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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Feb 10, 2014 22:16:15 GMT 8
gn你好,非常喜欢你的文章~请问可以转载到沈夜的个人论坛吗?? 论坛地址:http://shen.boards.net/ 首楼会注明作者和授权~方便的话更欢迎来亲自更文同乐!^O^ №30 ☆☆☆= =于2014-02-04 22:52:22留言☆☆☆ №30 ☆☆☆= =于2014-02-04 22:52:22留言☆☆☆ 可以的,谢谢姑娘搬运 №31 ☆☆☆Circumspice于2014-02-06 14:18:45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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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Feb 10, 2014 22:17:51 GMT 8
新人参上。
短篇,估计三至五更内完结。 这篇文来源于一个梦境。
多年不写文,笔力退化。文笔废,BUG多,还望见谅XD
沈夜在又一次发作后醒来,此刻灵力耗竭,身体虚弱无力。 手抚上依旧闷痛的胸口,不知这里的搏动还能持续多久。沈夜不自觉地握手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何尝不知这顽疾发作已渐频繁,终有一天神血之力也无法压制。只是,他还需要时间,那些殚精竭虑,步步为营的布局还未一一展开。 现在,还不是时候……
胸中的焦灼感渐渐平息,无限的空虚疲惫如潮水涌来近乎将他淹没。 这种感觉沈夜太熟悉,也知道终究会过去。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料理这恶疾发作过后残余的痛楚。 沈夜静坐在空无一人的神殿内,调理灵力,逐渐稳住了紊乱的气息。待病症与神血烧灼带来的剧痛平息下来,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大殿内幽深昏暗,不分昼夜。沈夜只觉气闷,便起身缓步至室外。流月城终岁严寒,此时夜幕铺天盖地,远目结界外冷月渐盈。 如此时刻,沈夜不禁想起多年前,也是一个相似的月夜。那人不知他身患病症的种种,却无意中撞见他发作后的样子。
“师尊……”谢衣步伐轻盈迈入神殿,绿沉色的长袖绣着金色叶纹,手中抱着一叠偃甲图谱。作为沈夜爱徒,他自然是来去自如,无人通报。 沈夜深深吸了一口气,从殿中座椅站起,发作的症状已经平复下来。顽疾发作时他布下的结界只有寥寥数人能解,而眼前这喜上眉梢的弟子正是其中一人。 谢衣一边朝沈夜走去,一边迫不及待地开口:“弟子方才绘制偃甲炉草图,想到几个提高五色石燃烧效率的方法……”谢衣走近沈夜,突兀地停住了未说完的句子。他注意到沈夜交加眉微蹙,脸色较平时阴沉,似怒非怒。
谢衣行至沈夜座前几步之遥,躬身行礼:“弟子冒犯,一时得意忘形,擅自闯入师尊结界。” “无妨。”沈夜向前两步走到谢衣面前,“又有什么新奇念头?” 谢衣见沈夜不欲解释,便顺遂他意将自己想法娓娓道来。沈夜不时闭目沉思,偶尔发问,又在谢衣犹豫不确定时点头示意他继续。谢衣将草图递予沈夜,一处处细说。师徒两人就这样讨论至深夜。 纵然沈夜极力隐藏,谢衣敏感地察觉今夜他与常日不同,虽不至于萎靡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倦意。 正事讲完,谢衣沉吟半刻,提议道:“弟子来时见今夜月光如水,不如师尊与弟子来饮一杯?” 沈夜仍旧低头看图纸,轻抬眉毛,“你向来不擅饮酒,怎么来了兴致?” 谢衣狡黠一笑,“这个这个,正事已毕,不辜负良辰美景。” 沈夜多少知道徒弟关心自己,淡淡一笑放下手中图纸,却并不点破,“好。”
与那人杜康解千愁的日子有些茫远,想来他总是几杯下肚便不胜酒力。沈夜冷哼一声,似自嘲又似要驱散回忆。大概是回忆作祟,今夜竟想喝酒。也罢,月下独酌也无不可。沈夜想着,便信步行去取酒。
漫长漆黑的隧道,谢衣缓步前进,足音空空作响。在他以为隧道不会有尽头时,忽然见微茫光束指汇聚成前方小小的一点。他忍不住加快脚步,双手捏成拳状以控制发颤的指尖。光源越来越接近,寂静中,谢衣听到自己急切的心跳,他越走越快,近乎奔跑……
越过了出口,他终于看清楚了周围一切。穹顶矩木错节盘根,枝叶层叠交错,流月城中央巍峨的神殿静默地屹立,神农雕像庄严肃穆,一如记忆中的模样,让人错觉从未离开。
只见一轮明月下,那人一身玄色衣袍,长发微卷,负手而立。月光温柔地披在他肩上,全身散发着宛如神祇般的光辉。沈夜伫立高处,似要将流月城尽收眼底。谢衣不禁停下脚步,踌躇着不知如何向前,内心的渴望和期待却叫嚣着近乎破胸而出。他似乎忘记眼前就是自己日夜心心念念回不去的故乡,满心满眼都被那道身影占据。
沈夜如演练了千万次一般地回头,看见不远处那抹白色身影。谢衣胸膛仍不住起伏,微张着嘴喘息未定,额角渗出一层薄汗。眼神交会的瞬间,沈夜看见他清澈的目光里,闪烁着各样复杂情愫,彷佛还有那么一丝讶异与惊喜。他似乎毫不意外,目光微冷,一步步向谢衣走去,直到两人间只剩五步之遥。
沈夜背对着月光,深邃的五官在阴影中更加深不可测,周身流转着冷冽慑人的气息。只是他眉头深锁,浓得像化不开的愁。谢衣想开口说什么,却如鲠在喉。师尊……师尊……千言万语,该如何说起?惟有任自己的目光放肆地在这个人身上流连。
“谢衣。” 他的声线沉稳清朗,在心底化作涟漪。 之前逆光看不清神色,此刻,谢衣终于看清楚他的轮廓。依旧英俊威严,脸色却如死灰,看起来疲惫不堪。
沈夜缓慢地闭眼,只听见他缓缓呼气,话语到了嘴边又化作叹息。他早已数不清谢衣叛逃后多少次梦境中的相遇。心底知道他不会再回头,却依然忍不住奢望。当谢衣以为他不准备说出来的时候,沈夜却开口:“我知道你不是你,不过一场梦幻。”
这到底是他的梦境,还是沈夜的梦境?谢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有屏息聆听。生怕一开口,眼前一切会尽数消散不见踪影。他目光灼灼,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人,脑海中勾画他的容颜肌理,与记忆重温千万遍的面容确认。
沈夜见他不说话,轻哼一声,嘴角扭曲,“暌违多年。可惜你看看,连梦境我都不放过自己。”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看向手心,他缓缓抬起右手,握住空无一物。
师尊……谢衣向前一小步几乎脱口而出,心事犹如缓缓上升的水泡,碰触空气碎裂为泡沫,到嘴边却成了“大祭司”三个字。
沈夜怒极反笑,内心浓稠的黑暗沼泽生出无数森冷触手将他包围。他早知这是无法逃离的禁锢,愈挣扎愈沉溺其中。谢衣站在岸边全身被绿色的光点包围,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沈夜伸手,流萤般的光点如被召唤似地逐渐聚成莹莹火光,在浩瀚无边的黑暗中点燃了一灯如豆。束缚他的触手一寸寸凝结成黑色的冰刺以抵御这触手可及的光暖。
纯粹又绵长的灵力流,沈夜绝不会认错,那是属于谢衣的。那光暖并不霸道,静静停驻,守候一般漂浮在他手上。它又如细小的泉眼,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出向四周一圈圈散去。沈夜脚下的冻结沼泽开始出现裂纹,裂纹蜿蜒而上,绿色的光点飞向越来越宽的裂缝融入其中,黑色的坚冰最终在强光中瓦解。
巨大的灵力流释放,夤夜里绽放到极致的光华照得整个流月城亮如白昼。沈夜与谢衣在刺目强光中相对,皆看不清楚对方的容颜。谢衣竭尽全力地睁开双眼,好像如此看着,就能将眼前人收入眼底,装进心里。不知过了多久,力量减弱散作万千碎片,残留的灵力光点最终消失殆尽,仿佛是漫天星辰坠落燃烧化为灰烬。
等到能正常视物时,沈夜见谢衣眉目微垂,并不与他对视。但他眼底流动的苦楚颜色,沈夜绝对无法错过。他是看着这个人长大的。谢衣从小天资卓越,好奇灵动又性情温和,所有人都爱他的温柔开朗,以及长成后的风华。即使是后来与他意见向左,凛然磊落地求他收回成命,他也从来没见过谢衣这样的表情……
“师尊……”谢衣终究放弃挣扎,轻轻地唤出心底二字。
沈夜内心有万丈波澜不住掀起,心绪更是复杂难明整理不清。他那些自以为固若金汤的铜墙铁壁,在谢衣面前节节败退。即使是梦里,也拿这个人毫无办法……但是也是这个人,推他入深渊又将他拯救。罢了,不过又是黄粱一梦。
夜里的流月城寂静无风,无法分辨是真实还是幻境。月色这样美,既是一夕虚妄,何尝不放纵自己沉溺一场?沈夜一甩衣袖,纷繁错杂最后化作一声长叹。
谢衣闻声抬头,这时才发现沈夜手上提着一坛酒。沈夜扬了扬手中的酒坛,苦笑道:“既然回来了,陪为师小酌一杯。”
说罢,沈夜转身几步走向高台,将酒坛置于地上,不顾礼数地一撩衣摆席地而坐。正当谢衣怔怔出神,不知如何回应,沈夜掌心光华随念而起,变出了两只似曾相似的酒盏。
如同往昔重现,谢衣似有所触动,片刻才走到沈夜对面坐下。两人一时无言,分别太久,纵然心绪千回百转,千言万语该如何说起?
谢衣双膝跪地,默默双手捧起酒坛为沈夜斟酒。沈夜看着象牙色的杯盏逐渐被淡色香醇的液体充满,又见谢衣为他自己斟满。一切一如旧日,却没有了当时的言笑晏晏。
沈夜举杯一饮而尽,谢衣也随之端起酒杯,慢慢地一口口饮下。流月城的酒并不如他喝过的下界酒那般馥郁醇厚,却是他年年怀念的味道。他心思游离,只觉苦涩辛辣的酒水抵达喉咙,后劲沿经络游走。
杯盏已空的沈夜定眼看着谢衣,他仰头饮酒时露出一段洁白修长的颈脖,喉结因吞咽上下滑动。不知是喝得太急还是一时呛住,谢衣突然以白袖掩嘴不住咳嗽。沈夜回过神来,抑制着为他拍背的冲动,柔声说:“别急,随意就好。”谢衣一边咳嗽一边微微点头,面色发红。沈夜想再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阖眼,想起往日旧事忍俊不禁。想来,谢衣从前就不擅饮酒,常常说要喝酒的是他,最后求饶的也是他。
谢衣平复过来后,又再将两人杯盏斟满。酒过三巡,四溢的酒香似乎温暖了流月城的清寒空气,也使两人间沉默凝固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沈夜放松了紧绷着的双肩,将杯盏随意往地上一撂。谢衣此时已有些醉意醺然,也明白这是沈夜暂停之意。
谢衣整理了下衣衫,借着几分醉意说:“师尊,不如弟子与你讲讲这些年下界见闻可好?”
沈夜颔首,淡淡地说:“好。”
月上中天,清辉似泻,穿过矩木粗壮的枝叶,投落一地的斑驳阴影是大片被截肢的月光。谢衣乘着醉意,绘声绘色地讲起下界的见闻,几年来做的偃甲。沈夜阖眼,沉浸在谢衣婉转悦耳的声线里。
“你是说,下界后不再不饮不食?”沈夜托起杯盏,手指轻轻拂拭杯沿,漫不经心地搭话。
谢衣原本因沈夜沉默不语有些忐忑,见沈夜问他不由欣喜,胆子更大了起来。
“是的,师尊。下界的美味佳肴实在让弟子大开眼界,可惜弟子并不擅厨艺。”谢衣笑着,从容地再为两只杯盏倒入清冽的酒。
沈夜握住杯盏,见琥珀色的液体逐渐满上。他自然认得出这些他想念多年的默契。恍惚时光倒溯,当年彻夜倾谈,谢衣灵动活脱总是多话,他寡言却纵容。每次杯盏已空,只要他轻触杯沿,谢衣便会微笑着为他斟满。
“弟子曾途径广州,那里美食无数。弟子最爱虾饺,面皮晶莹剔透,口感柔韧,馅心是鲜虾与肥肉,爽滑鲜美。”谢衣的双眸明亮如夜空中的星辰,他轻啜一口酒继续说道,“对了对了,肠粉我也很是喜欢……师尊,若是能够,真想和你一同去……”
沈夜认真地听着轻笑出声。他自是不知道虾饺肠粉为何物,但这样的邀约让人如此动心。 “若有机会……”沈夜举起酒杯将未尽话语一同饮下。
漫漫长夜,如同他们过往的那些夜晚。谢衣说得来了兴致,便食指沾酒作画,滔滔不绝地讲解偃甲机理,似乎笃定地相信会得到表扬。
一坛酒将尽,沈夜也觉得自己有些醉了。谢衣走后,尽管身边有瞳与华月辅助,不至于孤立无援,自己还是必须独立挑起肩上千斤重负。如今再见谢衣,他风光霁月依旧。为师者,见自己爱徒因历练日渐成长,内蕴光华,怎么可能毫无知觉?
沈夜愤恨又欣慰,忍不住为他骄傲,每一分骄傲皆是疼痛。这行将就木的神裔之城,只有他充满了希望与光明。他很好,沈夜一直知道,并且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心向往之,又穷尽此生也不曾留得住。
“为师……似乎已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沈夜再次放下酒盏,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师尊!”
沈夜并不答话,起身前行几步,走动间衣袍无风自动。谢衣痴痴望着他的背影与夜色融为一体,着魔似地走到他身侧。
他们的脚下是至为熟悉的流月城。是牢笼,也是他们的家,沈夜机关算尽也要守候的,谢衣魂牵梦萦却不得归来的,家。
澄明的结界不知为何氤氲着诡异的暗红,连绵起伏的宫殿楼宇如凝固的灰色海浪,尖角楼台是一柄柄指向天空的利刃。冷寂城池与他们对峙,漠然对着默然。
沈夜指向远方夜色中建筑,沉声道:“看那处……当年为师与你合力造的偃甲炉,后来……”沈夜顿了顿,继续说道,“后来我与瞳根据你留下的图纸完成。虽不能尽善尽美,至少勉强能用。”
谢衣顺着那人手指方向,望向苍茫夜色,内心五味陈杂:“弟子惭愧,未能尽一份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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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2, 2014 23:46:08 GMT 8
沈夜转身,正对着谢衣。他摇了摇头,分不清是无奈还是否定。谢衣满腹话语却无言以对,几欲张口又闭。
“故人依旧……”他垂目看向谢衣,像是回答了一个问题。
谢衣抬头,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在师尊面前,自己的心事从来无处可藏。他一身白衣宛如夜里绽放的昙花,月光为他再镀上一层光华,散发着淡淡的雾气。这种绝美迷幻仿佛带着无形的吸引力,引诱着沈夜向他靠近。
沈夜猛然缩近了两人的距离,伸手拨开他的额发,一路顺着他轮廓抚摸——光洁的额角,泛红的脸颊,直至下颌。谢衣微微一愣却没有躲开,然后深深地望向他。他并无使力,右手只是轻轻搭在谢衣脸上,轻得似乎这是一碰就碎的美梦。
谢衣几乎感觉不到他真的触碰了自己。他冰凉的手指仿佛在描绘,在确认一件失落已久的珍宝。近情情怯,想接近又不敢接近,怕是幻境,又希望是幻境。
夜风从四面八方袭来,矩木枝叶随风摇摆嗡嗡响动,如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兽低吼。
两人衣袂纷飞,几缕发丝竟随风交缠,难解难分。这样暧昧又接近的距离,近得能感到彼此温热的鼻息交融,闻到对方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
若是美梦……竟奢望,长梦不复醒。
片刻后风停了,黑暗又伸出触手无声无息地蔓延。谢衣如同幻境中唯一的真实,在广漠的夜幕下暗暗生光。
他把手搭在沈夜手背上,与他十指交握。两人四目相对,只看得见对方眼眸里自己。四周景色模糊不清,流月城犹如虚幻倒影一点点沉入黑暗,渐渐分崩离析,支离破碎。
沈夜见幻境消散,心知长梦将尽。他不忍心打破这脆弱的美好,声音低得宛若耳语:“你……又要走了么?”
谢衣艰难地闭上双眼,松开手指轻轻覆在他手背,像是即将离开的姿势。
“谢衣!”沈夜突然双手捧住谢衣的脸,力气大得似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肉,犹如竭尽全力挽留一般。他低下头,逼迫着那人与自己接近,直到与他额头相抵,见到他微微颤抖的睫毛。
谢衣轻轻摇头,将整张脸埋在他的右手掌中。沈夜能看见他浅色润泽的嘴唇正贴合在自己手心上。似吻非吻,柔软湿润的气息在他掌心点燃了一簇小小火光,一直暖到冰封已久又受神血煎熬焦灼的内心。
这个人,是他的爱徒,好友,也如若至亲。但,都不是全部……他不愿触及的其他,不知从何时起藤蔓般伸展枝叶缠绕,一日日发荣滋长。
沈夜一世清醒,事事运筹帷幄,唯独这件事情他宁愿疑惑糊涂。心里不是没有答案,又决心掩埋至深。反正,答案早就没有任何意义……
他何尝不清楚自己对这个人的渴求与执念。长久以来纯粹地传道授业,为的就是守护他成长,看他愈来愈美好。只是自己万万没想到,倾心栽培的爱徒会也有叛逃下界的一天。而那些曾经的缱绻心绪随着多年的不甘与憎恨化作黑色漩涡,往后更会是百年魔障。
大地以他们为中心龟裂,裂痕如蜘蛛网爬行着扩散延伸,纵横交错。整个世界似乎失去了支撑,山摇地动。巨大的喧嚣声中,远处的缝隙迅速地扩大加深,神殿倾圮掀起碎石尘埃,尔后朝下崩塌。神农的神像矗立在一片动荡坍塌中央,仍旧以端凝缄默的姿态束手旁观。
他们犹如置身方寸孤岛,对四周摧枯拉朽的天崩地裂毫无知觉。
沈夜清晰地感觉,谢衣在他手中的一呼一吸,嘴唇贴着手心轻微的蠕动。他心神撼动,一瞬松手又将谢衣紧紧箍入双臂中。谢衣温顺地依偎他的怀抱里,萦绕周身的光越来越亮,面庞与身躯逐渐淡化透明。
你又再一次离开。沈夜默默地想着,一分分收紧束缚。不过是徒劳地抓紧这片刻温暖,收割又一个早已写好的终局。离开又如何?我终究是要杀你的……
“师尊……师尊……”谢衣在他怀中抬头,幽幽地呼唤他,声音越来越茫远。沈夜固执地抱紧他,直到至怀里温热流逝殆尽,空余点点灵力萤火恋恋不舍地围绕他身侧。
沈夜维持着虚空的怀抱姿势,抬头见无数巨石灰尘在他身边落下又消失,淡漠地检阅一场不存在的毁灭。预料中终局的模样,大抵也与此相距不远。
神像开始碎裂,轰鸣着倾斜,像筋疲力尽一般倒塌在废墟中。那些伫立千万年的神殿宫宇正在迈向不可挽回的倾覆。最后,脚下的土地崩裂,沈夜闭上双眼,连同整座城池向着无尽虚空坠落湮灭……
沈夜在一片黑暗中睁开双眼,像做了一个极其漫长的梦。寂静中,他隐约听到小孩子的哭声。
他挣扎着起身,循着声音方向,远远望见一个光点。他被引导一般向光点走去,那哭声越来越接近,他听着有些熟悉,忍不住急切地加快脚步。
终于,沈夜抵达光源中心,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地上。他的发辫垂落耳侧,小脸埋在双手之中,哭得很伤心,很伤心。
沈夜的心绞痛起来。为什么要哭呢?沈夜想,他第一次做偃甲鸟失败时候也没有哭得这么伤心。他一步步走近他,无数画面纷至沓来,连绵不休地在他面前展现。那个人在他身边的日日夜夜,他做偃甲时的专心致志,他学法术从来一点就通,还有他闯祸恶作剧之后耷拉着脑袋认错……
沈夜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向着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沈夜再一次睁开眼,以手抵额坐在空无一人的神殿内,唇齿间若有若无的酒香恍若幻觉。朦胧中,眼前漂浮着一颗绿色的光点,正当他想伸手时又杳无踪迹。沈夜用力按了按眉心,挥散残余的梦境。他渐渐收拢心神,回想起自己在发作后的疲倦中陷入睡眠深渊,此刻才真正转醒。
一场迷梦。沈夜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掌,收拢手指再一次握紧,似乎如此就能握住梦里的余温。沈夜自嘲地冷笑,流月城大祭司不可掌控的,何止是他人的人心与梦境?
梦遇故人,沈夜忽然觉得真的想喝酒了。
他带着酒步出神殿时,大雪漫天纷扬,一层又一层地铺在结成坚冰的旧雪之上。雪中的流月城凛冽苍白,冷寂无声,空旷得有些陌生。沈夜一时竟不知该往何处去,惟有站在原地。他撤去抵挡严寒的术法,任由刺骨风雪扑打在自己黑袍上换取几分清醒。
待落雪沾满了眉毛与鬓发,沈夜还是没有想到能陪他喝酒的人……他迈开步伐,一深一浅地踩着纯净污垢的白色,路过一间又一间空荡荡的宫殿。他才想起,大雪封城,他下令暂停祭祀。
最后,他停在华月宫室前,轻轻地叩门。
谢衣在一阵清脆的碎裂声中惊醒,只见一屋萤火四散,渐渐随灵力消散化作虚空。月华透过窗棂,冷冷清清地洒了一地。
他翻身下榻,床边的偃甲粉碎了一地,碎片在月光下折射出冷然的光华。“成功了么?”他捡起一片碎片,细细检查上面灵力流动的残余,自言自语道,“还是我……痴人幻梦一场?”
“师尊……”谢衣喃喃地念着,得不到任何回应。
要重新做一个么?谢衣抚心,只有梦境中才能归去的故乡,才能看见故人。
也只有在梦里,你不至于音信全无。
可是谢衣却再没有做出第二个梦偃甲。这是他,离开流月城第二十二年。
【完】
后记
拖了那么久,终于完坑orz…… 十月份做的一个梦,当时被虐得心如刀割,肝肠寸断。 谢谢哈酱鼓励我把它写出来。也谢谢初八和舒弥,没有她们一路鼓励督促,我大概连这个短篇都写不完XD。 最后,谢谢愿意看到最后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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