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沈谢/夜初]荒腔（7.24更新章二）

欠了这么久总算是开了坑
长久不码字，手感生疏的简直要累不爱（。
背景敏感，处理不妥之处姑娘们多担待
最后祝愿姑娘们新春快乐，食用愉快


【沈谢/夜初】荒腔


一

约是临着海，上海的冬天也沾着水汽，黏黏腻腻的，总不如奉天爽利。将近年关，更是下起了飘飘忽忽的雨夹雪，尚未落地便化了，淌成污水，冷不防地溅人一身。

沈夜很不喜欢这种天气，说是厌恶也不为过。南下这么些年头，连口味都差不多适应了，却无法习惯这冬季。倒好似提醒他，对于这片土地，他不过是个外来客，圈的下地也扎不稳根。浮在面上，稍不留神，便要被雨打风吹去。

可惜沈夜是个不信命的，他要做的事总要做成。

华月进来时，沈夜刚把哭累的沈曦哄睡下。说不准真是瞳所说的家族遗传，沈曦对阴雨天的惊惧都要成为沈夜的一块心病。沈曦身子不好，自小是个病秧子，养不活一般。父母过世后，是他一手将这个妹妹带大，搁心尖上疼着的。入冬以来，沈曦常常半夜惊醒，闹得沈夜也休息不好，这几天精神总有些恹恹。

沈夜一早就看见了华月手中的请柬，“第几封了？”按了按眉心，他开口问道。

“这个月的第三封。”华月倒也明白，说是宴会邀请，不过是逼他们表个态。想了想，又补充说，是杜公馆派人送来的。

沈夜不置可否的嗯了声，把衣角从沈曦手中抽出后站了起来。

“现在过去？”

华月这样问着，已经从一旁椅背上取过大衣抖了抖。

前两次托病推掉了，然而事不过三，再敷衍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吴佩孚败退河南，孙传芳逃回南京，估摸着不出俩月，北伐军该陈兵于沪了。满城风雨的当口，无论哪边总要站个队。他沈夜手里捏着兵，怎么着都是个祸害。

天色还早，因为阴着，铁块一样沉甸甸的压人头顶上，倒仿佛傍晚了。

华月送沈夜出门，错神间沈夜身边便多了条人影。说是人影，也算是名副其实，华月统共见过他几次，却总没能看清长相，只觉得冷峻英挺的很。那人无声无息的跟在沈夜身后，远远瞧着，倒真像是影子。

沈夜上了车，像想起什么又摇下玻璃，说是顺路问站在台阶下的华月要不要去夏公馆。

华月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是问她要不要去打牌。

那不知都是哪一天了，他从外回来。大约是见别人家的小姐夫人都去打牌，看着似乎又很得趣，便也让她去。“我这里有什么好守的？小曦也有人照料。”他敲着桌这样说着，又生怕她有顾虑似的，连司机都给拨付好了。华月记着自己是愣了下的，才听明白沈夜的话，她抬头去看他，确认他没和她说笑——他原本也不是会说笑的人，眼里浮起些悲冷来，兜转到心底又化作丝丝缕缕的怨。她打小跟在沈夜身边，着身军装就能去充警卫的差，麻将这种消遣会是会，又哪里有那个闲心。只不过，他想她去，那她便去了。他总是想为他们好的，尤其是她，把觉得好的、能给的，统统都塞给她，倒不问这好她要不要。

华月觉着冷，她缩了缩肩膀摇摇头。

汽车绝尘而去。

酒宴上来了有上海的“半壁江山”，政界商界闻人大亨，灯光一照都面目模糊。沈夜被灌了几杯酒，总算是让人信了——或者说表面上信了——他以前是个“兵痞”而现在只想转行做个“流氓”。有差别吗？当然有。流氓眼里面前不过是块场子，还要讲规矩守王法，自然好打发的多。

到了九点多钟，沈夜借不胜酒力脱了身。其实也不全算是托辞，他最近精神不济，酒劲来得快，竟真有些薄醉。被身后人扶着上了车，沈夜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车路过大剧院时候，许是心血来潮，叫停了车。

剧院今晚是一出《群英会》，门前放着告示牌，谢衣的名字在顶上头，被一圈霓虹灯围着好不瞩目。

沈夜进了剧院，铜锣喧天的，戏班里的后生咿咿呀呀的唱。

他慢慢踱进后台。

谢衣正在上妆，镜里境外煞白的脸，面目含春，眉眼长秀。见沈夜过来，忙得搁下笔起身，站了半晌，却是唤了声沈先生。声调倒不似从前那般活泼，温和内敛了许多，听着像是四月天里的风。

沈夜却似未闻，只自顾自的挑拣了位置坐下，一派安稳架势。这倒叫谢衣局促了起来，最后只得苦笑着继续勾他未完的妆面。

台上芳华落尽，那厢里张生别了崔莺莺，这厢粉墨又登场。

调弦索，拉胡琴，单皮小鼓咚咚。

沈夜在台后，听得堂下响雷般的碰头彩。

——TBC——


悄悄把章二补上，章二未完

二

“数十年来摆战场，好似猛虎赶群羊——”

气韵悠长的开腔里，沈夜昏昏沉沉有些睡意。恍惚想着当下局势，想着各方权势，想着手下这一大家子，模模糊糊又想到谢衣。谢衣终究是长成了他以为未能长成的模样，内敛持重，进退有度。也还能记得小时候，谢衣将将到他腰身，仰着头清清脆脆的叫着先生，眼目瞧着乖巧讨喜，一个看不住又能翻上天。沈夜常常被闹到头疼的地步，那时华月总说，小孩子，大些就好了。终于等及谢衣长大，那日他旧疾复发养病在床，后来听人说谢衣雨雪天里跪了大半日，最后规规矩矩的三个响头，师徒情断义绝，就此拜别。沈夜喝着难以下咽的药，想着这学生难得对他守回礼，他却没能得见，多少有些可惜。

半梦半醒间倦的很，听得有人问他是否回程，便点点头。扶着倚靠刚起身，就听前台一声脆响，接着嘘声人声砸东西的声音乱哄哄的闹腾起来。沈夜只觉得太阳穴抽痛的厉害，低声吩咐身后人过去看看，才知道是谢衣唱砸了。

沈夜不怎么听戏，也知道在城里谢衣的名头很是上座。早在几个月前就有说扶云社新进个后辈，唱的极好，得人捧，几场戏下来便锋芒毕露，也说好些年未见到这么好的小生了。

谢衣有几分料，沈夜自然最是清楚。他自幼聪颖，心也高，什么都感兴趣什么都想学，也都能学个有模有样。沈老太爷过寿时听戏班子唱便也要学，沈夜觉着当个爱好是无妨，就请了老师教。老师跟沈夜提过，说谢衣是吃这碗饭的，什么都能拿的起，尤擅小生，好好琢磨得是日后的角儿。沈夜那时没接话，一笑哂之，对方也知意，这茬再未提。沈夜从没想过谢衣有一天会真吃了这碗饭。

所谓世事难测。

座儿有一半是冲谢衣来的，又都是懂戏的。这荒腔走板的一嗓子，好似捅了多大篓子。等安抚好台下，人早散完了，戏也不用唱了。谢衣额头磕了个大包，戏服湿了半边，想是谁扔了茶壶上台，狼狈的很。气度却大大方方，跟班主哑声道着歉，倒教人也无从责怪了。

班主见沈夜还在，照旧过来赔罪，哪怕沈夜在后台睡了半场的。谢衣脸上妆还没卸，红白颜料勾了满脸，也无非是些这场全免下场免费送票的场面话。沈夜无置可否的点点头，谢衣心下明白，沈夜来此约是一时兴起，他不大爱听戏，也是没下次了。

反是班主愣愣瞅着沈夜身后人半晌，又回头瞅了瞅谢衣，谢衣温和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