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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y 19, 2014 20:53:17 GMT 8
楼主gn我可以申请将此文转载到沈夜论坛么?等论坛重开后。 №314 ☆☆☆= =于2014-05-15 21:23:13留言☆☆☆ 可以呀随意~~~ №315 ☆☆☆= =于2014-05-16 04:01:22留言☆☆☆ 咳甜回来什么的 №316 ☆☆☆鱼头煲于2014-05-16 21:19:47留言☆☆☆ 哦原来传统上的HE是这个意思那露珠的命应该保住了【叹气 ———————————————————————— 一想到还有两三更就能完结了心情很好~心情一好就卡文卡得厉害~唔,这是个不好的状态~所以今天就不更啦~~~ 露珠只是被姑娘们不断的猜结局搞得亚历山大好吗,只是因为露珠的脑洞虐了一大批人心怀愧疚好吗,露珠保证这是露珠想到的最好的一种HE结局了【星星眼 至于虐点高这个属性_(:з」∠)_唔反正露珠自己已经被脑补的结局甜到啦,【温暖大结局】什么的不要太丧失啊,露珠是个HE党好么,么么哒~~~~ №317 ☆☆☆挖个坑埋了自己于2014-05-17 00:00:42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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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y 19, 2014 20:53:44 GMT 8
36&id=35506
现代。 初七和谢衣从某种程度上说,不是同一个人。【LZ在这个问题上有些纠结,就像纠结摸到了三生石后的初七还是不是谢衣一样的纠结 谢沈线是BE。 初夜线争取HE。 某种意义上的正剧向?可能有点虐 也不知道会不会真的成一个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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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y 19, 2014 20:54:07 GMT 8
1 这年的冬天格外地冷。 飘飘扬扬的白雪,随风而起,漫天悠然,半天的时间,就覆盖了流月。 傍晚时分,街道的人群已渐渐少了,路边行人沉默却匆匆,奔向各自该有的目的地。 沈夜才开完课题研讨会,从超市买了些商品,单手沉甸甸地拎着,他理了理裹得厚厚的围脖,一个人走向自己的公寓。
随着电梯向上,来到门口,正准备拿出钥匙开门,却借着声控灯的光看见门旁边趴着一只黑猫。 黑猫恹恹地趴在地上,听到了动静耳朵动了动,便睁开了眼睛。它看见了沈夜,努力地支撑着四肢从地上站了起来,但四只脚一直在发抖,像是承受不起身体的重量。 大概是街边的野猫,饿极了才误打误撞来到公寓觅食。 沈夜想着,从购物袋里翻了翻,拿出了一条巴掌大的鲫鱼扔给了黑猫,心想着一会儿再出来收拾鱼骨头,便又伸进口袋摸房门钥匙。 黑猫并没有去嗅那条新鲜的鲫鱼,反而支撑着身躯颤抖地往前走,然后努力地伸出前脚刨了刨沈夜。 沈夜低下头,看见了黑猫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猫的眼睛向来特别,沈夜平时并没有怎么注意过,而他竟然在这一瞬间看到了黑猫的眼睛里像是埋藏了很深的依恋之情,这么一想便又觉得自己十分荒唐,他又俯下身问道:“你不喜欢这条鱼?猫不是都喜欢吃鱼么……” 沈夜想,他今晚是有些不寻常,居然和一只猫聊起了天。 可能,那人走后,实在是太寂寞了吧。 那只黑猫还是看着他,四肢发抖,它像是再也支撑不下去了一样,又重新趴在了地上,但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沈夜。 大概是想让我收留它? 沈夜根本没有养宠物的打算,何况不过是一只偶尔路过公寓的野猫,看自己给了点吃的就跟上了自己,吃饱了说不定哪天,也一声不响地离开了自己。 就像那个人一样。 沈夜原本还算平和的心情突然就变得兴致缺缺,他对着野猫低声说了句“吃饱了就走吧”,便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我不是猫,不吃鱼。” 沈夜拿着钥匙的手僵硬了。 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那只奄奄一息的黑猫。尽管对方的状态看起来完全没有一点儿威胁,但如果是非生物的存在,哪怕再弱小,也实在是有些太过吓人。 不会是近日学术研究太辛苦而出现了幻听吧。 他宁愿是这样。 但事实显然不如他愿,那只黑猫又张了张嘴,吐出的竟然不是一声“喵——”。 “如果吓到你我很抱歉,但我真的……饿得不行了。你能给我一点儿你的记忆吗?你最不想要的就行,一点儿就好。” “你是……什么东西?”沈夜愣愣地问,他还没有从震惊中回复过来。 黑猫说完了话,像是更累了,它趴了很久才气若游丝地吐出一句话。 “大概……可以称作你们人类所说的魔物吧。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害人。” 更何况是你。 听它说完后,沈夜的心情变得稍稍平稳了一点,他看着猫,却又闭着眼睛想了很久很久,像是终于下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决定。 他伸手把黑猫抱了起来,又开门进了自己的公寓。也不知道是不是黑猫真的没有了一点儿力气,进了屋也没有往地板上跳,趴在沈夜怀里一动也不动。 沈夜想了想,又对它说:“你既然不是猫,应该不会有猫的习性吧,例如抓沙发磨爪子什么的?” 它轻轻地摇了摇头。 沈夜便把它放在了沙发上。
“我要怎么把自己的记忆给你?” 黑猫摇了摇尾巴,断断续续地说出了给予它记忆的方法。 沈夜按照它所说的方法,闭上了眼睛,黑猫轻轻地念出咒语,不一会儿,一小团亮光从沈夜身体里出现在了空中,又从空中飘进了黑猫的身体。 仪式完毕之后,沈夜沉默了很久,才对着黑猫说道:“你不用一直辛苦地觅食了,我会……陆续地给你一些我的记忆。你要是饿了,就告诉我。” 黑猫眨了眨眼,却没有因为自己有了固定的食物供给而高兴,反而从眼睛的深处透出一抹沉痛的悲伤。 “对了,你们魔物,有自己的名字吗?以后也算要朝夕相对了,我怎么称呼你?” 黑猫一愣,又摇了摇头。 “没有?我想想,今天初七,是……是一个算是特殊的日子了,我叫你初七,行么?” 黑猫摇了摇尾巴,点了点头,又想了想,说:“你给了我食物,又给了我名字,我便认你为主” 沈夜惊讶地看着它,这时的黑猫已经吃饱,他站起来抖了抖身子,郑重地叫了一句: 主人。
2 在往后的日子里,沈夜发现,收养初七到目前为止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他单身了一年多,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每次上完课回到公寓,公寓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时间久了,回公寓不过就成了一个固定的习惯,至于为什么一直没有搬走,可能是潜意识里还在期待也许有一天,他推开门的刹那,房间里会站着一个人,拿着黑漆漆的锅铲对着他歉意地笑,然后他也许会和往常一样,认命地闻着烧焦的味道进厨房善后。 然后他过来道个歉,他也就大度地既往不咎,他在一年内的时间里都是这样想的,那时公寓里摆放的物品都是双人份的,双人的牙刷、双人的大床、双人的杯子,还有他一直很嫌弃的很难看的双人情侣拖鞋。
直到一年后的某一天,沈夜就像是对待他自己的学术研究那般的仔细和严谨,他把公寓里属于另一个人的所有东西都一件件地清出来打包放好,然后全部扔进了垃圾箱。 收垃圾的阿姨在他的不远处一直唠叨,如今的年轻人呐,真是不懂得节约,这么多好的东西,仅仅是不喜欢就不用了啊,我们那个时候,东西坏了可都舍不得扔,拿来补补还能再用呐。哎,如今的这些人啊…… 沈夜想笑,但是表情却很难过。 他打包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如今的他已经记不清楚了,也许,是什么都没有想,又也许,是想了太多次自己已然麻木,谁知道呢,他磨蹭着自己的无名指,那里空落落的没有了任何装饰。
如今他不管什么时候打开大门,门的一头永远坐着一只黑猫,瞪着它那双特别的眼珠子专注地看着他,然后叫他主人。 如果他心情好,也会摸摸它的头,初七虽然没有表情,但他却可以感受到它是十分高兴的。久而久之也成了一种习惯。 他想,虽然不是人,但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陪伴。 或者说,相依为命。
才来公寓的初七并没有表现出什么陌生的感觉,相反,他对公寓的一切像是非常熟悉,吧台、厨房、卧室、阳台、洗手间,甚至是跃层上的小楼阁和书房,并不需要沈夜指引,他也可以轻松地找到,沈夜把这些归结于魔物敏感而特殊的直觉本能。
沈夜多数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研究之中,这时候初七就会悠悠地上楼,趴在地上陪着他,它不吵也不闹,十分安静,沈夜也就随它去了。 有一天周末,沈夜泡在书房里写着论文,他本是从事现代文学研究,因为某些缘故转到了古典文学研究,学术界对他研究方向的转变表达了遗憾,但也只有尊重他自己的选择。如今他被分到了研究古神话,写着写着突然一下子记不起炎帝氏族谱系,口中喃喃了几句,一旁一直趴在地上的黑猫悄悄地下了跃层,过了一会儿,沈夜看见它叼着一本《三皇五帝时代》仰头看着他。 “你能懂?”沈夜惊讶地看着它。 初七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从此初七从趴在地上变成了趴在书桌上,但还是不吵不闹,沈夜需要什么资料,或是想知道一些出处,他就会快速地从书柜或是沈夜随手放在公寓其他位置的地方找到,然后叼给沈夜。有时候甚至直接说出来,偶尔发表一些自己的见解。 沈夜的效率由此快了许多。 就像是那个人好像还在一样。 真是奇怪,初七来了以后,好像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个人,还有他们从前相处的一点一滴,沈夜想,不过随即又释然了。 不久以后,就要丢弃干净的东西,总会更加频繁地想着,在最后把思念尽情地释放,然后彻底地遗忘。 如同某种回光返照。 他想,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他也就忘记了他把黑猫取名为初七,是为了纪念在初七的那一天,他决定彻底忘掉谢衣,把这个人从生命里完全地移除呢? 那个人叫谢衣,他的恋人,不过那都是……曾经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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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y 19, 2014 20:54:33 GMT 8
3 初七需要喂食的量并不大,一天也就很少量的记忆,但他虽然有了食物,大多数的时间还是恹恹地趴着,没有精神的样子。 沈夜一直觉得它其实根本没有吃饱,却不知道其中的原因,而关于喂食的话题,除非沈夜主动问起,初七是从来不主动开口说要进食的。 沈夜记起他有一次接到一个紧急电话,连公寓都没时间回便匆忙地赶去了出差的地方,一待就是一个星期,工作狂的模式一旦启动,就忙得都忘了自己是谁。等事情终于处理完毕回到公寓的时候,初七恹恹地趴在门口,看见他也只是眼睛亮了亮,连起身都做不到。 他看着黑猫亮晶晶的眼神,到底是有几分愧疚,但他又有些拉不下脸,于是只是摸了摸黑猫的下巴,别扭地说“下次出差一定带你一起。” 黑猫只是摇了摇尾巴。 其实没有关系,我已经惯于忍受饥饿。 不过它终究没有说出口。
在等了一个晚上没有等到沈夜的情况下,初七其实是十分担心的,它主观地觉得沈夜是不会出事的,但是人类这种生物太过脆弱,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一次意料之外的车祸、甚至于一场不可预料的暴动,都能轻易地要了许许多多人的性命。 越想越觉得不安,它开始有些躁动,于是找到了一个没有关上的窗户向下跳了下去。 走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偶尔也有几只路过的流浪猫和流浪狗,走在路边寻觅着能吃的食物,它想化成黑猫是一个无比正确的行为,至少人类已经对一只独自走在街上的流浪猫习以为常。 很久以前,它不懂得这个道理,饿极了化成了一只豹子来城市觅食,结果每个见到他的人类都惊慌失措,纷纷窜逃,还有一群穿着奇怪的工作服的人,想要抓住它,它身姿敏捷,也费了好大的周章才得以逃出。
它来到了沈夜任教的学校,径直地小跑着到了沈夜所在的办公室,那里空无一人。 它想想一只猫出现在知名院校里也许会有些诡异,于是抖了抖,黑猫慢慢地消失了,一个人渐渐地幻化了出来。 他还不是很习惯用双脚走路,两只脚走得很慢,慢慢地靠近了沈夜的办公桌,还没有伸手摸上沈夜放在桌上的一本《博物志》,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声音:“办公室原来有人啊,我以为全去开会了呢!” 他回过头,那人“啊”了一声,声音染上了一丝不可置信:“谢教授?你从国外回来了?” 初七默然了一会儿,眼神闪过哀戚,又搜寻了一下记忆,叫了声“李教授”。 “你回来了怎么也不知会咱同事一声,哦,你找沈教授是么?”李教授很热情地走了进来伸出手,初七想了想,也学着把手伸出来,李教授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反而热情地双手回握,“那你可来得不巧,沈教授出差去了,没个十天半月可回不来!要不要坐坐,我们可很久没见了,想想快两年多了吧?真是怀念啊……” 初七抽回了手,说了句“不用”,便径直地离开了。 虽然走得无比的不自然。 李教授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愣愣的,怎么两年不见,他的变化这样大,甚至连性格和举动都不像从前了。 从前的谢衣,可从不会有这样近乎于失礼一般的举动,他无论何时,都是谦谦有礼而温文尔雅。 还有谢教授在国外从事学术研究也赶时髦啊,居然纹了纹身,还把纹身纹在眼睛下面这样明显的位置,还是两点暗红色,看着怪渗人。 不过自身长得好,这样的另类标榜也显得顺眼不少。 已过不惑之年的李教授叹了一句“白云苍狗”,也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忙自己的事情了。
4 初七走到教学楼的转角处,就又化成了猫型跑下了楼。 它一路小跑着,在各种遮掩下回到了沈夜的公寓。它并不理会长期在叫嚣着饥饿的肚子,却在想着沈夜好像要离开很长很长的时间了。 它趴在沈夜经常办公的书桌上,开始想着沈夜传给它的记忆。 一切的一切,都是和一个叫做谢衣的人相关。 谢衣是他们家收养的养子,进沈夜家门的时候都已经十二岁了,沈夜那时候已经十五岁,他的父母本来并不想收养这么大的孩子,但孤儿院的院长说,谢衣的父母是在他出生之后不久便已经双双死亡,并不用担心谢衣会养不归家。而沈夜又和谢衣一见如故,沈夜的父母想,他俩长期都在各地奔波,生意做得很大,但是陪沈夜的时间极少,而商量着领养一个孩子最大的用意也不过是陪着沈夜玩,也就办理了领养手续。 从此谢衣成了他们家的一份子。多了一个人,他们家的生活也开始发生变化,沈夜的卧室从单人床变成了上下层的榻榻米,父母回家后带的礼物也变成了双份,谢衣的年纪本应该进六年级,但他告诉沈夜的父母自己已经自学完小学的所有课程了,于是他们在沈夜所在的初中为谢衣报了名。 他们谈话的时候沈夜就站在父亲的书房外悄悄地偷听,听见谢衣说出那句“我想和阿夜进同一所学校”时,控制不住地扬起了嘴角,然后决定大赦天下,一整天都没有欺负谢衣。 那时的他还处在中二的年纪,难免地把自己想象成了一个英雄,有着些唯我独尊和想要拯救世界和平的想法。 沈夜那时正在读初三,毕业班放学比谢衣晚上许多,但他放了学,每次都能看见还没有进入青春期的谢衣小小的个子蹲在校门门口,看见他之后欢快地背着好像比他本人还重的书包向他的方向使劲地跑,然后高兴地扑过去抱住他。 每到这时沈夜就会板着脸,像个小大人一样告诉他,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总这么毛毛躁躁。 但他心里其实很高兴。
沈夜顺利成章地考入了学校的高中部,放学的时间更加地长了,他拒绝了为了方便学习而住在学校的宿舍,不管学到多晚,都和一直在等他的谢衣一起回他们的家。而谢衣,也申请在班上像住宿的同学们那样上晚自习,班主任自然很高兴,谢衣是他教过的最聪明的学生,而有些聪明的学生往往凭着高智商不太把学习放在心上,谢衣这么聪明,又愿意这样的用功,确实是很难得。 而谢衣在一年的初一生涯中,他又自学了初二的内容,并通过了跳级考试,直接进入了初三。 就这样,沈夜上高二时,谢衣也顺利地考上了学校的高中部,成了一名高一的新生。 他的成绩一如既往的优秀,但没有选择跳级了,真的就安安份份地过起了自己的高中生活。 在沈夜的印象里,谢衣好像就一直这么追逐着他的背影,等待着自己,容忍着自己,好像从来也不会离开他一样。 沈夜在很久以后,问谢衣为什么没有选择跳到和他一级,谢衣只是故作玄虚地回答了一句“把一切的可能性都算计在内,不跳级是最好的结果呀”。然后无论沈夜怎么问,谢衣都插科打诨地把话题岔开了。
高三的生活充实而忙碌,沈夜虽然游刃有余,但到底也不敢大意,有段时间甚至是没日没夜地复习,工作狂的属性从学生时代就已经开始隐隐地扎露头角,面对这样的情况谢衣总是十分担心,就在一旁安安静静地陪着他看书做题,但只要一到了十二点,就强制性地把沈夜按上床,强迫他保证自己的休息时间。 那段时光在沈夜的印象中,每次他的意识慢慢消失的时候,也总能感受到谢衣还一直注视着他的脸,他很久以后才意识到,其实那段时间,谢衣睡得比他晚多了。 他也在一年的复习后,考上了自己想去的学校,选了一直感兴趣的中文系,一年以后,谢衣报了和他一样的学校,一样的专业。 谢衣在这一年的新生典礼上作为学生代表致辞后,在慢慢散去的人群中找到了沈夜,眨了眨眼,又极有礼貌地对着沈夜说“学长,我初来乍到,请多多指教”,随即就被沈夜鸡蛋里挑骨头一样地各种挑刺。 节奏不好,停顿不好,语速太慢,讲得太官方…… 这时的谢衣已经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小小的模样,有着英俊的面容和修长的身姿,永远都含着笑容,就像旭日初升的瞬间发出的光亮。 他看着沈夜十分嫌弃的表情开心地笑,眼神近乎于宠溺。沈夜说着说着看见了谢衣的表情,便不自然地撇开了脸,却感觉到唇上一暖。 爱情的发生总是猝不及防而又理所当然,沈夜后知后觉地想到他们俩似乎本就该如此。
这么美好的记忆,沈夜却选择了喂食给它从而彻底地遗忘,他对谢衣,究竟是失望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步呢,或者说,是恨?初七还是恹恹的,开门的声音打断了它的冥想。它汇聚了最后储存的一点力气跑到门口,然后就趴在了地板上,但是完全没有力气再叫出一声“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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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y 19, 2014 20:54:57 GMT 8
5 即使有过这样的意外,一人一猫的关系还是十分的和谐,初七来沈夜的公寓已经有了大半年,沈夜陆陆续续地喂养了它的记忆,一点一点的累积夹杂在平淡无奇的生活之中,渐渐地也就积累得多了。 沈夜开始并不习惯记忆出现短暂性空白的状况,常常在清晨转醒的一刹那变得十分的脆弱和茫然,有些事情明明可以想起来,但永远都想不清楚前因后果了,而有些事情只剩下十分模糊的轮廓,刚开始的时候他也会变得十分的焦躁,但后来他也清楚,这是他把记忆喂给初七留下的可以称作后遗症的东西罢了。
他把他最不愿回忆的分手那段经历喂给初七的时候,闭上眼睛满脑子都装满了谢衣转身的时候冷酷而决绝的背影,还有当时的自己茫然而慌乱的心境,他变得十分的难受,表情痛苦冷汗直冒,初七本来试图打断这场喂食,但被他阻止了,他只是皱着眉头忍受着,心里默念着没有关系,这将是最后一次回忆起来了。 最后一次,经历这段从没有愈合的,每次想起来都如同重新揭开的伤疤。 喂食结束的时候,他睁开眼睛大口地喘气,满脸的冷汗,初七坐在沙发上叼着一张毛巾,眼神里满是担忧,他感到十分地奇怪,反而歉意地笑了笑,说:“我喂给了你不开心的记忆了是么?我不记得了,不过实在抱歉,要你替我来承受。” 初七沉默了很久,摇了摇头。
他去上班的时候,办公室已经到了不少的教授,他们好像热烈地讨论着某件事情,他隐约地听到了“谢教授”“回国”“以前”等一些十分零散的词汇,这些显然都不是学术上的争论,而沈夜进办公室的一瞬间却带来了办公室集体诡异的安静,然后大家各自散去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 就像是他们特意在避讳他一样。 他也并不在意,放了包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开始整理资料文件,不一会儿,有一个性格比较开朗的孙教授有些憋不住事情,走到了他的办公桌前拽了张椅子坐下,然后告诉他:“谢教授回国了,你知道么?”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他回国后有没有找到你,但一想到他们从前的关系,却始终不知该如何问才好,于是便挑了一个最明确不过的事实作为开头。 他俩之间发生的事情,闹得本就有些激烈,同事们也知道一些大概的内容,但他俩也没有公开,所以他们也多以猜测为主。 谢教授?沈夜停下整理资料的手想了想,问了一句:“你是说谢衣?” 孙教授惊异于他的口气居然可以变得如此的平静无波,谢衣刚走的前半年,他们在偶尔的学术讨论或者聊天聚会当中,只要有人不经意间提起谢衣,沈夜的脸色总是变得十分冰冷而不近人情,却又像是在内心藏了一团从最烈的活火山中提炼出的火种,在冰冷的表象下指不定会突然炸开一样。 久而久之,他们也刻意地在他面前开始避讳提起这个名字。 两年多的时间,印证了果然没有任何东西经得起消磨。 哪怕是感情。 孙教授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突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这样的话。 “他没有来找我。”沈夜停顿的手继续开始动作,并从笔筒里抽出了一支钢笔。 孙教授看他一脸“我要办公了你还有事么”的工作狂模样,也就站起了身,安慰地说了一句:“他倒是在学校来找过你,可能是不知道你才回来,不过,他应该会去找你的,你……你放心。” 然后就离开了沈夜的办公桌。 沈夜抽出了公文纸展开,开始整理手里堆积的资料笔记,在开启工作狂模式之前他不由得想到了。 不过是一个共事了短短几年的同事而已,为什么他们要在他面前表现得这么地讳莫如深,好像俩人有什么其他的纠葛一样。 大概是单恋?沈夜想了想他们一起做研究时的一些记忆,这个叫谢衣的年轻人眼中从不掩饰的深情和专注。 他转而又埋首在了自己的研究中,但心里总有个角落空荡荡的,像是一个走丢的孩子在人潮拥挤的街心茫然四望,却一直不敢发出一声嚎哭,怕引来别有用心的人群一样。
6 那天下课回了公寓,沈夜心里始终有些不舒服,他把这个原因归因于长时间的集中注意力所带来的困顿,之后,在发生了一系列把锅铲拿成了汤勺,把热茶冲泡成了咖啡,甚至把洗衣液当成了清洁剂的时候,沈夜终于承认自己已经一整天的心神不宁。 他蹲下身子把初七抱起来放在膝盖上,顺着毛,温热的体温和有重量的躯体让他感觉到安心,沈夜甚至觉得掌下的小东西真的不过就是一只再寻常不过的黑猫。 一直以来,陪伴着他的,不去注意,就不会有存在感的一只猫。 “办公室的人说可能不久,会有一个人叫谢衣的人来找我。”沈夜的眼神望向虚空,但初七知道,他是在对着它说话,因为它是这个公寓里唯一的活物。 “……” “但他们的表情很奇怪。”沈夜见初七一如既往地不答话,只是微微地颤抖了一下,也沉默了些许,最后看向初七,“我应该是,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你知道的,对么。” 他突然感觉到膝上的初七整个背部肌肉的僵硬。 沈夜觉得他反应太大,便安抚地顺了顺:“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给你记忆是我愿意的事情,你不要太自责。” “……没有。” “……你说,他真的会回来找我么?可是,我好像有些记不清我和他之间,发生的完整故事了。”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恨我忘记了。” “……在我从前的记忆里,他是个怎样的人?” “…………” 沈夜放松了身体靠向沙发,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很多话,初七知道他只是想要倾诉,却并没有想要它的回答,他对于谢衣已经变得无喜无怒,这一切不过是人类对于空白的记忆本能的恐慌而已。 它慢慢闭上了眼睛,却想起沈夜根本看不见它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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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y 19, 2014 20:55:32 GMT 8
7 在往后的一个月里,沈夜自然并没有等到那个叫做“谢衣”的人来拜访他,这个小插曲也被沈夜遗忘在了日复一日地繁忙之中。
周末的时候沈夜难得清闲,又有了兴致,决定自己动手做午饭。去超市买了些食材,便开始忙活,初七却像是异常兴奋的样子,在厨房跳上跳下地观摩,沈夜很少见它如此活泼的样子,面上不露,心里很是高兴,不自觉地便延长了做菜的时间,结果一上午的时间,做了四五个菜摆在了桌上。 他一个人坐在饭桌上看着菜,想着可惜要浪费粮食了。 又打量了一下已经安静下来,趴在沙发上老老实实的初七,便随口问它要不要一起吃。 问完才略微地有些尴尬,心想着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 谁知初七从沙发上一跃而下,抖了抖身子,说了一句:“我想试试。” 于是已经跳上餐桌的初七的面前多了一盘清蒸鱼。 它嗅了嗅,很是好奇,又像是在怀念,尝试着用嘴巴叼了一片鱼肉咽下去。 大概是发现体内没有发生什么异常反应,它又开始尝试着慢慢用爪子挠挠鱼,分成几大块慢慢地开始吃。 “你能吃人类的事物?”沈夜略微好奇地问它。 它咽下了一块肉,才说:“不知道,我……从前没有试过。”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以后可以多做一份。”沈夜看着它用爪子吃着鱼一点也不熟练的模样,觉得十分有趣。 初七正用猫爪抓起另一块鱼片,听到了抬起头看他,沈夜似乎在这特殊的眼珠里看见了些微的亮光。 不过这亮光随着黑猫的低头又幻灭:“……可以吗?” 沈夜摸了摸它的头:“当然可以。” 不过这样普通的进餐只持续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里初七吃完食物以后,总是独自在自己的窝里枕着自己的前脚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时候又会变得十分焦躁与抵触,之后初七主动放弃了人类的食物,沈夜从它黯淡的眼神中看见了遗憾,想要安慰也不知从何说起。
8 沈夜对谢衣的记忆,正如他之前的直觉所感受到的那样,而现在,已经近乎于全部。 沈夜曾经问过初七,他的记忆中谢衣是一个怎样的人,初七想想,大概算一个自我的人罢。 他有着自己独特的一些想法和思维,并长期地不会去做出改变。 例如谢衣非常喜欢送沈夜礼物,上了大学以后更是变本加厉乐此不疲,即使沈夜扶额也不改初心。他认为两个人在一起,谁送对方的东西多一些,就会把对方记得牢一点,于是搜罗各种稀奇的小东西,找各种名目送出,不过他最满意的,还是他们都毕业留校以后,他瞒着沈夜独自去往荷兰,找遍所有街道才订到的自己最称心的一对男士对戒。
那时沈夜正值适婚的年纪,家里毫不知情又催得很急,谢衣在悄悄挑选钻戒的时候,沈夜却决定独自去家里坦白,最后闹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沈夜在门外跪了很久很久,又正赶上雨季,大雨倾盆而下,而他的父亲最终也没有原谅他,哪怕是暂时让他进屋。 他们是父子,都有着同样的坚持和偏执,并互不妥协,互不相让。 谢衣找到沈夜的时候,天已经放晴,沈夜也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只是凭着一股意志硬撑着不倒下,谢衣颤抖地靠近他触摸他,发现沈夜整个人冷得惊人,甚至都没有向他的方向放松自己已经僵硬得厉害的身体。 沈夜的膝盖从那时候起,就落下了病根,从此每逢雨天,都疼痛难忍,谢衣为此陷入了长久的自责和心疼,而沈夜每次看到他那般模样,都会安慰他说这不过是自己的选择。 沈夜一直觉得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即使是赔上了病痛作为代价。 不过,不能取得家人谅解,一直是他内心的隐痛。
沈夜记得他从医院出来和谢衣回到公寓,谢衣把戒指套在他手上的一刻,他的眼中有着世间最深情的眼神,又汇聚了万千璀璨星光,仿佛他们真的已经相携一生,天荒地老。在那一刻,沈夜真的信了世间有天长地久。
他们共同跑遍了流月的各个角落,构建了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生活也慢慢开始变得安稳而平和,谢衣喜欢一切新奇的事物和各地的风光,沈夜虽觉得无所谓,但依然愿意陪他到处游历山河,谢衣希望能和他走遍世界的各个角落,直到有一天老得再也走不动,然后就靠在一起回忆曾经,这是他所希望的相知相守,沈夜笑他为了自己的愿望,竟要他跟着赔上一生,谢衣却说这是他表达浪漫独有的方式。
有一年夏天的深夜,分外宁静,沈夜洗漱完毕,见书房灯还亮着,便上了楼,发现谢衣在灯下捧着一本书,看得忘我。 “你还不睡?”沈夜走过去抽了书,发现是一本《牡丹亭》,“我关灯了,再不睡就你就准备凿壁偷光吧。” 谢衣打了打哈欠,才站起来习惯性地拥抱他,又没头没尾地说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真是美好的愿望。” 沈夜捏了捏他的鼻子:“你又乱想些什么?” “无事。只是觉得,这世间,亦有痴于我啊……”谢衣喃喃道。 沈夜轻笑:“痴?你入书太深,可别成了魔障,到时我可不愿拉你出来。” “阿夜,我入魔也只能是为你,你怎么能见死不救?”谢衣看似撒娇一样的嘟囔,“时辰尚早,不如……” 在窗外逐渐淡去的月色里,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不算太响,随即夹杂了低喘着“到床上……唔”的微不可查的嗓音,书房得以归复平静。
自那以后,谢衣出差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们相处的时间也开始越来越短。距离渐渐开始带来彼此的疏离,直到有一天,谢衣说,他想要离开这里,去往更广阔的天地。 沈夜笑笑,说又没人会拦着你,我自是会同你一起。 谢衣却蹙了眉,说我想了很久,决定不再继续追逐于你,我想要开始属于自己的生活,你应该有自己的前途和人生,没必要为了我而做出改变。 沈夜不明白他的指向究竟是什么,却听到他紧接着下一句话坚定而毫不犹豫地说出,字句间充满了冷硬和疏离的味道。 我们分手吧,沈夜。 沈夜觉得他莫名其妙,他从不觉得他们有任何的理由可以导致分道扬镳,即使这些日子他们日渐疏离,但就算天各一方也没什么能影响已经坚如磐石的感情,于是沉了脸让他别开这样的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已经厌倦,沈夜,我不再爱你。 沈夜。沈夜。沈夜。 沈夜从来没有听过谢衣那么冷漠地叫过自己的名字,在沈夜中二的年纪里被强迫着叫他大祭司大人,在沈夜指导他学习的时候叫过师尊,在永远高他一级时叫过学长,在无数次的夜里一边进入他一边叫着阿夜,许许多多的称呼,但从来没有这样冷漠地叫过他沈夜。 沈夜突然脑子一片空白,沉默过后,他终于得以明白此刻的谢衣是认真的,认真地告诉他自己将要开始一段新的人生旅程,而这段旅程不容得他的参与。 继而他醒悟,如今的谢衣正遵从内心所愿,选择了真实而不加欺瞒,并且推翻了以往说过的一切承诺。 沈夜的人生称得上是平坦而顺畅,优越的家世、出色的外表,卓绝的天资,一直以来拥有的,都是众星拱月般的喜爱。而最深的伤却是最爱的人亲手赠与,他甚至来不及躲避,近乎于猝不及防。 沈夜试想过他们在一起会遇到的种种不可解决的情况,他一向谨慎而周全,父母的反对,周围人的目光,朋友的远离,舆论的压力,今后的生活困境,也想好了种种应对的情况,几乎是算无遗漏,但如果仅仅是因为不爱了呢,仅仅是因为没有感情了呢,他忘记了算上谢衣的爱的时限,落得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谢衣转身离开时,对他说,爱情,哪有什么非你不可,也不会成为一个人人生的全部,他看得如此通透,沈夜却觉得他变得那么陌生。
后来的日子,谢衣辞了职,独自去了国外深造,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究竟前往何方,沈夜曾经放下骄傲,尝试着联系他,去发现他换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走得决绝而不留痕迹。 人间蒸发一样的消失,他暗嘲果然是谢衣一贯的作风,细致严谨、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他走的前半年沈夜一直想,这个人就算想要去远方,总有一天也会要重返归程,这里是他们一起经营的家,他怎么能让家一直残缺。 而现代通讯已经如此发达,却没有一种手段可以借用;现代交通已经如此方便,就算启程也不知该前往何方。 冷清的环境,孤独的弥漫,夹杂难忍的疼痛,还有内心从不间断的煎熬。 而谢衣却再也没有出现,哪怕是抽出一点时间打个电话或者寄封邮件。 日复一日,日复一日。 漫长而毫无尽头的等待,如同困兽般的坐以待毙。 希望,失望。失望,希望。 希望,失望,失望,绝望。 终于在一个雨夜,沈夜的膝盖由于他一直刻意的忽略而疼得越发地厉害,沈夜在疼痛与孤寂中想到,他又怎么能一直忽略了,这个人说一不二的性格,比起他来从来不遑多让。他终于不得不承认和相信,不管什么原因,这个人是真的选择,义无反顾地抽离,再也不让他参与进他生命中余下的时光。
爱错了人,还是信错了爱? 沈夜有时会近乎偏执地想着这样类似的问题,想得头痛欲裂也没有想出最后的答案,最终只能萌生出更深、更深的恨意,在每个清冷的晚上任由它独自喧嚣。 心如枯死的那天下午,天气依旧晴朗,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只剩一个人的书房,裴多菲的诗集就那样安静地躺在书桌上,扉页上面题下了一行诗句。 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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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y 19, 2014 20:56:01 GMT 8
8 可供输送的记忆已经所剩无几。 这一夜之后,就算再怎么不舍也必须面对分离。 只有它走后,沈夜的记忆会加快修补,破碎的整体会逐渐地自我拼合,而被吞噬的记忆将成为一个盲区。 虚无与恐慌,便不会在一直萦绕心上。 人类本就是善忘的种族,虽然只能活短短数十载,却无法记住每一天发生的事。许许多多无关紧要的过往,终会被选择性的遗忘、抛弃,而它们一族,正是凭着这样的现象得以诞生并延续,只是到后来,先辈们永无餍足的吞食造成了恶性循环,到了现代,它们已经无法吸收散落的记忆,只有向人类乞食。 而之所以千百年来没有被曝光,是因为随着它们的远离,人类与它们相处的记忆也会被逐渐遗忘,这是它们一族保全自我最有利的武器。 而武器,常常伤人,更伤己。 它走以后,沈夜的生命里将没有一个叫做谢衣的人,也没有一只叫做初七的猫。
第二天沈夜起床的时候,正迎上黑猫一眨不眨的眼睛。 它就蹲在沈夜的枕头边上,凝视着他,像往常一样不吵不闹。 沈夜的神智还没有恢复清明,一撮呆毛很有精神的翘着也浑然不知,他虚虚地晃了一眼,伸出手揉了揉初七的头。 初七的身体抖了一抖,却伸出舌头舔了舔沈夜的脸。 这是它第一次主动的亲近,沈夜片刻的惊讶之后,低低地笑着说:“今天你是怎么了?好像真的……开始把自己当成一只宠物猫了。” 初七愣了一下,然后配合地“喵——”了一声。 “学得一点儿也不像。”沈夜摸了摸它的头,“出去,我要换衣服。” 初七又蹭了蹭他的肩窝,摇了摇尾巴出了卧室门。 穿衣、洗漱、吃早餐、出门。 初七在一旁看着他穿上了鞋,又跟它告了别,便关上了公寓门去上班了。 屋子里重新变得空空荡荡。 跟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初七可以察觉到,没有了那段记忆的沈夜,已恢复了他原来的样子,骄傲而从容,自信而强大,还有对待熟悉的人与物展现的不自觉的温柔。 这样的模样,正是那个人一直一直、都在追逐和守护的月光。 如果它继续留下来,这样的月光终将被它吞噬殆尽。 它又怎么会舍得。 他又怎么会愿意。 —————————————— 沈夜视角到此完毕,下章开始进入谢衣视角。 大量倒叙情节出现,大家别弄错了时间顺序哦。 (开始划圆圈了想想有点小激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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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y 19, 2014 20:56:23 GMT 8
9 初七再围着这件公寓慢慢地转了一圈,从窗户跳下,小跑着离开了这个叫做流月的城市。 漫步在陌生的邻市,他明明可以去任何地方,却又感觉无处可去。 最后,它还是选择了去纪山,看看谢衣。
纪山不同于流月的高度都市化与快节奏化,那里偏于山区,以丘陵为主,林木茂盛,空气宜人。 初七就在这里被孕育出来,那时候的它还没有名字,常常出没于这个地区的山林里,在过去的几十年,很容易碰到进入山林拾柴或是打猎的壮年人,它便会化为豹形,向这些人类索求记忆。这里的山林有豹子并不稀奇,而这时的人类又都恐惧这样的生物,猎户也不过是打些野兔之类的野味,它索取记忆就会变得比较容易。 而山林里多精怪的故事,也慢慢地传开了,不过没有见过它的人,自然也就当成吓唬小孩的故事绘声绘色地演绎。 也有胆子很大的村里人,集结了一帮农户前来山林找寻,但翻遍了整个山林都没有见到那只向人索取记忆的豹子。 故事到后来便成了传说,而这样人迹罕至又充满神秘的山林,有几个离奇的传说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在长达几十年的时间里,黑豹吞食的记忆,绝大部分都是负面的,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在选择遗忘相关的记忆上也不会例外。兄弟逾墙、妻子背叛、长期虐待与殴打、痛彻心扉的恸哭、突生歹念的憎恨与疯狂、深埋于心底的龌蹉与肮脏……久而久之,黑豹并不需要用震慑来达到目的,遇见它的大部分人类都有想要遗忘掉的人与事,而它,则负责接收。
进入了现代的纪山,人类群居的一些较为平坦的地区,时间久了也就成了小城镇,住在山区的农户们为了生存,年青一代也渐渐地离开,剩下些老人与小孩。黑豹的觅食变得困难起来。 终于,它决定去城镇。 它虽然已经活了一百年,但接触的终究不是这个完整的现实世界。所以第一次下山,便遇到了种种突发的情况,现代化的人们已变得复杂而诡谲,对于凶猛的黑豹虽然害怕,但保命与呼救的措施却胜过了他往常接触过的太多人。 它费尽了力气逃回山林,受了伤的后腿再也支撑不住,就倒在了乡间的一条小路上。 黑豹伸出舌头慢慢地舔着伤口,希望自己可以快速地恢复力气,再逃往山林的深处。 它又饿又累,趴在小路上动弹不得,却听见一个人从不远处慢慢走近。 这地方极少有人路过,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黑豹积蓄最后一点力气想要幻形隐藏,却调不出一点灵力。 那人可能是看到了它,稍稍地停下了脚步,好像在静观其变。良久以后,他才慢慢地靠近它。 “受伤了啊。” 一个阴影遮挡住了面前的光亮,黑豹勉强扬了扬脑袋,看见了一个年纪轻轻的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又开始流血的后腿。 那人看了看它,想了想,就快步地离开了。 没有趁机杀了它,离开的表情也不恐惧,真是个奇怪的人,黑豹想,可惜它依然动弹不得。 不一会儿这个年轻人又回来了,手里拿着纱布、剪刀和药酒。 这三件东西黑豹是见过的,以前村里的人会常常用,它明白这是治伤的伤药。 “听说山野的动物都是通灵性的。”年轻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拿着剪刀开始扯纱布,“包扎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咬我,毕竟生命可贵,于你如此,于我自然也如此,我还是第一次摸到真正的豹子呢……” 黑豹听着他的絮絮叨叨瞥了他一眼,老实地趴着一动不动,长期奔跑逃窜的困乏感袭来,它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年轻人包扎好后腿以后,发现这只受伤的豹子闭着眼睛,传出均匀的呼吸声,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10 黑豹醒来的时候,发现这个年轻人竟然还没有走,而且就坐在离它不远处的一个大石头上,拿了根烧焦的木枝在地上涂涂画画,打发时间。 黑豹看了看那些歪歪扭扭的图,都是一个个小人的卷笔画,它们长着长卷发,眉毛尾端分着岔,嘴巴下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年轻人见它醒了,也就放下了木枝对它说,就这么睡着了,也不怕有别的人路过扒了你的皮毛卖钱。 它第一次听到还有这样的说法,却耸了耸耳朵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年轻人笑了笑,又在不远处上下打量,自言自语说着血应该止住了,该回去做饭了。 说完便起身拍拍尘土,移了移脚步,看黑豹还是趴在那里不动,又移了移脚步,这次的速度倒是加快了。 这个人类真有意思。 黑豹突然起了一丝兴味,盯着他道,你既然怕我,为什么又要救我? 它满意地看到了这个年轻人极度惊讶的神情。 谁知那个年轻人说,我来之时,便听闻左邻右舍讨论精怪开口,取人记忆之轶事,不想传说竟是真的。他说话时眼睛里闪着微光,黑豹从他的眼睛中看见了比惊讶还要多的好奇之心。 它兴致缺缺,甩了甩尾巴,才回答道,我并不是受了伤动不了,而是缺乏灵力,如果你真愿意救我,就给我一点你的记忆吧。 年轻人听完却沉默了,他的眼神变得遥远而飘忽,片刻后定格成了一个怀念而释然的表情,唇边微微勾着,明明是在笑,黑豹却看不懂这是高兴还是难过。 于是它直接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年轻人靠近了它,却不怕它似的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只是想起刚听到这个传说时自己的一个念头罢了。” “什么念头?”黑豹盯着他问,它觉得这个念头不会是它常常在寻常人那里看到的恐惧或狂喜。 年轻人轻轻地顺了顺它的毛,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古人有云,死而不忘谓之寿。或许,是对的吧。”
死而不忘谓之寿。 初七连夜赶路,不曾停留,几天后,终于在纪山的一座山坡停了下来,它的面前是一座安安静静地伫立着的孤坟。 坟上一块石碑题着,谢衣之墓,无名氏立。 初七抖了抖身体,化成了人形,才在墓碑一旁坐了下来,他轻轻地拂过有些染灰的墓碑,眼神里满是莫名的深不见底的情绪。 那时正值夕阳西下,周围的景物全被镀上了一层金光,风飒飒吹过,树叶间沙沙作响,但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没有一点人声,良久以后,一个嘶哑的声音才慢慢响起。 我,来陪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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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y 19, 2014 20:56:46 GMT 8
11 仪式过后,黑豹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记忆里是两个年轻人登山的场景。他们背着登山包,从山脚一直慢慢地走到山顶,山顶上的风呼呼地吹着,带给劳顿的两人久违的清爽。 两人张开双臂,拥抱风声,片刻后,一人才偏头问道:“你真的决定好了?” 被问道的人闭着眼睛,感受着风刮在脸上的力度,并没有回答是或不是,只是同身边人说了一句话:“阿海,我一直认为,爱比恨总是要长久。” “……”身边人好像有些焦急,但又一时半会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虽说如此,但是,我总为这样的结局感到……遗憾。不过,若不是我在医院碰见你,你是不是打算连我也瞒着?” “也许吧。”那人找了一处石头坐了上去,“我离开后,他恨我一两年,甚至是四五年,都没有什么关系,他会不甘、会不值,但总会走出来,然后开始新的生活。我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把生命中认为的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他,又怎么忍心让他因为我的缘故,从此孑然一身地过完余生。” 身边人沉默了,良久后才说:“我只是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有获知真相的权利。” “有时候生活,活得太明白也不见得就是最好。”那人听后也静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才说,“何况,他在有些方面,是如此固执的人。” 所以,千万不能告诉他,那人心想,哪怕我终将永失所爱,并孤独地死去。
他是谁? 黑豹的念头一闪而过,他很少具有多余的好奇心,但还是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活不长了?” “嗯,大概还有五六天可活吧。”年轻人倒是很洒脱的样子,扬了扬手转身告辞,“我叫谢衣,有缘再会。” 黑豹起身甩了甩毛,跟上了他:“不用再会,我跟着你走。” 谢衣惊讶地看着它,想了想说:“虽然纪山荒无人烟,但我养只豹子,对于人类来说,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对你的安全也甚为不利。” 黑豹疑惑地看着他,问道:“那对于你们人类,养什么动物是不奇怪的?” “小动物小植物这些,小猫小狗都可以。”谢衣说道,说完发现眼前的豹子抖了抖毛,竟然慢慢地缩小了体型,最后变成了一只黑猫。 “是这样的吗?”黑猫瞪着大大的眼睛问。 谢衣愣愣地看完了整个过程,震惊了片刻后才问:“你会幻化,传说里从没有提过……那你能变成人吗?” 黑猫摇了摇头。 谢衣也并没有露出失望的样子,他把黑猫抱了起来,继续走在乡间的小道上,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12 黑猫没有和人类生活过,不知道是否所有人类都如谢衣一样。 他的生活十分简单,虽然命之将尽,却依然活得安逸而平和。 他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躺在草丛中晒太阳,晒太阳的时候眯着眼睛,姿态慵懒而安静,不说话也不闹腾,黑猫觉得他和记忆里的那个人很不一样。 大概人病了都会变得不一样,黑猫心想。
谢衣给的记忆也不同于其他人类的阴暗和恐惧,他的记忆大部分是他工作上的事情,集中于许多的采风活动或是上课内容,他工作的时候总是全身心地投入,闲暇时也常常会把眼光落在一处,黑猫感知到他大概是在思念,因为这时候他的情绪总带着甜蜜的忧愁,但脑海中的那个人又总是一个模糊的人影,黑猫看得并不分明。
大概真的是时日无多,谢衣最近看的书都是有关于宗教,佛是来生彼岸,道是生死超脱,而基督,则是关于爱与信仰。 他常常会说一些黑猫听不懂的话语,开始黑猫还会问问,但得到的回答总是让黑猫更加迷惘,时间久了它也就放弃了询问。
有一天谢衣晒着太阳,突然问它:“你一次可以吞食多少记忆?” 黑猫本懒懒地趴着,听到摇了摇尾巴:“没试过,应是无穷尽,多了,少索取,少了,就饿着。” 谢衣听后又重新闭起了眼睛,胸口静静地起伏,黑猫以为他已经不会再说话时,他却睁开眼望向远方,突然开口道:“人的记忆是很重要的东西,如果缺失了,会很难过的。” 黑猫听后点了点头,说:“对于一些人类来说确实是这样,我遇见过许多行将就木的老人,他们宁愿守着完整的记忆死去,也不愿意给我一丁点儿。”说完又顿了一下,才问,“你既然这样想,又为什么选择了舍弃?” 谢衣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并没有回答,只是对着虚空喃喃道:“如果真的有来世,我也算给孟婆省了一碗孟婆汤,这算不算是功德一件呢?” 黑猫又开始听不懂他说的话,索性闭了眼睛不在意。
——为什么选择舍弃呢? ——因为有些人的一生中,总有那么一个,就算是死了也不肯忘记的人啊。 谢衣在心里想着,又躺在草坪上抬起手臂,看明亮的日光穿透指缝斑斑驳驳地落下炽热的印迹。 那么年轻,那么,鲜活的光。 他嘴角上挂着似喜似悲的笑,像是在和什么人告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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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y 19, 2014 20:57:08 GMT 8
13 这一天谢衣的精神变得很好,话也比平时多,他把黑猫抱到身旁,凝视了它很久,才郑重地告诉他,自己大概到了弥留之际。 黑猫觉得很悲伤,它所接触的人类的内心多是险恶而龌蹉,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但终是好景不长。 继而黑猫又听见他说,能最后给你喂一次记忆么,这对于我,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只是我如今,已经带不走了。 说完他的眼神慢慢开始灰败下去,终于缓缓地躺在了躺椅上,呼吸慢慢地放轻了。 黑猫明白了他的用意,放轻了嗓音念下了咒语,无数的光团从谢衣的身上往周围扩散,又汇集到黑猫的身体里。 黑猫接受过许许多多黑暗而沉重的记忆,却从没有接受过如此厚重的爱与绝望。 所有的记忆一股脑的全部涌入脑海,这些记忆不同于以前谢衣一直喂养的工作与生活,它的主角全部都是两个人,从相识到相爱,从相爱到分离,深爱、绝望、思念、压抑。辗转反侧、痴心不悔,所有的情绪交杂,交杂,交杂,它突然明白谢衣在这些日子里闭着眼睛感受阳光时心中的压抑,明白了前些日子它一直疑惑的人影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它忍不住仰天长啸,撕裂般的吼声响彻天地,惊动了所有村里的人类。
一些胆大的青年人闻声,自发地集结到一起匆匆赶来,看到的只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在躺椅上睡着,他的身边蹲着一只小小的黑猫。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当他们举着棍棒刀斧靠得更近的时候,有眼尖的人发现躺椅上的人好像刚刚停止了呼吸。
谢衣逝去的时候,仅剩的记忆只有在他十二岁那年,他正在院子里一个人玩耍,然后一个少年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他的神情高傲而平静,却比他在孤儿院见到的所有人都长得漂亮,然后他俯下身,问了一句,你在做什么? 他扬起头看见逆光打在少年的脸上,竟让他想起长夜里挥散的月光,一向在外人面前大大咧咧的性子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那是他最初的心动。
最后的一团光从谢衣的身体里慢慢地飘到了上空,然后融进了黑猫的身体里,它看见谢衣的眼神出现了茫然与空白,好像死去的仅仅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的记忆如同婴儿般新生的躯壳。 黑猫忍下内心交杂着的伤感,靠近了轻轻地舔了舔他生前总是会不断用手摩擦的无名指,却被已经围上前的村里人视作不祥,呵斥着追打着赶了出去。 他最后悄悄地坐在门外,想象着门里那个总是永远在笑着的人,现在的表情是不是已经变得纯净而虚妄。 可惜它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它独自在门外蹲了很久很久,大门终于被人打开,黑猫敏捷地跳到了暗处躲藏,听着三三两两的人群商量完事情后渐渐离去。 黑猫等人群散去后才进了屋,它走到已经没有了生气的人的身边,靠着他蜷缩成一团睡着了。 暮色四合,寂寂无声。
14 黑猫本是吸食记忆的魔物,按理说来从不做梦,但今夜却睡得十分不安稳,属于谢衣的记忆一段一段地浮上心间,最终连成一个完整的人生。
谢衣从记事起便一直住在孤儿院里,有许多和他一起玩耍的同伴,但时间久了,一些玩伴便陆续地消失了,那时的他并不懂,跑去问院长,院长告诉他这些朋友们是被其他的家庭领养了,他们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家庭? 年幼的谢衣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词汇,好奇地问院长,什么是家庭? 家庭啊,院长想了好一会儿,才告诉他,就是一个你找到了对的就不肯再离开的地方。 院长说话的时候眼神里有淡淡的悲悯,但那不是还是小孩子的谢衣可以理解的情绪。 年幼的团子有些伤感又带着高兴地问道,所以朋友们都不会再回来了对吗?他们离开了我们,是因为有了更好的生活对吗?那……我可以找到这样的地方吗? 当然会的。 院长摸了摸他小小的头,上天总会眷顾善良的孩子。
从那以后,谢衣总是在思考关于家的问题。 他觉得院长描述的方向美好而让人向往,但怎么想都是一种朦朦胧胧的憧憬,始终无法抓到核心的地方。 周围的玩伴和大人们都不能给他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不过他自小聪慧而好学,现实的道路走不通,便天天在孤儿院里由于捐助而形成的书架中寻找答案。 书架里大多是一些童话故事和启蒙读物,谢衣翻了一本又一本,寻找着关于家庭的信息。而这些书里面出现最多的句子,就是“后来王子和公主组建了一个家庭,他们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小小的谢衣沉浸在这些故事里,终于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之所以会有一个找对了就离不开的家,是因为家里有一个离不开的人。 为此,我要变得勇敢而善良、智慧而乐观,常怀着一颗正直的心,去找到属于我的那个家。
谢衣一年比一年大了,在这些年里也并非没有想要领走他的家庭,可是谢衣见过他们后,都只是不说话,院长问他愿不愿意,他就看着自己的脚尖摇摇头。 他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在心底扎了根发了芽,随着他的长大而日渐变得枝繁叶茂,没有任何人和事物让他动摇。 直到他十二岁的那一年,这个愿望终于开出了花。
过了很久以后,已经长大的谢衣才明白当初院长眼中浮现的情绪和善意的解答。 每一个人生来本应该就有家,只是他们这群孩子太过特殊,需要自己去寻找。而辛苦找到的东西,不是随着出生而与生俱来的馈赠,又更加需要他们用心地去经营和维护。 当年的他有了一个美丽的误解,但归因于它,让他与沈夜终究没有错过。 而他也实践着自己的诺言,变得勇敢而善良、智慧而乐观,和沈夜相知相伴着长大,并成功地得到了相恋相许。 如今的他生活得很好,年幼的愿望成了真,拥有了一个离不开的人,而有他在的地方就有家。
谢衣坐飞机回国的时候,把兜里的盒子拿出再一次地打开,对戒静静地依偎在一起,他又不自觉地笑弯了眼。 他在心里准备了许许多多的话,每一句都觉得必不可少,又觉得求婚时不应该太过于啰嗦,取舍来取舍去,始终无法抉择,到下飞机的一刻才终于释怀。 有什么好取舍的,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一句又一句、一遍又一遍地说给沈夜听。
谢衣设想了千万种他们见面的场景,独独没有料到见到的会是在屋外不知跪了多久的、已经神志不清的沈夜。 他在那一刻完全慌了神,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正在拨打急救电话的颤抖的手。 沈夜在病房内高烧不退,似乎又陷入了长久的梦呓,他一直紧绷着神经不肯放松,谢衣在旁边一直紧握着他的手安抚着他,听着他口中不断转换的几个名字。 父亲……谢衣……父亲……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少个时辰,沈夜终于安静了下来,陷入了睡眠。谢衣熬红了双眼,却还是没有闭上,他最终小心翼翼地用手抚摸着他的脸颊,避免又重新惊醒了他。 他想起自己年幼时那个稚嫩的愿望,还有长大后的自己终于明白的真相。 阿夜,我是不是让你没有了原本的家。 谢衣觉得有些冷,转而用最轻柔的力度抱住他。 那就让我用尽一生,还你一个最好的家。
谢衣一直以为他们的生活会一直这样波澜不惊地走下去,到他们老了的时候就躺在彼此的身边回忆余生。 那时他们都走不动了,他就会在沈夜耳边给他朗诵一首又一首的情诗,从古辞到新诗,从唐诗到宋词,然后开心地听着沈夜在他的耳边笑他痴笑他傻。 他没有想到一张来自医院的薄薄的纸张竟然就宣告了他所有愿望的破灭。 谢衣开始并不信命,他瞒着沈夜借着出差的理由一次又一次地独自在全世界飞行,期望可以找到治疗的办法,却一次又一次地无功而返。 哪怕是最先进的医疗,也只能告诉他更加精准的余下时光,却没有能够根治的办法。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向沈夜言明,每次开口前,回想的全是当年准备求婚的自己找到沈夜时内心的哀恸和沈夜在病房内高烧不退的情况。设身处地地想,那时躺在病房的是他,而沈夜在一旁经历着这一切,他又会不会是跟我一样煎熬的心情。 不会一样,我至少知道他一定会醒来,而他有一天,会等不来我醒来的那刻。 那个时候的他,又将会怎样? 谢衣将头埋入双臂,再一次地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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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y 19, 2014 20:57:40 GMT 8
14(下半段补齐)
一天半夜里,谢衣突然从梦中惊醒,冷汗连连。 旁边的沈夜也跟着醒了,揉了揉太阳穴问他怎么了。 谢衣已经记不清梦中发生的幻境,他缓了缓,才下了决心说道:“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都老了,我先你而去,留你一个人在世上,你一个人走遍了我们去过的所有的地方,但是哪里都找不到我。” “……梦都是假的,你乱想什么。”沈夜轻轻环抱住他,“睡。” 他定定地看过去:“我是说如果……如果是真的,你会怎么办?” 沈夜已经十分熟悉谢衣奇思妙想的间接性发作,看他大有“你不说我不睡”的架势,才无奈地叹了口气,想了想说:“你既敢先我而去,我又何妨随你赴死。” 说着又敲了下他的头:“都说了梦都是不会发生的,得到答案了,可以睡了吗?” “……浑身都被汗打湿了,你先睡吧,我去收拾一下。” 谢衣一个人走到客厅,整个人陷入沙发里,一夜无眠。
谢衣外出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与沈夜的相处时间开始变得越来越短。他每次回来,看着沈夜看向他欲言又止和有些烦躁的神情,心里也变得越来越难受。 这天夜已深沉,沈夜冲完澡出来,发现谢衣穿着睡衣,倚在床头拿着一本诗集,他的神情虔诚而专注,直到沈夜走近了睡下才回过了神。 “阿夜,你要睡了么?” 沈夜“嗯”了一声,语气带着明显的睡意:“你看什么,这么专心。” “是聂鲁达的诗集。”谢衣看了看封面,说道,“阿夜,我想念给你听。” 沈夜放松地合上了眼:“念吧。”
“当我死去,我要你的双手覆盖我的眼睛 我要你那双亲爱的手上的光泽和麦子 再一次把它们的新鲜传给我 我要感受那改变我的命运的柔情
我要你活下去,而我在沉睡中等待你 我要你的耳朵继续倾听风声 我要你吸纳我们共同热爱的大海的馥香 我要你继续散步在我们一起散步过的沙滩上。
我要我所热爱的事物继续活下去 要你,我爱得最深歌唱得最多的人 继续生机勃勃如花盛放
这样你就可以接触到我的爱指引你去接触的一切事物 这样我的影子就可以沿着你的头发旅行 这样一切事物就可以明白我歌唱的理由。”
谢衣读得很慢很轻,到了尾声的时候才发现沈夜已经睡着了,他为他拢了拢棉被,俯下身来吻了吻他的额头。
“我要你活下去,而我在沉睡中等待你 我要我所热爱的事物继续活下去 要你,我爱得最深歌唱得最多的人 继续生机勃勃如花盛放 这样 我的影子就可以沿着你的头发旅行……”
他终于在这个暗夜里做下了一个决定。
跟所有人统一口径,借口是出国深造,继而切断跟所有人的联系,变换所有能够找到他的方式,最后独自一人坐上列车,来到了纪山。 他由于野间作业的缘故,在这里待过很长的时间,工作期间的住址也是这家人集体外出打工在外有了新家后,低价转手卖给他的。没想到当初的一时好心,有了如今最后的归宿。 他躺在简单打扫过的新住所的床上,窗外阳光尚好,却照不到心里。
…… ……………… 一个人人生的从生到死,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黑猫在漆黑的夜中睁开了双眼,一双特别的眸突然变成了流动着的五色华彩,它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破土而出。 无预兆的幻化冲动在心的深处开始蠢蠢欲动,它第一次出现压制不了的情况,又见四周并无他人,便顺从了身体中的本能,视线慢慢开始往上高了起来,它低下头,竟然看见了人类的身躯。 不可能……他试着用两只脚,开始往卧室方向的镜子移动,镜像真实地显现出如今的模样。 他竟然在镜子里看见了已经死去的谢衣。 不,不是谢衣,他摸了摸脸上的魔纹,镜中人跟着他的动作按葫芦画瓢。 这是——他自己! 原来族里的传说竟是真的。 族中曾有着这样的说法,如果一个人愿意把他全部的记忆毫无保留地给你,那么,你就可以变成那个人,不过,古往今来的人类向来冷酷而自私,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少太少了,久而久之,这个说法便成为了一种传说。 他震惊地望着镜中人,内心翻涌起许多莫名的思绪,他来不及细想,这些思绪又迅速地消匿无踪,继而新的思绪再次在脑海中开始翻涌,他来不及阻止,只能任凭这些思绪组合、拆解又沉淀下来,过了很久以后,翻涌的思绪终于散去,他怔怔地抚上镜面,脑海中只剩下两个问句。
你是谁。 我又是谁。
15 第二天早上,淳朴的村里人只简单了举行了一些仪式便下了葬,这个外乡人既没有亲友也没有近邻,他们也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立的便是一座无名之墓。 他的东西村里人也不知应该如何处理,想着大概总会有人来探访,便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屋舍的原样。 他全程都躲在暗处,静静地注视着一切,直到热心肠的人群料理完全部散去。 他走近了墓碑,心中百感交集,也许是拥有了谢衣全部的记忆,本是作为旁观者的他,却像是当事人一样观看了自己整个下葬过程,并在此时此刻注视着自己的墓碑。
他坐了一会儿,便走了乡间的小路来到镇上刻墓碑的地方,师傅见来了顾客,便说了刻碑的需求。 师傅已经拿出了工具,却见这个年轻人还在发愣,于是开始不耐烦地催促。 他从沉默中回过神来,没有温度的声音在叮叮当当的刻字声中响起。 “谢衣之墓……” 师傅“嗯”了一声,写了几个字问道:“这几个字?那么亲族呢?要直系三代。还有立碑人,唔,就是你,你叫啥。” 年轻人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无亲族,写……无名氏立吧。” “啊?”刻字的师傅用厌恶的眼神看了看这个面相英俊的年轻人,“小伙子,你跟他有仇吗?这样的碑我可没刻过,也太不尊重人了。人死为大你知不知道?” “……我出钱,你办事。少废话。” 师傅见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冷硬,也吓了一跳,继而“啧”了一声,拿出工具开始动作。 “算我多管闲事……这年头也没人跟钱过不去,啧,真是怪人,世风日下啊……”
他立好了墓碑以后,又在旁边坐了一会儿,才离开了。 这几天他试着变换形态,却总是徒劳无功,他不知道自己还要保持这种形态多久,不过万幸的是目前还没有很强烈的进食需求,不然凭着这个样子出去觅食,被人视作异类又跑得慢,估计连命都会丢掉。 他还不能习惯人类的生活方式,每天也只是蜷缩在地上睡着,一天夜晚被冷醒后,突然愣愣地想着,要是以后都是这样子他又该怎么办,这个结果,无论是他还是谢衣都不曾料到,想着想着他突然生起一种十分嘲讽的情绪。
睡不着的时候他又开始没日没夜地思念沈夜,但他分不清这是原本的记忆残留的后遗症还是自己自主的意识,就算接受了谢衣全部的记忆,他的人格终究是不健全的,喜和乐,痛与怒,都像是属于别人的,但他又甘之若饴地沉入其中,并由此感受到刻骨铭心。 他活了那么多年,接触到的情感却屈指可数,几乎全都来自恨意和恐惧,充满了黑暗,而爱意、思念、悲伤、喜悦都由同一个人传递过来,他觉得无措,又感到欢喜。 他游走于这样的困境之间,像是迷失又像是回归,他弄不清楚,只好放任自流。
过了一个月,他终于可以勉强地幻化身体,小小的黑猫长久地凝视着湖水中的倒影,却没有如约而至的喜悦。 但它随即意识到,最大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在成为魔的一百年内,它吸食记忆就跟人类要吃植物动物一般的理所当然,但如今,每当它一动吸食记忆的念头以后,内心便充满了罪恶感,饥饿感和罪恶感在内心深处不停地争斗,都快把它的意识分成了两半。 传说仅仅是只字片语的如实讲述,浮光掠影般轻描淡写了时光,没有魔物真正去在意过,由魔变成人后,内心曾经历的撕裂和痛苦。 它陷入了一种极端的混乱,谢衣是谁,它又是谁,它是魔,是精怪,但为什么一次次想要吞食记忆的时候,意识都反复地拼命地对抗,我明明就不是完全的人类,为什么人类的意识和伦理观念却在内心深处一次又一次地冒上头来? 我怎么能剥夺属于别人的记忆?我曾经说过,人的记忆是极其重要的东西,没有其他人可以妄加掠夺,我是人,而如今我为求一己生存,就要打破伦理,不顾道德,彻底沦为怪物?绝不能允许。 我已经这样进食了一百年,我从来没有质疑过其中的不合理不道德,现在仅仅是人类意识的入侵,竟要以陪上我的性命作为代价?我不会改变,我一直如此,今后也将如此。 我是谁,你又是谁,我明明已经亲眼目睹了谢衣的死去,那么这个活着的又是谁? 那个陪着沈夜游遍万里山河的是谢衣,那个永远在阳光下风光霁月的人类是谢衣,那那个在山林里吞食无数黑暗记忆的又是谁,那个被人类追逐驱赶的又是谁? 我不是谢衣,为什么要以谢衣的短短二十几年的时光推翻我以往的一切?我为什么要渴望重返人群,人群不可能容得下我。我已经是怪物,是魔,是精怪,是人类害怕和摒弃的存在。 不,我要回去,我要回到我爱的人身边去,不想去看看么,他没有我是不是生活得不好,是不是又因为工作忘记了吃饭,是不是不懂得照顾自己又生了病,不想去看看么。 不要命令我,我不是谢衣! 我为什么不是谢衣,我有谢衣全部的记忆,我为什么不能是谢衣?! 我想他,我想他…… 阿夜…… 阿夜,阿夜,阿夜…………
…………………… 你会死的,再不进食,你没有多久就会死去,就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山林里,你想死? 我不想,但我又有什么办法…… 不想,我不想死……死…… 我要去找他,起码在死之前,让我去找他,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我想去看看他…… …… ………… 我要去找他! —————————————————— 下章终于回到开头一幕了,圆圈快画完了,LZ好激动! LZ默默地认为下章是初七视角的开启,憋了很久的一句话下章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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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y 19, 2014 20:57:59 GMT 8
16 它终于走出了山林,混过列车,上过地铁,迎着众多的人群嫌弃的目光和尖叫的嗓音,跌跌撞撞地前行,不断被驱赶被厌恶,却从不休息从不停留,害怕赶不及这一场最后的死亡前的约会。 四肢因为长远的路途而变得颤秫,身躯因为尖锐的磕绊而遍体鳞伤,神智昏昧,意识恍惚,等到终于来到沈夜公寓门前的时候,它已经完全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而趴在了地上。 公寓所在的走道尽头有一面窗,冷风一直沿着狭长的走道往里吹,冻得它本能地发起抖来,它勉强抬了抬头,看着窗外不知何时开始飘荡的纷纷扬扬的雪花。 圣洁的、无暇的、飘落在地上却会变得污秽的、肮脏的雪花。 窗外的光线从亮变暗,黄昏依旧如期降临。身体的疼痛与饥饿带来精神上的绝望与疲乏,它恍恍惚惚地想,沈夜会不会已经出差去了,回来的时候看见的不过是只冻死在他门前的普普通通的猫。 所有的一切便随着死亡而终结,那些黑暗与迷茫,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知晓。 又或者,他早已经不住在这里了,它凭着一股执念奔赴的、不过是场已经被淘汰的时光。
黑猫迷迷糊糊地,感到了一个人影遮挡住灯光,令人熟悉的黑暗终于笼罩,它动了动耳朵,慢慢睁开了眼。 这个它思念了一年多的人终于出现,想象了千万次的场景终于真实地呈现,它反而不敢相信了,黑猫极力地想要靠近一些,它不顾叫嚣着疼痛的四肢,极力地撑起了身体颤颤巍巍地往前走,想要触碰。 终于感到了冰冷的布料滑过前爪的触感,它终于能够确定这不是它单方面的妄想。 意识因为突然的放松而生出空虚,长久的饥饿与困顿终于喧嚣尘上,它感到死亡的阴影开始覆盖全身,迷迷糊糊中听见熟悉的低沉嗓音说。 “猫不是都喜欢吃鱼么。” 我不是猫,你看看我,阿夜,你看看我,我不是怪物…… “吃饱了就走吧。” 我不是猫,我不想走,我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好不容易才可以再见你一次,我不想你再次推开门,看见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不想死,我们还没有重新开始,我还什么都没有办到,我不想死…… 黑猫恹恹地趴在地上,没有了一丝力气,绝望的死亡感挥之不去,和渴望喂食的欲念相互交杂,它的目光落在了地上,却瞥见被丢弃在一旁的鲫鱼,它的嘴巴大口大口的开合,最后猛地扑腾了几下,死在了冰冷的地上。 这就是我即将要迎接的结局么…… 我不想死,我只需要一点点记忆,一点点,至少让我撑过今晚,至少不要让我死在他的面前…… 一直以来强行抑制的本能蠢蠢欲动,终于穿过伦理的界限钻出表面,它勉强集中神智,气若游丝地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我不是猫,不吃鱼。” “你能给我一点,你的记忆么?一点点,就好。”
它迎来的是沈夜长久的沉默,久到它以为自己的生还已经毫无希望,却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长达一年多的分离以后,它终于再一次踏进了这所他们共同打造的公寓。 可惜一切,都已经变了模样。 进入视野的陈列与谢衣记忆中的景象已经大不相同,属于谢衣的痕迹已经被全部抹去,好像这所公寓里原本,就只住着一个人一样。 黑猫的眼神中流露了藏得极深的哀戚,它静静地缩在沈夜的怀里,而沈夜抱着它,看不见它的表情。
它没有想到沈夜会在脑海中划出了这么庞大的记忆储量喂给它,而记忆中的内容,却更加地让它感到悲伤。 它已经感觉到身体开始慢慢地恢复,但生理痛楚的减轻却丝毫没有带进心理。 这一段谢衣珍之重之的记忆,直到他死前才肯喂给黑猫的记忆,成了沈夜第一时间,选择遗忘的对象。 它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切,是何等的讽刺与好笑。 它这一生的记忆,都充满了血腥、恐怖、欺骗和悲伤。仅有的温暖的记忆,不过就是通过这两个人的传达,只是,一个是为了记住爱,一个却是为了忘却恨。 它凭着一股执念奔赴的结局,未免太过荒凉。
它听见沈夜问道,你们魔物,有自己的名字么,以后也算要朝夕相对了,我怎么称呼你。 称呼? 黑猫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它突然想起曾经的一人一猫并排趴在草丛上的一段对话。
那时的他们才认识不久,一切都还在正常的轨道上,他还是那个完全的人类,它还是那只小小的黑猫。 “一起这么多天,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传说中可一点儿也没有提及过,我很好奇。” “……我没有名字。” “名字,对于任何事物,可都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我们人类,如果对一个事物产生了感情,总会给它取一个名字,然后它在我们心中的分量,就会变得不同。” “没有人会关心我,自然也不会有人在乎我有没有名字。” “……那么,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告诉别人,你叫谢衣。” 黑猫奇怪地看着他,觉得它根本就没有从这个名字中感受到谢衣的感情和心意,并对他如此简单轻率的取名十分不以为然。 谢衣笑笑不说话,躺在阳光下微眯着眼,感受温度一寸一寸地爬上脸颊。 而在谢衣死去以后,它才终于懂得,当初的年轻人躺在阳光下的未尽之语和脸上浮现出的哀伤的表情。 因为,我已经决定舍弃,决定喂给你我生命中全部的记忆,这也是我最重要的东西。我本已经做好孤独而终的准备,却能意外遇到神迹,陪着我走完这最后一程,实属甚幸。
黑猫愣愣的,摇了摇头。 沈夜也没有意外,他想了想,告诉了黑猫,今天初七,是……是一个算是特殊的日子了,我叫你初七,行么? 黑猫眨了眨眼,琉璃般的眼珠里浮现出复杂的情绪。 今天初七,是你决心遗忘掉谢衣的日子,是我时隔一年多后再次见到你的日子,是我在暗无止尽的思念之后,第一次真正看见你的样子的日子,或许是从前的我太过固执,其实人类也好,魔物也好,都已经成为过去,无论怎么挣扎也再不能改变已定的事实。 初者,新生也; 七者,圆满也。 往日种种,譬如昨日已死;往后种种,譬如今日重生。
于是黑猫郑重地站了起来,说道:“你给了我食物,又给了我名字,我便认你为主。” 我心所爱者,为主也。 它抖了抖身子,迎着沈夜惊讶的目光,叫了一声: “主人。” ——————————————————————
圆圈终于画完了,我们愉快地奔向HE的康庄大道吧~~~~ 不过,看着露珠真诚的双眼,请姑娘们一定要答应露珠,就像尔康答应紫微那样的答应,露珠保证了是HE,结局之后请千万不要分分钟追杀露珠好吗【星星眼 憋了很久的话,终于可以说了。但是憋着憋着发现,好像也没必要说了 拆分什么的,露珠已经释怀啦,这就是露珠关于谢衣和初七的诠释啦,没有谢衣,又怎么会有初七呢,而初七这一生,也不可能把谢衣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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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y 19, 2014 20:58:19 GMT 8
18 初七由于长时间的拒绝进食,一直处于十分饥饿的状态。 但它并不在意,它想留在沈夜身边多一刻,也是好的,至于忍受饥饿,它本就已经习惯。 这种饥饿的感觉在沈夜喂给它鱼吃的行为上被打断。 它以前都是靠着记忆为食,从来没有想过去接触人的食物。但它惊讶地发现,入口的食物竟然能缓解它的饥饿感,但是只是过了几天,这样的饥饿感在被缓解的同时却会伴随强烈的幻化成人的冲动,它把这种震惊死死地压在心底,拼命地抵制着在沈夜面前幻化。
随着沈夜喂养的记忆储量越来越少,它知道自己离开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这一天终于得以到来的时候,纵使万般不舍也只能离开。 离开意味着忘却,但又何尝不是意味着开始。 那一个注定分离的晚上,它化成了人形,走到了沈夜的卧室。 沈夜已经睡得很熟,表情安静,眉眼柔和,他一夜没睡,在旁边看了很久很久,久到第一束光穿过窗户,落到了房间里,他看见沈夜的睫毛开始微颤,才幻化成了一只黑猫。 黑猫伸出舌头舔了舔沈夜的脸,以它的方式,做了最后的道别。
他去了纪山看望谢衣,在谢衣的墓前坐了很久,断断续续地说着这些谢衣离开以后它经历过的故事,说给他听也说给自己听。 回到纪山的住所后,初七搜索着谢衣的记忆,尝试着用厨房处理着人类的食材。 他在实践着自己内心猜测的想法,试着从魔物与人类之间做一个抉择,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误,也许食物真的可以代替记忆成为身体的能量,到那个时候,他也将不能变化身形,彻底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用了大半时日,饭菜做好了,可每一盘都有烧焦的气味,品相也不尽如人意。 他试着尝了尝,味蕾感觉到了十分糟糕的味道。 但他还是一口一口地咽了下去。
等到食物真的已经开始代替记忆成为身体的能量,而他能维持动物的时间也越来越短的时候,初七重新回到了流月。 他在沈夜的公寓附近租了间房子,慢慢地去适应着像人一样生活。 日子不急不缓,就这样平静地向下淌去。 某一天路过一个天主教堂时,他无意间抬头,看见了细长的尖塔高高地耸立,像是要延伸到最高处的天堂,去接近他们心中的主。 他在这一刻无比地思念着沈夜。 或者,可以说,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只是在此刻,感情分外强烈一些罢了。 沈夜现在,应该已经忘了那一只总是很乏味又不爱说话的黑猫了吧。 他是不是也像他一样,穿梭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或许也在某个时刻,在同一个地方抬头看着相同的尖塔。 他和沈夜,在靠近的同时,就注定了分离,所以不近不远的距离,或许是最为安全的中和。 有刺的玫瑰到底存不存在于天堂,这个基督徒争论了千百年的论题直到现在也没有人能解答。 它如果没有了刺,也就不是玫瑰,它如果有刺,又怎能出现在没有伤害的天堂。 但他终究不是娇弱而敏感的玫瑰,等他真正蜕变成人的一刻,就能再次靠近,而不会刺伤彼此。 初七这样想着,便扯出一个微笑,只是依然藏着一丝冷峭和黑暗的弧度。 他将继续等待,继续前行。
沈夜的作息时间一向很规律,初七是知道的。 入夜后,完成了既定计划的初七总会估摸着时间,信步走到公寓的楼下,注视着沈夜的卧室一直亮着的微光。 每晚清冷月光的照拂下,一个从不缺席的年轻人仰头看着同一个房间里亮起灯光,又熄掉。 卧室的灯熄灭了,初七却觉得他的心里重新亮起了一束光。 之后他也收起眼光,转身离去。 他告诉自己,又一天过去了。 这是另一种形式的守望与陪伴,尽管沈夜从不知道。
—————————————————————————— 下章就结局了,大家是不是看见了HE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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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y 19, 2014 20:58:39 GMT 8
18 初七也曾经在流月的街道见过匆匆而过的沈夜,他们短暂的相遇又快速地拉开距离,那是他离沈夜最近的时候,沈夜路过他像路过一天之内千千万万个擦肩而过的行人,他却听见了自己最为猛烈的心跳。 他竭力地控制了内心剧烈的渴望和颤抖而原地不动,沈夜却像有所感知一样回过头来看向了他。 他看见沈夜带了点疑惑的表情,对着他微微地一笑,有些礼貌又有些疏离,便踏上了相反的路,留给他一个渐渐看不见了的背影。 但笑中又带着一点温暖带着一点安抚,柔和了初七僵硬着的表情。 他突然想这或许算作他们两人的开头也未尝不好,川流而过的街道上,他不知情的恋人在千万人里还是望向了他,并给了他一个轻柔的笑。 他却为此,几天的心情都变得很好。 如果有一天,他不用去担心靠近会带来伤害,那时的沈夜如果也像这样,对着他疏离又不失礼数的微笑,他想他就不用再留在原地,而是走上前去试着攀谈,简单地聊聊天气和新闻这些无关痛痒的话题,然后慢慢地融进他的生活。 普普通通的开始,普普通通的结束,其实这样也未尝不好。 只要有生之年,还能够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处于都市节奏中的流月高速度地向前行走着,两个人在同一所城市过着没有交集的生活。 老树抽了新芽,枝条盛开了细小的迎春花。 冬天终于过去。
有时候,世事总不会尽如人意,尽管初七,只是在这一晚彻底蜕变成人。 幻化的能力已经彻底地失去,他感到头像是要炸裂了一样,百年来吸收的他人记忆在向外不断的流失,一团团光圈飘向了远方,一些已经死去的人的记忆沉淀在空中无处着落,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脑海里,而谢衣与沈夜的记忆,交织得太深太深,在强行抽离的时候难免混上的对方的记忆而飘向了它本应该去的目的地。 初七头痛欲裂,无力阻止,也没有办法去阻止。
在卧室已经就寝的沈夜,突然感到了心悸,他睁开了眼,感到一种奇妙的感觉在他的脑中开始汇聚。那些被遗忘了的过往纷至沓来,聚集到了脑海。 在他昏睡时一直凝望着他的那双深情的眼睛。 在他孤单的日子里一直不声不响不离不弃陪伴着他的初七。 在昏暗的走廊里颤抖着支撑起身体想要看他一眼的黑猫。 在暖色的灯光照拂下专注地为他带上戒指的谢衣。 几十年的相识相恋、几十年的相伴相依。 从谢衣到初七,从离去到回归。 记忆的最尽头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小小的少年用赤诚而坦荡的双眼看着他,高兴又不知所措地对他说:“我在试着用这些木头搭一个,很大很大的房子模型,很有趣的,你,你要和我一起玩儿吗?” 从没有过被同伴邀请一起做游戏的他有些好不意思,他装作不屑一顾,有些忸怩地俯下身拿起了旁边的一块小小的木头。
沈夜从床上坐了起来,愣怔了很久很久,原本放松的身体已经绷得很紧很紧。 他没有选择开灯,就让视线保持在一片漆黑的状态中。 他想着这些失去这些得到,想着初七,想着黑猫,想着谢衣,想着那些在暗夜里不断翻腾又散落的爱意和恨意,想了一整个晚上。 他最终想他与谢衣终究算得上一类人,见不得自己爱的人伤心难过,自己的位置却在各种考量中被搁置在了最后。 所谓的恨也好,爱也罢,在命运面前终究渺小得像是尘埃一般,但即使是如此,也想在残酷的生死离别之间划出一点微小的温暖来。 他终于得以释怀。
黎明依旧不动声色地如期到来。 打开公寓大门的一刻,沈夜看见了旁边蹲着一个人,那人见他出来了,立刻扶着墙缓缓地站了起来,双腿因为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姿势而变得酸麻,他也没有在意,只是将目光投向他,带着忐忑带着深情还带着渴望,复杂的目光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沈夜产生了一种再也挣脱不开的错觉。 他们俩就这样相互对视了很久,谁也没有说话。
初七想这终究算不得一个很好的开端,他的头发因为慌乱地赶来而凌乱不堪,他一夜没睡,眼里大概充满了血丝吧,头也有些刺痛,有些神志不清,什么也不敢想,只想着这个时候不能让沈夜一个人,他应该去看看他,正在胡思乱想时,却听见沈夜说:“谢衣?还是……该叫你初七?” 他的语气就像在平静的湖面上点过的蜻蜓留下的痕迹,乍听来有些漫不经心,却在初七的心里折射出无数的涟漪来。 “都是,是谢衣……也是初七。” 初七依然没有移开他的眼光,他不知道自己将来还有没有这个机会再近距离地看着沈夜,现在的一分一秒感觉都像是奢侈,他痛苦不堪又甘之若饴。 “那么,你瞒着我做了这么多不算十分正确的决定。”沈夜的声音依旧响起在空荡的走廊里,清清冷冷的又带了一点飘忽的笑意,“是不是应该有所惩戒?” 初七愣了愣,又担心这不过是自己的臆想而产生的些许幻觉而已:“你说。” 他的声音有一些沙哑,带着暗夜而来的绝望与颤动,回响在走廊里变得干涩。 “我要吃流月西城处的金丝果酱,不过我得赶去上班了。”沈夜顿了顿,“能替我买来吗?” 初七呆在了原地,好像明白了沈夜的意向所指,但他的神识晃了一瞬,想要说“好”,却发现自己因为紧张和狂喜而发不出声音,只好点了点头,再点了点头。 接着他又听见沈夜说:“我说的,是今后的每一天,是用你一辈子的时间,你敢答应吗?” 沈夜的表情郑重而深沉,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暗沉得就像要他献祭出整个灵魂一样。 初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汹涌而过的感情,他两步上前紧紧地抱住了他,不说一句话,但身体却在不住地颤抖。 他小心翼翼地用唇轻轻的拂过沈夜的唇,即触即分,像在亲吻一朵经历了漫长的黑暗后终于盛开的盛着露水的花,他听见自己跳得极快的心跳,而沈夜只是慢慢地搂过他,然后加深亲吻。 那些暗黑与迷雾终究会散去。 初七抱着他时,才感觉到了沈夜一直隐藏在平静之下的颤抖,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又只觉得所有的话语在此刻都显得异常无力,他只是紧紧地抱住他不愿松开,一直猛烈跳动的心在这一刻稳定而有力。 漫长的拥吻之后,初七确定沈夜已经平静了下来,他慢慢地放开了手,有些局促又有些欣喜,对着沈夜说了句“我马上去”,就快速地转过身向着反方向走去。
沈夜从背后看着他,好像感觉到了一滴眼泪滴在了自己的心湖,涟漪一圈一圈地晃荡开来,带来酸涩的情绪。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落泪。 他扬了扬头,看着消失在他视线里的初七的背影轻轻地勾起了嘴角,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然后在初七惊讶的目光中与他并肩而行。 惟愿从今以后,我们只有死别,不再生离。
(完) ———————————————————————— 终于把这个坑填平了咳咳咳,速度还是蛮快蛮快的。 咳咳要不要写一个后记什么的,额,还是算了。 \(^o^)/~露珠得去填另一个坑去啦,番外倒是想好了一两个,要是有机会就再写吧,估计番外得是周更的节奏了。 收拾细软逃跑啦你们追杀露珠也没有机会了哼。ε=ε=ε=ε=ヽ(* ̄o ̄)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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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y 22, 2014 20:47:40 GMT 8
咳咳咳咳咳露珠回来了 甜蜜番外什么的咳咳咳咳臣妾做不到啊!!!
本来想写一篇文艺向45°仰望的甜蜜小清晰,奈何露珠没有点亮甜蜜文艺小清晰这些技能点咳咳咳,一下笔就变成了逗比风。。。
能接受吗!能接受吗!能接受吗!
咳咳咳接受再往下拉吧ε=ε=ε=ε=ヽ(* ̄o ̄)ノ
总觉得番外放出来露珠会被揍啊大家看完给个反馈如果能接受再往下写吧咳咳咳 ↓ ↓
番外一:关于电影电视剧二三事
“不,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是婆婆的女儿?!这么说,我和夫君、夫君其实是亲生兄妹?!不,不要!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一个温婉贤淑的少妇正处于三观崩坏中。 “少奶奶,这是千真万确呀……唉,作孽啊,当年,还是老身亲自接生的你呀,可惜的是,夫人到现在也不知道,少奶奶,你可千万要保密呀……” “不!为什么!啊……莺儿?” “少……少奶奶饶命!莺儿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莺儿只是来送茶的!” 贴身丫鬟眼珠一转,急忙跪倒在地,但一个想法却浮现在了心头。 “哼,少爷迟早会纳了我做小。到那个时候……”
正在浴室洗澡的沈夜终于忍无可忍地对着客厅提高了声贝。 ——初七!立刻换个频道! (说了多少次不要在我洗澡的时候放这种八点档啊!这样阴差阳错、惊世绝伦的狗血戏码怎能错过?我会忍不住想冲出来看后续剧情啊!) ——哦,好的,主人。 初七真诚地答应了,抬手轻描淡写地按下了遥控器。 (……时隔百年,相爱的两人为何一见面竟是刀剑相向?是旧情未了爱恨纠缠、还是另寻新欢恩断义绝?敬请期待即将上映的年度大戏《捐毒》……) 浴室里面安静了一瞬,突然传来一声: ——初七!把电视关掉! 同时一件衬衣从浴室里扔了出来,套在了初七头上,正中目标。 “……” 不愧是我喜欢的人呐,这么远的距离都扔得这么准。初七得意地想。 糟糕,顺手扔了,又忘了拿睡袍。沈夜忧郁地想。
习惯了单身模式的沈夜今日也依旧为二人世界的同居生活而苦恼。
时隔两年多的重归于好,竟然不到一个星期迅速从热恋时期过渡到七年之痒,人生境遇,当真令人难以捉摸。 事情的开始得从一个星期前说起。
沈夜穿着家居服,打开了早间新闻,身体放松在沙发里,正享受着难得的周末时光,公寓的门铃响了起来。 这么早会是……沈夜看了看表,起身开了门,看见初七站在门外。 现在正值清晨,天已经亮了,晨光渗透进了公寓,照在初七的脸上,他孤身一人,拎着一大包行李,看见沈夜开了门,轻轻扬起了嘴角。 亮晶晶的眼神里闪烁着“求收留”三个大字应该不是我的错觉。 沈夜肯定地想。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见初七说:“阿夜,我们同居吧。”
“……” 沈夜没有打理的呆毛晃了一晃。 都不给个过渡让本座有个心理准备的吗! 这次的冲击确实有些大,连许久不用的中二时期的称呼都情不自禁地出现了呢。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吧。 初七想着,迅速地把行李搬进了卧室,整理衣物清理垃圾摆放个人用品一气呵成,然后走了过去拉着沈夜重新坐到了沙发上并递上了一杯热腾腾的早茶。 初七一本正经的脸上挂着一幅“求表扬”的表情大概是错觉吧,已经接受了既定事实的沈夜想着,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早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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