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乐沈]尘埃落定 by 三月天

楼主我可以申请将此文转载到沈夜论坛么？

№8 ☆☆☆= =于2014-03-22 23:17:34留言☆☆☆　
可以的
№10 ☆☆☆三月天于2014-03-22 23:22:24留言☆☆☆　

*****
36 id=34738
*****


许多天过去了，沈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没有死。
天意又一次捉弄了他。
矩木被砍断后，即将耗尽的最后一丝神血融入他的体内，让他活下来。
尘埃落尽后，他终于还是被人救起，带到龙兵屿的大祭司寝殿中，那个他从来没打算前往的地方。
这让他很困惑，一个满手血腥，罪孽深重的人，老天还要留着他的命干什么呢、
沈夜不知道，但轻松地接受了，他这一生中，尤其是成年后，很少有事情能脱出自己的控制，虽然计划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但这算不上是什么大事。
该做的做过了，不是吗？
既然没有死，他便恢复了从前的模样，这副身体虽然饱受浊气折磨，但靠着神血总算还能活很多年，他依旧穿着黑色的大祭司袍服，那些金的铜的，象征力量和权势的配饰一样不少，长长的衣摆拖在冰凉坚硬的地面，异常沉重，但是他早已经习惯了。
他还是喜欢去到高处。在这里，大祭司的寝殿甚至比昔日流月城的神殿还要巍峨壮观，站在顶层可以眺望这个美丽岛屿的全貌。
龙兵屿真的如传说中一样，气候温暖湿润，四季如春。那些房子还保留着古老的式样，但石头都是新的，有棱有角，没有留下过冰雪封冻的痕迹，那些花草树木也是鲜活的，各式各样，散发着自己独有的香气，阳光洒下来，带来温度和生机，仔细去看，甚至可以察觉空气中的水汽和微尘……
这是无数次幻想中的场景，现在都是真的了，虽然在岛屿的边缘，依稀有属于伏羲一脉的灵力在流动。
他已经很满意了，真的，想要得到什么，总得付出代价不是。
就算以后再发生什么，也不是他必须关心的事情，他已经为这里付出了一切，现在本该是一个死去的人。
所以，他很满意，非常满意，但这满意并不代表高兴或是喜悦。
付出了一切才换来眼前的东西，有什么好高兴的呢？这座春暖花开的龙兵屿上没有小曦，没有沧溟，没有华月，没有瞳，也没有初七……谢衣。
他们留在别的什么地方，一个也没来。
沈夜突然间觉得兴味索然，他想，你们果然是恨我的。
有时候沈夜也觉得，他应该出去看看。好不容易从一个囚笼中逃脱，却呆在另一个地方不动，这算是个什么事儿呢。
繁华的长安，热闹的广州，他走出去，从丛林去到雪国，从海边走到沙漠，甚至特地去了一趟捐毒，看遍了风情各异的城镇街市，那里的人们或悲或喜，但从不像烈山部人一样，脸上带着数百年麿砺留下的悲苦……
那么多的地方，他一个人默默走过看过，既融不进去，也记不下来。
族人花了千百年的时候想要离开流月城，想去看看大千世界广袤河山，他做到了，可是置身这大千世界，他心中却不起丝毫涟漪，觉得与在流月城也没什么两样。
真是无趣！
凡人说人有思乡之情，再有多好的地方，也比不得故乡。
可流月城是故乡吗……囚笼罢了。
他也曾独自前往北疆，那里雪山冰封，白雪皑皑，一片冷寂，抬头也能看到明月皎皎，满天繁星，却唯独再没有了流月城，这一天一地之间，连故乡的一丝痕迹都找不到了。
你看，就算是囚笼，也是能叫人怀念的。
离开北疆，他回处走着，当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时，就回到龙兵屿，继续住在空旷的大祭司寝殿里。
和流月城比起来，龙兵屿是另一个囚笼，但是，沈夜想，也许他已经没有力气再逃出去了。

时间总是极其玄妙，有时候你觉得它过得实在缓慢，可回过头来，却又忍不住要感叹一句，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
在沈夜来来回回好多次后，某一回心血来潮，终于想起还有静水湖这么一个地方，他找到那里。
清静优美，偃甲都还在自如的运转着。
在那里他遇见了故人，见到他的那一刻乐无异瞬间拔出了剑。
那是把双方都很熟悉的剑——昭明，它的出现，简直能瞬间把时间拉回从前。
他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这里都已经没有你师父了，小子，你在激动个什么劲呢。
果然，对面的人不再是当初那个少年，没用多久，他就把剑收了回去。
当初你为什么要救我，沈夜问
你伤得很重，我总不能杀了你吧。
呵，为什么不能呢，沈夜想，我们终究还是不一样。
这天晚上沈夜留下来，同乐无异一起喝酒，也许他们谁也没想到，居然能有坐下来与对方喝酒的一天。不得不说谢衣的眼光是极好的，静水湖的月色总是那么美，清凉温柔，如烟似雾，曾经也吸引了那么几对人在这里谈天说地，谈古论今。
曾经也是这样一个夜晚，谢衣在这里说他的师父好像高天孤月一般，乐无异把这些话告诉给他。
你后悔吗，他问。
高天孤月只是望着那一轮真正的月亮，喝了一口酒，好像无动于衷。
乐无异转过头，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
他们改聊别的话题，乐无异说他走过了许多地方，帮人做偃甲，交朋友，学到很多东西，品尝了各地的美食，还看饱了风情万种的漂亮姑娘。
沈夜想说，我也走过了许多地方，但是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来，只好再喝下一口酒，那酒是乐无异自己酿的，入口甘甜清洌，好像能带走所有的忧愁。
最后乐无异说，龙兵屿还有师父留下的偃甲吗，我想去看看。
沈夜点了头。
……
在龙兵屿，乐无异并不是一个受欢迎的人，但也不是那么招人讨厌。
沈夜说，这是谢衣的徒弟，我徒孙。
乐无异有点儿不高兴，但他没有办法，沈夜说的是事实。
龙兵屿的确是个好地方，对烈山部人来说是，对乐无异来说也是，孕育了天下第一偃术大师的部族，总还是有几分吸引力的。这座岛上林林总总的偃甲，总有那么几件出自谢衣之手，或者带了他的影子。
就好像放了一只老鼠进到谷仓，乐无异过得很开心，甚至有心思在闲暇时研究菜谱，带着馋鸡四处乱逛，甚至结交几个小朋友。就像当年师父给他馈赠一样，他毫不吝啬地把那些可爱又精巧的小东西送出去，哪怕只为哄一个孩子不要哭泣。
沈夜想起了当年的谢衣。
如果他还活着，成为烈山部的大祭司，一定也会像这样，善于用笑脸俘获别人的心。
可惜……他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族人执意请求沈夜担任大祭司，可这里却并没有非要他操心的事，于是他偶尔也会和乐无异一起出现，围在某个偃甲边上看乐无异冥思苦想，想到他不耐烦为止。
或许他教徒弟是很有耐心的，但那些耐心早就在谢衣身上耗光了，面对徒孙，他只能感叹一句愚蠢的凡人。
乐无异一挑眉，你不过是仗着自己活得长。
我也不想活得这么长，他想，可口中却说，活得长也是本事。
吵完嘴，再把那偃甲里的关窍一一讲来，等碰到连他也不明白的时候，两个人便大眼瞪小眼。
谢谢你，乐无异说，然后接着埋头苦想。
日子照旧，当沈夜出现的次数多了以后，乐无异习惯了与他吵嘴，连嘴皮子都利索了不少。
只是有一件事特别闹心，乐无异从来是个随性的人，做起偃甲不拘地方，桌上地上的偃甲材料能铺上三尺远。无数次被沈夜的宽袍大袖和长衣摆扫不见。
乐无异忍无可忍，说你能不能换一件衣服。
他的请求被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你穿黑色一点儿也不好看，乐无异接着说。
显胖！
从来没有被这么评价过的大祭司无言以对。
第二天，出现在乐无异面前的沈夜真的换了一身衣服，淡金色的袍子，夹着金色、绿色的纹饰，乐无异说好看，这件才像大祭司该穿的衣服。
连馋鸡看了也很喜欢，第一次飞到沈夜头上去。
然后被赶下来了……
有时候，乐无异和沈夜会在傍晚一起爬上大祭祀寝殿顶层，这地方很高，但站着两个人，不会让人觉得孤寂。
沈夜笑得讽刺，或者还有几分不该属于他的悲凉，能和他一起站在这里，一起缅怀过去的，只有一个曾经刀剑相向的乐无异了。
夕阳下的龙兵屿异常美丽，晚霞让它看起来好像浸在血色里一般，甚至好像冒着鲜血的热气，催人泪下。
是的，这座美丽岛屿上的生机，本来就是是用许多鲜血换来的。
乐无异和沈夜站在一起，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双方都还能这么心平气和。
沈夜也不明白。
但他们都知道，也许站在身边的，是这个世上最理解自己的人。
他们喜欢来这里，有时候还带着酒，是乐无异来龙兵屿后新酿的，时间太短了，还不够味儿，有点儿涩。
他们从傍晚喝到夜色降临，喝到天幕上点亮星星，明明好像已经醉了，却总觉得不够，还差一口，没办法真正沉醉下去。
两个人最后一次在上面喝酒的时候，乐无异说，大家都要好好地活下去，不管是这里的人，还是其他地方的人。
他还说，捐毒的旱季来临了，他必须要回去，做取水的偃甲。
再多的偃甲，再精巧的技艺，也是要看完的。总呆在一个地方，偃术不可能进步。何况，还有人需要他。
沈夜没有挽留，乐无异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他是个幸福的人，还有人需要他。
乐无异走的时候是个早晨，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他在龙兵屿呆的时间够久了，走的时候很高调，非常高调。
他直接敲开了大祭司的房门，把阳光的味道带进去，向里面的人发出邀请。
沈夜，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那个人脸上出现了他从来没见过的表情。
你要我和你一起？
乐无异笑得理所当然，是啊，一起去旅行。要是有人问起，我就说……你是我的太师父。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