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乐沈]甜如蜜by安居乐夜（20140320完结）

十五．一睡之恩

早晨乐无异醒来的时候，客厅窗帘还拉得严严实实。他估摸沈夜还未起床，揉揉眼睛定睛一看墙上时钟，已经九点了啊。嘿，没想到沈夜这样的人也爱赖床，挺可爱的嘛！

乐无异坐起来把衣服一件件套上，突然听到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他一抬头，却见沈夜穿着灰色棉质卫衣走进来，走到窗口“哗”地拉开窗帘。

乐无异吐吐舌头，起得好早，真勤快！他一骨碌爬起来道：“原来你已经起床啦，怎么不叫我呀？”

“又没事，多睡会儿吧。你不是还抱怨平时睡不够吗？”沈夜拉好窗帘，又走回外间，“洗完脸来吃早饭。”

原来我说的话他都记得呀？乐无异有些小欣喜地跑进卫生间，洗过脸后开始整自己的一头乱毛。他发质硬，每次起床头发都竖得乱七八糟，纠结了半天，只好用老办法——把热毛巾顶在头上捂平。

乐无异顶着毛巾走到饭厅，见桌上摆了豆浆、包子、葱油饼许多好吃的，胃口大开地坐下来。正要端起面前的豆浆喝，余光却瞄到沈夜看着自己。他抬起头问：“怎么啦？”

沈夜似乎在看他的毛巾，被他发现了，撇撇嘴道：“没什么。吃个肉包。”说着把盘子移到他面前。

乐无异一边狼吞虎咽的吃东西一边问：“这些是你做的啊？”

“你也太抬举我了。买的。”沈夜心想自己肉都能烤焦，或许厨艺还不如乐无异。

“哦。我想呢……”乐无异说完，觉得沈夜似乎对自己暼了一眼，忙又说，“你这么早就起床啦？”

“年纪大了醒得早。”

“嘿，那我也想年纪大点儿，爱睡懒觉太浪费时间了！”乐无异说话间已经吃完一个包子，眼睛转到葱油饼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沈夜。

“吃啊，觉都睡了，还差一个饼？”沈夜又把装饼的盘子移过去。他刚说完就觉得这话有点歧义，轻咳一声道，“今天双休日，你有事吃完就走吧。”

“唉？我没事啊。双休日能有什么事？”乐无异故作不知地对他眨眨眼睛。

沈夜只好又说：“你们年轻人不是都爱趁休息天出去玩儿么。”

“玩儿是爱玩儿，不过……对了，你今天有事吗？”

“当然有了。”沈夜马上接话，顿了顿道，“手上还有几件案子处理，嗯，大概还要去见个当事人。”他信口开河地胡诌了几个理由。

“这样啊……”乐无异有些失望地把金黄的最后半块饼塞进嘴里，嚼了几口突然想起什么，马上咽下去道，“怎么不见你妹妹啊？”

“她在国外读书，要下个月底才能回来过元旦。”沈夜略有些落寞地用筷子搅了搅碗里的豆浆。

乐无异也猜到他妹妹不在，便很大方地拍拍胸口说：“反正我也没事，我陪你工作好啦！”

“哎呦，那还要多承乐公子看得起我了。”沈夜略带嘲讽地笑了笑，转而又说，“你没事就回去吧。”

乐无异皱着眉头死命地想，终于在几秒钟内急中生智：“我……我做饭给你吃！那个……昨天借宿一宿，大恩不言谢，唯有……以……呃……以饭相许！一睡之恩，当涌菜相报！”

沈夜看他说得一本正经，也忍不住抖动肩膀笑起来。

“你别笑！我可会做饭了！我爸妈以前下班晚，晚饭都是我做的。”

“怎么听起来跟灰姑娘似的？”沈夜不禁想象出一幅小无异踩在凳子上两只手抱住菜铲子奋力炒菜的画面。

“也没那么惨啦。”乐无异打破他的遐想，“我自己也挺爱做饭的。我的兴趣爱好呢，除了打游戏、做手办，就是做菜啦！”

“前两样倒还像你这个年纪的爱好，最后一样明显画风不对啊。一下子跳到贤妻良母上去了。”

“你这人怎么性别歧视呢？谁说只有女人才能做饭？”乐无异很有气势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昂头道，“你们这儿，菜场在哪儿？”

等沈夜意识到自己竟让乐无异赖在家的时候，美味佳肴都已经上桌了。食色，性也。这两样竟都败在这小鬼身上，时乎？命乎？

十六．我男朋友的前男友是个和尚

畅快地玩儿到吃晚饭时间，沈夜被乐无异带着来到他大学附近的一家小餐馆。乐无异熟门熟路地点了几个菜，又叫了两瓶啤酒，沈夜这回倒是没再让他喝水果酒了，只是自己点了橙汁。

“那个……你不用这么新好男人吧？我压力好大。”乐无异这么说着，手上不含糊地开了瓶啤酒。

沈夜也打开橙汁盖子：“我抽烟喝酒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

乐无异总觉得沈夜迟迟不接受自己，就是嫌弃他太年轻，因此听到他又说这种话，并不太开心。却听沈夜又说：“一年年老了，当然得学会保养，不然病了还得麻烦家人。”沈夜喝了口橙汁，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对面校门口大学生来来往往，让他也想起过去的事情。

乐无异不喜欢他说丧气话，刻意转过话题道：“我没想到你溜冰这么好，过去一直玩儿吗？”

沈夜回过神来，笑了笑：“我大学里，有个很大的湖，每年入冬结冰了，就是个天然溜冰场。那时候学校还会在上面组织体育课，我和我朋友每年冬天都去滑冰，一玩儿就是四年。谁知道最后一年，他在冰上把腿摔断了。”

沈夜难得和他说起自己的事情，乐无异听得认真，紧跟着问道：“骨折吗？那应该问题不大。”

“是，就是普通骨折。可大概因为骨头没长好吧，他后来每年冬天都得腿疼，我们也就不去溜冰了。”

乐无异注意到，沈夜把故事的重心放到了他朋友身上，他还说——“我们”。乐无异忍不住终于问出来：“他是你……男朋友吗？”

沈夜大方地点点头：“是。我进学校和他认识，我大一的时候，他已经大四了，后来他又念了研究生。那时候研究生啊，可比现在值钱多了。”沈夜说到这儿，语气里很有些自豪。这次没有乐无异的追问，他已经自己说了下去，“他很聪明，人又稳重，教会我很多事情。啊，对了，在云南的时候，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酒吧外面听到的那首歌？就是他教我唱的。”沈夜停了下来，似乎在回忆那首曲子，过了一阵才又开口，“他什么都挺不错，就是身体不太好。”他说着，略带遗憾地摇摇头。

“他……还活着？”乐无异觉得自己声音有些抖。

沈夜奇怪地看他一眼：“当然……哦，不。应该活着吧。”

乐无异长舒一口气。他最听不了生死之事，就算是沈夜的前男友，就算沈夜最喜欢那人，也希望他活得好好的。都怪沈夜，刚才语气那么感慨干嘛？

“那……你们为什么分开呢？”

沈夜突然轻笑一声，开口道：“其实他这人一直都有些离群索居，学的虽然是科学，却老是思考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我毕业后第五年，他竟然抛弃年薪可观的工作，出家当和尚去了。”

“什么？？！”乐无异忍不住把啤酒喷了出来，这可比韩剧还狗血啊！

“唉，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沈夜抽出张纸巾递给他，“现在和尚庙那么多，和尚又不是稀奇的东西。”

“这……反正我觉得挺离奇的！那你们后来还见过吗？你去找过他吗？”乐无异一边擦前襟一边好奇地问道。

“那是你还小，像我接过的案子里，比这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沈夜顿了顿又道，“他走之前就和我交代了，说从此是两个世界的人了，让我别挂念他。他自己么，也没有父母，孑然一身，没什么牵挂的。”沈夜说到这儿，又是一笑，“他还说，和我的感情，让他悟到许多事。我还不知道，自己有点化高僧的本事呢！”沈夜半是自嘲地举起筷子，开始吃菜。

他虽然故作轻松，可乐无异看得出，沈夜心里还是没有完全放下。不过这才能说明，他是个重感情的人啊？而且今天他和自己说了这段离奇往事，也是不是代表已经向自己敞开心怀了呢？乐无异向来达观，他举起玻璃杯敬了沈夜一杯酒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出家做和尚的！”

沈夜说完那段事情，觉得自己有些多嘴，没事跟个小鬼说这些干什么？那些情爱纠葛，本就不该影响他的情绪。可说完之后，自己确实感到了舒畅，这件事压在心里快十年，从未对别人诉说过。对于从前的恋人，他并没什么怨恨，可心里总有些被遗弃的失落。有时候不是自己不够好，也不是别人有多坏，可命运就是如此安排，让人无可奈何。乐无异最后打趣的话，让他渐渐从感伤中走了出来，虽然理智上并不赞同自己的行为，可他也明白，自己愿意亲近这个男孩儿，就是因为他乐观豁达的可爱秉性，而这些正是他自己所缺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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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小花猫

乐无异以各种由头在沈夜家蹭住了整个周末，到了周一一大早，也是搭着沈夜的车去公司上班。他恋恋不舍地与沈夜挥手告别，哀叹周一果然是最最难熬的日子。

仔细想来，这个周末其实收获颇丰，可他并未从沈夜口中得到任何承诺，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那人心里，到底有没有变得更有分量呢？而且下一次，又该以什么借口与他见面？

因为心里存着千方百计要见面的念头，乐无异倒是很快就找到了个理由。他现在与另两个男生合租一套房子，刚开始还挺好的，大家各归各互不打扰。可前几月开始，其中一个男生隔三差五会带女朋友回来，两人大概正在热恋期，可谓如漆似胶，当然更包括晚上。乐无异本想与另一位男生商量一起去提个意见，可没想到另一位这几个月也带着女朋友回家了。这下原本三人的空间变成了挤五个人。乐无异本来就缺乏睡眠，这下更是睡不好了。

他自然也与两人提出过不满，可二对一之下，他明显处于劣势。因此在又一个被尖叫声闹醒的夜晚，乐无异“呼”地从床上坐起来，打开手机开始给沈夜发短信。他虽然并非只有借住沈夜家这一个选择，可醉翁之意不在酒。乐无异发完短信，满意地继续躺平，特意选在半夜迫不及待地联系，好让沈夜知道，自己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乐无异怀着自己的小心机愉快地闭上眼睛。

第二天中午休息时，沈夜便回复了他电话。乐无异早上回想的时候，还是觉得前一晚有些冲动了，他的心思沈夜全都明白，这回偏偏还提出什么借住的理由，只会让人觉得在吹牛。可让乐无异安心的是，沈夜并未在电话里戳穿他，只是说短期住可以，但一个月内得找到新房子，因为他妹妹就要回来了。

乐无异挂断电话后松了口气，他能感觉到，在两个人的感情面前，还有一片心照不宣的白纱，只等待一个契机去揭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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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无异这次光明正大地带着行李进了沈夜家门，沈夜也已经把那间客房整理了出来。既然明面上说是借住，当然得要付租金，乐无异提出来后被沈夜白了一眼。这一眼让他读出十七八层意思，就是不知真相到底是哪几层。沈夜说，钱就算了，但看在乐无异厨艺不错的份上，双休日的中晚餐就让他包了，家里定期会有人来打扫，不劳驾他劳动，其它的么，只要安静些别搞出什么乱子就行。乐无异当然是统统答应。

在一起住了几天后乐无异发现，沈夜虽然自称是律师，可工作似乎很清闲，早上不急着出门，晚上回来他也总是在家里。不过对乐无异来说，这样实在再好不过，自己不用像过去一样冷冷清清一个人在外头吃晚餐了，沈夜虽然手艺一般，但好歹简单的炒菜、做汤也都会一些。

吃完饭，一般沈夜会回房间工作一会儿，到十点左右准时到客厅看电视剧，看一个小时也差不多睡觉了。乐无异则无论回来早晚，吃完饭总要关起房门来打游戏，他当然也想制造机会增进感情，可也不好打扰人家工作。所以十点一到，即使玩得再痛快，他也马上下线到客厅报到。

沈夜起初还不冷不热地问他，不是嘲笑自己看狗血剧么？乐无异哑口无言，只好打哈哈说一个人玩儿太寂寞了，情愿看电视。

不过看了几天后，乐无异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连续剧，还是有好些智商挺高的。有些故事把他也钓起了胃口。这天他又准时和沈夜守在电视机前看“新版腐尔摩斯”的最后一集，看到剧中花生与妻子冰释前嫌之时说“你的过去我不愿过问，那是你的事，你的未来我希望参与，这是我的荣幸”，乐无异不禁心中激动眼眶都热了，这告白，太温柔太体贴了。

正感动着，“啪嗒”一声，沙发边的小灯被打开了，只听沈夜略带笑意的声音道：“哈，这个你就看哭了？”

乐无异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忙吸吸鼻涕：“干嘛？有情人终成眷属，多感人！”

沈夜从旁边抽出纸巾想塞给他：“故事里的事，还当真？”

乐无异不接纸巾，闭着眼睛把脸凑过去，脸庞上正有两条鼻涕虫走过留下的湿漉漉的痕迹：“不当真你还看得那么起劲！给我擦擦。”

“你小子，还使唤起我来了？”沈夜嘴上说着，还是用纸巾重重地擦了擦他的两行清泪，又把纸巾叠起来捏住他的鼻子，“快擤擤鼻涕，跟个花猫似的。”

乐无异用力把清水鼻涕擤出来，睁开眼对着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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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小妹妹

第二天乐无异似乎还沉浸在昨晚的兴奋中，一大早接到不靠谱的爸妈晚来的生日祝福，他更是从楼上到楼下一路蹦蹦跳跳。

吃早饭的时候乐无异摇晃着脑袋问道：“你还有没有生日礼物送给我呀？”

沈夜伸长手臂屈起手指弹了一下他脑门：“就一个蛋糕，爱吃不吃。”

乐无异捂着额头抱怨：“真是太不温柔了。”他眼睛扫到沈夜身后不远处放置着的钢琴，一个念头冒出来，“要不你弹首曲子给我听？也算将功折罪吧！”

沈夜又好气又好笑：“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吧？”

“弹个曲子又不费什么力气！”

沈夜抬起头，左手食指挠了挠耳垂，半晌才道：“我不会弹琴。”

“咦？”乐无异奇怪了，“那干嘛摆架钢琴在家里？装饰用吗？果然是有钱人！”

沈夜觉得他说着说着就不着调了，简直懒得理他，不过还是好心回答：“我妹妹会弹。”他想起妹妹沈曦弹钢琴的模样，不禁微笑着又说，“她会很多乐器，钢琴、大提琴、竖琴，对了，民乐还会二胡。”

沈夜小时候是很喜欢音乐，他出身算是富裕，可专制的父亲似乎觉得男生学器乐实在是消磨斗志，沈夜一来不敢向父亲开口，二来父亲也不会想到让他学习，这想要学弹琴的梦想也就成了无数个破灭的童年美梦之一了。父亲去世的时候，妹妹沈曦才十岁不到，她也与哥哥一样喜爱音乐，沈夜十分疼爱妹妹，加之似乎要在她身上弥补自己幼时的缺憾，于是工作第一年后就为她买了一架钢琴。

沈夜想到这儿，摇了摇头叹息道：“我并不聪明，或许就算学，也弹不好吧。”

乐无异惊讶道：“没有啊！你哪里不聪明了？”他自觉活那么大，一个人是蠢是慧，他还是分辨得出的。

沈夜牵起嘴角笑了笑：“我高考第一年落榜，第二年才考上的。”而且，小时候妹妹沈曦尚未出生，他是家中独子，时常在学业上受到父亲奚落。从小他就明白了笨鸟先飞的道理。

“这也没什么，考试这东西很讲临场发挥的，状态不好也是常有的事。而且你进的可是名牌大学唉！”乐无异不自觉得安慰他，可马上又觉得这么多年前的事了，沈夜大概早就不放在心上了，自己真是无聊，一直说这个干嘛？在他眼里，沈夜一直是自己要学习的成功人士，而且性格成熟稳重，富有社会经验，和软弱、自卑、消极扯不上一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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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圣诞节的时候，乐无异终于被勒令（暂时）搬出沈夜家。他的那些游戏光碟、书、手办不方便一起带走，便先藏到了床底下的箱子里。沈夜靠在门上见他钻在床底埋头苦干，嘴上说道：“为什么不全带走？难道你还想着……”

“没有没有！”乐无异忙伸出头来打断他，“那个，一下子带走太累人啦，以后慢慢来搬，慢慢来搬。”

沈夜嗤笑一声，不拆穿他的小伎俩，只是说：“你把屋子恢复原样，别让我妹妹看出来。”

“是！老爷！”乐无异跪在地上继续勤勤恳恳地整理，不时唠叨，“你妹妹怎么跟你妈一样啊？管那么多。”

沈夜不打算与他继续扯皮，“嘭”地关上门留他独自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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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乐无异搓弄走，沈夜恢复好哥哥的面目高高兴兴去机场接妹妹。在国外半年，虽然不可能受苦，但沈夜总觉得小姑娘一人在外，一定吃不好睡不好，于是天天带沈曦外出觅食，短短十天直让原本瘦小的妹子胖了十斤。

沈曦每天瘪着肚子出去，鼓着肚子回来，即使是个美食爱好者，也让她有些吃不消了。这天她说想吃沈夜煮的南瓜粥，再也不要去饭店了。沈夜自然什么都听她的。

沈曦边喝粥，边翘起一条腿搁在对面沈夜腿上，亲热地问道：“哥哥一个人在家有没有照顾好自己啊？有没有感冒发烧啊？身体不舒服是不是乖乖去医院啊？……”

沈夜无奈地边帮她按摩因为常年穿高跟鞋而发胀的小腿，边道：“你每天都要问我一遍，我耳朵都要起茧子啦。”

“我知道嘛！看你脸色不错我就放心了，就是习惯成自然了。因为我在外面每天都要想这些问题呢！”

沈夜半是欣慰半是伤感：“唉，小曦真是长大了。”

沈曦稀里哗啦把粥喝完，突然放下腿跑到沈夜旁边坐下，严肃又神秘地说：“哥哥，我问你件事，你是不是，最近在和谁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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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两三章再甜一甜，再插个温柔一刀，差不多就该结束了……小白文流水账竟然也写了3万多字了，为露珠的啰嗦点个赞。

二十二.鸳鸳

沈曦在国内住了不到一个月，就与沈夜依依惜别回去上学了。沈夜踌躇着是否要通知乐无异，想到他走的时候，自己并未承诺过让他住回来，如果现在急着叫他，是否太不沉稳了？

然而独自生活了一星期，原本早已习惯的独居生活，却显得寂寞起来。好像少了年轻人唧唧喳喳的声音，家里就冷冷清清的了。就连看电视剧时，也有些心不在焉。

沈夜考虑许久，终于发了个短信给乐无异：我妹妹走了。你何时回家拿光碟？

刚按下“发送”键，沈夜就后悔起来。这条短信简直发得狗屁不通。强调妹妹走了，好像两人是不能见光的野鸳鸯；又说什么“回家”，这哪里是乐无异的家了？心里纠结着不知道那小鬼看到信息会不会嘲笑自己，却许久没有等到回复。沈夜只好把手机放到一边先去洗漱。

没想刚上床，就收到了乐无异的电话。电话那头，年轻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活泼，说是刚下飞机，在春节前用年假早点回家，因为父母说要给他个大惊喜。沈夜便说自己没什么事情，只让他别忘了留在这儿的东西。乐无异似乎非常高兴，当然他平时也一贯是乐呵呵的模样。他说过完春节，不，不等春节结束，初五初六左右就回来。

沈夜挂了电话，那股子听到乐无异声音后的欣喜之情，也慢慢平复下来。他靠在床头算算时间，大概得有大半个月见不到他，顿时百无聊赖地只想钻进被窝里去。闭上眼睛胡乱思索之时，沈夜突然想到个打发时间的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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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期间，沈夜除了除夕晚上一个人孤单了些，平日还是需要拜访久未来往的亲友的。虽然父母早逝，但也有些不近不远的长辈，另外还有同学聚会什么的，倒是也耗去他不少时间。自觉过年比平时还累的沈夜，这天刚和过去的同事见完面回家，却发现自家门口抱膝蹲着个灰头土脸的小朋友。沈夜一想，今天才初三啊，怎么就回来了？

他走过去，在那人面前站定：“小鬼，你怎么从天而降啊？”

乐无异一抬头看见是他，突然嘴巴往下一歪。沈夜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他一把熊抱住了。

沈夜听到耳边乐无异的抽泣声，拍了拍他后背道：“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

乐无异只是在那儿一抽一抽地哭，也不说话。沈夜一边搂住他，一边掏出钥匙开门，然后抱着乐无异走到屋里，摸黑把灯打开，又带着乐无异走到沙发上坐下。

青年这时已经不哭了，只是肩头不时一耸一耸，沈夜去卫生间开温水绞了毛巾，走回客厅给乐无异擦了把脸，这回一捏他鼻子，他倒是很自觉地擤了鼻涕。

沈夜把毛巾放茶几上，坐到乐无异身边低头问他：“到底怎么了？回去的时候不是还挺高兴的？爸妈给你什么惊喜了？”

乐无异红着眼睛抬头看他：“惊喜是有，我妈怀孕了。我要当哥哥了。”

沈夜一愣：“你妈挺厉害啊！”

乐无异“哼”了一声：“她才四十岁。”

沈夜的第一反应是，哎呀，才比我大两岁。不过他马上回过神来：“那不对啊，你妈妈难道十七岁就生你了？”

乐无异嘟囔着嘴道：“我以前真以为她十七岁就被我爸‘糟蹋’了。”还未等沈夜说话，他突然声音低了下去，“可这次回去我才知道……我不是他们亲生的。”

沈夜有些纳闷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乐无异似乎平静下来，伶牙俐齿地把自己的身世说了。他小时候自然什么都不懂，但懂事后，发现自己长得颇具异域风格，而父母都是再常见不过的汉人外貌，一问之下他们和他说，这叫基因突变。乐无异也就稀里糊涂相信了。毕竟父母对他都非常之好，实在没有理由怀疑别的伤感情的事儿。可这次他妈妈怀孕了，大概因为从未自己生过孩子，虽然年纪不小了，可她还是非常想要这个娃娃。按照独生子女政策，每户似乎只能有一个孩子，但如果是从未生育过的夫妻收养了一个孩子，那他们可以在之后再生一个。

乐无异这次回家，起先并不知道任何事情，直到有此路过父母房间，听见他俩在里头争执。一个说要告诉无异他们并非他的亲生父母，一个说要继续瞒着他，骗他说妈妈这次是超生。这下他倒是什么事都知道了，也无需他俩再继续争执下去。

乐无异又继续把他父亲说的，如何捡到他的事，又绘声绘色与沈夜说了一遍。沈夜待他全部讲完，才拍拍他脑袋道：“我觉得你思路很正常，就算不是亲生的，也没什么了不起，我想你也明白这点吧！”

乐无异点了点头：“说是这么说。”

沈夜又撸了撸他头发：“那怎么还哭啊？”

乐无异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从头上拿下沈夜的手握住：“总觉得他们瞒了我二十多年，我一下子有些受不了。本以为是最亲最亲的人，可原来还有瞒着我的事情。”

沈夜任他握住手道：“这只是你一时想不开罢了。你想想过去二十多年，从小到大，父母是怎么待你的？你们那时候一家三口有多少开心的事？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假意，难道还不明白吗？”沈夜也回握住他的手，用拇指摩挲他的手背，“我觉得你父母一定是不错的家长，才能教出你这样的孩子。”

乐无异一听这话，眼睛刹那间亮了：“真的吗真的吗？我在你眼里是个好人？”

二十四.嗯哼

二十四.嗯哼
乐无异犹记得上次在车里为沈夜口交，似乎让对方非常舒服。他现在满心满意只想讨沈夜欢喜，便马上蹲到地上，凑到沈夜的下身。黑暗里看不太清楚，半硬的性器戳到他脸上，乐无异忙用手握住，张嘴含住了。

即使过去和别的许多人有过性经验，沈夜却并未被人口交过。那些人多是和他一夜风流，并不会为他做到这个份上。可或许乐无异年轻稚气，并不觉得这样的事玷污了自己，竟又一次含住他的性物。

沈夜伸手捏住乐无异的下巴，似乎想让他张嘴退出去，可那湿润热乎的包裹太过舒服，让他不由从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喟叹。

年轻人口舌张动，卖力地磨蹭沈夜，一片幽静里只听到他嘴巴发出的吞吐声。下身的刺激感越发敏锐，沈夜双腿无力，几乎要软倒在沙发上。他感觉快要到达高潮，手肘撑着沙发想往后退开，可乐无异也随着他的动作一起往前。沈夜剧烈喘息着低呼一声“无异！”，精液陡然冲出，乐无异这时想退却也已经吞下不少种子了。

他抹了把嘴，单膝跪到沙发上搂住沈夜的肩膀。把嘴里尚存的液体渡到沈夜嘴巴里。沈夜“唔”了一声别过头去，又被乐无异固定回来。两人气息交错地亲吻许久，乐无异才放开他笑道：“好吃吗？”

沈夜勉强把咸腥的液体咽下去，吸了口气道：“小鬼挺会玩儿啊？”

乐无异像是受到表扬，嘻嘻笑出声来，用坚挺的下体顶了顶沈夜的肚子，好像在讨赏。

沈夜“啧”了一声：“又是我在下面？”

乐无异抱住他舔舔他的喉结：“我年纪小，你让着我嘛！”

沈夜轻轻拍了下他脑袋。其实只要两情相悦，互相都开心，沈夜也不太在乎这些小问题。再说，来日方长。乐无异见他默许，欢腾地骑在他身上，下身又往沈夜的大腿处顶了顶，正撞上他刚发泄过的性器。

沈夜被他弄得又有了些反应，解开乐无异的裤子，隔着内裤弹了他小兄弟一下。乐无异“嗷”地叫了起来，似是快憋不住了。

沈夜倚着靠背滑下来，趴倒在沙发上。乐无异东张西望地一回顾，想到沙发上有沈夜喝剩下的水，便倒了些在手心里。他按照上几次的经验，把手指伸进缝隙中耐心开拓，耳边听得沈夜只是微微喘息，便放下心来加重力度。

他下体早已有些胀痛，那熟悉的小穴绞着乐无异的手指，好像在羞涩地邀请，更是让他要急不可耐了。乐无异咽了好几口唾沫稳住自己，直等到感觉差不多了，才终于把柱头抵住沈夜的臀瓣。男人的臀部滑嫩而有弹性，乐无异光是在上面磨蹭，就几乎要射出来。

沈夜久等不至，不禁问道：“还没进来？”

乐无异在一片黑里急得快冒汗了：“等等，对不准”

随着“吧嗒”一声，眼前一亮，却是沈夜伸长胳膊打开台灯。还未等沈夜把一个嗔怪的“笨”字说出口，他就觉得下身一紧，一个“笨”字被憋进喉咙里成了“嗯哼”。

乐无异跪在沙发上慢慢挤进去，终于塞得满满的，刚好把阴囊卡在穴口。他畅快地长舒一口气，双手搂紧沈夜的腰，挺送运动起来。

乐无异上身尚套了件内衣，他干了几下觉得太热，索性一展胳膊把衣服脱了扔在一边，把自己剥成了赤条条的模样。年轻饱满的长腿卡在沈夜略显苍白的腿边。沈夜象牙色的后背在灯光照射下暴露在乐无异视线里，他不禁一边律动，一边俯下身去亲吻男人的背脊。沈夜被他顶到敏感部位时，会发出略微高亢的呻吟，乐无异把耳朵贴在他背上，听到他性感沙哑的声音和着心跳声透过骨头传出来，让乐无异只想更紧地抱拥他，让他为自己抽泣尖叫。

不知抽动了多少下，乐无异只觉得时间飞快，没多久，他眼前一片金光，好像是沈夜白色的皮肤被撒上太阳的光芒。他感到一阵颤栗，说不清的快感让他顿时一泄如注。

乐无异半趴在沈夜身上，嗅到身下人身上熟悉而好闻的味道，懒懒地简直不想爬起来。

他埋在沈夜体内的性器还在最后抽搐着流出几股精液，却听沈夜疲惫又无奈的声音从身下传来：“臭小子，又不带套……”

二十七.怀宝宝

乐无异和沈夜虽然年纪相差不少，但很多方面性情相投。比如休息日的时候，他俩大多数时间都爱待在家中。乐无异的父亲就曾经笑话儿子一放寒暑假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宅在家里打游戏玩手办（当然忽略了儿子也天天给他们做饭的事实），以后可怎么找对象。现在乐无异想起老爸说的话，不免嗤之以鼻，哼，找个一样宅的不就行了吗？

这天下午，乐无异又坐在客房地板上组装自己的模型。这原本是他寄宿的屋子，现在空出来，东西却还堆放在里头，就成了他的“书房”。

正拿着螺丝刀转得不亦乐乎，门口“笃笃笃”响起敲门声。乐无异抬头一看，沈夜拿着杯果汁倚在门口。

乐无异吃完午饭就没喝过水，马上伸长胳膊：“水……”他早就渴了，可就是犯懒不想起身。宁愿干着嘴巴玩儿。

沈夜淡然地俯视他一眼，拿起杯子自己喝了一口。

“不要……见死不救……”乐无异“奄奄一息”向前膝行挣扎几步。

沈夜走进屋蹲下来把杯子往地上一礅，乐无异捧起来就“咕咕咕”一口喝完。沈夜摇摇头：“何必那么惨，喝这嗟来之水。”

乐无异把杯子还给他，继续拿起螺丝刀低头干活：“我懒嘛！”

沈夜拍了他头顶一下，站起身道：“我下周要去国外出差，你知道了吗？”

乐无异立马抬头：“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啊。”

沈夜点点头，摆出一副“谅你也不可能知道”的模样：“和你们公司几个主管，与海外公司签协议，涉及到法律问题，得去把关参详。”

“哦。这种‘大事’，我们小老百姓怎么可能知道嘛。你早去早回啊~”乐无异冲他挥挥手。

沈夜顺口说道：“你也要进取点儿，难道就一直吃技术饭？”

乐无异歪头想了想：“这样很好啊！我不爱管人，就这么靠工资吃饭，设计生产出点儿东西造福大众，就很开心啦！”

沈夜一笑，也觉得人各有志，能像乐无异这么没心没肺地活着，倒也是他所羡慕的。他低头看乐无异津津有味地给模型装上金属胳膊，问道：“还要喝点什么？”

乐无异头也不抬：“刚才的橙汁就行。啊，对了，还想吃个苹果，你帮我削成片片的，我拿牙签吃方便。”

沈夜抬脚在他肩膀上搡了一下：“真当我是你妈了！”

“嗨，这事儿我家都是我爸做的。现在我妈怀宝宝，我爸更是狗腿得跟什么似的……”

沈夜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有本事你也怀一个。”

乐无异把刚弄好的机器人往衣服里一塞：“哎呦，阿夜，我肚子疼。”

沈夜回头看他一眼，不禁笑出声来：“没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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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周日早上走的，一去就是六天，回来时正好是周末晚上。乐无异和他发邮件说要去机场接他，沈夜一想，一起回来的还有乐无异的上司，让他们知道两人的关系似乎不太好。便让他乖乖在家等着。

沈夜一进家门，客厅灯亮着，乐无异却不在。把行李堆在角落里，又把外衣挂好，听到楼梯上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沈夜正在解手表，被乐无异从天而降一把抱住，撞得他向后退了几步，幸好还是把人接住了。

乐无异扒在他身上道：“阿夜，可想死你啦！”

沈夜见他那么亲热，心情极好，拍了他屁股一下：“真这么想我？重死了，快下来。”

乐无异双脚跳到地上，却还抱着他不放：“小别胜新婚嘛！嘿嘿嘿。”说完笑得不怀好意。

沈夜却一眼看到他脸颊青了一块，抬起他下巴凑着灯光道：“脸上怎么回事？”

乐无异扣住他手腕：“哟……轻点儿。唉，前几天被人打了。”

“什么？！”一向处变不惊的沈夜陡然提高了声调。

乐无异略显丧气地把那件事说了。那天他独自坐公交回家，在车上看到有小偷行窃，就见义勇为站出来制止。小偷马上把手缩回来，很是嚣张地对他翻个白眼：你那只眼睛看到了？乐无异一时没有证据，周围也无人作证，他只能哑口无言。谁料到站下车后，那两个小偷也跟他下了车，那时候已经是夜里了，路上没几个人，乐无异被他们揍了几拳。他带着伤就去警局报案，做了笔录，不过到现在为止也无回音。

沈夜从鼻子里深呼一口气，把怒气压了下去，翻出手机问乐无异：“你具体几点在哪条路被打的？”

乐无异老老实实说了，沈夜从通讯录中翻出个号码，慢慢走到窗口去打电话。

电话打通后，乐无异依稀听到沈夜叫对方杨队长，又说了自己被小偷殴打的事情。乐无异无精打采地在沙发上坐下，觉得自己有些没用。如果练过就好了，当场就把那俩兔崽子打趴下！

沈夜打完电话回来，站在沙发后面摸了摸他脑袋：“没事了，我让朋友催催他手下的小警察，一定找到那两个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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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盆友被欺负了，沈大大好心疼（一定找到那两个家伙，给你出气喵！
我发现为啥开头几章被说乐乐受了（现在也是好吗？）这章他又遭罪了。其实武力值不重要啦。我心中的极品攻呢，就跟乐乐一样，扯得开脸皮，放得下身段。既敢扮孕夫，又能装懒汉……（粉似黑

二十九.愧疚

沈夜永远记得谢衣。他记得那个刚入校园，老是和自己还有瞳混一块儿的男孩子。他信赖地叫自己老师，有什么困难也毫不犹豫地来寻求帮助。他记得他明亮的笑脸，古灵精怪的脑子里总是有数不尽的调皮主意。可他更记得，法庭上坐在自己对面，低着头不发一言的谢衣。沈夜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他，然而每次不等谢衣抬头望他，沈夜就切断了回忆。他害怕看见谢衣抬起头之后那双充满失望、怨憎、鄙夷情绪的眼睛。

沈夜从前就认识谢衣，是他的老师。称呼老师或许有些太让人心生敬畏。其实不过是沈夜毕业留校后，去做了几年辅导员。如果可能，他愿意长久呆在校园里，那里环境相对纯洁，不必过多与人交往，且充满青春气息。不过父亲突然亡故后，留下的事务所无人接管，他也只好扛起责任。

谢衣是沈夜留校第二年带的新生。那段日子真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光。瞳还在，小曦还是刚进小学的孩子，张着漏了风的嘴巴叫哥哥。即使沈夜对父亲感情复杂，可好歹他也还活着。他还认识了谢衣，聪明、活泼、风趣，且全然信赖他，几乎把他当作亲哥哥。然而快乐的日子并未流连多久，随着父亲的去世，一切都发生了转变。瞳走了，小曦晚上常做噩梦，梦见她和哥哥捧着骨灰盒，一起跌进埋葬父亲的那个黑漆漆的洞穴里。而谢衣，沈夜毁了谢衣的幸福人生。

谢衣是个私生子，然而他从来不说自己的父亲是谁，直到沈夜接到一桩案子，客户正是谢衣的叔伯们。本质上这是一桩普通的财产分割案件，可再普通的案件，牵涉到权力，就变得不那么纯粹起来。原来，谢衣出自本省最有势力的金融巨头谢家，祖父辈为官，父辈下海经商，有政要背景，自然生意也是做得如鱼得水，很快就吞并了不少中小企业，投资领域更是范围颇广，能拥有谢氏1%的股份，这辈子也吃穿不愁了。

而谢衣的母亲，手上却握有谢氏4%的股权，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何况谢母只是个被金屋藏娇的妇人，并无保存这些股份的能力。沈夜被命令要做的，就是证明这4%的股权不属于谢母，它们的来源不正当且非法。

沈夜可以拒绝受理，那等着事务所的，就是一日日的门庭冷落直至关门大吉。谢家并非偏靠他不可，可找上他，正是看得起他，卖给过去有过合作关系的沈父几分薄面。沈夜也可把案子推给下属办理，不过这一来表现得过于怠慢；二来，既然都是有愧于谢衣，那还何必躲躲藏藏故作无辜呢？

沈夜没料到，庭审之时，是谢衣而非他母亲坐在了自己对面，或许是做母亲的心生畏惧，又或许是做儿子的早熟而有担当。唯一让沈夜庆幸的是，谢衣并未与他当众交锋。而私下里，直到官司结束，直到谢母自杀身亡，直到十几年后的今天，他也没有再与谢衣见面。说对不起么？太简单又没分量，又能有什么用呢？

沈夜漫长的沉思突然被乐无异打断了，乐无异其实一直在说话，说谢衣的种种事迹，沈夜听得心不在焉，因为那些事他都知道，他甚至能说得比乐无异更详细。可乐无异最后说：“那个混蛋律师太可恶了，他还是谢老师的老师呢！怎么能这么坑自己的学生？”

“他连这个都和你说吗？”沈夜一开口，觉得自己声音涩哑。

“也不是特意说给我听的。他去留学之前，和同学们聚会告别，结束之后我和谢老师去天台上喝酒，他醉醺醺的，把最伤心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说出来也好，心里痛快些。”听沈夜又许久不做声，乐无异笑道，“你不会在吃醋吧？放心放心，我虽然咳咳……喜欢过谢老师，可一直发乎情止乎礼，我们是纯洁的男男关系！”说完，又凑到沈夜嘴边，亲了一下他的嘴角：“我也不会吃你那个和尚恋人的醋！虽然你们不纯洁多了！”

平日里逗趣的私语，现在听来却食之无味。沈夜不禁说了句“胡闹”，可马上又觉得，何必扰了乐无异的心情？他还那么开心，什么都不知道。然而他能永远都不知道吗？

沈夜暗自叹了口气，拍了拍乐无异的后背：“快睡吧。”

年轻人似乎根本没把他的那点不悦放在心上，撒娇似的“嗯”了一声，大概是真的入眠了。

三十一.火光

本来只是装病，然而不知是因为心理烦闷，还是因为春寒料峭的天气，沈夜第二天真的发起低烧来。他苦笑着想，这下倒是不用装了。

乐无异晚上躺在床上，抱着沈夜热乎乎的身体，不放心地问：“吃了药也没用吗？要不要去看医生？”

沈夜最讨厌医院里那股味道，还有那里纯白的环境，这让他联想到尖利的针头、毫无温度的乳胶手套，这些都不是让人愉快的东西。

沈夜摇了摇头，除了有点热度和偶尔的头痛，他其实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头疼么，老毛病了，哪个成年人没头疼过？他说：“在家休息几天就好了。”

“好吧。”乐无异想，沈夜毕竟比自己年长，头疼脑热的经验也丰富得多，想来确实没什么问题。

沈夜的头顶抵在乐无异的下巴上，他闭着眼睛问：“你们的培训是不是快结束了？”

“是啊！”说到专业问题，乐无异有些兴奋起来，“谢老师果然是在一流大学做前沿课题，他上的课很有启发呢！不过听他说，好像明年就要去欧洲的大学了，其实北美很不错啊，不过他好像就是喜欢东游西逛飞来飞去。”

“你对这个领域那么有兴趣，为什么不继续深造呢？”沈夜问道。

“唉，我胸无大志嘛！我总觉得啊，如果把兴趣做成工作，那就把兴趣也毁了。”乐无异说的头头是道，好像对自己想要什么非常清楚。

“呵，才大志疏。”沈夜突然想到这么个词。

“啊对了！虽然谢老师还要过几周再飞，不过我们的培训快结束了，明天周末，同事们商量着要聚餐。虽然公司肯定少不了他的好处，不过我们也想谢谢他。”

沈夜无声得锁起眉头：“他讲完课不直接走吗？”

乐无异不疑有他：“哈哈，他说要再去看看祖国大好河川！我还和他推荐云南来着！说我和你就是在那儿认识的，说不定他也能有艳遇哦！”

沈夜一下子屏住呼吸：“你和他……说起我？”

“唉？”乐无异一愣，不过似乎马上明白过来沈夜的意思，“放心放心，我没说你是谁，只是说我的男~朋~友~。”沈夜不愿让公司同事知道他们的关系，所以就算被看到两人一起来上班，乐无异也只和同事说，两人住得近，沈夜顺道送自己。

听乐无异这么说，沈夜不禁暗自责怪自己的疑神疑鬼。他总觉得瞒着乐无异一件事，是有愧于他，便问道：“你爱吃上次那家店的巧克力蛋糕？我明天买点当双休日早餐怎么样？”

“不用，等你身体好了再说，吃蛋糕又不着急。”乐无异把腿搁到沈夜腿上，抱紧他用脸颊蹭蹭沈夜的卷发。

沈夜深深吸了口气，年轻人身上温暖香甜的气息充溢了他的胸膛，他一时安心下来。他们还有好多机会可以这么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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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额头仍旧有些热，沈夜心里有些担心起来。他想到小曦回国时每天的唠叨，想着等这件事过去，就去医院看看，即使再讨厌那地方，也不能让身边人为自己担忧。

白天在家拟好公司要的合同传真了过去，和上级商讨了几次终于完成定稿。沈夜想着乐无异晚上不回家吃饭，不如自己出去买些东西回来吃，再给他买巧克力蛋糕。他不爱一个人在店堂里吃饭，总觉得那样好像太过潇洒，还是觉得在家舒服自在。

他先开车买了蛋糕，顺便路过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包括保险套），又去茶餐厅点了份云吞面和炒时蔬。

沈夜拎着大包小包打开家门，却见客厅灯亮着，他看鞋柜里有乐无异的鞋子，而拖鞋倒是不见了，便一边用臀部把门关上，一边换了鞋子提高声音问道：“无异？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不是有聚餐吗？”

平日里他一招呼就会回应的声音却没有响起，沈夜走出玄关，慢慢把东西放在橱柜上，看见乐无异抱着胳膊站在沙发旁边，脸上没有那常见的笑意。

那一刻，沈夜知道，一直想隐瞒的事情大概还是被发现了。纸总是包不住火的，这倒是个真理。

三十三.意外

沈夜想要止血，他用手指抹了抹人中，垂眼一看，手上的血是鲜红的。他想找纸巾，可竟一时想不起屋里哪里有纸巾。他茫然地向四周扫视几圈，可眼睛却像聚不起焦点，也看不到纸巾到底放在哪儿了。

哦，是了，是了，应该去卫生间。沈夜转了转头，想起来卫生间在左边，他走进去，冷得有些哆嗦的手转开冰冷的龙头。他用冷水扑打面孔，睁开眼睛，看到洗手池里全是淡红的血水。他从一旁胡乱扯过条毛巾堵在鼻孔处，抬头望见镜子里的自己——整张脸湿嗒嗒的，苍白狼狈。

沈夜捂着鼻子倒退几步坐到马桶盖上，他垂着头把脸埋进手掌里。

畏惧解除了，他再也不用担心事情被揭穿，它已经被揭穿。正义和爱情同时糅合于乐无异身上。现在正义发挥了作用，终于把爱情也带走了。如果……如果乐无异身上只有爱情该多好？可沈夜马上嘲笑起自己的妄想。那样那个人就不是他喜欢的乐无异了。

他还会回来吗？他的巧克力蛋糕还没吃呢。沈夜这么想着，却一动不动，他感觉自己浑身僵硬，一站起来恐怕就要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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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无异一头跑到外边，在街上边走边哭，稀里糊涂间也不知走到哪里。他哭累了，走到家快餐店找了个僻静的位子坐下。

现在正是晚餐高峰，即使是周末的晚上，店里也都是人。在稠人广坐中，乐无异觉得孤独。

他努力回想刚才与沈夜的争吵，男人刻薄的面容历历在目。他说出的那些话，他讥讽的表情，都是乐无异未曾在他身上感受到过的。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沈夜会变成这样？

外界的刺激太大，让乐无异觉得疲惫。这时同事的电话打来，问他怎么没去聚餐，乐无异不想聚餐，不想见任何人，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因为不想和朋友费口舌借宿，乐无异找了家快捷旅店。本以为一躺到床上就能睡着，可一闭上眼睛，眼前出现的却是各种各样的沈夜，冷淡的、矜持的、温柔的、傲慢的……还有冷酷无情会伤人心的。乐无异越想越委屈，不禁又抽噎了几声，然而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往常周六，沈夜总是会早起买了早餐回来，都是乐无异爱吃的东西，鲜肉馄饨啦、炸酱面啦，还有路口点心店的招牌奶黄包。他一起来迅速刷好牙，就能坐到楼下痛快地开吃。可是今天，乐无异一个人坐在床上，肚子饿得快要没知觉。

不知道阿夜现在怎么样。还会去买早餐吗？乐无异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起床后想到的第一件事竟是这个。

肯定不会了，昨天吵得那么凶，还把他打出鼻血，他一定讨厌我了。……搞什么啊？！明明是他不对，隐瞒我在先，强词夺理在后，不认错也就算了，还反过来教训我。不就是年纪比我大吗？难道他认为的事情就都是对的了？……可其实，谢老师妈妈去世，也不能全怪阿夜，如果他说句软话就好了，我就不信他真的无动于衷。他真的无动于衷吗？

乐无异抱着被子翻来覆去想了半天，还是没完全弄明白沈夜到底在想些什么。

去问问他吧！……可刚吵过架……见了面多尴尬，开场该说点什么？不行！饿死了！先吃早饭再说。

乐无异退了房，进了家面馆吃了碗大排面，往家里方向走着，一路想着该怎么说。嗯，先要道歉。虽然他无理在前，可弄伤人是自己不对。然后就问他昨天说的那些都是真心话吗？一定要好好问，不能被他轻易惹恼了。乐无异算是领教过了沈夜惹怒人的本事。如果他表现出一点点歉意，自己就既往不咎！毕竟他年长嘛，高高在上惯了，要道歉是很不容易的。可要是他还是与昨天一样的态度该怎么办？与沈夜相处那么久，乐无异还是不太相信，他真是个毫无同情心的人。然而人也是会看走眼的，何况自己确实还年轻。想到这儿，乐无异心里一痛。

如果他真的是非不分，为了个人利益而对亲友毫不顾念，那就……分手吧。虽然这会很伤心很伤心，可自己还是不能和这样的他在一起。

乐无异慢吞吞走到熟悉的大楼外面，正要拿门卡，玻璃大门却从里面被门房大爷打开了。乐无异对他笑了笑：“谢谢您。”

“是无异啊！”乐无异在这儿住了大半年，已经和门房混熟了，这一回大爷却神色紧张地喊住了他，“你是从医院回来的？”

“啊？”乐无异一愣。

“今天早上沈先生摔到电梯井里，你还不知道？”

“什么？”乐无异的心顿时跳到了喉咙口。

大爷把他领到一楼电梯处：“你看，现在还封着呢。沈先生早上出门回来，上楼时候电梯门一开，他大概没看清楚就一脚踏空摔下去了。是电梯出了故障，外头标着到一楼了，其实卡在了上面。还好是在一楼啊，如果是你们住的十几楼，那可就没命了。”

三十五.辣咖喱

虽然很想见谢衣一面，毕竟机会难得，下一次相见又不知何年何月。可只要沈夜说一句软话，比如“留下来吧”，或者“我不舒服”，就算违背医院的规章制度，乐无异也一定会想方设法陪他。可沈夜似乎确实没有大碍，也并未对他有太多的留恋。

果然是成熟的大人，就算遇到意外，也能处变不惊，一个人处理得很好。如果是自己，大概已经打好几个电话给朋友寻求安慰了。

可即便如此，乐无异还是想多呆一会儿。他想找把椅子坐下来，肚子却突然“咕噜咕噜”叫唤起来。

乐无异不好意思地掏了掏耳朵。却见沈夜从柜子上的塑料袋里拿出个苹果递给他：“没吃午饭吗？去洗一洗吃一个？”

乐无异正要接过来，沈夜却又把手缩了回去：“苹果越吃越饿，还是去正经吃个饭吧。”

乐无异自己走上前，从袋子里又拿了最后一个苹果：“没事，我想吃。”手边没有水果刀，乐无异正想去卫生间洗一洗，还没进门，有个医生从屋外进来了。乐无异想他大概有什么要吩咐，就跟着他走回病床。还没等医生开口，沈夜突兀地提高了声调对乐无异说：“无异，我要跟医生做检查去了，你先走吧。”

乐无异一愣，问道：“什么检查？不是没事了吗？”

又不等医生开口，沈夜忙说：“是没什么事，但以防万一，毕竟摔下去好几米。”他转头对着医生介绍，“杨医生，这位是我同事。”看着医生的神色却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乐无异觉得奇怪，却又想不出为什么，医生转过身对他笑了笑：“你好。没什么事，就是再检查检查。”

乐无异慢慢点头“哦”了一声，又问：“怎么去？他现在走路不方便。”

医生道：“等会儿护士会推轮椅过来。”

沈夜又催促道：“你不是要聚会么？快走吧。谢衣那儿，你说不说认识我，都随你的便，总之，我是不会见他的。”

这话过于冷漠无情，又让乐无异有些不高兴了，他动了动嘴，想再说什么，可碍于有外人在场，便只把苹果往柜子上一放，脸色也略微沉下去：“那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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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无异坐地铁来到聚会的餐厅时，离见面时间还早。他实在饿得不行，先点了一份咖喱牛腩饭吃起来。

他一边吃，一边想着沈夜的事情，觉得那人简直又可爱又可气。如果他承认自己错了，即使不当面向谢衣道歉，只是对自己说，是他做错了，那自己就不会再多计较了。他其它地方都完美无缺，自己都非常非常喜欢，可为什么偏偏有这么一件事横亘在中间呢？

乐无异突然想起去年和沈夜一起看的一部电视剧，当时自己被片子里花生的帅气表白感动得不行，觉得他真是够男子汉。没想到，自己如今竟然尝到了和花生相似的滋味——爱人都曾经犯过错。虽然他家那位杀人放火的，更加离谱，不过那是电视剧嘛！再说，人家认错态度多好？哪像沈夜那样死鸭子嘴硬？

就在昨天，乐无异还想过，如果沈夜没有做那件事就好了，老天在开什么玩笑，明明两个人过得那么开心，偏要弄出这桩事来。然而今天再想想，这本来就是沈夜的一部分，自己哪能像个小孩子一样，一味怨天尤人呢？是我选择了他，那无论最后是不是还与他在一起，都是我自己需要负起的责任。

虽然理智上可以无情地说，如果他再不认错，就一定分手。可情感上一想到这种结果，就让乐无异顿时泪眼汪汪，特别是今天见了沈夜之后，更加不想离开他。他多好啊，安安静静的，在那儿乖乖啃苹果，如果他想吃，真想给他削一辈子苹果皮。

乐无异正盯着前面发呆，突然听到别人叫他。一抬头，却见两个同事已经到了。同事指着他笑道：“哈哈！你怎么了？大男人的一个人在那儿哭？”

乐无异吸吸鼻子：“咖喱太辣了。”

三十七.爬窗

沈夜正长吁短叹地窝在被子里伤春悲秋，突然听见原本安静的屋子里传来什么东西被闷声敲击的声响。他狐疑地坐起来打开床头灯扫视一圈，一切似乎都安安分分的，没有任何动静，可那阵敲击却不绝于耳。

沈夜恍然大悟，翻身下床单脚跳了几步到了窗户边上，“撕拉”一声拉开窗帘，赫然看见乐无异的大脸贴在窗户上，两脚踮在窗台边，一手拉住什么突起的东西，一手猛拍窗户。

沈夜顿时觉得不用等什么检查结果了，他现在就差点被吓出心脏病！

他忙把窗户打开，乐无异手忙脚乱地扶住窗框，也不踩住窗台，而是屈膝跪在了上面。沈夜看得都觉得膝盖疼，手脚这么不伶俐，还冒这种险，是在找死吗？他忙又架住乐无异的双臂，把他从窗户外边弄进来。

待沈夜回身关上窗拉好帘子转过来，见乐无异瘫坐在床边气喘吁吁，一向涵养良好的他也不禁被惹出了火气，可他又不敢大声骂他，怕引来值班医生，只能压低了嗓子怒道：“你发什么疯？！摔下去可是要人命的！嫌命太长不想活了是吗？！”

乐无异呼吸平稳下来，摆了摆手道：“不会不会，才三楼，下面还有花丛。而且窗台边上可以站人。哎呀，不过这医院大楼就这点不好，要是坏人钻空子也来爬墙怎么办？”

沈夜被他气笑了：“你倒还有心思惦记这个？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万一摔下去怎么办？你几岁了？怎么还这么胡来？！”

乐无异被沈夜啰嗦得，一时差点忘了自己干嘛要爬墙进来。看沈夜还扶着桌子站在床边，起身拉了拉他的手：“你金鸡独立不累吗？来来，坐下歇歇。”

沈夜坐回床上，两人调转位置，又是一坐一立。沈夜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动静，他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没被人看见吧？”

乐无异也有些小紧张。其实真被发现了又能怎样？不过刚做完一件冒险的事儿，他心脏还在猛烈跳动，好像真的做贼心虚了似的，便也和沈夜一道竖起耳朵。

“应该没有吧，不然早就有声响了。”乐无异掀起窗帘一角往外头张望，没有保安；他又轻手轻脚跑到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转过身来低声道：“放心吧，没人知道。”

方才的惊慌渐渐散去，沈夜也冷静了下来，他低低叹了口气道：“唉，以后可别这么莽撞了。真出什么事该怎么办。”

乐无异走回来，轻轻问道：“你担心我吗？”

沈夜并未直接回答，他躺回床上，拿过手机看了看：“现在才八点，你怎么不和朋友多聚聚？”

乐无异自顾自坐到他边上：“我想你了，就来了。”他说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简单，想做什么便要马上去做，不用管结果。

沈夜关上床头灯，闭起眼睛假寐：“我没事了，明天就能出院。你……”他想到乐无异偷偷摸摸爬进来，却不可能再偷偷摸摸溜出去，只好说，“你就在这儿待一晚上吧，明天一早就能走。”

乐无异从善如流地脱了鞋子爬上床，还从沈夜身上扯过半幅被子。

两人默然无语了好一会儿，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乐无异突然道：“我们和好吧！别不开心了。”

沈夜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一下，觉得他这话太过孩子气。又不是小学生吵架，还要有什么和好的宣言吗？再说……哪是说和好就真能和好如初的？人的心就跟纸头一样，小时候，有什么芥蒂，橡皮轻轻一擦就又是一张洁白无瑕的纸头了。可年龄越大，纸头就越脆弱，擦轻了擦不干净，擦重了，一不小心纸头就破了。

沈夜低沉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他说得平缓柔和，讲着大人的道理：“我们真在一起，会遇到很多问题。以前也是我不好，一时冲动。可回过来想想，我们其实不太合适。”

乐无异被他说得喉头一哽，他马上问：“哪里不合适了？”

“你想想，我们年纪差那么多，说点现实的吧！二三十年过后，我都是老头子啦，你还正当壮年。而且，我大概总比你先走吧，到时候你那年纪不上不下的，再有谁来照顾你呢？”

乐无异侧过身子，抓住沈夜的胳膊，把脸贴上他的肩头。他喉咙还是被扼住似的发紧，可这次不是因为难过。

他为我想了那么多。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还没有人为我想过那么多。

乐无异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酸胀：“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可是和你分开了，我以后二三十年都不会开心。我或许还不够成熟，可是我知道，不能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三十九.幸运

一夜好眠，不过沈夜第二天起来，发现自己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乐无异用凉毛巾给他敷了又敷，才稍稍消退一些。

待医生来查了房，确定沈夜暂时无碍可以回家了，乐无异又忙着去办出院手续。他头一回做这种事，一路顺顺利利搞定，倒很有些成就感，好像自己又能干了一些。等他回病房，沈夜已经换好衣服把东西整理好了。裤子外套还有些脏，不过反正马上就能打车回家，也就不讲究了。

乐无异本来还想去借把轮椅，不过沈夜扶着拐杖走得不错，乐无异便在另一边扶着他去坐电梯。两人等了十几分钟，每趟电梯都是挤得满满当当。他们住三楼，从上面下来的病人非常多。

沈夜便说：“要不走下去吧，反正也没几层。”

“你腿不方便，能走楼梯吗？”乐无异刚说完，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我背你。”

“不用。”沈夜又往前走了几步，“我能走。”

乐无异快步走到他跟前弯下腰，一手提着袋子，一手向后挥了挥：“来来来，快上来。”

沈夜觉得太过别扭，他活这么大，还没被人背过。想拒绝吧，可身边来来回回的人那么多，僵持下去反而更为奇怪。做了几秒钟的心理斗争，他只能厚起脸皮慢慢伏到乐无异背上。

乐无异把袋子递到沈夜手里，双手向后揽着他大腿往上托了托，很快就站起来往前走去。

沈夜不敢压他，全身肌肉都紧绷着，倒是乐无异边走边说：“再靠上来些啊，别滑下去了。”

沈夜被年纪比自己小的男朋友背着，有些面红耳赤，总觉得周围人都在看他，他往前靠了靠，捶着头把脸埋进乐无异肩膀，低声问他：“重不重？”

乐无异背着他快步下楼，笑了一声略微回头道：“是我的阿夜，不嫌重。”

乐无异索性一路背着沈夜走到医院门口，正好提前电话叫的出租车也来了，两人坐上车，顺利回家。

回去之后，乐无异也一刻不闲，给沈夜换了衣服后，把脏了的外衣放进洗衣篮里。想到自己这身也穿了快三天，不过还是决定先去买菜，回来再换。他给沈夜倒了水，嘱咐他乖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千万不要自己洗澡洗衣服，便匆匆出门采购。考虑到沈夜一向自主独立的性子，乐无异生怕他腿不方便还要做事，买完东西就火速回家，一开门见人还好好地坐着，乐无异舒了口气，同时心情很好，忍不住一边做事一边哼起歌来。自己说的话，在这家里还是挺有些分量的嘛！

接下来几天乐无异依旧要上班，每天早上他都把沈夜背下楼，又给他拿好工作用的笔记本电脑、准备好午饭，才出门赶车。沈夜原本让他打的，自己给他钱，不过乐无异觉得没什么必要，反正路程虽远，却也就一辆车，早点起床就好了。有一回乐无异走到楼下，心有所感地回头仰望家里窗户，看见一个人影站在阳台上。他高兴地回过身向沈夜大招手，又马上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不要乱走！乖乖等我回家>(╯3╰)<

转眼就到周五了，这天正是沈夜出检查结果的日子。乐无异请了一天假，代他去医院拿报告。虽然前一天晚上就说好了乐无异一个人去，可早上沈夜还是坐在床边说：“还是一起去吧。万一……就直接住院了，不用再麻烦一次。”

乐无异双手扶着沈夜肩膀站在他身前道：“干嘛那么紧张？你就安心等着，我拿了报告就回来。”

“可……”

“放心放心！”乐无异弯腰亲了他额头一下，“我从小幸运值就超高，只要不是太离谱的，许啥愿望啥就成真。喏，亲一下把好运传给你啦，一定没事的！”他又紧紧握了握沈夜的双手，“感受到我的力量了吗？”

沈夜握住乐无异温暖的手掌，原本忐忑的心情也不由舒缓下来，他轻笑了一声说：“好！我等你。”

话虽如此，乐无异出门后，沈夜一个人重又有些紧张起来。他故意找了些事来做，把被子整齐叠好、打开衣柜整理两人的衣物，实在无事可干了，又打开笔记本上了会儿网。正心不在焉地浏览新闻，突然手机响了。沈夜一看是乐无异打来的，条件反射地接通电话，刚“喂”了一声，只听到乐无异快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声量大得他耳膜发痛：“阿夜！没事啦没事啦！一切正常！哈哈哈！我就说没有事的！我马上回来！”

沈夜也不禁笑了：“呵……太好了。啊，你路上小心。”他挂上电话，心情激荡，连手指都有些发抖。然而一切又都是如此顺其自然。好像合该是虚惊一场，合该是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