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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Feb 25, 2014 21:41:33 GMT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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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Feb 26, 2014 10:04:18 GMT 8
【拔剑舞】
流月城因神力维持不坠,它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就这么在北疆上空飘着,不沾凡尘不登天宇。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烈山部人也仿佛这城一般,不像凡人需要饮食,却也不如仙人不畏寒暑,只好尴尬的在流月城里苟延残喘。
流月城乃苦寒之地,六月过后便严寒封冻。城中没有皮毛,五色石也因短缺而严格按量供给。谢衣在法术小有所成之前,常常被冻得手指僵硬,脚掌麻木。偃甲房里木材众多,一向是不见明火。若他在组装偃甲还好,上蹿下跳的倒也不觉着冷,但在描画偃甲图纸时,往往画着画着就打个冷颤,笔锋一歪,废了半张图。
处理完繁杂事务来找徒弟的大祭司所见的,就是一边跳脚呵手一边遗憾地盯着图纸的谢衣。他上前笼住谢衣双手,神血的好处之一即是不惧冰雪,神力于他身躯中横冲直撞地释放灵力、灼烧血液,这既是折磨亦是庇护。谢衣猝然陷入温暖中,身体本能的一抖,他抬头对着未说话的沈夜,乖巧的道:“师尊。”沈夜应了,神色依旧沉静。等双手回暖,谢衣弯弯指节,回身去修改未完成的图纸,沈夜站在他背后,偶尔指点几句。
一来二去,沈夜对他的法术身法也就越发上心起来,要求日渐严苛,谢衣每日不练上三四个时辰是别想回屋的。
“用力。”沈夜轻轻拍了谢衣小臂一下,笔直的刀身随着主人晃了晃。
谢衣憋着口气绷紧了胳膊,只是用劲过了反而不稳。沈夜摊平手掌在下方托了谢衣的胳膊,从臂下慢慢移向手肘,然后是手腕。不想被师尊看轻,谢衣右臂与地面平行,成一条直线遥指几米外的训练偃甲人。
谢衣站得住,嘴却不爱闲着,唤道:“师尊。”
“噤声。”沈夜偏偏要他凝神静气,不言不动。
谢衣也就闭了嘴,这时他拜大祭司为师已有一年,足以亲昵到摸清沈夜的脾气。沈夜退了几步,细观他身姿,身着绿衣的少年单薄如新抽的细枝,端正的形体里藏着勃勃生气。
这般立了一刻钟,沈夜一声令下:“砍!”
谢衣一凛,聚气迈步,冲至偃甲人面前,举臂从左上斜砍而下。木制偃甲人骤然出手,和活人一般灵动无碍,谢衣侧身格挡,并指一抹刀身,翠绿灵光闪现,他一跃躲过偃甲人的扫腿,直劈齿轮关节,斩断了灵力流动,偃甲人发出咔咔几声闷响,瘫坐于地。
他欢喜的奔回师尊身边,沈夜面带赞赏,颔首说:“不错,再过几日你就可与真人对练。”
谢衣乘机问出心中疑惑:“为什么师尊使得是剑,却教我用刀?”
“刀身厚重,刀法以静和守为主,后发制人。你天性飞扬跳脱,为师希望你收敛心性,取长补短……”这番说法,对尚且十二岁的谢衣来说,还是有些不能体会。师父用链剑而弟子用刀,这在他看来,颇有几分折辱的意味,如果不是他太笨就是师父不想教,怎么想都不是好事情。
沈夜意识到他座下唯一弟子在走神,略作思索便道:“也罢,你看着。”
他们走上神殿旁的空地。
沈夜会舞,还跳的相当不错。但并非祭祀舞,而是剑舞。惯用的链剑被弃置一旁,执一柄青锋短剑,深棕金边的袖子束在护腕里,身着与平时的祭司服迥异的白衣。他步上石台,谢衣则在几节台阶前站住了。
沈夜挽起一朵剑花,剑柄中藏有打令机关,清脆击打声响合着节奏。紫薇祭司左臂横胸手掌翘如飞檐,右手执剑上刺以穿云,剑锋游龙蜿蜒,剑穗戏凤绕腕。
高台之上,天穹之下,行剑跃动的矫健身姿行云流水,人过处宛若绿水泛波。足尖点地画圆,衣摆随着旋转,袍角生风,刃尖犹如龙鳞泛光。
谢衣听见簌簌轻响,剑气飞出斩下死去的枯花,可叹他竟一点不担心自身是否会被误伤。宽腰封挽着大祭司的腰,助他飞凤撒火。背后桂叶金纹的衣带高高飘起,又被尾部的玉石带着坠下,像择枝而栖的雀鸟。
剑光连绵不断的白金身影越舞越快,身外之物皆追不上那紫薇星,旋起的镶金下摆如白云舒展过眼。谢衣恍惚走近,差点磕在台阶上。
沈夜以蜷坐作为结束,上身向前伏倒,衣边的花纹让他像是被一圈桂叶拢着,委顿疲累而折起羽翼的白鸟……偏偏他要抬臂画圆,遥遥斜刺。
他坠落于地。
却握剑指天。
谢衣眨眨眼睛,才觉睁眼太久的酸涩。他看着仍在原地平复呼吸的沈夜,缓缓走近:“师尊……”
“嗯?”沈夜站起身应了,顺手拨了拨徒弟挡住眼睛的刘海:“可看清楚了,你天资尚可,灵力充沛而杀气不足。剑走轻灵,于你是无事无补。”
谢衣插不上嘴憋了半天,喃喃地说:“弟子会好好学刀的。”
在谢衣看来这样美的舞,师尊却从未在祭典上跳过,他说自己的剑器舞满是杀伐气,总不好向神农神上献这样的舞。
真可惜。
一直想再看看,却是没了机会。
如今谢衣长身玉立学有所成,无论是法术、修为亦或刀法都已经少有敌手。回想过去,师尊那哪是杀伐气,分明是从骨子里透出的不屈与锐气。那烈火余烬般的锐气刺破了烈山部生死存亡的迷障,也划伤了本来和睦的师徒之情。
谢衣斜提酒坛,酒液洗过刀锋坠散于泥地,凛冽香气乍然飘散。他取了一方白帕,将刀身擦拭干净然后反手回鞘。一眼扫过或跪或趴的几位流月城高级祭司,谢衣和偃甲蝎同时消失于法阵中,空余一句:
“烦请各位回去转告大祭司,谢衣不会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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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Feb 26, 2014 10:04:42 GMT 8
【击节歌】
谢衣很少在一处地方停留很久,他总是来不及熟识隔着很远的邻居,就留下一栋崭新的房舍遁走,像一只极为喜新厌旧的寄居蟹。纪山是个例外,他一点一点布置机关,从山脚修葺到山顶,连用来代步的升降亭子都十分精巧。甚至现在他准备给屋宅换上第二只金属凤凰,这在以前从未有过,最多是给褪色的表面重新上漆。偶尔他会下山购买所需,顺便帮村人修建水道牛车。有时候村人会尊敬地称他为隐士,他只能摇头无奈一笑,心挂故土四方奔走,算得什么隐士。
谢衣评鉴着手里色泽鲜艳的桐木,它有着细腻的通直纹理,和一种绢丝般的光亮和优美。平时做活儿时他会待在偃甲房,但今天这样好的春光着实不该辜负。
搬来一条板凳在房檐下坐着晒太阳,有黑影一掠而过,他一惊,仰头望去却发现不过是只喜鹊,踩在房檐铺着的绿瓦上,在他的位置只能看见一截细长的尾羽,活泼的左右摆动着。他看了一会儿就回头对着客厅说:“他可比你小多了。”从敞开的大门能望见那里摆着一只金属制黑色凤凰,分了五尾,昂胸挺阔看上去十足精神。
谢衣对着那镶嵌灵石而熠熠生辉的凤眼轻吟:“‘栽下梧桐树,自有凤凰来。’我没有神农神上的肩头可供你栖息,只好削一段桐木给你啦。”在下界,谢衣的每间房子都顶着一只凤凰,大约是某种根深蒂固的执念,不能公然供奉神农,那就只好雕一件可供祈祷的化身。留下一些在流月城养成的习惯,能让谢衣觉得自己还没有背离故乡太久。
用木桩和压石抵住木料一头,他双手紧握刨刀,躬身一下一下把木料修理平整。
等卷卷的刨花在脚下落了一堆,就已近黄昏。
谢衣收拾了东西,就去厨房生火做饭,他要备下一桌菜肴,以待友人前来。果不其然,虽然本来约的是晌午,叶海却永远记不住,等他和熊猫精团子的身影出现在山路上时,天际已然褪去最后一抹残红。
“来,团子,见过谢大师。”
“不敢,若论年纪谢某倒该喊一句团兄。”
“嘿嘿嘿~这可不行,团长大人说谢大师可厉害了!那么大的竹笋包子号都是谢大师一人做的!”
“竹笋……包子?”
“……抓阄决定的。”
谢衣颇觉有趣地眨眨眼,说:“既如此,那两位请入席,我们边吃边聊。”
叶海一瞟饭桌,脸色一垮:“谢兄的好意,本不该推辞。然我与团子在山下迷路无所事事,就吃完了带的干粮,现在腹中饱胀。况且,今晚无风无云,月色必定极佳。我知谢衣你酷爱赏月,怎可错过这每月十六的绝好时机,不如我们去饮酒赏月吧。”
团子抄起两坛酒就在前开路,谢衣只好打包了酒壶酒杯跟上。
谢衣从桃园仙居图中抽出一方茶几,一人二妖就在山顶席地而坐。团子只尝了几口酒就摇头直说不好喝,迈着小步钻进了林间。叶海拦住不放心的谢衣,说团子不在夜里挖几只竹笋吃就睡不着。
叶海领着一群精怪好友组成的杂技团,坐着谢衣所制偃甲四处游玩,自有许多风土人情和仙鬼传闻说与谢衣听,待酒至半酣,叶海缓缓说:“这次我所到之处,虽有神农传说,但寻访过后却一无所获,想来只是后人杜撰罢了。”
“是么……多谢挂心,我本没有能一帆风顺的奢望。”话是如此说,但那失落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一时无话,叶海转动手中酒杯,心知谢衣尚需时间整理心绪。谢衣遍寻神农踪迹,似乎是为找一件东西,大多时间是无功而返。
谢衣摇头一笑,换过话题:“叶兄能否将山海图志复刻一份予我。”
“当然可以,只是你何时对这感兴趣?”
谢衣少有的浮现怀念神色:“我有一……故人,自小身体抱恙,从未踏出家门。我想,若有机会能带他看看这故土之外的世界,就好了。”
叶海狎促一笑:“可否说说你那故人。”眼见谢衣闭口不言。他起身折下两段竹枝,双手各捏了一只敲在酒盏杯碟上,零星清脆声响勉强能听出个调子来。依着这零丁曲调,他缓歌低唱:
为君送别兮折柳,
盼君凯旋兮侍佛,
为卿清平兮百战,
知卿痴人兮解甲。
清朗男声引着思恋之情幽幽回荡在夜幕中,等一曲终罢。叶海侧目一看,谢衣望着天上银盘抑扬顿挫地重复:“为卿清平兮、百战……”从他结识谢衣开始,这位好友就东躲西藏,谢衣越对过去三缄其口,叶海就越好奇。
他故意问道:“难道戳中谢兄心中痛处?若真是辜负佳人,这可是罪过。”
谢衣长舒一口气,悠悠开口:“竹笋包子号可还好用?我替叶兄做得这偃甲,上可飞天跃峰峦,下可鱼游揽江海,真乃谢某得意之作。当时啊,还缺十斤乌金、二十……”
“哎呀呀!”叶海赶紧出言打断,对着林间的熊猫精高声大喊:“团子!还不快来为贵客献技,别吃了!”
据说团子的绝技是踩球,碍于没带道具,就只能表演转圈了,叶海在一旁为他计数。
谢衣张嘴欲言却插不上话,叶海这妖怪啊什么都好,就是数字总记的颠三倒四。团子,你真要让这个人替你计数吗?
“团子加油!已经八十八个了。”
……其实是一百零三个。谢衣看看依旧屹立不倒的团子,惊奇道:“团子真棒!来,尝尝这百末旨。”
三人喝到酒坛见底,终于尽兴而归。
叶海半扛着团子,咬牙切齿地说:“我先把团子送回去,你要是醉得厉害就等我回来,别一脚踩在你那些厉害机关上。”
“嗯嗯。”谢衣晃晃手,慢吞吞地招出一具偃甲收拾酒具。
踩着流水月光往回走时谢衣有些晕乎,清风拂面他迟钝的想这莫不就是寻常人所说的醉?无暇分神看路的后果就是,脚一滑栽进了道旁的小池,幸好挖来只做观赏用的水池不深,只是腰部以下都没在水里。累得脑袋都抬不起来,幸好他还记得不能睡过去,不然叶海大概只能找到一位淹死的谢大师。
谢衣浑身无力地瘫坐着一动不动,今夜月朗星稀,天上月倒映在水面上,他怔怔的看着,迟疑着伸手去点,便也连这水中月也碎了。
水波晃荡晃荡,把温柔月色印在脸上,折入眼里。
安顿好团子赶来的叶海看见,他的好友狼狈地半浸在水中,满脸怔然没有表情,却困在原地恍若水鬼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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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Feb 26, 2014 10:05:32 GMT 8
【峰峦起】
沈夜唯一可聊作欣慰的,就是对沈曦来说矩木内部并不十分可怖,没有盘根错节的矩木枝,没有沸腾的神血。
而他当时却身处一片血色茫茫,如冰晶剔透的灵树后是不见边际的血雾。神血不可阻挡的渗进他的体内,摧枯拉朽的压制了他的抵抗,哪怕倒地翻滚也制止不了胸口疼痛,沈夜喘息着掐紧手心。含着泪水的眼睛失神地睁着,视野里如红布蒙眼。除了自己被痛苦逼出的尖叫,他什么也听不见。
只有他在这矩木之中,受尽苦楚。
从矩木中出来的时候,他也奇怪自己为何还活着。
“瞳?”以手支额的大祭司睁开双眼。
坐于轮椅上的瞳饶有兴趣地打量他的脸色,说道:“你病了?”
“……此话从何说起?”沈夜坐正,理理衣襟。
“若非如此……早在我踏入房内那一瞬,你就该苏醒才是。”
“呵,我只是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
“是你们兄妹被送入矩木的事?”
“你说什么?”
七杀祭司抚着左臂,平静地说:“只有噩梦才让人醒不来。”
“……”被窥破心事的沈夜下意识地撇过眼去:“罢了,不说这个。”
“我的属下遭遇了谢衣,但因身手不敌所以让他跑了。”
“哼,愚蠢!谢衣哪是他们能够对付的,”大祭司皱眉:“为何不立即回报?”
“他们本想拦住谢衣……”瞳顿了顿,又理所当然般的说:“哦,对了,谢衣说他不回来了。”口吻如此平淡,假若瞳下界人,大约还会加句晚饭你自己用吧。
“…………”沈夜一拂袖:“哼,看来,这逆徒是要本座亲自去‘请’了!”
“你何苦对谢衣如此执着。”瞳有时都不忍见沈夜面对谢衣时的反应,谢衣就是沈夜身上的一道陈年旧伤,永远养不好,永远放不下,触之刺痛,弃置生脓。
“本座欲将一切交到他手中,”与心魔勾结的罪名也好,族人的怨恨不满也罢,本座都一力承担。“但他却叛逃下界,背叛我。瞳,我想,我是恨他的。”
夜深。
谢衣拿剪子拨弄着过长的灯芯,也不嫌明明暗暗地晃眼。他本来在写信,但灯花一爆,惊起他一瞬间的恍惚。
流月城没有长明不灭的灯火,只有巍峨神殿内才有大块水精。谢衣跪在师尊的影子里,深夜寂静的氛围总给人带来错觉,仿佛他尚未经历过成长的时间、没有见识过病痛苦楚,初生婴儿起便这样与沈夜在一起,他为自己这不可言说的念头在心里微笑,安心而崇敬地仰头望着大祭司。沈夜一回头对上他,轻斥他跪着也不安生。谢衣也不怕,拉拉师尊垂下的宽大袖口,仔细分辨师尊逆着光的眉眼。
谢衣轻轻叹息,从记忆中昏黄的光影里清醒过来,铁剪挑起一截焦黑灯芯绞了。一只白蛾一动未动地浮在灯油面上,飞蛾扑火,这便是下界,有如此蓬勃生命只为逐光而死。
对比流月城,真是奢侈地令人艳羡。
谢衣看看立在书桌桌角的偃甲鸟,几天前,这只鸟从流月城飞来,带来一个他从未想过的秘密。走人间正道,存浩然正气,谢衣从未后悔,只是在下界每每对月而望,想起故土与师尊,就忍不住难过。
最近匿名寄往博物学会和百草谷的信已经收到了回复,烈山部人或许可以不染魔气而克服浊气感染,远方友人也传来捐毒国宝也许与神农有关的消息。或许真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在他快要放弃希望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前进的方向。若是能得神农神上庇佑,或许那个庇护族人的愿望能得以实现。
谢衣复又提笔蘸墨,写道:“余访遍五湖四海,踏尽绿野密林……纵然背道而驰,却从未后悔。”他看看白纸黑字,默念一遍,自言自语道:“不行,不行。这么写师尊大约是要生气的。”
笔一停就再也写不下去,罢了,情深怎付笔墨。谢衣左手一紧揉皱了信纸,团成小团弹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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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Feb 26, 2014 10:06:33 GMT 8
一笔难书(番外) 肉渣番外,第一次炖肉真是羞羞的。。。
【不做家务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下雨了。
泥土气息混着草木清香强烈的翻上来,沈夜在这沉闷的空气里心情压抑地甩甩袖子,果然不管到哪里,无论流月城还是下界,下雨都是一件非常讨厌的事。
背后谢衣温言软语地劝他:“别走了吧,等雨停了再说。”
沈夜懒得理,但是谢衣眼看他撑着伞出门,结果没走多远又折了回来。他衣服湿了,托在后边的大长摆饱吸泥水,比平时还重,想也知道沾了多少脏污。沈夜黑着脸,觉得大祭司服晴天带土雨天沾泥,实在令人烦心。
谢衣替他解开腰封退下外袍,似乎挺兴奋地说,该是他的捣练子出场了。
披着谢衣外袍的沈夜看着十分有杀伤力的偃甲沉默不语。
谢衣笑眯眯地启动了偃甲,一边给沈夜介绍:“师尊,此偃甲我取名为‘捣练子’,可代替人力捶打洗衣。就是……”“啪!啪!啪!”水花四溅。
谢衣抹了一把脸上脏水,继续说:“就是有时力道太大,不好掌控。因为衣料有厚有薄嘛,弟子还没想好怎么调节。”
沈夜站得远没被溅着,打量着谢衣的狼狈样,心情好转地说:“哦,那若是偃甲把衣服捶破了,你得帮为师补好。”
“咦?”谢衣提着半湿的衣摆诧异地望向沈夜。
最后妥协的结果是沈夜旁观,坐在小板凳上的谢衣给他搓衣服。广袖挽在手肘用带子系住,谢衣倒不在意自己一介伟丈夫做这妇人事。
“师尊,那边摆在柜子上的点心盒有椰丝球,你拿着吃。”
屋外围了一片竹林,雨滴打在上面噼里啪啦的响声震天。沈夜咬着椰丝球发呆,惦念着院里的池塘,谢衣丢了几尾白鲢,说是等养大给他熬鱼汤。虽只有两人,他却切实的陷在人世喧嚣。龙兵峪大祭司殿再巍峨华美也不是他的,他所拥有的、想拥有的,也不过是方寸之地。
沈夜不知怎么想起门外牌匾上的字,为了族人下界后能与外人交流,他曾派人购买各色书籍,地理图志、志怪小说、名士诗集应有尽有。沈夜也曾翻过几本,但是也没见过“江海寸心”,他问谢衣究竟出自何处。谢衣猛地抬头吓了他一跳,沈夜一直觉得谢衣有点隐藏的人来疯,不定时发作的那种。现在谢衣哐咚把捶衣棒一丢,双手扶着他的椅背把他困在怀里,眼神亮亮的就开始吟诗:“一望沮漳水,宁思江海会。以我径寸心,从君千里外。”
“……”
“不错,甜而不腻。”沈夜若无其事地把点心盒放到桌上。
谢衣都没顾上擦擦手上的水就把他拉起来,脑袋顶着沈夜后背心,双手环在沈夜胸前把他带到床边。他撒着娇把沈夜摁倒了,委委屈屈地说:“师尊都不表示表示?”
“你的心哪里会从君,分明是塞满了你的道……唔……”沈夜未说完就被谢衣堵了嘴,软舌那么紧的缠上来,似乎有天大的委屈。 谢衣稍稍抬头,暖了的唇一分即冷,沈夜追上来又吻住他。对于这难得的热情,谢衣更热切的回应过去,沈夜躺在谢衣身下哼笑,由着他扯开两人衣衫,一样的赤裸。 谢衣从沈夜下颌舔至锁骨,轻轻噬咬,让身下的人敏感地颤栗。一手拽了个枕头垫在沈夜腰下:“师尊,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他这样说着,分开沈夜双腿,两手掰开臀瓣试探着后穴。 沈夜轻轻喘着,感觉到被扩张的不适。谢衣细致地舔吻着他的心口,间或咬上两下,像是要把情意透着肌肤压进他心里去。被挑起情欲的沈夜抬腿搭在谢衣腰上,暗示地摩挲着。谢衣粗喘着握住他的膝盖,下身侵入。沈夜被他一手搂腰在怀,持续着侵犯直到最深,黯哑着嗓子呢喃:“谢衣……” 谢衣凑近师尊耳廓,一舔而过留下一道水渍。缓缓撤出感受着师尊后穴的不舍挽留,再扯了师尊的腰摁向自己,下身进的极深,“唔嗯!”沈夜被激得眼泛泪花,一口咬上谢衣肩头才止住呻吟。沈夜揽着谢衣肩颈,眨眨眼唤起几分清醒,尤嫌不够地挑衅说:“本座的破军祭司还不如‘捣练子’?” 谢衣侧头看看沈夜,那眼神,当真一言难尽。 “师尊,”徒弟的嗓音已低哑到危险的地步:“请恕弟子僭越。” 沈夜后悔了,他被顶的几乎喘不来气,后穴绞着谢衣的粗大,欲望被谢衣握在手中或轻或重地撸动。在攀升的快感中意识迷蒙,他摸到了和自己的卷发缠在一处的谢衣发辫,不知怎么就安心放任自己发出撩人的喘息,被谢衣带到了高潮。 谢衣抚着他的背,等余韵过后,在昏昏欲睡的他耳边说:“师尊,日月沧海皆可证我心。”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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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Feb 26, 2014 10:08:02 GMT 8
【过河卒】 龙兵峪是沈夜亲自定下的,作为族人下界后的生息之地,那里温暖湿润,草木繁盛,还有许多珍禽异兽。而纪山看上去也不逞多让,树木郁郁葱葱,有百鸟啼鸣,百兽跃行,一派钟灵毓秀。 本可以直接传送到谢衣门前,但沈夜还是决定从山下走上去,然后他领教到了谢衣那些千奇百怪的机关……走进自动上升的竹亭,沈夜理理微乱的衣襟,他这逆徒倒是心有千般机巧,只是这手段被用来阻挡自己时,就当真令人心绪难平。 步上山道,折过一道弯就看见篱笆围里的竹房,门上有匾,刻四字“江海寸心”。 院内有几个偃甲人护院,沈夜冷哼一声,拂袖抖开链剑,剑身缠上偃甲人腰间扯着它撞上同类。劲力霸道,几个偃甲人竟被他撞散了。 估计这番动静已经惊动了谢衣,沈夜也就站在院内负手候着。此时天刚大亮,明媚日光破云而出,令人通体生出暖意。 谢衣提刀开了门扉,看见沈夜愣了一瞬,再缓步迈出的姿态已是戒备到了极点。 “暌违多年,一夕得见,”沈夜漫目四顾,语调轻缓:“你倒是挑了个山清水秀的重逢之地。” 谢衣与大祭司隔了两丈就不再走近,开口道:“师尊,竟亲自前来了么。” “本座的叛师弟子既然自持身手不凡,那自然只能由本座前来捉拿。”沈夜竟还讽刺般的笑了两声。 谢衣自顾自起了话头:“一别经年,师尊……别来无恙?” 沈夜蹙眉:“……自是无恙。你,束手就擒吧。” 回应只是摇头不语。 “……”沈夜动了气:“你是要背叛到底?!” “弟子以为区区并无过错,亦不后悔。” 谢衣直视沈夜,这一次,他非胜不可。 许是看出他决心已下,沈夜缓缓露出个似笑非笑的模样:“好!就让为师看看,你下界这些年有没有长进。” 黎庶苦难、道旁白骨,这些都不会让师尊动容。但是…… 谢衣缓缓双膝跪地,俯身下去,额头抵在交叠按地的手背上。他心知,这一次若有一分行差踏错,大约就是真的恩断义绝,师徒情分从此如川而逝。就让这大礼,为他的豪赌开局。 十一岁的谢衣对他行拜师礼时也是如此姿势,偷偷抬起脑袋看沈夜,发现被逮个正着就不好意思地冲他笑。沈夜想,这孩子身处苦寒之地,却是难得的天真可爱。如今谢衣静静低垂着头,弯若满弓的脊背也透出股坚韧不屈的意味。 沈夜双手握拳,气得一开口就破了音:“你起来!”对谢衣,他虽然怨恨不甘,但却最见不得谢衣如此委曲求全的模样。若是跪还授业之恩、以绝师徒情分,那十一年的倾囊相授哪是磕一次头就能还清的;若是下跪以求生,谢衣以为自己真会杀他?! “师尊请恕弟子逾矩。”谢衣抬头说,手一翻即碧光闪现,沈夜这才发现谢衣结了一道瞬移法阵,“你!” 一瞬间眼前模糊变幻,已是另一番景象。 他们身处暗巷,谢衣先行几步踏上街道,沈夜跟上才发现这是纪山山脚下的小镇。“谢衣,你想做什么?”被摆了一道的沈夜十分不悦。 谢衣恳切道:“请师尊暂勿动怒,随弟子来。” 早市未散,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各色招子随风翻飞,水云青的瓦压着树上黄花,云吞混着葱花散发勾人鲜香,隔壁糖人摊上一只金黄小狗栩栩如生。穿着粉色小袄的姑娘绕着山花摊子徘徊,垂髫小童捧着包子撞上沈夜,清脆地道句抱歉后歪歪倒倒的跑远了。守着鱼摊的老渔翁显然熟识谢衣,赠了两条草鱼说是补船的报答。 一步一步,谢衣引着沈夜踏进凡尘。 小镇并不大,穿行而过也很快就到了底。谢衣在河边人烟稀少处停下,沈夜心中已有几分计较:“你这是何意?” 谢衣回身一指:“毁了这一切换来的生机,当真值得?弟子不愿师尊造此杀业!” “弟子知道师尊亦不愿受制于人。只求师尊给弟子一个机会,弟子遍寻神剑昭明,以得克制心魔之法。那心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虽今日要依附矩木才得生存,但为害人界得休养生息,他日必要得寸进尺。” “昭明?” “是,昭明乃上古神剑,可以斩断一切灵力的流动,自然也能隔断矩木与心魔的联结,到时就可将其诛杀。” “既是上古神剑,想必失落已久,你此举岂非大海捞针?” “弟子制作一偃甲,名为通天之器,此偃甲可助我得知昭明线索。” “然后你觉着……杀了砺罂,就可皆大欢喜了?” “…………下界黎民大多懵懂单纯,憎恶分明。对他们来说,血债,要用血来还。师尊!烈山部残存七百四十二户,我们还不起。” “七百三十七。” “什……”谢衣懂了。 “在你下界的十多年里,又有五户死绝。”沈夜步步紧逼:“谢衣,若要等神迹降临,我们又如何耗得起!结界已破浊气日盛,族中溃烂之症也日益严重。你有何法能挽救我烈山部?” 谢衣深吸口气,再开口时语速略快,显然早经过深思熟虑:“我烈山族人乃上古部族,体内清气过于强横,如壶中满水不能容纳浊气,始终与其相抗衡,身体即出现病症。而人间修真门派有一秘法名为‘抽髓’,此法可抽去天赋灵力,本是用来惩罚门下有违天道人伦的弟子。”沈夜沉吟不语,谢衣续道:“我们失去先天灵力,需食五谷、寿命骤减,从此……与凡人无异,却可不惧浊气侵体。” 两人相对无语良久。 世间安得两全法,这已是谢衣找到的,最好的妥协之法。 沈夜笑了笑,方疲惫地说:“你,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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