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谢沈]月光之外 by 叶格尔想吃虾

三、
　　G大校史上有一次大规模的搬迁，理由是原来的校区太分散，不利于资源共享，也不利于管理。从Z市火车站出发，无论是乘坐地铁还是观光巴士，每隔一站都能看到G大分校区或者和G大有关的集团公司。曾有人戏言：Z市坐落在美丽的G大之中。
校领导深信“低调是最成功的的炫耀”，选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建立大学城。“安静”的意思就是一点都不热闹一点都不繁华一点都不生机勃勃……在那年暑假，沈夜同很多人一起幸运地被送到这片花不香、鸟不语、狗不拉屎、鸡不下蛋、乌龟不靠岸的地方。当然，校领导为了安抚广大教职员工特意在大学城里建了一个高级住宅区以供分配，取名自闲山庄。
　　沈夜当年还只是毕业一年多的讲师，为了晋升一门心思发SCI论文，根本没精力装修房子，夸张点说，屋里除了床和马桶，什么都没有。那段时间妹妹沈曦住在保姆静萍家，他自己饿了就去门口的肯德基，热了就去校外破旧的公共浴池，这样的生活沈夜一点都不介意，直到他遇见了谢衣。
　　他二人第一次见面是坦诚相待的——谁也没穿衣服。
　　沈夜赤身裸体站在七号衣物箱前不知所措，他的箱子被锁了，具体说是被别人锁了。沈夜从来不锁箱子，大多数来这洗澡的人也没有这个习惯，都是G大的人，赶时间要紧，锁箱子多麻烦啊。
　　大概十五分钟后，一个浑身挂着水珠的家伙直奔沈夜走来。随着一声清脆的开锁声，沈夜听到一句极其欠扁的话：“好像不是我的，这么老的款。”然后那人回头，正对上沈夜如冰如霜的脸。
　　三年后谢衣接受校电视台采访，形容沈夜“高天孤月，如冰如霜”时，沈夜还是恨不得把他从电视里揪出来痛扁一顿。
　　“对不起，我不小心锁错了，我请你吃冰激凌吧。”
　　沈夜一声不吭，穿好衣服迅速离去。
　　　走出浴池沈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装修公司，要越快越好，至于什么风格，随便！

　　几天后，G大第一食堂试营业，吃腻了快餐的沈夜决定去凑热闹。一份牛排还未吃完，突然眼前多了一份甜品和一个穿了衣服也很欠扁的人。
　　“刚才看你进来，我就想找个机会向你正式道歉，这份甜点代表我的心意，希望你忘掉前几天的不愉快。”
　　说得如此诚恳，沈夜再不接受就是矫情，于是他缓和一下情绪，说：“小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这慕斯上面的抹茶粉是我撒的，勉强算是我动手做的，你慢用，不打扰了。”
　　沈夜对这块看似小清新的抹茶慕斯没有丝毫戒备之心，一口咬了下去。然后……他都来不及吼一句“卧槽”，眼泪就哗啦啦地流出来，哪里是什么抹茶粉，分明是芥末粉。
　　好、好、好！当真不错！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患！

　　

四、
　　能在星期天早晨吵醒谢衣的，只有沈夜。
　　三十分钟后，谢衣出现在自闲山庄，沈夜交给他一串钥匙，嘱咐了几句，便开车走了。
　　沈曦还未睡醒，而且一时半会也睡不醒，医生说她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
　　谢衣吃掉了沈夜给他准备的土司煎蛋，一头扎进了书房。书房是沈夜家最有阳刚之气的地方，因为其他房间都偏向欧式公主房的设计。当年沈夜在气头上把装修全权委托给装修公司，自己不闻不问，狂写学术论文，收房时才发现整体风格与自己这个大老爷们搭配不到一起，可是妹妹小曦喜欢，沈夜只好把满肚子牢骚咽回去。
　　瞳说：“知足吧，总比给你装修成婚房要好。”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沈夜都觉得瞳这个人毛骨悚然的，他总是能在一堆沮丧和失意中找到更加丧心病狂的沮丧和失意。
　　一个小时后沈夜打电话问小曦睡得可还安稳，谢衣说安稳得就像一吨重的压力测试机，沈夜又说小曦醒了你不许和她抢公仔玩偶，谢衣说只要她不把我当成公仔玩偶……沈夜啰嗦了一堆后，谢衣问：“怎么，对方还没到么？”
　　沈夜在电话那头“哼”了一声，“那人在矩木广场转了三圈，迷路了，现在赶上堵车。”
　　“矩木广场也会迷路？”
　　“谁知道！你去忙吧，我挂了。”
　　谢衣发了一条信息：路痴不是罪。
　　沈夜回道：要是长得好看我就原谅他浪费时间。
　　四十分钟后，沈夜发来信息，只有一个字：丑。
　　　
　　谢衣打算给沈夜书房里整面墙的书都用上自己做的木质书签，每个书签正面都是自己的印章，背面是一些通俗的诗词。因为文学素养不如风琊，沈夜没少笑话他，谢衣也觉得不能辱没师门，于是去找古文功底十分了得的欧阳少恭教授讨教，沈夜得知后笑得十分文艺，完全看不出来是讽刺还是赞赏。最终谢衣退而求其次，找了自己同届的清和帮忙，清和随意挑了两本诗集，说：“又不是真的要当诗人，随便背两句就行。重要的是要回融会贯通，举一反三。”
　　于是后来沈夜看到的大部分书签上的诗词是这样的：
　　君问归期未有期，愿逐月华流照君。
　　桃花潭水深千尺，愿逐月华流照君。
　　此情可待成追忆，愿逐月华流照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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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这论坛回复只有复制黏贴一种方式么好吧是我自己太蠢，我再研究一下。楼上同学的留言我都看了，谢谢大家喜欢，看着大家开心我也很开心^_^关于自闲山庄和第一次见面锁箱子的问题，介个，我慢慢说：
　　　
自闲山庄有一首诗大家还记得吧：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我记得谢衣是喜欢桃花的，以后他当了G大的老师也会住在这里的XD，我喜欢古剑里的人物都热热闹闹地在一起生活，相互吐吐槽什么的，既然自闲山庄有桃花就马上拿来用了，至于桃源仙居和桃花谷，我打算让它们变成度假村和疗养院之类的（好吧，起名不经过大脑的人已经后悔了，自闲山庄热情的小红姑娘的梗已经不知道咋用了）
　　　
　　　还有沈谢二人第一次见面锁箱子的问题，咳咳，偷偷地说，这是发生在我三次元基友身上的故事，她把不认识的同学衣物箱锁了，那同学光着身子等了她半个小时，都快气哭了，更过分的是我基友偷偷问我：“要不要给她20块钱精神损失费”！！！！！！！！！！！！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能告诉她别干蠢事，我可不想被揍。从那天以后我每次去洗澡都带锁头，不是防止被偷，是防止别人锁我的箱子。
　　　
　　　另外，关于“此时相见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的万用模式，其实如果不仔细推敲，这两句都是万用模式，比如这样：

　　　黄金堂下卧麒麟，此时相见不相闻。
　　　敲断玉钗红烛冷，此时相见不相闻。
　　　长风万里送秋雁，此时相见不相闻。
　　　遍插茱萸少一人，此时相见不相闻。
　　　抽刀断水水更流，此时相见不相闻。
　　　巴山夜雨涨秋池，此时相见不相闻。
　　　风铃铁马惹轻寒，此时相见不相闻。
　　　为谁归去为谁来，此时相见不相闻。

　　　君问归期未有期，愿逐月华流照君。
　　　桃花潭水深千尺，愿逐月华流照君。
　　　此情可待成追忆，愿逐月华流照君。
　　　我寄愁心与明月，愿逐月华流照君。
　　　抱酒弹铗杏花阴，愿逐月华流照君。
　　　窗含西岭千秋雪，愿逐月华流照君。
天长地久有时尽，愿逐月华流照君。
　　　主人恩重珠帘卷，愿逐月华流照君。
　　　……
　　　（请大家自由滴……万用XD）

　六、
　　　
　　当砺罂得知沈夜一整宿都守在谢衣的房间时心里酸得就像早餐的柠檬汁一样，他绞尽乳汁和胆汁也想不出来谢衣到底哪里比自己好，根据美丑对照原则，明明自己和沈夜站在一起更般配。
　　谢衣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昨天晚上自己都问的这么明白了，可沈夜不但不开窍反而灌了他一大杯醒酒汤，难道是问题的打开方式不对。
　　沈夜锁着眉头，他在反思自己教育方式是不是过于严苛，以至于学生在喝醉的情况下还在背诵这些无聊的常识性宋词。一切有为法，书越读越傻。
　　这顿早餐三个人均是心事重重闷闷不乐。
　　临别时少不得又是一些虚伪的场面话，谢衣不爱听，也不想听。他是有原则的人，这个原则就是：看心情。此时他心情糟透了，他恨自己浪费了一次酒后乱性的好机会，哪怕是精子之交淡如水也好啊！
　　开车回学校的路上沈夜终于开口：“谢衣，你恨我么？我只带你一个学生，课题组本来就人少事多，我还总是强迫你学一些不喜欢的东西……”
　　曾有人请教过谢衣如何追求自己喜欢的人，谢衣提供了两种攻略：1.写情书给对方，越直白越好，别写太隐晦的东西，然后大庭广众之下拉住对方的手，像她微笑。2.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越黑越好……现在，谢衣在这两个攻略里加了个前提：对方不是神逻辑并且不姓沈。
　　到了G大沈夜直奔教学楼去上课，谢衣则在校门口被清和叫住。清和求他做一件兽甲给温流，它脾气暴躁，经常撕咬、吼叫、乱扑，买来的总是两天就坏。谢衣答应的同时在脑海里把这三个词换成了厮磨、呻吟、扑倒。
　　“它体长多少？”
　　“不清楚，躺下应该和我身高差不多。”清和平静地回答。
　　谢衣心情不好的消息在G大迅速蔓延，二十分钟后，一堆鲜花、零食、玩具、爱心便当就送到谢衣面前，他挑了几样自己认为好的，放在沈夜的办公桌上。沈夜早饭没吃好，下课回来刚好看见有寿司想都没想就塞进嘴里，得知是谢衣送来的才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冷颤。
　　　
　　　
七、
　　最初，沈夜并不知道那个锁他箱子、送他芥末慕斯的陌生人叫谢衣，直到那半个学期快过去，沈夜在阶梯教室领着一百多人划期末复习重点，他发现那张快忘记的脸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枕着一本全新的机械原理教科书梦游太虚。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从来不记得自己班上有这个人，肯定是逃课逃惯了的。沈夜越想越气，于是他做了一个自己职业生涯绝无仅有的决定：点名！
　　老师的讲课水平与其点名频率成反比，这个道理沈夜懂，但是，已经顾不上了。
　　“……风琊……雩风……明川……”
　　沈夜天生一副好嗓子，肚脐眼以下又全是共鸣箱，每个字念出来都掷地有声，整个教室都是回响。
　　许多年以后沈夜才意识到，这么耗时耗力地折腾就为了知道他的名字，这本身就是一场无我之境的暗恋！
　　……谢衣……
　　眼皮底下的人终于抬了抬手。沈夜在名册上快速地画了个记号，意思就是没有平时成绩，期末考试自求多福。
　　很好！下课！
　　　
事实上那年期末没有人在机械原理这个科目上挂科，整体成绩一如既往地呈正态分布。写完试卷质量分析后沈夜特意抽出唯一的满分卷子看了良久，密封线之内的姓名一栏整整齐齐地落着两个字：谢衣。
　 沈夜的心头五味杂陈一言难尽：认真听课的学生没有满分，逃课睡觉的反而异常出色。到底是他本身太优秀还是自己的教育太失败？沈夜选择相信前者，要不然自己还怎么活下去。

十、
　　所谓民主，就是：你是民，我是主。
　　基于以上，沈夜以民主的方式给谢衣强行安排了许多课程，反正保研后他很闲。
　　“你有必要补一补古典文学现代文学这些常识。”
　　“我又不泡妞，学这么高端的做什么？”
　　“经济学多少要了解一点。”
　　“我只想了解木材和金属。”
　　“哲学么……”
　　“我觉得现在谈哲学为之过早。”
　　……
　　三个月后，沈夜检查课业进展，发现谢衣以很可观的速度在流氓化的康庄大道上越蹦跶越远：现代诗歌什么的只记得住下半身写作诗人，形容《水浒传》是水边群P的故事，女人裙子越短代表经济越好，亚里士多德证明和女人只能结婚生子要恋爱还得找男人。
　　更可气的是，他还自寻死路地接受了校电视台八卦节目的毕业采访。主持人开场就说：“按照惯例，请报三围。”谢衣大大方方地说：“和大多数人一样，我的三围是围巾、围脖、围裙，你的也一样吧。”主持人只好岔开话题，谈起了谢衣的感情生活：“每一个不想恋爱的人心里都住着一个不可能的人，你被表白这么多次依然没有另一半，是不是……”谢衣回答：“我现在所学的科目，就是把不可能变为可能。”“你现在是沈老师的学生了，还记得第一次和他见面的心情么？”，谢衣一副“人生若只如初见，我还是一样会犯贱”的表情笑道：“高天孤月，如冰如霜。”
　　沈夜在电视机前觉得黑夜赐给自己一双黑色的眼睛，就是用来翻白眼的。
　　　
　　G大的学生宿舍是四人制的，虽然条件不错，但还是有人觉得空间狭小忍不住搬出去住，明川就是其中之一，尽管谢衣给他的床加长了二十厘米，还是没法装下他壮硕异常的身躯。最近风琊也搬出去住了，走的时候还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一脸的悲伤逆流成河。雩风说他可能失恋了。
　　如今寝室里只剩下谢衣和雩风两个人，雩风把化妆品的瓶瓶罐罐全铺在明川的桌子上，俨然化学实验室的架势，近日更是添了香精、精油、蒸馏水一类的东西调配香水。谢衣不懂：“既然能调出这么多香味，为什么你自己只用玫瑰的？”雩风回答：“因为玫瑰有催情的作用。”谢衣恍然大悟：“那给我来半吨！”
　　　
　　　
　十一、
　　　
　　自从沈夜搬进了单独办公室以后谢衣去的就更勤了，虽然每次只是是做做课件或者数据分析之类，周末也不例外。
　　沈夜觉得自己的学生越来越古怪：“大周末怎么不出去玩？”
　　谢衣一脸委屈道：“连个基友都没有，出门都不好意思和别人打招呼。”
　　“追你的人还少么！”沈夜咬牙切齿，那波澜壮阔前仆后继的表白大军，简直能从校门口排到火车站。“前天那个数学系的我看不错，你也挺喜欢，干嘛不交往试试？”
　　谢衣猛然抬头：“我没说喜欢啊！！”
　　“你好像说教科书情人就应该是她那样的……”
　　“没错啊，大多数教科书都被我送人或者卖废纸了。”
　　“你还说退回四年你一定找她做情人……”
　　“没错啊，四年前我还处于中二期。”
　　沈夜满肚子槽点却一句也吐不出来。“谢衣，以后谁要是和你结婚……那也算是积德了。”

　　在二十二岁生日前一个星期，谢衣莫名烦躁。雩风提前送了生日礼物——他亲手调的香水，含有玫瑰、依兰和麝香，全是催情的。
　　沈夜拒绝了生日派对的邀请，他只要再发表两篇SCI论文就可以由副教授晋升为教授。谢衣虽然名义上是沈夜学生，但到底还没有本科毕业，能帮上的忙有限。
　　谢衣像霜打后的叶子，没了精神，而且脸色难看。
　　不过也没办法，沈夜最近实在是忙，只能到时候送个礼物，再说，既不是十八岁成年也不是二十四岁本命年，干嘛这么隆重，他想不明白。
　　瞳慢悠悠地说：“二十二是法定结婚年龄，理论上说，他过了这次生日就可以结婚了。”

十四、
　　　
第二天沈夜不顾医生的劝告执意要出院，反正都是躺着，家里的床舒服多了。医生只好开了一些调养的药方，又抓了一大把中药，嘱咐谢衣定时给病人吃。谢衣本来舍不得沈夜出院，但沈夜说出院了就给你补一个生日礼物，于是谢衣屁颠屁颠去办出院手续了。
　　临走时欧阳少恭也来了，一脸微笑，和蔼可亲，分明在说：“以后常来玩啊，这里永远欢迎你。”沈夜没力气和他较劲，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走着瞧。
　　沈夜直接奔向机械材料馆的办公室，谢衣拦不住，嘀嘀咕咕说：“系里都给你放假了，让你好好休息……”“我手头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很快的，处理完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谢衣咬了咬嘴唇，突然很想把他拉回医院。
　　谢衣死皮赖脸地跟着沈夜，在办公室潜伏久了，自然知道哪些工作劳神劳力，这些都被谢衣强行拦住，几个拉锯战下来沈夜缴械投降。
　　“我病的突然，你也跟着受累，走吧，咱们出去转转，想清楚要什么礼物没？”
　　谢衣心想：熊，我所欲也；肉，我所欲也，两者不可得兼。
　　“我想听你唱歌……”
　　沈夜愣了一下，想不到谢衣还没有脱离高级趣味，可喜可贺。
　　“音乐系的人都说你唱的好听，我也要听……”谢衣垂着眼，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自己都不确定沈夜能不能听到。
　　沈夜笑了笑，调整一下呼吸，竟然真的唱了——
　　Ma n'atu sole, cchiù bello, oje ne'
　　'O sole mio sta 'nfronte a te!
　　……
　　后来，谢衣才知道这首熟悉的那不勒斯民歌叫做《我的太阳》——
　　啊，你的眼睛闪烁着光芒，仿佛那太阳灿烂辉煌……
　　当黑夜来临太阳不再发光，我心中凄凉独自在彷徨……
　　一曲终了，谢衣是一千一万个服气——舌头都被烫卷了还能唱得这么动听，这差距真是遥不可及。
　　隔壁办公室的瞳正给自己的学生十二讲解跨学科实验的注意事项，隐隐约约听见沈夜唱歌，自己倒是见怪不怪，可十二觉得新奇，忍不住笑道：“沈老师好雅兴。”瞳说：“这算什么，前段时间他唱《种太阳》才好听呢。”
　　　

十五、
　　　
不出意外，谢衣的毕业论文被抽为盲审，因为沈夜只带他一人，概率是100%，同样不出意外，他的论文被评为优秀毕业论文，得到一笔可以支付毕业旅行的奖金。
本来谢衣的毕业旅行地点选在巴黎的，因为那里有布洛涅森林露天妓院，可是雩风想去泰国看人妖，明川等人也赞成，谢衣只好少数服从多数。
　　沈夜很高兴谢衣能够暂时离开，他受够了五光十色的药汤。
　　在和沈夜道别之后，谢衣含泪奔向美丽的人妖之国。同行的风琊已经彻底沦为文艺青年了，时不时拿出笔写一些朦胧的句子。谢衣认为这种东西不看三遍不知道写啥，看了三遍才知道啥也没写，与之相比，自己写的东西科学多了。他随身带了便签本，心情好时想沈夜就画一个O，心情不好时想沈夜就画一个X，几天下来，满本子的OOXX，谢衣觉得一目了然。
　　此期间，谢衣还恶补了泰剧，其精华“虐待、误解、床戏”谢衣只对最后一个感兴趣。大多数的床戏都十分简短：扑倒、亲吻，然后就没了。谢衣将前两个步骤的要领牢记于心，角度和方向会产生的偏差也都了解，但他很想知道“然后呢”，自己已经错过一次好机会了，书到用时方恨少，耍流氓时技能少。
　　十天后，谢衣回到G大，沈夜已经被破格提升为教授，当时他三十三岁，是G大机械学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教授。这个记录保持了六年，被谢衣打破。
　　知道这个消息后谢衣兴奋地扑了过去一个熊抱，沈夜吓了一跳，皱着眉训道：“都多大了，还一惊一乍的，成何体统！”
　　谢衣笑嘻嘻地解释：“要不是一惊一乍的，就成了职场性骚扰了。”
沈夜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学生在流氓化的道路上已经回不了头了，他内心叹了一口气：算了，海阔凭鱼呛，天高任鸟摔，由他去吧。
　　　
　　　

十八、
　　以叶海对谢衣的了解，不出两个月他肯定会尾随沈夜奔向那片春色无边的广袤河山。不过，叶海能想到的，沈夜自然也能想到。没几天，谢衣就收到通知，让他带大一新生的基础实验课——这是沈夜走之前和教务处安排好的。
　　红玉拍了拍谢衣的肩，笑道：“沈教授对你的期望很高呢，加油吧，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
　　一个月后谢衣真的遇到困难——选他实验课的人太多，又无法将他们赶走。谢衣只好不断加大实验的难度，对数据要求也趋于苛刻，总算控制住了人数。
　　在一个无聊的周末，谢衣处理完所有枯燥的实验报告，漫无目的地沿着G大所在的街道闲逛，隐隐约约地听到两声叹息，一个穿着G大附中校服的男孩正对着一颗梧桐树嘀嘀咕咕的。
　　“方兰生，你真没用，喜欢一人都不敢跟他说！”
　　谢衣想：“我也一样。”
　　“唉，男人就是难——做人难，做男人更难！”
　　“做男人的男人更是难上加难。”想到这，谢衣决定结束这次长达三十分钟的离家出走，然后将收到的代课费另存起来作为以后结婚的聘礼钱。
　　　
　　叶海发现自己的好友有做学霸的志向，即使寒假也没在家多留几天,正月初七一过，便一头栽进G大的图书馆。对此，谢衣的解释是：人生苦短，及时追赶，以便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耍流氓事业中。
　　“你是想提前毕业？沈夜同意了么？”
　　“我可以先斩后奏。”

　　二月十四那天谢衣给沈夜打了个电话，沈夜只当是平常的课题项目进展汇报，接了电话却发现那边一声不响。
　　“我事务繁忙，不说话我就挂了。”
　　“老师，我寄过去的礼物你收到了么？”谢衣似乎有些紧张。
　　“我只收到了几片金属样本和一盒焦炭。”
　　“……那是我亲手做的铁艺冲压金属玫瑰和果仁巧克力。”
　　两分钟后沈夜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塑封的口袋，拆开后才看出每一片金属的花纹和形状都不同，简单拼接后插入一根金属丝，就形成了一支玫瑰。
　　“找到了一个，另一个我以为是焦炭……已经扔了。”
　　谢衣听了反到很高兴，语气也轻松了很多：“留着这个就好，你忙吧，我不打扰了。”
　　“你没有课题论文什么的要汇报么？”
　　“没有，我就是打电话给你拜个晚年，祝你晚年幸福。”
　　沈夜早就习惯这类莫名其妙的话，只是皱了皱眉，他拿起那支金属玫瑰仔细看了看，发现最外层的花瓣上刻着细若蚊足的四个字：晓风残月。
　　　
　　　
　十九、
　　　
　　砺罂在欧洲遇到柯南剧组拍外景，导演见了他欣喜若狂，激动得说：“有这么好的自身条件，根本无需演技！”砺罂被沈夜不咸不淡地晾在一边，心里正不痛快，于是决定趁此机会过一把戏隐，以后就可以拍胸脯说自己是文艺青年了。导演在酒店给他安排了一间有豪华厕所的套房，以便缓解压力，让他更好入戏。

　　沈夜回到G大已是五月了，轻薄桃花，癫狂柳絮，一大股春疯扑面而来。
　　谢衣的课沈夜去看过，站在教室外扫了两眼。他意外地发现谢衣竟然可以用“温和”两个字来形容，那是他不熟悉的样子，戴着单片眼镜，笑得很礼貌而又很疏远。事实上沈夜认识的谢衣一共有三个，一个是整天缠着自己笑起来像狐狸似的好酒好色好折腾的“三好学生”谢衣，一个是眼前这个谦和却有距离感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学术气息让人挑不出一点错的谢衣，还有一个是在暗夜里注视着自己和自己十指交缠有着火蛇一般滚烫而缠绵的欲望的谢衣——这当然不是沈夜现在能够体会的，这是他许多年之后总结出来的。
　　在众人为沈夜接风洗尘之后谢衣很想单独做些什么以表心意，沈夜怕他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便拉着他出去喝酒。
　　“你想吃什么？”沈夜问。
　　谢衣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吃肉！”等真的坐在骨肉馆的时候谢衣才意识到这和自己想要的肉不太一样。
　　沈夜把欧洲的见闻讲给他听，也问问他论文的进展，然后吃惊地发现谢衣的论文比自己想象的最好情况还要超前很多。沈夜早就知道在这个专业谢衣超越自己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沈夜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欣慰。
　　“两位久等，这是您二位的骨肉——”服务员热情洋溢笑容可掬。
　　沈夜隐隐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清楚。

二十二、

沈夜被这几个字气坏了，明知道瑾娘和欧阳少恭是旧交，自己还毫无防备地找她帮忙，不是自己蠢还能是什么。
　　“瞳，你睡了么？”
　　“睡着了。”
　　“那你清醒清醒，我有话说。”
　　这个时间打电话，很明显沈夜又到了自我厌弃发病期了。瞳叹了一口气：“那你快点，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小声说。”
　　“你觉得……谢衣他……”
　　“哦？他终于丧心病狂了？可喜可贺。”
　　沈夜气得四条眉毛都竖起来了：“别像说风凉话似的，有那么明显吗？”
　　“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么，整天让他学乱七八糟的，学了有什么用？给你写情诗么？还有，你把他的时间排的满满的，他想交女朋友也没空，只能整天对着你。再看看你自己，很多条件好的人你都不屑一顾，你自己在等什么自己清楚……”
　　沈夜猛然挂掉电话。
瞳默默地数着：五、四、三、二、一！
　　“可他是我的学生，还没毕业，我怎么能对他下手！这也未免太禽兽了！”
　　瞳打了个呵欠：“你想的太多了。”

第二天清晨，谢衣来到沈夜家楼下时遇到刚回国的砺罂。谢衣险些没认出来他，他带了墨镜，手里拿着一大束新鲜的玫瑰。
双方表面上不咸不淡地打招呼，心里却是同时骂道：“明骚易躲，暗贱难防！”
　　砺罂认定沈夜就是他梦中的白马王子，奈何白马上还有个唐僧，简直不能忍。但他心里明白，在这个白马的心里，唐僧的分量明显重于自己，不过自己手中有玫瑰而谢衣没有。他希望沈夜能够通过差距看到自己土豪的本质。
　　砺罂说：“我能给他他想要的一切，你能么？”
　　谢衣说：“他要安全感和稳定，你做的是风险投资，注定南辕北辙。”
　　砺罂说：“我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还在欧洲拍过电影，你就是一个普通青年……”
　　谢衣说：“普通青年最好，人渣男毁初夜，文艺男毁一生。”
　　砺罂气急败坏：“文艺男哪里惹到你了？没记错的话你导师也是文艺男！”
　　谢衣哑口无言——不仅沈夜是，欧阳少恭也是。他想起沈夜的书柜最里面有一本日记，大概是他很多年以前写的，其中一句话是：心意相通、生死与共、不离不弃……“生死与共”大概就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以及同年同月同日死吧，至少现在谢衣是这么认为的。
　　砺罂终于赢回一点气势，呵呵呵呵地炫耀：“手中有玫瑰，方能泡到自己珍惜之人。”
　　“但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手中虽然有玫瑰，仍需天意成全。”
　　这回轮到砺罂无言以对了。
　
　　
　　　
二十三、

　　谢衣的心事从来不瞒着好友叶海，他对“生死与共”这几个字无法释怀。本来打算早上见到沈夜说些什么，没想到冒出个砺罂，计划全乱了，加上沈夜摆着一张不分春夏秋冬的脸，让谢衣不知所措。
　　“虽然他二人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欧阳教授已经订婚了，你说，我还有机会吧？”
　　叶海觉得谢衣的智商一天比一天突破下限。“两个精神病偶尔说几句话不代表他们是精神伴侣，这个道理你怎么就不懂。”
　　“那怎么解释生死与共？”
　　“个体不能代表整体，要结合整个语句来看。”
　　“他说想要一个人和他心意相通、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哦，孤独寂寞想男人，看不出来沈教授……”
　　“为啥不是想女人？”
　　“性别不同，怎么心意相通。”
　　谢衣点点头，满血复活。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只有沈夜能告诉他。

　　“每一对齿轮能够啮合，都是因为模数和压力角分别相等，且重合度大于1。我的问题是：在满足你的啮合条件的齿轮里，有没有我？”
　　沈夜对这个问题不知如何回答，长时间沉默。
谢衣凑到他耳边煽情地说：“或者，你也可以不回答，回应就好。”然后侧过头伸出湿热的舌尖，在沈夜的喉结上一扫而过。
　　沈夜觉得整个世界都疯了。

二十六、

　　浪漫，是以“浪”为前提的——这一直是谢衣的理论，有条件要浪，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浪。
　　谢衣死皮赖脸地要跟着沈夜回家，理由是过了二十三点寝室楼关门后再进入会被管理员记名。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条制度就是很含蓄地鼓励晚回来的同学出去过夜。
　　沈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有时候谢衣就像他的影子，甩都甩不掉。以前井水不犯河水，带他回家也就算了，如今……沈夜握了握拳，怕他不成？他是民，我是主！
　　以往谢衣在沈夜家过夜的时候要么睡沙发，要么打地铺，不过这些即将成为历史，从现在起他决定和沈夜挤一张床。
　　“你不觉得地方小么？”沈夜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没关系，抱在一起地方还是足够的。”然后，他很自然地搂住沈夜的腰，试图将他压在身下。
　　不料这一次沈夜拒不配合，而且大有反攻之势。攻受之道，在于进退之间，忍一时得寸进尺，退一步变本加厉。谢衣不知道沈夜发什么疯，一日为受，终生为受；而沈夜则坚持攻受轮换制度，和谐发展，攻受相依。
　　双方僵持不下，话不投机，各凭实力，从床上翻滚到地板上，激烈地舌吻，再翻滚，滚到墙角就反向翻滚……直到两人筋疲力竭，谁也没能压住对方。
　　这是沈夜从出生以来睡得最不舒服的一夜，早上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被堵在墙角，腰被谢衣的胳膊环住。这家伙，连睡着了都不忘争强好胜。
　　　
　　整整一天沈夜都没有好心情，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扰，熟人勿找”的气息。
　　“沈教授没事吧？”
　　“没事，大概是昨天晚上加班太晚，身体累坏了。”
　　沈夜听到一两句类似的话，耳根子都气得发红，连瞳走进他办公室都不知道。
　　“怎么，谢衣又惹你生气了？”
　　沈夜回头，盯着瞳看了一会，诧异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看你脸色就知道：没有一睡如故，必有上下纠纷。看开些，往后日子还长，再说，咸鱼翻身不还是咸鱼么。”
　　沈夜恨不得把瞳顺窗户扔出去。
　　“对了，我刚才去拿邮件，见有你的就顺手拿过来了，给你，我走了。”瞳很识相，在对方动手之前闪人了。
　　邮件是花满楼的瑾娘寄来的，上次沈夜走的匆忙，瑾娘来不及将第二次占卜的结果告诉他，只好寄来。锦囊里依旧是白纸黑字，这次写的是：塞翁失身，焉知非福。
　　沈夜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恨他。

　　二十九、
　　　
　　谢衣不是故意发现沈夜和砺罂的“奸情”的。过了二十二点，小曦早就睡着了，自己又看了几篇论文的参考文献，沈夜居然还没回来，电话也没人接。虽说是盛夏，可外面下着毛毛雨，还是有点凉。谢衣拿了伞，直奔G大的机械楼。
　　　
　　砺罂无论如何也要见到沈夜，他心里藏着个秘密，如果不说出来，自己心里不会好受的。
　　这是砺罂第一次说话之前不用“呵呵呵呵”开头，“我知道你很忙，可是请给我一点时间，几分钟就行……我明天早上就去美国了，有些话……我想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砺罂吸了吸鼻子：“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男人，直到……被人否定的滋味儿不好受……我要去美国，那边医疗技术发达……”
　　沈夜诧异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默默地听着。
　　“我知道自己给你添了许多麻烦，对不起，但我的本意你应该是知道的，我祝你幸福。”
　　砺罂哭了！沈夜定了定神，连忙拍了拍他的背，说些安慰的话，砺罂就势把头搭在沈夜肩上，哭的更厉害了。
　　谢衣推开沈夜办公室的门，正好看到这一幕鸳鸳相抱。两秒钟后，他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发现别人的奸情，永远比自己搞奸情还做贼心虚——这是谢衣最直接的感受，其他的感受就是：相信沈夜的审美以及不穿内增高鞋的砺罂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高嘛。
　　砺罂走后谢衣问他这是怎么了，哭得这么伤心。
“他说他不会放弃治疗。”
　　　
　　谢衣只带了一把伞，细雨中两人紧紧相依，谢衣想：管你和谁鸳鸳相抱何时了，最后都要和我夫夫双双把家还。
　　在他们身后，G大八卦社成员茶小乖激动地按下了快门。这么劲爆的新闻，真是金风玉露一相逢，叫人hold不住。茶小乖看着那对儿已经走远的郎情妾意的狗男男，觉得自己的生涯一片无悔。
　　后来，茶小乖凭借这张“雨中漫步”坐稳八卦社社长的位置，副社长逸清不甘示弱，用笔名“XX添香”写了一本18X耽美小说《霜刃初开》。霜刃，谐音双人，初开，就是情窦初开，这标题无限令人遐想。此书卖得异常火爆，G大的学生几乎人手一本。谢衣也偷偷地买了一本仔细研究，愈发觉得流氓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


三十、
　　　
自从沈夜和谢衣的关系曝光之后，众人再提起他们俩总有一种说多了全是马赛克的感觉。沈夜对《霜刃初开》这本书恨之入骨，认为作者写了一个禽兽老师亵渎学生又被学生反攻的道德沦丧的故事。而谢衣对此书则长吁短叹，感慨自己怎么就没遇到这么积极主动热情奔放的另一半。
　　不仅如此，G大的论坛上对于两人谁攻谁受吵得不可开交，沈夜去看了几次，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主要观点有：
　　XX添香认为，沈夜是教授（受），不是教工（攻）
　　养狗防老认为，教授也是教工，所以不能判定。
　　南风之熏训斥了前面两人整天无所事事，然后发表自己看法：情深不“受”，沈教授对谢衣可谓关爱有加，用不了多久谢衣就能留校任教了，如此用心良苦可见情深。
　　弹琴制药两不误认为，沈教授样样出众，带孩子、缝纫更是拿手，如此贤惠，当可嫁了。
　　职业骗剑三百年说，谢衣那孩子我曾见过，只怕攻受之道他已悟得，再无人可以教他……沈教授还是自行了断去吧。
　　……
　　沈夜忍无可忍，咬着牙回了一条“你们……很好！”，然后怒关电脑。
　　众人对“大波浪梳小辫”这个ID十分陌生，对这条留言更是莫名其妙。
　　没多久，白发红眸达尔文留言：你们这群无知的人类。
　　　
　　谢衣对这个持续性的争论话题不感兴趣，只要能让他愉快地耍流氓，他才不介意被说成什么样儿。再说他也没时间八卦，论文是他现在唯一的目标。
　　谢衣曾经给一家高级成衣品牌店打工，他的工作十分简单，只要在顾客试穿之后对她报以微笑就可以了，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用做，十分清闲。当月店里的销售额就增加了九个百分点，后来的增长趋势越发疯狂，老板高兴之余大方地给他加薪提成，直到谢衣下定决心申请提前毕业，他才结束这段“卖笑”生涯。
　　谢衣的理财方式就是“不理财”，钱往存折里一扔就万事大吉，现在更是所有的钱都是结婚的专款。沈夜对目前的经济形势不看好，以前是纸币贬值黄金保值房子增值，现在除了理财，都是贬值的——这个理论谢衣完全听不懂，反正在搬进自闲山庄和沈夜同居之后存折和密码全都给对方了，自己一点不操心。倒是沈夜，看到存折进款明细后十分怀疑谢衣“卖笑”期间究竟做了什么，谢衣只是笑着回答“你去了会赚更多。”
　　沈夜板着脸说：“你别冲我笑，我穷。”
　　穷，是沈夜的口头禅之一，用来表达自己不爽的心情。
　　沈夜早年尝过苦日子的滋味，妹妹沈曦的病也是那时候得的，后来虽然家境好转，但他仍是尽量节俭，瞳说他恋旧。
　　谢衣正好相反，他是喜新厌旧的。他喜欢一切新潮的电子产品，新奇的手工艺品，新颖的时尚创意以及新鲜的……姿势。
　　姿势改变命运——这是谢衣的座右铭。

三十三、


　　小曦发现谢衣哥哥得了很奇怪的病，每隔十几分钟就会打开一个上了锁的木质盒子，对着里面两个小红本傻笑。小曦愿以为是什么好玩的，凑近一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有哥哥和谢衣哥哥的照片，下面有几行字，一个红色印章。
　　谢衣傻兮兮地问：“小曦觉得好看吗？”
　　小曦不忍心扫兴，很乖地说：“好看。”
　　谢衣笑得更傻了，转身抓了一把糖果塞给小曦。
　　五分钟后沈夜怒气冲冲地前来质问：“你不觉得今天给小曦的糖太多了么，她不能吃这么多糖。”
　　“阿夜，你觉得好看么？”
　　沈夜叹了口气，再这样下去家里就有两个病人了。
　　　
　　第二天一家三口出去逛婚庆商城，谢衣看中了一套标价为66666的白色礼服，激动得两眼放光，话都说不清楚：“阿夜快看，你穿这件白色的一定很帅得龙飞凤舞！”
　　沈夜看了看价格，淡定地说：“太贵了，预算只有五分之三。”
　　过了一会谢衣又看中一件价格为28888的，心想这回肯定可以。不料沈夜却说：“超过预算了。”
　　“没有！”谢衣十分肯定。
　　“66666的五分之三是666，当然超过了。”
　　谢衣被他的逻辑打败，最终每人600租了两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礼服。这是谢衣第一次领教沈夜在这种不实用物品消费方面的吝啬。
　　商城的一楼是家具区，谢衣一直惦记着要换一张舒服的双人床，这次绝对不能妥协。在看到自己喜欢的一款设计之后，谢衣当着工作人员的面拿出笔在床头做了个记号：“这张床我要了！”他为自己的聪明点个赞，然后转身去找沈夜。
　　“眼光不错，你喜欢就买吧……等等，这黑乎乎的是什么东西？还是换一个吧”。
　　谢衣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多余的事……

　　婚礼筹备有条不紊地进行，原本婚庆公司设计了一些小游戏和问答来增加婚礼现场的热闹气氛，但遭到了沈夜的强烈反对，因为这些对于他来说就是黑历史，比如：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对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么？第一次说“我爱你”是在什么情况下？诸如此类问题沈夜一个也不想答，也不允许谢衣答。
　　于是婚礼当天的现场只能用“普通”来形容，沈夜不介意谢衣自然也不介意，他最在乎的双人床问题已经解决了，每天开心得不得了。
　　在双方交换戒指喝交杯酒之后，婚宴正式开始。

　　瞳在这场婚礼之前悄悄地开了一个小赌局：沈夜谢衣的洞房花烛夜谁先压倒谁？G大论坛原有的争论又被炒到一个新的高度，众人瞒住沈谢二人偷偷下注。
　　婚宴结束后所有下注的人都围在瞳的身边，等着晚上洞房之后的结果。瞳在婚礼一大早就过来了，趁大家忙的团团转时偷偷地拿起两人的戒指加了一层薄薄的东西，类似声音传播器，不出意外的话电池可以维持到午夜十二点。
　　尹千觞不停地嘀咕：“我一个月的酒钱全押进去了，沈教授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清和笑道：“我也押了一个月的狗粮，谢衣要是输了，我就不承认他宋词是跟我学的。”
　　众人边聊边等，直到午夜十二点电池耗尽，接收器里除了平稳的呼吸声和偶尔传来的轻鼾声什么都没有。
　　不分胜负，庄家通吃！众人失望地离开了。
　　瞳暗暗的想：“你们这群无知的人类，我能在他们戒指上加声音传播器，就不能在酒里加点药物么！为了这两人真是操碎了心，赚点钱也是应该的。”
　　这么想之后瞳心满意足地滚去睡觉了。


三十四、

　　几年之后。G大第二教学楼。207教室。
　　乐无异的心情就像一匹脱肛的野马，不受控制，以至于整堂中世纪诗歌鉴赏课什么都没记住。虽说只是一个选修课，但老师凶巴巴的，动不动就点名提问，尤其是知道无异是谢衣的弟子之后更是每堂课都刁难，无异很不喜欢他。
　　“走神的同学，你来回答这个问题。”风琊绝不浪费任何机会。
　　无异愣了一下，他身旁的夏夷则很自觉地把笔记推到他面前，点了点最后一行。
　　“哼，作弊，和谢衣一样。”风琊又不痛快了，自言自语地说：“当初老子样强过谢衣，也不知他使了什么诡计，竟让沈夜选了他。”
　　“我要是沈教授也会选谢衣哥哥，至少每天看着不会生气。”
　　此话一出，教室里骤然静了下来，风琊气得连说了三声“可恨”，指着刚才接话的女生问：“你叫什么，哪个系的？”
　　“我叫阿阮，音乐系的。”
　　风琊暗暗记下，内心发誓绝不会给这个小姑娘任何学分。事实上阿阮根本就没选他的课，她只是来坐一会，下课后要和夷则、闻人陪着小叶子去给谢衣哥哥选生日礼物。
　　　
　　无异在校外一家珠宝店里买到一个有叶片形暗纹的戒指，样式简洁大方，做工精细，戒指内侧刻着“愿逐月华流照君”七个字。店老板说这是几年前一个教授做的一批戒指，一共十二个，除了两个在那位教授自己手里，其余的全部卖给了珠宝店。据说每个戒指后面都刻了不同的字，有“我心匪石”、“江海寸心”甚至还有“霜刃初开”这种莫名其妙的字。无异认识叶片形状的纹章，决定自己留作收藏。
　　“夷则、闻人、阿阮妹妹，你们说到底选什么礼物好，我有点紧张。”
　　“谢衣哥哥脾气那么好，才不会和你计较这些呢。”
　　“嗯，心意到了即可。”夷则说。
　　无异急得直抓头：“你们不知道，师父脾气好，可是我太师父……好像总是看我不顺眼。”
　　闻人说：“你们学院的副院长？他向来不苟言笑，别是你多心了吧。”
　　“但愿是吧。”
　　最终，在几个小伙伴儿的帮助下，无异选了一个小巧的仿古摆件和一个水果篮，兴高采烈地去敲师父家的门了。
　　　
　　　
　　谢衣心情很好，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可是沈夜心情不好，一直沉着脸，让无异十分尴尬。
　　小曦趁着谢衣去做饭的时候对无异说：“等会儿要是谢衣哥哥做的饭不好吃你就悄悄吐掉，别让他发现。”
　　沈夜向厨房望了望，问无异：“你饿么？”
　　无异不明所以，说：“有一点。”
　　沈夜叹一口气：“吃完他做的饭你会更饿。”
　　无异突然有一种不翔的预感，立刻自告奋勇，要去帮忙。沈夜拦住他说：“每年就这么一回，让他玩个尽兴吧。要不然他又要折腾房子，两三个月装修一次，谁受得了。”
　　无异挠了挠头，不知道是否应该给太师父点根蜡烛。
　　沈夜的目光一直在无异的呆毛上徘徊许久，问道：“谢衣为什么选你做徒弟啊？”
　　“大概因为我脸皮厚吧，只要有师父的课我都去听……”
　　五分钟后，沈夜明白了：这家伙只是谢衣的脑残粉，于是决定以后对他态度好一点。
　　沈夜的手上戴着戒指，款式和无异买的明显是同一系列，无异正盘算如何开口问刻的是什么字，只听谢衣高兴地喊了一声：“可以吃饭啦！”无异清楚地看到太师父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分叉眉也失去了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