之间一步。
记得小时候师尊第一次带他去面见城主,他就感觉到他们之间凝重的气氛。
苍白病弱的城主虽然还没有完全褪去她独特的美丽之光,但当中渐渐萎靡的颓势光靠那意志力仍旧无法挽回,谢衣只听得她用极其无奈的语音长叹了一声,对着他的师尊说了句:“阿夜,你这又是何苦呢?”
师尊却相对释然,唇边带着一抹淡笑回应:“左右不过是要培养个继任,一样的。”
如今回想起来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师尊唇角带笑。
一想到或许那些人的猜测是对的,谢衣的心头,莫名地泛上了几许悲伤。
只是他当年年纪太小,尚未能明白有很多事情其实并非表面所看到的那样简单。
回想虽告终止,却引发起他探究自己所不知道的师尊的过去。
是日,谢衣在完成大祭司交待的术法剑术功课后,与往常一样跑到瞳那里去捣鼓偃甲。
“瞳,你比师尊还要年长上几岁,你可知道师尊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吗?”故作漫不经心,谢衣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正在磨研新药的瞳顿了一顿,淡淡说道:“……男大十八变。”
“啊?”谢衣稍吃了一惊,转头过来道:“你的意思是师尊小时候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瞳似乎无意继续这个话题,专心投入他的研究,无论谢衣如何缠磨,仅丢下一句:“你去问华月。”
了解到瞳的性格,两厢比较下,谢衣也觉得去问廉贞祭司比较靠谱。
对于这个问题,一向温婉优雅的华月也是一愣。
“阿夜小时候?”
“是啊是啊,你快告诉我。”被瞳一句话吊起了瘾头的谢衣更显迫切。
华月微微一笑,脱口回答:“阿夜小时候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啊?!”谢衣的嘴巴不禁张大了。
并非是他认为他那尊敬的师尊现在不可爱,但将这个形容词与庄严矜持的师尊联想在一起的时候,效果……相当美妙。
华月没有看到少年的呆相,继续道:“是真的,每次看到他的笑容,我都会觉得自己也同样开心……”
这个他能理解,每次看到师尊嘴角泛起淡淡的微笑,他也是满心欢喜的。只可惜,师尊的笑容太珍稀了,或许在面对小曦妹妹的时候是最常见的,可是他又觉得师尊那时候的笑并非全出于开心。
看来华月的意思应该是指师尊小时候笑得更多更灿烂吧,看着她一边回想一边露出恍如陶醉的表情让谢衣无限神往。
可恶,他也好想看到。以后一定要多让师尊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乃至开怀大笑。
“然后呢?”
当他追问出这句话后,谢衣看到原本沉溺在往事当中,一脸笑意的廉贞祭司突然凝结了笑容,喃喃重复道:“……然后?”
“嗯。”
“唉,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问这些做甚?”华月长叹一声,从追忆里回到现实,表情重新变回稳重优雅,只是,谢衣还感觉到了当中似乎有一种刻意隐藏的忧伤。
结果,无论他再如何追问,华月也与瞳一样,三缄其口,不愿再说了。
最后他只能认为皆因烈山部目前所处环境过于严峻,所以才害得师尊难展欢颜,看来自己一定要加倍努力,为师尊分忧解劳才好。
而当中更深层的原因就直到谢衣领任了破军祭司和生灭厅主事一职,看到了前任大祭司手札时才估量出了一二。
TBC
瞳那句话,老实说,我真想不到他会如何回答谢衣那问题,脑海里就只冒出了这么一句,真心有点穿越= =但始终觉得瞳那性格会这么回答……
至于沧溟那段BG,请大家别介意,在这文里那只是代表了大祭司得以清清白白(清心寡欲)的过去式而已,这毕竟是谢沈初夜文嘛,我保证发放福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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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3, 2014 22:48:12 GMT 8
可是,要想分忧解劳又谈何容易呢?五色石的告罄,浊气问题日渐严重,族人困苦,时刻被生离死别之痛所环绕。犹记得十五岁那年冬天,跟着师尊一道巡视外城平民区,看着那个年迈的老婆婆抱着奄奄一息的小女孩向着师尊叩首,泪流满面地说道:大祭司法力无边,请救救我们,救救孩子们吧。他看到师尊默默地扶起那绝望的老人家,那个背影非常的沉重。每每看到紫微宫案条上的族人病亡报告,谢衣都能从大祭司日渐紧皱的眉头感受到那越加焦虑的内心。自己唯有加紧研究破界之法,帮助师尊一起寻找解救族人的办法。
成人礼那天,师尊送了他一条做工精美的腰带,他也回馈大祭司一个好消息,他找到了一种材料,只要将其混合五色石一道作为灵力补给,可以增大偃甲的爆破力道,很威力很可能足以动摇伏羲结界,只是顾虑到破坏力太大,需要高阶祭司们联手张起结界来保护一般民众。
大祭司详细地听他讲解说明后,同意了他的方案,定下了计划的日期。
但非议的声音并不算少,先前大祭司决定五色石的供给以灵力低微的族人为先,已经引起了不少身居祭司神职的贵族不满,无奈鉴于大祭司以身作则带头稍减供应紫微宫的五色石数量,七杀、廉贞、破军排名靠前的高阶祭司亦以行动响应,实在找不出反对的理由,但不满不会因此而消除。贪狼祭司风琊更是对当年大祭司择优选徒,弃了术法武功都略胜谢衣一筹的他而耿耿于怀至今。
“就不知道谢衣那小子对他灌了什么迷汤,说什么就是什么,惯得那小子天皇老子似的,看着就一肚子的气!”
在旁新晋升的巨门祭司雩风一边让手下的人拿着小镜子,一边整理着发型,态度轻蔑地回应:“有什么了不起的,可别忘了我们城主一脉才是正统呢,此事若有差池,一状告到沧溟城主那儿,莫说那谢衣了,就连沈夜也得跟着倒霉!老家伙们正愁找不到闹事的藉口呢。”
随侍的人看到他说得实在大胆,还直呼紫微大祭司的名讳,立即提醒道:“巨门大人,请慎言啊,如今大祭司大人重权在握,恐怕连城主都事事依他,何况谁不知道大祭司大人和城主……”
下属的话还未说完就已经被不可一世的巨门祭司截断:“怕他什么?本座还是沧溟城主的亲堂弟呢,他能奈我何?”
一众下属怕招惹出更多不中听的话来牵连到自己身上,全都识相噤声。
然而,这些风言风语倒传不入一心为破界计划做准备的破军祭司耳朵里,此事虽事关重大,可他心里还是有相当大的把握的,如今他心里头烦恼着的另有其事。
办完公务回到破军宫室,突然想起不多久就是师尊的生辰了,送给师尊的礼物可不能像随手送别人那样的马马虎虎,于是想着前往紫微宫一趟,在探望师尊的同时看能不能找到什么送贺礼的灵感。
刚踏入内殿就听到熟悉的女子声音,他认得出来,那是华月无误。果然,华月正跪在地上对他的师尊汇报着什么,师尊走上前来将她扶了起来,这原本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可是当谢衣看到华月起身后,低垂着的脸脸泛桃花,一片的绯色,心里头仿佛有什么长久以来的困惑恍然过来了一般。
华月爱慕师尊。
这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关于他们的传闻已经多到可以上升为公认的事实。
自然,实情如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如果师尊对华月有意,某些事情就不会是今日这局面。
只是如今他却从华月的心意当中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
第一次梦遗的时候,他还是懵懵懂懂的,只觉得梦里那人是那么的熟悉,但又如此的遥远,却猜不透其中的缘故。
此后,他发现自己偶然纷扬的春梦中,所出现的从来不是什么娇俏的少女,而总是那一轮清冷的明月,那份幽寂,那几许清盈更能勾起他原始生命中的激动。
那时候他不懂为什么,也羞于去询问,发觉自己越来越无法直视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只敢在不经意间偷偷窥视,继而发现自己竟然不必再仰视心中如天神般的师尊,他就在自己眼前,素白的脸,长长的睫毛低垂,那轻戚的眉……无论是什么都能引出他隐秘的渴求。
可是,这怎么能够呢?
他们同是男子又是师徒,只要他胆敢逾越雷池一步,就是逆伦、背德、犯上,就算他不惧怕自己身犯罪孽,可是如何能不顾忌师尊的名声与感受,如何敢玷污那心中无瑕的明月?
然而,心中满满是苦涩。
正想返身回去,却传来那牵动他心绪的声音,阻止他离去的脚步。
“谢衣,怎么在这里傻站着?”
谢衣有一瞬间的慌乱,直到那一身墨色的长袍飘至身前,才嗫嚅道:“……没,我……”
“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身体不舒服?”
“……不,弟子自从成年礼过后搬去了破军宫室,不能再如幼时般可以时刻承欢膝下,心甚想念,是故想过来给师尊道个晚安。”
大祭司微带惊讶地看向已经和自己一般高矮的弟子,感觉出他的话语中竟隐约带着一丝的委屈。
“长这么大了,还撒娇啊?”
“……不是啦。”像这样瘪着嘴巴嘟嚷,更是有几分小时候撒娇耍赖的味道。
华月闻声也走上前来,之前的红晕已经褪去了不少,插嘴取笑道:“破军祭司不管长多大了,只要一到大祭司跟前就仍是那个爱闹腾的孩子。”
“……我不是孩子了。”
对于这句反驳,华月扔给他一个‘毫无说服力’的眼神。
“好了,天色已晚,你们两个都回去休息吧,实施破界计划的日子在即,自当养精蓄锐。”
“是,弟子明白。”
“属下遵命。”
谢衣离去前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沐浴在月光下的大祭司,容色意外的柔和温暖。
没错,如今应该一心想着冲破伏羲结界的事,只要可以破界而出,让族人脱离千年困苦,他和师尊在一起的日子还长着呢。
“情况如何?”
“似乎不容乐观,下界的浊气比我们预料的还要严重,派去找洞天福地的几位祭司回来之后都相继病倒,照医官所言,恐怕都只是时日问题……。”
听着华月的汇报,脸容苍白的大祭司以手支额,浓重的忧虑覆上,长叹道:“没想到世殊事迁,我族竟然连找个立足之地都如此艰难。”
华月和谢衣相顾无言,连瞳的偃甲鸟也不发一语。
三个月前成功撕裂伏羲结界的兴奋喜悦已荡然无存,由满怀希望到失落绝望需要多长的时间?大祭司只知道派出查探的几批人全无意外地染病身亡,去一批死一批,再这样下去别说找到适宜他们一族居住的地方,连继续查探的工作都会相当困难。
“师尊莫愁,弟子正在研制一种偃甲人,增配其浊气感应系统,到时候就可以派它们去找,无须再让族人冒险。”谢衣看到大祭司的眉头又紧皱起来,心里也不好受。
“如此也好,华月,那就先暂停查探的工作,等谢衣的偃甲人完成了再作打算。”
“是,属下遵命。”
话音刚落,一个低阶祭司惊惶失措地闯入,跌跌撞撞地扶着门槛,嘴巴张开急喘气,仿佛一条离了水的鱼儿拼命挣扎着,却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华月认出来人是自己的部下,心知外头必定是出了大事,但碍于大祭司驾前,忙出声喝问:“殊暮,这里是紫微宫正殿,你连规矩都不懂了?”
大祭司从正中的宝座中站起来,待那祭司缓过一口气,沉声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大…大事不……不妙了,从那个结界裂缝里突……突然闯进一团黑雾,在场但凡沾染到的族民都像是情绪失控了一般,轻则争吵哭骂,重则彼此厮杀,乱…乱作了一团,负责镇守的祭司们从来遇到过这样的情形,故令下属直接前来禀报紫微尊上。”
闻得此言,包括大祭司在内,在场诸人都吃了一惊。
大祭司环顾众人,白皙修长的指在身前捏了一个诀,一道金色的法阵随之出现。
“立即随本座前去看看。”
余音仍在,人已不见。
日后回想起来,或者这就是他们惨痛的开端吧。
曦光初露的时分,初七醒了过来,隐约觉得自己昨晚做了个梦,可是却由于身心太过疲乏而无法记起。
于此,初七没有太在意,理清一下思路,考虑着首先应该从哪里着手。
他首先想到了龙兵屿。
若论心中真意,初七其实并不想前往龙兵屿,一来,是他从乐无异口中得知出于对族人能在下届立足的考量,主人在最后已经命令了下界后的负责人公开宣布他紫微大祭司沈夜是和心魔勾结,违背沧溟城主指令的逆贼,无论族人是否知情,都必须一致摆出唾弃的态度,如此,去那个地方他势必是要听到看到一些自己不能接受的场面。二来,那个地方是作为师尊时候的他一心想托付给自己的,为此,他定下了那个让他自己一个人坠落黑暗的计划,正因如此,当初的自己才和他发生了后来种种不可言说的伤痛和阴差阳错的遗憾。
或许,最可悲的事情莫过于明明一直朝着所希望的方面努力,事情却偏偏走向了希望的反面。
追古抚今,这句话竟然于己于他俱成谶。
多想无益,初七决定不再徒劳伤怀,收拾妥当赶往龙兵屿。
龙兵屿的防守严密,但对于在百年间受到大祭司各项技能严格训练教导的初七来说,依然不值得一提。
亲临实地,龙兵屿确实是个温暖湿润,花树茂盛的好地方,只是这一切初七都无心观赏。
略作思虑,决定先暗自去寻瞳身边的亲信。
当年还没有恢复谢衣所拥有的记忆时,由于靠偃术和蛊术维持心脏跳动的缘故,只要有所不适就会被送去七杀祭司瞳的宫室接受检查,所以相对的,对他身边的人见得较多。
对于出现在面前有着一双明亮眼睛的活傀儡人十二,初七一点也不陌生,虽然他是瞳后期的作品,但那是由于七杀祭司一直迟迟未完成他所认为最完美的部分,但早在命名前他就在瞳的宫室里活动。
所以让他惊讶的并不是在龙兵屿见到他,而是他会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并秘密带他到一处地处隐秘的居所。
莫非瞳还将他造就成未卜先知了?
无须他发问,刚进屋,十二便对他解释道:“是瞳大人的师祖前七杀祭司墨渃大人叫我带你进来的,她占卜出了你会来。”
关于墨渃此人,初七曾经听说过就是她传了蛊术和傀儡术给前大祭司大人,作为烈山部族人,她天生的言灵能力特别强,只是由于她和前紫微大祭司——主人的父亲的关系,主人毕生与她鲜少来往,而墨渃也不是个多事的人,一直就躲着养老,对外界不闻不问。
事到如今她竟然主动找自己,实在是一件稀罕事。
“她找我是关于我主人的事吗?”
“不清楚。你在这里稍侯,我去通报她。”
见初七没表示异议,十二走近屋子里其中一道门,轻叩了两下,开口道:“墨婆婆,人我带来了。”
初七听到内里传出一声无法分辨年龄性别的轻哼,随即十二就推开了门对他说:“墨婆婆叫你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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