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Toper 发表于 Jan 9, 2014 18:33:40 GMT 8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19:56:54 GMT 8
起
冬夜
一日宴毕,陛下的好友又被留客在玄雀殿。 镂花沥金炉子被燃起,暖,混着香气逸散出来,主香约是梅花。乐无异抽抽鼻子,他并非很懂香料,只是这位皇帝陛下的喜好已经是人尽皆知。 棋桌放到木榻上,有轻巧的撞击声。两人对席而坐,两盒玉石棋子端方的搁在正中。 一身月白衣衫的年轻皇帝抓出一把—— “单?双?” 活泼的臣子嬉笑着:“双。” 对面也了然的扬起了嘴角,一翻手,五枚黑色的旗子清清朗朗的被拢在手心。 乐无异撇撇嘴:“我每次都猜双,故意抓个单数对夷则你可不是难事。“ “那你何必总要捏着双不放?“ “成双成对不好吗?“ 夏夷则笑着摇摇头,乐小公子自结婚之后就在某些事情上特别固执。不过看好友过得甜蜜,他并不想取笑什么。
“我黑你白。“他把白棋子推了过去。 乐无异一手扣住放在旁侧。 “哎,夷则,要不要有个彩头?“ 夏夷则已经捻起一枚黑子:“什么彩头?“ “输了的就说……自己一件怕的东西?“
乐无异的眼睛咕噜噜转着,夏夷则看的好笑,难道自己就看起来毫无弱点,值得如此好奇? “好,那便开棋吧。“
============================================================
“我……怕冷。“ 夏夷则放下了指尖棋子,盘面已无需再行。
“哎?只有这样?夷则你太狡猾了吧!”乐无异的失望溢于言表。 谁不知道皇帝陛下怕冷?一到冬季,宫室之中处处燃香焚炭,养在屋内的花儿都被熏的早开了一月。虽则……皇帝在外的时候毫不娇贵,总是薄袍单衫的。
皇帝阖了阖眼,缓缓道:“我真的怕冷。”
============================================================
太冷了。 落了新雪的夜,干净而空旷,少年在这雪地里淌着,跌跌撞撞的,走几步就有些扑跌,跌下去就摔出一个雪窝。 没有人追他,但是他的确是在逃。这是京郊的一片草场,曾经的草场,现下是淹没至他小腿的雪原。 母妃—— 少年的心中有小小的哀鸣。 母妃……母妃不能再要我了,我不能回去,哪儿都不能去…… 可是他还没有想到死,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只穿着薄衫就在北方最冷的时节淌着雪,而且是向着没有人烟的树林。他是要冻死的,但是他仍然在走。 这其实是一个温柔的夜,没有刀子般的风吧雪片挂到他脸上,没有混 混沌沌的云遮蔽着银月。少年在这旷古的寂静中,缓缓的倒下,还从身体内部迸发出最后一点热来。 他仰着脸,圆月晃得他有些头晕,而雪窝正是承接他困倦的床。 后腰挂着的长剑咯的他有些疼,可是不想再动了。
他合上眼。在这样的月光之下,他并没有最后念起什么,不论是他的母亲,还是他短暂的一生。只感到银辉微微刺透了眼皮,亮。
而一道黑幕蒙上来。
一只成人的手触碰上雪地中少年的脸。一个人正站在在少年与银月之间,微微俯下身子看。 不远的灌木丛里窸窸窣窣的探出点翠色来,一个小姑娘从树林里摸出来,也是深深浅浅的踩着雪小跑到这个人身边,捏住了他的一根手指。看看男人又看看地上的少年。 男子终究是俯身抱起了少年,少年已经是半长开了的身子,可是轻的很,在男人玄色的袍子间蜷成一团,像一尾银色的鱼。 男子不急不缓的迈入树林,而小姑娘绕着雪坑转了几转,最后刨起了一把快有她高的长剑,欢欢喜喜的抱住了,也一步一蹦的跟进了林子。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19:58:08 GMT 8
承 春日宴 一星烟火窜上台子,呲呲喷着花火打转。
一只靴子迅速的将它踩灭了,又同样迅速的没回两旁人群之中。但是尖叫声已经不受控的散播开去。 ”这是什么?!“ 有美人按着自己额角,有人只是低头捂着心口。她们颦眉垂目,飞快的瞧向上座的皇帝,而后每个人似乎都看到了对自己投来的安抚眼神。又娇羞的安稳的坐直了。
龙椅侧端坐的女子却从头至尾没有一丝惊慌,只是看着身边皇帝有一闪而逝的因有趣儿而扬起的嘴角,对着底下的那些人就有了些好笑。 她不慌乱,她也不必故作慌乱。于是她只是换了个闲适的姿势:”皇上可是喜欢这烟花?“ 身边人点点头:”今次颇有些新意。“ ”我也觉得,这个花儿向八方四面炸的团团满满,倒没有别的烟花细瘦的样子。“ ”你果然惯是喜欢气势十足的。“皇帝转过脸来笑着,接过她手中酒盏:”这烟火名字也好。“ 她立时带着天真的急切的追问:”什么好名字?十全十美?“ 皇帝摇摇头:”哪有什么十全十美。这烟火,叫日月入怀。“
===================================================
如日月在怀?
少年怀中似乎压着一团光,柔软又微温。他不由的手指动了动扣紧了,像是陷进了一团不化的雪。 这“光团”在他身上一扭一扭……最后向前一扑,气息喷在他少年脸上。 ……?!
他猛的清醒过来,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一个小姑娘正趴在他身上,被他抱着,有些吓到了似的,也怔怔的看着他。 “……嘻嘻!”她表情一柔就团团的笑起来,两只手一下夹住了少年的脸,清脆的啪的一声:“醒啦!醒啦醒啦——哥哥!” 小姑娘最后一句是偏过头对旁边什么人说的,他慌忙就坐起来,女孩被带的向后一咕噜,被一双大手稳稳的扶住。 女孩仰头咯咯的笑着,觉得打滚很好玩儿似的:“哥哥~”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沉黑的蓬松的发压在同样玄色的衣袍上,唇抿成一线,皮肤却极白,乌云盖雪。 少年在床上坐着,勉力挺直着腰背,双手抱拳: “在下夏夷则,多谢先生救命之恩!敢问……此处是何地?”
===================================================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19:58:21 GMT 8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沉黑的蓬松的发压在同样玄色的衣袍上,唇抿成一线,皮肤却极白,乌云盖雪。 少年在床上坐着,勉力挺直着腰背,双手抱拳: “在下夏夷则,多谢先生救命之恩!敢问……此处是何地?”
男人只是把小姑娘放到了地上站住了,倒是小姑年把他的话听了进去,偏着头想了想,也奶声奶气的一抱拳:“在下沈……沈小曦,不用谢先生!“ 不要说夏夷则被这天真的动作哄的心里一暖,那个严肃的哥哥也微微笑了一下,有生动的东西从他脸上淌过:“我是沈夜。“ 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像埙。
“你饿么?“ 夏夷则没有回答,并非他矜持或者不懂礼貌,而是这句话的语气完完全全没有征询的意思。果然,沈夜说完就递给他一个果子,半青半红的拳头大小。 夏夷则只得谢过接了,而这对兄妹完全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直愣愣的看着他吃东西,小曦姑娘还入神的模仿起夏夷则咬合的动作,一嚼一嚼的。他吃了一口就尴尬不已:“你们……还未用饭吗?“ 小曦还在吧唧嘴,被沈夜一把将她向后拉到怀里:“她不用吃饭,你吃就是了。“ 夏夷则就这样被盯着吃完了果子,而且坚强的没有把果核也吃下去,他抗住了那两道目光。 结果沈夜又端出来一碗水——
好吧,救命恩人给的食水,夏夷则接过了,结果意外居然是热的。抿了一口之后还有蜂蜜味道,有些过甜了,但是很不错。 小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他身边,巴巴的瞅着,等他喝完了就巴巴的问:“你热了吗?“ 夏夷则感激的笑:“热了,多谢。“ “那我能摸摸你吗?!“ “……“ 女孩的手贴上了夏夷则的的脖颈,那里喉结还软,有热水滚过的余热。 “哎呀、哎呀!“小曦不知道在感叹什么,只会哎呀的叫,特别新奇的样子。 夏夷则心下微妙,但是看着可爱的小姑娘,戒备也软了下去。而就在这时候,另一只手也贴了上来:沈夜也倾身过来摸他的脖子,冷峻的脸上有着平静无波的好奇——就是好奇!男子的手纤长而凉,但是不冰,有种无机质的干燥温度。 夏夷则不由得咽了咽唾沫,喉结在这手指间游动相抵着。 然后他的脸更红了。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19:58:32 GMT 8
后来当他下床来到庭院,他开始觉得这里并非人间——虽然也是冬季景象,但这里触目所及草木繁盛,被雪覆盖着更显得浓绿稠红。 非但没死,还来到仙境?
他混混沌沌的想着,屋内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夏夷则扭头就看到小曦拖着一床薄被出来,人矮被子长,大半拖在地板上。沈夜就伸手把后面拎了起来,跟着小曦向夏夷则走来,然后看着妹妹把被子快活的扔在这个人类的脑袋上。 “你盖呀!“ 少年从善如流的把自己围上。
这里确实冷,他一坐下来身体就开始发凉,空气里是宫里制的皮毛冬衣也防不住的寒。可是他看着这对兄妹穿着只是布料,层数是颇多,可是并不见得保暖,一抬手都能看到手肘。 果然……不是人类吧。 可是若是妖怪巢穴,不是该琳琅宫阁,美人列席么?还得有热腾腾的草木变化的食物来哄他吃下,那个酸果子又算什么了?还有薄被……夏夷则想起他睡着的那张床,盖了一层又一层的还不全是被子,大概只要是大块的布都被铺到了他身上。都不厚,可是叠起来很暖。 夏夷则轻轻笑出来。
小曦团在她哥哥怀里,又伸出手来够他的胳膊,夏夷则转过来看她,她就咯咯笑的缩回去。 沈夜正襟盘坐在他身边看着他俩闹,半响才开口:“你要回去么?“ 夏夷则定住了,然后缓缓摇头。 “那你就住下吧。“ ============================================================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19:58:46 GMT 8
夏夷则闭上眼,又睁开。
他将不在人世,母妃没有了他这个皇子就不会再是个威胁,她能无险无灾的被父王宠爱,她也不必再对着自己急红了眼眶也不敢落泪。 他在这个不落雪的庭院执着竹帚,缓缓的扫起永世堆积的白。不增加,也不曾减少。
===================================================
“正月百花云里开,二月杏花迎春来~;三月桃花红十里,四月蔷薇靠短墙!” 是小姑娘快活纵跃的声音,花皮球一上一下的弹跳着,夏夷则抬眼去看,居然是被沈夜拍着。他一手扯着宽大的袖子,露出一截小臂来,和着小曦的歌谣拍花球。 “五月栀子心里黄,六月荷花满池塘;七月……” “七月菱花铺水面,八月桂花甜又香。”他朗声接到。果不其然就看到沈曦向自己这里转过脸,然后马上咯咯笑着挥动双手。他本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但是不过是因为之前并没有人看到他会发自真心的高兴罢了。 “夏夏~来玩啊!” 他把竹扫向树边一靠就从花丛后转了出来,并不多坚持的纠正着:“我不叫夏夏,叫我夷则。“ “夷则。“ 这却是沈夜说的。 夏夷则脸上一热,他想说你的话还是叫我全名罢,但是又咽了下去。 这人……声音未免太动听。
夏夷则走进亭子,沈夜停下动作。他注意到那手上捧着的花球居然真的就是花做的球:白而厚的花瓣绽放,密密的拥出一个球形来,带着栀子和玉兰味道。 沈夜看他注视着花球,就把它递了出去。看着夏夷则接过了球就拿在眼前转来转去的看,居然有一股子和沈曦一般的天真的神气。他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夏夷则的头顶。 “哎?“夏夷则一震,可是没有躲开。 沈夜依旧是来回摩挲了几下,少年低着头,高度抵得他的肩膀。但是乖顺的姿态倒是扣下了不少年龄,沈夜又觉得有些几分像几日前自己捡到他时候的大小了。
夏夷则一直没抬头,就那样拍起了花球,没有任何粘连痕迹的花球不但没有散开反而弹性十足,活泼的跳动出歌谣来: “正月水仙清水养,二月杏花伸出墙,三月桃花红十里,四月蔷薇靠短墙,五月牡丹盈盈笑,六月荷花满池塘,七月菱花铺水面,八月桂花甜又香,九月菊花黄似锦,十月芙蓉正上妆,十一月山茶初开放, 十二月梅花雪里香……“ “夏夏的歌谣和我们的有点不太一样呢?“ “是吗?“夏夷则努力回忆:”我也是听宫……听邻居阿姨给她家大姐儿这样唱过一次。“ 沈夜悠悠的说:“十二花歌本就各有流传,差上些许也没什么。“ “倒是能一次就记着倒是很不错。你学书文?“ 夏夷则苦笑一下,这大概是他的父亲给他的全部东西了:“曾经粗习过一些。“ 沈夜点头:“看来你家境很好。“
…… 这人看起来人类都没怎么见过,居然能说出如此通事理的话来。 “既然你父母如此教你,那也不必荒废了。看你几日来都无所事事,不如继续学下去吧。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19:59:07 GMT 8
夏夷则看着沈夜耳朵下露出的一小块皮肤,有些出神。
月行中天,他本来都有些困了,不曾想被拉出来习文。沈夜说只有这时候小曦睡了不会来闹,可是夏夷则正是被沈曦带着在这巨大的、名为流月的奇妙地域里巡视了一圈,也是疲惫的就要阖眼。
集中注意力撑着的结果,就是他看着沈夜目光发直。
而沈夜看上去倒是不打算放过他,石桌上搁着一个小箱子,看起来就很久未曾打开。里面是一册册书卷,而且居然还有竹简。沈夜拿起最上面的一册,书页倒是薄而白,很新的样子。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沈夜随意的翻开一页念到,而后眉头一皱,就翻了过去。
夏夷则迷迷糊糊的小声跟了下去:“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沈夜斜斜的看了他一眼。夏夷则倒是突然福至心灵,笑了起来:“沈先生是想到有朝一日要嫁小曦么?“
沈夜不轻不重的敲了他一下,但是夏夷则感受得到亲昵的意思。事实上这整个地方都无害的让他吃惊。
“你对诗经很熟?“
“因为是和歌,很好记。“夏夷则想起他不懂得诗词的母妃,她学这些时候很费力,最后还是只学会了这些歌,配着随性的调子高高低低的唱。像是游动在绸缎上的鱼,一直游到他的梦里。
沈夜看着他,便收了书:“那你还知道什么?“
他顿了顿,就想起一句来:“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才说了半句他就截住了,他不想过多思念过去,每天每天都在等待的姿态他看的实在……太多了。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沈夜重复着这几个词,被他念着就好像被含在了唇边、阖进了玉珏:”瞻彼日月……好句子。“
“你很喜欢月亮?“夏夷则冷不丁冒出这句:”我是说,你们这儿都叫流月。“
沈夜垂了眼睫,半响之后夏夷则都以为他不会回答,就有些惶恐的,不知道该不该去扯沈夜的袖子。
“我们……“他却在此时开口了:”月亮是我们的所属神,这儿实际上是大地之上,月亮的倒影。“
夏夷则霎时间精神了,急促的抽了口气:“你真的是神仙?“
“大概和你们以为的神仙有差距。“沈夜摇摇头,居然带上了些笑意,像是想到了什么好像的东西:”不过应该算是吧。“
而对面的夏夷则模糊的想,神仙笑的时候是不是都像他,像花球,绽开着温和的香气。
尘中见月心亦闲,况是清秋仙府间。
===================================================
“日月……入怀?”皇后反应过来,面上一热,乃至不轻不重的锤了她尊贵的夫君一下:“
这起名字的可真是故意!”
皇帝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扯近了,英俊而温雅的眼注视着他,居然仍然让她忍不住燥热而
转过头去。
日月入怀,日月入怀……他这是要问她要孩子么?
可是年轻的皇帝只是揪住了她的手,过了一会儿,便放了。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
“日月入怀,怀中日月。”他声音低沉:“听说是工部之人为国师所定做,大概是向上天祈
求日月耀我大唐吧。”
皇后也恢复了平日的样子,像一尊玉塑的菩萨。
她知道他有爱人,甚至就被娇藏在这深宫中的某一间,日日焚香,夜夜奏琴。
她却还总是忘记。
指甲戳入柔软的手心,色令心迷。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20:00:02 GMT 8
转
授衣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
春日旱,夏日洪,秋时战事烈烈,而转眼又要到冬季。朝廷歇下了,倒是尚衣局开始忙碌起来。在这偌大宫廷中碌碌穿梭,给花儿般的贵人们裁制冬衣。 在这一片柳绿花红中安安定定素净着的自然就是皇上的冬装,现任这位主子喜着淡色,一身的月白天青,腰间总是系着红线结的璎珞,挂在下面的双鱼理也是安安定定的,随着步子起伏只贴在身侧,不扬不荡。
一只小手去拨弄那块玉石,白底红丝的玉片被琢成鱼儿形状,背上纹路都恰和的混若天生。李焱一握就捉住了那只手,回头果不其然看到是小女儿在咯咯的笑,没有一点被抓包了的惶恐。 “皓彩怎么又跑来了?”皇上抱起了他唯一的小公主。 皓彩公主大胆的和父亲对视:“我来给父王送衣服呀。” 说是送衣服,也不过是跟着来的由头。皇帝对着跟着公主的捧着衣匣的仆从们微微点头,便有人从这些人手中接过新衣退至一边。 “陛下可要过目?” 李焱颌首:“那便送来榻上给我看看。”说罢就抱着皓彩迈入丹阳殿中。
小公主一落榻就开始不安分的四处摸索,这床榻旁的架子上是大大小小的匣子,装着各种精巧或老旧的小玩意儿,都是皇帝个人的纪念收藏。他有时候会打开一两个锁,让皓彩翻着玩儿。今天是这个匣子,明天又是另一个,好像永远都开不完,也就永远的吸引着她。 衣服送了上来,李焱随手翻着。他面前是截然不同的两半,一半淡素一半玄沉。他总是去细看玄色的那些,手指测着面料,又展开了端详那些隐隐透出的精致暗纹。 “可以。”他挥挥手。 于是下一批又被带了上来,这次是姑娘家的衣服,桃红葛紫的十五六正穿,而最多的还是翠绿翠绿,绣着金色的藤蔓。 皓彩都被吸引了,扭过头来,看看衣服又看看父亲:“爹爹——好漂亮啊。” 李焱晓得她的意思,不过他只是绕了开去:“你还小,等你大了难道还会亏待你这些?” “可是我冷嘛。”小公主开始黏在皇帝胳膊上撒娇:“听母妃说那个衣服料子是绡,不是皮毛可是比皮毛还暖呢!” 李焱眼神暗了暗,可是一转就化在笑容里了,他把女儿捞到怀中,双手攥着她的小手:“还冷么?”
==================================================
“你很冷?” 沈夜握住夏夷则的手又放开,他体温不比夏夷则更高,但是人本来就应该比他温热的,这样不正常。 少年想摇头,可是他不由自己的打着颤,嘴唇发白。 ——不仅仅是因为冷,他来了两个多月,就吃了两个月的果子,除此之外还有沈夜沈曦隔三差五带来的馒头。这些馒头皮都干裂了,顶心被点了红色绿色的点儿,一看便知是供品,想来不外是供奉给山神的,他们拿的倒一点儿不客气。 可惜再心性坚韧也扛不住蜂蜜水酸果子冷馒头。夏夷则没了力气,散躺在床上。这下他无比确信自己还带着这具麻烦的躯体活着,以及,再不吃点像样的他真的就会死了。
床边的小曦想暖暖他,可以体温也不够用,而且这时候也不敢去压着,只得着急的给他塞被子角儿。沈夜看了看外面天色,说:“晚上我给你去弄吃的,你再睡一刻。” 夏夷则挽起一个虚弱的笑来,却没曾想就看着沈夜脱起了靴子。 靴子也是薄靴,和他的衣服一样仿佛只是裹在身上敷衍的一层,落在地上没什么声音。沈夜掀起被子上了床,就这样宽袍大袖的拥住了夏夷则。 夏夷则一时被惊的说不出话来,但是他很快感到拥着自己的怀抱在不自然的升温,好像是投了新炭的炉子,热气一层层的透过衣料涌来。 这是法术?
“小曦也来挤!”沈曦爬上床,两只脚互相搅着蹭掉了鞋子,一边抱起了她哥哥的胳膊,亲昵的把头搁在上面,一手也抓着夏夷则的衣袖。 夏夷则又感激又窘迫,只好一动不动的接受这好意。而他毕竟维持最低消耗了这么多日,周身暖和起来就不免困倦,不一会儿就要跌进睡梦中。
他模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好像是耳边的沈夜在抱怨:“怎么原来这么高身量……”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20:00:32 GMT 8
夏夷则睡了很久,梦里飘着雪,然而并不冷冽。他在一株梅花树下,梅花是烈烈的红;而地面是蓝色无波的水面,映着巨大的月亮也映着花树。 可是倒影中的花树下没有夏夷则,而是一柄熟悉的剑,淡金镶着牙白。 他……从水面之下拔出了那柄剑。 他心中产生了巨大的惶恐,好像被剑灼烧着,然而这就是给予他的捡,他无法拒绝。
就在此时有人叫他: “夷则。”
利剑于这一刻在他手里崩碎,赤色花瓣自剑鞘里迫不及待的推搡出来,最后留在手心的是一个花球。红梅花球。 他抱住了,然后把脸埋在花球间,浅浅的笑了起来。 “……阿夜。”
==================================================
沈夜穿梭在树林间,手中提着一柄黑金交错的剑,那种松脱脱的握法,与其说是握着不如说是两只手指头拎着。沈夜不急不缓的迈着步子走向深山更深处。 难缠的细枝和苍耳无视了沈夜的衣袍,就好像滑过的是一股风,并不指望能勾上去似的。他就这样清清爽爽的来到一处不大的空地,植株在这里都被折断了,沈夜用剑撩开两处被蹭的厉害的灌木,里面果然露出一个洞穴来,还带着兽类的腥臊气。 沈夜却没有什么厌恶的表情,他只是磕了磕岩壁,听着里面皮毛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出来吧。“
他不曾杀生,手法算得上拙劣,杀死了这头公熊自己也被泼了一头一脸的血。沈夜抹了几把好像眼前也没有清明起来,就径自抽出一卷软布把熊绑了,一直拖到溪水边。沈夜蹲下身去。此时林中还堆积着点残雪,他手拍在裹着冰渣化冻的潺潺水面上,流过指缝的水便扬起来,在空中纷纷扬扬的被月光一照就成了雪片,拐了个弯儿落在溪边堆起了晶莹的绵雪。 他抽出剑,沿着尸体上的剑伤划开,撕扯皮肉的的手感让他微微战栗着,但是动作并没有停下。他要拆开皮肉骨头打理好用雪裹了才带回去,别给小曦看着血糊糊的一堆。他见过猎人就地架起锅子加热小型猎物的样子,人需要吃肉裹皮,就好像他们需要月光。 今天的月光好像特别刺眼…… 他把拆下的皮毛浸在水中,月光在水面被打的更碎了,在他的眼里晃动,又晃到了脑子里——头痛。
他一头栽进溪流。 碎冰擦着皮肤流过,可是冲刷不掉密密蒙着他的血腥味道,喘不过气。沈夜想起来,他大概是不被允许这样攫取,因为皮肉是他不需要的东西……他昏了过去。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20:00:49 GMT 8
沈夜被抱回来的时候,夏夷则第一次见着了流月里生活着的其他人。 此时他已经醒了,窝在屋内,看小曦戳着小火坑想把它捅旺点,门就在这时被推开了。 沈夜被人打横托着,托着他的人被遮着看不到上半身,只能看到两条光光的纤细的胳膊。小曦急促的叫了一声:“沧溟姐姐?!” 这个人侧了一下身子努力看清屋中摆设,而后就大步走向床铺,两臂一松就把沈夜卸了下来。 夏夷则跑过去吧沈夜翻过来,男人还是平日的模样几乎看不出有事,可是一股子湿漉漉的血腥味把他整个人都泡在了里面。
“哥哥!” 那个叫沧溟的女人却一把就将沈曦抱住了,不让她扑上去:“小曦乖,别过去。” “敢问阁下,他哪里受伤了么?“夏夷则扭过脸,脸色都是青白的。”他掉到水里了?“ 沧溟却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夏夷则端详,看他扶起沈夜靠在身上一边飞快的撤掉他的外套中衣,而后看沧溟还没有要回避的意思,一张被子把沈夜兜头罩住,双手在里面折腾着将湿衣服都剥了下来。 “他……没有伤口?” 女人这才慢悠悠开口:“阿夜没受伤,睡几天就好了。” “……多谢阁下相助。“夏夷则站起来深深的躬身拱手。 沧溟一边点头受了礼一边把哭哭啼啼的小曦转了个面压在怀里。“唔,不客气。” “他怎么会掉进河里?“
“他太笨了!“ 却是屋外一个人答了夏夷则,有些怒气冲冲的。 “杀了就算了,居然还慢条斯理的剥洗起来,嫌死不透似的!“ 进门的又是一个摇曳着绿色纱裙的姑娘,手里一大包裹了雪粒的东西,看不清是什么。感觉很厌恶似的,一扭身又扔在了门廊上。 后面的木条压着石路的声音也清晰起来,像是被拖动着的木橇。而后停在了中庭,那个脚步声一下变得活泼起来,几下跳进了门,是个大眼睛的年轻男人。好奇又友善的盯着夏夷则直瞧。 “你就是夏夷则?“ “在下便是。“他又是规规矩矩的一拢手。 对方却按着一边胸口回礼:“我叫十二。” “嗯……十二,很高兴认识你……”夏夷则看着突然热闹起来的屋子,不知道要如何和这些仙人打交道,而他的手还压在被子里牢牢牵着沈夜的,那种不正常的温度好像一块冷冰烫着他的手。
可是十二似乎是个多话的:“你要吃饭吗?肉带回来了就在外面。”他指指庭中。 那位扔了手里包裹就冷着脸站着的姑娘也松了表情,叹了口气:“我去翻翻,阿夜家不知道有没有汤罐子。” 一直小小的抽噎着的沈曦举起了手:“我、我晓得在哪,华月姐姐带上我——” “等等。”看他们就这样要纷纷离开,夏夷则慌忙出声:“列位不是沈先生的朋友吗?不看看他么?” “有什么好看的,躺着就是了。”华月不耐的挥挥手,从沧溟那接过小曦。沈曦含着一包眼泪伸出两手。 “好嘛好嘛,我不说他了。这几天要不你去我那里?等你哥哥睡醒。“ 沈曦摇摇头:“我和夏夏在这里。而且我还要照顾夏夏呢。“ 她又回过头对夏夷则勉强的笑了一下:“夏夏不用急,哥哥几日就好了。“
“你们……他……不能见血?“夏夷则似乎抓到了重点。 沧溟在火炕边坐了下来,自得其乐的拨弄起燃烧的木条:“也不是不能见血,可是他又剥皮又割肉的,这个就不行。“ “天规不得如此?“ “天规?“沧溟倒是抬头,脸上楞了一愣:”那种也不是,因为血肉不是我们所需的。去攫取所需之外的东西,不行。“她摇摇头。
所需……之外……?
沧溟看着试图理解规则的少年,突然挑起了嘴角:“说起来,你也是所需之外啊。“ 弯弯的唇好像咬着古早的宗卷: “青龙血,寒水,水盛而生金,西北有杀伐。“ “你做不了夏夷则,你是李焱。”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20:01:05 GMT 8
沈夜从混沌里挣扎出来,艰难的睁开眼,对上的是夏夷则的脸。 “你醒了。” 不焦灼的问句,柔和的音量。沈夜点头回应他。
“难受吗?我不知道做什么能让你舒服些,我们往往是吃药,但是对你大概没有用……呵呵,仙人大人生病了,反而只能熬。“ 好像……有点生气?
沈夜低低哑哑的开口:“还好。“ 的确是还好,虽然还是晕眩而困乏,但是身下身上都被垫的厚而松软,他恍惚回想起儿时睡于深雪也不过如此。 “听说你不可剥皮割肉。“ “是。“头还是好痛,他想搭一搭自己的额头。 “那你为何还要做呢?“ “血腥味对小曦不好。“手动不了,被夏夷则牢牢抓着……他为什么还要抓着自己。 “血腥味便不好了,你还去——“夏夷则几乎要从齿间挤出话来
对了。 沈夜突然转过脸来,回握了少年的手。 “你热起来了,你吃东西了。“
夏夷则的责备都卡在了喉间。 他最后也只得把另一只手搭上沈夜开开阖阖的眼皮,人工降落下一片安宁的黑暗:“还困就再睡吧。”
而当沈夜再次沉沉睡去,夏夷则俯下身去,小心的吻了他的脸。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20:01:43 GMT 8
沈夜在床榻上一躺就是一旬,不过他平日也不大活动,便是这样呆着也没什么异议。夏夷则说是看护沈夜,不过他觉得世上没有比仙人更好看护的了:不必食饮也不闹,给他书便看,拿走了便发呆——小曦也被华月提走,他就更加安静了。 时间对沈夜是没有意义的。 这个想法仿佛刺痛了夏夷则。
于是反倒是他呆不住了,坐上床沿:“阿夜不想说说话么?” 沈夜拧起眉峰看他,可是偏偏夏夷则笑的很坚持。 “阿夜。” 大概是无聊的好胜心,看到那两个姑娘都如此喊他……夏夷则抓着沈夜的手又紧了些。 这个黏人的举动倒是讨好了沈夜,他很习惯被扯着抓着,从有了沈曦开始就如此,这样让他感觉有了重心。 沈夜默许了这个新称呼,点点头道:“你想说什么?” “说……“他抬头看,只看到打开的门外一线屋檐,脱口而出:“为何流月没有动物呢?” “瞳那里有的,……虫子比较多,有人或多或少的会养一些动物。不过没有引导者,动物无法闯入这里。“ “那你难道是养了我?”他想也没想就说。 沈夜瞥了他一眼,然后居然微微的笑起来,意思不言而喻。
夏夷则马上自觉失言的抿嘴,如何就自降身价了……只好转话题了:“在外面,其实屋檐下很多燕子。“ “你见过?“ “……也没有。“ 宫里屋檐都是亮琉璃,一旬一扫,哪来的燕巢。 “不过书里是有写的——燕子一年一返,是很念旧的生物。对了,有句诗你不妨猜一猜下半句?“ 沈夜看起来也很有兴趣:“你说。“ “春日宴——“夏夷则起了个头,眼睛便阖起来,翠色的宴会在他面前展开:”绿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 “如同梁上燕后是如何,你可猜到?“
“……衔杯入飞檐?“ 沈夜接的很快,但是马上自己就摇起头:“鸟儿如何衔杯。“ “接的很好啊。“夏夷则笑的有些意外似的:”燕雀的确是会衔草衔泥到屋檐下,筑一个杯形的巢。阿夜没见过都说的很准!: 沈夜不自然的微微别过脸。 “原诗是: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还是这句好。”沈夜下了结论。 “能岁岁相见,的确是人生幸事。”夏夷则点头,又想起另一个话头:“……不知道这算不算最好的事情了?“ 沈夜也思索起来:“虽则生活各有变与不变,但是总还是沛离多于相聚,如落流水,终归他处。这句大抵是很好了。“ “不过在人情之外,我还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之事,要是能够做到,才不枉投身为人。“ 沈夜侧耳听于少年。 “想要的太多自然是贪心,可是若是清楚自己最想要的,总不会错过吧。“ 两人的手还在交握,然后统一染上了人类的温度。 “这是专一的心想事成。“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20:02:03 GMT 8
沈夜很想回避他的眼睛,又觉得在小辈面前未免太没有架子,只好这样对视上。他大概是长了一张坏人脸,不满堆积起来就是阴郁的黑云压城,夏夷则看着都是一慌,那种不知什么时候拿捏起来的调子也撤了。 “呃……” 糟糕,为什么就跑出来上面那些混话? “若所求只简化到一件,以我所闻,倒是颇多成功者。“倒是沈夜先开口了。”如此的求仁得仁,也算得上S T Y L E='font-weight:bold;color:red'>心想事成。“ 威压降了下去,夏夷则小心端详着,结论是都是阿夜五官本来就太严肃的错。 于是他重新烘起气氛笑着:“阿夜说着求仁得仁,这个词儿,到底是满足还是不满足?” “最想要的都得到了,还有什么不满足?” 沈夜不由的想起了银发的友人:“再念下去,想要的未免太多。”
无风的庭院里,连草叶沙沙声都没有。时间在这里都没有流淌的欲望——夏夷则摩挲着沈夜的掌纹,想着难道仙人也会有很多想要? 好像有些太沉重了。 他于此冷不丁想起一问:“那你以为人生最遗憾之事又是什么呢?” 沈夜看向他:“你以为?” 夏夷则和他眼神对峙着,指尖有些揪紧了的: “无能为力。” 沈夜却合上了眼: “无可挽回。”
================================================== 沈曦拨弄着草编的铃铛镯子,叮铃铃,叮铃铃。 “划手,你还是别带了,手里摇摇就好。“ “嗯!“
夏夷则正在收衣服,流月永远是冬天,可是冬天里还是不缺阳光灿烂的日子。 他现在身上穿的就是一套平民人家鼓鼓囊囊的冬衣,不太好看,裤脚还短了,但是着实厚实暖和:这衣服还是小曦带回来的:她把上回那张熊皮被裹了一层又一层,说是跑到林子外“交换“了衣服——如果没有后来的白发男人又送来一大堆衣物,说是跟着慌不择路的小脚印捡的。 当时沈夜就教训沈曦,说你这样是不对的,夏夷则还在旁边听着。然后这位严厉的哥哥下一句就是“你给我指路是哪家我再送头熊过去。“,他差点没站稳。 “你怎么……还要去?!“多大人了不长记性吗? “不然?“ “我去猎些东西就好,而且本来就是为我换的衣服。“夏夷则无论如何也要看住了这个人。 “我有剑。“ “我也有啊!“ 他从墙角拿起了那柄积灰数月的金丝绕白牙,不想曾经唯一的安慰此时一握在手,就寒凉的他手心一松。 沈夜看着他,果然是一副“你看你剑都握不好“的表情。
最后两人还是妥协,一同在夜里穿梭林间,夏夷则想着或许是流月进出的规矩之一。猎物由夏夷则去打理,最后裹好了交给跃跃欲试不给不行的小曦,让这个小使者去“换“东西。 她不算顶机灵倒也从来没被抓到过。 不过夏夷则想,也许是村民并不想抓她。 沈曦最近几次带回来的东西,都样样齐全的被打了包,里面调料罐子都是整整齐齐的。不知打包的人出于何种心理,还放了针包丝线甚至小铃铛。夏夷则就是用草编了绳子把铃铛串成了手镯,看起来还蛮有花样,只不过还是有戳出来的梗。小曦就捏在手里,像玩手鼓那样跑来跑去的晃:一会儿去拍夏夷则收在竹筐里的衣服,一会儿去闹她的哥哥。 沈夜做在台阶上晒太阳,半寐半醒的,手里是金丝交白的剑。他手指尖缠着的是复□□错的红色丝线,剑鞘上已经拦腰给织了一道护手。
冬天的太阳不暖和,可是仍旧灿烂胜千灯。
================================================== 怀里的小女儿咕扭出来:“我不冷了不冷了。“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向百宝阁的底层——她方才在李焱坏里,眼尖的看到了之前一直没注意到的一个大匣子。 “哎哎那个别——“ 李焱没拦住他,小手一下就把那未上锁的盖子打开了。 “是铃铛!“ 小公主抓起了最上面的一个物什,摇了摇,可是并不太响:“怎么是哑巴铃铛呀?“ 皇帝苦笑这去拿回来:“它老了的。“ 又看着皓彩一副要钻进匣子的模样,他只好把它给端到了矮桌上。 “我给你看看,你别拿。这些东西太脆了,会被碰坏的。” “好,我不拿!”皓彩连连点头,还为了增加可靠度背起了两手。
铃铛,干花儿,旧璎珞。 《诗经》,盐罐子,皮手笼……
一箱的小玩意儿都展示了出来,公主指一个皇帝就答一个,她看到黑色油亮的皮毛手笼总算按捺不住:“爹爹给我摸一下嘛?” “……好吧。“李焱妥协了。 挂上了手笼,皓彩的小手伸进去,空空落落的。 “好大呀。“ “因为是给为父这样的人用的。“ 公主脑筋马上就转过圈儿来:“不是你的呀。“ 李焱的手搁在了这个手笼上,笑的有些难过似的,但仍旧是笑模样。 “你知道吗?为父……有一位挚友,他曾经住的地方很冷,我不知道他惧不惧寒,可是我希望他可以暖和点。“ “我希望至少这宫里不要有冬天。“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20:02:36 GMT 8
合
春狩
李焱向后靠了靠,新制的椅背还是一如既往周正的咯人。不过就是不舒服,才像是工作。 他两手交叠在桌上,就隔着这不宽的桌子端详他的国师。 国师是这个国家唯一可以穿的比他还华丽的人,但李焱看着他一身披挂的金石挂件,只生出一些淡淡的同情。现任国师是经历了两朝的人,瘦削的脸看上去好像就停留在四十余岁,没有朝气,也不会变老。 可是他又有一些和严肃气质不同的有趣地方,让李焱想起沈夜。 这给了他很多对国师的耐心。包括这次他知道国师是为何而来,皇帝还有心情绕个远话儿。
“又到春祭大典了,礼部他们办的可好?” “大概是好吧。” 相同的就是这种一贯没什么干劲的气质,李焱只觉得很好笑,而且还不介意小小的刺一下他:“你倒是不为他们着急,听说这次祭典盛大,他们都开始向工部借人了。” “臣指责不在此,消息僻陋,还不及殿下所知。”国师躬身,从前襟长长垂下的丝绦就垂在了地上。 李焱晓得他生气了。提到工部就生气,这位礼部的大祭司,还是这么远的挂着心啊。
“去年给你做的烟火叫日月入怀,皇后挺喜欢。今年可有什么花样?” “春日宴的烟火只有一个名字,叫周而复始。” 李焱的指尖颤动了一下,敲在桌面上。 “那你说……从何时开始,又从何结束?” “从冬之夜开始,从夏之日结束。”
“夏之日……夏之日,呵,你还是这样,锋利的很!” “不敢。” “你又是想说明年四月不宜对鹘动兵?” “从太祖始,征而又征戮而又戮。鹘民志坚,又何用之有……” “就算是收割,朕也就是要收割他们!”李焱冷冷的:“无赖之民!稍少教训便跋扈起来。” 国师仍然是那双冷静的眼睛,等皇帝说完才继续:“臣不为鹘请命,殿下可能不知,在唐鹘之间有弹丸之城十余座,不仅要向两国纳税纳粮,战事一起就往往成为覆巢。”他终于微微叹气:“以您天下主君的眼界,是看不到自己长刀的边界的。太过锋锐终伤天和,焉知被波及的人其中有没有……重要之人?”
这话已经过重。
做皇帝就是和国家讨价还价,因为你要动别人,也要给别人影响你的机会。 他可笑的家庭,他的后宫。他的朝廷,他那些把持各种利益的臣下。 李焱有多大的权利,他就有多伶仃,然后没人再可以伤害他。 他已经没有软肋。
就如同他的父亲。
“我和他很像,可是我终究不是他。” 李焱无端的就冒出这句话,像是出炉剑坯投入雪水,咬牙切齿的嘶嘶作响。 国师什么都没有说,他无意因一个谏言而死,他看到李焱握拳的手背上浮现的青。 这是杀人者的手。
================================================== 国师走了,留李焱一个在御书房。 他总是留下,总是留下他一个——冬之夜夏之日。 他抬起自己的手,清俊而长,骨节分明,还透着玉色。这是在他离开流月之后磨出来的。 没有人保护他,他还要保护母妃,保护自己。他重新拿起的剑让他收获自己的支持者,他拉满的弓帮助他射落自己的父兄。 他纵马奔驰的那么快,他用这双手获得的掠到的越堆越多。 然后不过为了一个锦上添花的小东西—— 他杀了沈夜。
太过锋利的手,终究会杀其所爱。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20:03:07 GMT 8
他的人生似乎定格在冬与春,像是沉入了透明的胶质的海。 湿软新雪干燥成粉尘,梅花瓣赤色灼妍不动不落。 不,他喜欢冬天。 他喜欢不化的雪,他喜欢刺眼的红梅。 他喜欢在夜间巡游,好像穿行在黑色枝干的剪影里。没有光也没有影子,只有夜。 夜晚就在他身边,他的手背断断续续的擦过夜晚那宽大的袖口。 冬季是不变的错觉,黑暗是温暖的庇护所。
皇上睡着了,灯还燃着。 宫人吹灭了它。 ==================================================
夏夷则搓着一截棉线,想做成灯芯。最近和沈夜的晚课总是谈很久,全黑着虽然不耽误谈话,但自然是有盏灯更好。何况夏夷则是个吃饭清淡的,熬下的油如此也不浪费了。 大门从来都不是关着的,归来的沈夜便是这么径自走了进来。可是夏夷则不用抬头就感觉到他回来了,好像这个院子都是他的眼线似的: “你回来了。”夏夷则松了咬着线的嘴向他笑着说。 沈夜点点头。
他原地站了一站,就走到夏夷则身边盘坐下:“你在做什么?“ “灯芯,晚上就有灯了。不过不知道熬的油烧起来怎么样,希望别太呛,加些香草碎末不知行不行……“ 沈夜安静的听着,少年的话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越来越多,他也觉得很好,而且不打算喝少年说。不知为何,他就是晓得如果提醒了夏夷则,夏夷则又会惜字如金了。 “为什么要灯?你不喜欢黑吗?“他只是随口一问。 夏夷则却是噎了一下,垂眼又绞了条芯出来,复又抬头:“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我想能看着你的那种谈话。“
沈夜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沉默在两人之间自然的徘徊,这是很舒适的沉默,沈夜看着庭中的红梅。栀子落完了,换它开始轰轰烈烈的挂了一树。 “华月救了一个人。“他突然说。夏夷则抬头看他。 “你可以去找他,他就在山门口。“他想了想又说:”他申时便要走了。“ 夏夷则捻这棉线的手指向手心扣紧了又松开。 “我不想和他一道出去。“ 沈夜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你不必想。“ 夏夷则还是盯着他:“可是我想去问他一些事情。“ “你去吧。“ 夏夷则松了嘴角,又翘起来:“那我去去就回。“ 沈夜还是坐着,看着夏夷则放下了棉线筐又看着他走出门去。
他向后靠上门廊打了个盹,醒来便暮色四合,而少年还未回来。他坐过了昏黄和靛蓝,最后在混沌的月影下看到了夏夷则身上斑斑驳驳的树影。 少年来到他面前,他仰头看着。
“阿夜。” “我要回去了。” 夏夷则念着他的名字,好像是最后一次喊他那样的叫他的名字。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20:03:28 GMT 8
据说是夏夷则的家里出了事,母亲状态不太好——虽然那个人看起来并不认识夏夷则,沈夜也不知道夏夷则如何就打听到家中长辈之事。
其实,沈夜本来都无有考虑过夏夷则还有家人。 他捡到他的时候,这个少年简直就一副要孤独而死的样子,此后这大半年过去他也从未提及家庭甚至朋友。 太狡猾了。 沈夜这么想,手里并没有停下。抽条的少年长得太快,来时的衣服有些紧短,村里换来的又不体面,沈夜就动手把皮袄仔细改了改。他并非擅长剪裁,不过开始做的像个袋子套到夏夷则的身上,哪里不合就剪掉再缝合,如此几回居然也有模有样。 他最后在束腰上也打了个红璎珞,一身茸茸白色皮草被红丝绦一挂,漂亮的就要赶上他那把长剑。
沈夜皱了皱眉,他不喜欢那把剑。 “不管做不做得到,我都要去做。”夏夷则握着剑也看着剑,这么对沈夜说。
你做不到。——沈夜想对他说,但是他又咽了下去:或者你只是不想回来了。 他连夜拜访了城主,沧溟对他说夏夷则此去再无归期。
于是他最终只是说出了另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们一般说桃源洞天,好像都是出去了就回不来了的的地方。” 夏夷则心里一凛,面上还不显。也笑着问回去:“桃源自然是要引路人,你会不给我开门吗?” 沈夜摇头。
“我会回来的。若这天下都是我的,谁能阻挡我回来?” 夏夷则在风雪之中回头,手中持剑,剑穗是绕了金的红。他站的像一株幼树,又像绑着烈烈红巾的白梅花。 ============================================================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20:03:43 GMT 8
神台上的巫民挥舞着牛骨头梆梆的敲击着,在皇家的体面下他们总算没把那套祖传的脏污行头给带出来。可是也恰恰是和他们平时完全不同的青天白日还有漂亮着装,把他们衬得连那点儿唬出来的神秘感都没了。 夏夷则,不,李焱恭谨的看着他们卜算。等他们算出那不利行军的“异兽”到底在哪。 他的两个哥哥就没有他如此耐心,如此……装的彻底。太子垂着眼冷哼一声,二皇子则转着琉璃杯子,不过也没人去注意到这种“不端“,所有人知道,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仪式,关于时间博弈的最后结局。
皇位之争在很久之前就开始了,皇帝对皇子们均等的态度就是明晃晃的乐见其成:大皇子当长子立,二皇子为国母出,三皇子……其母最得圣宠。 软柿子先被摘,三皇子李焱在他15岁那年乖巧的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在哪,或者,他死在了哪。没成想不到次年初夏他就回来了,好像是配合着他母妃要被送去五台山清修的消息出现的。而且终于开了窍似的,晓得并不是自己没有威胁了就不会被伤害。 只有对手全部没有威胁了,自己才不会被伤害。 李焱回来了,而且活了下来。 他争取到了他自己的力量:以定国公和武家为首的武将们的支持。作为交换,他自然也要在朝堂上传达他们的意愿,而这也往往是皇帝爱听的:当朝为开国之君,正是兵马起家。 在一连串的对外军事胜利之后,本最不被看好的三皇子声望稳步上升,在朝堂和民间都隐隐要压过两个哥哥一头,这一切,李焱只用了五年。如今只差这临门一脚,如果对西黎的战事能在三月前拍板…… 西黎在极北之地,九月飘雪十月便能冻死中原的战马。误了时机就是明年,明年如何谁又能说得好?他的两个哥哥百般拖延,最后连巫民卜筮【不吉】都用上了。 呵,左不过再等一日,他自然会按照卜筮方向去找,见到异兽便射死带回;若没有,他李焱自己便不会准备一头异兽放出来吗?
李焱注视着神台,仍然是琉璃色清澈的眸子。那柄金丝绕白牙的长剑也再不必因为担心垂地而笨拙的绑在背上,如今正妥帖合衬的挂在腰间。打在外面的红璎珞没了,五年过去,不知道是磨断了还是被撤了下来。 五年,五年了。时间已经过去太久。 而要做的还那么多。 他所获得的,所积累的,所能决定的,还是太少了——!
他下意识的想握紧拳头,可最后只是风轻云淡的伸手拉平了衣袖上的皱褶。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20:04:23 GMT 8
空中盘旋着嘹长的鹰鸣,浓浓的狩猎者的气息让京郊的散户们都躲进了屋子。 猎手们的马是不怕的,它们都是骑兵连的好马。前头的鹰奴一抬胳膊便有一只归来的猎鹰收翅落下,队伍便跟着这新晋的消息转向。 李焱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那巫民好死不死的居然放了只染了血的鸽子作结。他麾下训练有素的鹰奴不会让鹰扯碎了鸽子,可是那只傻鸟明显被吓疯了,扑腾腾的乱飞,他们跟着胡跑了一上午,现在队伍踏上了还余着一层薄雪的草场。 这里…… 李焱一挥手,旁侧就有人策马贴过来: “已经闹得够了,那鸽子呢?“ 那人低头小声的回到:“一直赶的不远,属下这就吩咐鹰奴,殿下您觉得哪里好?“ “不必进林子了,就灌木那片吧。让鹰击到那里去,估计翅膀也就折了。“ “是!“
鸽子落地,异兽必然就在近旁。猎手们分散开来巡视,进林子的倒不多,李焱把他们都差出去了。 他独自在林中穿行,这林子还是古怪的冷,厚厚的腐叶堆积成地毯,马蹄踩上去就挤出一点草木的味道,渗入空气里总算是有了一些生气。 化雪最寒,这时节是不会有什么动物的,李焱漫不经心的想着一会儿那笼子里带来的灰白色老虎会不会冻的没点精神,演的若是十成十的不像,倒也有点恼人……
马蹄下突然踩出一团雪。 不是雪,是一只纯然白色的兔子,没有一点黄色的脏污。它好像一直就窝在这里,要被踩着了才跳起来。而且居然没有跳远,就在旁侧看着李焱。 李焱对上它红灿灿的眼珠子,倒是笑了起来。他微扯缰绳,高大的战马向着兔子迈了一步,那兔子受惊般的猛窜了出去。 李焱这下是笑出了声,这片林子让他心情很好,向来如此。他看向密林深处,可惜现在还不是能回去的时候,他已经很想他,还有小曦……他摇摇头,多想无益。
李焱双腿一夹马腹小跑起来,差不多是该出去猎“异兽”了。可是他真的没想到在前面又看到那对红眼睛,还是窝在雪里定定的瞅着他,看他看过来还站起来转了转耳朵。 “你这个不怕人的小东西。” 他嘴角扬着就追上去,这兔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能抓到了给母妃解闷倒是不错。他策马在稀疏的林子里转了就转,本来都要追丢了,那兔子又摇摇耳朵停下来。最后李焱干脆收了弓箭的心思,想着能捉就捉,不能捉就放过这个小团子了。 兔子最后跑出了林子,李焱觉得这真是一只傻的,一鞭子在马耳边打了个响就骤然加速,身子也侧向一边就准备靠近了伸手去捞—— 突然战马一声嘶鸣,李焱完全没有防备的就被甩下了马鞍!他一条腿还在马镫上挂着,几乎是在滑下马的一瞬间就腰一折,左手揪住了马鞍带子右手抽出匕首就是狠狠一划,他摔在了雪地上,后颈都是冷汗。 摔落后的摇晃的视野里他看到一只黑兔子在快速逃离——果然有违常理必为妖! 有人看到了,急冲冲的过来要扶他。李焱翻身就坐起来,取过来人的马翻身跨上,向雪地里醒目的黑色急追去。在没有障碍物庇护的草场上李焱不费力就追上了,而且居然是一黑一白跑在一起…… 呵,果然是不怕人的小东西,是谁养了的,今天放出来引他落马的?也亏能养出敢去蹬马头的兔子,刚才若不是他李焱动作快,在地上被拖一段,不知道要断几根骨头?! 眼看着两只兔子就要奔入树林,李焱抽箭搭弓,抿着嘴,目光里的寒星都要附上箭尖—— 一击中第。 去势急猛的箭穿透了黑色兔子,把它小小的身体腾空带出了几丈,最后落在地上已经蜷成一团抽搐着。 李焱还要再次拉弓,因为刚才的突变呆愣了一下的白兔突然加速窜入了前方的灌木林,他瞄准了几次,最后作罢。
他下马捡起自己的猎物,沉甸甸的,在兔子里可是算大的了。后面一小队人匆匆赶来:“殿下的马属下已经抓住了,殿下没事吧!” “无事,马惊了而已。”李焱把兔子血甩了甩,绑在了马身上的箭袋旁边。 “事情完成了?” “因为那……那异兽太萎靡,赶不起来,属下们只得赶忙射死,没等到殿下过来。” “不必等我,射死便好。这边也算是我耽误了。”三皇子善解人意的摆摆手。 底下人都松了口气,这时都看向三殿下的猎物来:“这只兔子可真肥,难为能长这么大!可惜它居然敢蹬殿下的马,这就是嫌活得长了。” 武人说好话都口拙,何况李焱射的不是什么猛兽只是只兔子,也难为他们了。 于是李焱只是笑了笑,摸了一把兔子纯黑的毛皮: “我只是觉得它皮毛还不错,剥一剥做个手笼……”
后面说的话是每天都在消耗的客套。 而李焱这段却客套的很真心,这片林子总归是让他心情不错的。而且他想象了一下那个人穿了一身黑色皮裘、还抱了手笼的样子,那肯定是暖和又毛茸茸的…… 李焱打马回城,正是少年意气,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不若就从今天开始备下这套礼物吧。 他想着,简直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笑意: 因为自己肯定会做到那个位置…… 然后就能和那个人再次相见。
——完——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20:04:58 GMT 8
李焱番外
《愿望》
当国师对他说他猎到的是个什么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无法理解,然后就是无法呼吸的心悸。
他甚至没有和国师告别,转身就大步走起来如同奔跑。他几乎是闯进尚衣局的,在专门处理皮料的坊子里看到这次队伍顺带猎到的猎物们。 一张张的皮,带着血的还在地上冲洗,粗洗好的被贴在了墙上。 连同他的兔子。 他的兔子。
捧在手中的一小块皮毛,黑色的湿哒哒的贴着,在李焱的手心里汪出一捧淡色的血水。 他想哭,可是眼泪只在体内烧灼着,好像温着滚烫的熔浆。四周不知所措的跪了一地的下人,还有高高低低绵延出去的宫廷的矮墙,连同嗡嗡讯问的声音连同硝石刺鼻的味道,这一切的一切都碾平成一张纸,从四角烈烈的燃烧起来——而李焱就在这中央,无路可逃。
人一生最好只有一个愿望。 因为你不能保证你在追求一个的时候不会掐灭另外一个愿望实现的可能。 ==================================================
他曾经当了几个月的夏夷则,觉得做夏夷则很快活,于是回来后他把夏夷则藏了起来。 铃铛质量不好,沾着水汽而生锈了;花球倒是枯萎的早,离开那里半日就成了干花;只有打在长剑上的红璎珞在算好,在这片战场上并不用真刀真枪,他把剑挂起,偶尔拿出来看看。 可是就只是看看,五年过去,璎珞还是旧了。 李焱就是是旧了的璎珞,因沾污而发黑,洗后又褪色。这脆弱而廉价的装饰,它的时新是属于夏夷则的。 他本来也不是个天真的人,竭力奔跑的时候丢弃点什么改变点什么,再天经地义不过。 所以李焱把它摘下来了,是保护也是舍弃:他不想让别人从璎珞看出后面的谁,他不示人以软肋,他想得到一切之后再坦荡的系上。 回去……不能回去长待,但是总可以去看看。
现在他腰间的璎珞不是沈夜编制的那个,沈夜的那个在匣子里。不过,你看,李焱总是喜欢红璎珞的。
人一生最好只有一个愿望。 多了不得。 ==================================================
李焱的幸福感是和常人错开了的。
他喜欢冬天。 他喜欢不化的雪,他喜欢刺眼的红梅。 他喜欢在夜间巡游,好像穿行在黑色枝干的剪影里。没有光也没有影子,只有夜。 夜晚就在他身边,他的手背断断续续的擦过夜晚那宽大的袖口。 冬季是不变的错觉,黑暗是温暖的庇护所。
可是他又怕冷 他不是天生便感觉错位,他也只是一个需要活需要食物需要爱的凡夫。 他喜欢……因为现实不予盛夏,而有雪的时候至少还有沈夜。 他就这样把自己冻结在冬和春里,徘徊在黑暗中,像一个感官倒错的自得其乐的疯子。
人一生最好只有一个愿望。 然后在这个愿望满足了之后,接受余下的一切不满足。 ==================================================
李焱后来常常不可遏制的想,如果沈夜不是一只精怪,如果沈夜是人……
其实没有区别。 这里沈夜是兔妖,被他杀了。 要不是呢?是个人呢?以沈夜那人的光华,若在浮世,必不是个庸碌之辈。 如果有意无意的挡在了李焱的路上,如果激怒了他——
话本里的人物面对不可逃脱的命运,拴住他的除了重重巧合,更是他本身。是的,他陷在那里,因为他自己。 因为即使沈夜他如此无害。 面对一只完全不是威胁的兔子,李焱做了一件夏夷则绝对不会去做的事情。
人一生最好只有一个愿望。 他不能既是李焱,又是夏夷则。
——完——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20:05:34 GMT 8
《青青》
流月城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这流传在每一个洞天里,你遵守也好不遵守也罢,总是在大家心中悬着:别干涉凡世的事。 沈夜是从哪里听来的呢?不晓得,大概是儿时的故事,或者来自襁褓边的歌谣。 不要和外人接触。 不同情,不憎恶,不挂怀。
他活了很多年,也并没有觉得有被拘束:他看着采药人在山涧摔断了骨头,看着猎户套着一窝虎崽,看着嬉戏的的孩子在树林里迷路至死。 有什么关系呢?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有人死了,还会有人长出来。他看不出这个人和之前的有什么区别。 ==================================================
可能因为觉得太没有威胁,他捡回一个人类的少年。 这个和别的人不一样,首先他漂亮的就像月光,白而轻。沈夜在银月和雪地中刨到他,抱起来的时候,沈夜觉得他也许不是个人。 后来……后来没什么好说的。流月就是这样,你想如何过就如何过。而妹妹沈曦也很喜欢这个人——他自己说他是人。 于是沈夜也没有提,这里住的都是什么。
人类需要吃饭,需要暖和,需要光也需要火。他们活着就是要消耗的。 沈夜给他张罗东西,第一次有了养着什么的实感——沈曦和他自己一样是从来不需人费心的。 而一旦你养了什么,投入的越多,就想投入更多。 沈夜拿出了诗文教他,不过沈夜也不知道现在人间是学什么的,两个人几乎就是聊天。 沈夜也把自己的剑翻找了出来,自己练了练,又开始有一招没一招的示范剑术。
他杀了一头熊,剥了皮,肉仔仔细细的用雪存起来。 他想给少年做衣服,可是在拿起充满血腥气的熊皮漂洗的时候,他终于一头栽倒刚刚融冰的溪流里。 沈夜想起来,自己是半仙,大概是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他生病了,躺在床上,这倒很新奇。 小曦抱着用树叶层层裹起来的熊皮跑到山下,从一户人家窗户里扔进去,又刨了半箱子衣服出来。 瞳跟在后面,把小曦掉了一路的衣服裤子小汗巾都捡起来,整整齐齐的叠了送到沈夜这儿,面无表情的促狭劲。 少年照顾生病的沈夜照顾的很细心,虽然沈夜不出汗,更不喝粥。 他换上了抱来的衣服,没有他原来穿的好看,可是他看起来还是很漂亮,像一棵幼树那样的漂亮。
养一个人类,他会长大,变得健壮,看起来简直要超过自己,不知不觉的就带了威势——虽然还是笑吟吟的,但是沈夜觉得少年越来越没有当初的自觉了。 什么自觉? 就是很小的自觉。
沈夜自己比划了一下,是抱着的姿势。 啊……原来抱来的时候就不怎么小了。只不过是蜷着的,人真是狡猾。
时间才过了一年。 沈夜不会觉得一年很长,可也不会觉得一年很短。 长短是以发生了什么来划分的,比如他捡了个人类,然后忙忙碌碌的,这一年就会被这样记着——他因为人类忙忙碌碌。 ==================================================
再后来……再后来华月也救了一个人,但这种救助很平常,只不过在山门口赏口饭吃,给他一个无风的地方休息。 过几日,那人还是要走的。 沈夜看着山门前少见的熙攘,不少族人凑上去,听外面的消息。这个人似乎很会说话。
他想想自己救的人类,他给他这么长时间的饭吃,以后也会一直养一直养,和这个人类不一样。 可是……他会不会无聊?
沈夜居然思考起要不要再寻觅一个女孩儿……他马上摇摇头:这种事情,只能遇不能求。勿要再想。他又不可遏制的想起少年偷亲过他,这让他更慌张了。 他回家,坐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坐住,他告诉家里的人类:你有同族在山门口,你可以同他叙叙话。 沈夜在家里等了很久,都过了晚课的时间。然后少年才回来。 少年说,他要走了。
沈夜手里的小酒盅晃了一下,一根手指插了进去。 哦,大概这就是养大了。
养大了就要出去的,沈夜明白。他看过狼的孩子,貂的孩子,还有金盏花的孩子。 包括自己,都是这样的。 而少年已经和他一般高了。
送走的时候,小曦憋着一泡眼泪,沈夜只好很平静很平静,不再给妹妹增加压力。 不过鬼使神差的,他问了一句:你们说的桃源,出去了就回不来了。 问了一句——他想问的是:你还回不回来了?
但是他没有问出口,这不合情理,他难道要拦着人类回到他的族群中间? 结果少年笑着反问他:我回来了你难道会不给我开门? 沈夜摇头。 他自然是会开的。
他看着少年走入风雪,一年前他是一团软软的光,现在却像梅树遒劲的枝条。 他想……他想着沧溟昨日对他说的话。 沧溟说,夏夷则不会再回来了。 夏夷则,少年说他叫夏夷则。
“在下夏夷则,多谢先生救命之恩!敢问……此处是何地?” 沈夜握紧了妹妹的手。 夏夷则不会再回来了。 为什么呢?大概是死在外面了。 ==================================================
再后来,再后来沈夜真的忘了,仙人的时间有时候长有时候短,这要看中间发生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发生。沈曦还是沈曦,他们一族,长的很慢。比人类慢很多。
可是一年开春,居然在吹向山林的风里闻到了少年的味道。 沈曦闹着就要出去,白日里他们都是不出去的,可是毕竟……沈夜没有硬圈住妹妹,而且他自己也很高兴。 不过他这个做哥哥的总要慎重一点——风里还夹杂着很多其他人类的气味,还有惊恐的动物的。
他在树林外围绕了许久,大概弄懂了这是一场人类的群体游戏,少年也在里面就说明他和别人玩在一起了,挺好。 直到他看到箭矢如飞,贯通了血肉钉上草皮。
他楞了一下就飞快的跑去小曦那里,然而不用他找,小曦远远的就蹦跳着向他跑来,身后还有一匹高大的马,上面的人背着弓箭—— 沈夜做了他能做的,他直接错身掠过了小曦,后腿蹬上马的面颊。骑手连人带马向后几步差点摔倒,而他挟着还呆愣着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小曦向树林疾冲。 那个骑手是夏夷则。 他背着弓箭。 而那弓箭最后穿透了他的脊背,把他小小的身体带出了几丈之外,又翻滚在浮土里。
他想对小曦说快跑。 可是他说不出话,在人界噪杂的白天,他只是一只兔子。 兔子,对了,因为少年不知道它就是沈夜才…… 他迷迷糊糊的做着最后的思考,身体在抽搐中一点点变凉。
哦,还有,原来是自己死了,夏夷则才不能回来。 不是他死在外面,也不是他不想回来。 挺好的。
沈夜阖上眼,伤口有些太疼了。
别干涉凡世的事——这是来自襁褓边的叮嘱。 不要和外人接触。 不同情,不憎恶,不挂怀。 ==================================================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青青。
|
|
|
叶青 发表于 Jan 9, 2014 20:42:01 GMT 8
心想事成-肉番一
《巫》
这一夜,李焱睡得格外浅,半醒之间,他似乎听到什么熟悉的响声。
往日的寝宫,夜里总是格外的安静。
他心里有些烦躁,但是那声音持久不绝,终于他还是睁开了眼。
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半夜在宫里吵闹。
可是大约是因为醒了,所以那些声音,李焱终于分辨出来了。
——是铃铛的声音。
他心里有些吃惊,但是神色没有变,那声音越发清晰了起来,直到一个人影停在了不远处,才停住了。
人隔得有些远,李焱看不大清楚。
殿中本就黑暗,只点了几盏灯,昏昏暗暗的,那人又隔了老远,自然是看不清。
“你是哪个宫里的下人?”李焱抑着自己内心的那些惊,故作厉色。
那人没回答,反而倒是铃铛声又响起来了——他又动了。
这回没再停留,铃铛的声音显得比方才急促了很多。
一直走到了床畔的宫灯下,那人才停了下来。
这回李焱看清了那人的容貌。
他似乎是一惊,却有松了口气,然后从榻上支起身子,伸出了手来,语气也比方才缓和了很多。
“过来……”
那人很乖顺的听从了皇帝这算不上命令的命令,又往前跨了几步,坐在了床畔。
李焱仔细的打量着他。
夜里的风其实有点凉,可是这人的身上只罩着一层薄薄的纱,那串很熟悉的铃铛手镯,此刻就套在他的腕上,而那只手腕,此刻被李焱握在手里。
大约是因为隔着层纱,所以有些冷。
李焱这么想着。
不晓得纱下的肌肤,是不是也这样冷。
这样想着,他也就这么做了。
他把人拉进了怀里,然后拉开了那层薄的几乎已经算不得是衣服的遮蔽物,手圈着那人的腰,顺着就摸了进去。
但是似乎刚才看的时候,他身上的纱,又是没有衣襟的。李焱一边抚摸着身下那人的身体,一边天马行空的想着。
纱下的肌肤,也不是很暖,但是总暖了一些,热度确实远远比不上李焱的手心的。
所以当他的手,贴上腰际的皮肉时,一直无言的人,忽然发出了一声喘息,然后又中途扼制了。
李焱抬头,看到他咬着下唇。
“不想发出声音吗?”李焱体贴的询问,然后贴了上去,对方很顺从的张开了嘴,接受了舌头的侵入。
舌头和舌头互相纠缠着,发出一些吮吸和搅动的声响。
但是此刻,就算是李焱已经摸上了胸口的红缨,对方也发不出什么别的声音了。
——都被他堵在了嘴里。
轻轻的揉弄了几下乳尖,那里便渐渐的挺立起来,然后最终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那是李焱所喜欢的颜色。
终于放过那人,让他喘了口气之后,看着他眼下浮起的红霞,李焱低下头。
将另一边的乳尖含进嘴里。
大约是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那人果然立刻发出了小半声尖叫——后半声被他自己咽了回去。
啃噬、舔卷完,让那处也变得和另一边一样鲜红之后,李焱才抬起了头。
那些呜咽和声音声已经弱了很多,自然是有原因的。
他咬住了自己的手指,但是随着身子的轻微摇晃,腕子上的铃铛就发出清脆的响来。
李焱再次凑过去,捏住了他的手指。
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害羞,又有些瑟缩。
但是这回李焱没有吻他。
而是含住了他的手指。
舌头细细的舔过了指节上的淡淡齿痕,然后绕着指尖打了个转。
身下的人似乎又打了个哆嗦。
这样的反应让皇帝兴味盎然,于是开始试着一些别的方法,看看能不能让他发出些别的声音来。
那层薄纱被拉的更开,大片的肌肤裸露了出来。
李焱随意的在各处留下艳红色的痕迹。
回应他的偶尔是喘息,偶尔是呻吟,偶尔又是抽气声。
最终变成了呜咽。
因为双腿间的物事,被含进了湿热的口腔里。
修长的腿似乎尽力的想合起来,却被李焱拉开了。
期间他抬过一次头,看到那双眼睛里闪着格外明亮的光。
——好像快要哭了似的。
又含着一点乞求。
皇帝大约是不该做这种事情的。
李焱一边含着对方的性器舔弄吮吸着,一边无所谓的想着。
但是如果是他的话……
粗糙的舌头在敏感的铃口来来回回的摩擦着,逗引着那里吐出更多的泪水来,原本有些抗拒的身体,也变得欢欣而顺从。
李焱用牙齿咬住了脆弱的尖端,微微使力,逼迫着那人发出哭泣一般的声音,然后将整个柱体都尽根吞了下去,重重的一吸。
腥而浓的液体就灌进了他的口中。
李焱再次凑了上去,吻住了他。
将口中的体液推进他口中。
然后用舌头,将那些液体涂满了对方口腔中的每一寸,然后退了出来。
李焱看着他。
等着他的动作。
似乎因为刚刚的高潮还没有退去,他的脸还很红,眼角也发红。
然后李焱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腥膻的液体,被他一点点的吞咽下去。
李焱低头咬住了突出的喉结。
等到喉结的动作终于停止的时候,李焱才松开了对方。
大约是吞咽的时候不小心,有一些残余的液体从嘴角漏了出来,李焱凑过去将它们舔进了口中。
然后再次侵夺了对方的唇齿,将他口中的每一寸都舔过,直到对方有些喘不上气,才放过。
李焱将他换了一个姿势,侧着躺在了床上,腰下面还事先垫了一个枕头。
他在床内侧的暗格里摸了一会儿,才摸出一个小玉瓶来。
揭开了盖子,将里面滑腻的液体倾在手指上,然后抹开,仔细的确保手指的每一寸都涂上了这些滑腻的液体。
一直躺在那里的身体,有些不自在的动了两下。
李焱很轻的拍了两下臀处,以为警示。
果然那人便不再动了。
等到手指都准备妥当了,李焱揭开了那处的薄纱。
他想着,怎么下身也只有这么一片遮挡呢……
一根手指很顺畅的挤入了后方的小穴,虽然开始时还有些紧窒,但是随后又慢慢放松了下来。
感受着内部的柔软温存,李焱扶住对方的腰,小心的往里探去。
内部的温度,比他另一只手的指尖下肌肤的触感,要炙热多了。
当一根手指整根没入后,李焱稍稍抽动了一下,感觉大概对方可以承受了,便开始曲起第二根手指。
先是慢慢揉弄着穴口,然后慢慢推挤进去。
进入的过程大概还比第一次更顺利一些。
整个过程中,身下的人没有发出一点动静来,李焱曾经想看一看对方的表情,不过最终又作罢了。
恐怕就是一副拼命忍耐的样子吧。
若是看了不忍,又或是看了越发抑不住自己,总归都不是李焱想要的结果。
手指慢慢推开内部的褶皱,最终两根手指头挨在了一起,过了一阵子,李焱开始试着慢慢张开手指。
原本叠在一起的大腿,稍稍磨蹭了一下。
李焱的动作缓慢而小心,却又坚定的不容拒绝。
当然,本来内部那柔软的肉,便拒绝不了他的力度。
开拓了一阵之后,第三根手指也顺利的进入了,李焱开始试着用寻常的频率抽送。
等到那处越发软了,随着每次动作,都隐隐有了自主翕合的动作,李焱将侧躺的人拉了起来,让他的背靠在了自己怀中,坐在他的双腿上。
坐正后,他喉咙深处仿佛发出了一声呜咽,因为姿势的调整,体内的三指一下插进了更深的内部,还堪堪擦过了深藏着的敏感。
但是李焱却并没有对那处做出更多的处理,反而扶着他的腰,将手指慢慢抽了出来。
等到手指完全抽出时,原本抹在手指上的那层油膏,已经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早已勃发的坚挺,顶在了穴口。
早已兴奋许久的凶器,自然不是手指的程度可以比拟,所以进入的也是分外艰难,即使李焱感到那人在努力的配合着。
但是天生不是用来容纳的所在,李焱感觉到手掌下的腰肢颤抖着,安慰似的抚摸着他的腰侧。
原本被托起的身体,慢慢被放了下去,穴口将粗大的硬物慢慢接纳了进去。
那人仰起了颈,似乎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了。
等到他完全坐入李焱怀中的时候,两人同时发出了一声长叹。
李焱埋头啃噬着他的颈侧,然后又慢慢将怀中的人托了起来。
随着李焱的动作,怀中的人发出一声长而轻的呻吟,那声音落在李焱的耳中,就好像心尖被一根羽毛扫过一般。
然后那声呻吟便半途变作了前半是惊叫,后半是惊喘。
李焱松开了手。
那人就立刻落回了他怀里。
硬挺的火热直直撞了进去,强硬的推开了那些内部的嫩肉。
李焱将他推倒在了柔软的被褥中,然后曲起他的双腿,扶着他的腰,将他转着面向了自己。
眼角的红色更显眼了,似乎还有些泪痕。
李焱再次将人拉进怀里,亲吻他的脸,抽送的幅度却快了很多。
在这样激烈的撞击下,一直忍耐的人,还是偶尔会漏出一两声的呻吟。
修长的双腿已经下意识的紧紧夹在了李焱的腰际两侧,而下身吞吐间的动作,也越发顺畅。
但是那人脸上忍耐的神色却是始终没有退去。
李焱忽的改变了方向,戳刺向了一处,尔后也没有立刻退开,反而握着那人的腰肢,慢慢摇动起来。
原本的神色,终于开始被别的情态取代了。
先是惊讶,后是不可置信。
最终变成了失神。
微微张开的口,已经不知道在吐出什么样的声音,先前便被李焱把握住的敏感处,被毫不留情的碾转刺激。
一刻也得不到停歇。
原本已经垂软的性器,也开始再度兴奋的挺立起来,尖端吐出欢欣的蜜汁。
他虽然尽力克制着声音,但是身体的反应却是骗不了人的。
李焱满意的又顶弄了那处一阵后,开始抽插起来,每一次都重重的撞上那处,然后又快速的抽出。
接连的刺激之下,包裹着凶器的后穴,已经越发绞紧了。
李焱将他紧紧的搂进了怀里,攫取着他口中的体液和空气。
“……阿夜……我们一起……好不好……?”李焱喘着气,握住了夹在两人腹部间的性器,套弄起来。
“……唔……”那人的喉咙间发出一声含糊的呻吟。
李焱有些急切的凑上去,啃咬着他的唇瓣。
终于他听到了这晚,那人说出的第一句话。
“好……”
“……夷则。”
听到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李焱再一次撞入了甬道的深处,倾泻在了那人体内。
但是同时他也觉得浑身一凛。
怀里温热的躯体,和耳边的喘息,一刹那都消失了踪迹。
李焱睁开眼,他依旧躺在榻上,身边空无一人,塌边的灯已经熄了。
李焱睡时,总是燃着灯的。
但是睡着后,宫人总是会吹灭它。
他披了一件衣服,慢慢走到百宝阁跟前,拿出最底层的那个匣子。
打开。
他有些鬼迷心窍的拿起了铃铛,试着摇了摇。
当然是不会响的。
——END——
|
|
|
叶青 发表于 Jan 9, 2014 20:42:52 GMT 8
心想事成应援肉番二号作品
《桃花寒》
李焱说,你们且都退下吧。
于是随侍的侍从和捧香侍女们尽数有秩序的退下,清凉的夜色静静沉淀着,将他的身影拉拽得漫长嶙峋,而侍女们的脚步很轻,只有衣裙在地面拖着,发出簌簌的声音,渐渐的消失在沉香阁的帷幕后面。
宫灯不分昼夜的密密的燃着,朗阁上檐并列镶嵌着进贡的夜明珠,这里似乎没有黑夜似的,连桌上摆的镂金的香炉上的金龙五爪都秋毫毕现。
有漏夜的风略微吹起内阁的帘幕,外面的光线在里面结成织网般的光影,铜镜下有个人影静静的站着,长长的衣摆拖在地上。
李焱将最后一本奏折批注好,慢慢放下笔。
他向内阁里望了一眼,那个影子似乎没有动过,他的唇角略微勾了一下。
他说,是不是有些冷?
这里并没有其他人,于是内里的人知道是与他说话,于是掀开帘幕,从里面走出来,他披着长长的墨黑色外衣,而露出的脚踝是雪白的,微微卷曲的发梢潮湿着,似乎还泛着玫瑰花的味道。
他微微低着头,额角是冷白的,唯见漆黑的眉宇与细拢的睫毛。
李焱随意的问,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那人淡着声音说,也没有做什么,左右不过是这些事罢了。
李焱歪了一下头,伸手将他的下颌捏住,微微抬起。
那面目是看惯了的,而唇线只是微微的抿着,目光静静的,宫灯下裸露的肩头更显得雪白又瘦削。
倒似是一截支离的骨骼。
李焱的手指慢慢从他唇线上滑过,那人顺从的任他动作,食指弯曲着探入口腔内部,搅动温热的舌头。
几日没来,想不想我。
帝王在他耳边轻声的说。
那湿润的潮气擦着耳蜗,冰凉的肤色上也不免染上一点红潮。
他的嘴里含着李焱的手指,无法回答,而对方又恶作剧似的又问了一遍。
想我吗,阿夜?
因为无法回答,但李焱又张嘴含住了他的耳垂,牙齿轻轻的合上,酥麻里又有点痛。
于是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有点模糊的声音。
对方似乎有点满意似的,在耳边轻笑了一声。
李焱的手指从发梢滑向肩头,将那轻拢的外衣拨开,露出肩膀上浅色的条条红痕。
然后用舌头慢慢的研磨过去,那红色的痕迹微微的红肿着,比周围的皮肤温度高一些,被舌头舔过,不由微微发起抖来。
别怕,今天咱们不用那些。李焱似乎知道他想什么似的,低声似乎安 慰似的说着。
但那身体似乎抖得更厉害了,只是强自隐忍着,并没有任何抗拒。
红色的鞭痕纵横交错着,从冷白的肩头上蜿蜒至脊柱的凹陷处,宛如从瘦削的腰线的阴影里盛开的曼殊沙华。
怎么还不好呢,李焱似乎略微叹了口气,不是已经传御医用药了吗。
这样让我怎么忍心呢,他这样说,语气似乎不乏遗憾的样子。
被他禁锢在怀里的那人微微启唇,似乎欲言又止,然后又垂下头来。
哦,想说什么?
陛下……
叫我什么?声音略微的加重了,帝王那张过分俊美的脸逼近了,眼里沉沉的流动着暗色。
夷则……夷则……啊……
李焱的手从他衣摆里伸进去,下身的欲望骤然被握住,李焱将他的身体箍紧了,隔着丝织的衣物,有些硬挺的前端顶在他后腰上。
既然你没有好,那我们今天玩些别的吧,好不好,阿夜。
他这样温柔的说着,慢慢的摩挲他的身体,另一只手从腰线滑下去,在臀间的窄缝里勾刮着。
不管心里是否真的如此情愿,但身体已经被开发得无法抵抗了,手指进入的时候细嫩的内壁吸附上来,但那进入方式的仍旧有些太过蛮横,那人的手臂往后无力的推拒了一下。
不……
这一下似乎激怒了帝王,李焱反剪他的双手,膝盖前顶,那人的双膝一软,摔在平滑冰冷的地面上。那只手在他手里握着,指骨分明,指尖微凉,那人略微垂下头去喘息,微卷的长发肩头两边垂下,露出一截优美的脖颈来。
果然,还是很像的,忽然有个声音在心里响起,还是很像的,这样的肩膀和手臂,这样的容貌……
好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从心脏上瞬乎着划过,握着花球的童谣,指尖的铃铛,在耳边炸成一片。
不,不是的。
他按着对方的肩膀,指尖几乎嵌入进去,那肩膀上流下血痕,对方忍不出轻哼了一声。
那雪白后背上的血色激灵得他一松手,那人喘息着俯下身去。
阿夜……阿夜……
他蹲下来,温柔的抚摸那人的后背,伸手将他的脸掰向身后,用手掌挡着他的眼睛,慢慢的亲吻那微凉的唇线。
别怪我,别怪我。
那唇是很软的,舌头也意外的温热着,李焱舔弄着那人的上颚,又与他的舌头纠缠,渐渐的对方的气息便纷乱了起来,下身的欲望也在他手里抬头,前端略微湿润,细瘦的腰间也颤抖着。
李焱将他靠在自己肩膀上,慢慢往后倾倒,挂在肩膀上的外袍全部划落下来,他下身是赤裸了,毫无遮蔽,只在左脚的脚踝上,绑着一圈金色的铃铛。
那人仰倒下来,挺翘的下身无法遮挡的暴露在空气中,夜明的宫灯照着,顶端漏着透明的液体。
阿夜喜欢这样吗,李焱低声问着,他面上有一层孩子气般的愉悦,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那些幻觉,他饶有兴致的揉捏那顶端和大腿的内侧,用牙齿拉拽着胸口的软肉,夜明光下,那人全身似乎泛着一层冷白的光。
夷……则……
这时候大概无法说出其他的话,脱口而出的全是低哑的呻吟。
声音也是恰到好处的。李焱这样想着,那尾音稍微扬起的语气,的确十分让人怀念。
他扯了扯嘴角,从案台上拿过一只碧色的烛台,那蜡烛上燃着蓝色的光,宛如荧荧鬼火。
蜡油滴下来的时候,那人在他怀里抽搐了一下,无法抑制的收拢双腿,但李焱强行将他双膝分开,淡蓝色的烛泪滴在尖端的铃口上,那人发出细微的,抽泣般的声音。
放佛是哭泣似的。
但其实并没有,那目光看着他,仍是静静的,有些情欲,更多的是悲悯,好像有什么没有说出来,也永远不会说出来。
就是这样的目光,李焱想,为何不痛恨我。
为何用这样的目光看我。
永远都是这样……
为何要……原谅我……
更多的蜡油顺着大腿内侧滴下来,腰线上的肌肉一次次的收紧,那人皱着眉头,冷汗顺着鬓发划落下来。
而另外的一只手指,还在狭窄的后穴里勾弄着,膝盖被撑开到最大,胸口起伏着,手指不由收拢,将地面铺着的长衣抓紧了。
但情欲仍旧在累积着,那烛泪的温度并不太烫,滴落的位置又过于敏感,前端不但没有萎靡下去,反而流下更多的液体来。
夷则……放……放过……
他低喘着,语气里几乎有些哀求,但似乎并不敢自己去抗拒,只是无力的抓着地上的衣服。
李焱漠然将那蜡烛扔在一边,那蓝色的火随即熄灭了,他按着对方的肩膀,用手盖着他的眼睛,一边舔弄着他的胸口,将那突起的软肉在牙齿上轻微的咀嚼着。夜光宫灯之下,那顶端是绯红的,下面的乳晕却显得颜色淡些,衬着雪白的肤色,各位惹人爱怜。
身下的人发出抽泣般的声音,滚烫的灼热从打开的穴口嵌入,呻吟被堵在喉咙里。身体想要后撤,却无力的被拖着迎合,李焱折着他的脚踝向两侧分开到最大,私密的地方全部展现出来,身体从双膝间探入,双手扣着他的腰线用力向后,几乎在腰臀上捏出青色的印痕来。
那身体湿润又微凉,肩背都蒙着一层汗水,而内里是唯一温热的地方,内壁颤抖着吸附住他的灼热,忍不住让人想要深入更深的地方,去看看那灵魂深处,是否与当初的那人一样,是一片淡冷素白。
李焱撞在他身体里,一次比一次更深入,摩擦着那人最脆弱的地方,电流般的酥麻感从脊背窜上,于是低喘变成了低哑的哀吟,前方的欲望被烛泪封住,无法释放,于是又更像一种折磨。
李焱双手将他的膝盖分得更开,那人的上身微微抬起,脖颈不自觉的向后折仰,细长的小腿无力的颤抖,脚尖蜷缩起来。
手指尖在地上的长衣上不住的抠抓着,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来缓解这濒死的快感和痛苦,甬道湿软的内壁不住的收缩,李焱觉得自己被绞紧了,猛的俯下身去咬住他的肩头,热的激流淋在那柔软内壁上的同时,又快速的将禁锢他前端的蜡油撕扯下来。
那人终于发出一声扬长的痛叫,尾音里发着轻轻的抖,听来又可怜可爱,又格外令人想要摧折。
热的液体浇在李焱小腹上,腰腿都抽搐不停,李焱在他身体里又研磨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抽出身来,站起来,披上衣服。
那人仍在地上颤抖着,只是将脸默然的侧向一边。
李焱看了看他,那模样的确狼狈又凄惨的,于是俯下身去,将长衣裹着那人抱起来,放在床榻上。
这大约已经是很大的温柔了。
而那人只是将脸埋向一边,并不看他。
半晌待对方的身体终于轻微的平复下来,李焱才说,你先休息吧,我着人来给你收拾。
他说着,似乎要走,而床上那人低声的说。
我要走了。
李焱似乎略微怔了一下,但他也习惯了这样的事情,每隔一段时间这个沉香阁里都会出现容貌相似的人,然而不久之后他们就会离去。
但对他来说,其实也无所谓,不过是用财富与一点点权势换来的慰藉,何必要求的太多。
于是他点点头。
你想要什么,就带走吧。
他披衣起身,似乎要走,那人略微转过脸来,好像想说什么。
灯下那张脸有些模糊的,好像朦胧不清的月色。
李焱走到门口,对方的声音很低,他听不太清,只略微听见一句。
保重……夷则。
----------------------
若干年后。
李朝焱帝在位的四十一年,这一日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确是老了,于是开始安排自己身后的陵墓事宜,这一日正与礼部侍郎说起陪同殉葬的人,身边的妃嫔们脸上都露出惊恐的神色。
李焱懒得看她们,其实他也并不想与她们葬在一起,而他想要合葬的那个人,他又没有立场与他葬在一处了吧。
于是他想起很多年前那个与那人最为相似的人,在沉香阁的寝殿里那冷白的皮肤和卷曲的长发,想到这些年迈的身体似乎有了一点朝气。
便是他好了,帝王这样想。
于是宣了给事中过来,问他当日那位的情况。问他如今在何处。
听说是你的远房亲戚呢。帝王这样淡然又威严的说。
给事中匆忙跪下。
陛下,那位,并不是……
什么?
是他自己来找我的……我当时一时没有合适的人……就送了他来。
给事中的脸上有冷汗和惊恐。
我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只听随侍的人说,他出宫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走出清鸾殿,在众人面前,就化作一片云烟不见了。
李焱听着,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夷则……保重啊。
耳边忽然想起这句声音。
他按了按额头,用手遮着眼睛,没有人看到虽然老迈却仍旧尊贵威严的皇帝眼睛里有晶莹的泪水。
那是属于夏夷则的眼泪。
【END】
|
|
|
叶青 发表于 Jan 9, 2014 20:44:47 GMT 8
心想事成肉番三号 《终成》
两只黑色的纽扣眼睛看着他,长耳簌簌的摆动着。
还是那片树林,李焱牵马缓缓的走,在树林里徘徊的时候看到了这只兔子。
说起来,这里本是他的伤心之地,理应退避三舍。但是李焱总是忍不住纵马奔向这里,似乎抱着什么希望,然后又空手而归。反反复复,弹指十年。
但今天不一样,他看到了这只兔子。纯黑的,和他失去的那只一模一样。
兔子显然也是有点怕他,偏着头,黑色晶亮的眼睛定定看着他,但是并没有逃开。
李焱松了缰绳,蹲下身缓慢小心的张开双手,神色温柔:“来……”
来什么?他哽住了。其实有什么好说?
兔子只是原地看着他,然后头的仰角随着他的靠近越来越大,最终李焱的手落在了它的背上。兔子似乎有些瑟缩,但是还是乖顺的被人抱进怀里。李焱环着这只不安的在双臂间微微踢蹬的小东西,眼眶微红。他的唇轻轻碰了碰兔子的额头:“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叫阿夜。”兔子耳朵耷拉下来,怔怔的,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等李焱再低下头来,它扬起脸颊蹭了蹭他。
是的,这只兔子不是沈夜,李焱心里很清楚。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就当做是他虚伪的移情和补偿吧,能够看着,也是好的。
他将兔子抱进怀里,策马而去。
树林里踱步迈出一白一灰两只兔子,它们相互偎依着,目送李焱消失在它们的视线中。
李焱回宫就差了专人照料它,但这只兔子的表现远不是它在林间那般听话,不接近它到是相安无事,一旦被人抱在怀里就怎么都要挣扎,几次三番从宫女的胳膊里跳出来,竟是一副不怕摔伤不要命的架势。宫人也不敢对皇帝的爱物有什么指摘,只是担心殃及了自己身家,战战兢兢的禀报了来探看的皇上。
李焱叹了口气伸出手去:“阿夜来这里。”兔子闻闻他的指尖,又安稳的被他两手托起来。李焱理着它的毛,眉头微微皱着语气却并非不快:“看来它不习惯别人抱。你们就放着它去吧,食水可要打点好了。”
宫人们低头称是,心里都在念着,这只小玩意儿,可真是懂得怎么讨人喜欢。
“陛下,要不要把它关进笼子里?”有人怯怯地提议。皇上金口一说就是不让管,不让管的话出了事他们可又兜不住。
是啊,不关它有可能跑掉。李焱看着怀里的兔子,可是关着它,自己又怎么舍得?
“阿夜,你会想走吗?”李焱看着兔子乌黑的眼睛问道。一旁的宫女互相看了一眼,谁也不敢吭声。
但这只兔子竟似听懂了这句话,似是而非的摆了摆耳朵。
“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最后几个字声音小的几乎咽在了舌头下面,这句说出来连李焱自己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些疯魔了。
他低头看着这只兔子,眼神说起来仿若一汪春水;但是又有些难过,好像化冻的河。
但是这个“阿夜“伏在他怀里,暖和的沉甸甸的。愿望好像都因为这只兔子而有了现实的重量。
李焱抬头目光扫过宫人,开口清冷冷的:“好好照顾它。”
敏感的察觉到圣上的态度,底下竟是刷刷跪下了一篇:“是,陛下!”
那天晚上他没有招任何人侍寝,兔子阿夜被搁在他的枕边。
李焱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回了那个少年,沈夜穿着宽袍大袖将他拥住,在他额上轻轻落下一吻。李焱伸手想去抱他,但幻影破灭,只剩一片虚无。
他喘着气惊醒,紧紧握拳的手半响才松开。他虚弱的侧过头,发现兔子居然没睡,睁着一双眼睛安静地看着他。
“阿夜……”他轻声唤道。
兔子踩过来蹭着他,毛茸茸的蹭得他脸上有点痒。他指缝夹住兔子两只短短的前腿笑道:“你可真调皮,阿夜可不是这样。”
他看到兔子的眼睛亮了起来,似乎还有一种不可言说的促狭意味。“你不信吗?不信就算了。”三十多岁的人突然天真起来,有点赌气地放开了兔子,翻过身去。
兔子一跃又跳到他眼前,看着他好像生气了,犹豫了一会,然后伸出一只肉肉的前腿轻轻搭上他的喉结。
李焱怔住了,动弹不得。
过了好一会,他才轻轻拢过兔子,去亲吻它的鼻子。
兔子偏头躲过去了,好像害羞似的。过了一会它转过头来,似乎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开始舔李焱的脸,舔了一圈,舔上了李焱的唇。
李焱屏住呼吸不敢动,十余年来从未有过的弱势在的等待他人的恩赏落下。等兔子粉色的小舌头离开,李焱将它抱过来,脸紧紧贴着兔子温暖柔软的身子,喃喃道:“阿夜……”
兔子被他抱得太紧,有点想挣扎,但最终还是没动,只是低头嗅了嗅他的头发。
李焱再次沉入黑甜的睡眠,他又梦见了沈夜。这次他没敢伸手去抱他,于是沈夜在他身边躺下,静静陪了他一夜。
时光慢慢流淌,李焱待兔子阿夜越来越亲昵。他是个皇帝,自然懂得拿捏分寸,兔子不至于多招人嫉恨,但是要让一只兔子意外也不需要太多的嫉恨。他不会夜夜陪着一只兔子睡觉,也只是偶尔去看看它。但是因此李焱渐渐发现一桩怪事:有人侍寝的时候,沈夜从不入梦。但是如果枕边是兔子阿夜,几乎次次都能梦见沈夜。李焱不动声色径自躺着,沈夜便越来越从容的出现。
“皇上,这是您上回赐的簪子,你看臣妾戴着可好看?”皇后对着镜子软语问道。
“好看。”李焱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却没有抬头,心里盘算着要怎样才能脱身。
御驾亲征数月,他对沈夜的思念已经快满溢成海,不成想刚回宫就被拖住,但皇后的颜面还是得给三分,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去抱一只兔子放在枕头上然后满心期待的睡上一觉。
皇后却是个明白人:“我看皇上也累了,没兴致回答臣妾的问话。那皇上先好好歇息,改天来看望臣妾也是一样。”
“好!”李焱如释重负,纵然皇后话里带刺,他仍然心生感激。
缓步出殿,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捏了个诀用了瞬移,瞬时回到自己殿中。
李焱身形极轻,宫女们还在洒扫的洒扫,铺床的铺床,没人注意到他的归来,倒是兔子阿夜极其敏锐,像一道闪电似地跃入他怀中。
宫女们这才慌忙跪下:“恭迎陛下。”
“起来吧。”看到兔子阿夜无恙,李焱这才放下心来,他摆摆手让宫女们退下,嘴角抑制不住露出一抹笑意。他为了见它,是越发行为不端了。这种情急哪里像个皇帝,倒像是——
倒像是……夏夷则。
梳洗完毕,宫闱放下,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李焱搂着兔子很快就睡着了。
从不失约一般,他在梦里看到宽袍大袖的沈夜在他身边轻轻躺下来。他仍旧不敢碰他,只是静静看着,沈夜也回望着他,两人对视久了,沈夜眼中竟有了缱绻的情意。
李焱的呼吸忽然有点急促起来,他提醒自己,这是梦,千万不要伸手,千万不要。
可是他渴望拥抱他,渴望将沈夜揉进怀里,事到如今他什么都不能再讲,可他想说的又岂止千言万语。
可以贪心吗?
他看着沈夜的目光有点哀切起来,沈夜像是懂了,竟然点了点头。
这给了李焱莫大的勇气,他颤抖着伸出手,将沈夜搂进怀里,然后心中一惊。
竟不是虚空的感觉,而像是搂着一个真人。本来怀中人体温有些凉,被李焱偎得久了,身子也温暖起来。李焱吻上他的唇,感觉沈夜的舌也缠了过来,两人唇舌纠缠了一会,李焱翻身将沈夜压在身下,衣衫轻解,件件抛开,李焱的唇舌虔诚地在沈夜全身印下烙印。
一夜缠绵。
次日李焱醒来,兔子阿夜还在熟睡。李焱深深地盯着它,知道不对劲。因为往常无论何时他睁开眼,这只兔子都是看着他的。
他伸手向兔子身下探去,兔子的身子微不可闻地颤抖了一下,但仍是一副熟睡的模样。
触手微湿。
李焱好像被烫着一般抽回手,而后向来白玉般的脸居然红了红。
他斟酌了半响最后还是忍不住笑意,他抱起它,兔子闭着眼睛软软偎在他怀里,李焱贴近它耳朵,轻声说:“阿夜,你要装睡到何时?”
兔子眼睛倏然睁开,不复往日乖顺,挣扎着要跳出李焱怀抱,李焱笑道:“再不老实就亲你。”
怀中的黑兔瞬间安静了,低头了好一阵,过了一会抬起头,伸出了粉色的舌头。
李焱低下头去,任它舔舐着自己的脸,唇,耳尖,胸前……他抱着阿夜的手控制不住的发抖——他正用着这辈子全部的自制力在抵抗着想把思念化作拥抱的想法,如果真的做了,这只可怜的小兔子肯定会被他抱的没了气。
他知道,他的阿夜回来了。
当日国师就被召了过来,见过了皇上,国师又匆匆进了国库挑挑拣拣到日暮,据说是拢了整整一间半的法器灵宝。其中缘由就不足外人道了,总之是皇上要的,旁人还是不知道来的比较平安。
李焱用笔杆挑着兔子的脚,那天以后他已经把阿夜随身带着了,连批红的时候都要放在案上。
阿夜端端正正的坐在后腿上,对他这样不务正业有些恼似的,想要挑下案台,没成想蹭塌了一堆高高的奏折,哗啦啦倾泻一地。
“哎——”皇帝紧张的伸手去捞,只顾得捞那只兔子,袖子带上了玉玺,一下把沉重的方印磕在了地上。
“皇上!“随侍大太监看到玉玺要掉地就扑到地上,结果还是眼睁睁的看着沉闷的一声摔出去一个角。
“皇、皇上……”
李焱刚刚捞住了兔子耳朵,急慌慌的一手托住就放开了脆弱的耳朵,旁边是太监声音都变调了的哀鸣,他目光才算斜到地上的一片狼藉上。
“是朕倏忽了,拿朕的私印来。这个……让人看着镶一镶吧。”
后来李朝的玉玺从此开始成了金镶玉,皇帝的爱宠也被疲于收拾的宫人抱怨是妖兔子惑主。
但是李焱本人不在乎,他们哪里懂兔子的可爱之处?
想蹭就蹭,想摸就摸,想欺负他的时候还可以揪揪他的耳朵,挠挠他的腹下,甚至……总之,其乐无穷。
后来很多很多年里,李焱一直和他那只不会老的兔子阿夜生活在一起,再也没有分开。
后记:解释一下设定。沈大大是兔仙,所以虽然被夷则射杀,但灵识未灭,十年后重新聚形成兔子(但化人形做不到,所以只能入梦)。他想念夷则,所以会去那片树林等他,但开头也是犹豫了一会才跟夷则走的。故事开头一灰一白是小曦和她老公(对的,小曦已经嫁人了,所以大祭司没有太多牵挂)。小曦知道哥哥放不下夷则,所以看着哥哥走应该是又舍不得又担心又祝福的心情。然后入梦是沈夜的灵力,到后来沈夜的灵力越来越强,梦中感觉就越来越真实。兔子阿夜是可以体会到梦中夷则和大祭司的缠绵的。这也是兔子阿夜害羞装睡,还有下身微湿的原因。总之他们后来幸福又性福啦。
END
|
|
|
叶青 发表于 Jan 9, 2014 20:45:43 GMT 8
心想事成-应援番外4号
《周而复始》
“……”
“拿了诏书,便别呆在这里了。通通给朕出去。”
年迈的皇帝无力地摆摆手,宫人们犹豫对视一眼,这才尽皆退下。
殿内点着昏黄的灯,灯芯因着烛火的燃烧发出轻微的哔剥声响,清浅的檀木香气在寒冷冬夜的空气里缭绕出一点点熏人的氛围。
一切都平静得一如往日,也一如往日的孤单冰冷。不过多了点死气。
国师望着那垂垂的深莎色帐幔,敛了眉目,双袖拢起,向那人施了一礼。
“……臣告退。”
“慢着。”
国师听到那人的微弱声响,便停了动作,走上前去,宽大的衣裳后摆拖过宫殿冰冷的地面,却悄无声息。
“朕要看烟花。”
皇帝没有看他,眼睛盯着帐幔的顶端,声音平板冷硬。
国师停了停。
即便早已不再年轻,但皇帝勘测人心的本事依旧,察觉到他的犹豫,李焱转过头来盯住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
然后他听到国师悠长的叹息。
国师俯跪于地,握住了李焱冰冷的手。
他想说,便是放了,圣上迈不出宫殿门,也是看不到。
但最后他只是沉默,然后问了一句:
“圣上想看什么?”
“什么都行……日月入怀……周而复始……朕都要看。”
那语气听着却像个任性的孩子。
在国师的眼中,李焱并不是一个如何任性的人。
年幼的时候被另外两位皇子排挤,甚至一度离宫,直到后来他拿起了剑,便再无人能阻他。
待到他成了帝王,虽然作风有时过于狠辣决绝,然而却也不至刚愎。
李焱病了。
挥退了所有的宫人侍臣,拒见他的公主皇子,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卧在殿内,燃着檀香和灯烛,听着殿外落雪。
李焱说,为君为帝,所得所失,自有史官丹青作评,他不管。
国师便问他,那么陛下自身,可还有心愿未了?
李焱便沉默,摇了摇头。
最后他说,朕要看烟花。都要看。
“臣……领旨。”
烟花燃起来的时候,站在殿外安静待命的宫人都不由得仰起了头。
然而皇帝身体状况不佳,今夜匆忙写下传位诏书,宫内上下却全无春日宴时的情绪。
于是便只能看着。
看着那烟花拖着星子般的长链跃入夜空,绽放破裂成无数瓣,然后收缩蜷起化成花球,最后变成累累尘埃坠落。
也不过几个眨眼的光景。
日月入怀,周而复始。
宫外燃着烟花的时候,李焱躺在榻上,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他觉得很冷。
冬天他总是觉得冷,今夜尤其。
但他只想一个人呆着,任由身体慢慢冰凉下去。
直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李焱才慢慢睁开眼睛。
那个人俯身撑在他上方,另一只手抚上了他的额。
见到他醒过来,对方笑了笑,握住他冰冷的手置于自己颊边。
很暖。
沈夜。
心心念念的两个字在喉咙间流转,如同眼泪干涸在了眼眶,怎样也掉不下来,怎样也发不出声音。
“夷则。”
玄衣的男人轻轻叫了他一声。
李焱猛地起身拥抱住他,用了几乎要勒死对方的力气。
他很害怕。
他想这大概又是一场梦,或者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沈夜。
但他不想放手。
他根本不敢放手。
沈夜很平静地任他抱住自己,过了一阵才慢慢将他的手移开,李焱因着那轻柔坚定的力道,不由自主地松了手,任由沈夜握住,这才慢慢抬起头看他。
目光从男人的脸上一寸寸掠过,李焱检视得很仔细。
素淡的香气,带着花球黯淡的甜味,肤色有些苍白,鼻梁挺直,唇色很淡。
是沈夜。
对方看着他呆呆的样子,摇头失笑。
“夷则。”
李焱的目光转到自己被那人握住的手中。
五指修长,却不及那人。被那人肤色苍冷的手包裹住,然后指尖相扣。
那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想流泪,但他早已经忘了该如何流泪。
所以他只能搂住沈夜的脖颈,将对方压倒在榻上,闭着眼睛亲吻他。
他的动作很急,像是怕对方下一秒又要消失不见,少年的齿痕啃咬上去,在那片月光似的颜色上咬出些青紫。
沈夜的的衣袍被他有些粗鲁地扯落,对方光裸的手臂按在他的背部,有点像是安抚,李焱便又放缓了动作,在对方的脖颈处细细地吮吻出红痕。
他舔弄着对方的胸口的茱萸,齿间细细地擦过敏感的红色,沈夜颤了颤,喉间逸出难耐的喘息声,李焱的手顺着他窄瘦的腰间向下抚摸过去,一边爱抚着他挺立的分身,一边抬眼看了看他。
沈夜的脸上泛着些红潮,微微闭着眼睛,细拢的睫毛在颤动。
李焱觉得心里又酸又疼,便凑过去细细地吻他,同他唇舌交缠。
沈夜没什么经验,只得任由李焱摆布,他释放的时候没忍住睁开了眼睛,眼前空茫茫一片,像是月下雪林里雾气一样的月光和雪色。
然后那些雾气散去,夏夷则的脸露出来,闭着眼睛,脸上是难过的表情。
沈夜吻了吻对方的鼻尖。
李焱察觉到鼻尖落下的吻,眉睫颤了颤,睁开了眼。
他喃喃地念着,沈夜沈夜沈夜沈夜沈夜,好像不知疲倦,他俯身撑在沈夜身上,少年时候尚未束起的长发从肩上垂落了几绺,他一边用手指开拓着沈夜的后方,一边用不餍足的目光牢牢地盯着沈夜的一举一动。
他怕他疼,却又忍不住想弄疼他。
然而沈夜毫不避开地回视着他,那眼睛深得像宁静深潭水底,因为太过平和宁静以至于差点忽视这汪深渊般的水其实是缓缓流动的。
看着那双眼睛,动作便又忍不住温柔起来。
他做这事已经很有经验,然而面对沈夜却依然像是当初那个少年一般,有些不知所措,有些犹疑摇摆,心底蔓延的全都是温柔情意。
润滑膏的凉意让沈夜轻轻皱起眉头,李焱将那眉间蹙起的纹路一一吻平,温热的吐息呵在对方耳边。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
李焱咬着他细白的耳骨,轻轻地念: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他进入沈夜身体的时候,对方原本抚在他背上的手因着疼痛而落在柔软的床榻之上,沈夜眯着眼,唇被咬得泛白,李焱喉咙间逼出一声短促的呻吟,低下头去蹭了蹭他的额头。
“阿夜,放松些。”
他还是夏夷则的时候,从来不曾对沈夜做过这样的事。
也不能说没想过。
但最终有的,也不过是趁对方睡着,额上落下偷偷摸摸的一个吻。还有那句面红着吐露给对方的,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但现在沈夜躺在他身下,对方的身体又湿又热,因着紧窒甬道的挤压让他觉有些疼痛,但他并不在意,手指从对方被迫分开的腿根处一寸寸向下爱抚,裸露的大腿,膝盖骨,小腿,还有踝部,他察觉到沈夜在尽力放松,便亲了亲他的踝骨,将对方的腿推至自己肩上,稍微退出些许,然后再次凶狠地进入。
沈夜的手掐进他裸露的肩膀,但他不觉得痛,他什么也没有想,他只想着如何让对方快乐。
就算他没问过,对方是否通晓人世情爱。
他听到对方低低的喘息和呻吟,爱欲和情潮在脑海中翻涌,他摸索着对方最敏感的那一点,狠狠地撞击、研磨,听着对方喉间破碎的声响,像是在无意识地唤他的名字,又像是愉悦的哭叫。
那声音低低的,带着比平日里说话时更明显的鼻音,尾音因着体内被一下一下地撞击着而破碎成微弱的气声。
“夷则……你……啊……慢些……”
李焱只觉得心头一热,他第一次看到对方这样难以自持的样子,对方微颤的手指慢慢移上来,指骨修长指节分明的样子,李焱便难得柔顺地低下头去,同他接吻。下身的动作却没停,那些呻吟喘息便同过两人绞缠的唇齿间传递了过来。
热流射出的时候,沈夜的腿狠狠一颤,上身惊跳起来,窄瘦的腰拧成一个弯曲的弧度,颤抖着又落回去。
夏夷则俯在他身上,闭着眼睛。
他觉得疲惫,然而快活。
殿内寂静无声,烛芯已烧完了大半,干涸的灯泪顺着古铜色的灯盏滴落。
冰冷的地上反射着稀稀落落的月光。
一只成人的手触碰上帐中中少年的脸。
沈夜轻轻叹了口气,披起黑色的外袍,随意用腰带一束,半坐在深莎色的帐内,望着那榻上似已入眠的少年。
少年喃喃地念着什么。
沈夜侧耳去听,听到他在唤自己的名字。
沈夜便将对方抱入自己怀中,玄黑的袖子拂过对方的面颊,拂落了他的鬓发,他似乎感觉到了温暖,不由自主地在自己的袍袖间蜷缩起来,像一尾银色的鱼。
沈夜凑过去亲了亲他闭起的眼睫毛。
那睫毛颤了颤,少年睁开眼睛。
沈夜唤了一声他当初的名字。
少年的脸上就露出难过的表情。
沈夜的手指迟疑了一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像是对待某个身量初长成的少年。
李焱纤长的手指揪紧了对方的衣衫,对方随意披上的衣袍之下,赤裸的身体上还有自己留下的气味。
“作为李焱的心愿已经完成,”对方轻轻握住他的手,同他五指交缠、握紧,“夷则,同我回去吧。”
李焱沉默着,殿外有落雪的声音。
李焱问他:“你会不给我开门吗?”
沈夜摇了摇头。
李焱便又问:“但我是李焱。”
我是李焱,我不是夏夷则。
而且我已经变不回夏夷则了。
沈夜有些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我也会给李焱开门的。”
冰冷的眼泪就毫无征兆地一滴一滴掉下来,润进黑色的衣袍里,没有人发现。
李焱的头埋在对方肩上,努力克制着身体的颤抖,他睁开模糊不清的眼睛,却看到天上依稀的圆月。
足尖踏在雪地上有轻微的声响。夜风很凉,吹得竹林的叶子瑟瑟发抖,而男人玄色的衣袍包裹住他,温暖得不可思议。
“走了。”
沈夜的声音同当时一样,低沉悦耳,像埙,像夜里的微风,像安静的落雪。
催他入眠,引他归家。
于是李焱闭上眼,安静地拥紧对方的脖颈。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END】
|
|
|
叶青 发表于 Jan 9, 2014 20:46:29 GMT 8
番外《生人勿近》
“阿夜?”
“唔?”沈夜一大早被闹醒了有些不适,只是迷迷糊糊的应了夏夷则一声。
“我昨晚做了个梦……”夏夷则凑上去,气息就喷在沈夜的颈窝,“我梦到,我是一个皇帝,然后你是一只黑色的兔子……我把你射死了。”
“噗……”沈夜本来还有些半睡半醒,这下倒完全清醒了,“你不应该做编辑,应该去做小说家才对啊……”
夏夷则把头埋在沈夜微卷的头发里,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阿夜,我们今天一起出去吧?”夏夷则觉得自己的情人什么都好,就是不爱出门这点令他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沈夜不是一般的宅,是非常的宅,宅到了一个境界。
夏夷则自从住进来为止,见他离开家的次数大概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日用品可以网购,吃饭可以外卖,水电费刷网银……
“出去干嘛……”沈夜显然不大乐意。
“我们一起去超市采购一下?”夏夷则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是否有合理的理由。
“网购也可以……”沈夜的回答果然不出夏夷则所料。
“就当出门晒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散散步?”
沈夜最终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
两人徒步走到了小区街对面的超市,买了些日常用品以及水果蔬菜,就折返回去了。
回家的路上正看到几个大爷大妈遛狗。
几只小型犬凑在一起互相卖力的吠叫,而大型犬则在小区的花园里撒欢奔跑。
夏夷则觉得沈夜的步子频率一下就加快了很多,觉得手上提着的东西确实有些沉,早点赶回家也好,于是跟上了沈夜的步伐。
进了家门,沈夜将手里的购物袋在玄关放下,就一言不发的进了洗手间。
随后夏夷则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一开始夏夷则也没注意,等到他把买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却发觉沈夜还没有出来。
想起他回家路上的一系列行为,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
“阿夜?你没事吧?”夏夷则敲了敲洗手间的门。
但是久久得不到回应,夏夷则有些心急了:“阿夜?”
“没……没事……”过了一会儿,夏夷则才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但是沈夜明显不稳的声线,让夏夷则更加不安了。
“阿夜?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没有!夷则我没事!你……你不要进来!”
夏夷则自然不会听沈夜的话,也不管里面会发生什么,便拧开了洗手间的门。
“夷则……!”
于是看到门打开后面,露出的夏夷则的脸时,沈夜的脸更白了。
而门后面,夏夷则所设想的情况都没有发生。
……发现沈夜的头上顶着一对黑色的兔子耳朵这种事情显然不在夏夷则的预料之中。
而夏夷则进去的时候,沈夜还在徒劳的拿手按着头顶的耳朵,大概是因为手上沾了水,耳朵上的毛也被沾湿成了一缕一缕的。
夏夷则叹了口气,把沈夜从洗手间里拉了出来,让他在桌边做好,回身去拿了一条干毛巾,慢慢的帮沈夜擦干了耳朵。
——果然尾巴也露出来了。
夏夷则露出了一个隐蔽的微笑。
随着夏夷则擦拭兔耳的动作,沈夜尾椎的裤子中突起的那团,也不时上下摆动。
夏夷则移开毛巾后,开始顺着耳朵的根部慢慢向上摸起,一双耳朵也很乖顺的趴伏下来,但是这个动作却让沈夜有些不自在。
“……夷则你……你干嘛?”
“我只是看看彻底擦干了没有,不是说兔子不能沾水的吗?”夏夷则一脸严肃。
“那是一般的兔子……”沈夜有些微弱的反驳着,但是夏夷则毕竟也是关心他。
“可是你不还是被路上的狗吓成这样了吗?”夏夷则的话,让沈夜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不过……你不怕吗?”
“你又没有害过我……”夏夷则在沈夜边上坐下,“还是说,你还没来得及害我?”
看沈夜没有回答,于是夏夷则颇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沈夜。
“说来,多久才能恢复?”夏夷则手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沈夜的腰上,“你一直不愿意出门,也是因为这个?”
沈夜感觉到夏夷则的手掌根部,若有若无的触碰到了尾椎根部的地方,但是又不能挪开。
“我当初刚买下这里的时候……养狗的还不多……”沈夜的表情有点纠结,“不过还是因为我现在修为不够……不然也不会……”
“阿夜?”
听到夏夷则的声音,沈夜倒是自然的回以疑问的眼神。
“……呃……”夏夷则显得有些犹豫。
沈夜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夏夷则的眼神透着一种危险的讯息。
“大概多久会恢复?”夏夷则忍住了捏一捏那藏在裤子下面的尾巴的冲动。
“不知道……”沈夜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也很久……嗯,没这样了……”
“那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缓解心情,加快恢复的方法么?”夏夷则关心的问道。
“……大概……放轻松吧……”
兔子见到猎狗就会逃跑,这是本能,沈夜修为不够,自然无法压抑这生物的本能。原本在夏夷则的强势攻略下,半推半就的答应了这个人类的请求,但是沈夜从来没有觉得他们可以永远待在一起。
只是无意中被男友发现了自己是妖怪的真实身份,沈夜的处境尴尬了起来。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夏夷则自那之后便常常半强迫的将沈夜带出门去,美其名曰锻炼他的胆量。
“你总不能永远宅在家里吧……万一以后你在外面待的时间长点,你要怎么办?”夏夷则一脸严肃的劝慰道。
虽然每每上街,沈夜还是会被路边的宠物吓得要变回原型,但是久而久之,他恢复回人身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不得不说夏夷则的方法虽然粗暴了一些,却非常实用。
这天,沈夜一如往常的被夏夷则拉去了超市采购日用品,快要结账时,沈夜感觉到收银台前闪过了一个小盒子,他正准备仔细看看的时候,却已经被夏夷则眼疾手快的扫进了购物袋。
到了家之后,沈夜平复了一下心情,发现果然已经越来越能控制自身的变化了。
随后沈夜便开始跟夏夷则收拾买回来的东西,忽然摸到了袋子底部,有一个小小的方形的盒子,沈夜猜想大概就是之前买的东西,掏出来一看,倒是立刻红着脸把盒子丢回了袋子。
夏夷则看在眼里也没说,只是平静的把东西收拾好了,然后在沈夜的注视下,将安全套摆在了一边。
吃完了晚饭,沈夜跟夏夷则如同往常一样,洗漱完毕就上床准备休息了。
只是今晚沈夜却感觉到夏夷则一直在背后翻来覆去。
“阿夜?”最终夏夷则靠了过来,伸手搭在了沈夜的腰上,“我们已经交往这么久了……”
沈夜听着夏夷则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但是心里却越发紧张了起来。
“……嗯,阿夜你说呢?”夏夷则伸手搂住了沈夜的腰,凑在他耳边问道。
最终沈夜还是转过身去,面对着夏夷则。
夏夷则等着沈夜的答复,沈夜犹豫了一会儿,便凑在夏夷则的嘴角轻轻的落下一个吻。
于是夏夷则随后便一把按住了沈夜的后脑,将他压向自己,吻了上去。不同于沈夜的轻轻触碰,夏夷则一下就闯入了沈夜的口中,舔过了他口腔中的每一寸之后,便卷住了沈夜的舌头,用力的吮吸起来。
沈夜只觉得肺部的空气都快要被他吸空了,舌根也被吮得隐隐作痛,好不容易夏夷则松开了他,沈夜便立刻喘起气来。
“阿夜……可以继续吗?”夏夷则试探性的问道。
沈夜没有回答,却也同样没有拒绝。
夏夷则便当做默认,再度吻住了沈夜。
这一回沈夜倒是非常配合的缠上了夏夷则的舌头,而夏夷则的膝盖已经挤进了沈夜的双腿之间,而之前放在后腰处的手,也已经顺着臀缝摸了下去,挤进了两边的臀瓣中,手指在后穴的外面轻轻的抚摸着。
“……阿夜?”
在得到沈夜几不可见的一个轻微的点头之后,夏夷则便伸手从床头上摸出了一管润滑剂,挤出了一些在手指上均匀抹开之后,便开始试探着插入沈夜的后穴。
夏夷则的动作小心又仔细,只是慢慢的向里推进着。沈夜感觉到异物的入侵,有些不太习惯的呻吟了一声。
等到第一根手指完全的插入了体内之后,夏夷则又等到沈夜的呼吸稍微平复了一些,开始尝试着插入第二根手指。
夏夷则慢慢的旋转着手指,令紧致的内部慢慢习惯,随后放松下来,然后再接再厉插入了第三根手指。
等到拓宽到差不多四指宽度的时候,夏夷则抽出了手指,翻身将沈夜压在了身下。
沈夜感觉到一个跟手指触感完全不同的滚烫的东西,抵在了后穴,于是稍稍抬起身子,向下面看去,却看到了夏夷则早就滚烫勃起的性器,抵在了入口处。看到那粗大的柱体,沈夜的脸色一白……
而夏夷则忽然觉得身下一空,沈夜居然一下消失不见了,但是夏夷则却感觉到身下似乎压着一个小肉球。
夏夷则掀开被子一看,果然看到一个黑色的兔子,蜷成一团,趴在床上,两只耳朵贴着身体,屁股后面短短的小毛球尾巴正在一颤一颤……
“……”
第二天一大早,夏夷则便起床打开了电脑,黑色的小兔子还趴在枕头上睡得正香。
打开微博后,夏夷则看到果然又收到了一大堆的@自己的消息,仔细浏览了之后,决定好选择了几条之后,便关闭了微博
师父说的果然没错,自己积的功德还不够啊……夏夷则一边看着枕头上的黑兔,一边在内心默默叹气。
END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