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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闸蟹 发表于 Jan 10, 2014 20:10:33 GMT 8
这回是PAD上要的,授权图过会儿另补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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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0, 2014 20:50:46 GMT 8
一
沈夜将分节的链剑从地上尸体的颈边收了回来,金属相击的声响立刻在空旷的寂静之间里弥散开去。 他看了看自己不握剑的手,忆起方才引动神血之力时那些已成灰烬飘散的人是如何在这手掌前露出惊恐的神色,不由得浅浅勾起了嘴角。 不得引动神血之力施术,若制衡失控,难说有何后果。他一直被如此告诫着,所以这十二年前就获得的神力,直至今日才有了第一次发挥的机会。沈夜注视着自己的手由掌握拳,失控又如何,一切的一切,你都已经看不到了。 远处还有隐约的声响,也能分辨出些许箜篌弹奏的旋律。沈夜皱了皱眉,朝离开寂静之间的传送阵走去。 “阿夜,你还好吗?” 沈夜站住。他回头看去,那个身体几乎埋进矩木枝干的人正睁着眼看他。 “沧溟?我吵醒你了?” 他眉头又皱得深了些:“不,你一直醒着?” “对。”沧溟笑起来,“呵,那些人好几年前就不时借着探望之名来试探我醒来的规律,只可惜他们至死都没有明白,到底是谁掌控了谁。” “你……”沈夜走得离她近些,“方才为何不自保,我若是来晚稍许……” “那就是你的失职,我的大祭司。” “你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你会来,而且还是及时地来。” “你知道我并不是在说这个,沧溟。” 两人都好一阵子没说话,若非远处的声响还在隐约传来,就好似时间已然静止了一般。 “阿夜,你的父亲,也已经去世了吧。” 沧溟看着远处,似乎是想要看看她所处之地的下方,流月城的神殿区里正发生着什么。但是她能够看到的,只有微明天幕,和苍绿矩木。 沈夜没有说话,像是听着事不关己的故事。 “我原以为,他会撑得更久。看来,这次的火,烧得有些过于旺盛了。不过也好,你也终于可以做一些自己的决定了。” 她收回目光看着他,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沈夜抬头。 寂静之间位于流月城最上层,地方不大,只是接近矩木核心之处的一块圆形的小平台。周围列有石柱,高至一定高度,便齐齐朝中心弯去,形成拱形会于一处。 若是远远看上去,便是形如下界人用于豢养鸟雀的笼。 从此处看外界天空,若不是走至平台边缘,便总是要被石柱划分为数块分裂的区域。 沈夜朝那边缘处走了走,隔着矩木的枝叶,远远可以望见神殿区的一切。他的目光渐渐上移,手藏在不甚宽大的衣袖里,指节微微弯曲着。 可是他终究没有握紧拳头,也没有抬头去看不受石柱干扰的天空,而是几步走回了沧溟的面前,屈膝跪了下去。 “流月城大祭司沈夜,拜见沧溟城主。” “我以为你不会应下。” “那你以为我是想你死,还是想我自己死?” 沈夜站起身来,拍了拍沾上灰尘的衣摆。 “既已应下,那就先把火灭了吧。” “再过一会。”沈夜转头朝神殿区的方向看去,“华月他们应该很快就该收拾好了。” “我是让你,把危险的火种一起灭了。” 沈夜看着沧溟,眉头又微微地皱了起来,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不要这样看我。阿夜,自我父亲患病,我们已有一年多未见了吧。” 她没有再说什么,不过沈夜也已经足够明白。 他恭敬地弯下身去:“属下领命。” 他准备离去,沧溟却又再次出声叫住了他。 “阿夜。” 沈夜虽然站住,却没有回头。 “少动神血之力,回去也记得细心留意有无异常。” 这一瞬间的她,好似还是当年在露台边坐着看沈夜练法术,时不时嘲笑一下他笨拙的女孩子。 “我们都已经没有人可以依靠,却有不少人在依靠着我们。” “我明白。”
沈夜沿着寂静之间的石道往下走,穿过绿色的传送阵回到了神殿区的祭台上。华月带着一些年轻的祭司,还在抵御着不断攻击过来的人。也可以见到几架偃甲兽,只是不知道操纵它们的瞳隐身于何处。 自沈夜现身于祭台的那一刻起,就有不少人朝他冲了过来。法术的灵力之光,长刀羽箭的破空之声,卷成一团朝他袭来。 他并不是不记得方才沧溟叮嘱的话,但是。 透明琉璃一般的屏障将他笼罩起来,然后他起手,身前结出金色光剑排成的法阵,下一瞬,那些剑便带着强横得不容丝毫反抗的力量贯穿了那些叛乱者的心脏。 无一遗漏。 华月的箜篌静了下来,偃甲兽也像失去了灵力源一般停止了动作,而那些年轻的祭司们甚至吓得不敢移动身体。 方才还充斥着人声的祭台即刻就安静了。 沈夜除去屏障,往前走了一步,再一步。然后他踏着祭台上厚厚的灰烬,就那样一言不发地走进了大祭司殿,纵使那些扬起的灰多到沾满他一身模糊了他的视线,也不曾停下一刻。 他关上门,坐在那张冰冷的椅子上。面前厚软的地毯上沾着他方才一路走来印下的足迹,四周垂下的帷幔静止着。这里连一丝声音都没有。想必那些侍女早在叛乱发生的时候就逃去了别处。 他觉得很累。 自昨夜父亲离世,他未经报备城主便动手除去几名隐有反叛之心的高阶祭司以来,流月城由隐约的不安宁演变为方才那般的杀戮也不过几个时辰,外面,还只是天色初明的样子。 祭台上的灰烬里,混杂着多少前一日还站在卧病的父亲床前出言安慰的人,他不想去数。会不会有出于无奈的人,也不愿去想。他的手在颤抖着,不是为了那顷刻间便取了众多人性命的神力,而是为了他现在坐着的这张椅子。 就像现在,他想睡上一会,却不敢放松哪怕一刻心神。即便他探知了这间大祭司殿里除了他再无他人,也还是恐惧着,仿佛下一瞬间就会有一把刀从他背后袭来。他想,原来自己是这般地被人憎恨着,算好着时间来取他的性命。 只怕是这一生,都再难有安稳睡眠的机会了。 方才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会因为自己展现的力量而心生畏惧吗?会愿意从此罢手,在这份力量下臣服吗?他有些急切地想着,却没有哪个答案可以为他带来一丝心安。 “呵,我不是已经……领下了城主令?” 他起身走到门口,推开门来果然看到华月在门外等着。其余人都不知道去了何处,外间也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月儿,去吧,把能查到的有关联的所有人,连同他们亲近的亲族,一并关押起来。记得找瞳帮你。” “好的,阿夜。”
这场一度威胁到城主性命的叛变终结于次日正午由前任大祭司之子亲自动手的处刑。甚至连任职于主神殿的高阶祭司都不知道,那个从小就不精于术法的少年为何突然间便拥有了如此强横的神力。 三日后,沈夜在休养于寂静之间的城主沧溟面前,正式继任流月城大祭司一职。 那场处刑里,沈夜亲手拔除的似乎不仅是会影响到他安危的火种,还有神殿区里多余的声音。他如愿地收获了一座充满了对他的敬畏的宫殿。 他尝到了强横的力量的好处,不禁开始想要变得再强大一些,直至可以无视这世间一切的法则。而同时他又不满足地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作为自己而存在的意义。 他想起寂静之间的石柱所围成的形状。他想果然无论是自己还是其他族人,大概终究都会和他们的城主一般,无法逃离这个牢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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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0, 2014 20:51:05 GMT 8
二
华月曾问,要不要把大祭司寝殿的布局改换一下,沈夜摇了头,只让人将日常用具全换了新的,就这么住了进去。而不远处他曾一直住着的房间里的东西,除却书籍,都让华月带人搬出去烧了。 他大约是想以此告诫自己,从今往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水面下的暗潮涌动比起表面的波澜掀天更要凶险万分,容不得他有一丝一毫的侥幸。 好在大祭司的寝殿总归是要比那间小房子来得舒适几分,即使整日里绷紧着心思,回来躺一会也能有些许放松。 就像此时,沈夜将繁复的祭司服除去,仅着里衣躺在松软的被子里,温暖舒适得几乎就忘了外间正是严寒。 直到小臂上突然间传来疼痛。 沈夜初时并没有动,任由疼痛加剧着,可是半个时辰过去,依旧没有好转。他只得坐起身来,脱去衣物查看。 他记得那里有一小块伤痕。烈山部人难以抵御地表浊气,常有族人患上这种疾病。从体表开始,一点点溃烂,直至整条手臂或者腿,再至全身。沈夜亦是如此,不过当年他身上只出现了这一小块溃烂,便被送入了矩木核心。神血之力已令他痊愈,只余伤痕留于皮肤之上。 但现在,小臂内侧的那块伤痕周围,绕着一圈新发的灰暗的痕迹。 “哼。”沈夜披上衣物,复又躺了下去。“神血之力,也不过如此。” 只是若是如此,自己又能在这城中留存多久?
次日醒来,沈夜就让华月去找找有没有术法根基不错的孩子。华月绕了好几天回来,也只是回报说城内术法修为能入沈夜眼的他大约也都见过了。 “不过,突然间找这样的孩子,阿夜你是想做什么?” “也没什么,想收个徒弟。” 华月一时没忍住,笑了起来。沈夜也只能无奈地瞪着她。 等笑够了,华月才又说道:“要说徒弟,我方才说的那些人阿夜你大概都不会喜欢。不过昨天我倒是遇到一个挺有趣的孩子。” “哦?说来听听。” “那孩子名字叫做谢衣,看着十来岁的样子,看我这几天常在居民区那边走动,就跑来问我是谁。我告诉他我是神殿的祭司,没想到他也没怎么怕,竟然问我能不能教他法术。我说城中有术法修为的人很多,怎么偏偏找我,他却说家里父母均不会法术,也没有人肯平白教他,平日里只有四处听来些咒语,自己躲着练练。” 谢衣……偷练…… 沈夜记起他应该是见过这孩子的,在他为数不多的那几次去居民区的时候。
大约是三、四年前,沈夜被父亲叫来,给他一叠东西让他送到某位祭司家里去。沈夜知道这是父亲又在找借口让他去神殿外面走动,虽不情愿,也只能应下。 从传送阵过去之后,沈夜才记起忘了问那位祭司家的具体方位,无奈下只能看看有没有人可以问问,刚朝四周望了望,就听到旁边屋子的间隙里传来一声不小的惊叫。 他走过去,看到一个小小的孩子,正拍打着自己发尾上的一团火焰。 火已经将他的头发烧掉了一小节,而且那看上去明显是灵力凝起的火焰实在不是简单拍打就能扑灭的,于是沈夜抬手,唤出一道水柱从那孩子头上淋下去,总算是将火灭了。 那孩子转过头来看着沈夜,额前的头发湿淋淋的粘在脸上,一副十分狼狈的样子,却不说话。 沈夜觉得这样的孩子就该训一训,于是他开口说道:“怎么躲在此处玩火,若是方才我不在,你岂不是要伤了自己,还要连累这周围的物件?” “不是玩。”那孩子朝前走了走,离沈夜近些。“方才第一次成功了,太高兴所以不小心碰到了头发。” “不过是简单的唤火之术,成功又有什么好高兴的。”沈夜如此答道,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幼时曾为这唤火之术苦练半月的事情。 “当然高兴!有火的话,家里就会暖和些,父亲的病也就会好起来!” “莫非你是想将自己当做灯烛,燃烧到灵力耗尽的时候?” “灵力……耗尽?” “你不知道?术法皆以灵力为源,使用越久,消耗便越多。你的师父难道竟连这个也不曾教过你?” “没有师父。”那孩子的头低了下去,“没有人教我,这咒诀是我听来的,试了好些次才成功,本来还以为我记错了。” 看他有点难过的样子,沈夜想要不要安慰一下,但是那孩子马上一把抓住他的衣服说:“你刚才的法术很厉害啊,可以教我吗?” “不可以。” 以为他会失望或者再纠缠,不料却只是答了一声“好吧”就自顾自地走到原来站的地方去了。 “我是来送东西的。”沈夜看了看他,这么说道:“但是我找不到地方,你带我去,我就把我刚才用的法术的咒诀教你。” “真的吗!”他果然一脸兴奋地跑过来,“你要去哪?” 沈夜将那名祭司的名字告诉他。 “我知道,离我家不远。你快教我,我学会了就带你去。” “怎么不是你先带我过去?” “你比我大,法术也比我强很多,要是我带你去了你马上就走掉怎么办?” “你……” 不要跟小孩子计较,沈夜这么想着,将方才的咒诀告诉了他。然后他看着那孩子兴冲冲地就在他身边练了起来。连根法杖都没有,怎么好练,他心里这么想着。但是那孩子看起来天赋极好,不过是失败了十数次,就能凝出些许水珠。 沈夜此时倒是觉得他没人教授有些可惜了。 时间已耽搁得太久,沈夜只好阻了他再练下去。他也按着之前说的,将沈夜带到了那位祭司的家门口。 东西送完,并没有再多话沈夜就告辞离开,出门来发现他还等在门边,看沈夜出来就过来跟他一起走。 “你不回家?” “回啊。”虽然这么说着,他还是跟在沈夜身边走着。 沈夜也没有再说什么,就这么走着不管他。 到了一户门口,沈夜发现身边的孩子停了下来。看过去,他正指着那张门对沈夜说:“这是我家,我叫做谢衣,要是你下次愿意教我了,来这里找我好不好?” 沈夜往两旁看了看,心想这邻近住着的都是城主的亲属,这叫谢衣的孩子大约也是旁系哪家的吧。城主一族术法修为深厚之人众多,这么看来倒是不用担心无人教授他了。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 谢衣很开心的样子,跟他告别之后就进屋去了。沈夜也回了神殿,时日一久也就慢慢淡忘了这件事。
华月还在看着他,像是在等着他的反应。沈夜想了想,对她说:“月儿,你去一趟谢衣家里,如果他家人愿意让他进神殿,便带他过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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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0, 2014 20:51:23 GMT 8
三
沈夜大祭司这话说得轻松无比,谢衣家里听了华月的来意却是着实犯了愁。 能进神殿,能拜入大祭司门下,若在往常那自然是极好也极荣耀的事,只是前阵子的那场变故,大家不敢明着议论,私下里也还是传了不少。谢衣家虽然平日里生活和平常人家无异,但总归和城主沾着些许关系,这些日子听了不少新继任的大祭司以城主不便离开寂静之间为由独断专行的传闻,这个时候也不由得要多想想这送上门来的究竟是福还是祸。何况这位大祭司要说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纪,若只是一时兴起,将来生了变故他们也实难应付。 华月也明白,她原本就不太赞成沈夜放着那么多关系更亲近的后辈不管偏偏挑了谢衣,所以留下仔细想过再给答复也无妨的话就打算告辞。 刚站起身,就看到谢衣回来。他看到华月,眼睛马上就亮了。 “祭司姐姐,你是来找我?” 华月心想这倒也是巧,谢衣家人说他今日出门怕是不到晚上回不来,却没想到赶在这个时候遇到了。于是她点点头,打算问下谢衣自己的意思。 “你是说,大祭司大人想收我为徒?”谢衣眨了眨眼,倒是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为什么是我?” “这你不妨去问他自己,紫微尊上并未将原因告知于我。” “大祭司大人是个很厉害的人吗?” 华月点点头,然后她想,阿夜不知为何像是挺喜欢这孩子,至少带过去给他看看。于是她又说:“谢衣,你上次不是求我教你法术?紫微尊上的修为可不是旁人可以随便比拟,若是拜他为师,你就能得偿所愿了。” 谢衣仍是低着头考虑,过了一会他才对华月说:“祭司姐姐,我可以先跟你去见见他吗?” “见过之后你会如何?” “我会……再想想。” “也好,那你这就跟我过去。” 谢衣看了看父母,见他们没有反对,就当是征得了同意,跟着华月出门去了。
这不是谢衣第一次靠近通往神殿区的传送阵,但穿过它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这里比他住的地方要更高一些,也更接近整个流月城上方覆盖着的矩木枝叶,所以这里生长着更多的植物,但也有着一种让人不敢说话的氛围。 “怎么?” 华月看着正四处望的谢衣,见他有些局促的样子,便牵过他的手说:“不要怕,跟我来便是。” 他就这样跟着华月一步一步地走着,神殿区里来来去去的都是供职于此的祭司,不少还是他曾见过的。不过不管是谁,见到他被华月带着,多少都要好奇地看他两眼。 到了大祭司殿门口,华月想了想,还是叮嘱他说紫微尊上若是问话,照常说就是,不管说了什么,尊上都不会怪罪的。 见谢衣点了头,华月便遣人进去通报。站在门外等回复的这一小会,华月觉得谢衣的手变凉了,而等到通报的人再回来,为他们打开门的时候,那只还不大的手突然将华月的手握紧了。 华月也没再多说什么,就那样牵着他,朝殿内走去。 厚软的地毯织着华丽的纹样,一直延伸到沈夜坐着的椅子那边。而沈夜就坐在那里,手支着头,看着他们慢慢走近来。 三、四年的时光足够让当时的孩童长成初生朝阳般的少年,沈夜细细打量着谢衣,觉得他身量似是长高不少,但他自己变化也是颇大,加之记忆亦不清晰,也难比出个结果来。他只觉得这个小小少年虽仍是青涩,未全然脱去孩童稚气,却不如当年所见时那样,随时随刻都能感觉得到他的亲近。 步子有点僵硬,沈夜想,呵,是觉得害怕了?
谢衣所见过的祭司都穿着白色的祭祀袍,但是现在坐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却穿着黑金相间的衣物,像这间安静的祭司殿一般,有一种会压在人心上的气势。 他看着,也忘了要行礼。华月刚想提醒他,沈夜倒先开了口。 “你为什么想要学法术?” “因为……” 他往前走了一步。沈夜看他望着自己,便收回了撑着头的手,坐正了身子等他回答。 “因为我想让大家能过得好一些。” “用法术?” “是。” 沈夜站起身来,像方才的谢衣一样,往前走了一步。然后说: “是个好愿望。” 谢衣有些欣喜地抬头看他,但是沈夜马上又接着说道:“法术的确能使人不畏严寒。只是你是否想过,以你一人之力,即便习得这流月城中所有秘术,又能否护佑城中所有不会法术的人?” “我听说你的法术比其他人都厉害。”谢衣仍然抬着头,“你也做不到吗?” “是的,单凭法术,我做不到。” “是吗……” “如何?可还愿意跟着我学你想学的法术?” “法术我还是要学的……不过,能让我再想想吗?” 哦?这是说,要想想愿不愿意拜这个师父? “可以,好好想想。” 沈夜笑了起来,抬手按在面前少年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揉了揉。宽大的衣袖垂下来遮盖了谢衣几乎大半的视线,有不熟悉的香味钻过来让他鼻子痒痒的。 那只手上传来的力道克制得近乎轻柔,但也有不容抗拒的意味。修长指节间虽然蕴含着连谢衣都能够感知的强大力量,但他也发现,那只手的主人和他见过的所有人一般,在这严寒时节里受寒气所侵,手指都是凉凉的。 谢衣看着他,点了点头。
那之后,谢衣就告辞准备回家。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沈夜在身后叫了他的名字。 “谢衣。” 他转过头去,想着不知道大祭司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沈夜看看他,对他说:“若是要再来,直接来这里找我便是。” “我知道了。” 见他不再说话,谢衣便再行个礼,转身离开。 看起来,是不记得的样子。沈夜本想问他,但终究又觉得记不记得也无甚紧要,就打算这样随他去了。 不记得也是正常,他那时还太小。而且,沈夜的面前虽然没有可以映出容貌之物,但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原来的那个自己,连他也已经没再见到过了。
谢衣回到家里,见天色有些晚屋子里越发冷起来,便搬出一个石质的圆盘放到客厅中央,念动咒诀召出火焰来让它停在圆盘上边,屋子里也就多了些许暖意。 然后,他在自己房里一个人躺着想了想。 他想着沈夜刚才对他说的话,还有按在他头上的那只手。见他之前,谢衣是有些害怕的,这些日子以来的传言,他不可能一句都听不到。但是他觉得今天的这一切,跟他平时听来的有些出入,反而让他感觉,跟随沈夜的脚步,也许能实现自己多年以来的愿望。 只是,终究还是没有问他为什么挑选了自己。 “他不太像是他们说的那个样子。” 夜深了,谢衣一边帮着母亲把燃着火的石盘搬到父亲床边一边这么说道,然后他朝父亲弯下腰去。 “我想拜他为师,父亲,能让我从明天起去神殿吗?”
第二天早上,沈夜刚刚醒来就听到通报,说大祭司殿外一早就有个孩子在等着他。 他穿好衣服过去,打开门来就看到谢衣提着个小包,穿着一身比昨日里要正式得多的衣服,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 一见到他,谢衣马上几小步跑过来,仰头朝他笑着说道:“师父,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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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0, 2014 20:51:37 GMT 8
四
沈夜有点头痛。 明明昨天傍晚还是一脸我大概需要纠结个几日的表情,怎么这一大早的就站在这里,连师父都叫了起来。那现在是要做什么?叫人来准备拜师礼?沈夜只当谢衣会拖个几日再来告知决定,所以根本还没想过要准备什么,谁料到谢衣年纪不大行动力倒是十足,直接就跳到最后一步倒是让他措手不及了。 谢衣仍然在看着他,眼睛里的神色仿佛在说你高兴吗? 总不能把他就这么扔外面,沈夜只好对他说:“你先进来。” 然后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了看跟着过来站在身前的谢衣,打算遣人去找个熟悉此事的祭司过来。但是在他思考叫谁合适的时候,谢衣已经撩开衣摆在他面前端正地跪下去了。 先叩首,然后把准备的东西送上去。谢衣心里念叨着早上出门前父亲反复叮嘱的事项,虽然连听也是第一次听到,但他认为自己完成得还是不错的。 但师父为什么不接? “谢衣,你做什么?” “拜师。早上来时父亲和我说了,拜师要行拜师礼。”他又把手上的小包往沈夜面前递了递,“还有这个,请师父收下。” 是这样吗? 沈夜自小就是被自己的父亲亲自教导,从未拜过他人为师,只听说过拜师入门也有正式的礼节,但这一连的规矩是不曾详细了解过的。 算了,既然他拜都拜了,就当是这样好了,省得等会又被搬出大祭司收徒不可马虎的由头来一场麻烦的仪式。 “嗯。”他应着,从谢衣手里接过那个小包,又看谢衣还跪着不动,就觉得自己大约是该说点什么。 “既然礼已经行过,就不要再跪着了,起来,到我……到为师身边来。” “是,师父。” 谢衣按沈夜说的走到他手边站着。离得近了,昨天闻到过的香味又飘了过来。也不知是不是这味道牵动了思绪,他忽然想起了昨天他没有问出口,进而扰了他一夜睡眠的问题。 “师父,弟子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倒是叫得顺口,沈夜想。 “问吧。” “流月城里有许多术法天赋很高的人,我认识的就有好几个,为什么师父会选我?” “你很在意?” 谢衣没有说话。过了会,才微微地点了点头。 沈夜自己也在想这个问题。他选择谢衣的决定几乎是在想起当年事情的那一瞬间就做下了,非要究其理由,他大概会说华月那天讲的不无道理,他所见过的那些孩子自是天赋不凡,但始终不合他心意。又或者,他会说谢衣对于术法的热忱,比起天赋要更能为他拓开一条走得长远的道路。但真的缘由其实和这些并无关系,只是那么想了,便就那么做了。他喜欢这个孩子,想要看他站在自己身边,叫自己一声师父。仅此而已,其余的理由都是多余。 “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谢衣更疑惑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头也微微向一边歪去。 “谢衣,你家里父母待你如何?” 谢衣不知道沈夜为什么会突然问他这不相干的问题,但仍然老老实实地答道:“我是家中独子,父亲母亲一贯待我很好。” “那你可知,进了神殿,还是拜在我门下,往后就再难和这里脱去干系了。”沈夜停了一下,又说:“你父母不曾担心?没有阻拦你?” “弟子知道的。但是弟子自小便想学法术,家中父母于此道均无涉猎,这些年来虽也为弟子找寻有无愿意教授弟子的人,但一直不曾找到。这次……要说担心,还是有的,不过弟子父亲知道弟子心向此道,也就没有再阻拦。” 沈夜听着他的话,看他不时眨动的眼睛,亮亮的,十分干净。说话的时候带着点笑,不知是不是为了在自己面前挣个好些的印象,挺直了腰站得正经无比,说的话也是规规矩矩的斟酌过用词,但是偏又有些藏不住的灵动从语气里漏出来,告诉沈夜这还是个有些不太管得住自己的孩子。就是这个样子,和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一般,明明不管是地位还是能力都及不上对方,却还是自有一股自信,让他毫无拘束地跳出那些无谓的框架,只看着自己想要找寻的道。 大约是喜欢他这点,才想要看看,给他机会与助力,他能走出一条怎样的道来。 “为师选中你,是因为你与他人不同。你若是有心,记得不要让为师失望就是。” 谢衣其实并不明白他的师父为什么会觉得他与众不同,但听到后边那句话,毫不犹豫地就点下头去。 “如此便好。” 沈夜学着昨天华月的样子,将谢衣的手牵着,说要带他去找间房子作平日里修习之用。站起身来的时候,因为身高差着许多,谢衣的手便要向上抬着。他的衣袖不知为何松散开来,滑到手肘露出整个小臂。正值严寒,早晨气温又更是偏低,他想把衣袖绑好,但又不太敢出声叫沈夜停下来,只好就那么忍着。可是出了门去,遇到冷风他就忍不住抖了抖。 “你怕我?”沈夜本是以为他冷,回头想要问他需不需要去加件衣服,但一低头就看到他裸露的手臂,还有望着自己欲言又止的眼神。 谢衣摇了摇头。如今的他确实已经不再怕沈夜了,但是要说亲近,也是不敢的。 沈夜微微叹了口气,蹲下身去让他将手臂垂下来,然后整理好袖子用系带原样绑好,再又牵起他继续走。 “既是不怕,那往后有事直说便是。” “好的,师父。”
大祭司殿四周都是其它祭司的宫室,虽有些空着,但是拿来给谢衣是不妥的。其余房间又隔得太远,沈夜想了想,把谢衣带去了他原先住着的那间屋子。 “这里如何?离我那边也近。” 谢衣四处看了看,发现比自己家里的房间大了不少,只是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放心,过后会有人来布置,你想要什么也可以跟为师说。” “师父,我要住在这里吗?” “不,你回自己家,每天过来就行。” “那就这里吧。” “好。” 沈夜看着屋子想了想自己原先都摆了些什么,回头好让人去准备,又想除了屋子是不是还要准备别的什么,一时间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忙得不行。 一想到这处境都要怪身边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小家伙,沈夜就忍不住伸手在还在四处看的谢衣头上敲了一下。 谢衣马上捂住头看着沈夜问:“师父,怎么了?” “没什么。” “哦……”沈夜当然不会下重手,但也是有点疼的,谢衣不知道自己师父现在什么心思,摸着头有点委屈。 “那师父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跟您学法术?” “那么心急?” 说起这个谢衣就特别兴奋,眨着眼睛不停点头。 “今天为师有别的事情要做,明天吧。” 是了,还要先考校他一番,看他这些年都偷学了什么,又适合学什么。 沈夜觉得要做的事情一下子多了起来,还没理清顺序,手心里谢衣的手又动了动,示意他想去别的地方看看。 少年的手还很稚嫩,现在正柔软放松地挂在他的手中。沈夜知道谢衣还没有太亲近自己,但信赖却是已经交付了。小孩子自有自己的直觉,不过沈夜只从妹妹那里感受到过毫无保留的亲近和信赖。 无论那个人是否有着自觉,喜欢总是有来由的。沈夜只当谢衣在多年前那次相遇的时候便合了他的心意,却不知道人往往会不自觉地亲近自己想要成为的那类人。若非如此,他现在握着和自己并无血缘牵连的谢衣的手,也就不会有这种他从未感知过的感觉。 一旦握住,就再难放开,也不愿放开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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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0, 2014 20:51:51 GMT 8
五
就如沈夜从前看到的那样,谢衣是个天资聪颖,于术法上也极具天赋的孩子。他每天教授的新咒诀,谢衣总是能够很快记熟,而且往往过不了多久就能自由操控。既然练好了,沈夜也就随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谢衣入门以来,做得最多的事情不是练习术法,而是翻阅典籍。 起先是从沈夜这里借到自己房间去读,而后沈夜这里的书被他翻完了,又干脆直接扎进了神殿里存放各类术法典籍的房间里,时常一整天就那么度过。 又过了些日子,沈夜想着凡是谢衣可以接触到的书该是都被他走马观花地翻完了,于是叫人把谢衣领了过来。 “如何?可有找到什么法子?” “您知道弟子在找什么?” “你心心念念便是要让族人过得更好,论起这点倒是比为师这个大祭司更加有心了,这样简单的念头,为师又要如何不知?”沈夜嘴角含着点笑意,盯着谢衣又问道:“那么这个能使人不畏浊气与严寒的法子,是找着了还是没找着?” 谢衣把头低下去,但脸上略微失落的神情还是落进了沈夜眼里。 “没有。” “也该是没有才对。” “师父?” 沈夜站起身来,把手上一直拿着的一卷书拍到谢衣手里,说:“这神殿里的书为师早已翻阅过一遍,若是有,哪里还会等着让你来发现。” “那师父也不告诉弟子……平白花了这许多工夫。” “按你性子,不自己看过一遍又怎么安心?就索性让你去了,于修习本也有益。” “哦。”谢衣捧着手里的书,又不敢随意打开,只好再问沈夜说:“师父,这是什么?” 沈夜不答,反而问他:“你可知道偃术?” “偃术?我记得城中设置有一些不需人力驱动便能运转的机械,听说那叫做偃甲,偃术是和这个有关系吗?” “是。制造偃甲的技艺便是偃术。你手上那卷书,记载着最为粗浅的偃术知识,今天你就不用练习别的了,在自己房中将这卷书看完,到时为师会来问问你的看法。” “好,弟子明白了。”
正逢神农寿诞祭典临近,各处的准备沈夜都要一一看过,等他转完一圈回来天已经黑了。他想起自己说过要找谢衣,只是已经这么晚,往常这时谢衣应是已经回家,但他还是走出殿外朝谢衣的房子望了一眼,结果却意外地发现灯还是亮着的。 大约是还在等着。这么一想,沈夜脚下的步子也就迈得更快了。 谢衣果然在房间里,看到他就十分高兴地迎过来,丝毫不见早上那时候有些消沉的神色。 “怎么不回家?太晚了你父母也会担心,为师既是有事耽搁了,就明天再说也无妨。” “不,弟子有件事情,须得今日就和师父商量。” “哦?何事?” “请师父允许弟子修习偃术!” “不过才看了一天的书,就说要学了?莫不是那书上画着的小型偃甲让你觉得有趣?” “不是。”谢衣答得和他在神殿里第一次见到沈夜那时一般坚定,“法术自是有其功用,但若是无灵力修为,便无法驱使。而今日弟子读的这卷书中却说道,偃甲与法术不同,若是制造者在其中注入相当灵力,旁人只需通晓使用方法就也能够如常驱使。这对城中其他人来说,不是更有用吗?” “不错。”沈夜笑了,如往常一般用手在他头上轻拍两下以示赞许,“和为师想的一样,算是没白收你这徒弟。” 谢衣看着沈夜眨眨眼,说:“那师父是同意了?” “是。”沈夜点头,“原本就是想让你学,只是要先问过你。不过为师于偃术上并不擅长,不能教你,流月城里偃术相关的书不少,你先自己看着,等忙过祭典这段,再找人来专门教你。” “谢谢师父!” 谢衣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眼睛都变得亮亮的。沈夜只好帮他把灯熄了,然后带着他出门一直送到传送法阵那里,让他快回家去。
烈山部每年都会于神农寿诞之日祭拜神农,并举行庆典,举族为神上庆祝。而下个月就是沧溟与沈夜继任以来的第一次神农寿诞。祭礼自然由大祭司主持,沈夜跟着父亲从准备到仪式都学过几次,再加上神殿里最操心这些事的往往不是他,倒是省了不少心力。只是庆典上历来都有着城主出席的惯例,想着沧溟的状况,他只得走一趟寂静之间。 “我自然是去不了的。你另派人来,我会告诉他们让你代我出席。” “……不去也就是了,何必牵扯上我。” “总该有个人。你去也好,这些日子你做了什么,我也大致猜得到。” “……” “你终究是不愿?” “你想错了,沧溟。”沈夜伸手抓过离他最近的一条矩木枝叶,在手心里握得死紧。“我以为你明白。……并非不愿,只是不想如他所愿。” “我们这些人,又何来‘如愿’一说。” 沧溟的声音始终平静淡然,好似这些年与矩木共生的日子使得她的感情也如同据地而生的植物一般,难有动摇之时。 “有句话,他在我耳边说了十数年,以至于现在我就是想忘也怕是忘不掉。” 沈夜松开手中的枝叶,走到沧溟面前。 “他说,身为流月城大祭司,要尽心效忠于城主,既为流月城而生,就也当为流月城而死。” “那又怎样?他如此希望,你便不做?我记得上一次,你第一次在这个地方引动神血之力的时候,我对你说那句话,你回答说你明白,是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沧溟。是,我明白。这城中四处皆是被困于穷途毫无选择之人,就连你我也是一样。我曾以为这附着于身的上古神力可以撼动世间法则,现在看起来也不过是妄想罢了。连你我都是如此,那么他们即便是惧怕甚至恐惧,也只能依靠着你或者我,期待我们能给他们一个不同的选择罢了。只是沧溟,你难道便不会不甘心?” “和我说这个,又有何意义?” “对,意义,我便是不知道,一切有何意义。” 这条为了生存而踏上的道路,对此刻的他来说就像是掩在一片迷雾里。如果不是大祭司,如果不需要守着流月城,他该做什么。他从小可以得到很多东西,但是他想做的事没有办法实现,想救的人没有救下,甚至也再无法成为自己向往的人。他看上去拥有着许多,却又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也不知道他作为自己的意义又在何处。 “我不需要太多。”他看着自己随时可以爆发出神力的手,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我只是想想看,若是可以将这一切打破,又能看到什么。”
庆典当日,沈夜终归还是去了。虽然他从清晨起就一直在神殿主持着这一年一度最大规模的祭礼,早已是疲惫不堪。 到了夜里,大家都兴奋地期待着庆典的开始,他却只是坐在最上首的位子上,看着四周的人走来走去。 他很少到居民区来,而一般人也是不允许随便进入神殿的,所以竟是有大部分的人都陌生得仿佛不曾见过。方才还跟在他身后的祭司们得了允许也去和各自的家人朋友说话,他不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是否合适,连小曦也不敢带过来,顺带着也将华月留在那边照顾。 庆典是不用他做什么的,而且他几乎也没有参加过,不知道这个时候要做些什么。所以就算庆典已经真正开始,他也只是就那么坐着。 直到他听到一个声音。 "师父!" 是谢衣。他穿着一件沈夜没见过的衣服站在不远处。沈夜招招手,他马上就笑着跑了过来。 "师父怎么来了?我听说师父是不来庆典的。" "城主不能亲临,为师不过是代城主来看看。" "那师父也一起去玩吗?庆典很好玩的。" "你很喜欢?" '嗯!"谢衣点头,"到这时候母亲还会做新衣服。" 原来是做了新装,沈夜推着他转了转,说:"挺好看。" "嘿嘿。" "好了,去玩吧。" 谢衣朝他看了看,一转身就在他旁边的地上坐了下来。 "怎么?还没玩就累了?" "不是,我在这里陪着师父好了。" "不用,为师过会就要回去。" 但是谢衣还是不动,有些执拗地抬头看他。 "庆典每年都有,但师父或许明年就不来了,我在这里可以告诉师父哪边比较好玩。" 看起来说不动,不如随他去。而且沈夜也不得不承认有谢衣在至少不那么无聊。于是他干脆伸手把坐在地上的谢衣抱起来,放在自己膝上。 "师……师父……" 他与沈夜相处几月有余,他的师父还是第一次做出如此亲近的举动,谢衣有点紧张,几乎都不敢随便动作。 "地上凉,坐久了等会病了。" "哦……" "怎么,不是要告诉为师哪里好玩?这会儿又不说话了?" "这……这边。" 谢衣坐在沈夜膝上,初时有些拘谨,但到底是少年心性,过了会也就好了。他四处指着,跟沈夜说着这居民区里好玩好看的地方,还有以前的趣事。 这让沈夜有些明白了沧溟让他来的理由。因为他顺着谢衣的手,看到了满城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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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0, 2014 20:52:14 GMT 8
六
“错了!” 随着隐约含有怒气的呵斥声,沈夜手里的书册“啪”的一声拍在谢衣伸出的手臂上。看上去像是有些疼,他一下子就把手缩了回去,站在那边低着头不敢看沈夜。 “第三次。”沈夜把书册原样卷起来坐回到椅子上,“你是打算继续,还是直接去主殿跪着?” 谢衣往后退了退,小声说道:“师父……这咒诀有些难,弟子还没背熟,师父可否再宽限些时间?” “难?”沈夜把书册伸到谢衣面前,“这本书里能有让你觉得难的咒诀?你当为师这一年间教的是他人不成?” 谢衣再不敢分辨,低着头跪了下去,说:“弟子……知错了……” “那便说说错在哪?” “……” “不说?那就是要为师帮你说了。” “不是!……弟子错在,不该只顾着做偃甲,疏忽了法术的练习。” “倒是清楚明白。” 沈夜将手中书册扔在地上,突如其来的声响让谢衣吓得微颤了一下。然后,他听见头顶上方沈夜的声音传来。 “拿着书去主殿,方才考校你的内容若是练不好,今天你就不用回去了,在主殿跪到练会为止。” “是……弟子知道了……”谢衣伸手捡过书册,从地上站起身来朝沈夜匆忙地行了个礼,就转身跑着走了。 沈夜一直看着他跑出门去走远了,才抬手在眉心处揉捏一会,用有些疲惫的语气说道:“来了就出来,当我是谢衣察觉不到么?” 一个人影从内室的门边晃了出来,悠悠地走到沈夜边上站着。 “何必罚那么狠,你小时候可是连他都不如。” “我怎么从来没发现过你也是个会护短的人啊,瞳。” “又不是我徒弟,犯不着我来护。只是他又被你说哭了吧,方才连头都不敢抬。明明每次到头来是你心疼,为何就是不肯松一点。” “连这点自制都没有,将来怎堪大任。何况他要修习偃术,没有术法根基在,岂不还是一句空谈。” “他才多大,贪玩点也没什么不好。还是说,你的徒弟更喜欢我教的东西,你不高兴了?” “……” “随便说说,别生气。” “你就是来跟我说这个?” “自然有正事,不过,还是关于谢衣。” “哦?是什么?” “你收了个好徒弟。” “就这个?” “我的图纸,他能看懂好些了。我打算等他再学个几年,就拿那件东西的图纸给他,让他改。” “你这么相信他?” “不得不信。也不知道你哪来的运气,随手就捡来这样的孩子。” 怎么会是随手,沈夜想。他脸上带了些笑意,来不及掩饰被瞳盯住了,只好转头咳两声,接着说:“那就这么办吧。我不擅偃术,其他的人又实在不放心,你上次说你也无能为力,我本是该断了这个想法。只是……” “只是不甘心。” “你又甘心?” “我无所谓甘心不甘心,若是能走到那一步,自然是高兴的,若是不能,也不过就是像现在这样子。” “……好了,你说的我知道了,你身体不好,不要没事四处跑,早些回去吧。” “我倒是觉得,该趁早走一走。” “……” “我回去了。对了,这里有两本书是谢衣让我帮他找的,你拿去给他。” “……好。”
谢衣老老实实地在主殿练法术。 他擅驭木属灵力,所以一遇到与之相克的金属法术就总是要吃力一些。沈夜今天考的内容对他来说实在不是一天之内就能练好,但他也知道自己有错在先,连求饶都没敢开口。 神农祭典过后,沈夜挑了好几个人来考虑,最后还是把谢衣送到瞳那里去学了偃术。那之后谢衣在练法术和看书之外就又多了个去处。最开始是新鲜,所以时常往那边跑,到后来就渐渐变成自己房里看不到人,沈夜去瞳那里领人的次数越来越多。 有人提醒还好,若是身边没有人,他指不定就要在偃甲房里一呆到天黑。最初一次答不上问题,沈夜只当他是最近太累,但一而再再而三之后,沈夜也就没能再忍住如同今天这样的脾气。 若是一般人,沈夜自会称赞一句好学是好事,但是谢衣不行。烈山部不需要一个沉迷于偃术的大祭司,而谢衣是现在的沈夜可以找到的唯一一个让他敢交付一切的人。 那个少年心底的善意和温和,原本就要比糅合着非人力量和扭曲心思的他更适合这座覆盖着苍翠神木的高天孤城。更何况,他还如此健康。 沈夜在门口看着背对他的谢衣一遍又一遍地念动咒诀,试图唤出带着电芒的剑气。谢衣已满了十二岁,在沈夜看来,他显得比别的孩子要单薄一点,但是沈夜问过谢衣,确信他至今为止并没有患上疾病的征兆。 瞳说得对,自己能捡到这个小家伙,大概真是难以言说的运气。 他视线里的谢衣突然盘膝坐在地上,垂着头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沈夜在门口弄出点声响,谢衣马上就转过头来。 “怎么,还在偷懒?是觉得为师罚得太轻?” “师父……” 谢衣转过身子,本想站起来,却又在中途顿住,改为面对沈夜跪着。 沈夜许久没有说话,这让谢衣心里更加焦躁起来。方才他练习的法术,沈夜在教授的时候曾给他示范过几次。他记得很清楚,每一次,沈夜只需要伸手在面前横着抹去,就必然有绕着清紫电芒的半透明剑刃悬浮出现在空中,仿佛那并不是由灵力凝成,而本就是实体,一直藏于沈夜袖中只等他轻轻拔出。 此时他才真的为自己的错感到了慌乱。他不怕自己修为及不上沈夜,只是怕沈夜对这样的他心怀失望。 他低着头,焦躁在心里盘桓不去,让他难以安宁,又有不知何处来的一股委屈,直冲上鼻梁去,眼圈也跟着一起红了。 沈夜本来是想看他有何话说,可是话没有听到,倒是看见青色的地板上“啪嗒”两声就多了两个圆圆的水滴印。 这下就真是再也气不起来了。 “好了,起来。” “……”谢衣仍旧跪着,只是抽了抽鼻子,又擦了擦眼泪。但刚刚才用衣袖吸去脸上的泪,就又有新的跟着滚落下来,这样一来一去,地板上的水滴印倒是更多了些。 其实瞳说的没错,谢衣被沈夜说哭了之后,心疼的总是沈夜。沈夜也不是没见过小孩子哭,相反,小曦每次醒来总是会哭闹一会,他已经很是习惯。只是,小曦要是哭了,抱一抱也就哄回来了,上次他试着也抱了抱谢衣,结果谢衣哭得更凶了。 所以沈夜不知道谢衣要怎么哄,只有让他哭,哭久了也就开始心疼。 眼看着这次又要是一样的结果,沈夜看了看手里瞳给的书,把它们塞到谢衣手里,说:“你要的书,瞳找到送来的,拿好不要丢了。” 谢衣看了看书名,渐渐地就不哭了,只是抱着书不说话。 “为师再说一次。好了,起来。” 谢衣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 “是觉得罚错了你?” “不是。” “那哭什么?” “怕师父对弟子失望。” 倒是直接。沈夜被他这没来由的一句话说得完全没了脾气,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蹲下身把他刚落下来的眼泪擦掉。 “有错受罚不是什么大事,但你若是知错不改,为师才真要失望。” “弟子知道了。” “好了。”沈夜看着他红红的眼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看着倒像是为师的错了。” “不是师父的错!是我……” “知道就好。” 沈夜起身往主殿外走,示意谢衣也跟着过来。 “偃术是为师让你学的,自是不会干涉。但你术法根基若是不稳,根本无法驱动大型偃甲,到那时,你想要做的事情就会遇到极大阻碍。” 谢衣不说话。沈夜说的,他并非不知道。只是他初入偃术之途,有太多新奇的东西等着他去探索,兴之所至,就难免一时顾此失彼。 “而且,你是为师的弟子,而为师是这流月城的大祭司。不管你愿意与否,将来的你都会在这流月城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若是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又怎么接得起为师的交付?” “师父要交付弟子什么?” “会告诉你的,等你再长大一些。” “好。” 谢衣跟着沈夜慢慢走,他看着路是往传送点那个方向的,心想师父大概是要送他回家去,那也就是说师父不怪自己了,瞬时就觉得轻松了好多。他想像往常那样牵着沈夜的手,可是刚往前跑了一步,就被转身回来的沈夜拦腰抱起,几个闪身就到了一道房屋间的空隙里。 “不要说话,也不要动,在这里安静等着。” 谢衣还来不及问为什么,沈夜就消失了。
沈夜知道,他代替沧溟出现在神农寿诞庆典的事情,虽然是由沧溟亲自指定,但毕竟只有少部分人才能直接接触到城主的命令。而余下的部分,要怎么说,要改造成怎样的传言,沈夜不好掌控,也没有想过要掌控。 他只是觉得,直到这时才出手,不知道是该钦佩对方忍耐布局的定力,还是该嘲笑他们不自量力。 对方有三个人,沈夜只当他们是来送死。他的佩剑不在身边,又不想为了这些人弄得人尽皆知,便暗暗凝起剑刃,只等那些人略微离开面前的遮蔽物,就一招取命。 可是那些人在建筑的遮蔽下四处窜动着,好像并没有把攻击沈夜这件事放在首位。沈夜略等了等,回过神来觉得不太妙。 他刚想回到方才藏起谢衣的地方去找他,就看到一个戴着面具穿着祭司服的人将被咒术束缚住的谢衣抱在手上,和另外两个人一起,把沈夜围了起来。 “大祭司若是顾及爱徒,就将手上的灵刃撤了吧。” 沈夜也没有废话,手指平伸,方才凝起的剑刃就消失了。 那人还想说些什么,但他面前的沈夜突然间就不见了,反而有一股强大的灵力从背后迫来,将他压制到无法动弹。 沈夜自他身后现形,先把谢衣抱过来放在地上,然后垂下左手用袖子遮住了谢衣的视线。 沈夜用三道灵刃解决了他们。然后他催动法术,有风受召而来,吹散了地面的灰烬,直至毫无一物。 他移开袖子,将谢衣身上的束缚咒解开。 谢衣看上去依旧心有余悸,站在沈夜身边靠得十分近。他问道:“师父,刚才的人呢?” 沈夜想了想,告诉他说:“被为师打伤后逃走了。” “那他们不会再来吗?” “不怕,他们再不敢来。” “嗯……” “谢衣,跟为师回去,今晚你就留在为师的寝殿里。” 谢衣心里也正害怕,只想着要抓住身边这个人才好,听到他这样说,连忙点头。 于是沈夜带着他回去,吩咐侍女帮他找衣服,然后又将他安置在自己床上。而他自己则找了华月过来说了方才的情况,商议了一番之后才回来准备休息。 他躺上床的时候谢衣已经睡着了。 少年人的睡脸看起来总是天真得毫无防备。沈夜看着自己的弟子,干净清透得让他不敢哪怕是伸手过去碰碰他。只是他想,这样的孩子,也总有一天要见识到这世间的另一面,也总有一天,会在没有办法如此轻松地躺在床上,露出这样的神情。 若我可以,我会愿意交付给你一个不会影响你现在神情的流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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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0, 2014 20:52:32 GMT 8
睡到半夜的时候,谢衣突然醒了。 沈夜浅眠,在谢衣睁开眼睛前就被他的动作弄醒了,然后他看着谢衣先望了望屋顶,再偏过头来。 “睡不惯?” 谢衣的脸在枕头上蹭了蹭,做出摇头的动作。 “师父,您还没睡吗?” “刚醒。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睡不着了。” 这个房间谢衣还是第一次来,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他就开始四处打量,翻来翻去的动不说,被子还掉下去不少。沈夜只好一把把他的头按回枕头上。 “时间还早,再睡会。” “可是我睡不着了……”他看了一眼沈夜,记起自己好像几个时辰前才刚惹怒过师父,于是他马上安分起来,乖乖缩回被子里,让沈夜给他盖好。 过了好一会,谢衣还是没睡着,他看了看身边闭着眼睛的沈夜,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睡了。 “师父?”他轻轻叫了一声,沈夜没有反应。于是他挪动身体往沈夜那边蹭了蹭,又叫了一声。 沈夜还是没有反应,谢衣以为他睡熟了,就继续往沈夜身边蹭。 他还有些怕。方才醒来的时候有沈夜和他说话还好,现在满室寂静又是一片漆黑,他总觉得又会有一双手从背后伸来,抓住他,用冰冷的刀刃贴着他的后背。 越是想,这样的念头就越是清晰起来,仿佛真的有人在背后,脚步声和气息都一点一点地近了。 谢衣一下子怕得快要哭出来,也顾不上会不会吵醒沈夜,缩起身子就往沈夜睡着的地方靠过去。 沈夜自然是没有睡着的,谢衣叫他,他听到了,谢衣在慢慢往身边蹭,他也知道。他只当谢衣在玩,所以当谢衣一下子靠过来的时候,他抬起一只手来戳在了谢衣脑门上。 本是打算开个玩笑,没料到谢衣猛地一颤,也没躲开,就缩在那里,身体还细微地抖着。 “谢衣!怎么了!” 他马上发现不对,起身先把灯点亮了,再去看还缩在被子里的小徒弟。 谢衣被刚刚那一吓,眼泪都已经在打转了,即便周围已经亮了起来也还是不敢动,直到看到沈夜的脸。他伸出手去抓着沈夜的袖子,说话的声音还有些发颤。 “师父……我有点怕……” 这哪里只是有点。沈夜躺下来,伸手把他捞进怀里,像平时哄小曦那样在他背上轻拍着。 谢衣不像是会怕黑的样子,看来还是之前那会被吓到了吧,沈夜想。他用手按着谢衣后脑,让他把头靠在自己肩上,然后对他说:“怎么了?为师不是跟你说过,他们再不敢来。这里是大祭司寝殿,也没有人敢随意进出,不用怕。” 怀里的小脑袋上下点了点,然后整个身子又挤过来些,靠得更紧了。 沈夜也随他去,只是仍旧用手在他头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 “师父。”谢衣突然把头抬起来,盯着沈夜问他说:“那些人真的只是被师父打伤了吗?” “对。”沈夜看着他十分平静地如此答道,甚至连眼睫也不曾眨动一下。 他看不透谢衣在想什么,虽然那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但现在的沈夜光是直视那双眼睛就已经花去了太多力气,再没有余力去辨别他的情绪。 “你以前听到过什么。” 谢衣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说,他觉得沈夜看起来像是生气了,但又好像和以前不同,让他有些不太敢随便接话。 “说吧。”如同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沈夜开口催促他。 于是谢衣只好小声答道:“以前……就是师父刚当上大祭司的那阵子,大家都在说师父才刚继任,就处置了许多和城主亲近的人。” 见沈夜没说话,他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是真的吗?” “所以那时候你很怕我,对吗?”沈夜不答,反而这么问道。 “现在不怕了!” “那如果为师说那些传言都是真的,你还是会怕?” 如果都是真的……谢衣听着这句话,脑子里浮现出来的却是之前自己被人擒住用以要挟沈夜时,沈夜被那三人围住的样子。 “不怕。”他伸出手搂住沈夜的脖子,像是要把整个身子都挂在了沈夜身上。“弟子怎么会怕师父呢。” “是吗。” 谢衣的脸贴着沈夜的脖子,自然是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但他觉得从自己问出之前的话起就开始感觉到的冰冷气氛已经渐渐散去了,沈夜的手也不再停在一边,而是绕过他的背,将他环起来抱在怀里。 “谢衣啊,快些长大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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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0, 2014 20:53:10 GMT 8
七
时间虽从来都不被掌控,却也不曾慢下过自己的脚步。许多个日夜过去,自谢衣拜入沈夜门下,至今已有六年。虽然年纪上还是略小了些,但他确实已经长成了青年的模样,站在沈夜的身边时,再不是当年小小的只能抬手去抓沈夜袖子的孩子,而是可以和他并肩,一转头就看得到沈夜的双眼。 他仍旧只是大祭司的弟子。虽然每一个供职于神殿的人都知道他是受沈夜喜爱的唯一亲传弟子,虽然他也开始像神殿区的众多祭司一样穿起长袍宽袖的衣服,但他至今仍未有任何其它的头衔。 这件事情,华月只要一想到,就会跟沈夜提起。 “昨天瞳来跟我说,阿夜你若是想再这么放任谢衣不做事当养着徒弟玩,他就打算自己使唤了。” “哦?他又出门了?有话怎么不见直接来跟我说?” 沈夜正从祭坛回来,站在门口和等了他一阵子的华月说话。他朝祭司殿内看了看,果然空无一人。 “你自己看看,谢衣一天之内倒有大半时间在他那里,他现在来跟我说要使唤谢衣?” “你就给他个差事,他也不小了。” “此事本座自有考虑。” “这么些年,我们大概也知道你的考虑。小时无所谓,现在他总归是长大了……” “是本座教徒弟还是你们教徒弟?” “自然是你的徒弟,万事也由你决定。瞳总说你护得太过,前些年我看你管教起来一点不手软还不信,如今可是信了。” “好了,就给你们个安心。谢衣的事我已经有了打算,等我先问过他。” 华月点点头:“这样才好。” 她走到离沈夜更近些的地方,看到他的头发被胸前的饰物挂住一绺,就伸手替他理好。 沈夜朝她笑了笑,说:“多谢。” 他只有笑起来的时候才会显得比较柔和,华月也是突然间觉得,好像这样的阿夜已经不太容易见到了。 “你一个人总是太累,我和瞳再怎么也难帮你更多,谢衣你既然信他,就让他帮帮你。” “我知道。累你挂心了,月儿。” 华月摇摇头朝他笑,这么多年近在咫尺,说什么都多余。 “昨日你见到瞳,他身体还好?” “看起来还好,只是听他说又准备在自己身上试个什么法子。” “随他去吧,这些事只有他最了解。”沈夜又朝空无一人的祭司殿瞄一眼,说:“我去看看他。” 领人就领人,谁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华月看着沈夜离去的背影,掩住嘴笑了起来。
七杀祭司的地方沈夜的确是不太喜欢,所以每次要不就是瞳自己来找他,要不就是找人传话。他一边绕开路边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一边想,谢衣怎么就能呆在这里大半天的不走。 “瞳,你在吗?” 沈夜推开门,就看到房间里瞳坐在轮椅上而谢衣蹲在一边握着他腿的场景。 “师尊怎么来了?”谢衣把瞳的腿轻轻放在地上,站起身来。 不记得是哪年开始,他觉得叫沈夜师父太像小孩子,就改口叫了师尊,直到现在。 他只对谢衣点点头,就走到瞳身边去看他的腿。 “腿又难受了?” “今天怎么想起来我这。”瞳冲他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又说:“是了,还没有告诉你,我的腿已经换成了偃甲,所以今天谢衣帮我调试,就呆得久了点。” “……”沈夜盯住他,好半晌才说:“就算不想派人来说,连偃甲鸟也不会扔了?” “说了又如何?平白让你担心,你自己事够多了,各自管好自己就行。” 见他不说话,瞳只好收起身边谢衣刚用的工具,扔下一句话就准备操纵轮椅回内室去。 “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我自己来,不占用你徒弟了,领回去吧。” “七杀大人,怎么说得我跟只偃甲兽一样。”谢衣在一边有些不满。 “谢衣,先去你房间等着,为师有事和七杀祭司商谈,过会找你。” “是,那弟子先告退。” 听到他这么说,瞳就停了下来,见谢衣走了,他撑着轮椅两边的扶手站起来,朝沈夜站的地方走过去。 “这又是做什么?” “让你看看,这腿是你徒弟做的,还挺好用。” 他确实行走如常,但沈夜却走过去扶住他再一把按回轮椅里,移开视线不去看他的腿。 瞳笑着摇摇头,说:“何必如此。” “不要指望人人都和你一样。” “好了,是什么事让你专程过来一趟。” “听华月说,要是本座再不给谢衣找点事做,你就打算使唤他帮你做事了?” “说说而已,你的徒弟谁真敢使唤。” “……” “说吧,你打算让他做什么?” “你又知道了?”沈夜挑起眉看他,过了会才说:“我打算让他管着生灭厅。” 瞳想了一会,点点头说:“我也觉得这样好。你是大祭司,我和华月都算是你这一脉的人,生灭厅那种地方你是被限制着接触不到,我和华月都是不方便接触,若是谢衣,倒是方便。” 他抬起头看沈夜,眼神里难得带了些玩味的笑。 “以他和城主家那边的那层关系,你把他往生灭厅一放,大概又有一阵子戏好看。莫非你当初收他,就这么想过?” “并不是……”沈夜叹了口气,“但总归逃不开私心。你都如此说,不知谢衣又会如何想。也罢,还没问过他,定不定还不知道。” “事事问他。你是他师父,说一句让他去他未必敢不去。” 沈夜不说话,只摇摇头。 “要说你纵容他,这神殿里所有人都信,但我要是说句你太过于想要掌控他,怕是就没几个人肯信了。” “从何说起?” “你不就是怕他变了?处处留心掩饰,不该看的一律遮住,还生怕有一点重压,他就变得跟当初的你一样。阿夜,这算不得引导,反倒是控制。谢衣也大了,让他自己该看的看该做的做吧,不然以后真替了你的位子,不仅护不了其他人,也没有谁再来护着他了。” “那要如何?让他为我去清理身边的眼线,还是让他替我去杀人?” “华月做得,他如何做不得?刀法也是你教的,总不见得太差。哦,也对,他不练法术你罚得狠,懒得练刀倒是一句都没见你说过。” “你……” “说来说去就是你不愿。也罢,你的徒弟,以后也是继你的位,你爱给流月城留一个温和善良的大祭司,也就随你去好了。但是阿夜,你也要为谢衣想想,人心是怎样的东西,你我都懂,但我不知道谢衣他懂不懂。你杀再多的人,也保不了他一生不历变故。” “今天你话真多。” “本就不常见面,既然说到了,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唉,一个两个都是谢衣来谢衣去,干脆送给你们当徒弟看起来更好。” “别说你舍不舍得,我们也不敢要。”瞳笑了,“是他好,我们才说,你何时见我说过别人。” “我走了,你也多注意些。下次有事,先告诉我一声。” “知道了。”
谢衣听到门推动的声音,回过头去一看,果然是自己师父回来了。他立刻把手中的书放下,站起身来。 看着他,沈夜不由得想时间真的过得很快,仿佛一转眼间谢衣就和自己差不多高了。两人名分虽是师徒,但实际上也只差着十来岁,与烈山部人长久的寿数相比实在不算什么。 他的确是来找谢衣说生灭厅那件事的,不过一开口,却又问了件其它的事情。 “谢衣,听说最近这段日子有人常来找你?” “是的,师尊。”谢衣将沈夜让进屋内,请他在桌前坐下来,自己则站在他身旁。“算是父亲的亲戚,只是关系有些远。” 听他提起父亲,沈夜一时不好接话。谢衣拜入沈夜门下时,虽父亲患病,母亲却还是身体康健。只是没过几年,他的母亲也患上同样病症,父母先后辞世。自那之后,谢衣便再不回家,搬来这间原本只当做修习使用的房子,一直住到如今。 沈夜不知道他现在是否仍在难过,每每碰到这类话题便会收回话头。不过今天的事,他实在不能不过问。 “他都和你说些什么?” “也没什么。他说弟子父母均已离去,若是愿意,可以去和族中长辈一起居住。” “哦,那也不错,有人照料总强过你现在独自一人。” “弟子不去。” “为何?” “……”谢衣眨眨眼,像是不明白沈夜为何这么问。“总之就是不去,这里不是有师尊在吗,怎么能算是一个人。” 沈夜见过他和其他人说话,也听过旁人称赞谢衣说他待人温和亲厚,说话时总是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可是他在沈夜面前时,却像是还未摆脱少年时的习惯,说起话来总让沈夜想起他当年拽着自己袖子的模样。 他究竟知不知道那人为何来找他,沈夜在心里这么想。瞳和他说的,不是谢衣不懂人心,而是他不知道谢衣懂不懂人心,如此一想,他有些不甘心地承认,自己大概是真的想要掌控面前这个少年,只是如此一点微弱的不确定,就足以让他心下不安。 “谢衣,你今年也十七了。” “是。”谢衣察觉到了沈夜大概要说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情,便挺直了背,在他身边站得更规矩了些。 “那就来帮为师分担些事务吧。” “啊?” “有什么好惊讶的。” “不知师尊想让弟子做什么?” “要按你的心思,给你专门建个偃甲厅倒是合适。” 听他如此说,谢衣的眼睛马上亮了。沈夜看了只是一笑,又接着说:“但流月城自古便没这职位,你断了这念头吧。” 谢衣明显失望地撇了撇嘴,说:“还请师尊明示。” “生灭厅主事和破军祭司。你可以任选一个,也可以两边都选。” “这个……”谢衣的手握成拳在自己的手心里轻敲着,这是他考虑事情时常做的动作,沈夜看着他,也不催。 “师尊,弟子不能不选吗?” “不能。” 他的表情更苦恼了,视线转来转去,不时瞅一瞅沈夜,却只看到他的师父一脸你慢慢想的表情端坐在那里,丝毫不为他的苦恼所动。 但是见他许久不答,沈夜也只好问道:“你先说说,为何不愿?” “那……弟子说了,师尊勿怪。” “说吧。” “生灭厅多是文书事务,师尊也知道弟子的性子,实在不合适。而破军祭司……弟子无论实力还是资历,都无法胜任啊。” “为师既然能说出让你选,自然就是觉得你能胜任。至于生灭厅,里面的东西只要不是生灭厅的正副主事,即便是大祭司也无权翻阅。城主那边的人一贯对为师的作为不满,你虽是为师门下弟子,却也和他们不无关联。想来想去,也只有你最合适了。” 谢衣听了,并没有露出沈夜预料中的惊讶表情,仍旧只是一副苦恼的样子,看上去还在想着有什么理由可以用来推脱这差事。 沈夜看他一眼,叹道:“旁人都说,徒弟是收来帮师父做事的,为师教你这么久,不过给你一份差事,你竟还要百般想法子推脱?” “弟子不敢。” 看来只能答应。谢衣又迅速地思考了一下,作出决定之后便在沈夜面前跪了下去。 “那弟子愿领生灭厅主事一职。” “好。为师会让人着手准备,过些天你就过去吧。” 谢衣既已应下,沈夜也就不再多说。他起身准备回去,顺手将谢衣也扶起来。谢衣自然是跟着送到门口,亲手为他将门打开。 “至于破军祭司的职位……”沈夜跨出门外,又回过头来看着谢衣说:“总归还是你的,你什么时候愿意了,就自己来找为师说。” “师尊暂且放过弟子吧……” 沈夜看着自己徒弟脸上满是难得一见的苦恼神情,不由得笑着说:“你啊……真是太放任你懒散惯了。以后记得好好做事,少给为师添麻烦。” “弟子记住了。” 沈夜又看他一眼,才离开这房间朝自己的寝殿走去,留给谢衣一个几乎要融入四周天色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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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0, 2014 20:54:12 GMT 8
八
流月城的生活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乏善可陈,夜幕一旦降临,城内就少有人在外走动,安静得像是隔绝了世间一切声响。不过这一晚,神殿区里隔着石墙的一片空地上,却回荡着金属相击的铮铮清鸣。 谢衣将刀口翻转,迎住沈夜抖开成鞭的长剑,让那鞭节在自己刀上绕住两节,察觉到有回收之力时才顺着那绕卷的方向转动刀柄,脱身出来。 他看起来累得不行,喘气的声音只怕隔着墙都能被听到。但他看了看沈夜的神情像是还未尽兴,举手间长剑抬起,眼看着就要再出一招。于是他连忙侧身避至一边的雕像后面,向沈夜说道:“师尊容弟子先休息一会,一会就好。” “未免也太不中用了些。” 沈夜持剑看着靠着雕像的谢衣,摇了摇头。 “为师不常考你刀术,不过是觉得你同时修习法术和偃术略有辛苦,可也不是让你偷懒到这般境地。数十招就累成这样,还谈何用以防身?” “那还不是师尊不许弟子用偃甲。”谢衣干脆背靠着雕像坐到了地上,“若是许弟子放个偃甲蝎,现在坐在这的说不定就不是弟子了。” 沈夜走到他面前,反手收起剑锋,只拿剑柄在他头上敲了一敲,说:“习刀术是防身,为师不曾教过你?若你能保证随手就能唤出偃甲兽来,那为师再不考你的刀术。” “跟师尊过招,能撑这么久挺好了。”谢衣看起来没有站起来的想法,只伸手在头上摸了摸。“再说了,师尊用的可是链剑,进可近身退可远攻,弟子的刀可比不了。” “刀也是当年你自己选的,为师倒是不介意重新教你一遍链剑,你有心思学?” 谢衣只好摸了摸鼻子不说话。 “近身相搏,若无法术加成,则常以力量和速度取胜。此外更需注重的是集中精力读取对方意图,以便于判断自己之后的举动。你与为师对招这么多回,竟一点也不曾记住为师出招的规律?” “别说师尊出招有没有规律可循,弟子又不是和师尊生死相搏,自然不必那么认真。” “少胡闹。”沈夜一把把他从地上拖起来,又捡起被他扔在一旁的刀递过去,“可休息够了?过来再来过。” 纵使谢衣再不情愿,师父的话也是不敢不听的,他只得提起刀从雕像后面绕出来。 沈夜没有急着出手,他让谢衣在对面站好,告诉他说:“先看为师的招式,看清楚了之后为师会告知你如何破解,然后你再来试一遍。” “师尊为何如此?” “不如此,难保你不会再腹诽为师以兵器长处欺你。” “可这样不如不考……” 说到一半就被沈夜瞪了一眼。 “偷懒的法子倒是想得快,推此及彼的道理不懂吗?” 话到此处谢衣也只好挠挠头答道:“是,弟子知道了。” 于是沈夜将自己所出之招细细分解了讲与谢衣听,何时该挡,何时可避,何时能攻,又执谢衣握刀之手,将他砍劈时力道的偏差纠正过来。如此之后,才放手让他按方才所教和自己拆招。 沈夜所教有大半不合谢衣习惯,所以他起先只能略有迟滞地挥着刀,在沈夜快要伤到他时才能依法格开。但沈夜反反复复就只出那么几招,来去几回也就熟练起来。不久就见他长刀生风,不管沈夜如何变化招式也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候抵挡,闪避,甚至抽空攻进沈夜身边。 往常和沈夜对招时谢衣总是难有胜算,这一回虽然知道师父手下留了不少情,但能在沈夜面前将刀舞动得如此快意,也让谢衣不免隐隐兴奋起来。他像是忘了累一般,一刀比一刀更精准有力。刀刃映着月光,清辉如练,将他和沈夜缠绕其中,难分彼此。 连谢衣也数不清过去了多少招,他只觉得跟着自己的动作,师父的剑也不再是单纯的引导,而是渐渐带上真力,像是被自己的攻击逼到了非还手不可的境地。这让他愈加兴奋起来,脚尖点地就打算略微腾空以身体之力再劈过去,可是还未及跳起,腿上就忽然一软,脚步偏差间身体也跟着往一边倒去。 沈夜正防着他正面攻来,往后退了好几步,看到他突然往旁边一歪,便马上将链剑抖开缠住谢衣的刀扔去一旁,自己则伸手托住了快要倒在地上的人。 “果真是不中用。” 听到师父的声音近在耳边,谢衣还没有想通这是怎么一回事。等他察觉自己正被师父抱着想要自己站起来时才发现,方才那场对招耗去他太多体力,打得尽兴时不觉得,现今停下来则是连站立的力气都要没有了。 沈夜索性将他架到先前靠着休息的雕像边,让他仍旧坐在地上。 谢衣大口喘着气,只想就这么倒下睡了,连话也不想多说。 “这次不错,还像些样子。” “多……谢……师尊。” “只是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平日里难得练上几次。” 谢衣只能嘿嘿笑上一声,想着让师父快些说点别的才好。 沈夜也没有多训他,去一旁拾了方才扔出去的自己的剑和谢衣的刀,将刀仍旧交在谢衣手里。 “读破招式便可像方才那般于出招前便致人于困境。若对手不是为师,你当已经赢了。” “师尊这样教弟子,就不怕哪天再赢不了弟子?” “若以为为师只得方才那么粗略几招,那你尽管来试试。” “要不是师尊非要考,弟子才不愿和师尊兵刃相向。” “说来说去不过是为了偷懒,再如此说,便让你和小时候一般每天到主殿来将刀术演练一遍。” “弟子一时失言,恳请师尊恕罪。” 看他虽说着这般正经的话脸上却一脸笑意,沈夜也忍不住跟着笑了笑。之后他见谢衣想要站起来,便按住他肩膀说:“再休息会。” “是。” 谢衣原样坐了回去,于是沈夜将剑收起,转身走到了空地的中间。 在那个地方抬起头来的话,就能不被四周的墙阻挡而看到今夜的一轮明月。 谢衣仰头靠在背后的雕像上,一直看着沈夜的背影。 他的师尊一直穿着黑色的袍服。配着金色的饰物和肩甲,有着一股莫名的肃杀之气。他若是动怒皱起眉来,连谢衣都要忍不住低头退后。只是今夜月色如水,他的衣袍也泛着微微银光,不似平日里几乎要融入夜幕的模样,让谢衣觉得想要多看几眼。 然后他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在生灭厅里看到的那份手札。 流月城高居北疆上空,当年神农为何为此城取名“流月”已不可知。城内人可以仰望天穹品赏明月,却不知道时至今日,借由环于城外的一层伏羲结界,自己所处的这座孤城看起来也真如一轮高居九天的满月一般,会使得下界某些地域的人在夜晚抬头时惊叹双月临空的盛景。那层结界将他们和外界隔离开来,他们能够得知的只有那些被记载于族中代代相传的典籍上的事情,而那些事情,现在全都摆在了身为生灭厅主事的谢衣眼前。 谢衣这些日子一直在主事殿翻阅各种书册,他在大堆的杂务记录中翻到了一卷由上任大祭司亲手书写的手札,里面自然提到了他的儿子沈夜。不仅是他,还有他的妹妹沈曦,以及现在沉睡于寂静之间的城主沧溟。 那是谢衣还没有出生时发生的事情。为了寻找治愈当时的城主独女沧溟的方法,同样有疾病症状的沈夜和沈曦被父亲亲手送入矩木核心,以试验是否可以靠矩木中的神血之力治愈此症。 其中是怎样详细过程,那手札上并没有写。或许是那人并没有问过自己的儿子,又或许是问过但他没有回答。而另一个孩子则永远也不能再讲述那一切,因为她的记忆停留在了进矩木前的那一天,每隔三天便会忘掉一切,重回那个让她恐惧不已的深夜。 谢衣是见过小曦的,知道那是他师父的妹妹。最初见到时她和谢衣差不多大,他还记得那天晚上跟着师父去探望妹妹,见到的女孩子抱着一只软软的兔子玩偶跟师父撒娇,也会不时看他两眼像是很好奇他是谁。后来师父许久没再带他去过,直到几年之后他去找师父,正巧碰到华月带着小曦过来,他才发现,自己已经长高长大,而那个女孩子却还是当年的样子。一笑一颦,连看向自己的眼神都不曾变过。 沈夜不是没有看出他的惊讶,但什么也没有和他说。后来他渐渐发现,大家都知道神殿里住着大祭司长不大的妹妹,却没有人敢说一句和她这件事相关的话。 他也就不问,直到这一次,自己亲眼看到了相关的记录,才了然其中缘由。 兄妹两人在矩木中心经受神血灼烧,病症均已痊愈。手札上是这么写着的。只是沈曦为此付出不能长大,无法长久记忆的代价。而沈夜相较妹妹则似更为幸运,他看上去无甚损伤,反而意外获得了神血中的神力加持,这也最终成为了他踏上大祭司之位的理由。 谢衣的父母均是因此病离世,他从小便看着父亲还有周围的人受病症折磨,虽未曾表露,心里却是怀着十分的恐惧。他从不知道沈夜也曾患上相同的病症。父母离世之后,他一度以为沈夜已经成了这流月城中他最为亲近之人,可经此一事他再细细想过,又发觉沈夜虽待他亲厚,却从不曾对他说起自己的事。这让他虽忧心十分,也不曾问过沈夜那疾病是否真的已经完全痊愈。 沈夜是这流月城的大祭司,城主病重沉睡的如今他几乎揽尽了原本属于城主的职责和权力,以他的地位和修为,城中难有可以违逆他的人。他似乎已经站在了流月城的顶峰,只需一眼便能看尽城中一切。 只是在这个夜里,谢衣看着他始终背对自己的身影,觉得这种想法似乎要颠倒过来才好。 生灭厅里那些从来只有正副主事才能翻阅的记录就像是在城中流逝的无数岁月,一点一滴地从过去慢慢涌来,停在了现在的谢衣面前,让他知道这座孤城里传承千年的事物是如何的强大。沈夜站在那里,并非是脚踏着整个流月城。流月城在他肩上,烈山部的所有族民就在他肩上的流月城里生活着。他要稳稳站着,若有丝毫偏差,或许就是倾城之覆。 那是只属于他的责任,或许也就是他所付出的的代价。 一直站在那里的沈夜忽然转身过来,正好对上谢衣直视着他的目光。这让谢衣有些慌乱,但沈夜只是看了他一眼,说:“休息够了便站起来,要在地上坐多久。” 谢衣觉得那目光中仿佛也浸染了月色的银辉,凉凉的一直探到心底。他嘴唇张合几下,最终也只答了一句“是”,然后就起身走到沈夜身边。 沈夜并未理会他,仍旧只是看着月亮。谢衣只好随他目光一起看去,然后问他:“师尊是在赏月?今夜难得月色极好,是当尽兴赏玩。” “便是夜夜有这极好月色,又能有何意义。” “意义?”谢衣不明白沈夜为何突然提到这个词,只得如此问道。 “是,意义。月色好与不好,天阴还是下雨,对我们又能有什么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谢衣转了个身面对着沈夜,他知道从小开始自己这样做了师父就会看着自己,等自己说出下面的话来。 沈夜自然是如他所愿,用方才那般像是染了月色一般的目光看着他。 “所有的事情都有意义。今晚月色好,所以师尊和弟子才能像这样共赏美景,师尊难道不觉得这就是极好的意义?”见沈夜不答话,谢衣又追着说道:“师尊若是如此想,那岂不是该觉得连弟子结识师尊,拜入师尊门下这件事也没有意义了?” “为师不过随便说说,你倒认真到这个地步。为师何时说过收你为徒没有意义了?”沈夜笑起来,“好了,也该回去休息。明日不用去生灭厅了,先来为师那里,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他停了停,伸出手来像是要握住那穿行于空气中的月光,话音中的笑意也不自觉的消减了下去。 “若是你能帮为师全此心愿,那才是最好不过的意义。” 谢衣不明所以,只是他还未曾回答,沈夜就已经转身走开,他自然是跟了上去。 他低着头一步一步走着,眼里看到的却不是面前的石质路面,而是映在沈夜方才笑着的眼中的,动人之极的细碎银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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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0, 2014 20:54:30 GMT 8
8.5
谢衣将自己屋子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想要的那卷图。 他蹲在地上继续翻着箱子,略微有些焦躁,新做的偃甲有点问题,记得以前看到过相似的图,现在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前些日子师尊来拿了些书过去,莫非混在那里边被拿走了?” 他轻敲着自己掌心,心想夜已深了,只好明天再去沈夜那边找一找。可是桌上的偃甲正调到一半,就这么停手对他那想起来事情就马上要做的性子来说实在是折磨。他打开门朝祭司殿看了看,终究还是没忍住出了门。 动作轻一点,师尊应该不会醒的。谢衣想。
沈夜房中的书都堆放在门边的矮桌上,谢衣轻手轻脚走进来,朝床那边望了一眼,不敢多靠近一分,挨着门边就开始查看起那堆书来。 但是他马上就后悔了。房间的这个角落不如别处可以照到门外的些许光线,灯灭了之后就非常暗,即使他把手上的书卷贴近自己的脸也还是什么都看不到。点灯的话沈夜就肯定会被吵醒。他一面心下不甘地看着那一堆书,一面想着果然还是明天再来。 他把手上的书放回去,竹简相碰的声音在深夜里被放大了很多倍,清晰得像是要在这个不大的空间中回荡起来一般。 谢衣有些心虚地又朝沈夜睡着的地方瞄了一眼,正好看到沈夜动了动,像是翻了个身。 他突然想看看沈夜睡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自互剖心意以来,他与沈夜共眠的次数不算少,只是每次他醒来时总会看到沈夜已经披好衣服在等着他。那人熟睡的样子,竟是一次也未曾见过。 这个念头一起,谢衣便如同被蛊惑一般急着想要靠近过去,于是他如方才那般放轻了脚步,慢慢地走到了沈夜床边。 沈夜睡得安稳,头微微朝一侧偏着,脸上不如平时那般总是冷冷的样子,看着很是柔和。 谢衣看了许久,后来索性蹲下身去跪在床边,把脸靠过去近近的贴着,连沈夜的呼吸都能隐约拂到他皮肤上的距离。 他想情之一物,若化为动作实体或许就该是像他现今这般。看到了,便想靠近,靠近了,便想触碰。 他伸出手去,但却在碰到沈夜的脸之前停了下来。 然后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叫了一声师尊。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累了,沈夜竟没有醒。于是谢衣没再忍住,手掌覆上沈夜的脸颊,指尖搭在他的眼角。 起初他没敢动,但是沈夜依旧沉沉睡着,让谢衣不觉胆子大了起来,手指蜷动在沈夜眉梢眼角细细抚着,再一路滑到唇边。 碰到唇的时候谢衣的手指有些抖,他想起平日里沈夜吻他前总是爱用指尖先在他唇上抚上几个来回,不知为何脸上就有些发热。他学着沈夜的样子,用指尖按住那色彩浅淡但却润泽的唇,缓缓移动着。 沈夜动了一下。谢衣一惊,手虽然没有离开,但指节不自觉地朝内弯曲,指尖探入了沈夜双唇之间。 他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紧张地看着沈夜,只是沈夜还好好的睡着,不过是一场虚惊。谢衣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指尖正被沈夜的唇包裹着,隐隐可以感到不同于方才触感的温暖湿润。他动了动手指,指尖从唇间滑出,带出一点湿润的水光,抹在了沈夜的下唇上。 他按住那一点湿痕,不愿放手般揉弄着,直到沈夜的唇色变得红润起来,才终于忍不住一般立起身子凑过去吻住。 从缠绵的厮磨到伸出舌来轻舔并没有花去多少时间,谢衣已经忘了沈夜会不会醒来这件事情,他将沈夜的唇含住吸吮,又将舌尖探进去想要叩开齿列,那不知何时已被唤醒的欲望让他期待着身下的人会像平时那般主动地来吻他,但是迟迟得不到回应又让他越来越急躁。 “师尊……”他贴着沈夜的唇低声唤着,声音刚刚传出又被他含吮的动作压了下去,只余模糊的尾音。 他的手按在沈夜肩侧,整个上身都像要压在沈夜身上一般。又吻了一会,他抬起头来,用唇贴着沈夜的脸颊蹭了蹭,然后往下滑到脖颈处埋下头去磨蹭了起来。 沈夜睡觉时只穿里衣,如今被谢衣这么一蹭,不仅身上的被子被掀开些许,衣襟也被弄得有些敞开。谢衣贴着他脖颈磨蹭吮吻仍觉不够,探手过去就想要将衣襟再拨开一些。 突然有只手抓住了他绑在身后的发辫,稍微用力一拉谢衣便不得不从沈夜身上抬起头来,然后他看到他的师尊正睁着两只神色清明的眼睛看着他。 “师尊!” 谢衣这会才想起来自己在做什么,惊慌间他想要往后退开,却被沈夜拦腰一抱,摔在床上隔着被子压住。 “破军祭司深夜闯到本座寝殿来,莫非是有急事要禀告本座?” 沈夜一手挥动将灯点了起来,另一只手还在谢衣腰间环着,脸也凑得极近,谢衣被压得难动分毫,只好就着这姿势勉强挤出个笑容答道:“弟子……弟子只是来寻一册偃甲图谱……” “哦?莫非破军以为,本座和你一般对偃术喜爱到废寝忘食,连床上也摆着图谱不成?” “这个……” “未经通传便私闯大祭司寝殿,本座不妨来听破军祭司自己说说,该不该罚,又该要如何罚。” 都说如何罚了,弟子难道还敢说声不该罚?谢衣腹诽着,挣动两下发现沈夜根本不打算放开他,抬头看去那人的脸几乎要和自己的碰上,温热的呼吸将他方才惊吓间平缓下去的欲望再一次勾了出来。 于是他只略停了一会,就朝沈夜唇上吻了过去,贴着厮磨一会然后分开,低声说道:“如此,师尊以为如何?” “自是不够。” 话音刚落,沈夜的身体便覆了下来。谢衣只来得及抬手环住他的脖颈,舌尖便被沈夜勾了过去,交缠吸吮,末了还在尖端轻咬了一下。等分开时,谢衣的唇已是一片湿亮,还微微红肿着,映着灯光十分诱人。 沈夜的手指贴上他的唇,嘴角带上一分笑意看着他说:“让本座想想,方才破军祭司在本座寝殿内找图谱时,做了些什么来着?” “师……!”谢衣这才知道这人分明是醒着的,可是他刚想出声,就被沈夜用手指按住唇,接着便如他方才所做一般,被来回轻抚,最后唇上指节轻轻一弯,便探进唇间来。 “本座可有记错?” 谢衣已经红了脸,连目光都移开去不敢看他,但沈夜偏偏用指尖在他齿列上轻刮着,仿佛在催他开口答话。 “不曾……” 他一开口,唇间的手指便顺势滑了进去。沈夜自小便没有做过什么粗重的事务,手指修长白皙,谢衣看着那平时执杖握笔的手探在自己口中,只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同时又觉得羞耻难当,连忙闭上了眼睛。 “破军自己做来很是顺手,为何由本座来做时却连看也不愿看上一眼,是觉得本座的手不如破军灵巧?” 看到谢衣勉强将眼睛睁开来,他就将手指探得更深些,指腹贴着谢衣舌面轻轻揉弄,然后贴近他耳边说:“含住。” 谢衣照他所说将那修长手指含在唇间,沈夜笑了笑,揉弄得更快更猛起来。谢衣不敢看着他,可是目光即便转开也还是无法避免看到那在自己唇间进出的手指,不仅带着淋漓水光,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又过了会,沈夜终于停了动作,将手指从谢衣口中抽了出去。 明明什么也没有做,谢衣却轻轻喘起气来。他只觉得体内的热度和焦躁感让他有些受不了,抬头去看沈夜,却看到沈夜仿佛正等着他一般,也正嘴角含笑地看着他。 沈夜为他抹去唇角的水迹,然后探手下去按在他腿间,对他说:“怎么还是这般不经逗?” 谢衣被这突然而来的触感激得一颤,方才积蓄在体内的那些欲望像是都想要借此爆发出来一般,让他不禁随着沈夜手的动作贴了过去。 他将头搭在沈夜肩上,身子贴住他磨蹭着,嘴里还喃喃如撒娇一般低声唤着师尊。 沈夜也就如他所愿地在那处按揉着。谢衣靠着他低声喘气,间或还带出一两声未能收住的呻吟,手也如藤蔓一般将沈夜缠得更紧,借此将身子同沈夜靠得更紧些,以便顺着他的动作不断迎合。 只是这么揉弄了一会之后,沈夜便停了下来。谢衣连眼角都红了,不管不顾地抱住沈夜吻他,但是沈夜只是躺了回去半靠在床头,将被子拉起来盖好,看着谢衣起身跪坐在被子上。 “师尊……” 谢衣眼里带着湿润水光,看起来极为无辜可怜,他想朝沈夜靠过去,却被沈夜抬起的手阻拦下来。 “不要忘了,破军祭司,你现在可是要被处罚的人。” 谢衣闻言抿了抿嘴,放在平时他肯定要蹭在沈夜身边小小抱怨几句,可现在他实在没有那个心思,也没多想就伸手将自己袍服解开脱至只剩一件里衣,钻进被子里跨坐在沈夜腿上。 沈夜满意地抱住他的腰将他拉得更近一点,然后按住他后脑和他吻在一起。谢衣的手撑在墙上,一面和沈夜吻着一面用下身贴住他磨蹭,直到沈夜放开他,才把手绕在沈夜颈后。 “师尊……”他低下头去贴在沈夜脸旁,“想要如何罚弟子,还请师尊明示,莫要再……”他一边说一边在沈夜耳廓上舔吻,最后含住耳垂咬了一口,才又说道:“莫要再戏弄弟子。” 沈夜不说话,伸手将他身上那件里衣从肩上拽到腰间,大片肌肤裸露出来,他的手跟着就贴上那片光裸的背脊,不疾不徐地抚摸着。谢衣想要学他那样帮他也把衣服脱下来,却被沈夜伸手握住手腕往后一拽,身子向后弯去,另一只手也不得不往后撑住,才没有倒在沈夜腿上。 他还没立起身来,就感到一阵湿热的触感袭上胸前。沈夜双手托住他后背,正低头舔吻着他胸口已经挺立起来的乳尖。谢衣此处十分敏感,沈夜只不过用舌抵着摩擦几下,就感到身上的人颤抖起来。于是他贴得更紧些,像要含住那般吮着那一小块皮肤,不过片刻谢衣便搂住他的头将他往自己胸前按去,仿佛在渴求更多的触碰。沈夜放开这已被舔吻至红肿的小点,伸出一指按着揉弄,转而开始舔弄另一侧。谢衣轻微地颤抖着,下身滴出黏腻透明的液体,沾湿了沈夜的衣物。 等到沈夜终于放过他胸前,谢衣已经如脱力般挂在他身上。他笑了笑,侧身伸手从床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塞到谢衣手里,说:“破军祭司,受罚吧。” 谢衣撑起身子看他,为难地说:“师尊,弟子能不能领个别的罚?” “不能。” 看他一脸毫无通融可言的样子,谢衣知道再不愿也只有自己被折腾,只好拿起那个小盒子,不情不愿地将盖子打开。 “师尊把眼睛闭上。” 沈夜没理他。谢衣有点恼怒,抬起一只手来就将沈夜眼睛盖住,沈夜倒也没有挥开,就任由他这么遮着。谢衣这才将那盒子放到一边,从里面沾出些软滑的膏脂,微微抬起身子按在自己身后的穴口上。 即便现在沈夜看不到他,这事情自己做起来也还是让谢衣觉得羞耻万分,他只好将眼睛闭上。为了方便手指进出就不得不将身体抬高些,这样一来就会靠在沈夜肩上,和他交颈相贴呼吸相闻。他感觉到沈夜呼吸依旧如常从容,而自己却压不下紊乱,不免有些不甘,于是将身子往下滑去一些,用自己下身抵住沈夜的,就着手指进出的动作缓缓磨蹭。 不多时他就感到沈夜的手从他腰上一直抚上来,然后扣住他遮着眼睛的那只手一把拉开。他挣扎着想要再掩上去,被握住按到一旁,耳边沈夜的唇带着有些急促的喘息靠过来,低哑的声音再掩不住情欲的味道。 沈夜说:“做都做了,还怕被看到?”见他停下了动作,又催道:“别停,继续。” 谢衣看他一眼,有些认命地把头低下去,伸在身后的手指又缓缓动了起来。沈夜的手在他腰际臀间抚摸着,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力道渐渐大起来,又过了一会,他将谢衣抱起来在自己身上坐好,说:“好了吧。” 谢衣便等着,只是沈夜再无接下去的动作,只拿带着热度的眼神看着他。于是谢衣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咬了下嘴唇凑到沈夜耳边低声说:“师尊也不怕弟子从此之后都抗命不领罚了吗?” 沈夜在他臀上拍两下,说:“你不敢。” 谢衣也不再多话,他伸手抱住沈夜,抬起身子尝试着将下方沈夜那早已勃发的欲望纳入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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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0, 2014 20:54:53 GMT 8
经方才那一番动作谢衣体内早已柔软湿润,吞下沈夜那处也没有什么疼痛,只是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自己动作的引导下被填满始终是一件无法让人随意处之的事情,谢衣把脸埋在沈夜肩窝里,直至完全坐下去也不肯抬起来。 他触到沈夜的腿根,知道已经完全将那里纳进体内,低低地喘了口气之后,就借着腿上的力道开始上下动起来。他一面动作,一面张口咬住沈夜颈上一块皮肤不放。不时有微弱的呜咽声漏出来直接传进沈夜耳中,撩拨得他开始不满足于谢衣的动作。 于是他将手放在谢衣臀上,谢衣若将身子抬起他就用力按下去,初时谢衣不防,一声呻吟没有忍住,而后沈夜索性按住他开始自己挺动起来,那声音也就没有再能停下来。 沈夜将谢衣推开一些,低下头去将他胸前红点再次含入口中,用舌尖抵着细细摩挲。谢衣身体一颤,伸出手就想抱住沈夜好贴得更近一些,却被沈夜握住手腕反剪到背后,身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谢衣身体向后仰着,只有胸前,手腕还有下身这三处与沈夜相触。胸前随着沈夜的动作传来绵密的快感,身下却怎么也等不到相应的回应,他难耐地动了动身子,终究是等不下去,慢慢地如同之前那般自己动作起来。 只是这样的姿势实在不方便动作,没过几下谢衣就停了下来,他贴着沈夜的腿根缓缓磨蹭了几下,开口叫了声“师尊”。 在他胸前舔弄的舌尖撤了回去,但沈夜还近近的贴着,呼吸扫在湿润的皮肤上激起一阵凉意,让他不由自主地缩紧了身体。 手腕处的桎梏被松开,他感觉沈夜的手从背后环上来将他搂进了怀里。肌肤相贴的温度一直熨帖到心底,落在颈边的吻又一点点将没有得到满足的欲望往高点推。谢衣刚想出声催促一下沈夜,身上挂着的那件衣物就被拽下扔到一边,紧接着就在沈夜的一个翻身间被压在了床上。 身体相连的地方被猛地撞击了一下,突如其来的刺激让谢衣忍不住仰起头来。沈夜的吻跟着落下来,从锁骨延伸到颈边,最后重重地落在了唇上。 谢衣半睁着眼,看到沈夜的头发从脸的两边垂落下来,将他封闭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沈夜的味道在他鼻端缠绕不散,他能看到的,能感觉到的,都只有面前这个人。 待到谢衣的舌根都开始发疼时,沈夜才终于从他唇上离开。他略微抬起身子看着谢衣,用手在他额角唇边抚过,脸上渐渐凝起一抹近乎宠溺的微笑。 “明日主殿议事允你缺席。” “哎?” 谢衣还未来得及想明白沈夜这句没根没据的话是说来干什么,腿就被沈夜扶起分至两边,接着便是接连而至的让他再难开口言语的撞击。 与之前的温吞磨蹭截然不同的猛烈动作在谢衣体内翻起强烈快感,他挣扎着伸手想要如往常般搂住沈夜的脖颈,却被沈夜双手握住按在身侧。 房间的灯光已经被沈夜熄去,突然间的黑暗让谢衣连近在眼前的沈夜都无法分辨。只有身下的刺激如同被放大数倍般袭来,伴着若有若无的拂在脸上的鼻息,几乎要将谢衣的理智吞噬殆尽。 谢衣觉得现在的沈夜有点不太一样,平日里沈夜纵使再被挑起欲望,也仍是不急不缓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有些温和的,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每一下都想要把谢衣贯穿一般,抽插间不留丝毫余地。 “师尊……”谢衣终究颤抖着出声叫他:“慢一点……” 沈夜明显听到,但回应谢衣的却是更为有力的一下顶弄。然后他松开谢衣的双手,从颈后将谢衣抱起少许,贴在自己胸前。 在谢衣也抬手环住沈夜的那一瞬间,愈发无所顾忌的顶弄朝他侵袭了过来。沈夜在谢衣的身体里来回进出着,敏感和不敏感之处都重重碾过,似是要引出谢衣的十分情欲来与自身回应。谢衣搂紧了他,体内如波涛般一层接着一层不断上涌的快感让他只能在沈夜耳边胡乱叫着师尊,他觉得那汹涌而来的感觉就快要突破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连指尖都已开始变得麻木而没有感觉。他想让沈夜慢下来,可是不管他如何紧抓沈夜背后的肌肉,冲向他的仍然只有一下快过一下的撞击。 谢衣不知道自己是在何时将那白浊的液体喷射在两人腹间的。等到他在沈夜轻柔的抚摸下渐渐回过神来时,才发现那黏腻的液体甚至落到了自己颊边。沈夜俯下身来为他将那点白色的痕迹吻去,又安抚地在他唇上厮磨了片刻。 耳边仿佛响着什么声音却又听不真切,眼前虽然已能模糊视物却又感觉看不真切,就像太过剧烈的刺激将他的感官都暂时封闭了一般。他连挪动一下手臂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沈夜将他双腿放下来轻轻揉捏。 然后沈夜将他翻了个身,从背后覆上身体,再一次将欲望埋进了他的体内。 这一次沈夜进入得十分缓慢,谢衣感觉之前已被顶弄得习惯的穴口一点点被撑开,刚刚发泄过后还十分敏感的身体被那缓缓深入的感觉激得不停轻颤。他偏过头去看正埋头在他肩上的沈夜,用绵软的声音问他:“师尊……你……” 剩下的话语被沈夜突然探进他口中的手指阻了回去,而后另一只手臂绕过腰间将他抱稳,抽插的动作渐渐从缓慢过渡至激烈,将他带入另一场快感的盛宴之中。
门外的阳光照射进来落在谢衣脸上,他翻了个身将头埋进被子里,企图避开那明亮光线的侵扰。有温暖的触感落在他头上,被轻柔地揉搓了几下之后,谢衣才终于勉强睁开了眼睛,看向身前坐着的人。 沈夜已经换了袍服,谢衣看到,马上想起今天有一场例行的议事,看看时间已是不早,于是就想跟着起身。只是刚坐起来,便觉得腰间一软,连带着四肢也使不上力气。 沈夜伸手将他按了回去,又拉过被子裹好,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说:“昨夜已说了允你今日缺席,睡着便是。” 谢衣这才想起沈夜昨夜的确说过这么一句话,当时不觉,现在想来简直让他想要蒙在被子里再也不出来。 “还有。”沈夜在他枕边放下一物,“这大约便是昨夜破军祭司大人寻找的图谱,可要记得小心收好。不过,要是再不见了,再来本座这里寻一寻亦无不可。” 听他如此说过,谢衣更是将脸埋入被中不愿抬起。沈夜只好伸手去将他的头扶起来,印上一个缠绵温和的吻。 待到双唇分离,谢衣睁开眼来便看到沈夜脸上尽是温和笑意。那笑意虽然只是映在他的眼里,却又像一直探至心间,柔和缠绕着,纠紧了他的心绪和呼吸,让他再也移不开目光去。 “再睡会。” 直到看到谢衣点了点头,沈夜才起身朝外走去。谢衣拽着被子翻过身来看他,正看到沈夜迎着阳光走至门边,满目金色的光辉遍洒于他身上的玄色衣袍,挺拔的背影落入眼中,一如神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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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0, 2014 20:55:09 GMT 8
九
次日,谢衣便照沈夜所说去了大祭司殿。他等了一会才看到沈夜从内室出来,手里拿着一卷东西,见到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把那东西递给他,示意他打开来看看。 于是谢衣将其展开,瞄过一眼便知那是偃甲的图谱。他看了看沈夜,沈夜只示意他继续,他也就开始细察这偃甲的各个部分。 这份图谱只画出了各个部件,而完成后会是什么样子却始终没有触及。但是谢衣将部件结构看完,略微闭着眼睛想了想,也就大致明白了若是组合完成会是怎样形态。 他握着图谱心下有些忐忑。这份图谱不同于他在流月城里见过的任何一份,师父将它拿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也丝毫不知,但他仅仅是拿着,就已经有些害怕了。 谢衣十一岁起跟着七杀祭司学习偃术,到了今日,于偃术一途这流月城中已无人能出其右。沈夜给出的东西他虽从未见过,但也不至于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只是他想了想,还是不愿自己妄加推断,而是选择了询问。 “师尊,不知您交给弟子的此份图谱是何种偃甲?” “哦?你竟看不出来?” “如果弟子不曾错看,这应该是……”谢衣的手握紧了些,“爆破用偃甲。只是……” “只是威力巨大,难以实用?” “是……” “那你便说说看,能有何等威力。” “若以弟子灵力驱动,引爆后这神殿区的房屋只怕难以留存。” “这样便吓到了你?你这话,几年前瞳就已经说过了。” 沈夜走过来,从谢衣手中取回那卷图谱。谢衣看着他将木简展开又收起,然后状似漫不经心地抬头看着自己,问道:“如果为师告诉你,为师想要以神血之力辅以五色石来驱动这副偃甲,你觉得如何?” “师尊,此举万万不可!” 谢衣听见沈夜说出的那两个词,一时惊惧,额角上竟隐隐渗出细小冰冷的汗滴。 “为何不可?” “师尊所负神血之力已超弟子不知几许,若是再辅以五色石……” 沈夜在等着他继续说,谢衣踌躇一会,终究还是捡了略和缓些的话来回答。 “若是如此,只怕整座流月城都要受到波及。” 应该说,是整座城都要不复存在才对。 “那便还是远远不够。在你眼里,仙神之力和上古遗物就只有这点威力?” “师尊……” “也罢。” 沈夜将图谱摊放在桌上,示意谢衣站到身边。 “这图谱是几年前瞳依为师意思所画,不过就如你所看到的,威力虽然不俗,但终究难以控制,容易波及周围。故而未曾尝试组合成型,更不用说使用了” 谢衣盯着那画着的各种部件,皱着眉不说话。沈夜偏头看他,抬手用衣袖帮他将额角上汗水拭去,顺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 “怎么就吓成这样,你当真以为为师会毁了这流月城不成?” “弟子不敢。”谢衣的头微微低着,“只是弟子着实难以想象,这般巨大的威力,师尊究竟是想将其用于何处。” “自是……有其用处。” 沈夜卷起那卷图谱拿在手中,朝门外走去。谢衣不知他何意,怔在原地没有动。沈夜走出几步,略微转回身子来朝谢衣点点头,他这才几步小跑跟上去,陪着沈夜走出了大祭司殿。 他们穿过空旷而寂静的通路,来到中央祭台的台阶上,沈夜催动传送法阵,谢衣只不过眨了眨眼,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般人都禁止踏足的寂静之间。 这也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虽然知道不该在此地轻举妄动,但终究忍不住好奇地往四处看去。这个城主休养之所比他想的要小很多,甚至远远及不上下层的一间神殿。沈夜没有催他,就让他看,等到谢衣终于收回了目光,才默默沿着石质的通路继续往上走。 转过一个不小的弧度,他们来到最上方的平台上。谢衣还在抬头看那他从未如此靠近看过的矩木枝叶,就见沈夜走到那根贯穿此处平台的枝干边,半跪了下去。 “谢衣,还不过来。” 谢衣连忙跟过去。他稍稍往前走了几步,便看见一个人靠着那根枝干站在那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那是一个女人。漆黑的头发从发饰间披散下来,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即使闭着眼睛,也无法遮掩那与生俱来般的气势与高贵。 会出现在这里的只有一个人。谢衣当即在沈夜身后跟着跪了下去,虽然沈夜什么话也没说,但他是不敢就这么沉默的。 “属下谢衣拜见沧溟城主。” 他自跪下起就没敢再抬头看沧溟,可是过去许久都没有听到回答,让他忍不住微微抬眼朝前方瞄过去。 沈夜已经起身,他走到离沧溟很近的地方,伸出手去为她将沾在发上的叶片取掉。 “起来吧,她正沉睡着,听不到你的话。” “是……” 谢衣依言起身,再去看沧溟时,发现她果然依旧闭着双眼,丝毫不为外界声音所动。 “城主这是……” “因矩木缘故,一月也难有几次醒来。” “这是为何?” “不是为师将她送来此处,为师又如何能知其中缘故。” 谢衣心里马上就划过一个名字,他记起那个人所做的事以及原由,还有,和面前这两个人的关联。他不知道沈夜今天带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但是他有想问却没敢问出口的话,在他看到沧溟的样子的时候,牵动了心底里的那一线恐惧,再也无法按捺下去。 他复又跪下。 “师尊,弟子斗胆,可否请师尊回答弟子一个问题。” “何事如此郑重,起来说无妨。” 沈夜从沧溟身边离开,走到谢衣身旁。他伸出手想要将面前青年从地上扶起来,却被推开了。 “师尊旧疾,是否真已痊愈无碍?” 沈夜的手顿住了。 “你知道了?呵,也对,生灭厅里少不了这些记载才是。” “生灭厅记载说因矩木核心中神血之力,师尊当年所现症状皆以痊愈。” “是这样没错,你既已知道,又何出此问?” “此为困扰流月城人多年的绝症。借由矩木内神血之力治疗过的只有三人,而另外两人……” 他看了看沧溟。 “小曦为此变得无法长大无法记忆,沧溟为此不能离开矩木,而为师则什么异样也没有,所以你是觉得,为师的病并没有被治好?” “弟子不知,故而斗胆有此一问。弟子双亲均是因此病离世,若是师尊……” 他没有再往下说,只将沈夜那垂在他身侧的袍服衣袖捏住一点,紧紧攥在手中。 沈夜的手落在他头顶,一如多年前在神殿见面那时一般。只是此时并非寒冬,那只手也带着温和的热度,一点一点地渗在谢衣皮肤上。 谢衣抬起头来看他,而沈夜也正低头看着谢衣。他露出一丝笑意,对谢衣说:“不用担心,为师的确早已痊愈,如若不然,又怎会安然坐在这大祭司位上?” 他还是伸手将谢衣拉了起来。那只握住谢衣手臂的手还没有松开,他就看到自己徒弟眼里还带着不太安心的神情。 “好了,为师向你保证。” 这样的保证究竟能有多少让人信服的可能,谢衣不知道,但是说出这句话的是他的师父,那个强大到遥不可及的人。而且那眉间眼底的笑意,无一处不透着让他安心的感觉。于是方才那在他心底翻涌而起的不安,就这样被面前人的言语笑意安抚了下去。 沈夜见他面色和缓,就松开了握住他手臂的手。他走到平台边缘朝外看着,谢衣自然也跟着走了过去。 “为师虽能痊愈,但这城中之人却无法经此法治疗。莫说施术艰难,只那神血灼烧之苦,就能夺去多数人的性命。” 谢衣眼尖,见他提及此事时手指骤然握紧,不由得心下一凛,不知方才听到的这随意一句,究竟是何等苦楚。 “今日带你来此,便是想让你知道,即使是灵力强盛如沧溟,也终究只能因疾病缘故困于此处。烈山部一日在这流月城中,便一日不得不面对这般困境。而你有没有想过。”沈夜转过头来看着谢衣,“若有一日烈山部人能够离开这流月城,会是怎样光景?” “离开……流月城?”谢衣忍不住朝前方的天空处看去,虽然凭借双眼无法分辨,但那里的确有着一层坚不可摧的结界,将烈山部困于城中,难以踏足外界半步。“可是师尊,伏羲结界尚存,我们要如何……”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沈夜眼里笑意愈甚,谢衣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莫非……方才的偃甲,师尊竟是想以其力量动摇伏羲结界?” “正是如此。” “此举……” “如何。不可?” “弟子……尚且不知。” 他心里正在极快地思量着,那偃甲可预计的威力,还有将那力量拘束于小范围处的方法。 “这图谱初画出来的时候,瞳对为师说,伤害过大,结界或许可以击破,但流月城也必将不复存在。所以此事搁置至今。你开始学偃术那年,瞳就和为师提过,等你偃术有所进境,便交由你来改进此物,以图将此法变为可能。” “这便是昨夜师尊所言心愿?” “是。” “弟子尚不知能否成功,不过,弟子一定尽己身之全力,为师尊偿此心愿。” “如此甚好。” 他伸出手,将一直握在手中的那卷图谱向谢衣递了过去。谢衣收过,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他道:“只是师尊,如果结界真能破开,我们又将去往何处?” “烈山部人不耐地面浊气,又能有什么多的去处。若是能寻得一处少有浊气的洞天定居,便已是幸事。” 他看到一旁的谢衣盯着云层远处,手心里的拳头交替着敲来敲去,不由得笑着问他:“怎么,破界之法尚未找到,就开始向往下界繁华了?若真能去到下界又能避开浊气伤害,你自去四处游玩便是。” “那怎么行,既是师尊的弟子,自然是师尊在何处,弟子便在何处。不如师尊跟弟子一起去吧。” 回答他的,只有那只轻轻敲在他头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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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0, 2014 20:55:33 GMT 8
十
身为祭司的日子其实并没有多少乐趣可言,沈夜有时候反倒觉得自己揽下的那些城主事务更有意思些,他自己的职责,无非就是每日每月每年,各种大小不一的祭礼和祝祷。 同样的话语说过了那么多次,若是神明真有哪怕一次听到,又怎会放任他们受困于此。 神殿里站得满满的祭司们并不知道那个坐于上位的人正在转着这样的念头,他们正等着沈夜示下。一年一度的神农寿诞马上就要来临,各种巨细事宜都需要沈夜点头首肯。 “祭礼那边把谢衣加进去,其余不用改了。庆典你们有什么想办的直接跟华月说便是,既是庆祝,就不必太拘束。” 沈夜的第一句话就让一旁正在记录的祭司犯了难。他停下手中的笔往下边看了看,其他祭司们也正你看我我看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有异议便说。” “这个……”终是有一位年长些的祭司开了口:“紫微尊上,谢衣大人虽身居要职,但终归不是神殿中的祭司。祭礼自古便只有祭司方能列席,您……” “本座记得,这祭礼虽是从来只有祭司列席,但却从未有哪卷典籍中明确写过只准祭司列席。此次不过是多他一人,是否祭司又有何紧要。” “是……” 身为大祭司的弟子却没有列席祭司之位,这早已让神殿里的人为此私下议论许久。按说谢衣早该出席这类场合,而且也拿不准沈夜是不是要借此给谢衣册封个职位,也就没人再敢出言反驳,默默地让这事被沈夜一言揭过。 “既是如此,那属下便为谢衣大人备下服饰,改日送过去吧。” 说话的是专司衣饰的那位祭司。祭礼上各位祭司都依席次不同有着与平日里不同的袍服,既然谢衣要参加,那必然也不能少了。 “不用备新的了,本座往年穿过的那些,若有合他身量的,拿来便是。” 那位祭司连忙应下。他本来还在想要给没有祭司席次的谢衣准备怎样的服饰才好,沈夜一句话帮他解决了,自然也就再不会去提起于礼是否相合的问题。 等到零碎事项一件件解决,主殿里又只剩下沈夜一人的时候,他才突然察觉外间有隐约淅沥声响,抬眼一看,原来不知何时开始下起雨来。 他便想着该是要去沈曦那边看看,若是在这时候突然醒了,侍女怕是哄劝不住。 刚走到门口,就几乎与迎面跑来的谢衣撞到一起。大约这雨起得急了些,谢衣并未撑伞,带着一身潮湿水气就要这么往大祭司殿里闯。 “师尊?师尊是要出去?” “下雨为何不撑伞?” 沈夜不喜欢雨天,也不喜欢现在染了谢衣一身的雨水味道,他不着痕迹地退开些许,眉间也稍微皱了起来。 “出门时还晴着,就没带。何况七杀殿也不甚远,跑一跑就到了。” 谢衣还在喘着气,水珠从额发上一滴滴落下来,又渗进袍服的衣料里。 “找为师有事?” “是。师尊可有时间?” “先去把头发弄干衣服换了,为师去看看小曦。” “弟子知道了。” 沈夜接过身边随侍之人递来的伞,撑开来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看去,只见谢衣在用手胡乱抹着衣服上的水渍,见沈夜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被他这么一搅,方才因为雨天而起的烦闷感倒是散了好些。
沈夜回来时,发现自己的屋子虽然点着灯但一丝声响也没有,他正想今天这人竟如此安分,而后推开门一看,谢衣竟按着一卷图谱趴在他床上睡着了。 他愣了愣,挥手让人把顺道拿来给谢衣的祭礼服放在一边,就命他们退下了。 “谢衣,起来。” 沈夜坐到床边,伸手拍了拍谢衣的背。一触才发现,谢衣的衣服还带着湿意,再摸摸他的头发,果然也还是湿的。 “还不起来!” 沈夜手上用了几乎是推的力气,可谢衣也不过只是往边上挪了挪,甚至离沈夜还更近了些。 “再睡一小会……” 沈夜握拳忍了忍,才没有拿竹简去敲他。 大约是衣服没干就直接睡了,谢衣看上去有些冷,刚才被沈夜推动了之后就一直想把身体蜷缩起来。沈夜在他指尖处捏了捏,又碰碰他的脸,发现都是冰凉的触感。叹了口气之后,只好拿出耐心来一边拍他脸一边叫他。 也不知道是白天怎么累得紧了,谢衣总是不肯醒,沈夜的手暖暖的碰在他脸上,像是感觉到了这份温度一般,沈夜的手一离开他就跟着蹭了过来。 “既然冷就起来换了衣服再睡。” 看着自己床上也被蹭得湿了一小片,沈夜几乎想把自己徒弟直接从床上推下去,但是谢衣靠着他的手,他连动也动不了一下。 那脸颊贪恋着温暖,几乎整个贴在了沈夜手心里。起初凉凉的,碰着沈夜温热的手就染上些湿意,而后渐渐被偎得暖起来,皮肤下的红润色泽也愈发明显。 沈夜想起这么些年来,谢衣几乎从未生过什么大病,那困扰族人的重疾也像是与他没有丝毫关联。这个孩子,一直都这么健康着,连笑容都像是蕴含着生机,这让他生长于流月城这件事,仿佛成了一个可笑的假象。 他看着被谢衣按在手下的竹简,用另一只手过去拿起来展开。原本以为会是上次交给他的那份,可是仔细一看却并不是。沈夜也并非不通偃术,将那图谱细细看完,就明白了这人要做的事情,心里不知是欣慰多些还是骄傲多些。谢衣从懵懂孩童长成今日青年,内心所愿一直未改初心,他仍旧和当年那个翻遍神殿书籍的孩子一样,只要有一丝希望,便会去寻求能让族人远离痛苦的方法。多年前瞳便说过沈夜能收谢衣为徒是极好运气,此时的他更是觉得,如果烈山部能够脱困而出,又能有谢衣这样的人执掌一切,那么比起现在将要不知好上多少。他不是没有庆幸过。身边的这个人,是生长在他庭院中的芝兰玉树,循着自己的教导成长至今,从未让他有过失望。 沈夜就这么坐着,仿佛不知疲倦一般看着躺在身侧睡得一脸满足的谢衣,用手指在他脸上缓缓摩挲。谢衣生得温润俊美,微微带笑的时候更是仿若和煦阳光。沈夜不止一次见过神殿内的女祭司微红着脸和他说话,却又不敢抬头正视他的笑容。而那笑容此时就在他指尖下方。 他好像从未如此时一般仔细看过谢衣。那无法再熟悉的容貌仿佛染上了从未谋面的陌生感,让他想要一点一点探索,一点一点了解。指尖往下按便会陷进柔软的皮肤里,谢衣的眼睫鼻梁甚至唇瓣都在他触手可及的范围内,沈夜无意识地画着有些缠绵的弧度,一来一回间酝酿出无数情愫,然后一股脑地搅进了他的呼吸间,让那气息骤然热了起来。 沈夜的手指停在了谢衣唇边,他的指节僵硬地弯曲着,仿佛正在克制着什么。 外间一直未停的雨突然间下大了,嘈杂的雨声如同直接敲在了沈夜心口,提醒着他方才那一瞬间的失神。 如果没有雨声。他想。如果没有这雨声,自己会做什么? 他顺了顺自己有些急切的呼吸,皱着眉抬起和谢衣只相隔咫尺的身体,然后将手也从谢衣脸侧收了回来。 他再看正躺在自己床上的人,神色已是说不出的复杂。过了许久,终是闭眼转过身去,再不去看那失去温暖热源正微微皱着眉头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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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0, 2014 20:57:49 GMT 8
等到沈夜再次见到谢衣,已是祭礼当日早晨。也并非是沈夜多么刻意避着他,每每回到寝殿都已几近夜深,谢衣就算有心去找他,大概也再不敢在夜里去打扰。而且祭礼虽然年年办,谢衣却当真是头一回参加,司礼祭司不敢怠慢,拉着他将规矩从头讲到尾,听得谢衣头疼。这些东西不难却胜在繁琐,实在与他心性不合,勉强记了大半,已是到了祭礼的前一日了。他不能和祭司们站在一起,当日只能跟在沈夜身边,所以大早就在寝殿外等着和沈夜一起去祭坛。 沈夜一路都没有说话,谢衣也只是安静地跟着。他们走到神殿区中央主祭坛的时候,那片空旷的地方已经站满了等待的祭司。 不知为何,寿诞这日在沈夜的印象里一直都是晴天,仿佛真的是那位神明正在更高的地方看着,为了能更好地听到他们的祝祷而将会打扰这一切的雨雪都屏蔽在外一般。 那未免也太过讽刺。 沈夜面色从容地穿过人群,站在那巨大的神像面前。 祝祷? 每一次走过这里,他能想到的,就只有多年前的那次叛乱。就在这里,在这块石质地面上,在这座神像下,自己杀了那么多的人。若是真有神明,又怎会接受这样的人口中吟诵出的祝词? 他仰头看神像的面容,依旧是千年不变的模样,就像现在他正在做的事情,还会如此继续下去。 沈夜展开手中长卷,古老的简册发出不再悦耳的声音,带着些许微尘弥散在自天而降的阳光里。他看到身侧的谢衣跪了下去,一如当年的自己。 他闭眼定了定神,用那昭示神农后裔身份的古老语言朗声诵起了千年前写就的篇章。 谢衣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祝祷。 沈夜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力量,仿佛真的可以从这流月城传出,直达天宇,一直送到那些高居天上的神明耳边。谢衣甚至想,那些祝词是不是让沈夜体内的神农神血也有了感应,若是不然,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从指尖到心底,都禁不止细细颤抖。 他将头抬高一点,偷偷去看沈夜的背影。一年中唯有寿诞祭礼这天沈夜才会换上与平日不同的白色祭袍,柔和的白色镶着金边,让沈夜的神情也显得温和了起来。他们正迎着阳光照下的方向,但前方高大的神像投下阴影将沈夜笼罩在里面。在这个既没有阳光刺眼又有足够光线的视野里,谢衣得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师父独自一人立于神坛之上,肩上肩甲熠熠生辉,一举一动间带起衣袖和身后饰带轻微摆动,散发出遥不可及的神圣感。 早晨谢衣到沈夜寝殿时,沈夜正在换祭礼上要穿的这套祭袍,或许是确实难以穿戴又不想召他人来的缘故,便将谢衣叫进房中服侍他穿衣。谢衣为他将衣物层层理顺束好,围上最后的腰封后就去拿放在一旁桌上的肩甲。那肩甲由金属制成,谢衣只在小时候因为好奇触碰过,此时再次捧在手中,意外地发现竟是超出他想象的重。这具他只是捧着都会觉得沉重的肩甲,沈夜竟是日日都佩戴着。他将其用力举高,再轻轻放在沈夜肩上,一时间他很想问沈夜会不会觉得重,但是沈夜并没有别的表情,只是略微调整了一下位置,又理了理身后的饰带。 当沈夜再次挺直了背脊站好的时候,谢衣觉得他变得不一样了。 那副肩甲将之前沈夜身上那些许轻松随意的气息全数敛去,原本只是有些华丽的衣袍瞬间便有了不一样的气势。沈夜站在那里,不说话也没有动,甚至也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谢衣就是觉得,他面前的这个男人,的的确确强大到可以左右这座上古之城的存亡。 他也从未如此时一般感受到沈夜在他心里强大尊贵到不容亵渎。 在谢衣还并不很大的时候,沈夜就和他谈起过责任。其实时至今日,谢衣也并未对当年沈夜的话有多少实感,他抱持着自己的初心,却也只愿做和这相关的事,沈夜念他年纪不大又从不逼迫,所以,他竟是直至方才才有了些许感受。若是有一天真有责任加身,他是不是也能如沈夜这般平静接下。 沈夜念诵的祝词已近尾声,谢衣低下头来,看着那垂落在离自己不远处的白色饰带,想了许多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
祭礼过后便是庆典,沈夜这些年都会出席。确认无甚危险后,也会让华月带着小曦一起来玩。而他自己,更多的还是坐在台上静静看着满城欢庆的族民。 他握着酒杯,瞄了一眼身边站着不动的人,问他说:“谢衣,怎么不见你下去玩?” “弟子……今日并无玩耍心思。” “哦?那便早些回去休息也好,为师也知道祭礼很累人,不用在这里站着了。” “师尊。” 谢衣在沈夜身侧半跪下来,将他衣袖握在手中说道:“师尊只会比弟子更累,就算师尊不喜弟子伴在身侧,至少今日让弟子送师尊回去寝殿。” “为师何曾说过不喜……”沈夜捏了捏眉间,却并未挪动那只被谢衣牵住袖子的手,“罢了,你便跟着吧。” “是。” 庆典虽是举族欢庆,但无论是赠礼还是邀舞,都没有人敢来沈夜面前。倒是谢衣从来是受欢迎的人,如今站在沈夜身边不动,惹来许多人偷偷看着,又不敢上来打招呼。 “去玩会吧,等着你的人不少。” “不必了。” 谢衣见沈夜又举杯欲饮,伸手过去将他手中酒杯拿开。 “弟子僭越,师尊今日多有劳累,还是不要多喝了。”他又看看人群,收回目光道:“若弟子离开,这里便只剩下师尊一人。弟子更愿意陪在师尊身边。” 沈夜目光骤然复杂起来,谢衣几乎以为他要开口问自己什么,可是等了许久,沈夜也只是静静看着他。他尽量坦然地回视过去,心里却有些压不下的慌乱。 “你可是有事要和为师说?” 谢衣一惊。他心里确实藏了一件事情,若是换在平日,他早已向沈夜禀明,只是他想起这几天沈夜对他毫不掩饰的冷淡,又怕那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想,自己在这个人面前大约从来就藏不了什么心思。 “师尊可否再容弟子些时间……” “无妨,你若想说,再来找为师便是。” 谢衣点了点头。 这几年的庆典,沈夜都会一直待到众人散尽几近天明时才回寝殿稍作休息,只是今日谢衣始终站在身边,不仅他不自在,谢衣久站也难掩脸上疲惫神色。于是沈夜叫来华月嘱咐不可让沈曦玩得太晚,就先行回了神殿。 他和谢衣一前一后的走着,足音交错回荡。此时的神殿区里除了他们再无其他人,四周一片寂静,与下层的喧闹相比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 “好了,你回去吧。” 沈夜点燃自己房间的灯火,对站在门口的谢衣如此说道。自那天被沈夜赶出房间,若没有沈夜首肯,谢衣再没随意进去过。沈夜虽知道他心里定然觉得委屈,但也不曾解释。 又要如何解释? 他走到房内,用手扶住肩上肩甲,将其取下放在一边桌上,然后顺手捏了捏被那沉重金属压得有些酸疼的肌肉。再转身时,他看到谢衣还站在门口。 “去休息吧,不早了。” 但是谢衣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往前走了一步,再一步,直到来到沈夜面前。 方才沈夜的动作全数映在了谢衣眼里,他才知道身负那沉重肩甲,沈夜并非不会痛不会累。可他肩上,也并非只有那副肩甲。 “师尊。” 谢衣看着沈夜,突然像当初拜师时那样,撩开衣摆双膝及地郑重地跪了下去。 “师尊命弟子接任生灭厅掌事那日说过的话,可是当真?” 沈夜看着他仰视的目光,答道:“自然。” “那么弟子,愿接破军祭司之位。” 沈夜的眼睛略微眯起来,一时间眼神锐利得仿佛要探进谢衣心里,看明白他在想什么。 “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 “破军乃是高阶祭司位,为师确实说过为你而留,但也知你素来无意。若是说不出个缘由,也不要怪为师言而无信。” 谢衣眼神略微暗淡了些,但他只停了一瞬,便看着沈夜说道:“弟子并非随意提及。弟子惭愧,自拜入师尊门下,受师尊教导照拂,却从未能为师尊分担分毫。弟子虽不能及师尊之万一,但如若师尊应允,弟子只愿此后能长居师尊身侧,让师尊能不再以一己之力承烈山全族。” 自祭礼时便积存于心的感情正在他心内激荡着,即便沈夜已不愿亲近他,即便当日之言现在已变成他的一厢情愿,也还是没能阻止他将这些话说出来。 “这便是你要对为师说的事情?” “是。” “那么,庆典那时,你还对为师说过什么?” 谢衣只一瞬迟疑,便知道沈夜指的哪句。可是沈夜此时不知为何正有些神情凶狠地盯着他,让他那句说过的话竟无法顺利脱口而出。 “弟子……愿意陪在师尊身边……” 他停了一停,又说道:“弟子不知近日因何事触怒师尊,只是弟子如今心意已决,无论师尊如何相待,弟子也愿意此后一直守护师尊身旁。” 那双眼里有着与往常的倾慕相比更为炽烈的热意,沈夜看着,一时不知该喜该忧。他仿佛站在一座岌岌可危的墙边,只需伸手一碰便可摧毁那已几近不存在的屏障,却又始终不敢打乱即便只是存在于表面的假象。 谢衣并不知道沈夜心中所想,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此时是怎样神情。他见沈夜久不言语,只当沈夜不愿接受,心里热情一点点冷却下去,头也随着微微垂下。 可是下颌旋即被一只手捏住抬起,沈夜紧锁眉头看着他,说道:“你说,心意已决?无论为师如何待你,也愿意?那么……” 他的手被沈夜拽住,然后就被拉着站起身来。下颌处仍旧被捏着,沈夜的手指从脸侧探上来,按在他唇角轻揉两下再撤开。 纵使谢衣心思单纯,也能知道此事极其暧昧,他一时无法动作,任由沈夜离他越来越近。 贴在下颌处的手指掠过一阵极轻微的颤抖,下一瞬间沈夜的唇便覆了过来,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如此,可要改口?” 谢衣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沈夜松开手的时候,他几乎要往后跌去,慌乱间还是沈夜握住他手臂,才让他得以站稳。 沈夜这次并未将手松开,他掌心蕴着一股热度,透过谢衣臂上层叠的布料,落在那深处的皮肤上。谢衣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就在耳边清晰可闻,而且面前那人暧昧的动作和气息就在眼前,他似乎应该避开,但不知为何,不仅身体并无动作,连心底里也并无抗拒,甚至隐约地对沈夜方才所做之事生出些许留恋。 他惊得有些失了方寸,目光左右闪躲着,但最后也只能像被逼到绝处一般朝沈夜看过去。 谢衣发现沈夜脸上有些笑意。虽然他眼神复杂,眉间也轻微折出纹路,但那嘴角边浮着的,确实是谢衣错认不了的微笑。像是看着一只被追赶许久的小兽,知道它终究无处可逃只能乖乖来到自己身边的,那种笑容。 在他面前,自己确实从来没有办法隐瞒心思。谢衣这么想着,注视着沈夜的眼睛朝他走近了一步。 站在面前的是他最在意的人。他从这人那里学得学识,受到庇护。对这个人,他心里一直有敬慕,也有憧憬,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厚亲近却又无法解释的感情。那个解释现在已经摆在了他眼前。那些他以为的敬慕,他以为的憧憬,原来早已化为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爱意,牵系在面前这人身上。 他一定,比自己还要先看透这点。 谢衣的性子,是认定了就不会迟疑。此时他就像换了个人一般,心里只有坦然的平静。于是他伸出手来覆在沈夜握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手上,将其轻轻分离开来,再伸指扣住。 十指交缠。 “想好了?你该知道,若应下,便再不能改口。” “弟子知道。” “不要后悔,破军。” “不悔。”谢衣贴近沈夜,仰头将他双唇吻住片刻,而后稍稍分开,就着那几近相吻的距离说道:“弟子……怎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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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0, 2014 20:58:02 GMT 8
十二
沈夜将那只和自己指尖勾缠的手往前一拽,另一边的手臂就从谢衣背后环上去,搂着腰将他抱在怀里。谢衣十分乖顺的靠着他,鼻尖抵着他从衣领上方露出来的脖子,温热的呼吸扫在他的皮肤上。 有温和清爽的味道顺着那呼吸一丝一丝缠上来,勾起了一些沈夜本打算深藏的记忆。他心下一动,忍不住将谢衣按得更紧了些,唇顺着柔顺的发丝滑下去,落在颈间咬住一小块皮肤细细吸吮。谢衣挣动着想要往后退开,被他拦腰阻住,心满意足地感受着怀里传来的细微颤动。 “怕了?” 沈夜放开手,谢衣一脸通红地将他推开,可是退了几步又不知道要去哪里。 “没有!”谢衣下意识地反驳,颈上皮肤被沈夜又吮又咬地折腾许久,有些火辣辣的疼。“师尊不是不愿意看到弟子,甚至不准弟子进房间吗?怎么现在又……” “你是怪为师那天早上赶你出去?” “弟子不敢。” 沈夜朝谢衣逼近过去,看着眼前的人随着自己的脚步慢慢退后,却丝毫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衣被那笑容提醒,回身看去,才发现自己已经退到沈夜床边,想换个方向逃开,但立刻被沈夜闪身拦住,终是跌坐下去。 沈夜倾身将双手撑在床沿,谢衣被他圈在双臂之间,不住往后靠着勉强拉开了一些距离。 “你想知道为师为何那么说?” “嗯。” “不告诉你。” 谢衣还不甘心地想要再说些什么,被沈夜直接吻住按倒在床上。 那正是他那天晚上躺着的位置。沈夜的手如同那个雨天的夜晚一般抚在他脸上,按下去揉捏,唇间也吻得丝毫不留分寸。谢衣不像他,大约是第一次与人如此相吻,不过片刻便有些受不住,挣动得也愈加厉害起来。及至被放开,谢衣抬手挡住沈夜目光,半闭着眼睛不停轻喘,唇色红艳,十分诱人。 那天早上自梦中惊醒之前,沈夜看到的便是如此景象。他第一次与人在梦境中纠缠,带着些穷途末路不死不休的狠意,而那个谢衣始终掩着面孔,也从不会发出声音,以至于沈夜心中渴望丝毫未解,又更添了焦躁。 “谢衣。” 沈夜将他挡在眼前的手拿开,对他说:“那天……是为师的错,与你无关,不要再想了。” 谢衣有些愣住,这几乎是他听到过的,沈夜最为温柔的声音。虽然还是不明白缘由,但与现下相比,那实在已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事。所以他点点头,伸手环过沈夜脖颈,用唇贴住他脸颊轻蹭。 他做的事都是随着沈夜的动作学来,所以沈夜停下不动之后,他便不知道还可以怎么做。只是心里存了亲近的意思,就像冬日相偎的动物那般,紧紧靠着即是亲昵。 “要留下?” “师尊何必再问……” “好,不问。” 沈夜半跪起身,将谢衣抱起一些,让他在床上躺好,自己则拆下腰封,将外裳中衣和裤子一件件除去,只留贴身里衣披在身上。然后便将手按在谢衣腰间摸索。 谢衣身子一颤,伸手欲阻。但他的手马上就被沈夜反握住按去头顶,腰上系带被解开,衣物层层散开滑落一边。 沈夜从谢衣颈侧往下抚去,眼前的身体和那夜梦中的幻象重合起来,他沿着至今仍清晰无比的记忆,在那夜抚过的地方轻轻触碰着。衣裳在手指勾动间愈加松散,他的手掌按在不停起伏的赤裸胸膛上,食指勾起轻划着皮肤,似安抚又似逗引。 他让谢衣一直看着他,一旦发现谢衣想要偏开头去,就会捏住他下颌转回来,几次之后谢衣也不再挣扎,虽然眼角已泛起红潮,却还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如此便好。沈夜笑着俯身下去,如同奖赏般吻在谢衣额角,然后他解开谢衣腰上最后那层束带,手探下去顺着腿一路抚摸,将裤子全数褪去。 谢衣身子浅浅战栗着,不知是冷还是怕,沈夜伸舌点在他凸显的锁骨上,顺着那骨骼的方向来回舔舐,液体抹在皮肤上泛起晶亮水泽,又渗入细密纹路里消弭无踪。沈夜的吻渐渐落至颈下那处凹陷,再顺之向下,舔过胸膛,然后拂开衣物去找寻藏于其下的乳尖。 其实沈夜也并未有过与男子的经验,何处能挑得谢衣情动他也一无所知,不过是一处处慢慢尝试。他吻过那带着浅浅红色的小点,将其润湿后便含进唇间轻轻吸吮,谢衣却在这时大力挣动起来,他一时不防,被谢衣将双手挣开,抬头看时,方才还可称得上神色平静的谢衣此时却眼里泛着湿润光泽,十分无助地看着他。 沈夜便不再制住他双手,让他从背后抱住自己,才又低下头去,寻了另一边乳尖含住,用舌尖逗弄。不多时后背就被谢衣收紧的手指死死扣住,略微有些疼,于是沈夜随意吮过几下就放开他,起身将他抱起靠在床头,那些层叠的衣物并未全部褪去,只是被扯落肩头,胡乱地垫在了谢衣背后。 沈夜的膝盖分开谢衣双腿撑在中间,低头看去时,谢衣那处已渐渐抬头,他便伸手下去握住,由缓而急地开始揉弄。谢衣仰头靠在身后墙上,喘息间的热度连并未贴近他的沈夜都能感受到。随着沈夜动作越来越快,谢衣有些忍耐不住地想要靠近沈夜,只是两人距离不近,他现下又被抽去大半气力,所以手臂抬起几次都没能触到沈夜。 谢衣急切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开口唤道:“师尊……” “师尊?”沈夜噙着笑意看他,手上动作跟着缓下来,只在顶端力道轻柔地揉捏着,“这种时候,不如换个称呼?” “……” 沈夜靠过去将他抱住,谢衣顺势搂住沈夜脖子,额头靠在他肩窝中,一片细密汗珠都蹭在那处,顺着锁骨滑落下来。 这还是谢衣第一次尝到情欲噬骨的感觉,他并不知道欲望可以如这般,像是燎原的火一样,铺陈开去便再也难以控制。他开始一面自行晃动着腰去磨蹭沈夜的手心一面吻他,嘴唇几度张合,最终吐出的仍旧只是一句模糊的“师尊”。 他捧住沈夜的脸亲吻,像沈夜之前做的那般将舌头探进去。只是他翻搅得毫无章法,沈夜不得不将他推开些,替他拭去唇角溢出的水渍,然后说:“好了,不逗你。” 谢衣被再次推着靠在墙上,沈夜怕他后背被发饰所伤,索性全数解了,让他头发披散开来。然后沈夜重新吻住他,从唇至齿再到内部的皮肤都细细舔弄一遍,手下动作也跟着再次急促有力起来。谢衣只觉得被一阵如潮快意席卷,膝盖和脚趾都在不自觉地屈伸蜷动,将床单勾出道道痕迹。他的呜咽被沈夜堵在口中,只有些许模糊尾音泄露出来,随即又被清晰可闻的水声掩盖。 他就这样将欲望爆发在沈夜掌中。等他回过神来,沈夜已经将掌心液体拭去,正跪立在他面前看着他。 “可还好?” “嗯。” “这就哭了?” 沈夜用手在谢衣眼角一抹,带下来一点水光,谢衣见了,有些难堪地咬住嘴唇,再看沈夜经这一番折腾依旧神色如常,心下实在不甘。他靠着墙喘了一会,趁着沈夜为他拉起衣服的时候一把将他抱住,然后翻身压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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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0, 2014 20:58:27 GMT 8
他身上衣物刚刚被怕他受寒的沈夜拉到肩上,此时又往下滑落一截,整个光裸的肩都露在外面,锁骨和胸上还能看到刚刚被沈夜舔舐过后留下的水迹。 “怎么,打算以下犯上?” 沈夜由着他按住自己,仍旧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谢衣不说话,抓住他小臂分开推至头的两侧,俯下身去在他唇上舔咬。过了一小会,沈夜想再这么被他咬下去只怕这个月都不要再想召人议事了,默默叹了口气后,他轻轻挣开手臂上并不重的压制,用一只手插进了谢衣垂落的发丝间。 黑色的发丝顺着那只手从谢衣肩上滑落下来,落在他颈侧和他微卷的头发缠在一处。沈夜按住谢衣后脑,和他贴得更紧了些,又伸出舌去诱导谢衣回应他,只是谢衣总也不肯放他主动,一来一回地纠缠许久,本应缱绻的亲吻被生生折腾成了一场争斗。 沈夜只好松了按在他后脑的手,转而落到腰间,从谢衣散开的衣襟处伸进去,贴上他腰侧的皮肤。 沈夜手有些冷,突然间按过去让谢衣不禁颤抖了一下,皮肤上也起了一层细小的颗粒。沈夜也没管,一面任由他按着自己亲吻,一面在衣服下将他的背脊和腰腹缓缓地抚了一遍。 他知道自己的小徒弟从小就生得有些单薄,这些年长大了,换上厚重的袍子看起来显得好些,却没想到这样摸上去还是一样的没多少肉。他又探进衣袖里摸了摸,手臂上虽然皮肤紧实,肌肉却感觉不到多少。那自然是没怎么好好练刀术的证明。沈夜有些无奈,用手指在他手臂内侧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谢衣吃痛,抬起头来瞪着沈夜。 伸在衣服里的那两只手已经变得暖和起来,此时正从两边握住谢衣的腰,将他慢慢往后推。 谢衣本是坐在沈夜小腹上,被推着往后时,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顶在了略微分开的臀缝中。等他明白过来,一下子连耳后都蔓延出一片红色,挣扎着就要起身。 沈夜自然不会如他所愿,他用力捏住谢衣的腰往下滑去,直到自己那处被谢衣纳在腿间,才松手转去按在谢衣臀上,将两人下身贴在一起。 “这样才行。” 他一面说,一面挺动下身。谢衣方才已经发泄过一次,那处此时还是软软的垂着,被沈夜硬起的下身压着磨蹭,酥麻酸软的感觉沿着脊柱一路窜上去,终是让他撑不住倒在了沈夜身上。 沈夜便用一只手将他从背后搂住,让他趴在自己身上。谢衣的唇就贴在他耳边,随着他的动作漏出细碎断续的呜咽声,混着温热的吐息,渐渐侵蚀着沈夜的理智。 两人的体液混在一处,让挨触在一起的下身变得湿滑。沈夜的动作也渐渐急切起来,双臂在谢衣腰上收紧,紧紧将其禁锢住。他想去寻谢衣的唇,却被几次躲闪,索性就近咬住贴在唇边的耳垂,狠力吸吮了几下,直到谢衣吃痛出声才放开那已有些红肿的柔软肉块。 盖住两人的衣物被从后领处拽住一把扯下,在谢衣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被沈夜扔到一边地上,然后他抱住谢衣已经完全赤裸的身体,按着肩膀压在身侧。 “你既不肯改口,”沈夜的手沿着他胸口一路划下来,贴在他左边大腿的内侧,轻轻一压便将那白皙腿根朝一边分开去,再往上弯曲直到几乎要触到胸口。 “那么为师自然要尽职尽责地教你,才不辜负你那声称呼。你说对吗?” 谢衣才动了一下身子,另一边腿就也被沈夜抬起压住。沈夜贴近他脸侧,在他唇上轻吻几下,说:“别怕……” 然后谢衣就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侵入身体,仿佛要将他劈开一般。他挣扎起来,沈夜虽然没有制住他的手,但身体严密地压住,他也还是无法动弹,只能用手不停地推着沈夜的肩。 但是沈夜并没有停下来,他继续在谢衣身体里动作着。往前挺进一些,再退出少许让那处能被渗入的体液稍稍润湿,然后继续探入。他的动作虽不急切,但也称不上温柔和缓,谢衣的眼泪流下来蹭在他脸上,他也只是轻轻吻过那湿润的眼角,对谢衣带着哭腔的呼唤却仿佛充耳不闻。 他捧住谢衣的脸,让他看着自己,随后身体往下重重一压,将自己的欲望全部埋入谢衣体内。贴在脸侧的手被流下来的泪沾湿,缠住几丝鬓发,他移动手指帮谢衣把被泪水还有汗液打湿的头发拨开理好,然后就着身体相连的姿势,近近地看着他的脸。 “还疼?” 谢衣扭动了一下身子,眉间马上就皱起来,沈夜在那处落下一吻,许久没有放开。 “再忍一忍。” 他将谢衣搂在怀里,那曾经萦绕鼻端甚至侵入他梦境的温柔气息如今就真实地在他怀中,他不禁再一次循着记忆,在谢衣仍在颤抖的身体上缓缓抚摸着。 谢衣将手抬起来想要掩住脸,沈夜马上一把握住按在身边,他从谢衣眼角吻到唇上,然后轻声说道:“看着我。” “嗯。” 埋在他身体里的物体开始缓缓动作起来。谢衣已分不清那究竟是痛还是其他感觉,只能随着沈夜的节奏不断颤抖。透过有些模糊的视野,他看到沈夜一直注视着自己,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神态。那人脸侧也有汗珠滑下,却不时伸手过来将他脸上液体轻柔拭去。于是谢衣忍着腰上的酸软将身子稍微撑起来,吻在那不断下滑的水滴上,一点一点地吞进唇中。 沈夜朝他笑了笑,用手搂住他轻微颤抖的腰,让他仍在床上躺好,然后俯身就着互相抱拥的姿势,加快了下身律动的速度 下层的人们还在享受着一年一度的庆典时光,整个神殿区连值守的人都不曾留下,寂静得仿佛真的成了他们两人的世界。谢衣被逼到无法掩饰的呻吟充斥了沈夜耳边,而谢衣能听到的也只有沈夜落在他耳畔的沉重喘息。汹涌而来的情潮将两人卷入几可灭顶的快感和恐惧中,除了更紧更近地相拥,竟再没有其他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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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0, 2014 20:58:51 GMT 8
12.5
一名女祭司小心翼翼地推开偃甲房的门,但是她看到内里景象的时候又马上惊呼了起来。 “破军祭司大人,您怎么还在这里!?” “啊?” 谢衣拿着工具,回头看到自己的属下一脸焦急的神情,连忙起身问道:“怎么了?” “您……您还问属下怎么了……” 女祭司夺下他手里工具往旁边一扔,推着他就要往门外走。 “属下以为您只是忘了灭去偃甲房的灯火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紫微尊上几个时辰前不是让属下来叫您过去吗?您怎么就忘了啊!” “啊……这个……” “您快去吧,不然尊上要是怪罪,属下该怎么办啊。” “无妨。本不是你的错,本座要怪罪,自然也会找到真的罪魁祸首。” 一身白袍的沈夜从淡金色的法阵中现出身影,拦在两人身前。那名女祭司连忙半跪下行礼,谢衣愣了一愣,也跟着躬下身去。 “呃……师尊。” 沈夜没理他,只对一边的女祭司说:“起来吧,如果没事就先退下。” 女祭司连忙应下,朝谢衣略微同情地看了一眼,便匆忙地离开了。 见她离开,沈夜往前走了两步,对谢衣说:“昨日是谁说想要去看看存放祭典祝祷书卷的地方来着?” “呃……是弟子。弟子错了。” “你认错倒是全流月城第一爽快。” 谢衣挠挠头,突然看着沈夜身上服饰问道:“师尊今日怎么换了这身衣裳?” 那是一件极为正式的祭祀用袍服,通常只有在神农寿诞那一天沈夜才会穿上。 “那里供着的都是极为珍贵的书卷,只有大祭司方能进入,且不可随意穿着。为师虽不在意这些,但规矩就是规矩。” “那弟子还是不去了吧。” “为何?” “弟子不知道那里不能随意出入,师尊既然说了规矩就是规矩,自然就不该为弟子破例。” “也无妨,以后总归……” “不如师尊来看看弟子今天做的偃甲部件吧。” 沈夜摇摇头,并没有在意自己的话被谢衣打断,而是跟着他走进了偃甲房内。 谢衣拿出今天做的小物件,有些得意洋洋地跟沈夜说着那东西的好处。沈夜漫不经心地听着,直到谢衣拽了拽他的袖子。 “师尊……” “怎么?” “弟子求您件事吧。” “说。” “能让弟子再看看您上次召唤的茶树菇藤条吗?” “看那个做什么?” “那藤条上端的偃甲弟子上次还没来得及看您就收回去了。就看一会,不会损耗您太多灵力的。” “灵力倒是无妨……”沈夜本还想说什么,但他突然看了谢衣一眼,然后笑着说道:“好吧,如你所愿便是。” “谢谢师尊!” 谢衣眼神闪闪地盯着沈夜,倒让沈夜略微迟疑了一下。不过他也没再说什么,而是去门边把门关起来然后再锁上。 “师尊为何把门关了?” “那藤条并不是所有人都见过。而且万一有人经过,大概会被吓到,还是关了吧。” 谢衣早已将周围碍事的东西都挪开,沈夜四处看了看,选了处大点的空处,灵力凝起,马上就有五支藤条从地面长出。 那些藤条的顶端顶着如同面罩一般的偃甲部件,分别坠下一条系着挂坠的蓝色流苏,还有一条和那偃甲部件有着相似颜色的饰带从根部一直绕至顶端。 谢衣走过去,伸高了手却还是够不到那位于顶端的偃甲,他正想着别的办法,就见被他攀住的那支藤条自行弯曲枝干,将那偃甲送入他手中。 “这看起来真如活物一般。” 谢衣感叹着,像爱抚动物那般在状似头部的部件上轻轻摸了摸,藤条跟着晃动两下,逗得谢衣笑了起来。 “这偃甲……”谢衣上看下看了许久,还是问道:“是做什么用的?” “并没有别的用处,单有藤条不太好看,就让瞳随便做了些加上了。” 谢衣一脸师尊你怎么可以这样浪费材料的表情,又摸了摸藤条的头后说:“弟子帮您改改吧,不然太浪费了。” “如何改?” “这个……容弟子再看看。” 他说完,又攀住那支藤条看了起来,嘴里还小声念叨着什么。 这个时候,另外四支藤条中的一支也动了起来,朝谢衣那边靠过去。它蹭到谢衣脸侧,仿佛撒娇一般顶着他左右磨蹭。谢衣像是忘了这物全由沈夜灵力操控,用手在它头上拍了拍说了句“先别闹”,就仍旧思索着改良的方案。那藤条似是不满,仍要纠缠过去,被谢衣用手推着朝一边拨去才稍稍安分些许。 只是他并没有得到多久的安静。过了一会,余下的三支也动了起来,它们一齐朝谢衣顶过去,将他从他一直攀着研究的那支藤条边上挤开。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谢衣力气并不是很大,何况那些藤条像是在玩耍一般,总是推开一条就有另一条跟着凑过来,他来回挡了几次之后就有些累了。 此时他终于想起身边还站了一个人。他朝沈夜喊道:“师尊快来帮帮弟子,它们……啊!” “哦?你要为师如何帮你?” 谢衣之所以惊叫,是因为在他转头说话的时候,有一支藤条沿着他的腰绕过来,将他环住并且托离了地面。沈夜笑着走过来,看着他被藤条缠住不断挣扎的样子却没有一丝要动手帮他的意思。这也让谢衣终于想起来,这些藤条,原本就是沈夜在操控。 “师尊,放弟子下去吧。” 谢衣只被缠住了腰部,所以一挣扎就会左右晃动,于是他又对沈夜说道:“弟子这样会掉下去的啊。” “掉下来?怎么会呢。” 沈夜的话刚说完,谢衣身后又有两支藤条靠过来,沿着他的两只手臂一路缠绕过去,将他双臂平举着分开来,同时固定住了他的上身。 “这样就好了。” 藤条又将谢衣举得高了一些,沈夜站在他面前抬头看着,满意地如此说道。 谢衣只剩下腿还可以自由活动。他扭动着身子发现挣脱不开,就试图用脚去踢那支缠住他腰的藤条。只是藤条并无痛觉,所以就算被他踢中几脚也毫无反应。 此时剩下的两支藤条也跟着过来,先是在谢衣脸上蹭了蹭,而后往下方移去,用偃甲部件的尖端勾住谢衣胸前衣襟,一点一点地朝两边扯着。 谢衣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他看了看方才被沈夜关得严实的门还有被各种偃甲遮挡住的窗子,才知道自己几乎是自投了罗网。胸前已被藤条扯开一条缝隙,露出一线肌肤来,藤条动作间不住磨蹭着那处,金属冰凉的感觉刺激得他全身都绷紧了。 “师尊……呜啊……”他想求饶,想让沈夜至少先把他放下来,但是他才刚出声,缠在腰上的那支藤条就缓缓蠕动一段,将头部往下沉去,轻轻按在了谢衣腿间,于是谢衣那还未出口的话语,全数化作了一声未能忍住的呻吟。 他晃动着双腿,但那根本帮不到他什么,反而让藤条的磨蹭更加剧烈起来。藤条起初像是怕弄疼他,只敢轻柔地来回蹭着,过了一会,突然将头部翻转过来,用那收窄了的像是尖嘴的地方勾住谢衣已经挺立的下身,从根部往上慢慢刮蹭过去。缓慢但是剧烈的刺激让谢衣忍不住叫了出来,他同时绷紧了身体,双腿也垂下来不再动作,背部往后仰去,又在藤条放开他下身的那一刻如同脱力般松软下来。 见他如此,藤条便不住地重复着那个动作。谢衣忍受不住一般颤抖着,低下头来看着沈夜,像是在求他放过自己,又像是在索求更多。即便隔着衣服也仍能看出他那处的明显轮廓,还有隐约液体浸染的痕迹附在衣物上,他自己低头看到,脸上红晕更深了些,连忙闭上眼睛转开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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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0, 2014 20:59:08 GMT 8
身下的快感一下重过一下,他的手指掐在旁边的藤条上来回划蹭着,嘴里漏出的呻吟也愈发的不加掩饰起来。 只是藤条偏偏在这个时候停下了动作,如方才那般缓缓蠕动着,退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再不去碰触他那精神挺立着的腿间。 谢衣急切地用腿试图勾住那立在身后的藤条,可是即便他身有全力也未必能拽得动那物,此时不知还剩下几分力气,自是即便蹭到也无法动其分毫。好在他还留有几分思维,便又向沈夜看去,勉强稳住气息对他说道:“师尊,请不要再逗弄弟子了,放弟子下去,好不好。” “不好。” 谢衣听到这句回答,脸上的表情就像要哭了一般。沈夜走得离他更近了些,伸出手来握住他的脚踝,先把他的鞋子解开脱下,然后让藤条勾开他的腰带,自己在下方一拽便将谢衣的下裤脱下来扔到一边。 腰带也跟着落了下来,只是腰间还缠着一支藤条,所以其他衣服还是好好的穿在谢衣身上,只有小腿随着他的动作不时露出衣外。沈夜用手掌贴住那里白皙的肌肤缓缓抚摸着,并不再做其它动作,可是即便只是这样,被方才的动作撩拨得极其敏感的谢衣的身体,也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沈夜在他脚踝处落下一吻,便放开他,仍旧站回到不远处看着。缠住谢衣腰部的藤条不知得了他如何指令,竟缓缓地将谢衣松开来,让他只凭手臂处的支撑被悬挂于半空。 失去了腰上的支撑,谢衣只觉得肩上关节突然承受身体的重量有些疼痛,但是好在那支藤条马上又缠了回来。只是这一次它避开了谢衣的衣物,直接缠在了他腰间的肌肤上。 没有藤条的束缚,谢衣的衣物自然就朝两边散开来。原本在衣襟处动作的那两支藤条马上将衣物分得更开些,让谢衣胸前那两处红点暴露在了空气里。 那两处红点已经硬硬的挺立起来,藤条贴过去,如同舔舐一般上下抚摸着,还不时用尖端轻柔小心地按压刺激。那处肌肤柔嫩,此般动作虽是能带来快感,但也免不了有些疼痛。谢衣又怕疼,所以来回几下之后就忍不住对沈夜说道:“师尊,停……停下来……疼……” 藤条马上停下了动作。谢衣看着那停在胸前的偃甲部件,生平第一次有了想让偃甲再也不要动起来的想法。只是他这想法还没有来得及构思出详细的计划,就被眼前的景象打断了思维。 沈夜的藤条共有五支,分别以五种属性的灵力驱动,此时停在谢衣胸前的两支,便是水属和火属。 藤条的尖端上凝起小小两团光,一为红色,一为蓝色,然后一齐朝谢衣靠了过来。虽并未被实物碰到,但是谢衣还是被胸前的感觉刺激得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 那两团灵力凝就的光芒将谢衣胸前红点包裹住,随着光芒的流动,谢衣觉得像是两边同时被含住舔舐那般,只不过一边是火热的触感,另一边则是冰凉如水。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像是把他的身体分为了两半,无论哪一边都让他欲罢不能。他很快便放弃了挣动,软软地依靠在缠住他的藤条上,闭着眼睛不停地呻吟低喘。方才衣物散开时他的下身也随之暴露在空气中,此时也些微地颤抖着,有粘稠的液体顺着柱身往下滑落,再滴落在他身下的地板上。 腰上那支藤条也跟着凑过来,翻转之后用尖端的背部在柱身上来回刮蹭着,那处抖得更加剧烈起来,仿佛下一刻就会马上爆发一般。而此时沈夜走了过来,让藤条将谢衣放下至接近地面,伸手将那处小孔按住,肆意揉捏着但不管谢衣如何扭动哀求都不肯放手。 他将自己的脸朝谢衣靠过去,才刚刚到可以接触的距离就被谢衣迎上来吻住。他手上动作不停,谢衣吻着他的唇都有些发抖,脸颊上更是早就染着湿润的泪痕。他享受了一会唇舌交缠的触感,就将谢衣拦腰抱住,撤去了缠在他身上的所有藤条。 那些藤条离开谢衣的身体,在他背后交错排列起来,拼成了一块勉强可以躺下一人的架子。沈夜将谢衣放上去,但是谢衣已被撩拨到极致却始终无法释放甚是折磨,此时抱着沈夜怎么也不肯放手,于是沈夜只好跟着俯身过去,和他相贴着倒在那些藤条上。 沈夜吻着谢衣的唇,手在他身体上四处抚摸着。谢衣在他耳边说着话,但是声音含糊不清也不知道到底说了些什么,沈夜只好伸手下去将他两腿分开,从柱身上沾取一些黏液在指端,慢慢送进那紧闭着的穴口处去。 谢衣身体一颤,也不知道是舒服还是痛,手臂将沈夜抱得更紧了,沈夜凑到他耳边轻声哄着:“好了,先不要动,听话,马上就好。”一面用手指在那处来回进出,将液体抹在内里肉壁的各处。 被沈夜侵入身体的那一瞬间,谢衣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面前的人并未解开上身衣物,他穿着平时几乎见不到的神圣服饰,却在和自己做着这样的事情。他和沈夜的感情虽然并未公之于众,但两人也从未觉得有何不妥。只是现在,他觉得这一切都仿佛暴露在了神明面前一般,除了羞耻,更多的是紧张,让他不由自主地收紧了身体。那处甬道里沈夜正一点一点地朝内推进着,感到他身体骤然收紧,沈夜像是忍耐不住一般突然朝前一顶,就这么全部埋入了谢衣体内。谢衣被顶得大声呻吟出声,身下被填得满满的,任何一点细微的动作都能感受的到。 沈夜只略微喘了口气,就马上按住谢衣的身体开始用力且快速地抽送起来。谢衣体内早被引出的情欲再次汹涌而来,他用双腿环住沈夜的腰,不想放他离开自己身体,沈夜也如他所愿,干脆将他抱在怀里,一时间两人耳鬓厮磨,能听到的俱是只有对方喘息。 谢衣的下身始终被沈夜握在手中,他好几次将要到达顶端都被沈夜按下,那仿佛循环无尽的快感洗刷着他的身体,让他渐渐失神。这时沈夜突然从他身体里退出来,谢衣刚要抗议地缠过去就被沈夜翻过身按在藤条上,重新从身后顶了进来。 那两支水火属性的藤条顶端再一次凝起灵力的光芒,如方才那般将谢衣胸前包裹住,而且它们似能和沈夜动作相互感应,随着沈夜抽送得越来越快,光芒的流动也越来越剧烈。谢衣被这上下的快感刺激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只能死死地弓起背脊。他耳边沈夜的喘息也越来越粗重,终于在某一刻沈夜放开了他的下身并重重地揉捏了几下,谢衣随之软软地倒在身下的藤条上,液体从顶端喷出,洒在藤条的枝干上,再往下滴落下去。 沈夜也已经射在谢衣体内,他趴伏在谢衣背上略微喘了一会气之后就将自己从谢衣身体里抽离出来,看着自己爆发出来的液体从谢衣身后流出滴落下去,和那地上已经落有的浊液混为一体。沈夜将谢衣翻转过来,轻拍着他满是泪痕的脸叫他的名字,过了好一会谢衣才渐渐清醒,张了张口,却是连叫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于是沈夜理好自己的衣服,又捡起地上的衣物和腰带帮谢衣穿好,才将谢衣从藤条上横抱起来。 “累了?能走吗?” 谢衣尝试着动了动身体,还是将脸埋进沈夜胸前摇了摇头。 “那先去为师那里沐浴,之后再送你回去休息。” 沈夜说完便将藤条收起,召出传送法阵走了进去。 法阵的光芒涌起时,谢衣看到落在地板上还未清理的液体,不禁在心里哀号一声。他只觉得自己往后实在再难面对这间最喜欢的工作室,又同时祈祷着七杀祭司大人今天不会有心情来偃甲房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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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0, 2014 20:59:24 GMT 8
十三
沈夜几乎是惊醒过来的。 他已经有许久没睡得这般沉过,也正是这太过放松的舒适感让他心生警觉突然醒了过来。他看了看外间的天色,已经过了平时起身的时间很久。虽然不经他的许可绝没有人敢踏入这间房间来唤醒他,但门外有着细碎的脚步声,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正等着他。 捏了捏眉间,沈夜朝那个还睡着没醒的人看去。谢衣仰面躺着,被子盖得颇不严实,锁骨和不小的一片胸口都露在了外面。沈夜想起这人晚上睡觉不是很安分,几次弄醒了自己不说还要帮他盖被子,也不知道平时是怎么过来的。 他站起身来披上衣服,回到床边将谢衣身上被子拉好,然后就去了外间。 的确有人在等他。他刚踏出房门,就看到华月站在那里,见他出来就迎了过来。 “这么早,有事?” “是小曦让我来看看你。她说你昨晚很早就走了,担心你是太累。”华月看了看他还只是随意披在肩上的外裳,有些担心地又问道:“今天怎么起这么晚?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沈夜略顿了顿,才摇头说:“无妨。小曦那里我等会去看看,她醒了吗?” “已经醒了,倒是听话不曾吵闹,昨夜也玩得很开心。” “那便好。” 华月说完就要告辞,沈夜想了想,唤住她说:“月儿,帮我准备一下破军祭司的加封仪式。” “破军祭司?” 华月十分惊讶,她知道自从上任破军祭司离任,这位子沈夜一直不肯予人。他虽未曾和她明言,但华月并不难猜到他是为谁留下了这个位子。 “难道说谢衣他……” 沈夜点了点头。 华月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下。她眼里映着的沈夜的样子,竟是十分的柔和。沈夜在笑着。那种带着轻松感又能让人觉得高兴的笑容,华月已经不知道有多久不曾在沈夜脸上见过了。 她像是被那样的表情感染了一般,心里不自觉的也跟着柔和起来。 “我知道了,阿夜,我这就去准备。” “那就辛苦你。”沈夜想了想,又说:“你只用去准备仪式的事,至于要用到的玉印宝册那些,我会备好。” 华月略想了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掩嘴一笑,说:“好的阿夜,那我这就去给你把玉石和空着的宝册拿来,你慢慢准备吧。” “月儿!”沈夜不轻不重地看她一眼,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去吧。” 华月离开之后,沈夜想起谢衣还在内间,也不知道此时醒了没有,就嘱咐了外间的侍女几句,仍旧回了卧房。 他进门的时候,谢衣正坐起身,弯腰去捡掉落在地上的衣服。听到他的脚步声回头看了看,不知为何却把衣服一扔,又缩回了被子里。 “不早了,起来吧。” “师尊先出去。” “怎么,胆子越来越大了,敢把为师从寝殿里往外赶了?” “不是……” 沈夜又如何不知他是什么心思,他索性将手伸到被谢衣死死抓住的被子里,沿着藏在被子里的身子那光裸的腰腹一路轻抚过去,最后揽着腰将谢衣抱了起来。然后他捡起地上的衣服给谢衣披在背上,又理了理他被睡得凌乱的头发,说道:“起来吧,去换身衣裳,今天会有人去找你,可能事情会很多。” 谢衣一边抬手穿着衣服,一边问说:“怎么了?生灭厅出了什么事吗?” “这么快便忘了?” 沈夜为他拢了拢衣襟,说:“你可是昨夜才答应过为师不悔。是不是,我的破军祭司谢衣大人?” “这个……”谢衣不知为何被那个称呼弄得脸都开始发热,“弟子自是不会反悔,但师尊也不用这么急……” “破军之位空置已久,若非为师的确急于用人,也不会为难你。你既是自己应了,往后可就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谢衣眨眨眼,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他看着沈夜的脸,伸手在那眉间摸了摸,然后说:“弟子自当尽心为师尊分忧。” “如此便好。” 知道不能再睡下去,谢衣也就不管沈夜还在身边,捡起衣服开始穿起来。沈夜看他动作略微迟缓,便问他说:“是不是还疼?” “没……没有!” 谢衣马上加快动作几下就把衣服理好,说完就要往外跑。沈夜连忙拉住他,有些好笑地说:“外间有人,你这又不怕了?” 沈夜并非有多么在意,只是觉得谢衣若是就这样被人看到,即便对方察觉不了什么,谢衣自己也是要懊恼几天的。他把谢衣拉回身边揽在怀里,说:“别动,送你回去。” 法阵的光芒一涨一消,下个瞬间他们便已身在谢衣房内。沈夜放开他,又交代了几句就准备回去。但是他才刚打开门,衣袖就被身后的谢衣拽住了。 谢衣用手按住那扇略微张开的门,将自己和沈夜都藏在门后的暗处。他抬起头,发现沈夜也正看着自己,几乎是毫不迟疑地,他迎着沈夜的唇就吻了上去。 在离两人不远的地方,阳光正透过窗子投射在地面上,纤细的光柱里连飞舞的细尘都清晰可见。而在那阳光所无法顾及的地方,热切的爱意也照亮了两人交互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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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0, 2014 20:59:46 GMT 8
就如沈夜所言,破军祭司地位高贵,册封仪式自然也不可怠慢。被册封的人又是谢衣,神殿上下少有人敢随意应付,更多的则是事事都来请沈夜过目定夺。于是这一日,沈夜过得一点也不比谢衣轻松。 及至夜深,沈夜才能在桌前安稳地坐下来。他面前摆着一副玉简,而手边则是一块玉印和零散工具。他看了看玉简上刻至一半的文字,握着工具的手如平时书写那般悬在了玉简上方。 正要落笔,门口闪出一个人影来。来人穿着一身高阶制式的绿色长袍,沈夜刚要发问是谁敢擅闯自己寝殿,就见那人又走近了一些,他仔细一看,竟是谢衣。 “师尊……” 谢衣走得有点慢,还不时在自己衣袍上这里拽拽那边拍拍。沈夜知道这定是给他新做出来的衣服,早上才刚刚说,没想到这时候就已经换上了。 “有点不习惯啊。”谢衣站在沈夜身边给他看了看垂下来的宽大袍袖,如此说道。他平日里为了动作方便,一般都不会穿这样子的衣服。就算是长袍,也会把袖子束起来一些。 “神殿不是生灭厅,不能由着你随便穿。” “弟子知道。”谢意苦着脸又挥了挥袖子说:“弟子只是说说而已。” “对了,谢衣。”沈夜站起身来,“跟为师过来,带你去一个地方。” 谢衣就跟着他往外走。他们从门口出去,沈夜却没有走到那条较宽的路上,而是沿着门口处就转了个弯,带着谢衣来到了相邻的那间宫室外面。 “进去看看。” 虽然大致已经猜到这会是什么地方,但是推开门的时候,谢衣还是惊讶了一下。外间的一应器具当然是全的,生灭厅主殿内的桌子也移了过来,甚至连他那些原先没处放只好存在偃甲房内的常用工具也分门别类的摆好了。内间布置成了寝殿,也是一切都收拾好了的样子,只等着新的主人住进来。 “往后这里就是破军殿,生灭厅也由你照看着,所以一并把东西搬了过来。你先看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不用,这就已经很好。” 谢衣看着那一排摆着偃甲工具的架子尤为开心,走过去细细清点一遍,发现果然一个也没有少。 “既无需要再添置的,那就先走吧。离你的册封仪式还有几天,你先把自己屋子里要带过来的东西收拾一下,为师会让人去取。” “弟子自己拿过来就行。师尊平日事务也不少,就不用为弟子想这么多了。” “随你吧。” 谢衣跟着沈夜从房间里走出来,仍旧往大祭司殿那边跟过去。沈夜只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到了殿内,沈夜又坐在桌前,拿起工具准备将玉简刻完。 “师尊这是在做什么?” 看着桌上的工具和玉石,谢衣马上来了兴趣。伸手就拿过那块沉重方正的玉印,翻过来看刻了什么。 那是他的名字,用的古老的神农语,一笔一划周正地刻在那温润的玉面上。 “这是给你的,都是册封时候要用的东西。你若是无事就自己回去休息,为师还打算趁着安静弄完这些。” “这些东西,不是有专人管着的?师尊何必亲自动手?” “为师只不过是写上罢了,之后还是要交予他们做后面的工序。怎么,不喜欢?” “当然不是!” 沈夜放下工具,手落在谢衣脸颊上。 “你是为师唯一的弟子,花些心思,原属应当。” 他站起身来,将谢衣拉到身前,拿起方才那支工具放到他手里。 “师尊?” 沈夜看着他握好,也不再说话,一手撑着桌面,另一手则覆上谢衣握着工具的手,缓缓移到玉简的上方。谢衣跟着松了手腕的力气,任由他带着自己将工具点在玉简上,一笔一笔地刻完了册书剩下的内容。 直至写完最后落款处的沈夜二字,谢衣的手才被放开。他将工具放至桌边,身子有些小心翼翼地往后靠去,就落进了沈夜怀里。 “师尊,弟子今晚可不可以留下?” 沈夜闻言,抬手捏住他下颌笑着问道:“怎么,食髓知味了?” “才不是!”谢衣被那个笑容弄红了脸,忙不迭地摇头,“弟子只是觉得不想一个人。” “那么些年你不都是一个人住?” “现在……现在不一样……” “好了。”沈夜放开他,收拾好桌上的玉印和玉简放进一个盒子里,就朝内间走去。“想留下就留下吧,为师准备睡了,过来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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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0, 2014 21:01:16 GMT 8
十四(裏)
谢衣熄去房内沈夜为他留的那盏灯,放轻了动作从一侧钻进被子里。他方才被沈夜推去沐浴,等到出来的时候,沈夜已经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也不知是入睡了还是醒着。 “师尊。” 他躺到沈夜身边,握住沈夜手臂轻轻推了推。 “快些睡了,再闹就把你赶回去。” “哦……” 沈夜答话的时候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他将身子挪动了一下,为谢衣让出更多的空处,也让自己面对着谢衣睡的地方。 谢衣有些不情愿地往被子里缩了缩,而后大着胆子伸手到沈夜腰上将他抱住。 “放开。” “不要,弟子怕冷。” “不要胡闹。” “就是怕冷。” “谢衣!” 沈夜终于睁开眼睛。直接映入他视野的是谢衣脸上那得逞的笑容,他抬手想把谢衣推去一边,但是触及肩头,又还是把手收了回来,转而翻了个身,只把背脊留在谢衣眼前。 谢衣推了他好些时候也没见他肯转回来,索性起身从沈夜身上翻过去,落在床的另一边。 “师尊,这里好窄,弟子要掉下去了。” 沈夜心想不如干脆把他推去地上了事。但那终归只是想一想,他将谢衣拦腰抱进怀里,又往后挪了挪,让两人躺到床中间,才说:“满意了?快睡。” “嘿嘿,好。” 沈夜大概是真的有些累,谢衣安静下来之后他就再没有动过。谢衣被他抱在怀里,鼻尖靠着他胸前裸露的那一小片皮肤,觉得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了。 无论是体温还是鼻端的气息,都让他想起昨晚那对他来说几乎是慌乱的回忆。他将头抬起来,才发现从昨晚到现在,自己还没有好好看过沈夜的样子。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房间里没有光线,他只能凭着眼睛对黑暗适应之后的一点点辨识力去辨别沈夜的脸,可是明明是朝夕相对了这么些年的人,现在却还是怎么都看不够。 “师尊。”谢衣压低了声音,那句话轻得仿佛一段幻觉,却又真真实实的穿过空气,落在了两人耳中。“我喜欢你。” 只隔了短短一瞬,谢衣就听见面前人唇间传来一声微弱的叹息,紧接着便被吻住了。 沈夜将他仰面压在床上,并未松开腰间的手,就那样和他紧紧贴着。唇间动作十分轻柔和缓,像是含着举世无双的珍宝,不舍得有丝毫粗暴的动作。 谢衣笑了起来,他马上拥住沈夜的脖子回应着他。依旧是有些青涩急躁的动作,但在沈夜十分耐心的引导下,终于渐渐合拍了起来。 轻吮的动作带出些微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仿佛被放大了许多倍,听在谢衣耳中为他平添了几分难耐。他不自觉地朝沈夜靠过去,索求一般与他越贴越紧。 “不行。”沈夜将两人身子稍微分开一点,按住谢衣还想贴过来的唇对他说:“再休息些日子,不然要伤到你。” “可是……”谢衣有些不依不饶地缠着他,“这样的话,弟子难受……” “唉……早些听话睡了不就好了?” 谢衣的眼睛带着些微水光,虽无光线照射,看上去也有些与平时不同。沈夜心里不知为何就软了几分,只好无奈地将他抱至身边,脱了衣服温柔地在身体各处吻着。 谢衣的呼吸立刻就急促起来。沈夜制住他的腰不让他乱动,手往下伸到他腿间,握住那处已经十分精神的欲望揉捏捋动。汗液渐渐从谢衣的皮肤里渗出来,呼吸间也带上了热度,沈夜低头看他靠在自己怀中闭着眼喘息的样子,胸口像是有一团火焰烧起一般,却又仅仅只能将他抱得更紧一些。 “师尊……” 本来安稳躺着的谢衣突然挣扎着跪坐起来,沈夜没有拦住,也就由他坐在身边。 “怎么了?” 谢衣摇摇头,手伸出来略微迟疑了一下,十分小心地按在了沈夜的腿间。 只是非常轻微的触碰,却让沈夜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他的反应像是鼓励了谢衣一般,那只手隔着薄薄的亵裤,摸着已经硬起的物体的形状,不急不缓地揉搓起来。 “不用你……” 沈夜的话被吻过来的谢衣堵了回去。谢衣闭着眼睛推他,让他躺在床上,自己则仍旧跪坐在一边,手拉扯着沈夜的亵裤往下褪去,然后就如沈夜方才对他做的那般将那硬挺的欲望握在手里。 他上下动作着,因他自己做这种事也只是寥寥几回,又紧张的怕弄疼沈夜,所以手上力道十分轻柔。沈夜躺在那里,注视着他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专注的神情,伸手将他另一只手勾过来扣住,就闭上了眼睛。 粘稠的液体渐渐渗出来,谢衣的指间都被沾满变得湿滑,只是若不是沈夜偶尔漏出的一两声喘息,谢衣实在是要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取悦到这个人。他的手有些酸,于是他弯下手肘撑着床面,才又继续动作起来。 这样一来,沈夜的下身几乎就在他鼻尖前晃动,谢衣脸上一红,想要扭头避开一点,却正好将一段鼻息扫在那湿润的柱身上。 他被握住的手上传来了一瞬更重的力道。谢衣抬起头朝沈夜那边看去,见到沈夜正半撑起身子,脸上神情难得的有些慌乱。一时间两人都停住了,等到沈夜反应过来想要将谢衣抱开的时候,谢衣像是被什么所蛊惑一般,低下头去吻在了手中物体的头部上。 随着一声被勉强压下的喘息,他觉得那东西在他手里颤了颤,顶端的细孔处一下子涌出了许多液体。他伸出舌来按住那处舔舐,然后慢慢地往下含住一小段。 “谢衣!放开!” 沈夜将他手一拽,就把他的身体拉了起来。谢衣唇边还有些透明的液体,他看着沈夜带着些怒气的脸问道:“弟子弄疼您了吗?” “没有。不是……总之你不要……” 谢衣没有管他,他知道自己并没有让沈夜觉得不适之后,就再次低下头去,将沈夜那处含在嘴里,有些艰难地动着舌尖,尽己所能地想让沈夜觉得快乐。 沈夜当然是不愿让谢衣做这样的事情,但是他也无法否认,那处温暖湿润的地方带来的刺激与舒适,完全不亚于昨夜谢衣的身体。他坐起身来,看着黑暗里谢衣跪伏的身形,探手过去从他腰臀处抚摸而上,滑过脸颊将手指插入发丝间隙之中。 他将谢衣的头往上带起一点,不让他含得过深,然后加着些微力道慢慢引导他上下动作。谢衣始终闭着眼睛,眼睫不停地颤动着,脸上也有着不寻常的热度,不时有液体从他嘴角溢出来,顺着沈夜的身体一路滑下,浸湿了他们身下的床单。 如此动作了一会,谢衣将嘴中物体退出,偏着头喘气。沈夜在他头上抚摸几下,就将他搂过来吻了吻。 谢衣并没有在吻上贪恋多久,他仍旧低头含住沈夜,动作比起之前急切一些。而他自己,也像是被这样的动作挑起了情欲一般,略微分开双腿伏在床上缓缓蹭动着,看起来是在抚慰着自己。 沈夜见他如此,也就就着让他含住自己的姿势伸手将他的身子抱到身边,分开他赤裸的双腿,同样将他那处纳入口中。 谢衣挣扎着想要退出来,可是不管他如何推着沈夜的小腹,双腿被沈夜制住让他无法往后退开。而且沈夜的动作比起他来要显得毫不留情,不过是几下吸吮,谢衣便在快感中软下了抵抗。 他的喘息一次重过一次,这让他再无法将沈夜那处好好含起,他只好伸手握住,然后或吻或舔地尽量回应着沈夜。 快感累积不过是些许时间的事情,谢衣低声呻吟着,按在唇边的那物是怎样状态早已顾及不到,他的双腿在沈夜手下绷紧,贴着那人卷曲的长发不停磨蹭着。沈夜知道他已近顶峰,便将那处顶端用力吸吮几下,舌尖扫过细孔边缘,堪堪退开,就有温热的液体喷出,落在他颊边颈上。 他坐起身来,看到谢衣正仰面躺在他身边,还在微微地喘着。他覆身过去,就被谢衣抬手抱住,脸上沾着液体的地方也被手指轻柔拭过。谢衣正想抹在一边的床单上,沈夜将他拦下握住手指,含进口里一点点地吮了干净。 谢衣动了动腿,发现抵在那处的物体仍旧火热坚硬。他将身体往下挪了挪,却被沈夜一把按住说:“说过不行。” 沈夜将他双腿并起一直弯折到胸前,下身埋在他腿间,就着方才留存的液体,缓缓地抽动起来。谢衣刚刚发泄过的下身被压住顶弄,直到腰间都有些觉得酸疼,沈夜知道他不适,加快了速度再来回抽动数十下,就将浊液洒在了谢衣腹上。 他将谢衣的腿放下来,搂住他问道:“去清洗一下?” “有些困了,不想动……” 谢衣看起来像是马上就要睡着一般,靠着沈夜的肩头就闭上了眼睛。沈夜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只好拿过一旁谢衣的里衣将两人稍微擦拭得干爽一点,就裹上了被子。 谢衣紧紧地靠着他,他也就只好这么将人搂在怀里。不多时谢衣的呼吸就均匀平缓起来,沈夜笑着在他额上轻轻吻了下去。 “好好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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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0, 2014 21:01:32 GMT 8
十四
自己房间东西搬空了太冷,新的寝殿还没有资格入住,仪式的流程还不熟想再听一次。谢衣总能找出各种理由来让沈夜同意他留宿大祭司寝殿,两次三次之后,沈夜也只能习惯,于是谢衣就这么在沈夜的寝殿里住到了册封仪式的当天。 谢衣不惯早起,沈夜却是相反。应该说,他随时都能醒来,所以大多时候,都是他换好衣服才来叫醒谢衣。 这一天也是如此。 “谢衣。”沈夜坐在床边,手在谢衣头上揉了揉,“起来,该换衣服了。” 平时有些难醒的谢衣这一天倒也没有让沈夜多催,虽然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的,不过却干脆地坐了起来。 “什么时候了?会不会晚啊师尊。” “无妨,还早。不过别睡了,先起来。” “好。” 谢衣站起身来,四处找着他的衣服,可是他昨夜摆好的那个地方,现在却什么都没有。 “过来。” 他走近沈夜,才发现他刚才找寻的东西,现在正摆放在沈夜手边。 “师尊?” “手抬起来些,不要乱动。” 那是为谢衣制好的祭司袍,这些天在沈夜的授意下改了几次,昨夜才又匆匆送来。看得出谢衣有些紧张,拿到的时候仔细翻看了好久,睡觉前还特意叠好摆在一边。而此时那些层叠的布料正被沈夜捏在手中抖开来,一层层披到谢衣身上。 “师尊,还是让弟子自己来吧。” “别动。” 沈夜为他绑着腰封,为了动作方便,身子微微蹲下去了些。 “袖子改短了些,里边也可以束起,往后你还可以自己配上指套,不会再让你动作不便了。” 披上最后的那件外裳,沈夜又将谢衣胸前的饰物调整了一下,才露出笑意说道:“好了,还不错。” “多谢师尊。” “为何道谢?那日便已说过,为师为你所做的,不过是应当之事。” 谢衣只摇摇头,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太够。 只是沈夜也并未在意,为他理着衣服上的皱褶,又继续说道:“若要道谢,也该是为师谢你。” “师尊何出此言?” “你十一岁起便在为师身边,你的愿望,你的喜好,为师如何不知。你自请加封,为师确是十分欣慰。但是若说谢你,则并非是以师徒身份,而是作为烈山部大祭司,谢你愿承重责的心意。” “弟子所做,又何尝不是应当之事?” 谢衣走近沈夜面前,微微抬起视线便可与沈夜视线相交。 “于师徒身份,弟子合当为师尊分担,于职属身份,更是分内之事。只望师尊莫要嫌弃弟子长久不懂事,直至今日才稍稍追及师尊脚步。” “你从小惹的事还少了?为师但凡稍有嫌弃,哪还有你今日站在这里说话的机会。” 一番话说得两人都笑起来。 沈夜扣住谢衣后脑,将他的脸缓缓推到与自己只离咫尺的地方。 “谢衣,为师今日,当真是十分高兴。只望你……” “师尊所言,弟子均铭记于心。” 唇触在一起,不过片刻就分开来。沈夜笑着抚了抚谢衣的头发,说:“时间差不多了,去吧。” “是。那弟子便在祭坛等候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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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0, 2014 21:02:05 GMT 8
祭坛之上一如既往的安静,谢衣正背对着人群,站在最上方的祭台上。一切与仪式相关的事物都已经准备妥当,掌管祭礼的祭司也站在了不远处,而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唯一一个有资格开始这场仪式的人。 广场上聚集着在神殿供职的所有祭司,包括谢衣十分熟悉的华月和瞳,还有那些在神殿里看着他从小慢慢长大的人。他十分想看看现在的他们是怎样的神情,但是他不能动,也不敢动。曾听那人讲述过好几遍仪式的流程,也曾在脑海里想象过许多次现在的场景,但是真的站到此处,他还是仅仅站立就已经耗去多半力气。 也是晴天。高大的神像为谢衣遮挡了直射的阳光,他正站在那片阴影里,如同不久前的沈夜那般。他想知道沈夜第一次以大祭司的身份站在此处时,会不会也像现在的他这样,感受着无形又无处不在的压力,丝毫无法做出属于自己的动作。 或许不会吧。他想。那是他的师尊,是他所见过的最为强大的人,他甚至没有见到过那人露出过稍有慌乱的神情。 就在谢衣要觉得这静止般的寂静会不会无限的延续下去的时候,从容轻微却又不容忽视的足音从通往祭坛的那条通路上传了过来。谢衣几乎是马上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去,黑色的袍服映入视野,沈夜穿过广场上一齐躬身行礼的祭司们,来到了谢衣身边。 沈夜走得不快,也没有看向哪一个人,甚至是近在身侧的谢衣。他从谢衣身边走过,在神农神像前先行过一礼,才转回身来面对着所有的人。一旁的祭司将仪式所需物品奉上,沈夜从其中择出一卷简书,方才抬眼看向立于身前的谢衣。 那不是谢衣所熟悉的眼神。沈夜对他一直都是以师徒情分相待,更不用说近日来的亲密,这般几近威压的神情,谢衣只怕还是第一次直视。是了,谢衣几乎都要忘记,面前这个正看着他的人,是揽流月城所有权力于一身的,真正的王者。 沈夜只是轻扫一眼,谢衣便立刻觉得此时仍旧站立着的自己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僭越。他马上往后退了一小步,端正地跪在了沈夜面前。 那卷简书上写着的,是受封祭司的人必须要在神农神上面前说出的誓言。谢衣不仅和沈夜一起诵读过数次,还将其中的一部分亲手刻在了玉册上。此时沈夜在他面前将简书展开,木片相撞的声音传到谢衣耳中,他便仰起头来,让视线越过沈夜去,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神像的脸,等着沈夜带着他来求得神明的认可。 沈夜念一句,他便复述一句。誓词很长。在这段漫长得仿佛穿越了谢衣一生的时间里,只有他和沈夜的声音伴着风声回荡在空寂的神殿区里。谢衣忍不住将视线落下来。沈夜就在他面前,他所处的空间里充斥着这个人的一切。或许应该说,自从遇见这个人,他的生命便经由这个人的手被渐渐填满。 “若为此城,不豫己身。” 沈夜读过这句,终于迎着谢衣的目光和他交视。谢衣朗声复述一遍,目光紧紧缠住面前的人,不肯移动分毫。 比起那高不可攀又从未谋面的信仰,谢衣心里愿意追随的,一直都是沈夜。他的心念,他的愿望,甚至一直深埋心底未曾发掘的爱意,都因着这个人而鲜活起来。他能在沈夜的引导下看尽整座流月城,也能为了沈夜走上这方祭台,他更愿意相信,他们会为了此时说过的这句话从此并肩而立,再不分彼此。 誓词至此而终,谢衣仍旧跪着,沈夜也没有收起手中简书。金色的阳光沿着神像的轮廓落下,如同一层清澄的结界,将他们笼罩其中。一时间宽旷的祭坛上仿佛只余这对视的二人,过了许久,沈夜才终于恢复如常神色,将简书交予一旁候着的祭司。 谢衣从沈夜手中接过从此便只属于他的玉印和宝册,交给一旁的祭司送至自己宫室里收存保管,然后他仍旧跪在沈夜面前,等着沈夜最后应说的训示。 黑色的衣摆晃起波澜,是沈夜往前走来直到靠近谢衣身前,他弯下身去朝谢衣伸出右手,对上谢衣不解的目光时脸上终于带上了些许笑意。 “莫让本座失望。” 谢衣闻言,立刻也伸出右手与他掌心相对而握,口中同时应道:“属下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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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0, 2014 21:03:35 GMT 8
十五
谢衣带着十分笑意挥手将门口的人送走,转身放下手中书册的时候却一瞬间敛去笑容只余明显可见的疲惫。他新任破军祭司,这变动又来得突然,从沈夜传话准备到仪式举行不过短短数日,许多有心前来拜访祝贺的人先前找不到空隙,待他搬入自己宫室后便约好了似的接连而至,搅得他好些日子不得安宁。方才来的也算是他好友,送的更是他心心念念在找的偃术典籍,可是即便如此,也还是掩不过心里些许的不自在。 他趴在桌子上,将面前的书卷一把推开。先前和来拜访的人相谈甚久,此时已近深夜,正是寒意迫人的时候,谢衣却将脸贴在冰冷的桌面上,只想借此休息一下。 也许想做,应做,并不代表适合做。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决定会为自己的生活带来何种影响,沈夜也看出他的心思略微像是一时之意的热情,给他留了少许考虑的余地。但是直到走进这间破军殿为止,他都没有犹豫过。只是这几日,他才发现那些平日里看来寻常的事情,要自己做起来就会无一处不需深究,也无一处不使他慌乱。 谢衣的手贴着桌面挥动几下,掀乱了桌上的摆设却没有赶走脑子里胡乱的想法,他索性将头转了个方向,让另一边脸贴住桌面,闭上了眼睛。 恍恍惚惚几乎要睡着的时候,他听到门被不轻不重地叩响两声。 这么晚了还来?他心里有些抱怨地想着,却又不敢怠慢,连忙起身揉了揉眼睛,露出笑容就朝门口迎去。 “师尊?” 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时,他脸上勉强的微笑全数化作惊喜。他跑过去问道:“师尊怎么这时候来了?” “怎么?来得不巧?” 沈夜抬手按在他脸侧,那里有一小片被压出来的红痕,入手也是冰凉的触感。 “听闻破军祭司这几日访客众多,本座一直不敢前来打扰,莫非这深夜里仍有客人不曾?” “没有,弟子正在休息,师尊有事?要不要先进屋来?” “又趴在桌子上睡了?”沈夜的手还在谢衣颊上红痕处揉着,他的手很是温暖,谢衣也就十分享受地靠着不愿离开。 “只睡了一小会。” “那现在有没有精神随为师出去一趟?” “师尊要带弟子去哪里?” “去是不去?” “去!”
谢衣随着沈夜一路走。他很习惯跟着这个人,所以连沿路走过了什么地方都不曾留意,只盯着前方那个和夜色无甚差别的背影,数着步子让自己跟得不远也不会太近。是以沈夜停下来的时候,他才想起四处打量,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只是他看了许久,也不知道这里究竟何处。夜色深重,虽有清浅月色可借以视物,但看起来始终和白日里有着不太相近的轮廓,谢衣索性放弃辨认,朝沈夜走过去问道:“师尊,这是哪里?” “神殿禁地。” “啊?”谢衣仿佛被吓到,马上又朝四周看了看。他在神殿住了这么久,可是从未听说过有禁地这个地方。 “不信么?” “这……此处当真是神殿禁地?那弟子岂非不该入内?” “是与不是,有何紧要。来,过来坐下。” “是。” 谢衣虽不能分辨此为流月城何处,但远处隐隐可见宫室重重,看起来像是比平日他们所在的地方更高些。而沈夜正站在一棵树下,树上叶片颜色鲜亮,虽此夜月光稍弱,也不损其映射光芒成耀眼之姿。相比之下,沈夜就像是隐在了阴影里一般,莫名地让谢衣不安了起来。 他走过去,细看才发现,地面上有一张小巧的矮几,上面放着两个杯子和一柄长勺。沈夜见他走近,只朝他再招招手,就在几前席地坐了下去。谢衣也就跟着坐下,他仍旧有些不惯祭司服的宽袖,抬起手来想要束起,不过手肘往一边移动时碰到一个物体,便停下了动作。 沈夜见状,伸手过来从他身边将那东西抱走。谢衣看了看,像是个圆圆的罐子。沈夜将其放在身侧,缓缓揭开了覆在上面的遮盖。 清冽醇厚的香味在空气里弥散开来,谢衣耸动鼻尖嗅了嗅,睁大了眼睛问沈夜道:“师尊,这不是祭祀时候要用到的酒吗?” “对。” 沈夜执起矮几上的长勺,将坛子里的酒液舀至杯中,再将其中一杯摆在了谢衣面前,而后自己也执起一杯,说道:“这些日子你收的贺仪不少,为师就不送别的了,以此为贺,聊表心意便罢。” 他说完,将杯中酒液靠近唇边,一仰头便饮尽了。 谢衣连忙捧起自己面前那杯,朝沈夜举起说道:“多谢师尊。” 然后他也学着沈夜的样子,一口饮尽了酒液。只不过,谢衣是初次饮酒,他见起先沈夜喝时面色丝毫不改,又兼这酒的香气毫不刺鼻,便没想过酒会是如此辛辣味道。堪堪咽下,眼里就泛起一层泪,他忍了许久,终究还是咳了起来。 沈夜见他这样,一下笑出声来,被谢衣听到时用正流着泪的眼睛瞪了一下,他只好敛去声音,用笑到发颤的手探上谢衣后背,轻轻抚拍着。 “不要喝太急,你还不习惯。” “师尊怎么不早说。” “你现在不也知道了?” 沈夜等他稍微好些,就收回手来,又给自己舀上一杯,默默饮了。 谢衣还在抚着自己胸口顺气,不过就这些许时间里,沈夜又接连着饮下好几杯去。他连忙拦下沈夜又执起长勺的手,说道:“师尊,多饮伤身。师尊可是有何烦恼?与其饮酒,不如和弟子说说吧。” “烦恼?”沈夜笑着看他,“若是以前,倒是有的。为师一直恼于无人陪伴饮酒,今日得偿所愿,倒是高兴居多。” “弟子一直都在啊。” “那是觉得你还太小。不过现在……” 他抬眼看着谢衣,为他将胸前歪掉的衣襟整理一下,才又说:“为师觉得你长大了。” “才没有。” 谢衣突然露出有些沮丧的神色,从沈夜手里抢过勺子来,为自己舀了一杯酒捧着慢慢喝。 “原以为可以为师尊分担,可是真做起来却什么都不知道。往年师尊由着我喜欢偃甲就只顾偃甲时觉得自在,现在就……” “那你以为,为师就生来便是大祭司?” 见谢衣不说话,沈夜也和他一样捧了酒在手里,饮过一小口又说:“为师小时候,并不如你一般天赋甚佳,修习术法也是困难重重。若不是……若不是侥幸得到神血之力相助,只怕在前任大祭司离世那夜便死在城主后裔手中。” 谢衣惊得手抖,杯中酒液几乎洒了出来。这是沈夜第一次如此平常地和他提起当年之事。无论沈夜用的是多么平淡的语调,那言语间叙述的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变故这一事实无法更改。谢衣听着,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只是此刻的沈夜又恢复了起初的笑容,他看着谢衣说:“一时不适总归难免。你身具如此天赋,性子也比为师好上不知多少,过些时日自然也就习惯了。不要心急。” “真的会吗?” “怎么,你是想说别人能做到的事,本座的弟子反而做不到?” “……那弟子,努力便是。” “嗯。”
酒液渐渐少了下去,虽然其中多半都是沈夜饮下,但谢衣也着实喝了几杯。他看起来酒量并不怎么样,此时正低着头,脸上晕着一层浅淡红色,呆呆地看着地面。 沈夜将酒具酒坛收至一旁,矮几也推开去,然后他拍了拍谢衣的肩,问道:“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他只是轻轻触碰,不料谢衣却突然向一边倒去。沈夜连忙抱住他,低头一看,原来谢衣不知何时已经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谢衣,醒醒。你醉了?” “没……没有……” 唇间漏出模糊的答语,可是说话的那个人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沈夜无奈的看着他,又晃了晃他的身子想要把人唤醒。 谢衣随着沈夜的动作摇晃几下,不知是头晕还是怎么,抬起手来胡乱抓了几下,揪住沈夜的前襟不放,头也跟着靠了过来。 沈夜只觉得颈上一热,稍后才反应过来那是谢衣的唇正贴住自己,带着些许酒香和比平时稍高的体温,还一张一合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谢衣?” 他将谢衣身子抱开一些,看着他仍旧紧闭的眼睛,再一次唤道。 谢衣嘴唇蠕动,也听不清是不是回应。沈夜探出指尖按住那柔软的唇瓣,极为眷恋地揉着,直到指尖沾出的津液将那双唇润湿之后,才收回手指,俯身下去吻住。 被沈夜舌尖舔舐过的唇齿间还留存着方才他们共饮过的酒液的香味,沈夜尽量轻柔地含吮着,不费多少力气便叩开齿列侵入进去,逗引着那软软的舌与自己交缠。 谢衣身体动了几下,沈夜索性将他按在地面上,一边吻着他的颈窝和锁骨,一边伸手下去解开了两人腰间的束带。 衣裳从中散开来,沈夜心知地面凉意甚重,便不曾将谢衣衣物脱去,只用手探进衣内,在谢衣身体敏感之处细细抚摸着。 身下的身体又动了一下,那原本落在身体两侧的手臂有些无力地抬起来搭在沈夜肩上,他低头看去,只见谢衣已经睁开眼睛,含笑看着他,说道:“师尊,弟子可是睡着的。” “那又如何。” 沈夜捏住他下颌,又重重吻过。谢衣本就乏力,此时几乎连抱住沈夜都做不到,只是仰面躺着,任由沈夜在他口中肆意翻搅。 又吻了许久谢衣才被再次放开,他喘着气,想要伸手去抚慰正抵住自己小腹的沈夜的欲望,却被沈夜握住双手手腕扣至头顶,紧接着,下身的衣物就被除去。 “师尊,是不是回房去再……唔!” 身下同样挺立的欲望被沈夜压住磨蹭一下,让谢衣没有收住口中呻吟。 “为师既说此处是禁地,便没人敢过来。” 说完,他抬起谢衣的双腿曲至两侧,沉下身子就缓缓地进入了谢衣的身体。 “啊!” 谢衣不由得叫出声来。他和沈夜虽已有此事经验,但此时几乎未经任何准备,突如其来的痛感让他有些经受不住。可是沈夜仍然就这样直入到底,小腹挨上谢衣腿根时才缓下力气,轻轻喘了几口气。 “师尊,疼。”谢衣眼角被逼出泪来,忍不住看着沈夜如此求饶。 不知道是不是饮过酒的缘故,沈夜看起来比平时要固执许多,他虽会用手和唇不停抚慰谢衣,但又不再等谢衣多适应一会就缓缓开始了抽动。 谢衣分不清痛楚和快感哪个更强烈。他的手从沈夜掌心挣脱出来,仍旧环住沈夜脖颈,用力收紧将自己贴过去。 他仰着头,睁大的眼睛里映着微弱光芒。这里仍旧是流月城,只不过他们应该身处的地方现在隔着夜幕隐在彼端,让他生出些许身在他处的错觉来。身旁的树木投下树影,掩住他和沈夜几近一半身躯,而另一半则沐着月光,白皙透亮不似常人。 他们仿佛正踏在这光与暗的交界之处,不是师徒,也无关职属,只是彼此的身边人。 体内的快感渐渐盖过疼痛,急速地涌了上来,勾动谢衣方才饮下的酒液后劲,如火一般点燃了他心内的渴望。他死死地抱住沈夜,顾不上地面坚硬,抬动腰身急切地回应并索取着。沈夜察觉他的动作,只怔了一瞬,便回以更加激烈且无所顾忌地抽插,一下一下都直入到最深处,将谢衣忍在唇间的呻吟全数逼出。 两人纠缠许久,才终于前后将欲望释放出来。谢衣放下一直抬起的腰疲惫地躺回地面,看着将手撑在自己身体两侧正喘着气的沈夜,抬起手来抚过他的肩膀。那里厚实的肌肉上有着两弯鲜红明显的牙印,是方才谢衣无意中咬出来的。他伸手去触碰,又问道:“弟子咬重了,疼吗,师尊。” 沈夜摇了摇头,拨开他的手,俯身下去又与他缠吻起来。谢衣本是觉得这般唇齿交缠极为享受,但贴合的身体又渐渐起了变化,他心下一紧,连忙将沈夜推开,皱着眉说道:“师尊,醉了的人,是您才对吧。” 话音才落,沈夜的吻就落在他胸口上。过了许久,才有模糊的声音从胸前传来。 “那就一起醉吧。” 谢衣正被沈夜点火一般的吻刺激得轻微颤抖,闻他此言,便伸手插入他发间将他往自己胸前按去,回答说:“弟子遵命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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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0, 2014 21:04:03 GMT 8
十六
沈夜觉得地面好像震了震。 今日下雨,他不愿出门,去过沈曦那边之后就一直在房中看书打发时间。他看那震动并未持续,只一瞬就消失了,便觉得或许没什么大碍,继续专注于书中内容。 只是隔了一阵子,第二次,第三次,两次极强的震动接连传来,一时间几乎让他握不稳手中书册。他这才站起身来,也顾不得外间雨势正大,撑开伞就将自己传送到了寂静之间。 他以为是矩木出了什么状况,可是到了这里,除了一片雨声,又再无其它。静静等了一会,再没有感觉到丝毫异常。只是他仍旧不是太放心,除了寂静之间外,矩木的各条主要枝干以及根基处都去仔细察看过,确认了确实一切安好才回到自己的大祭司殿。毕竟矩木为流月城根基,实在是容不得一点疏忽。 虽撑着伞,但是雨下得太大,他的衣服还是被弄湿不少,头发也沾了不少水气,看起来略显狼狈。他回到大祭司殿门口的时候,正巧遇到破军殿属下的一名祭司经过,他想破军殿就在旁边,应该也是感觉到了方才的异样的,就想拉过来问问。 “紫微尊上,您是说方才的震动吗?那是破军大人在做爆破的实验吧。连着好几个月破军大人都在琢磨这个呢,听说就这两天终于要开始实际尝试了。不知道这时候完了没,需要属下带您过去看看吗?” 沈夜心想,不愧是谢衣的属下啊,一个个都以为只要会微笑就能解决问题是吗? “不用。你去做自己的事情,你们破军大人那里,本座自己过去就行了。” 他既已如此说,自然不会再有人不识好歹地留下。沈夜撑着伞,朝破军殿那边看去,只见破军殿内走出两人,一个是谢衣,一个是他属下职阶不低的一位祭司。两人年纪相仿,沈夜平日里便看出他们私交甚笃。谢衣年轻,虽性格温和招人喜欢,但在这神殿里难得遇到同龄的朋友。近几年渐渐大了,年轻的祭司们晋升了不少,才有了些时常说得上话的人。而这位祭司直接领职在破军殿内,便和谢衣更加亲近起来。 那位祭司在破军殿门口与谢衣作别,谢衣拽着他又说了许久,看人走了,还不忘举高手臂挥了挥。 等到谢衣收回目光准备回殿内时,才发现沈夜不知何时撑着伞站在了他面前的台阶下。 “师尊?” 谢衣连忙从台阶上跑下来。他知道沈夜不喜欢雨天,更不喜欢被雨水沾湿的感觉,只是他不知道今天这样的天气沈夜怎么舍得出门。他握住沈夜手中的伞,想帮他遮住更多雨水,不过伞面就那么大,怎么调也还是会有空隙,他只好拽住沈夜的手,急匆匆地将他往殿内拉。 “外面雨这么大,师尊直接传送进殿内就是,何必撑伞从外面走来。” “传送?”沈夜进得殿门,将伞收了立在门边,环视了一遍几可称得上是一片狼藉的破军殿主殿,才又说:“若是突然传送而至,扰了破军祭司大人的实验,本座可是担不起责。” “师尊您知道啦?” “震动那么明显,你当为师是你跟瞳做出来的无知觉的偃甲吗?” “偃甲也是可以有知觉的,比如弟子上次……” “不要说了。”沈夜抬手阻了谢衣要往下说的话,“今天你又是在干什么?听你属下祭司说,是做爆破的实验?” “是,师尊来看。” 谢衣将沈夜领到主殿中央,那里散放着一些小型的爆破用偃甲,看起来各自威力不同。谢衣取来一个放在一块勉强算是空地的地方,然后并指念动咒诀,将它圈在一个防护结界之内。然后他又从一边拿来看似控制器模样的东西,按下按钮,结界内的偃甲瞬间爆开,可是结界并未受损,无论是偃甲碎片还是产生的烟雾,均被包裹在结界之内没有外泄。 “这是?” “接下来要请师尊帮个忙。” “如何帮?” 谢衣又拿起一个偃甲,比之前那个威力要小些,然后跟上次一样,用个结界将它圈了起来。然后他对沈夜说:“现在请师尊往这个结界上放些属性不同的灵力,不一定要相克,能略微干扰就行,但也不要太强以致它维持不住。” 沈夜想了想,大致明白了谢衣在做什么,不过他也暂不多问,只照谢衣所说那般做了。他往那小小结界上输了些火属灵力,然后谢衣过来将他往后拉了拉,按动了控制器上的按钮。 偃甲爆开,结界也随之碎裂。沈夜挥动衣袖扇走那刺鼻的味道,咳了两声,才对谢衣说道:“这就是你想出的法子?” “师尊以为如何?” “难置可否。” “师尊为何如此说?弟子觉得或许可行。弟子从书中看到,我们烈山部是神农后裔,灵力与神农神上同出一脉,而伏羲大神的神力弟子虽未亲见,想必不会和神农大人一模一样吧。至少,可以将神农之力注入结界,趁两股灵力无法融合结界之力减弱之际,像刚才那样引发爆破,或许能有几分胜算。” “你要从何处找来能与伏羲之力抗衡的灵力,又如何能保证爆破时流月城不受损伤?若为师估计没错,你这方法,虽能够提升破界的可行性,但也无法将爆破力度控制在流月城毫发无伤的范围之内。伏羲之力何其强大,而流月城也容不得你如今天这般一次两次的尝试。” “弟子会再考虑。只是如果这个思路师尊也觉得可以一试,弟子便开始完善它。若是不行,弟子另寻它法便是。” 谢衣将捏在手中的控制器放回桌上,开始收拾起地上的偃甲残片来。 “好了,让你属下的人去收拾。你不如先去换身衣服。” “衣服?” 沈夜将他衣袖提起来放在他眼前,谢衣这才看到不知何时衣袖后方已被熏成焦黑一片,想必是最开始那几次实验时隔得太近,一时闪避不及的时候沾上的。 “反正已经脏了,弟子收拾完再去换吧。” “你殿里的祭司呢?平日打扫也没人管?” “有人管啊。不过这是弟子自己折腾出来的,也就不太好麻烦别人了。” “你就是这么管下属的?” “管?” “方才我也见你和属下相谈甚欢。现在也许并没有什么,只是往后……” “往后?” 沈夜看他一眼,终是说道:“往后,若你成了这流月城的大祭司,可是还打算和自己属下如此亲近?” 谢衣似是极为惊讶,他扔掉手中正在收拾的残片,走近沈夜问道:“师尊何出此言?” “你从未想过?” “不……” 谢衣想了想,又说:“弟子年幼时,师尊曾说会有事物交付于弟子,及至年长,弟子也曾想过会不会是这大祭司之位,可是……”他站得更近了些,盯住沈夜像是要看出个什么究竟,“请恕弟子说句僭越的话,若论年纪,师尊并未年长弟子太多。所以弟子一直以为,师尊会一直是弟子的紫微大祭司,弟子也会在这破军之位上,陪伴师尊。是以从未想过自己会……” “那又如何。”沈夜摇了摇头,“为师当年便是如此,前任大祭司还在时,便将为师作为下一任大祭司培养。世事难料,你又如何能保证不出分毫意外?若有变故,到那时这流月城内为师唯一希望能够接下这大祭司之位的,便是你。” “可是弟子……” “不愿?不想?谢衣,这几乎可以算是关乎流月城将来的大事,即便是为师,也是不会容你任性的。” 谢衣低下头去,什么都没有再说。 “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你再慢慢想想,为师不也还在这里吗?” 沈夜见谢衣咬着嘴唇不肯抬头,心里也就不再能强硬得起来。他将谢衣往怀里揽了揽,抚着他的头发和他说:“你今天的提议,可以再想想看看,如果有能够保护流月城的方法,也值得一试。” “嗯” 谢衣将头抬起,朝沈夜勉强一笑,点了点头。 于是沈夜便放开他,朝殿外走去。谢衣送至门边,又看着他撑着伞走进了大祭司殿,才慢慢回到自己殿内。 地上碎片灰尘仍旧散落一地,谢衣蹲下身去收拾着,可是不过一会,又还是原样扔在地上。他自己则干脆往地面上一坐,仰头往后撑着身子,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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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0, 2014 21:05:49 GMT 8
十七
夜已深了,生灭厅的主殿里今日却不同寻常地亮着灯火。 谢衣从任破军祭司以来,几乎都是在他自己的破军殿里处理生灭厅的事,常用的文书也统统堆在那边,来这殿里的机会少之又少。只是他今日找的,是不能带出这座建筑的东西。 那份他几年前就已经看过的手札,如今再一次摆在了他面前。他小心地解开那年自己看过之后加上的用以封存的偃甲,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找着记忆中的那一行记载。 他并没有记错,那行文字的确存在于他记忆中的位置。这让他的表情一瞬间凝重起来。 当年看到这行文字,仅仅只是激起了他心里的些许担忧,而那些担忧,也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尽数化解在了那个人的话语中。可是如今他虽是为了破界之法的灵感来查阅此卷,但回头看来,这行文字却像是一根线,连起了谢衣一直以来都存着的些许疑问。 那是前任大祭司留下的,里面有关于沈夜神血之力的记载。而在手札的最后,写着这么一句: 若妄动神血之力,恐制衡失控。 他敛去杂思,将手札从头至尾再看一遍,才又原样封存了起来。 将手札放回原处,谢衣在许久不曾落座的椅子上坐下来,仰头靠着椅背,有心要想点什么,又什么都没办法认真想。最后只好将头偏过去,想要看看窗外月色。 可他触目之处,却不仅仅只有皎洁月光。 远处长身而立的身影,惊得谢衣一下子站了起来。一贯的深黑长袍,在月光下泛起淡淡光泽,就像是月色与暗夜的交界那般。 那是沈夜。隔得那么远,谢衣不认为他能够看得到自己。但是沈夜朝这边看着,就好像谢衣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那般,反而让谢衣觉得不自在起来。 他迟疑了一会,还是将灯熄掉,推开门走了出去。
来到沈夜面前,谢衣正要如往常那般开口唤他,却被沈夜抢先问道:“还在生气?” 沈夜是在说早晨时候发生的事。他将破军殿一名祭司降职,直至今日才让谢衣知晓,谢衣为自己下属争辩,难得地顶撞了沈夜几句,整天都没有再露过面。 谢衣却摇摇头。他当时生气是真,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在沈夜立场上的做法。而且他此时心里只有方才看到的东西,实在有些无法顾及其他。 “那就好。你……”沈夜似是有些犹豫,“你若能知道为师为何这么做,自是最好。若不能,下次也就不要再让此等情况发生。” “师尊为何如此在意弟子身边有和弟子所思不同之人?” 谢衣抬头看他,如此问道。 “你仍是不明白。”沈夜眉头皱起,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若只是所思不同,为师何必将他调走。身为属下随意驳斥上司所言,规矩都哪里去了?这样的人若是姑息,往后只会越来越难以拘束,到那时若生了什么事端,你要如何处理?” “那也是弟子平日里允他们畅所欲言的后果,要罚要降,不该从弟子这里开始吗?” “这本也是给你的教训。所以为师说了,若不愿再看到如此情形,就不要让这种事有发生的余地。破军殿里如何为师可以不管,如果下次仍在祭司集会上发生,只会有比这更重的处罚。” 看谢衣不说话,沈夜静了一会,只好靠近他,将一只手放在他肩上,又说道:“谢衣,你要何时才会知道,选择了一些东西,就必定会失去另一些。你的想法并不是有错,只是长此以往,若遇争执,难免难以服众。” “师尊从来都为弟子想得长远。” 谢衣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从弟子入门时起,可学什么,该做什么,师尊都为弟子处处设想到了。” 他突然握住沈夜手腕,将衣袖拉了上去。沈夜一惊,想要收回手来,却发现谢衣一瞬间力气大得惊人。腕上束带被解开,沈夜的手臂上再无任何遮蔽。 那里有着两块暗灰色的伤痕。 谢衣又开始解另一边,沈夜索性不再挣扎,由着他将另一边的衣袖也拉起来,同样的伤痕散落在两人眼前。 “弟子一直在想,师尊当年不及三十,却为何那么早便要开始寻觅下任大祭司人选,又为何要在如今和弟子提及继任之事。而且,若真要选,为何是弟子而不是更小的孩子。是否从那时起师尊便已知道,自己所染疾病并未被神血治愈,仍有再次发作的可能?近几年,师尊甚至连下属都为弟子一一挑选。可是打算到了一切都安排好的那一天,就要将弟子独自一人留在这神殿内?” 谢衣手上力气撑不住弱了下去,沈夜方才得以将手抽开。 “何处得知?” 沈夜抽回手来,神色自若地将衣袖复又系好,仿佛刚才被谢衣看到的不过是一道平常的划伤。他的态度,即是默认谢衣说的就是事实。虽然那已是谢衣心里十分确定的事,但真的从沈夜那里得到确认,还是让他心下震惊。 “师尊可曾想过。”谢衣语速急促,他仿佛被沈夜的态度激怒了一般,抓住沈夜的肩强迫他看向自己,“若是师尊不在了,弟子也……” “那为师只好当作从未收过徒弟。” 谢衣垂下头去,许久不语。 “谢衣,你想得太多了。” 沈夜的话语里,听不出太多的感情,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随意的。只是那份随意的感觉里,又埋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 “莫说有神血制衡,为师的病症至今都进展极为缓慢,即便是神血失效,为师的命和流月城,孰重孰轻你不该无法辨别。” “对弟子来说,一样重要。” “可惜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流月城,也不是为师的。所以,我们永远都不会比它更重要。” “……” “你既已知道,便不瞒你。为师继任之初,曾以神血之力平定叛乱,想必便是那时再次引发了病症。不过至今已有十年有余,除了你看到的那几处痕迹,再无其他,所以,你也不用担心太过。至于收你为徒,确是因此考量,你可会……” “不会。”谢衣知道他要问什么,因此答得坚定:“无论是何原因,能得遇师尊,是弟子之幸。” 沈夜反而被他直白的话堵得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停了好一会,才又问道:“你会去查神血之力相关,可是终于打定主意要以此破界了?” “动用神血之力会致使师尊体内神血与浊气的制衡失控,恐会再次加剧病症发作。弟子不敢尝试,还是另选他法为好。” “无妨。若不削弱结界力量,就很难保证流月城安全,而在此一途,只有神农之力能够与伏羲结界抗衡。你研究多年也不过想出这一个法子,值得尝试一回。” “但是师尊身体……” “神血之力没你想的那么弱。而且,若是能够离开流月城,或许不仅为师,全族人都不用再受浊气之苦,病症也就不再为惧了。” 谢衣无言以驳,只是他始终放不下心中所系,无法就此点头应允。 “为师方才就已说过,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必然会失去些什么,世间的道理总是如此简单明了。神明给不了的,我们就只能自己付出代价去找。若是些许寿命便能换得囚笼破碎,又还有什么要考量的?” 沈夜的手掌在谢衣面前握成了拳状,他话语里所蕴藏的那股力量,也像是化了实体,破空而去仿佛腾龙一般撞向那层无形的结界。谢衣突然就记起了当年沈夜交给他那卷偃甲图谱时说过,若他可以将此实现,才是再好不过的意义。 “师尊可否答应弟子一件事。” “说。” “若有异状便即刻停止,切勿勉强。” “好,为师答应你。” 谢衣仔细看着沈夜的眼睛,他无法分辨这句话里究竟含着几分认真。只是他也知道,沈夜想要做的事情,大概没有谁能够阻得了。 “那弟子明日便向师尊说明方法,一切由师尊定夺。” 他说着,抬起头来看向那笼罩着流月城数百年的无形结界,可是入眼的却是半弯明月,以及旁边一颗不输月光般耀眼的星辰。 原来,已是长庚伴月天欲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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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0, 2014 21:06:11 GMT 8
17.5
这并不是沈夜第一次看到下界的春天。 他当年选定龙兵屿作为族人迁徙之所,在一切兴建之前就曾亲临此处察看,要说起来,那正是一个初春时节。他还记得那时候流月城内仍是严冬,他穿着厚重的衣服来到此处,虽不至于多么炎热,但四处走动一番之后后背还是沁出了一层粘腻的汗。 那是不同于流月城的,更为鲜活的生命感。就如同现在他眼前这片云霞般连绵不绝的粉白色花海,只要见过,就再也无法从记忆里抹去。 他便是为了这样的感觉,一刻也未曾后悔过拼尽全力将族民迁至下界。大家都已被那座寒气萦绕的死城困得太久,所幸,他到底是成功了。 一切都得偿所愿,唯独要除去他自己也身在此处这个意外。 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今日又暖和了不少,你觉得怎样,是否仍有不适?” 脚步声一点点靠近,沈夜转过身去,看着正在朝自己走来的人。 等到那人终于站到自己面前,他就伸手过去,将那人面上那张木质的面罩取下来,扔在一旁的桌上。 “我很好。” 被取下面罩的脸庞上挂着沈夜许久不曾看见的温和笑意,和过去的许多年里一般,那双眼睛正直视着他。 戴着指套的手从宽大的白色袍袖里伸出来,将沈夜牵着带离窗边。 “外面景色正好,一起去看看吧。” “好。”
房子后面是一片空地,更有树木零散延伸开去,正是沈夜方才在窗边看到的地方。粉白花瓣落下不少,掺杂在他们脚下绵软的草地上,让人不忍心踏足于上。 沈夜被拉着来到一棵树下,清淡的香气柔和地包围过来,让他微微闭了双眼,往后靠在了树干上。 “我从不知道你也会有这样的表情。” “我也从不知道你有一天会这样和我说话。” 话音刚落,身边就传来一阵轻微的笑声。沈夜偏头看去,那人和他一样靠在了树上,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他方才那句话,正在笑个不停。 “谢衣,哪里好笑?” 听到这个称呼,谢衣有些不可置信般睁大了眼朝沈夜看去,过了一会才说:“我以为,你再不打算叫我的名字。” 被谢衣带来龙兵屿已经过了一月有余,沈夜虽不至于不和他说话,但却是从未主动开口唤过他。 “要叫你什么?谢衣,还是初七?” “都好。” 谢衣下意识地握紧了那只他一直都没有松开的手,仿佛那仍旧不在他掌控中,仍旧会下一瞬间就不知所踪。 “我并不在意。我在意的,只有你在不在这里,大家是否安全。” 沈夜心里微微刺痛了一下,他张开手指与谢衣十指相扣,掌心紧贴在一起。 “放心,既然已经在这里,我也不会再花心思离开。” “当真?” “自是当真。” 双唇相贴的温暖已然暌违许久,谢衣微微抬着头,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温柔碰触。他一手与沈夜相握,另一手还握着象征他身份的法杖,只能任由沈夜的手探入腰间,托住他的身子然后更深更重地吻下来。 他们两人都穿着一身白色衣裳,在春日晴好的阳光下泛着柔和光泽。沈夜自从来到龙兵屿,生活起居都是谢衣打理。他虽然因为还未适应下界环境一直都在休养,但始终挂着祭司的职位,谢衣也乐得由自己喜好只给他准备昔日里难得见到的白色祭袍。而谢衣自己,则依沈夜意思继了烈山部大祭司位,那身沈夜早早为他备下的大祭司服,终究还是穿在了他身上。 那是沈夜多年前就想好的样式。少了繁复的装饰,也没有厚重的肩甲,只有袖口一圈还有身后饰带是偏黑的深灰色,十分适合性情温和的谢衣。 “谢衣。” 沈夜稍稍退开,他看着谢衣,语气极尽温柔地唤了一声,却又再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眼前人。 “我很想你。”谢衣轻声说道,然后再次扬起头来和沈夜相吻。舌尖滑过唇间缝隙,轻巧地探进齿列间缓缓舔舐。 明明天天相见,何来想念。沈夜心里如此想着,却松了力气,任由谢衣将他推在身后的树干上,加深着唇上的亲吻。 他在这里,原本只是一个意外。只是这场意外太过美好,他即便心有负罪,也再舍不得离开。 “有多想?” 趁着谢衣放开他的间隙,沈夜贴着谢衣的唇如此问道。缠绵模糊的声音近近的传在谢衣耳边,让那块皮肤上染上了浅淡的绯色。 谢衣抬手将手中法杖插进树旁的泥土中,而后沈夜只来得及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就被谢衣将肩甲卸去,拽着躺倒在草地上。 “你就不怕有人?” 谢衣没理他,伸手揽下他的头就继续亲吻着。沈夜只是存了调笑之意,不会不知道谢衣方才插下法杖时就已经在周围布下了结界,谢衣吻得热烈,他便也渐渐无心再想其他。 谢衣的结界范围不小,两人便也没什么顾忌。不知道是谁先起了头,他们开始相互较着力气在草地上翻滚,企图将对方压在身下。这小孩子一般的玩闹两人差不多还是第一次,等到终于停下来,不仅草叶和碎花瓣沾了一身,还累得微微喘起气来。 沈夜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他脸旁有被折断的青草,断口渗出汁液,青草特有的芬芳气息也随之散布开来,将他鼻端的空气熏成略微的甜。阳光也十分柔和,正是极近暮春时节和暖又并不猛烈的感觉。他只觉得周身都是暖的,让人懒懒的不想再睁开眼睛。 “不要睡。” 唇舌交缠的感觉再多次也不会让人觉得腻。沈夜闭着眼睛,用手按住谢衣的后脑,伸出舌尖在他口中翻搅着。谢衣也用舌尖与他纠缠,只是渐渐便有些吃力,有轻微的呜咽声从喉间漏了出来。 及至分开,谢衣的眼睛已经带上了些微水气,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到沈夜腰间,将那里的束带解开,然后翻身跨坐了上去。 沈夜睁开眼来,看到的就是谢衣解开自己衣服的景象。他没有动,就那么躺在地面上,看着谢衣松开腰带,将长长的袍服一件件解了,白皙的肌肤渐次露出来,勾动着让人想要伸手触碰的欲望。 天气虽是和暖,但总归还是有凉风吹着。沈夜看着身上不着寸缕的谢衣,坐起身来,从地上拣了一件中衣为他披上,然后才双手探去腰间将他抱住,低头在锁骨间轻吻。 这具身体他再熟悉不过,何处能挑他情动,道道伤痕从何而来,他已在心里记了百年。他按着心底的记忆缓缓爱抚着怀中的人,直到那人的肌肤蒙上一层湿意,粘腻地贴住他的掌心。 谢衣有些不安分地动着,沈夜知道他一早便被挑起了欲望,若是放在平时,他也许还要再戏弄谢衣一会,但是今日,他只想好好地抱一抱身上的这个人。 他将手指曲起,放至谢衣唇边,谢衣便听话地含进嘴里。沈夜稍微逗弄了一下那柔软的舌,就将被润湿的手指抽出来,往谢衣身下探去。 离两人最后一次欢爱已有一段不短的时日,谢衣的身体在沈夜手指探入的时候骤然收紧,也不知是不是被弄疼了。沈夜用另一只手环住谢衣后背,让他靠在自己肩上,间或吻一吻谢衣的脸颊额角,待他身体略有放松,才又缓缓向里推进。 那一点点液体比不过平日里用来润滑的药膏,沈夜轻缓地进出了一会,谢衣还是会随着他的动作轻颤。沈夜无法,只好将谢衣体内敏感那处用指尖按住,由轻及重地按揉起来。 谢衣的身体一瞬便软了下去。突如其来的强烈快感让他有些忍受不住,只能靠在沈夜颈侧,喘息伴着呻吟,不断地扫在那片皮肤上。 紧贴在沈夜小腹上的欲望滴落了许多透明粘稠的液体,沈夜伸手沾了,又探进谢衣身下仔细抹开。如此几次,那处才渐渐滑腻起来,让手指进出再无阻碍。 绯红的颜色已经染在谢衣身上,他抬起头,几近灼热的吐息喷在沈夜脸侧,他在沈夜唇上吻了吻,说:“可以了,进来。” 沈夜便不再犹豫,将他的腰稍微抬起,身下欲望抵住入口,缓缓地推了进去。进入到一半的时候,谢衣挣扎着将身体朝后仰去,沈夜被他勾得心动,略微一按便整根没入,强烈的刺激让两人都忍不住呻吟出声。 谢衣的额头抵在沈夜肩上,两人都有汗滴从额上淌下。沈夜抚着谢衣的背脊,等着他适应,可是突然间肩上承上一股不小的力道,原来是谢衣按着他的肩将他推倒在了地上。 披在谢衣肩上的那件中衣随着动作垂落下去,沁着汗珠的肌肤再一次暴露在了阳光下。沈夜看着咬着嘴唇抬身动作的谢衣,觉得自己的眼睛几乎要被映在那肌肤上的阳光灼伤。正在此时谢衣伸了一只手过来,将他眼睛掩上,他也就干脆闭上了眼睛,只让手掌贴住谢衣腰侧的肌肤,安静地感受着身下潮涌般的快意。 有指尖的触感攀上沈夜眼角,他感到身下的动作停了下来,温暖的呼吸拂近脸庞,然后闭着的眼睛上落下了一个微风般轻柔的吻。他睁开眼来,谢衣的脸挨得极近,止不住的笑意清晰可见,像极了此时将他们笼罩的阳光。 沈夜心底突然迸发出极为深厚浓烈的情感,他来不及去考虑那些感情从何而来又将要去往何方,只是将身上的人紧紧往怀中搂住,一翻身就压在了身下。 他几乎是用整个身子圈住了谢衣,双手捧住他的脸,右眼下如血的痕迹此时也成了致命的诱惑。他吻住谢衣,身下骤然开始了急促的抽插。 两人脸旁的青草被谢衣抓住又松开,他的指尖沾满了浅绿色的汁液,青草的气息愈发浓烈起来。呻吟被沈夜堵在口中,谢衣觉得自己几乎快要不能呼吸,而身下那处沈夜丝毫不留余地的进犯也让他的意识几近抽离。 他用力攀住沈夜的背脊,手上沾着的液体在那厚实的肌肉上留下几道不甚明显的痕迹。许久不曾感受的强烈快感让他忍不住开始推拒起沈夜的身体,想要让他慢下来,但是沈夜只是将他双手扣住按去头顶,并未慢下丝毫。 谢衣渐渐忍不住呻吟,他朝四周勉强瞄了一眼,虽没有人,但自己方才撑起的结界已经因为现在的状况减弱不少,若是有人过来,难保不会被察觉。 “不要分心。” 沈夜将他下颌捏住,让他仍旧看着自己,又说:“没事的。” “你……” 谢衣不过说了这一个字,便被沈夜愈发用力的顶弄激得只余呻吟。而后便感到下方挺立的欲望被握住揉弄,他连惊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射在了沈夜手中。 待他从高潮过后的失神中缓过来,才发现沈夜也正伏在他身上闭着眼喘息,额角密布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来,渗进两人皮肤相贴之处,不见踪影。 沈夜将谢衣抱起,只见他身后满是青草汁液,还有一些被草地上坚硬之处划过留下的红痕。沈夜伸手在那些红痕周围轻柔碰着,问谢衣道:“会不会疼?” 谢衣摇摇头,也不管沈夜还在察看他是否有明显伤口,抱住他的脖子便不肯放手。沈夜不禁失笑,将他后背上沾着的草叶拍去,才帮他将衣服一件件穿起来。 待到衣服都整理好了,谢衣才想起去看四周的结界。在他布下的结界外围,有另一层明显由沈夜灵力构成的结界覆盖着。他想只怕是途中沈夜才加上去的,不禁盯着正看着自己的人说道:“要说分心,明明你也有才对。” 沈夜只是笑了笑。 “动用灵力,你身体没事吗?” “这些日子已经好多了,无需太过担心。” 谢衣闻言便笑了起来。他仍觉得腰肢有些酸软,看看时间还早,阳光又十分和暖,便侧身躺下,枕在沈夜腿上对他说:“过会再回去吧。” 沈夜也正觉得晒着太阳十分舒服,便爽快答道:“好。” 谢衣满足地闭上眼睛。沈夜坐了一会,干脆也在谢衣身边躺下,将他的头移到自己手臂上枕着。 有风吹过来,他们头顶上盛开的粉色花瓣纷纷扬扬洒了满地。沈夜为谢衣将沾在眼睫上的花瓣吹去,又在他还微微湿润的额角上落下一吻,才和他一起闭上眼睛,额头相抵地在阳光下陷入温暖的梦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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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0, 2014 21:08:48 GMT 8
十八
谢衣的构想其实并不复杂。 天地灵力虽为一体,其中也有五行之分。而以灵力为基的术法,则又有不同差别。烈山部自上古时起便尊神农为上神,所负灵力与所修术法自与伏羲一脉有所不同。 谢衣便是由此起念。他想如果能在伏羲所设结界中注入神农一脉的灵力,那两股力量必定无法融合以致相争。如此,他便可以在两股灵力动荡相激导致结界力量减弱之时,靠近结界引爆偃甲,以求在削弱偃甲爆炸力度避免流月城受损的情况下,仍能破开结界。 而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结界可以被动摇到何等状况。如果所注灵力太过弱小,也就无法达到预想的目的。因此,放眼流月城上下,也不过只有一人最为合适。 沈夜听完了谢衣的讲述,只是轻微点了下头。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这城中可与伏羲之力略微抗衡的,就只有他自己身负的神农神血之力。自从上次谢衣给他演示爆破偃甲开始,他就一直等着谢衣向他提出的这一天。 “可以一试。不过……” “弟子明白,只能试一次。” 流月城虽长久以来都平稳地浮于高空,但毕竟不由他们自己掌控,一旦有所损伤,后果实难设想。 “明白便好。偃甲制作便交由你自己做主,为师也无法给你太多参考。只是,一切仍以城内安全为首要,即便失败,也还可以再寻他法。” 谢衣点头应下。他此时正站在沈夜身边,低头看去便是沈夜查阅手中图纸的样子。思及沈夜身负疾患,他心里难抑忧虑,不由得就单膝跪了下去,将手覆在了沈夜的手背上。 “怎么了?” 沈夜偏头看了看他,有些无可奈何地笑道:“平日里见你行事,一贯是言未出身先行,果断之风比起为师还胜过不少。怎么到了这该你果决的时候,反倒优柔了起来?” 身边的人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摇了摇头,然后俯身贴近,将脸靠在他膝上。 沈夜从未见过谢衣如此模样,便抬手在他发顶轻轻抚摸着,像是在哄着一只对他生有亲近之心的小兽。 “该说的为师都已经说过了。你也该知道,本座决意之事,一直都无人可阻。” “弟子明白。弟子……定不让师尊心意白付。” 谢衣又有些留恋般地在沈夜膝上再靠了一会,方才起身行礼告辞,离开大祭司殿回了他自己的宫室。
等到谢衣拿出确实可用的偃甲,已是又过去了一月有余。 沈夜看着面前的谢衣,一时有些心疼。这些日子他很少在外间见到谢衣,知道谢衣是在自己宫室内潜心研究偃甲,他便也没有多去打扰。而此时谢衣脸上无法掩饰的疲惫太过明显,一看便知休息得极少。 不过沈夜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无视了谢衣提出的第二天便试行破界的提议,将他按在自己床上守着他老实休息了方才作罢。 “师尊,差不多了吧……” 谢衣躺在床上踢了踢被子,看着一边坐着的沈夜的背影说道。见沈夜不答,就悄悄坐起身来,想要下床。 “躺回去。” 一句话便让谢衣又乖乖地缩回了被子里。只是这次他干脆连头也一起蒙住,在被子底下蜷成了一团。 过了一会,就有一只手伸过来力道轻柔地想将被子掀开,但是被谢衣死死拽住,两边拉扯了一番之后,谢衣的后背上终于挨了不轻不重的一掌。 “松开。为师数到三。” 被子动了动,卷得更紧了。 “一。” …… “二。” ………… “师尊,弟子休息够了,放弟子回去吧。师尊答应,弟子就出来。” “为师准你讲条件了吗?” 沈夜索性双手一前一后地抓住被子用力一拽,这才将被子里的谢衣抖了出来。只是这样一来,原本已经睡暖的被子又变凉了,于是只穿着一件单薄里衣的谢衣只能看着沈夜,无奈地说道:“师尊,好冷……” “……”沈夜大概已经是被折腾得没了脾气,伸手用被子将他裹住,又搂进自己怀里。 “按你自己说的三日未眠,为师便让你在此处休息三日,有何不妥?” “弟子回破军殿不是一样可以休息。” “不看着你,难保你不会跑去做点什么别的。还是说,你觉得为师的大祭司殿住起来不如你的破军殿舒服?” “舒服是舒服,但是整日无事可做,好没意思啊。” “没意思?”沈夜往前靠近了一点,鼻尖几乎要抵在谢衣的耳廓上。他在谢衣耳边低声问道:“那你觉得,要怎样才有意思呢?嗯?” 他温和的鼻息抚在那块皮肤上,迅速地化为淡淡绯红晕染开来。谢衣往后退去想要逃开,却被被子牵绊住,仰倒在床上。 沈夜笑了起来,俯身过去在他耳边颈侧轻吻。谢衣微微挣动着,低低地叫了两声师尊,却又不再言语。沈夜最后在他唇上吻过,才起身将他身上被子理好,让他依旧躺在床上。 “放心。即便你想,今日为师也没有那个心情。” 谢衣侧身躺着,看着沈夜站起身来将桌上的东西理好,然后走到床边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外间天色已暗,不少人这时便已准备歇息,但是对于沈夜,这只怕是太过难得的一次早眠。 沈夜掀开被子在谢衣身侧躺下,如平时那般将他搂入怀中。 “睡吧。既是休息好了,那为师便不再勉强。明日醒来,就让为师看看你那长久以来的成果吧。” 谢衣的手摸索着握住沈夜那双放在自己身前的手,黑暗中指尖划过的触感清晰得仿佛可以直达心底。 “多谢师尊,弟子定不会让师尊失望。” 背后的温暖靠过来压在肩上,谢衣微微将头仰起,便有轻柔的触感落在颈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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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0, 2014 21:09:23 GMT 8
十九
沈夜和谢衣的计划并没有让太多人知晓,甚至于许多高阶祭司也只不过是被告知大祭司今日要去往流月城下城执行要务,为保城内安全,需要让他们去居民区那边,若有异变,就要马上保护城民。至于是何要务,具体要做些什么,沈夜自然不可能透露分毫。 按瞳的看法,这就是多此一举。等沈夜吩咐完了人都走光了,他才慢慢悠悠地说:“有必要么?要真有什么事,连流月城都不见得保得住,又有谁能保得了他人安全。” “七杀大人,您就这么对我没信心?” 瞳看了谢衣一眼,说:“不如说太有信心?也罢,这城要是毁在你手里,也算我教导有方。” “都别说了。”沈夜看了两人一眼,抬起手在谢衣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谢衣摸了摸头,想说些什么,又还是没有出声。 “时候差不多了,那就走吧。” “属下行走不便,就留在这里等候。阿夜,谢衣,你们多加小心。” “是,七杀大人。” 谢衣躬身行礼,而沈夜不过轻微点了点头。而后,瞳就看着谢衣捧着一个有他半个身子那么大的偃甲,随沈夜一起走出了大祭司殿。 无论对世事看得有多么透彻,在这个时候,也还是压不下心底里的那一点期望。
选定的地点其实并不在下城。 那处离矩木根基过近,很难避免伤害。沈夜考虑许久,虽然会增加施行的困难,但他还是将地点定在了神殿区的上方。 那个地方并没有建筑物,只有一条不粗的矩木枝。但是那支矩木的枝干正好伸往城外,虽不至于直接触及结界,但是也算离得很近。 谢衣看了看四周,这附近的人都已经被事先调走,于是他便催动传送术,将自己和手中偃甲都传至那枝干之上,开始安放偃甲。 只是直到偃甲被妥善安置好,谢衣也没有从那条枝干上下来,而是朝沈夜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开始。 “谢衣?还不下来。” “不行。按弟子计算,若是再减弱偃甲威力,只怕很难破开结界。不过,如果爆炸时有人在附近以术法壁障保护,也可抵消部分伤害。” 沈夜皱起了眉,这件事他事先从未听谢衣提起,看来对方是打定了主意临到施行之时才告诉他。刚想斥责,就听到谢衣又说道:“师尊说过,该要行事果决之时就不必犹豫,弟子不过是听从师尊教诲而已,师尊可不许怪罪。” “你要……如何防护?若是伤及自身……” 他话音刚落,谢衣身前便撑开了绿色的光壁,起初只是一个圆盘状,而后慢慢朝前沿伸过去,变成一个半球状的空间,将他身前的偃甲扣在城外的结界上。 “弟子术法皆是师尊亲传,莫非师尊还信不过?” “……” “师尊不必太担心,弟子想要挡住的不过是最初的那一下冲击,偃甲引爆之后弟子自会离开。” 沈夜看了看他身周各处,的确是便于逃脱的环境,又念及他所施术法消耗极大恐无法久撑,便再不与他多说。 “那好,既是你自己计划,便自行小心。” 谢衣点头,继而收敛心神,将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偃甲以及不远处的结界之上。
沈夜浮于半空之中,一点一点地朝那无形的结界接近着,直到他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阻挡,才停下脚步。 那便是数千年前由伏羲亲手加在流月城外的力量,将他们与外界生生隔绝了这么久的屏障。 沈夜低笑一声,抬起手臂将手掌狠狠地往那股力量当中按去。 伏羲之力沿着接触的地方反噬回来,是警告,也是惩戒。只是那般痛楚对沈夜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他脸上笑容丝毫未减,任由那股强横之力在他体内窜动。 他虽从未这般与伏羲之力相接触,但也认同谢衣所说。无论什么力量,都会有其弱点。 而待到他终于能寻得一丝空隙的时候,便再不犹豫。深藏体内的神农神力在一瞬间被引发出来,席卷了那些反噬回来的结界之力,如奔腾的水流一般被注入了结界之中。 沈夜的手掌牢牢地按在结界上,既是因为此时若远离分毫便可能前功尽弃,也是因为他体内翻涌而上的烧灼之痛,让他几乎无法维持浮空之势。 一滴神血的力量要如何与天神亲加的力量抗衡,他不是没有想过。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就是像现在这般,无论有多少神力从手掌中流出,都只像是细小水流汇入海洋那样,连涟漪都难以激起。 只是此法若是行不通,又不知道要再花多少年去探寻另外的法子。他,和这个流月城,大约都是等不起的。想到这个,沈夜就无法后退。他仍旧让自身所负神力源源不断地注入结界,是自己的力量先耗尽,还是结界先被干扰,他愿意赌一赌。 结界虽然将流月城人与外界隔离,但仅仅只是禁止出入。外界的一切,他们仍然可以感知。比如伸出手来,就可以感觉到风的流动,季节变换,就会有雨雪落下,甚至飘来些微的清冷芬芳。就像现在,沈夜耳边尽是凛冽风声,他依靠着那充满他意识的声音维持着清醒,却也还是渐渐变得力不从心起来。 “师尊?” 注入神力的过程长得超过了谢衣的想象。他离沈夜不近,只能远远看着沈夜一手撑于结界之上的侧影,无法得知现在究竟是何种情形。他想若是太过困难,不如停下再作他想。 沈夜听到声音,偏头朝谢衣所站的地方看去。 还好……沈夜想。还好自己遇见了这个人,还好自己有那么多时间教会了他许多事情,还好他成长得一如自己的预期,让自己可以毫无顾忌地放手一搏。 他记起当日说起下界风光时谢衣的表情。那样美好的地方,只盼你终能尽兴游览。 掌下细微震动传来,沈夜心里旋即涌起极大喜悦。结界终于有了变化,他一面继续往其中注入灵力,一面喊了一声谢衣。 谢衣等的,便是他这声呼唤。他也一直守在离结界极近的地方,没有错过灵力开始相争的细微波动。此时又得到沈夜指令,便一手将防护光壁稳稳撑住,另一手则催动另一道灵力,灌入身前的偃甲。 偃甲爆裂开来,巨大的冲击力道几乎是同时就震散了谢衣撑起的光壁。虽然伤害确实被挡住不少,但是此时城中所有的人,都在为了方才那一下剧烈的摇晃而惊慌不已。 在半空中的两人自然不会知道这些。沈夜听到偃甲爆裂的巨响,便力竭一般落到地面。而谢衣则被爆炸的力道震开,虽然他伸手出去想要抓住那条矩木枝,但是被推开得太远,手指从枝干边滑过,就那么朝地面上坠下来。 他想要用传送术也来不及了,就在他闭上眼睛等着摔到地上的时候,背后突然靠上一具身体,下一瞬间就被环抱着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不中用。为师教你的传送术都学到哪里去了。” 沈夜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让免去摔在地面上这一劫的谢衣跟着笑了起来。 “弟子修为当然不及师尊,不过念在弟子方才成功阻下偃甲爆裂伤害的份上,师尊就先不要说了吧。” 他等着的回答并没有在耳边响起,反倒是那双环在他腰际的手臂骤然松开。他回身一看,只见沈夜面上一片苍白,正静静地倒在他身旁的地面上。 “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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