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谢沈/七夜]分叉眉养成计划 by 雨打沙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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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古老的故事。
一个少年路过神女墓时，不慎把他的斧……师父掉进了洞里，他扒在洞门外嚎啕大哭，悲伤的哭声引来了善良的巫山神女。

神女：孩子，你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
乐无异：呜呜呜……我的师父掉进洞里，门打不开了……
神女：好孩子，不要哭，你仔细看一看……这三把斧头，哪把是你掉的？是这把金的、还是这把银的、还是这把铁斧头？
乐无异：……我掉的是师父不是斧头。
神女：嗯……那你再看一看，这三个谢衣，哪个是你师父？是这个绿的、还是这个白的、还是这个黑初七？
乐无异：=口=！！！！
…………
…………

乐无异从神女墓回来就发了一篇长帖：

古剑论坛→天南海北→旅友交流区
主题：【震精】巫山考古遇塌方，师父为救我被关古墓门内，门再开时出来了三个师父！！
据知情人士透露，有疑似高层子女、军政子弟披马甲回帖表示楼主所言字字属实，亲眼所见，但该帖发出24小时后还是被版主移去了隔壁玄幻故事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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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谢衣被放出来后先打了一架，再打了一架，然后又打了一架……
打架理由包括“谁才是纯天然无污染100%真谢衣”、“谁才是谢衣中的谢衣”、“谁对师尊/主人好感度刷的最高”、“谁看过师尊/主人的日记/呆毛/打底裤”、“就是看你们的脸不爽来吧是男人就战个痛”……等等不一而足。

绿•谢衣1.0表示，青涩的初恋最美好师尊最爱的还是我，你们是赢不了我的！=A=
白•谢衣2.0表示，此生未尝虚掷一日，逛遍告白圣地览尽天下情诗……余力再绵薄也不是你们可以战胜的~C_^
黑•初七3.0表示，一百年细嚼慢咽才是王道，你们两个男友力负五的渣渣。-_,-
…………

乐无异和三个小伙伴不明觉厉的围观着，劝架表情从=口=到QAQ再到=L=，依然无法阻止通天彻地X3的战斗。夏夷则抬头看了看天色，说出了闻人和阿阮的心声：“乐兄，要不我们先走吧……再晚就赶不上探月行动组委会战前部署动员大会了= =”
乐无异依依不舍的看了打成一团烟雾的三人一眼，心累的点了点头。

近日江湖各大茶社小报的头版头条，都是上古神裔流月城涉嫌大规模传播非法精神污染物一事。各大修仙门派对此高度重视，在开了2次常委会3次扩大会5轮磋商会谈之后，决定由太华山、百草谷牵头，成立专门行动组上流月城进行查封整顿。
此次查封行动被命名为探月行动，乐无异与小伙伴们作为最先通报非法行为并上报证据的热心群众，受邀成为组委会特约顾问，并担任此次行动所需的飞行偃甲制造技术监督。

等三个谢衣把神女墓炸成了神女盆地，乐无异已经带领纠察大队浩浩荡荡飞赴流月城了。他们搭乘着最新设计制造的飞行偃甲嫦娥四号和啊菠萝十二号，誓要维护人类精神家园的洁净。

“师尊/主人！！”三个谢衣齐齐变了脸色。
他们想起了流月城历经千年已经多处危房的建筑质量，想起了卷款跑路连暖气都断供的小区物业，想起了辛辛苦苦卖矩木、有病也不去治只为早日筹钱搞好拆迁的师尊…………

“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先去找师尊要紧！”谢衣1.0严肃的说。
“终战在即，须得尽快赶去师尊身边。”谢衣2.0逆光推了推单片镜。
“…………”初七用眼神表示我是主人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于是他们很快就暂时停火达成协议，一个组成头部两个组成翅膀飞去流月城英雄救【消音】去了。

等他们安全降落的时候，多门派纠察大队已经在乐无异的带领下陆续撤离了现场。流月城残喘千年的豆腐渣地基终于在众人的暴力执法下土崩瓦解，形成了烈山史上最大规模的塌方。刹那间天崩地裂，玉山将倾，地表破坏程度达到了里氏8.0级。

三人在一片碎石扬灰中急急穿行，不时有城体崩毁，自天穹之上跌入尘埃。

“……是这里了。”谢衣1.0停在一片废墟前，手里还拽着一条路边绑来的偃甲狗。眼前断壁残垣原本是祭祀神农的主神殿，如今神农巨像已断成数截，混着穹顶碎片堆成密匝匝的一片。
初七从怀里掏出一条发绳，凑在狗鼻子前晃了晃。那狗立即嗷呜一声撒开腿奔到一处碎石堆前，奋力扒拉起来。三人急忙挥起铁锹锄头洛阳铲围上来帮忙，不大一会儿功夫就刨出一方空隙。

空隙间隐隐露出一截黑面镶金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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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尊~师尊~看这里~~你还记得我吗？”2.0笑的一脸慈祥，伸手在小沈夜眼前晃来晃去吸引他的注意。
　　小沈夜一双大眼追着他的手转来转去，伸出小手抓住凑到眼前来的手指，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软软的小牙磨着手指一点儿也不痛，2.0只觉得一阵酥麻从指端瞬间窜到心脏。
　　——2.0，K.O。
　　
　　1.0从小沈夜醒来起就举着苍穹之冕啪啪啪啪拍个不停。
　　“师尊~~看镜头嘛~~~来笑一个~~~师尊最可爱啦~~~~”360°全方位噼里啪啦的连闪终于吸引了小沈夜的目光，1.0看准时机啪嚓一声抓拍，不想却惊得小沈夜呆毛一抖，猛的打了个喷嚏，眼睛迅速蒙上一层水汪汪的雾气。
　　1.0握着苍穹之冕的手猛烈震颤了一下。
　　——1.0，K,O。
　　
　　初七听见小沈夜打喷嚏，怕他受风着凉，急忙把他往怀里又紧了紧。小沈夜抬头看着初七眨眨眼，伸出小肥手摸上初七右眼下的红色魔纹，突然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还咯咯的笑出了声。
　　初七觉得自己不存在的心脏飞快跳动了180下。
　　——3.0，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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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提出了一个目前形势下很迫切、很现实、亟待解决的问题。
　　
　　“在下以为，我们需要想三个不同的名字，以方便师尊呼唤我们。”2.0一脸严肃，“毕竟都叫谢衣实在有所不便。”
　　初七得意的哼了一声，我有昵称我骄傲~我有小名我自豪~~
　　1.0态度坚决的表示，谢衣这俩字自古以来就是他的名字，是他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利。他维护自己合法姓名权的根本立场绝不会有一丝动摇。
　　但是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精神，他可以友情为2.0提供一些参考。
　　
　　“你叫谢裤如何？这样能完美的体现我们一衣带水的传承关系。”
　　“不满意？你就对谢衣这个名字如此执着吗？……真拿你没办法，我就大度的允许你叫谢衣二号好了。”
　　“还不满意？是觉得四个字太长了吗？那就叫谢二吧，谢衣谢二师尊喊起来也方便……啊！你干嘛打人！还打脸！”
　　…………
　　
　　初七看着再度互殴的两人，一股智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主人牙都没长齐，喊个P啊喊。
　　
　　2.0最终给自己取名谢乙。
　　乙者，言万物生轧轧也，暗和偃甲谢衣之意，又与谢衣发音相似。2.0对此很满意。
　　——结果不还是二么？
　　初七轻轻拍着又睡着的小沈夜，内心默默吐槽。
　　
　　嫦娥四号不疾不徐地飞着，天边霞光渐起，暮色四合，跟上来的偃甲狗已经趴下打起了呼噜。
　　“说起来，我们飞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没落地？”
　　“…………”
　　
　　三人各自扭头，默契的同时咳了一声。
　　“我们好像……根本就没设定降落地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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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无异听完师父们暴力精简的来龙去脉，稍微扶了扶呆毛和三观，便豪迈的拍胸脯表示一切包在他身上。
　　
　　“户口？没问题没问题~就算户部的人我不认识还有夷则呢（夏夷则：我爸是李X！），直接城镇户口，将来太师父上学也有学籍，师父你们偃甲车上牌照都不用排队摇号！”
　　“房子？我家什么不多就是房子多啊！地方大住不过来，还得找人看屋……师父你们看中哪间房子随便挑！最好离我的近些~也好随时来找师父请教嘿嘿~”
　　“五险一金？师父你们从来没办过户口怕是要从头补交啊……反正也没多少钱，我帮你们一起补交了吧！太师父要补交一百多少年来着？……算了干脆全交两百年的吧，反正钱不多。”
　　…………
　　初七忽然觉得他的张小泉有点饥渴难耐。
　　
　　“……如此，我等在此叨扰，有劳无异了。”2.0笑眯眯的点头致意，看的乐无异一阵羞射。
　　“不叨扰不叨扰~师父你们来我求之不得呢~”乐无异嘿嘿一笑摸了摸脑袋，“话说回来，想不到太师父小时候……还是蛮可爱蛮可爱的嘛~”说着伸出一双贼爪就要往小沈夜脸上捏。
　　
　　初七警惕地后退一步。乐无异一击未得手，急忙并爪为指再度向小沈夜脸上摸去，角度奇诡，绝难躲避！初七冷哼一声，左足一点一招老头踢驴平平向左滑开三尺，堪堪躲过乐无异抓捏。乐无异见偷袭未成，干脆暴喝一声，使出江湖绝学狂犬扑肉揉身而上急急逼近，招招袭向初七怀里小沈夜脸蛋！初七见乐无异来势汹汹，不急不慌矮身一避，顺势捡起地上一根柴火棍，一招男神指路拦下乐无异攻击。乐无异招式未老，见初七柴火棍攻到，迅速扭身避过，手下攻势却愈见急迫。初七只把一根柴火棍舞的滴水不漏，两人电光火石间已经过了三百余招。
　　初七舞动柴火棍护住小沈夜全身，且战且退，不想却撞在低头查看苍穹之冕拍摄成果的1.0身上，不由身形一顿。乐无异见机不可失，急忙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伸出双手……捏住小沈夜脸颊。
　　
　　“太师父~~来笑一个嘛~~”乐无异一左一右将沈夜小脸向外扯出一个笑容，心满意足，愉悦非常，连呆毛都扭成了S形。
　　小沈夜觉得脸被扯的有些痛，小嘴一撇，眼圈儿立刻就红了。
　　
　　“你！”初七杀气腾腾地拔出张小泉，“……还有什么愿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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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机智地适时从初七怀里接过小沈夜，小家伙倒也不认生，乖乖被2.0接过去抱着，只好奇地盯着2.0单片镜一直看。
　　嗯，师尊手感果然跟想象中一样软软的~2.0心满意足的托着小沈夜的屁股，完全无视旁边1.0“我也要抱我也要抱”的聒噪声。
　　
　　乐无异为他的一时手贱付出了极惨重的代价。他一边领谢衣一行去宅院安顿一边内心留下酸楚的泪水。
　　不就是捏脸手重了一点嘛？！有必要这么残忍吗？！居然把他的呆毛剪成四分之三秃！人干事？！这下离180的人生目标更加遥遥无望了！明明是个呆毛控要不要这么双标！
　　
　　“无异……刚刚的事，真是抱歉，你……”2.0看他背影萧索，忍不住出声安慰。
　　“没关系没关系！初七前辈跟我开玩笑呢啊哈哈哈哈哈！！”乐无异立刻满面红光回眸一笑，头顶只剩四分之一的呆毛残骸晃得快要开花，“师父你们就先住这里，被褥家具都有，离我的偃甲房也不远，想自己改装一下屋子也没问题……工具杂物我一会儿叫人送来，啊对了还有饭菜，师父你们一路没吃饿了吧？……厨房？不行！！绝对不行！！我的意思是……呃……厨房是坏的！对！这院子里的厨房灶台都坏了！……修不好！我们全家吃饭都是叫的隔壁开封菜的外卖，真的！第二杯半价还有全家桶！……对了太师父吃什么？我让人送点牛奶米糊什么的过来吧……不麻烦不麻烦~哈哈哈哈……那师父你们先休息一会儿，等收拾好了我再来看你们。”

　　乐无异回房关门后长长吁出一口气，摸了一把额间沁出的冷汗。
　　他叫来吉祥如意，低声吩咐道：“去隔壁开封菜租个厨房，以后全家饭食就在那边做好了端回来，或者直接叫外卖也行，就说家里灶台全坏了……总之，家中厨房以后绝对不许动火！”
　　
　　吉祥如意领命而去，乐无异默默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决定点了32个赞。

12
　　
　　吉祥以百米跨栏的速度端来了一碗新奶羹，胆战心惊地看着谢衣们给小沈夜喂了下去。
　　小沈夜初时还有些心有余悸，在三个谢衣充满鼓励慈爱的目光下伸出小舌头舔了一口，咂了咂嘴，继而啊呜一口将整个汤勺含了进去。
　　大概是路上颠得饿了，一碗奶羹很快见了底，心满意足的小沈夜终于大度地允许谢衣们将他抱回去。
　　
　　乐无异详细地向三个谢衣解释开封菜的奶羹属于儿童营养餐，有非常严格科学的配方并添加了多种氨基酸等营养成分，益智健脑，美容养颜，绝对不需要再额外添加任何物质，以后也会注意用保温偃甲桶来送饭。
　　一旁被初七抱在怀里擦嘴的小沈夜似有所感地“咿呀”应声。
　　
　　用过饭后三个谢衣决定去街上采办日常用品，顺便替小沈夜添置些衣物。
　　
　　他们先去当铺把身上值钱的零碎当了换成银钱。初七从怀里掏出了几枚流月城建城5000周年纪念限量版金银币；1.0摸遍全身终于翻到几块一百年前去捐毒时吃剩下的礼盒装切糕；2.0拿出了一个一尺来长的偃甲小人，身着红色紧身衣，头戴银盔，眼如鹅蛋，线条简洁流畅。
　　“此物总有一日会盛行四海，风靡天下。”2.0微笑着对疑惑的当铺掌柜说。
　　他的话在几千年后应验了。
　　
　　“说起来，我们贸然造访无异，两手空空是否于礼不合？”1.0一手捧着一罐隆福斋金丝果酱，突然善良地想到还没给徒弟送见面礼。
　　“也对……”2.0从善如流地点头，去街边烛品店买了两捆高堂大红烛，“我见无异喜爱钻研偃甲，常研读偃术著作到深夜，便送他两捆明烛吧。这么多蜡烛，应该够他点很长时间了。”
　　三人觉得自己简直能入选今年的感动长安·古剑好师父。
　　
　　在添置完日用家什、材料工具和金丝果酱后，三人又席卷了长安城最大的服饰连锁抱云堂。
　　三个谢衣先是被抱云堂直销店里琳琅满目的成衣货架闪瞎了钛合金偃甲眼，接着便以黄鼠狼进开封菜一般的气势横扫了货架上所有款式的虎头帽、虎头鞋、小肚兜、小夹袄、小外褂……
　　正在埋头挑选小围兜的2.0注意到身旁初七忽然身形一顿。2.0侧头看向初七，只见他正盯着货架上一条掐丝刺绣团花蝴蝶还缀了一圈粉色璎珞结的小裙子出神，眸色深邃，若有所思。
　　2.0和1.0迅速对视一眼，露出不能更懂的表情。此时无声胜有声。
　　
　　于是抱云堂女式货架上的各款小裙子小璎珞小发饰也被某些居心叵测的人洗劫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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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回到乐府别院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小沈夜正趴在地毯上兴致昂扬地扯偃甲狗的毛玩。偃甲狗玉体横陈躺在地上，一脸我心已死随便你搞的悲壮，身上全是剧烈挣扎后反抗无果的悲惨痕迹，原本光顺油滑的狗毛被扯得蓬乱支楞，有几撮毛上还沾着晶亮的口水。
　　小沈夜见到三人回来，居然眯起眼睛笑了一下。
　　
　　“师尊！见到弟子回来高兴么~”1.0几步上前俯身抱起小沈夜蹭了蹭，举步向内室走去。
　　一把寒光凌冽的张小泉拦在了他的面前。
　　
　　“你要带主人去哪？”
　　“时辰不早，自然是抱师尊去睡觉歇息。”
　　“呵呵，天色已晚，自当安歇，问题是……”2.0不动声色拦在他另一侧，“师尊晚上跟谁睡？”
　　
　　“师尊自然是和我睡。”
　　“在下于人间杂学多有涉猎，静水湖书阁中也有育儿典籍……在下以为，师尊与在下同寝才最为稳妥。”
　　“无论如何，我不会离开主人一步。”
　　…………
　　
　　1.0神色一凛，弯腰将小沈夜放到地上，缓缓从怀中摸出一把王麻子——他去厨房找糖和蜂蜜时顺手揣进怀里的。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寒夜，黑天，孤星，残月。三个持刀而立的人，一条气息奄奄的狗。
　　谁也没有动，谁也不能动。屋里的灯火也瞬时黯淡下来，只剩下张小泉和王麻子沉凉如水的刀光。
　　窗外一片树叶飘落，立时便被这满室的杀气撕成两半。
　　
　　三人背脊如绷紧的弓弦，不一会儿便有冷汗自额间滑落。
　　2.0突然抬起右手……扶了一下眼镜。
　　“呵……在下看不如这样，让师尊自己来选，晚上要和谁睡吧。”
　　
　　三人齐刷刷在小沈夜面前蹲成一排，七只眼睛都闪着期望的光。
　　小沈夜咬着手指茫然地看着三张一模一样的脸，犹豫片刻后毅然扭头，扑向地上还在躺尸的偃甲狗。
　　
　　寂静的夜里隐约响起了三声不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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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早啊。”顶着两个熊猫眼的乐无异憔悴地打招呼。
　　对面三个同样顶着熊猫眼的谢衣向他点头致意。
　　
　　连续几天早晨，乐府都会出现四只熊猫聚首的奇观。
　　
　　师尊/主人明明白天都很乖很可爱啊，想摸就摸想抱就抱，高兴了还会朝人笑两下，怎么到了半夜就……不对！就算半夜哭闹，穿着兔子睡衣的师尊/主人也还是很可爱！
　　三个谢衣顶着熊猫眼苦恼又甜蜜地想。
　　
　　乐无异趁谢衣们不在，与小沈夜进行了一次深入友好的沟通交流。
　　“太师父，我觉得我们需要谈一谈……你知道你每天夜里子时准时哭闹这是一种什么行为么？破坏社会稳定！影响邻里和谐！干扰治安秩序！……不许笑！你知道这种行为的严重性么？……太师父，看着我，你有什么不满你可以用更和平的方式表达出来嘛……你说你每天夜里都哭，你就不困吗？！！”
　　正在玩泥巴的小沈夜朝他咧嘴一笑，抓起一把糊了乐无异一脸。
　　
　　乐无异十八年的人生中从未有如今这般感到孤立无援。三个师父指望不上，唯一有真·育儿经验的老爹老娘又常年在外经商……乐无异灵光一闪，想到了曾经和他一起抛节操洒鸡血共同战斗过的小伙伴。
　　乐无异连夜修书一封，写给传说中无所不能的锦鲤王子夏夷则。信中详细阐明了当前的形势和困扰，问他可有良策。另外报告交稿期限将至，看在革命情谊的份上拉兄弟一把。
　　
　　夏夷则的回信很快被偃甲鸟带回，信中还附了一张鎏金烫银的小卡片。夏夷则在信中说道他目前在外地调研，无法即刻赶回长安为乐兄分忧，建议三位谢前辈先带沈夜去太医院儿科挂号请大夫看看。随信附上太医院皇族内部贵宾卡，挂号时直接去专家门诊出示此卡免排队免预约。
　　
　　另外调研日程甚紧，无暇写总结报告，他已和组织汇报过将与乐兄合作完成，还请乐兄多多辛苦，交稿时不要忘了一同署上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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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带孩子上街的谢衣们显得既紧张又兴奋。
　　
　　“这件衣衫略薄，还是换件厚实点的吧。”2.0说着把刚给小沈夜穿好的缀珠小外褂脱下，换了一件带毛毛边的小长袄给他套上。
　　“外面风大，师尊戴顶帽子出门吧~~”1.0拿了顶贴花虎头帽给小沈夜戴上，顺手捏了捏帽子上的老虎耳朵。
　　初七默默把挑了半天的一双白兔鞋给小沈夜穿上。小鞋子形如白兔，每只鞋面上缝了两粒红珊瑚珠做兔子眼睛，鞋跟上还缀了一团圆滚滚毛绒绒的兔子尾巴。
　　…………
　　
　　一个半时辰后，三个谢衣终于抱着孩子牵着狗扛着苍穹之冕，欢天喜地的出门了。
　　
　　“车水马龙，比肩继踵，果然不愧是帝都风物。”2.0对着长安大街上一派繁华景象感叹不已，怀里的小沈夜也好奇地睁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道路两侧林立店肆，小脑袋不时左摇右晃。
　　路过一处面人摊时，小沈夜突然咿咿呀呀笑了起来，小胳膊也高兴地挥舞个不停。一旁的初七见状立刻身形一隐，下一瞬已出现在面人摊边。
　　“老板，这里的面人各样来一支，全要了。”
　　
　　等三人抵达太医院门诊部时手里已提满了大包小包的零食/玩具/糖葫芦，周围排队挂号的群众对此议论纷纷。
　　“现在的太医院啊，替人诊病还要收人礼物，唉……”
　　“你看他们不用排队居然直接进了专家门诊？果然不送礼不行，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呜呼哀哉……”
　　
　　太医院禁止携宠物入内，1.0便牵着偃甲狗等在门外，2.0和初七带着小沈夜入专家诊室看诊。
　　“姓名？”
　　“沈夜。”
　　“性别？”
　　“男。”
　　“年龄？”
　　“一百……咳，一百多天吧。”被2.0踩了一脚的初七机智改口。
　　
　　须发皆白的老太医唰唰几笔写好病历，起身走到小沈夜身边，捏着他小手把了会儿脉，掀开眼皮看了看，又在小肚子上揉了两下。
　　“唔……脉象平稳，面色红润，只是稍稍有些体虚……待老夫给小公子打一针。”
　　老太医将小沈夜袖子卷起，露出藕节般白嫩的小胳膊，抹了点药液。接着取出一枚银针，往小沈夜手臂上扎去。
　　小沈夜一脸茫然地看着老太医取药下针，等到老太医将银针拔出袖子重新被放下时，才恍然大悟般哭起来。
　　初七闻声立刻拔出张小泉削了老太医一半胡子。
　　…………
　　
　　在门外等得百无聊赖的1.0看见被太医院侍卫轰出来的2.0和初七，急忙迎了上去。
　　“情况如何？师尊夜夜啼哭可是由于身体不适？”
　　2.0一手托着小沈夜屁股，一手扶了扶奔跑中歪掉的眼镜，从怀里掏出病历。
　　病历是老太医被初七用张小泉指着写完的，字迹抖得厉害，他瞅了半天才认清。
　　
　　“患儿主诉……夜间啼哭……主诊判断为……缺钙。”

20
　　
　　前来做客的夏夷则抱着小沈夜逗得很开心。
　　
　　“唔……现在叫你沈前辈好像也不合适啊……就叫阿夜吧，阿夜，笑一个~”
　　小沈夜眼睛眨也不眨盯着他领子上一圈毛毛，还企图伸出小肥手去拽。
　　“嗯？喜欢在下的毛领吗？那便送你好了。”夏夷则说着扯下一团毛塞进小沈夜手里。
　　小沈夜看他的眼神简直要发光。
　　
　　三个谢衣内心有一万头羊驼呼啸而过。
　　为什么啊？！为什么这小子一来就可以毫无障碍的喊师尊/主人叫阿夜啊？！我也好想喊阿夜啊！居然还用毛领挑逗师尊/主人简直不可饶恕！！有毛了不起吗？！明天我也要去抱云堂定一件全毛大氅！底裤也要换成长毛款的！
　　
　　乐无异内心也有一万头羊驼呼啸而过。
　　为什么啊？！说好的调研日程肾紧呢？！说好的无暇写报告呢？！为什么有空跑我这里来聊天逗狗玩孩子啊？！别以为你衣服穿得厚我就看不出你腰围都长了一寸！你根本是公款吃喝游山玩水去了吧！我们的友谊出现了危机！再也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在下接到乐兄书信，心中惦念，终觉不亲身回来看一眼不能放心。说起来，谢前辈去太医院问诊结果如何？”你骗人！你明明是不亲眼回来看一看八卦不能甘心！乐无异在内心怒吼。
　　“唉……太医诊为缺钙，这几日也去隔壁的长安拉面端了许多骨汤弹面回来给师尊加餐，但是收效甚微，今日本打算制些骨粉……”
　　“哦？那何不再去太医院复诊？”夏夷则机智地打断2.0
　　“说来惭愧，前次问诊时因为一些误会，我们已被太医院列入医闹黑名单……”
　　
　　“唔……既然如此，兴许可以去太华山请家师帮忙验看……太华丹房道术涉猎极广，不乏岐黄之术，且家师精通咒诀术法，沈前辈灵力尽失化形幼儿，此等闻所未闻之事也可请家师帮忙参详一二。”
　　
　　“这……此去太华路途遥远……”
　　“叽！！”
　　“…………”
　　
　　于是几人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21
　　
　　趁三个谢衣去打包行囊，乐无异悄悄拉住夏夷则。
　　
　　“夷则，诀微长老他……真的会看小儿科？”
　　“应当差不多吧，从前温留前辈每夜对月长嚎，也是被师尊治好的……对了，乐兄。”夏夷则一把拉住乐无异双手，目光真挚，饱含深情。
　　
　　“乐兄是否责怪在下此番不顾情谊，置乐兄一人于不顾？乐兄……在下此次身负皇命，全国调研，不仅要细致考察各地基层民情，还要为不久后太子竞选广拉人气，连阿阮也拜托在下为她寻找延缓皮肤衰老之法……在下每日白天周旋于会议研讨，夜晚应酬于招待席宴，一段时日下来竟然髀肉复生……”
　　“在下每每想起报告交稿在即，都心急如焚，难以入眠，奈何实在分身乏术，每日日程紧凑，竟连出门买一盒肥皂的时间都没有……在下迫不得已之下，只好恳请与乐兄合力完成……”
　　“在下也知不劳而获，白得署名，此等行径强人所难，简直无耻之尤！实不相瞒，在下回复乐兄书信之后，深觉愧疚，昼夜寝食难安，每日内心有如油烹……不得不星夜赶回长安，亲自向乐兄致歉。”
　　“乐兄！乐兄若实在为难，尽可不必理会在下无理要求。在下报告逾期不交，最多被父皇罚去偏远苦寒之地戍边。三年五载之后，或许可以侥幸还朝，那时再来找乐兄共叙前情，浮一大白……”
　　
　　夏夷则说到动情处，不禁以袖掩面，双目隐含泪光。
　　
　　“夷则！”乐无异也是热泪盈眶，感动不已，“夷则你放心！我绝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不过一份报告，算不得什么，我一定会署上你名字的。你还有什么为难之事，尽管告诉我，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乐兄果然重情重义，既然如此……”夏夷则说着放下袖子，面上一片蛋定，“太子竞选演讲稿也一并有劳乐兄了。在下这就去看看三位谢前辈准备的如何。”
　　
　　夏夷则转身向别院走去，擦肩而过时乐无异瞥见他袖子里隐约露出半截洋葱。

24
　　
　　回去后1.0试了一口，发现药剂口感温和，酸酸甜甜，便放心加入米粥奶糊中每日喂给小沈夜吃。那药也甚是灵验，服用之后果然小沈夜夜啼症状好上许多，基本上除了半夜尿床或者被谢衣们翻身压到，都能捏着小拳头安安稳稳睡到天亮。
　　
　　乐无异回去后对骨粉事件仍然心有余悸，便悄悄乘馋鸡去了一趟静水湖，将药房仓库里的药物、食材等物毁尸灭迹，以绝后患。
　　
　　“馋鸡，乖，再多吃点~”乐无异又把一块白鹿鞭塞进馋鸡嘴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把这些东西都吃了，以后师父就是想做菜做药，也难为无米之炊了。”
　　“叽叽……”馋鸡费力把嘴里的东西吞下，艰难的翻了个白眼。
　　
　　太师父，徒孙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不用太感谢我，请叫我蓝领巾。
　　乐无异坐在腰围大了三圈的馋鸡背上，默默地想。
　　
　　至于馋鸡回去后天天早起打鸣，并且肚子连鼓三个月时常以为自己要下蛋……就都是后话了。
　　
　　25
　　
　　不知是不是蓝瓶小药补充灵力的作用，小沈夜成长比普通孩童快上许多，小牙噌噌地往外冒，已经到了模仿各种声音牙牙学语的阶段了。
　　三个谢衣非常和谐统一的决定先教他第一个学会念自己的名字。并且教师尊/主人说话这种充满了爱与乐趣的活动必须自己亲力亲为才有意义，所以2.0造一个教说话的偃甲笔哪里不会点哪里的提议被1.0和初七坚决否决了。
　　
　　初七深吸一口气，蹲在正趴在地上扯地毯毛毛边玩儿的小沈夜身前。
　　“主人…………”
　　“？”小沈夜一脸好奇地抬头看他。
　　“主人，跟着属下念……沈、沈夜……阿……夜……=////=”
　　“？？？”
　　
　　1.0捡起个杯子就往初七脸上摔去：“不是教师尊念名字吗你脸红个毛线啊？！到底在脑补什么啊？！”
　　
　　2.0抱起小沈夜放在自己腿上。
　　“师尊，来跟着弟子念，沈、夜，沈——夜——”
　　“咿呀~”小沈夜高兴地伸手去拽他的眼镜。
　　“呵呵，师尊别闹……师恩——沈，一耶——夜，沈——夜——”
　　“啊啊~~唔~”小沈夜不死心地继续挥动小胳膊。
　　“师尊……师尊喜欢弟子的眼镜吗？”2.0说着把单片镜摘了下来放在小沈夜手里。单片镜在小沈夜手上自己旋转起来，一边转一边发出“我是一个偃甲匠拆房本领强”的歌声。
　　小沈夜被逗得咯咯直笑。
　　
　　“……你什么时候把眼镜改造出这功能的？还有，说好的教念名字呢？”一旁的1.0无力地垂下肩膀。
　　
　　1.0把小沈夜放到八仙桌上。
　　“师尊，来看着我~沈、夜，沈——夜——”
　　“唔——啊！”小沈夜口齿不清的回应。
　　“师尊真可爱~来，沈——夜——，阿——夜——”
　　“啊……咿~”小沈夜歪着脑袋看着1.0，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
　　“师、师尊！等弟子一下！”1.0迅速冲回房里拿出苍穹之冕，对着桌上的小沈夜一通啪啪啪啪抓拍。
　　“师尊真可爱！来~看这边……笑一个~说茄子~茄子~啊啊小牙露出来了！茄——子——……茄~子~对~再笑一个……太可爱了！”1.0的苍穹之冕一旦举起就无法放下。
　　…………
　　
　　等乐无异晚上来别院围观时，小沈夜已经可以模模糊糊地说出他学会的第一个词。
　　
　　——茄子。

　　28
　　
　　三个谢衣手忙脚乱哄着哇哇大哭的小沈夜，还帮他又堆了一个等边12棱几何多面体沙雕。小沈夜一巴掌将多面体拍扁，终于破涕为笑。
　　
　　三人不得不将武力冲突改为和平谈判，争取采用非暴力的友好会谈方式解决这个问题。但是经过三轮自我陈述、五轮互辩质辩、八轮答疑并论点总结后，会谈依旧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三个一起教，看太师父先学会哪个不就好了？”会谈见证席兼评委之一·乐无异打着呵欠说道。
　　“叽！！”会谈见证席兼评委之二·馋鸡点头表示赞同。
　　
　　“师尊，弟子是谢衣，谢——衣——”1.0使出浑身解数，循循善诱。
　　“咿？”小沈夜坐在桌上歪头看他。
　　“谢~衣~，师尊念一遍好不好？谢——衣——”
　　“唔……茄子！”小沈夜一脸求表扬。
　　“哈哈……不是茄子，是谢衣~~弟子叫谢衣~~”
　　“咿？茄、茄子？茄子……”小沈夜脸鼓鼓的，不解地看着1.0。
　　“师尊……弟子不是茄子……”1.0颤抖着死死按住自己想去摸苍穹之冕的右手……师尊一直喊茄子我的抓拍之魂根本把持不住哇……
　　
　　2.0轻蔑地朝正在左手跟右手较劲的1.0冷哼一声，志得意满昂首上前。
　　“师尊，弟子是谢乙。”2.0故技重施，掏出一瓶金丝果酱凑到小沈夜眼前轻轻晃动。
　　“咿！”小沈夜眼睛闪闪发光，毫不犹豫抛弃1.0伸出小手去够金丝果酱。
　　“师尊，念对了才有糖吃哦。”谢乙微笑着把果酱瓶子举高。
　　
　　“居然对主人用利诱之策，当真卑鄙。”初七说着走到桌边矮下身，亮出张小泉……的刀柄。
　　刀柄上挂着一串圆滚滚又蓬又软的毛毛球。
　　“主人，属下是初七，初——七——”初七顶着1.0和2.0震精又鄙夷的目光，面不改色的将毛毛球在小沈夜眼前晃啊晃~晃啊晃~
　　小沈夜眼睛也跟着毛毛球转啊转~转啊转~，手脚并用朝初七这边爬来，突然一个不稳，从桌沿翻了下去。
　　
　　三个谢衣吓得呼吸一窒，初七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将小沈夜稳稳接住。
　　小沈夜落进初七怀里，兴奋地咯咯直笑，小手抓着毛毛球又扯又咬。初七给他擦嘴角边笑出来的口水时，小沈夜突然口齿不清地喊了一声“粗……粗七！”
　　
　　当天夜里乐无异起床上茅房时猛然瞥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吓得他虎躯一震差点裆下逆流成河。乐无异定睛看去，发现是初七正在绕着院子飞速奔跑，时不时停下来做一些类似第九套太学院广播体操的动作。
　　初七看见乐无异后朝他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说他只是太兴奋了睡不着，出门来跑跑圈。
　　
　　乐无异惊魂未定回房睡觉，路过别院时看见里面灯火通明，他的另外两个师父正在连夜给自己的衣服/刀柄/眼镜框/苍穹之冕镜头盖上缀满各种大小的毛毛球。
　　
　　29
　　
　　2.0最近非常惆怅。
　　
　　师尊学会叫初七以后，很快又学会了谢衣。虽然发音不太准口齿也不甚清楚，但是看1.0和初七整天红光满面地逗着师尊喊自己……他还是非常羡慕嫉妒恨的。
　　奈何谢乙和谢衣发音实在太相似，师尊每次叫自己都会叫成谢衣，衣和乙的发音对小孩子来说还是难了点呀……2.0惆怅的想。
　　
　　尤其是最近，1.0又开始幸灾乐祸地怂恿自己改名叫谢二。这几天师尊开始学数数，数到一的时候会朝1.0笑，数到七的时候会四下张望找初七，数到二的时候……想到1.0和初七不约而同看向自己的眼神，2.0看在眼里疼在蛋上。
　　
　　——要不干脆改名叫谢二算了？
　　2.0自暴自弃地想。
　　
　　1.0最近也很惆怅。
　　
　　自从师尊变小以后，心智也退回幼儿一般。同下界的孩童一样，小孩子被大人抱着时，总喜欢用小手去抓摸大人脸上一些显眼的特征。
　　师尊被初七抱着时，会好奇的盯着初七右眼下魔纹一直看，还会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指头去戳，戳着戳着自己就咯咯笑起来。被2.0抱时更是专心致志地研究2.0的单片镜，小手又抓又摸，不把2.0的单片镜扯下来不罢休。2.0乘机把自己的眼镜改造出各种不同功能吸引师尊注意，会发光会唱歌会旋转还能当闹铃，每次都把师尊逗得开心不已。
　　就连乐无异都有一根呆毛吸引师尊的视线。
　　
　　1.0摸摸自己整齐光滑的脸，想到师尊每次被自己抱着时，总是很快对抓自己头发扯自己脸皮失去兴趣，扭头看向别处，不一会儿就撅起小屁股挣扎着要下地。
　　
　　——要不我去留个络腮胡子什么的？
　　1.0摸着自己下巴默默地想。
　　
　　初七同样很惆怅。
　　
　　主人从前不苟言笑，想不到幼时性格如此活泼。变小后爱笑爱闹，更对一切新鲜的玩意儿充满了百折不挠的好奇心。
　　1.0、2.0针对主人现下心性，造了许多新奇有趣的偃甲玩具供主人取乐，什么碰碰车、摇摇椅，还有会一边喊“来抓我呀小妖精”一边满地跑的偃甲兔子……
　　自己没有那么多奇思妙想，只能做些小木刀、小竹马、小木剑给主人玩耍。虽然主人也很喜欢，但是比起1.0、2.0的偃甲玩具，时髦值还是差的远了啊！！
　　
　　初七放下手里刚雕好的3:1等比例高仿真木制小昭明剑，幽幽叹了口气。
　　——听茶小乖说最近扶桑国正流行一种能变形成车的偃甲人玩具，要不自己也去学着做一个？
　　
　　就连偃甲狗·尔康都很惆怅。
　　
　　自己原本是小主人心口的朱砂痣，眼底的白月光，自己一身优雅性感的长毛和妩媚勾人的大尾巴在小主人心中有着无与伦比的魅力和吸引力。小主人的三个徒弟还用小主人最爱听的一本故事书——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奔跑在草原上的尔康和紫微》——里的男主角的名字给自己命名，取名为尔康，可见自己在小主人心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可是自从小主人的徒孙——那个呆毛还没长齐的小子——把他家那只叫肉包的猫抱给小主人玩以后，小主人就渐渐移情别恋了。整天追着肉包拉它的尾巴、揪它的耳朵、捏它的肉垫，自己无论怎么甩着尾巴去小主人面前卖弄风情，都再也无法唤回他的垂怜。
　　
　　鱼唇的人类！负心薄幸！始乱终弃！当年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的时候还叫人家小甜甜的，现在玩腻了就不理人家了！TAT
　　
　　——那个叫肉包的有什么好？听名字就是土肥圆！哪有“尔康”这么高洋上！
　　偃甲狗·尔康看着又把肉包抓得喵喵乱叫的小沈夜，忧桑地低下了头。
　　
　　30
　　
　　只有乐无异最近心情一直很好。
　　
　　小沈夜喝了清和的小蓝瓶后长得快，学说话也快，整天咿咿呀呀的说个不停，虽然大部分内容别人都听不懂。
　　于是每天逗着还说不清话的小沈夜吵架，看他急的团团转又不会还嘴的样子成了乐无异新的乐趣。
　　
　　“太师父~喊一声无异哥哥好，我就把你的兔子还给你~~”
　　“咿！！”小沈夜看着被乐无异举在自己头顶上方，就是够不到的偃甲兔子，急得小手不停乱挥。
　　“来~喊一声嘛~喊一声就还给你~”
　　“啊啊！唔！”
　　“太师父~这是生气了？要和我吵架吗？那也得你先会说话才行~~~”
　　“唔唔！哼！！”
　　“哈哈哈~~你有本事吵架，你有本事说话呀~说话呀~”
　　“咿！……茄子！”小沈夜气得口不择言。
　　“哈哈哈！茄子可不是吵架时说的话，吵架要说锤子……啊呸呸呸！那是骂人的话，太师父别学……”
　　“哼！锤……锤子！”
　　“哎呀……都说了别学啊，快忘掉快忘掉！”
　　…………
　　
　　小沈夜看着一手拿着偃甲兔子，一手还抽空来捏自己脸蛋的乐无异，气得小脸鼓成一团，小眉头都皱了起来。他攥紧小拳头，竟然断断续续地吐出了学说话以来第一个相对完整的长句子。
　　
　　“你……来……是、是男人就，就……战个痛！”
　　“…………”
　　
一阵寒风吹过，乐无异再次感受到了世界满满的恶意。

33

“嗯？师尊？找弟子吗？”蹲在地上组装偃甲的1.0一回头，发现小沈夜不知何时爬了过来，小手抓着一本书正双眼闪闪地看着自己。
小沈夜把书放到1.0跟前，拉拉1.0的衣角，指指书。
“要听故事吗？好~”1.0把小沈夜抱到腿上，翻开了书。

自小沈夜开始学说话后，三个谢衣便时常说些故事予他听，借此教他各类词语典故。2.0去了趟静水湖，将书阁中许多轶事小说搬来当故事书念给小沈夜听，还造了个投影偃甲，只需将故事书置于其上，偃甲顶端晶魄就能发出光芒投于墙上，投显出书中各类影像图形，甚至连各种声响都栩栩如生，使人如临其境。

2.0翻开小沈夜最爱听的一本《奔跑在草原上的尔康和紫薇》，打开投影偃甲。偃甲顶端一阵晶芒闪动，紧接着墙上果然出现斑斓图影。
只见青草葱葱，原野茫茫，哒哒马蹄声响起，一男一女骑着骏马并辔同驰而来。
“尔康！你幸福吗！”
“紫薇！我好幸福！好幸福！我幸福得都满了！”
“如果你满了，我就漫出来了！”
…………

这本故事小沈夜已听过多遍，此时再看就有些不耐，不一会儿就挥着小胳膊要1.0换一本来看。
1.0从2.0的书架上随手抽出一本，放到投影偃甲上。
墙上幽光亮起，昏昏夜色间只见一彪形大汉逼近一名少女。
“你叫啊，你叫啊~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破喉咙！破喉咙！”
…………

“……师尊我们换一本！”1.0眼疾手快抽掉书又换了一本。开什么玩笑，这种书完全不适合小孩子看的好吗？！
这次是一片富丽堂皇的宫室，层层帷幕间有人轻笑低语。
“想要么？想要你就求我啊~”
1.0：-L-……

“官人~官人你看今夜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不如和奴家……”
换。

“哇呀呀！末将的战斧已经饥渴难耐了！！”
再换。

“师兄，今晚……又是朔日……我……把持不住了……！”
继续换。
…………

1.0愤怒地将一摞书卷全摔地上。
“谢乙！！你一百年在下界都搜集了些神马玩意儿啊！糊墙！全拿去茅房糊墙！……师尊不哭，弟子重新给你找一本……”

1.0去乐无异的书房翻了半天，从一堆偃甲图谱里刨出一本《逸尘子传十六》。
书中记述九州风物，奇闻异事，十分生动有趣。墙上投影也是花红柳绿，才子佳人，一派绮丽风光。小沈夜看得极为专注，眼睛眨也不眨。

1.0抱着小沈夜一起看得津津有味，只是这书中男主……脸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

34

鲜红的颜色如落花绽裂在胸口。
初七捂住左胸，背贴着墙壁缓缓滑落下去。
“主人，属下……再见了……”
指缝间溢出的赤色蜿蜒而下。

1.0、2.0急忙奔上前去。
“师尊好厉害！又打中了呢。”
“这次是直中胸口呀……师尊真棒！”
三个谢衣一起噼里啪啦鼓起掌来。

小沈夜小腿像柳条抽芽一般渐渐长长，最近开始摇摇晃晃学走路了。开始三个谢衣拿了条长毛巾从他腋下穿过兜住胸口，一人弯腰从小沈夜后面执着毛巾两端，护着他学步防止跌跤。但小沈夜没走几步便嫌弃兜在胸前的毛巾妨碍他自由奔跑，小脑袋直摇不愿再围，整天拿着初七做给他的偃甲小机关弩在院子里跌跌撞撞。
小机关弩是初七特制，造型精巧可爱，内藏机括，可以发射颜料弹。1.0和2.0在院子里放了许多跑动的偃甲兔子、偃甲松鼠、偃甲鸟雀，这些偃甲鸟兽被颜料弹击中后便不再动弹，等着小沈夜一步三晃把它们捡回扔进战利品堆里。

“师尊，慢点儿，不着急……初七他已经被打中了，跑不了……”
小沈夜兴奋地晃着两条小短腿踉踉跄跄向初七跑去，1.0、2.0像老母鸡一般张着双臂弯腰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主人，属下在这里……小心，那边地上有石子……”初七急忙张开双臂。
小沈夜奋力迈动小短腿颠颠儿向他奔去，一头扎进初七怀里，红颜料沾了一身。小沈夜歪头看着初七，对于自己第一次打到这么巨大的猎物很是激动，接着伸出小手扯了扯初七的辫子，开始思索怎么把这么大的战利品拖回去。
初七把溅到小沈夜脸上的红颜料抹干净，随即自觉自发走到战利品堆里，和一堆偃甲兔子偃甲松鼠排排坐。
“师尊加油！快，那边还有一只浣熊！”

“一段时日不见，沈前辈身量似乎长了不少啊。”自称路过前来拜访的夏夷则看着院中三大一小，忍不住感慨道。
“是啊，太华灵药果然名不虚传啊。”乐无异非常懂地递上竞选演讲稿。
小沈夜被说话声吸引，朝这边看了过来，打量了夏夷则一会儿，突然把小机关弩一扔躲去1.0身后，颤抖着伸出小手惊恐指向夏夷则。

“淫、淫贼……逸尘纸！”

　　37
　　
　　小沈夜举着小机关弩在院子里玩得非常开心。
　　
　　啪叽！
　　被照脸一发的吉祥双手捂面，艰难地后退三步，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着摔倒在地。
　　
　　啪叽！
　　如意满脸不可置信，一手捂住腹部，一手颤抖着伸向前方，踉跄了几步之后倒在地上。
　　
　　啪叽！啪叽！
　　连中两弹的尔康嗷呜一声哀鸣，四肢抽搐着左一个前滚翻右一个后滚翻挣动半晌，渐渐委顿在地。趴了一会儿后觉得自己死得太远，尔康迈着小碎步跑到战利品堆边又重新死了一遍。
　　…………
　　
　　小沈夜玩了一会儿，看见吃饱喝足的肉包正甩着尾巴趴在草丛里晒太阳，于是他把机关弩一扔，决定进行下一项活动。
　　“粗、粗来吧！我的……唔，我的胯下……巨物！”
　　小沈夜举起小拳头，学着书里的台词奶声奶气地喊道。
　　趴地装死的尔康闻言耳朵一抖，立刻汪呜一声站起，噌噌噌跑到小沈夜身边，甩了甩毛立正趴下。
　　小沈夜手脚并用爬到尔康背上骑好，双手搂出尔康脖子。
　　坐骑召唤完毕！
　　尔康仰头嗷呜呜呜一阵长嚎，驮着小沈夜向肉包栖身的草丛哒哒哒哒奔去。
　　
　　“少爷……小公子追着肉包在花圃上嬉闹，已经踩坏不少花草了……夫人那几株游龙梅的树枝都给撞断啦！”吉祥如意顶着满脸血红跑来报信。
　　乐无异挥挥手，蛋定地拿起《逸尘子传十七》朝外走去：“算了，反正娘那几株游龙梅根都坏了……太师父，我们来听故事吧？”
　　
　　38
　　
　　“逸尘子一把拉住如花粉团般小手，放到自己胸口，哄道：好姐姐，莫非你还不懂我的心么？可是要我把心掏到你面前？……好个逸尘子，真真是口中涂蜜，双眸含情，只把如花一点酥心化作绕指柔……如花嘤咛一声软倒在逸尘子怀里，粉拳轻捶，叹道，冤家！奴家这一生，算是误在你这冤家手里了……”
　　乐无异声情并茂给小沈夜朗读着《逸尘子传十七》。夏夷则自从上次被小沈夜认作淫贼后，便诚恳建议不要再用投影偃甲看逸尘子系列小说，以免给小沈夜留下错误的认知和不好的印象。
　　小沈夜坐在摇摇椅上，初时还全神贯注听着乐无异念故事，听了一阵后便渐渐不安起来，小脑袋四下张望，小屁股也在摇摇椅上扭来扭去要下地。
　　
　　“……逸尘子长叹一声，噫！如花美眷，怎比你似水流年……嗯？怎么了太师父？”乐无异把小沈夜从摇摇椅上抱下来，“饿了么？”
　　小沈夜摇摇头，伸手扯扯乐无异的衣角：“谢衣！”
　　“找师父么？师父不在，去参加考试了……”
　　小沈夜犹豫着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二。
　　“二……咳，谢乙师父也去考试了，还没回来呢……”
　　“粗七七……”小沈夜眼圈儿红了，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初七前辈也……啊啊太师父别哭别哭，他们很快就回来啦！我们去吃饭吧，有金丝果酱哦！”
　　
　　小沈夜吃完饭拖着小木马跑到院门口，眼巴巴地看着门外车水马龙。
　　“太师父，别看了，我们去午睡吧？”
　　“不要……”小沈夜委委屈屈应声，眼睛眨也不眨。
　　“我陪你睡好不好？睡醒了师父他们就回来啦……”
　　“不……不要……”小沈夜嘴角一撇一撇的，眼泪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我不要……和你睡……呜呜呜……我不要和你睡嘛……呜呜咿咿咿呜哇啊啊啊啊……”
　　
　　乐无异顿时手忙脚乱，急忙把哇哇大哭的小沈夜抱起来连哄带拍，还让吉祥、如意即兴跳个肚皮舞哄他开心。
　　吉祥如意肚皮舞跳完又跳了一遍秧歌，小沈夜依旧哭闹不止，连哭带打嗝嗓子都有些哑了。乐无异无法，只好拿出谢衣留给他的一只新制偃甲蛋。
　　“师父！师父！紧急求助！太师父一直哭着找你们啊！我……我搞不定了，急需支援！急需支援！收到请回答！”
　　
　　偃甲蛋闪过一道红光，但迟迟没有回应。
　　小沈夜却突然对着门外伸出小胳膊：“粗七七！”
　　
　　话音刚落，空气中瞬间出现左手提着大包零食金丝果酱、右手扛着一只大兔子玩偶的初七身影。

　　　41
　　　
　　　1.0、2.0被工部偃甲司成功录取。评委团首席鸡冻地握住他们的手：“你们明天就可以来报到了！”
　　　1.0被分配进开发部，负责新型偃甲的开发研制。同时他的苍穹之冕也令工部群僚惊叹不已，并受邀成为天朝官方风物志《皇家地理杂志》的特约摄影及图片编辑。《皇家地理杂志》自开办以来第一次有了配图，销量暴涨，谢衣配图更是颇得读者喜爱，就连圣元帝阅后也忍不住赞叹谢衣为天朝建国以来最天才、最优秀的摄影师。
　　　“天朝除他以外还有第二个摄影师吗？”初七听闻此事后简短置评。
　　　
　　　2.0进入推广部，负责将偃甲之术应用于农耕、建设、水利等项目，并进行各项普及宣传和偃甲下乡推广活动。同时他面试时吟诗咏叹的儒雅风姿给众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天朝文摘》特邀他成为特约撰稿人。2.0那深沉饱满、诗情浪漫的文风深受读者好评，《月光照我去战斗》、《百年孤独心灵之旅》等散文作品更是被广为传诵，一时间洛阳纸贵。圣元帝读后大赞2.0词句极富韵味，有一种历经时光沧桑的沉淀感和厚重感，远胜于时下流行的一些浮夸词作。
　　　“毕竟是憋了一百年的老话唠嘛。”初七评论道。
　　　
　　　初七自从1.0、2.0上岗后就一直过着人参赢家般的悠闲生活。
　　　早晨小沈夜拖着大兔子跟着1.0、2.0摇摇晃晃送到院门口，挥挥小肥手向他们道别。
　　　“师尊再见！乖乖在家等我们回来哦~”1.0、2.0蹲下蹭蹭小沈夜的脸蛋，依依不舍去赶公交马车。
　　　“债见！”小沈夜目送两人走远，又拖着兔子哒哒哒跑来找初七。
　　　
　　　“主人。”初七把小沈夜连人带兔子抱起来，“今天是玩转转椅，还是举高高？”
　　　“举高高！”小沈夜两手搂住初七脖子，高兴地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初七头顶青天，脸上魔纹瞬间变成桃心形，背景仿佛开出肉眼可见的小花。
　　　“好的主人！属下今天连举一千八百下也没有问题！”
　　　
　　　“……你有什么感觉？”远远围观到这一幕的乐无异捅捅身旁夏夷则。
　　　“瞎了。”夏夷则简明扼要地说。
　　　
　　　42
　　　
　　　不久后初七开始渐渐对这种不事生产的和谐生活产生了不安。
　　　两个谢衣不在，主人只黏着自己玩，本来应该是非常完美的，但是……
　　　
　　　又到了谢衣们的下班时间，小沈夜早早把小木马拖到门口，骑在木马上一摇一摆地等着两个谢衣回来。
　　　“谢衣！”远远看到一白一绿两个身影，小沈夜跳下木马蹒跚着跑了过去。
　　　“师尊！今天也乖乖在家等我们回来吗？”1.0抱起小沈夜，从怀里掏出一面红皮小鼓，鼓面上绣着两只白兔。
　　　小沈夜拿过小鼓晃着玩，又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转向2.0。
　　　“师尊，白天在家有没有想弟子？”2.0从袖子里摸出一罐蜜饯，浓郁甜香随之四溢。
　　　“想！”小沈夜不假思索扑上去抱住罐子，口水都快要滴下来。
　　　“呵呵，师尊真可爱。”2.0一脸宠溺摸摸小沈夜的脑袋，转头瞟了初七一眼。
　　　
　　　初七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无尽的挑衅与蔑视。
　　　
　　　两个谢衣自从领到工资后，便会时常下班途中于街边买些小零食小物件回来逗小沈夜开心。久而久之小沈夜形成习惯，每到谢衣下班时间便兴高采烈跑到门口，一脸期待等着两人归来。
　　　两人工资优渥，兼有稿酬外快，买起小沈夜最爱的金丝果酱来毫不手软。哄得小沈夜欢喜不已的同时，二人也时常对初七不事生产毫无进账的行为进行委婉的批评与谴责，并借机暗示小沈夜会赚钱养家的男人才是靠谱好男人。
　　　
　　　初七看着两个谢衣，仿佛看见他们左脸写着“财大”右脸写着“气粗”。摸摸自己有出无进瘪得见底的钱袋，初七感到自己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挑战。
　　　
　　　43
　　　
　　　初七给已经睡着的小沈夜掖好被角，放下手里的《逸尘子传》，紧了紧腰间的张小泉。
　　　趁着主人午睡的功夫，他决定去进行最简单粗暴来钱快的活动——刷侠义榜。
　　　
　　　刚起身下地，小沈夜却翻个身醒了过来。
　　　“粗七——”小沈夜揉揉惺忪睡眼，小手伸向初七。
　　　“主人，属下去去就回。”初七捏住小手塞回被子里。
　　　“去哪里？”小沈夜一骨碌坐起来，满头卷毛翘成了鸟窝。
　　　初七伸手理他翘起的乱发：“属下去接些侠义榜单……主人先睡，属下很快便回。”
　　　小沈夜一把抱住初七胳膊，眼睛闪闪地看着他：“一起！”
　　　“这……侠义榜单任务多有危险，主人同去，不太安全……”
　　“一起嘛！”小沈夜站起来向着初七伸出两只小胳膊，还踮起小脚在床沿蹦了蹦。
　　“可是……”初七内心十分纠结。
　　
　　小沈夜保持了一会儿求抱抱姿势，小胳膊有些酸了，见初七还在犹豫不决，嘴巴一瘪，委委屈屈地抽咽起来。
　　“不、不要一个人睡……呜呜呜……粗七七……一起……一起去嘛……呜哇啊啊啊……”
　　
　　小沈夜哭得脸蛋皱成一团，眼泪鼻涕淌的满脸都是，小胳膊还是伸向初七不肯放下来。初七见状急忙将他抱起，无奈地一边轻哄一边拍打他后背。
　　
　　“……主人在哪里，属下就在哪里。”

　46
　　
　　两个谢衣听闻此事后十分不赞同。
　　
　　“简直胡闹！如何能带师尊跋山涉水，出入危险之地？若有万一，如何是好？”2.0严肃地批判道。
　　“是啊！就算要去，为何不在节假日加我一起去？简直胡闹！”1.0同样严肃地附和。
　　
　　两人随即又提出由于上班，他们和小沈夜呆在一起的时间都减少了，晚上陪师尊睡觉还要用偃甲摇号，这非常不符合当初定下的公平公正公开原则。为了师尊的健康成长和均衡发展，应该一人陪师尊一天。
　　“师父你们供职的地方可以带孩子去吗？”乐无异问道。
　　“嗯，可以的，机关大院嘛。”1.0不在意地摆摆手，“有牵狗带猫夹报纸去的，领个孩子应该也没问题吧。”
　　
　　2.0把小沈夜抱去推广部，立刻引来众同僚围观。
　　“谢乙，这是你家的孩子吗？真可爱~”
　　“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呀？来吃糖~~”
　　
　　“叫阿夜。”2.0微笑应声，“师……阿夜，叫张大人好。”
　　小沈夜缩在2.0怀里好奇地四下打量，见2.0示意，怯怯接过糖果，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张大人好”。
　　周围又是一片“真乖~”的赞叹声。
　　
　　2.0将小沈夜放在地上，给他搬来一张小矮凳，又递给他一盒栗子糕。
　　“师尊，你乖乖坐在这里，饿了就吃点心，弟子有些事务要忙……等忙完了我们就回家，路上弟子给你买糖葫芦好不好？”
　　小沈夜抱着点心盒点点头。
　　
　　2.0修改了一会儿偃甲下乡历程计划表，又查看了一阵偃甲零件流水线生产进度。正在调适五号机组时，听见身后有人惊呼。
　　“啊！谢乙！那是你们家小阿夜么？”
　　2.0急忙抬头，看见小沈夜不知何时顺着偃甲机的传送带爬了上去，正坐在高高的塔台上兴奋地四下张望。见自己看过来，还高兴地朝他挥挥手。
　　“师尊！坐在那儿别动，弟子这就接你下来……”2.0急忙向塔台跑去。
　　还没等他跑过去，塔台边一条输送缆绳上缓缓移来一架钩爪，擦过小沈夜身边时钩爪钩住了小沈夜的衣服，将他整个人悬空挂起，顺着缆绳缓缓向前平移。
　　
　　台下的谢乙和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急忙伸开双臂追在钩爪下方，以便在小沈夜掉落时能接住他。
　　众人抬头伸着手臂，追的追，跑的跑，惊叫的惊叫，地上的文件堆、零件筐被踢得滚落一地。慌乱中有人不慎踩中绊倒，有人互相撞在一起……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小沈夜看着下方乱成一锅粥的景象，开心地拍着小手咯咯大笑。
　　…………
　　等小沈夜被谢乙用瞬移之术安全抱下来时，还意犹未尽地晃着小胳膊，兴高采烈地念着：“再来~！再来~！”
　　
　　47
　　
　　拥有独立办公室的1.0踌躇满志地抱着小沈夜去上班了。
　　
　　路上有同僚打招呼：“谢衣，早啊。这是你家孩子吗？真可爱。”
　　“嗯，是啊，这是我家师……阿夜。”1.0点头致意，“我们开发部创制偃甲之雏形，汇集倾世之灵感，移山易海，皆由此始……阿夜还小，我想带他来感受一下人类文明进步的希望。”
　　同僚听后眼神流露出敬佩与仰慕，一脸崇敬地目送1.0抱着小沈夜走入办公室。
　　
　　谢衣将小沈夜放在椅子上，回身整理桌上一摊花花绿绿的偃甲设计图纸。
　　
　　“师尊你看，这是弟子构思的取暖偃甲草图……此偃甲操作简易，可令一室之内温暖如春，且持久恒定，远胜于伐薪烧炭。若能制成使用，隆冬之中便可广庇寒士……”
　　“师尊，这是弟子草拟的飞行偃甲改制版，将原来的单人机扩大改制，加装机舱与座位，能容纳多人。若是能推广使用，将来出门远行，千里之遥便倏忽可至，再不必昼夜兼程、餐风露宿那般辛苦……”
　　“这张是……唔，这张是新的传音偃甲，弟子加了可传输图像的晶石，用时不仅可对话传音，还可以实时显示图像。有了这个，天涯如咫尺，相隔千里亦如亲见……”
　　…………
　　
　　1.0握着一堆图纸，满脸憧憬：“师尊，你看……若是弟子这些偃甲均能推广使用，广利于民……将来偃术大兴，兴许移星换斗、平山造海也不是梦……真想同师尊一起看看如此美好的人类的未来啊。”
　　小沈夜对着一堆五颜六色的图纸，同样露出了满脸憧憬的表情。在盯着一张三色平面图垂涎半晌后，小沈夜终于把持不住地伸出小手，一把扯下来塞进嘴里。
　　“师尊！那个不是糖纸啊！不能吃！……不对！糖纸也不能吃！”1.0急忙从小沈夜口中抢下图纸，人类的未来已经沾满了晶亮的口水，皱成一团。
　　
　　“师尊！那个是弟子的圆规！……小心别扎手，对……慢慢放下来……乖……”
　　
　　“师尊，弟子的磁石在哪儿，你看见了么？圆圆的，白白的……吃了？！那、那个不是糖球啊！快吐出来……”
　　
　　“啊啊啊师尊！那是弟子的草图本啊！快别撕了！……呃、没事没事，师尊不哭……弟子再把它粘起来就好……”
　　…………
　　
　　“师父，太师父在工部乖不乖，有没有淘气犯熊啊？”乐无异一边用小皮鼓逗着小沈夜玩儿，一边问道。
　　两个谢衣看着小沈夜乖巧可爱的笑脸，抹了一把额间的冷汗。
　　“当然……师尊从来不是犯熊的人嘛。”
　　
　　——师尊熊起来简直不是人啊。
　　二人在心里默默补充。

　　51
　　
　　帝都三大学府，国子监、弘文馆、崇文馆。
　　
　　“国子监为全国统招综合学府，典籍丰富，师资强力，学科种类也是最为周全……”1.0翻着招生简章念道。
　　“不妥，国子监全国统招，名额紧张，竞争激烈。倒不如弘文馆，机关子弟可优先录取，且是封闭式管理，比国子监严格得多……”2.0思忖后说道。
　　“哼，那倒不如直接上崇文馆，虽说是贵族学府，也不是交不起钱。”初七自从钱袋鼓了，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乐无异忍无可忍地摔了手里宣传册：“师父你们看的是太学招生简章好吗？！太师父他现在要上的是幼儿园啊！幼！儿！园！”
　　
　　国子监附属朱雀大街第二幼学堂。
　　2.0抱着小沈夜站在院墙外，看着幼学堂里一群小不点正在嬉闹玩耍。墙内一片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师尊，想和他们一起玩吗？”2.0指着墙里一群滚得满身泥巴的团子问道。
　　小沈夜目不转睛地点点头。
　　院内铃声响起，一阵甜香四溢，有人出来分发水果糕点。众团子一拥而上，围着糕点筐伸出小手，一个个抱着点心啃的满脸碎屑。
　　“师尊，喜欢这里吗？”2.0不失时机地问。
　　小沈夜盯着院内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眼中流露出无尽的向往与渴望。
　　
　　52
　　
　　三个谢衣在对国子监附属朱雀大街第二幼学堂的周边环境、硬件设施、师资队伍以及交通状况进行了几轮实地考察与评审后，终于在乐无异的陪同下前来报名。
　　学堂招生处的老夫子递给他们一张报名表。
　　
　　“夫子，我家阿夜是个异常出色的孩子，无论智谋、修为、胆识亦或担当……他从襁褓之中便心怀天下，第一次尿床便尿出天朝版图形状，未曾断奶就集齐了七大洲四大洋……如此胸怀气魄，与我看来，时至今日也不作第二人想……”2.0没等报名表写完就迫不及待地向夫子说道。
　　“是啊夫子，”1.0急忙附和，“我家阿夜堆沙碉也能堆出凌烟阁形制，高屋建瓴、塔楼碉堡更是不在话下，随兴之作也颇具知名建筑雏形……如此聪颖天资，请夫子一定善加培养啊。”
　　“我家主……阿夜骨骼清奇，灵力丰沛，天生便是习武奇才。如今虽年纪尚幼，但动静得宜，目朗神情，进退间已颇具风雷之势……假以时日，裴公武圣亦不过尔尔……”初七也忍不住从旁补充。
　　老夫子听得频频点头，赞叹不已：“如此绝佳麟儿，老夫生平仅见，实乃国之栋梁。诸位放心，老夫一定悉心栽培，必不负诸位殷殷所托。”
　　
　　三个谢衣满意地离去了。
　　
　　乐无异待三人走后尴尬笑道：“夫子，我师父他们……说的略为夸张，您不要介意……”
　　“无妨。”老夫子手拈银须，蛋定一笑：“老夫在此教习数十年，见过无数家长。昨日来报名的便有四人断言子女未来必成阁宰，三人为未来丞相，五名骄世魁首……还有一人言其子为释迦再世，将来必普渡万民拯救全人类……”
　　“…………”
　　“相形之下，几位谢大师已经很低调了。”

　　56
　　
　　小沈夜被小月拉着径直向院内跑去，直跑到一名男童面前才停下来。
　　
　　“瞳瞳！”小月远远地招手。
　　小沈夜抬眼打量，眼前男童白发如雪，正蹲在地上专心致志地捏泥巴。
　　他把泥巴一会儿捏成圆形一会儿拍成方形，又从泥巴团里捉出了一条小蚯蚓，放进旁边木匣子中。
　　“瞳瞳，你又在泥巴里捉虫子呀。”小月热情介绍道：“这是阿夜！”
　　瞳瞳面无表情地看了小沈夜一眼，点头致意。
　　
　　小沈夜好奇地弯腰去看小木匣里的虫子：“你在做什么呀？”
　　瞳瞳又放了一条蚯蚓进去：“养蛊虫。”
　　小沈夜脑中立刻闪过《逸尘子传之苗疆奇情》中无数奇幻莫测的情节，两眼闪闪发光：“是书里那种很厉害很厉害、有的能吐毒有的能做药的蛊虫吗？”
　　“差不多。”瞳瞳高深莫测地点点头。
　　“那，你的蛊虫能做什么呢？”
　　瞳瞳看着木匣里扭来扭去的蚯蚓，思考了一会儿：“能……能钓鱼吧。”
　　
　　正在三人兴致勃勃地玩泥巴时，一群小男孩冲了过来。为首之人顶着一头乱蓬蓬的翘发，下巴上还糊了两块黑泥。
　　“冯小琊！你们又来捣乱！”小月气哼哼地冲他喊道。
　　
　　“哼，又在玩虫子！”冯小琊不屑地瞥了三人一眼，带领一群小伙伴冲上去稀里哗啦把三人刚堆的泥巴房子踩扁。
　　“哎！你们干嘛！”小月急忙去拦，场面一片混乱。
　　瞳瞳盖上木匣盖，拍拍小手站了起来，淡定地对冯小琊说道：“其实我左眼可以把人变成石头。”
　　“你骗人！”冯小琊和他的小伙伴们纷纷表示才不会相信这么不科学的事。
　　“你们不信吗？”瞳瞳不为所动：“那我发功给你们看。”
　　
　　只见他扎了一个弓步，左臂平置胸前，右臂竖起，用毫无波澜的语气喊道：“动——感——光——”
　　
　　“啊啊啊救命！！我要被变成石头啦！！”冯小琊和小伙伴们被吓得四散奔逃。
　　瞳瞳淡淡扫他们一眼收回手臂，又重新蹲下玩泥巴。
　　
　　“你真的能把人变成石头吗？”小沈夜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不能。”瞳瞳摇头。
　　“那你刚刚……”
　　“逗他们玩的。”
　　
　　57
　　
　　三人继续蹲下其乐融融地堆泥巴。
　　
　　“啪”的一声，一块泥巴团在小沈夜靴子上溅开。
　　小沈夜转头看去，见是冯小琊等几名男童不甘就此罢手，远远躲在一旁，不时朝这边扔一团泥巴。
　　又一团泥巴扔过来，啪的一声砸在小月裙子上。小月愣了下，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小沈夜愤怒地站起身，撸起小袖子：“卑鄙！是男人就战个痛！”
　　“谁怕谁呀！”冯小琊不甘示弱。
　　
　　小沈夜冲上去就是一记撩阴腿，紧接着男神指路、大鸟亮翅、吕洞宾咬狗……初七所教授的招式行云流水般使将出来，冯小琊被打得嗷嗷直叫。
　　“以骨肉为祭，以热血为饮，开启、开启……你们快来帮我啊！”冯小琊捂着裆部惨叫道。
　　“老大，你的召唤暗号太长啦！别怕，我们这就来救你！”小伙伴们纷纷一拥而上。
　　
　　小沈夜见对方人多，急忙向腰间摸去，却摸了个空，一惊之下才想起小木鞭被夫子收走了。
　　“你、你们以多欺少！”小月抽抽噎噎地哭道。
　　“不怕，”小沈夜临危不惧从怀里掏出一堆小型偃甲，“粗七给我的暗器还在。”
　　
　　“迷神钉！”
　　“千机变！”
　　“天绝地灭！”
　　“爆菊梨花针！”
　　…………
　　
　　学堂内刹那间硝烟弥漫，阵阵爆裂声噼里啪啦不绝于耳，滚滚浓雾和烟尘将整个院落遮得伸手不见五指。小团子们四处惊叫哭喊，乱成一团。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咳咳……哪、哪里来的烟？咳咳咳……”老夫子急忙从屋里奔出，迎面就被满院粉尘呛得咳喘不止。
　　一片混乱中已不见小沈夜三人身影。
　　
　　“你怎么知道这条密道？”已经转移到书房墙后的小沈夜和小月一脸惊奇地看着瞳瞳。
　　瞳瞳默默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团，摊平给两人看。两人凑上前去，发现是一张密密麻麻的学堂地图，图上仔细标注了学堂内的各条密道，甚至还有一条从茅房通向角落里车马停放处的隐秘小路。
　　“这条路是偷偷去放夫子车胎气用的。”瞳瞳解释道。
　　
　　“这些都是你画的吗？”小沈夜略带崇拜地问。
　　瞳瞳低调点头，一霎时他的身影在小沈夜眼中放出万道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