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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司火腿肠 发表于 Feb 24, 2014 14:24:24 GMT 8
三十三
“谢……衣？”
砺罂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满是猜疑，“我当年在流月基地可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呵呵，谢衣可是沈夜亲自教育培养的唯一徒弟，听说很早就跟在身边，沈夜对他像对待珍宝一样，千方百计好好藏着护着，怎么会随便带出来？”砺罂跟前的男人一脸讥讽地说道，似乎有意暗指对方在沈夜心目中由始自终不受丁点信任，不过很快他就在砺罂的威胁瞪视中心虚不安地低下了头。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哦，哈哈哈哈哈……差点忘了，当年你可好歹算流月基地的高层之一。”砺罂假笑，“替你弄个不受怀疑的新身份还费了我不少功夫。”
男人的眼中闪过诡谲的光，却是没有回应砺罂的话。
”既然那个所谓的谢衣是沈夜徒弟，那我们亲爱的沈教授把人带到龙兵屿基地再正常不过了。”砺罂嘴上这么无所谓地说着，但得知谢衣有可能是沈夜亲近的人这个讯息，心中早已经开始生出了想法。跟曾经的其他对手比起来，沈夜这人的弱点实在太少了，那位十分受他宠爱的年幼妹妹，沈曦，虽然确实是个不错的下手对象，可问题砺罂这样嚣张桀骜的人，一旦考虑到这么做的后果也许是得罪沈曦的父亲，也就是军部的权势掌握者之一，沈司令，仍不情愿地选择放弃，所以乍一听到谢衣的存在，砺罂突然觉得说不定这正是自己来之不易的绝好机会，这么多年总算找到空隙来撬开沈夜坚固的硬壳的那一天。
“可是……”砺罂的算盘打得很好，可他对面的男人视线再度游移不定，神色犹豫。
“吞吞吐吐……有什么就给我说！”砺罂不耐烦地吼了一声。
“可是谢衣、谢衣七年前就……应该……应该死了，大概……”男人迟疑地说道，“我刚刚了解到对方现在叫初七，长安军校的新一届毕业生，身份背景相当简单好查。”
听到这话的砺罂目光一凝若有所思，下一秒整个人冒出了躁动疯狂的狂热气息，“哈哈哈哈哈！我要谢衣的全部资料，立刻！马上！”
“长官，我们手上根本没有谢衣过去的情报，哪怕曾经的流月基地里会存有资料，但现在的流月基地早就废弃多年，中枢系统里存储过的数据肯定全部被彻底清空删除。”没有痛快地接下砺罂的这道命令，男人反而推脱般解释道，“而且……谢衣呃……”
后面的话却是因为砺罂飞起一脚中途阻断，大概认为仅仅是凶狠的一脚还不够，砺罂大步上前直接单手勒住脖子把人从地上举了起来，“记着！是老子我辛辛苦苦帮你改头换面，你这个垃圾才有可能继续活得人模狗样，不然，哈哈哈，沈教授会怎么对待当年可爱的流月基地背叛者，需要我请他来亲自在你身上试验试验？”
砺罂脸上挂着扭曲的笑意，一字一顿地说出最后半句话。
双脚即将凌空，全身的重量几乎都靠砺罂手指支撑的男人几秒就憋得满脸紫红，额头暴出青筋，身子痛苦地扭动挣扎着，为了活命只能拼命讨饶般胡乱点头。
“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完、成老子的一切命令，再多什么废话，老子就干脆让你一辈子讲不出话来！”砺罂一边拍打着男人的脸一边扯起嘴角说道，随后才松开扯住对方领口的手。
终于能够重新自由呼吸的男人跪在地上一个劲喘着粗气，得了教训的他再不敢去质疑砺罂的每一句话。
喜怒无常又暴虐阴狠，砺罂留给旁人的阴影永远不会有极限。
“沈教授啊沈教授，我这么信任你，你可千万别辜负我的心意，故意隐瞒了这么多年呢。”砺罂的瞳孔慢慢缩紧，有无数阴暗聚集在眼底，轻声自语。
“谢衣对吗……”
X
“教授！”
乖乖坐在沙发旁，还只敢坐半个屁股的初七寸步不离地守着沈夜，怕自己的注视会打扰到教授好好休息，初七这十几分钟一直动也不动望着正前方，不过全部的注意力都停留在背后的沈夜身上，竖起耳朵倾听对方的呼吸频率，只要一出现清醒意向，他便可以及时发觉。
至于总算清醒睁开眼睛的沈夜没理会初七的呼唤，他脸色阴郁地坐起身，一把抓过初七双手奉上的裤子几下穿好，随后脚上狠狠套回靴子。
没有立刻站起来，沈夜沉默地坐着，脸上表情黑得吓人。
初七低着头站在旁边，一副任打任骂的态度。
这两人倒是交换了一下谁坐和谁站，可气氛方面实在太凝重，让本来在沈夜小憩时耐不住偷偷思索对方醒来过后会发生什么的初七头脑唯有保持一片空白，屏息闭气以待。
沈夜的视线落原本落在自己紧紧交握的双手，极力压制心中的复杂情绪，还没等他寻回以往的冷静，目光竟刚巧挪移到制服下摆那几点可疑深色污渍上，一刹那，沈夜的自制力宣告垮塌，之前发生过那种种不愿回想的情景瞬间满满占据思绪，甚至鲜明生动得可怕。
初七的眼神，初七的手，初七的吻，还有初七的……
“教……”
眼见沈夜起身往前走了两步似乎迫不及待要远离自己，不等初七把话说完，背对他的沈夜抬起手示意初七安静，接着慢慢转过身对上了初七的纠结目光，沈夜此时的神色无论怎么观察都能说已经恢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校姿态。最重要的是，明明才进行过那般亲昵的行为，沈夜对初七的态度却是一下子退到最初见面时的疏远冷漠。
”当然，军队里发生这种事其实并不算太少见，我不会……今天我们只是冲动……算了，你不用多想，以后也不要再提起就是了。”沈夜似乎决心把二人刚才上演的一切以冲动这种借口消磨干净，好像他确实真的单纯因为不理智才会由初七带着胡来。
“教授，但我完全不是因为冲动才那么做的，更加不会对其他人这样……冲动。” 初七面无表情地明确述说出真实心意，“难道教授你只是对我一时冲动？所以也会对其他人这样……冲动？”
“闭嘴！”沈夜庞然大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那就是不会了？所以教授是因为我才能有那样的反应？”初七的口吻并不强硬，同沈夜此刻的威慑气势相比轻易被盖了过去，可初七不依不饶追问时的眼神简直在说明他就是一颗软硬不吃的顽石，任何惊涛冲击都无法退去半步，执着着心底的答案。
“是不是……很重要？”沈夜岔开视线，冷笑一声反问。
“很重要。”初七秒答，“因为一直以来我想对教授做的远比刚才还要多得多。”
“你……”沈夜万万没想到这人居然敢这么说，一时间接不上话来，只是扭头瞪住一脸认真的初七，对方脱口而出这种话还脸不红心不跳，由不得沈夜不惊讶。
或许说，这多少还要归结于沈夜自己，当他对初七小心翼翼的试探举动一次次默默选择让步，哪怕现在沈夜不愿、不想再退后了，初七却已不是原来那位默默停留在原地，守候在对方身边都能感到十分知足的士兵。
初七清楚意识到自己变了，他貌似也再想不通过去的自己为什么可以仅仅满足于待在龙兵屿基地，那对沈夜的渴求日以继夜地不断膨胀，适才的亲密触碰非但没能减缓几分，甚至加重了情况发展，不止步于肉体上的触碰，更是体内那摸不着的灵魂所在。
沈夜瞠目结舌，而初七此时本分地敛首，如同他依旧如斯驯服。
但在场两人都心知肚明一点，他们永远无法回到单纯的长官和下属关系，也许这种关系从未有存在过。
莫名的对持维持了几秒，沈夜一直在看着初七，对方身上的制服有些凌乱，衬衫塞了一半，应该是穿回去时没有注意整理整齐，脑后的马尾歪了一点，这样的初七其实很少见，一直以来这人都是制服笔挺，强迫症一般务必时刻保持最佳状态。
沈夜侧过头，想来自己现在的状态怕是也差不多糟糕，最终他一言不发朝大门走去。
初七同往日里一般安静跟上。
这么一前一后回到二楼，沈夜脚步没停径直来到房门前，在打开门后走了进去，不过刚刚还理直气壮紧紧随从的初七竟是待在门外没动弹，默默望着沈夜同样停下步伐的身影，这一道门的无形距离，好像成了两人此刻真正的屏障。
“进来。”虽然没转头，沈夜像是察觉到了初七的表现。
“教授？”初七对他会承受的任何对待都做了准备，怎料上了楼后沈夜比他要冷静多了。
“我说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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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Feb 24, 2014 22:15:35 GMT 8
三十三
“谢……衣？”
砺罂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满是猜疑，“我当年在流月基地可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呵呵，谢衣可是沈夜亲自教育培养的唯一徒弟，听说很早就跟在身边，沈夜对他像对待珍宝一样，千方百计好好藏着护着，怎么会随便带出来？”砺罂跟前的男人一脸讥讽地说道，似乎有意暗指对方在沈夜心目中由始自终不受丁点信任，不过很快他就在砺罂的威胁瞪视中心虚不安地低下了头。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哦，哈哈哈哈哈……差点忘了，当年你可好歹算流月基地的高层之一。”砺罂假笑，“替你弄个不受怀疑的新身份还费了我不少功夫。”
男人的眼中闪过诡谲的光，却是没有回应砺罂的话。
”既然那个所谓的谢衣是沈夜徒弟，那我们亲爱的沈教授把人带到龙兵屿基地再正常不过了。”砺罂嘴上这么无所谓地说着，但得知谢衣有可能是沈夜亲近的人这个讯息，心中早已经开始生出了想法。跟曾经的其他对手比起来，沈夜这人的弱点实在太少了，那位十分受他宠爱的年幼妹妹，沈曦，虽然确实是个不错的下手对象，可问题砺罂这样嚣张桀骜的人，一旦考虑到这么做的后果也许是得罪沈曦的父亲，也就是军部的权势掌握者之一，沈司令，仍不情愿地选择放弃，所以乍一听到谢衣的存在，砺罂突然觉得说不定这正是自己来之不易的绝好机会，这么多年总算找到空隙来撬开沈夜坚固的硬壳的那一天。
“可是……”砺罂的算盘打得很好，可他对面的男人视线再度游移不定，神色犹豫。
“吞吞吐吐……有什么就给我说！”砺罂不耐烦地吼了一声。
“可是谢衣、谢衣七年前就……应该……应该死了，大概……”男人迟疑地说道，“我刚刚了解到对方现在叫初七，长安军校的新一届毕业生，身份背景相当简单好查。”
听到这话的砺罂目光一凝若有所思，下一秒整个人冒出了躁动疯狂的狂热气息，“哈哈哈哈哈！我要谢衣的全部资料，立刻！马上！”
“长官，我们手上根本没有谢衣过去的情报，哪怕曾经的流月基地里会存有资料，但现在的流月基地早就废弃多年，中枢系统里存储过的数据肯定全部被彻底清空删除。”没有痛快地接下砺罂的这道命令，男人反而推脱般解释道，“而且……谢衣呃……”
后面的话却是因为砺罂飞起一脚中途阻断，大概认为仅仅是凶狠的一脚还不够，砺罂大步上前直接单手勒住脖子把人从地上举了起来，“记着！是老子我辛辛苦苦帮你改头换面，你这个垃圾才有可能继续活得人模狗样，不然，哈哈哈，沈教授会怎么对待当年可爱的流月基地背叛者，需要我请他来亲自在你身上试验试验？”
砺罂脸上挂着扭曲的笑意，一字一顿地说出最后半句话。
双脚即将凌空，全身的重量几乎都靠砺罂手指支撑的男人几秒就憋得满脸紫红，额头暴出青筋，身子痛苦地扭动挣扎着，为了活命只能拼命讨饶般胡乱点头。
“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完、成老子的一切命令，再多什么废话，老子就干脆让你一辈子讲不出话来！”砺罂一边拍打着男人的脸一边扯起嘴角说道，随后才松开扯住对方领口的手。
终于能够重新自由呼吸的男人跪在地上一个劲喘着粗气，得了教训的他再不敢去质疑砺罂的每一句话。
喜怒无常又暴虐阴狠，砺罂留给旁人的阴影永远不会有极限。
“沈教授啊沈教授，我这么信任你，你可千万别辜负我的心意，故意隐瞒了这么多年呢。”砺罂的瞳孔慢慢缩紧，有无数阴暗聚集在眼底，轻声自语。
“谢衣对吗……”
X
“教授！”
乖乖坐在沙发旁，还只敢坐半个屁股的初七寸步不离地守着沈夜，怕自己的注视会打扰到教授好好休息，初七这十几分钟一直动也不动望着正前方，不过全部的注意力都停留在背后的沈夜身上，竖起耳朵倾听对方的呼吸频率，只要一出现清醒意向，他便可以及时发觉。
至于总算清醒睁开眼睛的沈夜没理会初七的呼唤，他脸色阴郁地坐起身，一把抓过初七双手奉上的裤子几下穿好，随后脚上狠狠套回靴子。
没有立刻站起来，沈夜沉默地坐着，脸上表情黑得吓人。
初七低着头站在旁边，一副任打任骂的态度。
这两人倒是交换了一下谁坐和谁站，可气氛方面实在太凝重，让本来在沈夜小憩时耐不住偷偷思索对方醒来过后会发生什么的初七头脑唯有保持一片空白，屏息闭气以待。
沈夜的视线落原本落在自己紧紧交握的双手，极力压制心中的复杂情绪，还没等他寻回以往的冷静，目光竟刚巧挪移到制服下摆那几点可疑深色污渍上，一刹那，沈夜的自制力宣告垮塌，之前发生过那种种不愿回想的情景瞬间满满占据思绪，甚至鲜明生动得可怕。
初七的眼神，初七的手，初七的吻，还有初七的……
“教……”
眼见沈夜起身往前走了两步似乎迫不及待要远离自己，不等初七把话说完，背对他的沈夜抬起手示意初七安静，接着慢慢转过身对上了初七的纠结目光，沈夜此时的神色无论怎么观察都能说已经恢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校姿态。最重要的是，明明才进行过那般亲昵的行为，沈夜对初七的态度却是一下子退到最初见面时的疏远冷漠。
”当然，军队里发生这种事其实并不算太少见，我不会……今天我们只是冲动……算了，你不用多想，以后也不要再提起就是了。”沈夜似乎决心把二人刚才上演的一切以冲动这种借口消磨干净，好像他确实真的单纯因为不理智才会由初七带着胡来。
“教授，但我完全不是因为冲动才那么做的，更加不会对其他人这样……冲动。” 初七面无表情地明确述说出真实心意，“难道教授你只是对我一时冲动？所以也会对其他人这样……冲动？”
“闭嘴！”沈夜庞然大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那就是不会了？所以教授是因为我才能有那样的反应？”初七的口吻并不强硬，同沈夜此刻的威慑气势相比轻易被盖了过去，可初七不依不饶追问时的眼神简直在说明他就是一颗软硬不吃的顽石，任何惊涛冲击都无法退去半步，执着着心底的答案。
“是不是……很重要？”沈夜岔开视线，冷笑一声反问。
“很重要。”初七秒答，“因为一直以来我想对教授做的远比刚才还要多得多。”
“你……”沈夜万万没想到这人居然敢这么说，一时间接不上话来，只是扭头瞪住一脸认真的初七，对方脱口而出这种话还脸不红心不跳，由不得沈夜不惊讶。
或许说，这多少还要归结于沈夜自己，当他对初七小心翼翼的试探举动一次次默默选择让步，哪怕现在沈夜不愿、不想再退后了，初七却已不是原来那位默默停留在原地，守候在对方身边都能感到十分知足的士兵。
初七清楚意识到自己变了，他貌似也再想不通过去的自己为什么可以仅仅满足于待在龙兵屿基地，那对沈夜的渴求日以继夜地不断膨胀，适才的亲密触碰非但没能减缓几分，甚至加重了情况发展，不止步于肉体上的触碰，更是体内那摸不着的灵魂所在。
沈夜瞠目结舌，而初七此时本分地敛首，如同他依旧如斯驯服。
但在场两人都心知肚明一点，他们永远无法回到单纯的长官和下属关系，也许这种关系从未有存在过。
莫名的对持维持了几秒，沈夜一直在看着初七，对方身上的制服有些凌乱，衬衫塞了一半，应该是穿回去时没有注意整理整齐，脑后的马尾歪了一点，这样的初七其实很少见，一直以来这人都是制服笔挺，强迫症一般务必时刻保持最佳状态。
沈夜侧过头，想来自己现在的状态怕是也差不多糟糕，最终他一言不发朝大门走去。
初七同往日里一般安静跟上。
这么一前一后回到二楼，沈夜脚步没停径直来到房门前，在打开门后走了进去，不过刚刚还理直气壮紧紧随从的初七竟是待在门外没动弹，默默望着沈夜同样停下步伐的身影，这一道门的无形距离，好像成了两人此刻真正的屏障。
“进来。”虽然没转头，沈夜像是察觉到了初七的表现。
“教授？”初七对他会承受的任何对待都做了准备，怎料上了楼后沈夜比他要冷静多了。
“我说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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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Feb 27, 2014 20:46:01 GMT 8
三十四
沈夜肯定地下达了这一再明确不过的命令，还是两遍，而初七唯一要做的就是听从它，只是当初七的身体刚进入屋内，背后的门就自动地严实关上了，这让初七忍不住一怔。
虽然不知道空着手的沈夜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控制了离他几米远的房门，但这绝不该是初七现在需要重点关心的问题。
沈夜在这栋别墅的私人房间是书房连接独立卧室的套间，二人正待在沈夜的书房内，初七早上才和华月来过这里，只是比较当时，屋内氛围有了不小的改变。
见初七走到自己跟前后沈夜便不再作声，他瞥了一眼对方随后朝着不远处的书桌走去，本来双手放到了腰带上有解开外套的意图，不过手指在金属扣上停留几秒还是悄然离开。
初七没法注意到沈夜的这个小动作，他满心着重于教授接下来究竟要如何处罚自己这一事上。
是的，处罚。
初七认真这么考虑的，毕竟，沈夜之前看起来确实非常生气，初七自己回想起来同样深觉不应该冲对方那样讲，他当时需要做的是在诚心实意对教授表达感情后再进一步说明希望对方接受自己的心意……这分明才是正确的过程。
不知道现在这样做还来不来得及。
“初七。”
在初七面无表情反复模拟这段情景时，他认真凝视的对象开口了。
“是的，教授。”
沈夜的手指随意敲了敲桌面，似乎没其他的特别含义。
沈教授在……紧张？
初七察觉到了这点，沈夜的视线偏离了位于正前方的自己三十几度，可那块区域仅是一片空墙；指尖下意识敲击书面，这是个在犹豫时会做出的习惯性动作；微微侧头皱着眉说明对方处在烦恼之中。
显然初七已经足够了解沈夜的一切，这几乎是一瞬间就简单分析出的情况。
沈夜换了个姿势改去扯了扯自己本来就松开了的领结，随手解开衬衫上的第一粒纽扣。初七的目光不受控制地下移盯住那里，沈夜很快就发觉这点，他放下手又假意咳嗽两声。
“……你，过来。”
初七不再重复先前进门时的犹犹豫豫，这一次昂首大步上前。
“够了，停下。”眼见初七越靠越近居然就要贴上自己，沈夜皱着眉及时制止道，而初七目光颇为无辜，大概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是在规规矩矩地遵循沈夜‘过去’这一指示罢了。
“抱歉，教授。”
道歉丝毫不能缓解沈夜心中的烦闷，但他斜睨了初七一眼并没有继续追究。沈夜的手按在了一旁的桌面上，神色凝重，几秒后终于是反身打开了书桌下方的大抽屉，抽屉里放着一叠没用过的白纸，沈夜撩了起来，在底部摸了两下后抽屉的空间出现了改变，里面居然还藏有带着隐蔽密码锁的格子，处理得颇为巧妙，初七就站在沈夜身旁，随便歪一歪视线便可将一切尽收眼底，沈夜没有刻意掩饰动作，初七也没有故意去偷看。
沈夜从最下面拿出一样东西，正是前日离开龙兵屿基地时瞳在通道上交给他的神秘金属盒。沈夜抬眼看了看初七，像是确认到了什么他才接着慢慢解锁打开盒盖。
盒子里放置着一个似铁非铁，似银非银的立方体古怪物什，体积不大，宽度不过是指甲盖大小，其实金属盒已经空了一半，从空缺处的凹陷形状上看这里本该是有另一个形状差不多完全相同的物件，不知道是不是被沈夜之前拿走了。
沈夜也不取出东西，直接连盒递给了初七。
初七乖乖接过，双手托着那个只有半个手掌大小的金属盒。
“……拿出来。”沈夜沉声说道。
初七虽然不明所以，但对于沈夜的全心信任让他毫不迟疑地直接用手触碰上去。
“……”
皮肤上一刺，初七没管。
“好了，放回去吧。”
初七将东西摆放回原位，收起指尖时无意打量了一下，刚刚刺痛的部位只多出一个小白点，几秒钟不到就消失不见了。
“这由你亲自保管……” 才说了一句却发觉初七的目光依然时不时盯着手指，沈夜见状补充道，“是个基因锁取样程序而已，对身体不会造成任何损害。现在，你只要牢牢记住一点，没有我本人下达的命令，这东西绝不许交给任何人，明白了吗？”
“明白，教授，誓死完成任务。”沈夜的语气非常严肃甚至于说严厉，说明着这尚不清楚作用的东西确实非常紧要，初七行完礼慎重异常地回答道，浑身每一处都散发出绝不会辜负信任的郑重味道。
沈夜并不是想让初七作出这种程度的表态，但他最后眯了眯眼没说其他。
当初七把东西贴身收好，沈夜才摆了摆手，“走吧，今天应该没有其他事了……自己休整。”
“……”
“还有问题？”沈夜的眼神很慑人。
“没有了……教授。”初七的视线和脑袋一起挂了下去，与先前没多大差别的声线中沈夜硬生生听出了那夹带着的几分黯然。
“没有了就退下。”沈夜的态度十分鲜明，这句话更展现了不容旁人驳斥的冷峻和决绝，一时间初七不敢多嘴什么。
用慢了将近五分之一的速度行礼、后退、转身，初七觉得自己正使着完全不合格的低效率一步步挪出教授房间。
“……”
那道没精打采背影被沈夜看个详尽，沈夜好几次张了张口却是没发声，就在他扭身打算不去关注初七后，口袋中的手机忽然作响打破了微妙气氛。
在沈夜接通电话时初七清楚自己不该停下脚步，事实上他也没有停，不过是把速度又降低了五分之一。
“……不，我拒绝。”
“……”
“看来我没有其他选择了。”
“……”
“哼，随便吧。”
说了两句沈夜就态度不快地挂断了电话，不料一转头竟发觉初七那家伙正面对自己站在门口。
“教授，晚上需要我提前准备吗？”对上沈夜的视线，初七自然而然地问了出来。
“你听到了……对话内容？”沈夜这一回才有意皱起了眉头，眼神微变，神色莫名让人难以判断出心中到底是何感想，但不属于愉快范围就对了。
初七一听慌忙解释，“抱歉，教授，我不是故意的。”
这理由听起来相当无力。
然而沈夜真正在意的貌似不是这方面，他继续追问道，“你刚才听得很清楚？”
初七同他的距离有五米左右，手机另一头的男人说话的音量根本不高，而且沈夜出于身份的特殊性，考虑过在安静情况下被偷听的可能，所以当初专门改造了手机发声功能，就算听力再强也不该将内容听得这么确切。
初七讷讷点头，“……是的。”
那一刹因为只想关注背后的人有没有望着自己，初七说不清为什么耳朵不由自主就轻易捕捉到了沈夜用手机和对方进行的谈话，一字不差。
明了自己刚才的问话是多此一举，沈夜在得了答案后却实在看不过初七露出那样的表情，“既然知道了，回房整理干净，晚上……跟我一起出去。”
“是的，教授！”初七容光焕发，这一声倒答得爽快利落。
等初七终于离开沈夜房间，轻轻关上房门，初七的表情一变，眼神深幽。
基因锁……？
初七肯定自己以前没听说过这个概念，可感觉到手指被扎到，听完沈夜简单的几字说明后，这三个字就一直在脑袋里不停盘旋。
太过于熟悉以至于让初七生出一个错觉，自己过去绝对和这三个字有过紧密联系。
哪怕回到房间，已经站在床边，初七都没放弃回忆，这么努力地去想了又想，问题脑袋不争气地仍旧一片空白，这让一直对记忆力方面颇为自信的初七有些烦躁。
摸了摸没留下蛛丝马迹的指尖，初七能做的只有强迫自己把此事先放到一边，眼下该关注的是晚上的安排，还有……教授交给自己保管的东西。
初七掏出口袋里的盒子，盒中的小金属块还乖乖躺着。
应该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放着。
一边拿着盒子翻看一边单手解开纽扣，脱下外套前初七本想先把盒子放到床上，但快要松手前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收回胳膊，将盒子牢牢握住，而初七的视线摆在了床头。
初七从依然摆在床头柜的医药箱里取出一把小刀，雪亮的刀身映出初七灰黑色的眸子，那双眼就像刀锋一样尖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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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3, 2014 0:23:50 GMT 8
三十三
“谢……衣？”
砺罂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满是猜疑，“我当年在流月基地可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呵呵，谢衣可是沈夜亲自教育培养的唯一徒弟，听说很早就跟在身边，沈夜对他像对待珍宝一样，千方百计好好藏着护着，怎么会随便带出来？”砺罂跟前的男人一脸讥讽地说道，似乎有意暗指对方在沈夜心目中由始自终不受丁点信任，不过很快他就在砺罂的威胁瞪视中心虚不安地低下了头。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哦，哈哈哈哈哈……差点忘了，当年你可好歹算流月基地的高层之一。”砺罂假笑，“替你弄个不受怀疑的新身份还费了我不少功夫。”
男人的眼中闪过诡谲的光，却是没有回应砺罂的话。
”既然那个所谓的谢衣是沈夜徒弟，那我们亲爱的沈教授把人带到龙兵屿基地再正常不过了。”砺罂嘴上这么无所谓地说着，但得知谢衣有可能是沈夜亲近的人这个讯息，心中早已经开始生出了想法。跟曾经的其他对手比起来，沈夜这人的弱点实在太少了，那位十分受他宠爱的年幼妹妹，沈曦，虽然确实是个不错的下手对象，可问题砺罂这样嚣张桀骜的人，一旦考虑到这么做的后果也许是得罪沈曦的父亲，也就是军部的权势掌握者之一，沈司令，仍不情愿地选择放弃，所以乍一听到谢衣的存在，砺罂突然觉得说不定这正是自己来之不易的绝好机会，这么多年总算找到空隙来撬开沈夜坚固的硬壳的那一天。
“可是……”砺罂的算盘打得很好，可他对面的男人视线再度游移不定，神色犹豫。
“吞吞吐吐……有什么就给我说！”砺罂不耐烦地吼了一声。
“可是谢衣、谢衣七年前就……应该……应该死了，大概……”男人迟疑地说道，“我刚刚了解到对方现在叫初七，长安军校的新一届毕业生，身份背景相当简单好查。”
听到这话的砺罂目光一凝若有所思，下一秒整个人冒出了躁动疯狂的狂热气息，“哈哈哈哈哈！我要谢衣的全部资料，立刻！马上！”
“长官，我们手上根本没有谢衣过去的情报，哪怕曾经的流月基地里会存有资料，但现在的流月基地早就废弃多年，中枢系统里存储过的数据肯定全部被彻底清空删除。”没有痛快地接下砺罂的这道命令，男人反而推脱般解释道，“而且……谢衣呃……”
后面的话却是因为砺罂飞起一脚中途阻断，大概认为仅仅是凶狠的一脚还不够，砺罂大步上前直接单手勒住脖子把人从地上举了起来，“记着！是老子我辛辛苦苦帮你改头换面，你这个垃圾才有可能继续活得人模狗样，不然，哈哈哈，沈教授会怎么对待当年可爱的流月基地背叛者，需要我请他来亲自在你身上试验试验？”
砺罂脸上挂着扭曲的笑意，一字一顿地说出最后半句话。
双脚即将凌空，全身的重量几乎都靠砺罂手指支撑的男人几秒就憋得满脸紫红，额头暴出青筋，身子痛苦地扭动挣扎着，为了活命只能拼命讨饶般胡乱点头。
“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完、成老子的一切命令，再多什么废话，老子就干脆让你一辈子讲不出话来！”砺罂一边拍打着男人的脸一边扯起嘴角说道，随后才松开扯住对方领口的手。
终于能够重新自由呼吸的男人跪在地上一个劲喘着粗气，得了教训的他再不敢去质疑砺罂的每一句话。
喜怒无常又暴虐阴狠，砺罂留给旁人的阴影永远不会有极限。
“沈教授啊沈教授，我这么信任你，你可千万别辜负我的心意，故意隐瞒了这么多年呢。”砺罂的瞳孔慢慢缩紧，有无数阴暗聚集在眼底，轻声自语。
“谢衣对吗……”
X
“教授！”
乖乖坐在沙发旁，还只敢坐半个屁股的初七寸步不离地守着沈夜，怕自己的注视会打扰到教授好好休息，初七这十几分钟一直动也不动望着正前方，不过全部的注意力都停留在背后的沈夜身上，竖起耳朵倾听对方的呼吸频率，只要一出现清醒意向，他便可以及时发觉。
至于总算清醒睁开眼睛的沈夜没理会初七的呼唤，他脸色阴郁地坐起身，一把抓过初七双手奉上的裤子几下穿好，随后脚上狠狠套回靴子。
没有立刻站起来，沈夜沉默地坐着，脸上表情黑得吓人。
初七低着头站在旁边，一副任打任骂的态度。
这两人倒是交换了一下谁坐和谁站，可气氛方面实在太凝重，让本来在沈夜小憩时耐不住偷偷思索对方醒来过后会发生什么的初七头脑唯有保持一片空白，屏息闭气以待。
沈夜的视线落原本落在自己紧紧交握的双手，极力压制心中的复杂情绪，还没等他寻回以往的冷静，目光竟刚巧挪移到制服下摆那几点可疑深色污渍上，一刹那，沈夜的自制力宣告垮塌，之前发生过那种种不愿回想的情景瞬间满满占据思绪，甚至鲜明生动得可怕。
初七的眼神，初七的手，初七的吻，还有初七的……
“教……”
眼见沈夜起身往前走了两步似乎迫不及待要远离自己，不等初七把话说完，背对他的沈夜抬起手示意初七安静，接着慢慢转过身对上了初七的纠结目光，沈夜此时的神色无论怎么观察都能说已经恢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校姿态。最重要的是，明明才进行过那般亲昵的行为，沈夜对初七的态度却是一下子退到最初见面时的疏远冷漠。
”当然，军队里发生这种事其实并不算太少见，我不会……今天我们只是冲动……算了，你不用多想，以后也不要再提起就是了。”沈夜似乎决心把二人刚才上演的一切以冲动这种借口消磨干净，好像他确实真的单纯因为不理智才会由初七带着胡来。
“教授，但我完全不是因为冲动才那么做的，更加不会对其他人这样……冲动。” 初七面无表情地明确述说出真实心意，“难道教授你只是对我一时冲动？所以也会对其他人这样……冲动？”
“闭嘴！”沈夜庞然大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那就是不会了？所以教授是因为我才能有那样的反应？”初七的口吻并不强硬，同沈夜此刻的威慑气势相比轻易被盖了过去，可初七不依不饶追问时的眼神简直在说明他就是一颗软硬不吃的顽石，任何惊涛冲击都无法退去半步，执着着心底的答案。
“是不是……很重要？”沈夜岔开视线，冷笑一声反问。
“很重要。”初七秒答，“因为一直以来我想对教授做的远比刚才还要多得多。”
“你……”沈夜万万没想到这人居然敢这么说，一时间接不上话来，只是扭头瞪住一脸认真的初七，对方脱口而出这种话还脸不红心不跳，由不得沈夜不惊讶。
或许说，这多少还要归结于沈夜自己，当他对初七小心翼翼的试探举动一次次默默选择让步，哪怕现在沈夜不愿、不想再退后了，初七却已不是原来那位默默停留在原地，守候在对方身边都能感到十分知足的士兵。
初七清楚意识到自己变了，他貌似也再想不通过去的自己为什么可以仅仅满足于待在龙兵屿基地，那对沈夜的渴求日以继夜地不断膨胀，适才的亲密触碰非但没能减缓几分，甚至加重了情况发展，不止步于肉体上的触碰，更是体内那摸不着的灵魂所在。
沈夜瞠目结舌，而初七此时本分地敛首，如同他依旧如斯驯服。
但在场两人都心知肚明一点，他们永远无法回到单纯的长官和下属关系，也许这种关系从未有存在过。
莫名的对持维持了几秒，沈夜一直在看着初七，对方身上的制服有些凌乱，衬衫塞了一半，应该是穿回去时没有注意整理整齐，脑后的马尾歪了一点，这样的初七其实很少见，一直以来这人都是制服笔挺，强迫症一般务必时刻保持最佳状态。
沈夜侧过头，想来自己现在的状态怕是也差不多糟糕，最终他一言不发朝大门走去。
初七同往日里一般安静跟上。
这么一前一后回到二楼，沈夜脚步没停径直来到房门前，在打开门后走了进去，不过刚刚还理直气壮紧紧随从的初七竟是待在门外没动弹，默默望着沈夜同样停下步伐的身影，这一道门的无形距离，好像成了两人此刻真正的屏障。
“进来。”虽然没转头，沈夜像是察觉到了初七的表现。
“教授？”初七对他会承受的任何对待都做了准备，怎料上了楼后沈夜比他要冷静多了。
“我说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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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5, 2014 23:53:20 GMT 8
三十四
沈夜肯定地下达了这一再明确不过的命令，还是两遍，而初七唯一要做的就是听从它，只是当初七的身体刚进入屋内，背后的门就自动地严实关上了，这让初七忍不住一怔。
虽然不知道空着手的沈夜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控制了离他几米远的房门，但这绝不该是初七现在需要重点关心的问题。
沈夜在这栋别墅的私人房间是书房连接独立卧室的套间，二人正待在沈夜的书房内，初七早上才和华月来过这里，只是比较当时，屋内氛围有了不小的改变。
见初七走到自己跟前后沈夜便不再作声，他瞥了一眼对方随后朝着不远处的书桌走去，本来双手放到了腰带上有解开外套的意图，不过手指在金属扣上停留几秒还是悄然离开。
初七没法注意到沈夜的这个小动作，他满心着重于教授接下来究竟要如何处罚自己这一事上。
是的，处罚。
初七认真这么考虑的，毕竟，沈夜之前看起来确实非常生气，初七自己回想起来同样深觉不应该冲对方那样讲，他当时需要做的是在诚心实意对教授表达感情后再进一步说明希望对方接受自己的心意……这分明才是正确的过程。
不知道现在这样做还来不来得及。
“初七。”
在初七面无表情反复模拟这段情景时，他认真凝视的对象开口了。
“是的，教授。”
沈夜的手指随意敲了敲桌面，似乎没其他的特别含义。
沈教授在……紧张？
初七察觉到了这点，沈夜的视线偏离了位于正前方的自己三十几度，可那块区域仅是一片空墙；指尖下意识敲击书面，这是个在犹豫时会做出的习惯性动作；微微侧头皱着眉说明对方处在烦恼之中。
显然初七已经足够了解沈夜的一切，这几乎是一瞬间就简单分析出的情况。
沈夜换了个姿势改去扯了扯自己本来就松开了的领结，随手解开衬衫上的第一粒纽扣。初七的目光不受控制地下移盯住那里，沈夜很快就发觉这点，他放下手又假意咳嗽两声。
“……你，过来。”
初七不再重复先前进门时的犹犹豫豫，这一次昂首大步上前。
“够了，停下。”眼见初七越靠越近居然就要贴上自己，沈夜皱着眉及时制止道，而初七目光颇为无辜，大概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是在规规矩矩地遵循沈夜‘过去’这一指示罢了。
“抱歉，教授。”
道歉丝毫不能缓解沈夜心中的烦闷，但他斜睨了初七一眼并没有继续追究。沈夜的手按在了一旁的桌面上，神色凝重，几秒后终于是反身打开了书桌下方的大抽屉，抽屉里放着一叠没用过的白纸，沈夜撩了起来，在底部摸了两下后抽屉的空间出现了改变，里面居然还藏有带着隐蔽密码锁的格子，处理得颇为巧妙，初七就站在沈夜身旁，随便歪一歪视线便可将一切尽收眼底，沈夜没有刻意掩饰动作，初七也没有故意去偷看。
沈夜从最下面拿出一样东西，正是前日离开龙兵屿基地时瞳在通道上交给他的神秘金属盒。沈夜抬眼看了看初七，像是确认到了什么他才接着慢慢解锁打开盒盖。
盒子里放置着一个似铁非铁，似银非银的立方体古怪物什，体积不大，宽度不过是指甲盖大小，其实金属盒已经空了一半，从空缺处的凹陷形状上看这里本该是有另一个形状差不多完全相同的物件，不知道是不是被沈夜之前拿走了。
沈夜也不取出东西，直接连盒递给了初七。
初七乖乖接过，双手托着那个只有半个手掌大小的金属盒。
“……拿出来。”沈夜沉声说道。
初七虽然不明所以，但对于沈夜的全心信任让他毫不迟疑地直接用手触碰上去。
“……”
皮肤上一刺，初七没管。
“好了，放回去吧。”
初七将东西摆放回原位，收起指尖时无意打量了一下，刚刚刺痛的部位只多出一个小白点，几秒钟不到就消失不见了。
“这由你亲自保管……” 才说了一句却发觉初七的目光依然时不时盯着手指，沈夜见状补充道，“是个基因锁取样程序而已，对身体不会造成任何损害。现在，你只要牢牢记住一点，没有我本人下达的命令，这东西绝不许交给任何人，明白了吗？”
“明白，教授，誓死完成任务。”沈夜的语气非常严肃甚至于说严厉，说明着这尚不清楚作用的东西确实非常紧要，初七行完礼慎重异常地回答道，浑身每一处都散发出绝不会辜负信任的郑重味道。
沈夜并不是想让初七作出这种程度的表态，但他最后眯了眯眼没说其他。
当初七把东西贴身收好，沈夜才摆了摆手，“走吧，今天应该没有其他事了……自己休整。”
“……”
“还有问题？”沈夜的眼神很慑人。
“没有了……教授。”初七的视线和脑袋一起挂了下去，与先前没多大差别的声线中沈夜硬生生听出了那夹带着的几分黯然。
“没有了就退下。”沈夜的态度十分鲜明，这句话更展现了不容旁人驳斥的冷峻和决绝，一时间初七不敢多嘴什么。
用慢了将近五分之一的速度行礼、后退、转身，初七觉得自己正使着完全不合格的低效率一步步挪出教授房间。
“……”
那道没精打采背影被沈夜看个详尽，沈夜好几次张了张口却是没发声，就在他扭身打算不去关注初七后，口袋中的手机忽然作响打破了微妙气氛。
在沈夜接通电话时初七清楚自己不该停下脚步，事实上他也没有停，不过是把速度又降低了五分之一。
“……不，我拒绝。”
“……”
“看来我没有其他选择了。”
“……”
“哼，随便吧。”
说了两句沈夜就态度不快地挂断了电话，不料一转头竟发觉初七那家伙正面对自己站在门口。
“教授，晚上需要我提前准备吗？”对上沈夜的视线，初七自然而然地问了出来。
“你听到了……对话内容？”沈夜这一回才有意皱起了眉头，眼神微变，神色莫名让人难以判断出心中到底是何感想，但不属于愉快范围就对了。
初七一听慌忙解释，“抱歉，教授，我不是故意的。”
这理由听起来相当无力。
然而沈夜真正在意的貌似不是这方面，他继续追问道，“你刚才听得很清楚？”
初七同他的距离有五米左右，手机另一头的男人说话的音量根本不高，而且沈夜出于身份的特殊性，考虑过在安静情况下被偷听的可能，所以当初专门改造了手机发声功能，就算听力再强也不该将内容听得这么确切。
初七讷讷点头，“……是的。”
那一刹因为只想关注背后的人有没有望着自己，初七说不清为什么耳朵不由自主就轻易捕捉到了沈夜用手机和对方进行的谈话，一字不差。
明了自己刚才的问话是多此一举，沈夜在得了答案后却实在看不过初七露出那样的表情，“既然知道了，回房整理干净，晚上……跟我一起出去。”
“是的，教授！”初七容光焕发，这一声倒答得爽快利落。
等初七终于离开沈夜房间，轻轻关上房门，初七的表情一变，眼神深幽。
基因锁……？
初七肯定自己以前没听说过这个概念，可感觉到手指被扎到，听完沈夜简单的几字说明后，这三个字就一直在脑袋里不停盘旋。
太过于熟悉以至于让初七生出一个错觉，自己过去绝对和这三个字有过紧密联系。
哪怕回到房间，已经站在床边，初七都没放弃回忆，这么努力地去想了又想，问题脑袋不争气地仍旧一片空白，这让一直对记忆力方面颇为自信的初七有些烦躁。
摸了摸没留下蛛丝马迹的指尖，初七能做的只有强迫自己把此事先放到一边，眼下该关注的是晚上的安排，还有……教授交给自己保管的东西。
初七掏出口袋里的盒子，盒中的小金属块还乖乖躺着。
应该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放着。
一边拿着盒子翻看一边单手解开纽扣，脱下外套前初七本想先把盒子放到床上，但快要松手前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收回胳膊，将盒子牢牢握住，而初七的视线摆在了床头。
初七从依然摆在床头柜的医药箱里取出一把小刀，雪亮的刀身映出初七灰黑色的眸子，那双眼就像刀锋一样尖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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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8, 2014 23:36:45 GMT 8
三十五
“嘶……”
皮肤刹那间被利落地划开一道口子，艳红慢慢占据了还呈浅白色的伤口，几秒后小小的血珠便自动冒了出头。
“……”
“……综上所述，所以说……嗯，阿夜？”
沈夜望着指端处不小心被纸张边缘划破的部位出神，直到自己的名字被叫起才恍惚抬头，“……怎么？”
视频通讯对面的瞳扬起一边的眉毛，“心不在焉，看来是我打扰到你神思了，沈教授大人？”
沈夜一开始没理会瞳的话，他慢慢把血迹逝去，然后拾起放在纸旁的钢笔，把笔杆在手指间轻巧地转动了两下，“……没什么，你继续吧。”
“哦，所以说，我要讲的已经讲完了。”瞳毫不在意地耸耸肩。
沈夜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看来你的心情不错。”
“呵，说起来还要感谢你那个小徒孙和他的几位小朋友，他们似乎身怀什么奇异的能力，总能吸引到旁人的关注，这次勉强也算出了力。”
乐无异他们来到龙兵屿基地还没超过一个月时间，可目前，基地里上到高层长官下到基层士兵就没几个不知晓他们大名的。
初七参与的那次食堂冲突并不是稀奇事了，而且因为沈夜的命令，传出去的留言中有意无意抹去了初七的存在，使得有关乐无异一行人的传闻发展得更加离奇，同样令他们成为十足的焦点和话题。
实际上，瞳和沈夜早就注意到有一撮人一直抱着挑拨乐无异几人与基地关系的龌蹉心思在背地里暗使手段，当然，面对的对手段数太高，这些心怀不轨之人非但没有成功，反而把自己暴露得更加彻底，还不免留下了点小把柄，让早揣着手等在一旁看好戏的瞳分分钟搞定，那伙人甚至还以为沈夜这几日离开基地会是个出手的好时机，却很快被不明不白地指派了其他地方，至于最终的结局会是什么，这个就要让他们自己慢慢体验了。
其实这些士兵只是些小虾米，龙兵屿里仍然藏有身份成问题的人，可沈夜和瞳见好就收，毕竟基地再独立也不意味着独属于某几个人，沈夜的话语权和别的基地负责人比起来已足够大了，一些安排内的人员是必须存在的，这才是对哪方而言都能接受的平衡局面。
听完瞳的说法，沈夜笑了笑，乐无异夏夷则那几位虽然极为年轻，若这样就看轻他们，那是真正的有眼无珠了，“虽说有意义的事还没做几件，可总算得上有点小本事。”
“嗯？你这是承认了？”瞳带上了所谓惊奇意味的眼神。
“承认什么？”沈夜反问。
“哦，很简单。比如，你的徒孙之类。”
“……”
“那我们来谈谈其他话题，等回了基地，你打算把人派到哪里？”瞳不急着让沈夜表态，自顾自说了起来，“西边势力的小动作多，行动自然多，所谓英雄有用武之地，但毕竟危险与机遇并存；北边地广人稀比较安宁，可天气严寒森冷，冻得人提不起其他心思；至于南……”
“怎么不见你在其他事情上有如此兴致？”平日里交到手上的工作瞳还是会限期内完成，然而对方时常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不见人影这点让沈夜不禁会怀疑起他到底抽了多少时间来认真应对工作，亦或根本就是跟在瞳背后的十二在深夜里偷偷催促和帮忙，这个念头常常挥之不去以至于沈夜见了十二都觉得他比之前几日更消瘦。
“或许因为性质不同？”瞳开了个字音上的小玩笑，可惜听笑话的人没有勾起唇角的欲望。
“除了龙兵屿，他哪里都不会去。”即便没说出名字，两人却完全不会弄错正谈论的对象。
听了沈夜斩钉截铁的话，瞳这回才真正地表露出些许惊诧，“哦，你这是改变主意了？”
“我的主意从来没变过，等哪一天我的身边不再安全，会把他安排到更合适的地方去。”沈夜并未遮掩自己的意图。
“若是连你身边都算不得安全，又有何处可以谈得上容身之所？”瞳摇头。
“那一日到来之前，我自然会做好万全准备。”这个说法隐隐透露出不祥之意，但沈夜面色并无异样，如同说着寻常不过的内容，“他本来就不该被牵扯在内。”
瞳不再多话，关于初七和沈夜的事，他虽不见得是个彻底的旁观者，然而其中真正的纠葛相关他无需也无法插手。
“既然你已经决定。”瞳望着沈夜，“我该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言下之意便是支持沈夜的任何决断，这种话不必说出口，两人的默契很久前就存在于心中。
瞳是一个很好的手下，也是一个很不错的朋友。
沈夜点点头，此事便告一段落，随后他想了想交代了一句，“我上午见到砺罂那家伙了。”
“他依旧不死心。”不必观察沈夜的表情，瞳淡定地接了上去。
“再清楚不过。”沈夜冷哼一声，“他现在只是因为没有确切消息，终究会按耐不住。”
“不接触为上。”
“如果真能这么简单就好了。”沈夜对砺罂的感官实在复杂，能彻底除掉对方最好，但各方势力牵扯却不得不考虑。哪怕他和那个男人不对盘，可在政治意味上，外人眼里身为父子的他们当然是一路的。
沈夜内心虽只想专注于手上研究，不过身在其位当谋其事，作为基地负责人，沈夜果断一力抗下责任，所有的可能性都不能遗漏。
“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沈夜毫不怀疑瞳这么说并不是要安慰自己，陈述事实罢了。
不如意不单指砺罂，沈夜对来长安这点从没感丝毫兴奋与欣喜，明明视屏通讯就足够解决所有，把试验过程一点点拆分演示出来他不信长安的技术人员仍愚笨到弄不明白，可他本人不知不觉中早成了各股力量角逐的一环，身处其间，深感无力的同时亦无法违抗，不过至少，至少这几年中，沈夜努力从被控制的一枚棋子逐渐成为有能力布置棋局的人之一，然而他心底真正期望的却是有朝一日可以完全脱离这一残酷棋局……
带着他所关心在意的人真正无忧生活下去。
可惜哪怕这么简单的遐想，几年前就破灭干净。
“既然晚上还有事，我就先不打扰了。”瞳好像在屏幕上翻出什么资料看了看，随后对沈夜说道。
“有情况再联系。”
“睡过了？”瞳突然开口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沈夜一愣，“睡？”
“没什么，再见。”瞳再正经不过地关闭了通讯窗口，让沈夜一个人傻对着空白屏幕。
“瞳……”明白过来的沈夜差点气急要重新连上视频，可当一低头瞄到白纸，他霎时闭上了嘴微微瞪大眼。
不知何时手中钢笔被打开了笔盖，纸上也有被随意胡乱写划的痕迹，沈夜平常没有此类习惯，这可不是什么好行为，养成这种习性总有泄密的危险，通过蛛丝马迹分析出各种信息是合格间谍人员必须掌握的能力之一。
沈夜不是这方面出身，可他日常中也不忘小心谨慎，沈夜清楚了解的是自己掌握的某些东西实在太重要，一旦被包藏祸心的人得到，后果不堪设想。
而这次，无需请专业人士进行解析。
白纸上的笔画如此简明清晰。
【初七】。
不止一处，任性游走在纸面上的黑色墨迹牢牢映入沈夜眼中，想不起究竟是刚才和瞳说到哪里时写下的这堆字，还是干脆早在和瞳连线之前就无意间留了下来。
沈夜呆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单手撑头沉默了许久，最后抬起笔在这两字上又慢慢添了好几笔。
新盖在上面的两字正是谢衣，刚好一字叠一字，然而当写完这个，沈夜皱眉又在其上加了一遍初七，过后又是一轮谢衣，当这两个笔画不多的名字反反复复叠加几遍，纸上留下的仅有几乎难以辨认出真相的墨团。
沈夜猛得把笔甩到一边，和玻璃制的桌面狠狠碰撞发出声响。
把桌面上的白纸统统丢入桌下的碎纸机内，狠狠按下开关，几秒后那些纸张就成为了再无法拼凑出真相的一堆屑沫，沈夜还嫌不够地把它们全部处理干净，彻底毁尸灭迹后才罢休。
手缓缓抚上心口，沈夜的旧伤没有复发，但那里产生的一种酸痛感正一波波不停涌上。
适才初七一离开房间沈夜就去浴室冲洗过一遍了，身体方面并没有留上什么明显痕迹，只是沈夜明了对方早在更深处烙下了无法消磨的印记。
沈夜似乎联想到什么，忽然神色一滞，接着飞快地把隐藏在桌面一角的电子键盘调到身前，打开了电脑里某一程序后即将下手。
堪堪触碰桌面时沈夜停下所有动作，复而草草写上两个不明觉厉的公式就放置一旁不再理会。从抽屉里掏出剩余的空白纸张，又把那支可怜躺倒在桌旁的钢笔捡回来，这下沈夜满脸严肃地开始认真写起什么。
不知埋头多久，沈夜的脸色总算舒缓了几分，把那布满了字迹和公式的几张白纸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认无误才满意地折叠起来，捏着白纸想了想，沈夜最后选择把它们藏在一开始放置那个金属盒的隐蔽空间内。
正巧沈夜的手机叫了起来，是他原先设定好的时间提醒，这下沈夜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花费了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现在他必须要为晚上的事情做准备了。
换上高级定制的西服，沈夜自己不见得愿意穿上几回，华月不忘为其准备新的，说是有备无患。
沈夜整理拨弄了一下刘海，和穿着军装时的气度有几丝不同，镜子中西装革履的他看看起来有点身处高层的社会精英人士风范，这样的沈夜少了几分肃杀，多了几分潇洒，不过依然庄重沉稳，让人不敢轻慢。
沈夜低头扯了扯袖口，注意到着装没有不妥后离开房间。
无需主动去提醒初七，沈夜刚一打开门就有一道笔直身影伫立在跟前，也不知是等了多久。
见识过穿军装的初七，穿常服的初七，这些并不会让沈夜特别关注，他过去早不知看过多少回了，而现下一身西装的初七着实称得上是首次展现，笔挺干练的西服衬得他成熟挺拔，根本瞧不出才刚从军校毕业。其实初七的五官和凶恶粗犷这类词挂不上钩，只因为神色冰冷才显得冷淡疏离，令人望之却步，单论外貌，沈夜觉得对方眉目间竟还隐约散发出儒雅的味道。
当然，儒雅大概只是一时错觉，沈夜出现在他跟前后，初七的表现简直像见到了倍感新奇的东西，愣愣看了两眼才急忙收起直白的目光，随即又偷偷观察，等撞上了沈夜的视线才真的望向地板。
初七的头低得不能再低，见状沈夜没好气地哼道，“抬头。”
初七听话地抬头。
“太过了。”沈夜皱眉，“看着我。”
抬头不算，初七的视线也一起抬了上去，还没见过对方这种反常表现，让沈夜有些疑惑和不悦。
听出沈夜语气里的不快，初七这才像原本那样把眼睛放在对方身上。
“你有不满？”沈夜猜测这或许是初七在表达自己内心态度的一种方式？
初七轻轻摇头，“……我没有任何不满。”
沈夜示意他把话讲清楚。
在沈夜的注视下初七似乎有再度把目光移开的打算，但眼神刚一闪烁他却立马下定决心般不再游移，坚定地开口，“我只是觉得……教授、教授这么穿很……好看。”
沈夜犹记得昨日初七也夸赞过自己穿风衣帅气，那时对方的架势、语气别提多淡定正经，当然沈夜自己那时除了微妙外体味不出里面包含的到底是什么，然而眼下，初七讲完这句，两个人就这么傻站在原地盯住对方。
半晌后，沈夜一言不发率先朝楼梯口走去。
初七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教授……的耳朵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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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8, 2014 23:37:57 GMT 8
三十六
一路驱车，初七驾驶，沈夜指路。
初七倒是没想到他们又出了基地，毕竟军部会议已正式召开，最主要的还是沈夜一个上午都忙碌不停，等到晚上竟还有其他……任务。
这大概也算是一种……任务。
初七有点不自在，不过没有过分显露。
此时此地是他完全不熟悉的领域与场景。
杯光交错，轻歌曼舞，衣料光鲜，几乎每个人脸上都装点着某种高贵矜持之态的笑容，哪怕交谈倾听时也时刻浅浅扯起嘴角，扬起不高不低的适宜弧度。
初七正站在大厅的角落里，他本来是想牢牢跟紧沈夜，这种复杂场合不怎么安全，最后却被对方一个眼神反驳。认真观察一遍又一遍确认没遗落什么可疑后，初七不情不愿地继续让自己待在原地。
这是个类似高级晚宴加舞会的交际场合，参与者或许都算些社会上能呼风唤雨的各界高层人士，可除了沈夜，那些自命不凡的精英，他们每一个人在初七眼里没有什么根本差别。
无法对教授形成威胁的战五渣。
别围着教授……
看有几人聚在沈夜四周，被挡住一半观察对方表情视角的初七一下子就宣告耐心触底，当他抬脚要换个方位时，有人不碰巧地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初……七？”
这并不是个陌生的音调，对方之前逐渐的靠近初七也已察觉，只是他不愿意引起旁人过多的关注所以不作反应罢了。像这样带着墨镜躲在角落中，即便被看到最多是认作普通保镖直接忽略，这样倒能方便让他好好暗中守护教授。
可惜初七的这番心思来者完全没感应，还是自顾自走了过来打起招呼。
“安尼瓦尔……先生。”初七施舍了丁点时间，见对方一身便装就换了个称呼，冷淡的样子很直白表达出对他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任何对话都不感兴趣的讯号。
“原来真的是你，无异那小子呢？”安尼瓦尔关心的对象当然不会是初七，无视初七的排斥，一开口就道出了目的。
“不错。”
“哦，那臭小子最近都没联系我，不过也是，身为我的弟弟肯定到哪里都不差。”安尼瓦尔顺嘴就夸了起来，初七沉默听着，墨镜遮住眼，瞧不出有没有生起不耐烦。
不过单单夸奖乐无异同样不是安尼瓦尔的最终目标，“所以，龙兵屿那一年结束后和无异一块来我这里？你的身手不错，性格也和我胃口，随时欢迎。”
乐无异的家世背景实在不简单，他的父亲乐绍成虽明面上已从政府中的实权位置主动退下，可他那一系还有其他利害关系仍在，盘根错节是一张无形的权势大网，母亲背后的家族力量也不可小觑，而哥哥安尼瓦尔更是一支驻外军队的头领，有时还要执行一些不能曝光的秘密任务。
安尼瓦尔出生少数民族，生得高大威猛不说，唇上还带着一道长疤，不免让足够凶悍的气息又翻了个倍，只是此时的他稀少地穿了一身正式西装，可和他自身气质相衬显得古怪至极，明明身材足够好也依然感觉哪里不伦不类，安尼瓦尔几次颇为不自在地扯着领口，看来是无法轻易习惯。
乐无异则和安尼瓦尔有着些许区别，同样五官立体分明，相比安尼瓦尔，乐无异就柔和精致多了，没长开前是可爱得讨人喜欢，长开后，这种轮廓深刻的俊美脸庞让他一向特别受欢迎，加上性格方面的因素，学校里的人气居高不下，军校里也不例外，只有乐无异自己从没在意这个问题罢了。
至于乐无异和安尼瓦尔为什么名字方面有如此差别，这还要从上一代讲起，其实乐无异和乐绍成不存在任何血缘关系。乐绍成过去参过军，后来他的一位交好战友过世，乐绍成知晓对方家里仅留幼子，并且无可靠亲戚好好照顾的情况后就收养了战友那年幼懵懂的儿子，也就是乐无异了，反正乐绍成自己没有后代，更把无异当做亲生骨肉养。，而安尼瓦尔则是那位战友的另一位儿子，和乐无异是同父异母，并不跟在父亲旁边，当时还不知道乐无异的情况，过了多年方才听闻自己有个血缘关系的弟弟存在，还被千里迢迢之外的乐家找去收养，那时的他已经在地方部队有了点小名气，年轻气盛，直接找上门去就要讨回自家弟弟。
幸好最后有惊无险，没整出什么大事，等知晓弟弟这几年吃得好，穿得好，睡得好，性格也被养得好，清楚所有情况后安尼瓦尔终究接受了弟弟无异和乐家的关系，没有勉强定要把人带走。当然，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外人知道的不多，安尼瓦尔这边初七也是因为乐无异自己主动提起过，然后有几次去跟别的军校学校进行交流时，身在当地的安尼瓦尔抽空来看望犒劳弟弟，两个人才见上为数不多的几次面。
乐无异提过毕业后让去安尼瓦尔的部队里待上点时候，因为比起其他地方，乐无异相信那里一定有足够的空间和自由让初七展示出实力，不过，龙兵屿一年时间的试练的缘故，这个问题就先被搁置了。
所以今天居然遇见初七，安尼瓦尔顺嘴提了一句。
对安尼瓦尔的印象停留在，乐无异的哥哥、弟控、实力勉强、还算值得信任的程度上，初七简单地回了一句，“我会留在龙兵屿基地。”
安尼瓦尔对初七的想法没有感到诧异，龙兵屿基地的名字他哪能没听说过，对军人来说有些地方确实很吸引人，何况身为负责人的沈夜来长安带上了初七，甚至安心让他跟在身旁，想必对初七较为信任。但是，身为有点消息渠道的小头领，安尼瓦尔能得知的东西总比现在的初七稍微多了那么点，这件事以他的观点还是不留为好。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做。”看在乐无异这么亲近这位名义上的老师，安尼瓦尔道出一句心底话。
“所以我不是你。”
安尼瓦尔笑了几声，并无觉得尴尬难堪之类，“那就不打扰了，等你回去见了无异，帮我带句话，如果有办法就来联系我，出了问题也赶紧来找我。”
“……”
安尼瓦尔想必不怎么在意初七的回答，直接转身大步离开。
安尼瓦尔的到来和离开影响到了初七。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一开始对这个宴会的定义为，上流精英的社交晚会，因为之前在书房中，教授和不知名男人的对话里听得出，对方要求教授亲自过来参加，说是多认识认识所谓有利用价值的人，沈夜拒绝后对方提出了不然就他自己带着小曦小姐过去，教授这才松口答应，这还是初七十分想跟过来的原因之一，他听得出沈夜的勉强和不快，所以期望自己能陪在教授身边，即使是起不了什么作用，只想让教授时刻知道他还有自己永远站在身边……
另外，初七观察得出一点，在场穿着良好的人士中，几乎没有谁拥有特殊的从军经历，连其余那些跟他相似装扮的保镖都未有能进入初七眼界的水准。但安尼瓦尔的出现，以及他的话不由让初七陷入了深思，难道这场晚宴还有别的意义？
越思索越觉得不对劲起来，初七决定忽视沈夜那道留在原地的命令，陪伴在身侧方可以使自己放下心来。
初七这一回迈出的步伐十分果断，大有不到沈夜身边不停下的意思，不曾想下定决心后的行动依然半途夭折。
“……”
初七的深色镜片下的双目透出古怪的光，正一瞬不瞬牢牢看紧大厅里的沈夜。
今晚的沈夜绝对是瞩目的焦点之一，甚至一定程度上可以去掉之一这个词，无论样貌、气质还是谈吐，皆让人侧目，一下把在场全体男性的平均水准硬生生拉高了一截，对他有兴趣的人永远不会少，只是宴会一开场就来了几位家底十分不俗的人把他围住了，一时间其他人无法轻易去融入，而不愿这么离去的自然就留在不远处旁观。
到之后音乐声一变，悠扬的舞曲出现，那些个上了年纪的知趣纷纷走开，让出了沈夜身边的空位。那些个守候已久的人还没能靠过去，沈夜就动作优雅地请了一位女子滑入舞池。
初七看得清楚，沈夜正在成双成对的男女中和那位陌生女子窃窃交谈，两人没表现出疏离感，女子许久前其实一直就在沈夜几步远，现在两人很默契地躲开了众人的目光，一路往人少的地方去。
教授认识她。
她，究竟是谁？
初七握紧了双拳，望着沈夜一举一动，不停分析着情况。
沈夜的手虚虚搂在女子腰间，一个转身只看到女子微微又挨近了沈夜，简直是要把头靠在沈夜肩上。
教授……
初七的呼吸轻了下来，其他的一切总总根本没办法看进眼里，好像一刹那周围的画面俱都成为了模糊又虚幻的影子，除了中间那对姿态略显亲密的男女，如此鲜明，如此……
沈夜微微垂下脑袋，他的黑发快要贴上对方了。
教授……
沈夜……
不行……！
再难以接受初七也还清醒记得，他懂得现在冲上去除了给沈夜增加麻烦外没多余作用，用尽理智抑制住向前的冲动，初七费劲地收起脚，退回到原先的角落里。
不去看这个画面应该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吧？
明明心底是这么打算的，问题这么拼命思考着的初七根本没表现出要低头的倾向，视线跟着沈夜旋转。
那个女人和教授认识。
沈夜有在对她笑。
自己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那个女人也对沈夜笑了。
一直以来初七还未真冒出过要去干涉沈夜的生活或者交际，跟在教授身旁保护好他貌似就是他独有的坚持，但现在，初七发觉自己错了，他想得到的，不仅仅是如此。
彻底不再满足于待在龙兵屿基地，彻底不再满足于只站在沈夜身边。
仿佛内心最深处被人粗暴地扯开了一个大洞。
能充盈这个的，唯有。
沈夜。
三十七
“好久不见，教授，您还好吗？”一席大方典雅礼服的离珠语气里暗藏两分激动，可面上神色保持优雅端正，单凭肉眼难以观察出来她的敬慕和紧张。
“确实有段时间了。”沈夜的语调放缓几分，斜眼见到有一对相拥的男女往这边移动靠近，他便借着舞蹈中的一个动作将自己和舞伴不露痕迹地朝人群稀少处带。
离珠默契地随沈夜踩着舞步过去。
“没想到您今晚会来参加这个聚会。”离珠说着头部随之换了一个角度，这句话悄然同乐曲声融在一起，除了距离足够近的沈夜，没人能偷听到。
“本来不会……”沈夜没多作有关这件事的说明，转而一叹，“现在见面……的确出乎我的预料。”
离珠担心地悄悄瞄一眼沈夜。
“呵……不过正因为来了，才有这个可能与你见上一面。”沈夜从容一笑，虽然不太明显，却让离珠骤然升起的焦虑消散干净。
两人接着聊了聊其他不相关的话题，曲子结束前沈夜就示意离珠一起走出舞池。
避开众人耳目，沈夜和离珠选择停留在大厅冷清一角的装饰柱后继续进行交谈。
“虽然离开基地这么多年，但有时还是会怀念当初的日子。”离珠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耳环。
沈夜轻瞥一眼，“当初即是当初，你现在过得也是不错。”
“还算可以吧……但有些人，却是比我还要念念不忘呢。”离珠说这句话时放下手，沈夜不语。
“我……”离珠伸出手，“一直都非常感谢教授过往给予的教诲和指点，我会永远记在心里。”
沈夜神色难辨，最终是轻轻握了握离珠的手，随即松开，“那是你有天分，也肯努力，我可从不浪费时间。”
“教授这是在夸我吗……？”离珠一笑，“我也不多打扰您了，希望今后还能有机会见到教授。”
说完离珠向沈夜微微鞠躬，突然告辞。
“会有的。”离珠的匆匆离去沈夜并无感到惊讶，眼神有两分飘忽不定，大概是仍被之前的话题所感染着，不免想起了过去的时光。
两人就此简单别过，等离珠的身影在人群中彻底消失，沈夜才收回遥望的目光微微低头看了看手心，他的掌中正放着一颗小小的洁白珍珠耳环，正是之前离珠耳垂上带的那个。
沈夜动作自然地把它塞进了口袋里，刚拿出手沈夜猛地一回身，却是马上皱起了眉头，“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悄悄潜到沈夜背后的不是别人，正是行动无声无息的初七。
“保护教授。”初七回答得坚定，他恰好位于身侧柱子投下的阴影内，简单的四个字后不辩解其他直接安静地垂下头，将表情完美隐藏。
不停灌入耳中的悠扬音乐声，玻璃酒具碰撞声以及男女私语声纷纷汇聚，好像最终拧紧成了烦人的阻碍和干扰，让沈夜开始觉得有些气闷，越来越难以集中思绪，更别提去摸透初七话底的真实情感，只觉得对方起先望过来的一眼实在灼人，不过他逐渐习惯初七各种隐晦含义的目光，不再有更多惊讶。一方面更是多少沉浸于刚才和离珠谈话受到的影响中，心里各种滋味起起伏伏，于是沈夜没多去思索，干脆地移开视线把它重新投于大厅内。
恰巧不远就有个人四处观望，回首找到了沈夜所在的方向，遥遥举杯示意。
“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不用跟着我……”沈夜低声说完径直走向那个还算热闹的小团体，刚踏入在灯光之下，沈夜的嘴角瞬间挂上了礼貌的微笑，优雅又疏离，而迟来的后半句才隐约传入初七耳中，“……等会我来找你。”
初七一直没有作声，确定沈夜走远后，他缓缓抬起头。
对于沈夜的交代，自己并没有同过去那般及时应声回答，记起这一点，初七有些懊悔，不过沈夜都已经离开，他是不能再追上去了。初七一边留意沈夜附近情况，一边抬起胳膊，摊开手随意瞥了一眼掌中央，那儿有几个月牙形印痕泛着惹眼的红，似乎仅差一点点就要被抠出血痕，是指甲蹂躏掌心残留的痕迹。
要是被教授发现就不好了……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大关系，反正这种小伤一会就能愈合恢复……
想到这里，初七一下收拢五指，从之前起就波澜不惊的面色终究在沈夜看不到的地方露出破绽。
前方，沈夜挺拔的身影映入初七眼中，怎么看都正好能让他一手握住，但等初七尝试着那么做后发觉自己能抓住的唯独是无形空气，什么都无法留下。
迷茫地看看掌心，初七放弃般垂下了手，接着后退两步倚在墙角暗处不再做多余动作。
实际上初七没有在这里待多久，站了一小会他就察觉自己难免会被左右经过的人留意到，因而略略巡视一圈，打算去找另一处既容易观察沈夜周身人群，环境又足够隐蔽的方位。
明明是个身量不低的男子，初七收敛声息后居然好似真的消除了自身有关的所有存在感，像一头在暗中轻轻踱步寻找地盘的野兽，随时随地可以发动最凶猛的攻击，而在场唯一能控制住这头孤兽的沈夜在对面男人的笑谈声中浅浅抿了一口杯中酒。
手指轻轻晃动酒杯，醇厚的葡萄酒在杯壁上悠悠滑过，沈夜握稳杯子，平静下来的深红色酒液在灯光折射下如同最上等的红宝石，这让他恍惚地联想到了初七的眼睛，明明两者没有任何联系，一直心不在焉的沈夜借着喝酒的机会趁机侧目窥望了初七方才所在的地点。
没有人。
以初七的身手来说不需要自己去担心，对方应当是藏身在了其他位置，但是脑中乍一意识到初七不见这个事实，沈夜立马生出些说不清的烦扰焦虑，明白静不下心的他索性连遮掩的举动都不要了，沉着脸把酒杯塞给刚好路过的服务生，频频往那片角落附近查看。
“沈先生，您……还好吧？”
见刚才还相谈甚欢的对象莫名其妙地改了颜色，这位同沈夜聊了没几句话的男人有些惴惴不安，小心地询问道，他却根本想不到，其实沈夜自始至终都没有把心思放在两人的对话内容上过，现在仅是懒得掩饰这点罢了。
当然，沈夜不可能告知对方自己的心思，他扭头勉强勾勾嘴角，“抱歉，不胜酒力，我大概是有些醉了，恕在下……先失陪。”不留给对方回话的机会，沈夜朝自己来时的方向走去，步伐倒是稳当得根本瞧不出有醉酒的蛛丝马迹。
被落下的男人虽说有些许尴尬，可很快就和另几位同伴说起话来，关于沈夜的小插曲被抛忘在身后。
这次的酒会没什么特殊含义……真要分说，确实就是个类似于结交叙旧朋友的交际场合，不同在于档次高了一点。众人对面生的沈夜知之不详，因为看到那据说在军政两道都可以说上话的宴会主人主动去跟沈夜搭话，才有不少人盘算着上前认识认识，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
到了这个身份地界谁的眼光不毒辣，哪怕沈夜没有具体介绍身份底细，可很多人都敏锐嗅出了他身上不寻常的味道，这一举手一抬足间带出的浑然傲气可不是伪装货色。
“沈大校。“
沈夜走近几步确定初七不在那儿后没再继续靠近，脚步一顿反身去向一旁的露台，他知晓如果初七在厅里看着自己，定会跟过来。
只是沈夜不曾料到，初七没见到，竟是先遇见另一位熟人……大约，能放在熟人的类别里吧。
扯掉领带大次次挂在脖子上的的安尼瓦尔靠在露台墙边，露台面积不狭小，但唯有他一人，这并不奇怪，沈夜猜想无论谁推门见识到有这样一位人物矗立跟前，都会改变主意掉头离开。
“狼王，安尼瓦尔。”沈夜唤出了对方的名字。
“哈哈哈，狼王？这里可没什么狼王。”安尼瓦尔摇了摇头，退开一步给沈夜让出空间。
“……这里同样也没什么沈大校。”沈夜目不斜视地走近，露台外是一片园林，夜色下看不清的各类草木被晚风吹得飒飒作响，大厅内的歌舞喧嚣声刹那间远离，使得沈夜的思绪完全冷静沉寂下来。
安尼瓦尔侧对着沈夜，一人望着露台外，一人望向门厅内，谁都观察不到对方是何种表情。
“没想到你居然有闲情逸致来参加这种聚会。”安尼瓦尔打破了沉默，笑着说道。
“你不是一样。”沈夜毫不犹豫把问题丢了回去。
“你以为我想……算了……”安尼瓦尔无奈反驳，却没继续说明理由，“嗯，我和你哪能相提并论，我在那里一向是个配角就顶天了，你的任务要比绝大多数人都重得多。”
安尼瓦尔说得含糊，可沈夜不会不懂，他高深莫测地回复一句，“哦？那以后就说不准了。”
“……已经定下来了？”安尼瓦尔懒洋洋的眼神倏然消失无踪，表情十分认真，看来这件事对他而言十分重要。
沈夜还是不急不缓地开口，“你的狼缇部队一向是先锋，你以为这次会例外？”
“呿。”不满意这个答案的安尼瓦尔轻哼，气势放下的同时身子重新靠了回去。
“规矩你不会不懂，不必再问我了。”沈夜拒绝透露更多的意思相当明显。
“怎么样，他的本事不简单吧？”接下来这个话题转变得毫无征兆，安尼瓦尔却做得十分自然。
“谁？”沈夜仰头望了望夜空，繁星闪烁，明天该是个好天气。
“……还能是谁，自然是我安尼瓦尔的弟弟。”安尼尔瓦说这话的语气相当与有荣焉，“到时等他再去我的狼缇里溜上一圈，我们俩兄弟齐心，绝对难有敌手。”
沈夜张嘴又闭合，似乎吞下了本想说的话，双眼微眯几秒，无所谓般提点到，“到时候别忘了把你弟弟的那几位小朋友一起带走。”
“这还用说，我弟弟的人自然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一起罩着。”安尼瓦尔不以为意地拍拍胸，直接无视了夏夷则几人不输于乐无异的身世。
“如此就好，免得到时候你弟弟还要向我讨人。”即便没有正面接触过乐无异几次，沈夜都觉得对方的心情脾气实在好懂，倒也不怪乎是安尼瓦尔的弟弟，某种程度上来说两人倒真是兄弟脾性。
安尼瓦尔把领带随意扎上，“不打扰你了。”
沈夜一转身就懂得对方话里的含义，有一人刚来到露台门外，犹豫着要不要走进来。
正是沈夜想要找寻的初七。
见安尼瓦尔走来，初七垂下眼帘，和对方没有任何交情般一声不吭让开路，待安尼瓦尔和他擦肩而过后才望向沈夜再迈出步子。
沈夜目不转睛地盯住一步步走进的初七，这人分明刚从背后那充斥暧昧酒香的厅堂中脱身，眼中却没有沾染上任何尘埃和喧闹，对上自己故意带上审视的目光时，视线未曾有片刻游移与心虚。
“……教授，我……我……”两人在露台上面对面站着，初七起先等了一会，发现沈夜没有说话的意图，忽然主动开口，然而他半道卡壳，两人四目相对许久也憋不出后话，最后初七放松紧绷的背脊，脸上划过一丝黯然，看样子是放弃了原本的打算。
沈夜看得明白，但他并没去逼问对方到底想说什么。
“走吧，我们回别墅。”
“是的，教授。”沈夜来的时间不久，甚至于舞会刚进入高潮，但初七对于沈夜的这个决定不含半点犹豫。
跟来时一样，回去的路上两人没多谈论其他，可初七总隐隐感觉到哪里有了不同，这是他自己的缘故吗？因为见到了教授和别人跳舞就……感到了嫉妒……
而初七不知道的是，坐在车后的沈夜有同他类似的想法。
是他自己吩咐初七藏好踪迹，当转头见不到人会感到焦虑的还是自己……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思回到了基地内部，回到了沈夜的别墅。
直到上了楼，沈夜都没有打发初七离开，也没有下达让对方回房的命令，所以初七亦步亦趋地跟紧对方，最终情形是一起停在了沈夜卧室门前。
到了这番境地，沈夜明白不该缄默下去了，不然他和一声不吭的初七似乎能在这里等到天亮。
“你去休息吧。”不能更简略四个字，沈夜话音刚落下就转身进了门，不去看身后那人的脸色。
“……”
一只手突然卡在门框上，阻止了房门继续关上。
察觉此事的沈夜一怔，手一松的结果就是门外的初七轻松推开房门闪身入内。
“你想做什么？”
初七这一行为太过放肆，违背命令不算，竟然强行闯进房间，沈夜清醒后即刻拉下了表情，面色不虞地低声叱问。
“……”
至于初七的回答则是把手轻轻往后一推，背后余留的门缝空隙在一声轻响后严实合上了。
沈夜和初七所隔距离不过一两步，如果初七想出手，沈夜根本无法躲开他的袭击，只是观初七此刻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弹，或许连他自己都没考虑好进来到底是要做些什么。
“……”
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几分钟，在这难耐的诡异寂静氛围下，初七慢慢抬起手。
沈夜的目光随之而动，末了停驻在对方正朝自己作出邀请姿势的右手上。
不必初七说明，看对方摆出的架势，沈夜立时懂得了对方的意思，但是他没有回应初七，不说动作，哪怕一字一词，甚至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
闯门入室的是初七，主动伸手的是初七，可面对这样用沉默来作答的沈夜，初七抬起的手控制不住地轻颤了两下，随即在时间无声流逝中慢慢往下垂落，初七强硬的一面渐渐褪去。
“……”
就在初七完全心灰意冷前，掌心默默有另一道温度触上，身体的反应速度远比思维来得更快，瞬间牢牢握紧沈夜刚搭上自己手指的指尖，然后是用掌心包裹住全部。
“……我可不会跳女步。”沈夜却很快翻过手主动反握住初七，还把人往自己这边拉了一步。
“我会跳，教授。”初七急忙回答，手顺势乖乖搭上沈夜。
沈夜愣了愣，下意识不快地追问，“谁教你的？”
“刚刚……在宴会上。”初七异常主动地贴了过来，“我已经记住了。”
沈夜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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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12, 2014 22:30:15 GMT 8
三十八
沈夜晃神至多一两秒，两人便从简单的触碰发展成为了亲密的肢体贴近，初七带着微热温度的气息萦绕在他耳边。
不过初七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并没有刻意要凑得更近，规矩地保持在了他以为的标准间距，让沈夜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望了一眼好似已经全部准备就绪的初七，沈夜握住对方的手仍旧有几分僵硬，但他自己的另一只胳膊却在慢慢抬起，终究是搭上了对方的腰，默许了和初七这时候的姿态。
既然到了这种地步，沈夜没道理再犹豫不决，心下只叹一声也罢，随即脚下一起，带着人开始慢慢跳了起来。
两位身高相差无几的高个男人要在这房里搂着跳舞，无论沈夜这间书房实际面积有多少宽大，有了书柜书桌之类大型的障碍物，不免会让人束手束脚，别忘了还要加上心理因素的巨大影响。
沈夜的表情异常严肃，说他有万分的无奈与尴尬，毕竟还是自愿同意了初七的请求，动作方面好歹没什么敷衍的意味，但若讲他是享受其中就又不太可能了，沈夜的眼神几乎没有和初七对上过，举手投足间的刻板令人忧心他们下一秒就要撞作一团。
不想初七先前说自己学会了女步，就真的把步骤牢记于心中，配合沈夜的步调时完全没有磕绊之感，不多时竟是让沈夜默默放松下来。
虽然是初七自作主张邀沈夜跳舞，而且还选择了女步，可沈夜并没有打算在之后给什么难堪以用来小报复一番。
没有舞曲音乐，没有旁观嘉宾，房内的两人迈着步子，在缓慢的单纯舞蹈中居然生出些渐入佳境的味道。
待沈夜调整好了心态，深觉没必要继续别扭下去，想了想后侧头去瞄初七，看到的是对方那别样认真的神色，好像现在的他该是在完成一项重要且艰巨的关键任务，比之自己倒谈得上拘谨数倍，而初七这番的态度也让沈夜本就动摇的满心纠葛烟消云散般消失干净。
“这是你第一次跳舞？”沈夜忽然想同对方说点什么。
初七本想点点头，或许觉得此刻不该做其他多余举动，于是马上开口回答，“是的，教授。”
无法从平板的语气中判断出对方到底抱着怎样的心理和自己跳舞，沈夜盯住初七不放，直到从对方的耳尖找到浅红，猛然间，沈夜心底冒出一抹难以形容的微妙喜悦。
为了尽快摆脱这种古怪心情，沈夜抿抿唇继续讲道，“跳得不错。”
初七的视线从沈夜的唇上移开，过了会才反应明白沈夜刚才所讲的句子，“是因为教授……跳得很好。”
是啊，之前在晚宴上，初七确信除了位于暗中的自己外，还有不少人的目光同样无法从沈夜身上离去，明明舞伴是一位长相不差的女子，可当跟沈夜站在一块后，她好像彻底失去了旁人关注的需要。
这么想着，初七越跳越僵硬。
要结束了。
酒会上沈夜和离珠的舞并没有持续多久，初七脑中那对翩翩起舞的男女却愈加清晰，本来还算熟稔的步伐开始慢下来，说不清内心是在愁闷什么，初七突然选择不再和沈夜对视，手上的力道逐渐放轻。
这么点距离内，沈夜自然把一切尽收眼底，微微撇过头一脸沉闷的初七看起来……
如同在闹小脾气。
被自己脑海中的想法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但一转念，沈夜心底微涩。
不管多么不愿结束，两人互有配合的步子最终停下，得偿所愿的初七没有表现出满足欣喜，沉默间，他把搭在沈夜肩上的手收了回去。
“……”
就在这中途，初七的胳膊突然被攥住了。
初七诧异地回望，就见沈夜板着脸，正拉住他的手往回扯，最后是将之放在自己的腰上。
手指近乎僵直地搁在对方腰间，满脸呆愣的初七只剩任由沈夜摆弄的余地。
与此同时，沈夜的姿势一改，换他先退后一步。
手足无措的初七根本没弄清这是发生了什么情况，看到沈夜的步伐变换，不自觉抬脚就跟了上去。
等跳了几步后，初七恍然一醒，明晰两人间是交换了舞步。
万万料想不到对方会做出如此举动，脑袋还有些发蒙的初七比之前更是紧张，原本灵活的身手刹那间被他统统遗忘，下意识就盯住沈夜的脚，怕是在担心自己会不小心踩上去。
“如何？这也是我第一次跳。”
沈夜开腔。
初七懵懵懂懂，从重新跳起舞步开始，他就没能再度进入状态。
面对恍惚模样的初七，沈夜不曾流露出丝毫不满，他好像十分乐在其中，也不必对方回应。
即便是女步，沈夜也跳出了强势洒脱的意思，由他带领初七前后移动。
“……教授。”
在得到沈夜示意前初七没敢停止，胸腔内那颗砰砰乱跳的心脏终于找回节奏之后，他轻轻地叫了一声，音调格外低沉。
沈夜看了他一眼没做声。
类似默许含义的眼神让初七口干舌燥，位于沈夜腰间的那手一点点加上力道，不再是只触摸到西装布料的程度，紧跟着，初七用几乎要摸透沈夜腰部肌理最轻微起伏的速度将手往对方腰后探去，而他和沈夜的间隔自然跟着开始缩小。
一切发生在沈夜的关注之下，如果他想表示拒绝，只需要把人推开便可。
“……”
保持着快把沈夜搂在怀中的姿态，初七还不忘脚下的舞步。
”我会把这个当做回答，如果，教授您不愿意……”临到关头，初七也不知怎么脱口而出这种煞风景的话，大概因为想不到会发展到这一步。沈夜的态度暧昧模糊，初七希望不是自己误解了对方的暗示，一旦当真，他就再也没办法退回原位了。
可见沈夜真的有话要说，初七急忙赶在那之前加了最后一句。
“……我也不会放弃的。”
“我有很多次机会拒绝你……”
沈夜顿了顿，轻笑一声才继续讲话，可说了没一半，他就立马被听出隐藏意思的初七打断了话语。
这时的初七根本没法冷静理智地分析出要做什么才最符合情形，他只能跟随心底勃发出的最鲜明欲望，直接动作迅猛将地压上前去。
沈夜被迫不及待的初七一拥，脚下霎时没站稳，不由退后两步，二人的位置恰巧在书桌旁，看着沈夜的腰就要撞上桌沿，初七先把自己的手伸过去垫在后面帮他严实护住。
至于沈夜，他自然清楚是狠狠撞上了初七的手，可还没能站直身子去查看对方有没有被自己压痛，继而被初七中途阻拦，这回，则是初七的吻。
两人第一次的吻，太粗略，甚至算个巧合的产物。
第二次的轻舔就更谈不上是所谓的吻了。
包括后两次，沈夜承认自己有些意乱情迷，欲望重于感情。
可到了这一回，当初七用舌尖撬开沈夜唇缝后突然变得有几分小心翼翼起来，徘徊着一下下轻舔沈夜嘴唇。
沈夜默默伸出舌头主动轻触。
类似于一个再明显不过的讯号。
初七的身体一顿，而这个暂停很快就结束，有了后边的书桌做支撑，初七干脆整个人紧靠过去，令沈夜不得不反手撑住桌面才不至于被对方突然压倒。
“……放……”
初七吻得细致极了，反复舔舐简直是誓要在沈夜口中每一处都留下自己经过的痕迹，连敏感的口腔上颚不免也被对方用舌尖扫荡而过，另类的痒麻感使得沈夜忍不住浑身一缠，寻着被吸允唇瓣的空隙吐出一两个模糊字音。
这种时候不愿违背对方的意愿而发生冲突，初七虽感到遗憾却还是放开了沈夜。
不知道是不是先该感谢初七没有得寸进尺下去，然而拉开距离后沈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起对方还扶在自己后腰的手，翻来覆去地检查过一遍，没看出严重与否的沈夜皱起眉瞪了前面的人一眼，“撞伤了没？”
“没有。”初七眼神亮闪闪，这么一对比，沈夜忽然觉得房间里的灯光都变暗了不少。
被这样满心期待地看着，本来没感到什么异样的沈夜脸上一热，一手将人隔开，命令道，“给我站好。”
初七站直，但实际仍是把沈夜圈在书桌和自己的双臂间。
沈夜扭过头，直接将对方的手扯开走了出去。
”教授？”不明白哪里做错的初七急忙跟上前。
沈夜站到书桌后边不言不语。
“……教授？”初七不肯放弃地叫了第二声。
“明天，你就不必跟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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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15, 2014 23:38:51 GMT 8
三十九
初七茫然失语，不懂沈夜的态度为何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显然对方的话还没有讲完。
“……包括后天，大后天，你也留在这里待命。”
听到补充完整的句子，初七那七上八下的心忽然放回原位，他想自己明白沈夜的意思了。
“是……任务吗，教授？”不该随意打探上司的行程情报，可初七此时并不是站在下属的角度提出疑问。
初七没有急不可耐地插嘴打断质问自己，反而保持清醒和冷静地看待问题，这点让沈夜颇为满意，虽然他和初七眼下的关系确实是不那么……单纯，毕竟沈夜不希望出于自己的私人感情因素而对未来的一系列安排造成影响。
归咎起来，和初七的迅猛发展是沈夜到达长安前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猜测到的一个意外。
“没错，从明天起的三日时间内，我必须二十四小时留在军部内的实验室。”简单概括了一下情况，沈夜蹙眉露出略有迟疑的表情，是在考虑接下去的某些话要不要讲。
“华月会一直跟在教授身边吗？”初七关注的方面似乎和沈夜不一样。
“……”
沈夜坐上椅子，转变方向面朝初七。
“你有何意见？”
“没有人保护教授吗？”初七不放弃地追问。
沈夜望着初七，半晌后才不以为然地回答，“基地中、实验室里多的是人来保护我。”
想也知道，初七对那些所谓要代替自己保障教授安全的家伙感到异常不信任，但是他更加清楚，既然沈夜出言不准许让自己陪同，大概真的无法改变这个决定了。
“不用担心，就算有危险，至少在会议结束前不可能发生。”
这貌似是用来安慰的话语只能让初七的担忧更上一层楼，他也直接在面色上流露出心情。
沈夜的处境远比他想的还要危险万分，在龙兵屿时自己没能及时确认这个紧要情况，等和教授一起到了长安，无论是停车场里发生的枪击事件，长安军部里复杂诡谲的局势暗潮，神秘古怪的基地会议，包括刚刚提到的不明实验室，这些全让初七生出一种无能为力感……
他可以为沈夜做的太少，而现在，连仅有的保护资格都即将被剥夺。
初七心情低落，沈夜也感到不痛快。
何必要说这些。
完全不需要跟初七讲这种话，这次的军部任务一结束，自己把人完完整整带回龙兵屿基地就足够了。
初七不该面对这些不属于他的危险，也不该费心在无所谓的多余事情上。
沈夜笃定这点后稍微放宽心，继而发觉初七还在纠结于先前的话题，仰首皱眉思索了几秒，沈夜终于是从西服内的暗袋里取出什么，然后自己起身走向初七。
注意到沈夜站起主动靠过来，初七不知为何猛地低下了头。
到底刚才是谁吻得异常理所应当。
“拿着。”不欲多说其他，沈夜伸手。
初七急忙去接。
“……教授？”
一看清掌心中的物件，初七的声线带出几分难以压制的颤抖。
那是一枚质地简朴的金色戒指，在灯光照射下安静地反射出低调光华。
好像现在才从初七的表现中揣摩出对方在激动什么，态度严肃的沈夜立刻解释分说，“这是龙兵屿基地中研制出的最新武器。”
“……”
“……是我和瞳一起研究设计的，还算能够防身。”
“……”
“算了，你先带上手指试试……中、指。”
初七默默把指环的目标从无名指改为中指，但神情处的细枝末节无不说明沈夜后面增上的话他并没有太过在意。
面对这样的局面，沈夜终究是忍不住在心底一通暗骂，当初究竟是为什么要把这东西设计成戒指款式，包括瞳的那一份沈夜也一并算在内，就不知千里之外的龙兵屿基地中，我们的瞳教官有没有感受到沈夜教授深沉的埋怨。
初七这边按照沈夜的吩咐戴好了戒指，如果不是得到了提前说明，甚至连初七都判断不出这普通戒指是某种防身武器。
之前好像没有见到教授用到过，但这是从对方贴身口袋里取出，对教授来说一定有所用途。
初七想的也没有大差错，沈夜之前确实曾使用过一次，只是他刚好不在现场罢了。
就是第一天会议结束后和砺罂面对面交锋时刻，沈夜还凭借它出其不意地划伤了砺罂，他怎么可能全无准备地去见对方，砺罂那种家伙发起疯来谁都没办法下定论会发生点什么。
话又说回来，若是初七当时陪同在沈夜身旁，他恐怕没什么机会使用这件东西了。
“这是新概念基因武器，代号是空刃，还记得我之前给你的那样东西吗？”
初七微一发怔，接着点点头。
“那里面既然已存有你的基因代码，现在你应该能够控制空刃了。”
听完沈夜的话，初七好奇地望向戒指，金色的指环依旧毫无改变。
然而下一秒，初七竟觉得自己的左手五根手指如同被外力操控般握紧成拳，而那枚戒指上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细微破空声。
“磁刃……”
“你说什么？”初七的轻声低语没有逃过沈夜的耳朵，停顿了两秒，他还是急切追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沈夜的态度很奇怪，可初七还是先认真回答道，“过去听乐无异提起过这项技术，据他所言，这还仅是一个设想。”
“……“
刹那间，沈夜的目光明灭不定，不清楚初七这样的解释是否令他感到满意，事实是他没选择追究下去，双臂抱胸侧过身轻撇嘴角，“对外来说，这世上还有很多东西都只作为理论存在。”
依沈夜今时的身份地位，他的确有资格和能力这样自傲，某种程度上讲，他手中掌握的可算是这个世界最超然的核心科技力量。
初七的表现很坦然，不过是望着沈夜，眼神专注又热烈。
而在沈夜转头前，初七忽然用手掌贴近那看不见的磁刃。
磁波构成的刀身是无形的，凭肉眼观察不出殊异，这样的武器毫无疑问具有更大的危险性，说不定下一刻伤到的会是自己，初七却一直保持满脸平静，无疑正代表了他的自信沉稳，把自己的拳头靠近右手掌心，初七使上的速度不慢，但竟能将距离远近控制得异常完美，最后稳稳停住时，他在不曾丁点划伤手掌的情况下弄清楚了一点，有关于这把名为空刃的武器具备的有效攻击范围。
可沈夜远不会一样想得这么轻松简单，慢了一步的他眼瞧初七做出这种危险举动，反应过来即刻焦躁地把对方的右手拉远。
“你这是要做什么！？“口中的诘责也紧跟着到了。
“教授……”初七这边同样十分担心会一不小心弄伤沈夜，赶忙同时把自己的左手移开，然后也松开了拳头，那戒指带出的杀伤性力量瞬间消散。
确认刃身关闭后，初七反手捉住沈夜的腕子，一寸寸看得仔细，大概是在检查刚才有没有造成擦伤。
“你还明白会受伤？”初七的好意沈夜完全不想心领，用力甩开对方的钳制，沈夜跟着冷声教训道，“下次不许再这么儿戏，记住了吗？”
“是的，教授。”初七承诺得爽快，哪怕沈夜此刻如何不信任对方做出的保证，现在只是任由先听着了。
初七回答完毕后，罕见眼神游移透露出踌躇的意思。
“还有问题？”沈夜还在不满中，语气不太好听。
“……教授应该比我更需要它。”考虑到沈夜之后要面对的种种，初七深以为这件隐蔽性极强的武器放在对方身上比在自己这里有用处得多，说话间便要去摘掉还给沈夜。
“不用，我不需要。”沈夜不假思索张口回绝。
但初七不会这么轻易就被一句话说服，无法保护教授就算了，至少要让对方有更多的安全保障是必须的。
“够了，我说了我不需要……”看初七的意思是拒绝接受，沈夜不耐地撇过头，压着嗓子沉声说道，“我还有一枚，这个你收好就是。”
“……”
初七总算停下了动作。
“还有一枚……一样的？”
对方语气带着丝丝怪异，沈夜努力让自己不去发散性想些有的没的，可另一位分明是想了些有的没的。
一对……
当脑海中乍一浮现出这个念头，就再难以消散忘记，不过初七挣扎了一会到底还是放弃询问沈夜自己的想法正确与否。
初七心底默默预感到一点，如果敢把这问出口，教授怕是会真的动怒。
其实沈夜的答案对初七来说也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望着站在他面前男人，故作镇定地紧抿住唇，初七好像被谁用柔软的羽毛在心上轻轻拂过，一瞬而逝的酥麻足以让最坚硬冷酷的心软化。
“好了，回房去吧。”稍微化解了尴尬心情的沈夜朝初七果断下了逐客令。
任由自己和对方两个人在房内单独待下去，局面似乎又要回到最开始的状况，沈夜不想再解决一遍这个事情了。
“……其他事，等回龙兵屿再说。”
这是沈夜最大的让步。
沈夜的心态初七多少能够了解，时机不对，他当然不希望在这种关键时刻给教授增添负担，就和对方说的那样，等军部会议结束返回龙兵屿基地……
到那时，教授一定会给自己答案。
初七离开书房好一会，沈夜才默叹一声，随手打开电脑，屏幕上不知何时比原来多出了一个文件档，其实那是沈夜为初七申请的通行令，允许对方在一定区域内任意活动。
本来沈夜之前是考虑到若要求初七这三天一直呆在别墅里不太合适，所以他向上提交了请求，然而今晚酒会上离珠说的话让沈夜不得不改变了主意。
倘若真的有人故意探听流月基地的相关情报，初七还是先不要过多露面为好。
以为过了这么久，清楚当年情况的人死的死，关的关，散的散，初七的存在不会有太大问题，沈夜才会权衡之下同意对方跟随自己来到长安。
是他做主把人带来，一切结束后自然也要把人带回去。
他沈夜想办到的事，想保住的人，那便是用尽所有办法也要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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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16, 2014 23:03:06 GMT 8
四十
沈夜松开领带，他今晚要办的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从桌子抽屉里掏出那几张下午写好的公式纸，沈夜又补充了两点后将它们扫描进了电脑内，不太信任别墅中的自带机型，沈夜之前在书房通讯办公都使用的他是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本来是不打算这么做的，可沈夜思考后还是觉得时间实在不够，只能冒个险了。
“希望你还没睡。”
“你不是也没睡吗？”瞳不意外自己接到了沈夜的通讯请求。
“东西传给你了，帮我看看。”关键事情上沈夜没跟瞳废话，对方当然也不会多说什么，打开程序就阅读起来。
“哦，不错，竟然给你想到这种方法，我马上就去试验一下看看效果如何。”瞳现在的表情算得上意外了，“不过结果出来怕是要明早了。”
“明早……”沈夜皱眉。
“明天，你就要进行……实验了。”在瞳心目中，到时才是这次军部会议真正的目的意义所在。“不必担忧，这么多年都下来了，三四天，不会发生大意外。”瞳慢悠悠说道。
“希望如此。”沈夜闭上眼睛。
“……你这几日怕是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小心旧伤。”瞳不经意般提醒道。
“你先前不是也说了，这么多年都下来了，这几天不会出什么事。”沈夜睁眼然后用瞳先前的话堵了回去，可对方不甚在意，“旧伤犯了痛的是你，难受的是他，以我对你的了解，那种程度还是能挺过去的。”
他是谁，两人实在明白，沈夜瞬间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了。
“这两天辛苦你了。”
“辛苦谈不上，真正受罪的可是你。”瞳跟沈夜一样放过了旧伤的话题。
“我把东西交给他了。”沈夜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
“你认为这不应该？”瞳的眼神让沈夜不由得问出声。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你想做就去做吧。”瞳的表情没变化，“或者说，你本来就产生了这个想法，哪怕他不会来龙兵屿。”
沈夜没承认也没反驳。
接下来是一阵无言时刻，最终是瞳不想再这么安静对视下去，“既然交给我任务，那就恕我先失陪了。”说得好像刚才的沉默是两人另类的无声交流，沈夜只是无奈地点点头。
没有提今晚见到了离珠和安尼瓦尔的事情，沈夜觉得瞳还是专注于研究就行了，这才是对方擅长的方向。
等关了视频，沈夜摸出另一样东西。
之前离珠秘密交给他的珍珠耳环此刻正被沈夜用指尖轻轻捏着，在谨慎地一点点旋开后边的金属耳扣后，那颗表面上圆润光滑的珍珠粒内里竟然是空心的，甚至于还被塞了什么东西。沈夜小心取出内部藏匿着的事物，原来是一块只有半小指指甲大小的芯片。
沈夜并不意外自己看到的东西，调开笔记本一旁的插入接口，沈夜把芯片塞了进去，而屏幕上立刻就显示出了新文档的提醒。点开这个名为一串无规律数字的文件后，跳出的是好几页的加密乱码，没有任何可遵循规律的数字、符号以及子母交织成让人眼花缭乱的文本内容，沈夜不慌不忙地扫了开头几行，随后就明白这是什么密码，果断敲击键盘解密了全部文字。
又是一个新的文件夹出现，而这会文件夹下面标出了能够看懂内容的文字代号。
流月。
不必查看，沈夜足够肯定，离珠交给自己的必定是当年流月基地里所有人员档案，早在看到珍珠耳环的那一刻，沈夜就有了猜想。
这东西实则该在流月基地废除编制后一同销毁了，毕竟当年基地里隐藏着的秘密是政府不希望对外公开，同样不愿意被其他国家或势力得到手的，无数珍贵材料连通相关成员身份具被清除。
连沈夜都是如此，现在去查他的生平资料，官方再内部的绝密档案也只记录到他曾在流月基地从事过几年生物研究工作，更细致的内容就是一片空白，而跟沈夜一起调配的瞳也不例外，本来五年前两个人并不被允许一同前往龙兵屿基地，最后是沈夜出面和上级进行谈判所谋得的一个让步，不过瞳和他都被下令，没有得到最高许可外，两人绝不能同时离开龙兵屿基地。
瞳对这点倒是相当无所谓，只要不在他的研究项目上指手画脚，克扣经费或者空降人员，出不出龙兵屿反而不太紧要，科技发达的今天，这样难道能闷死一个人不成，他还懒得坐飞机来来回回地被搬运，有事找其他人就行。
至于离珠，她过去同样隶属流月基地中的一员，深得沈夜的信任，算是为数不多的心腹之一，不过沈夜为人谨慎，离珠和他的上下级关系在流月里并不惹眼，当年流月基地拆分，离珠被调查时判断为身份清白，牵扯矩木计划方面甚少，最终被安排到远离政治、军事中心的地方分部去了，过了几年，等事情平息再没有多少人提起，她才一步步谋划重新回到长安。
离珠多少算是沈夜放在这边的一个耳目，没有问题从不轻易联系。
毕竟一个地方出来的又如何，清楚离珠过往的人在长安军部中恐怕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现在离珠交给沈夜的东西是向他透露讯号，既然离珠手上出现这个备份档案，那代表另有其他人一样得到了流月基地的人员资料。
而对方究竟是何许人也，虽然离珠没有细说，不过沈夜通过和她交谈的言词间不难得出结论，恐怕还是和流月基地有牵连的人士，说不准便是七年前的当事者之一。
轻敲桌面，沈夜冷静缜密地分析着手中掌握的所有情况。
军部这边绝大多数的势力都不太可能参与，矩木计划最后是由他们统一讨论后否决的，没道理现在还要为已经除名的流月基地花费心思；政府部门里面那些大佬的嫌疑也很小，一开始以议会为代表的一干政客就不太同意矩木计划，还是军部自己拨出了人手与资金，他们才勉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开始启动矩木计划。
后来矩木计划彻底失败，军部的人还被偷偷嘲笑过一段时日，譬如投入了大力气最终什么都没得到，反而惹了一屁股麻烦。
这也是沈夜有一两年时间空挂着军衔，却被完全搁置冷落，没有得到上级委派任何命令的原因之一，他好歹是当年矩木计划的主导者，研发的核心力量之一，计划搁浅和撤销，他背上了不小的责任，现在还能提起去负责昭明项目，沈夜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父亲，那个男人算一大助力。
彼时的矩木计划由军部两大势力合作，地处偏僻能够掩人耳目的流月基地为实验所在场所，以砺罂为代表的魔域基地进行技术协助，后者正是矩木计划的提出者。
正是因为矩木计划这件事，沈夜才会和砺罂产生纠葛。
正是因为这件事，后面才发生了许多沈夜不愿意回想的情景。
好在目前看来一切都风平浪静，直到眼下。
沈夜的手指一直控制着光标放在档案袋上。
等思考完毕一系列可能发生的问题，他才把目光放在屏幕上，点开了文件。
说实话流月基地的人员情况落到外人手上沈夜不太着急，如果没有猜错，这应该是当年他和瞳秘密修改过后的备份了，哪怕事先清楚上面会决定清空所有资料情报，但抱着别样目的的他们擅自黑入基地中央系统，做了一些他们认为该做的事情。
头几个名字中就出现沈夜他自己，沈夜笑了笑没太在意，跟在他之后的是瞳，有关于瞳的情报，沈夜确信自己知道的绝对比世界上所有存在记录加起来还要完全。
除去他们俩，有一个古怪名字很是显眼……
沧溟。
她才是那会流月基地真正意义上的领导人，难得的女军官，哪怕是有家族势力的帮助才能坐到这样的位置上，可她本身的实力已经值得肯定和钦佩，沈夜对于自己曾经在对方手下工作而感到自豪。
可惜斯人已逝，沈夜不愿多想。
但这档案里还有另一个名字沈夜同样不能不去注意。
谢衣。
谢衣的名字没有收录在开头部分重要成员的名单目录内，他悄悄藏匿在后几页那几百个各式各样的性命中，两个单字毫不起眼，可沈夜却能一眼就直接找出来。
在这个名字下停顿几秒，沈夜终究是点了进去。
运行良好的程序很快就将谢衣二字下包含的所有资料完整调了出来。
谢衣
男
20XX年X月X日出生
20XX年X月X日由沈夜上尉调入流月基地后勤。
.
.
.
.
20XX年X月X日死亡，死亡原因系由脑部中弹，遗体已焚烧火化。
资料上还附带了一张照片，应该就是谢衣本人的，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嘴角含笑望着屏幕外的人，面上是没有经过时光打磨的青涩和稚嫩，看起来年纪颇小。
“……谢衣。”
粗哑的声音念叨出名字发音。
对方正是一直想对沈夜纠缠不休的砺罂。
他和沈夜一样，盯着同一份资料，目不转睛地读阅所有记录，希望找出证明自己想法的蛛丝马迹。
那位疑似背叛流月基地的黑衣男子也在，他低着头规规矩矩等待砺罂看完文件。上次自己大意惹恼了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受了不小的教训，对于扔到头上的任务自然得去迅速有效地完成，事实上，这件事似乎比他想的要容易不少，一晚上时间他就意外得到了这份流月基地成员名单。
“……呵呵呵呵呵，很好。”砺罂虽然是在笑，可黑衣男子却敏感地觉察出对方并不如何高兴，这笑不过是习惯使然，听得让人心底发寒，“这个谢衣……”
谢衣的身份算是有那么点特殊，他本是流月基地内一位低级军官的孩子，父子俩聚少离多。有一次外出执行任务时，军官不幸身亡，打小逝母的谢衣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沈夜以长官慰问的名义去看望过几次，不知为何很快就决定把谢衣安排到自己名下收养照顾，后来干脆就收了他为学生。
谢衣正式在流月基地里待的时间算算不到半年，基地来来去去许多人，但内部核心人员异常忙碌，所以见过他的人并不多，再加上沈夜似乎有意无意不想让他接触不相干人士，所以如果现在还有曾在流月基地工作过的军官在，问十个，大概九个半都不知道这个名字。
而砺罂的重点则放在的是最后的记录内容上。
“脑部中弹，当场死亡……不错嘛，让我看看，七年前，谢衣十六岁，到今年，那应该是二十三岁了，多好的年纪啊，呵呵呵呵呵……”
黑衣人听到这里心中咯噔一下，在把情报交给砺罂之前他就自己认真查阅过了，他重点重新看过了谢衣那部分资料，提早就认定自己这回又免不了要被狠狠处罚。
年龄方面对不上，谢衣活到现在是将近二十三岁，而名叫初七的男人勉强才算二十岁。哪怕不讨论年岁，资料里两人的相貌就成问题，谢衣没长开也足够俊美清秀，那个初七的容貌更加清俊，同是极为出色的人物，五官有几分相似，但出色归出色，相似归相似，无论是叫谁来指认，只会得出一个结论，这完全就是两个人。
所以当先前翻看到那张照片，男人悄悄泛起嘀咕，大概是因为时间过得实在太久了，本来确信无疑的念头在容貌得到认证后开始逐渐被他自己推翻，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现在的他止不住认为是不是仅仅因为初七长的和谢衣有点相近，发型方面差不多，在之前惊鸿一瞥看到初七的那一刹，他下意识替换了脑海里模糊的记忆画面，最终弄巧成拙，他毕竟才远远见过谢衣一面罢了。
可砺罂吩咐要的东西他不能不给，不敢多拖延时间，咬咬牙仍旧把到手的资料乖乖上交，总比说自己没有完成任务要来得好一些。
忐忑不安地用眼角撇到砺罂扭曲阴暗的可怕笑脸，男人身上一阵阵发冷。
“抱歉，砺罂大人，我……”
“不，呵呵呵呵呵，不必请罪，你做的不是很好嘛，当年也不枉我费力保下你……”砺罂轻巧地挥挥手，资料屏幕被他关闭了。
不知道砺罂是不是在故意说反话，男人的额角一下被冷汗打湿，却又唯唯诺诺不敢多做辩解，之前被砺罂单手掐住脖子提到半空中无法呼吸的感觉实在太可怕了……
他……他不想死！
正是因为不想死，他才转身投效了名声不佳的砺罂，毫不犹豫地改变了容貌和姓氏，将过去的一切彻底抛弃，但和其他人相比，他已经活下来，这就足够了。
“好了，给我滚吧。”砺罂把腿叠交放在桌面上，语气不耐烦，心情却在由阴转晴。男人傻了才会去追问其他，见得到可以离开的信号，急忙弯腰退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腿都软了。
“……沈夜啊沈夜，我没看错，你总归是不会令我失望，我一直都知道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砺罂嚣张地在房间里嘶哑狂笑，就好像得到了一个巨大的喜讯，独自一人时再无法压制自己的情绪。
“呵呵呵呵，所以，初七……是吗……？“
X
初七豁然睁开双眼。
前面是一扇金属大门，他正站在一条诡异的白色长廊上，类似于龙兵屿基地内部，但又有所不同，初七凭记忆认得出来，自己以前从未到过这种地方。
而且……初七十分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这种感觉难以描述，明白自己处于一个虚幻的梦但又无法清醒过来的怪异感让他在心底缓缓敲响警钟，好像可以控制一切又好像其实在被梦境所控制，初七有下过让自己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暗示，但还在持续的画面告诉他这点没有起作用。
很是反常的情况，初七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军校里也有人专门指导如何高效入睡，以用极少的时间有效做到补充完备精力，别说做梦，失眠都没有过。
而此时，初七在这个毫无由来的古怪梦境中一动不动，他扭转不了身子，无法调转视线方向，身不由己地被强制按在原地，前方不远处那扇牢牢紧闭的大门是他唯一能够清楚认识到的物体。
这种情况下，有些人或许干脆会决心尽力朝前走去打开门看看，然而初七沉默地望着，眼神寂静如死水，那扇门和后面会有的一切对他毫无吸引力，想让他看就这么看个够吧。
耳畔边什么声音都没有，初七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觉察不到，时间的流逝在这里成为了一个无法探究的秘密，觉得自己只不过站了一瞬，转念却像是站了一个小时，上一秒和下一秒的任意时间差别都成为了可能。
“……”
厚重的金属大门何其牢靠，初七原以为自己会这么僵持下去直到转醒，来不及让他思考出其他对策，那扇白色的大门不知何时竟悄悄打开了一条缝，初七一愣，他完全没有发觉那门是何时出现缝隙的，就好像断片的画面扰乱了认知。
就在意识到门被大开了的下一刻，初七猛然直起了身子。
他醒过来了。
时间是凌晨三点不到，离自己定好的五点起床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一头虚汗的初七却失去了继续入睡的欲望。
那个梦……
代表了什么？
还是说，自己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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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18, 2014 22:51:41 GMT 8
四十一
失去了睡意的初七索性起床，先把沈夜交给他的戒指看了又看，却不是源于它属于一件自己从未接触过的高科技武器能带来的新奇感。
初七这两三天来空闲时刻几乎都伴随沈夜左右，有过多少次的亲密接触，如若想对沈夜下手，他必定是最佳人选，但凡教授不放心自己，那绝不会把带有极高危险性的杀人利器交予他手上，而现在……
这种被沈夜所信任的感觉太过美好，一想到这点，原先那个可疑梦境使初七产生的压抑随之消失。
其实理由可以再简单一点，这是沈夜亲手给他的，对方那里或许还有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这样的想法怎么都挥之不去，某种道不明的窃喜在初七心底偷偷膨胀，似乎能连带着嘴角都翘起。
不过才没欢喜多久，忆起之后的三天都无法跟沈夜见上半面，初七不由沉下表情，握紧了戒指。
就这么坐在床边一直发呆到自己定下的起床时间，五点一到初七急忙整理了一下自己就奔下楼钻进了厨房。
起码……希望在教授离开前为他准备什么。
比起后半夜没睡的初七，沈夜也只是凌晨上床，随便躺了三四个小时，这还是他强迫自己去休息休息的结果，问题实在是毫无睡意，浅眠的沈夜朦胧间莫名生出什么预感，于是睁开眼见到时间差不多便干脆去洗漱。
等收拾好打开房门的一刹那，沈夜忽然听到楼下传来的轻微声响，虽然还没过去查看，可他抬眼看看初七的卧房，心底忽而就略微明白底下发生的事了。
“……”
初七死死盯住眼前的锅子，冷峻的表情，危险的气息，这将会是他下一个要快、准、狠出手对付的目标。
安静的铁锅，沉默的初七，构成了厨房里最紧迫的一幕。
不过是煮个蛋罢了，又有何难。
初七终于伸手打算去点火。
“……你在做什么？”
“……”
初七的手停住了。
沈夜站在门边，斜眼瞄了一眼厨房内里情景，厨柜上摆放着电饭煲内胆，还有热气从中散出，旁边堆了几盘餐，看起来有炒蛋和煎蛋之类的，而初七正如临大敌地站在前面。
“教授……”
因为刚才太投入竟没发觉沈夜的到来。
不理会有些心虚的青年，沈夜不多问，自己迈步走了进去。
一步步靠近，高深莫测地打量了一眼那个电饭煲里的情况，继而去扫了一遍旁边几盘各式鸡蛋菜肴，最后是抬手扯开初七然后把电热炉上盖着的锅子掀开一瞧内里究竟。
“怎么，你这是打算做全蛋宴？”沈夜平稳问了一句。
“……”
沈夜也不太在心初七迟疑地要回答什么，挑眉取来干净的筷子要去试试其中一道菜。
“等等，教授……”
那边几盘全是初七不满意的成品，而锅里即将煮的则是厨房里剩下的唯二生鸡蛋了，初七盘算着好歹最简单的白煮蛋总不会轻易出差错，没料到之前浪费的时间太多了，加上沈夜提早起床，自己居然还没有完成早餐。
“这些都……”一边含糊解释，一边想阻止沈夜的动作，可惜被对方坚定地拦下导致最终慢了一步，沈夜已经夹起东西尝了一小口。
“……”
忐忑地等待沈夜的反应，初七自己原先吃了一点觉得是不太有问题，但本着精益求精务必让教授满意的心理，初七做了一盘又一盘，到后来惊觉自己居然把冰箱里的鸡蛋全用完了。
一开始是决心挑简单下手才决定鸡蛋的，初七从前一个人住的时候自然下过厨，不过那时候自己一个人吃饱就足够了，哪去介意什么是不是特别好吃，随便炒熟，手艺不太好也足以凑合过了……
有几年没动手了，到底如何初七记得不太清，当然他现在需要关注还是沈夜的答案。
细嚼慢咽了一会，直到全部吞下去，沈夜的表情全程没太大变化，细微处分辨不出喜怒，斜眼看了看还等待自己开口的初七，好像接下去他说出的话就能影响对方的命运一般。
“……这件围裙挺适合你。“
意识到自己身上确实穿着沈夜上次用过的蓝色围裙，初七愣住。
也不再继续折磨初七的神经，沈夜轻笑一声，“原来炒得还不错，就是……”
初七调整神情，认真等待下文。
“真要我一个人吃这么多……蛋吗？”说完还用下巴点了点那些个餐盘。
没有即刻反应过来沈夜的意思，直到对方主动把菜都端了出去，初七才隐约懂得他的暗示。
其实华月在沈夜下楼不久后也跟了下来，只是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两人的说话，见事情告一段落她才走过去，“交给我吧，你去陪教授。”
默默将围裙接下递给华月，初七觉得自己这次的任务算是彻底失败了，颇有些落寞地走到餐厅，沈夜已经坐好，看到初七走来，示意他坐在自己身旁。
“怎么了？”沈夜明知故问。
“……”初七垂头。
“确实还可以，总比以前有进……以前我还吃过鸡蛋炒蛋壳。”沈夜中途面不改色地把句子变了一下，而初七这才抬头，约莫是接受了沈夜的宽慰。
其实沈夜不必留在别墅里用早餐，军部已把该准备的全都准备充足了，来接他的车子已经在门前就绪待命，但沈夜还是用完粥后擦了擦嘴，这才不急不慢吩咐华月上去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带下来。
“……东西呢？”华月上了楼，沈夜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外套，然后随口朝站一旁的初七问道，一脸不经意的样子。
“在身上。”知道教授问的该是昨天那枚戒指，初七异常郑重地回道。
之前瞄到初七手指上没有戴沈夜才提了一句，没有要问个究竟的态度，沈夜只是转而说起另一件事，“华月也会留在别墅，有问题就去找她。”
恰好华月下了楼，接过自己的公文包，三人前后来到大门旁，初七帮沈夜开了门。
一踏出就看到了那几位等着的士兵，沈夜没继续向前，反倒是扭头盯住自己的两位手下，先是华月，接着是初七，可他没有再交代另外的话，最终是几不可见地轻轻颔首，似在道别的意思。
很快，沈夜收起眼内的全部温情，面色冷傲又孤高，毫不犹豫地朝黑色轿车走去，从进入车内，直到车门被关起，他没有回头看哪怕一眼。
汽车绝尘而去，留下初七和华月朝那个方向遥遥望着。
还是华月先回了别墅，她见初七似乎没有一块走的打算，好像立刻懂得初七想继续待一会的心理，便没有出声打扰。
没多在意华月的去留，初七过了许久才将视线移开，眼眶略略酸涩，他机械式地缓缓眨了眨双眼。
那句话，是……总比以前有进……步吗？
但今天明明是自己第一次动手给教授做吃的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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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最后……问一句……如果……真出本……有……人……想要吗？
全文大概妥妥要上20W了，小伙伴请慎重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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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20, 2014 23:17:07 GMT 8
四十二
白皙肤色底下包裹的是格外结实紧致的肌肉，充满着普通人难以想象的恐怖爆发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多余赘肉，肌理顺滑强韧，展示出一种精悍的另类美感。
手臂肩膀附件的肌肉正随着发力而隆起，当身体停住时，不只是两臂，腰腹处上也跟着施力用以支撑躯体，而醒目的腹肌与胸肌一块随着呼吸而浅浅起伏。
二九十九。
心里默记着引体向上的次数，初七微微放松力道，让自己从半空中落下，但双脚还没有触地，他又双手抓着杠杆将身体向上托起，这回干脆将腹部紧靠冰冷的铁杆，身体悬挂的同时，背脊上的肌肉纠结突起，每一处都凹陷分明，柔顺的黑色辫尾将这种反差衬托到了极致，似乎用手触碰上去就能最直观感受到何为力量的绝对存在。
三百。
一枚简朴的金色戒指串过黑绳戴在他的脖子上，戒身贴在胸前，在白皙肤色下显得十分扎眼，适才也随着初七的上下动作摇摆，最后刚好滑陷在了挺起的胸肌中央。
这一次结束，初七完全松开手掌让自己落地，当双脚稳稳站在地上时他顺手巴拉了一下刘海，赤裸的上半身没有挂出丁点汗珠，除了身体因为刚才的练习而散发出微量的热度外，初七竟好像全无他感。
这点运动量对初七来讲连热身都算不上。
沈夜这栋别墅果真是什么都配备齐全，除了位于地下室的小型实验场地，甚至还有间宽敞的健身房，虽然里边大部分只是些普通的锻炼器材，可初七这两天闲着无事就钻进来消磨接下去的大半时间，用不停的训练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尽量不去时时刻刻想念着教授。
还有什么任务没完成。
初七无聊地环视了房间一圈，再怎么投入操练，脑袋却还是清楚地提醒他关于沈夜的种种一切，好在今天是第三天了，等过了今晚，教授就会回来了，这也是唯一能让初七沉闷心情得到舒缓的理由。
并且这两晚中，初七再也没有梦见任何关于大门的事物，甚至于他连梦都没有做过，直接一觉天亮，这也使得他逐渐忘记了在那个诡异梦境经历过的一切。
初七走到柜子旁，捡起衣服边放着的水壶仰头喝了一口，心底盘算等下把之前做过的那组训练再重头来一遍。
然而就在初七认真思考接下去的安排时，健身室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
“……”
大门尚未全部开启，初七仅凭眼角余光瞥到那个逐渐显出身影的黑影，心下一震，忍不住瞪大眼睛扭头看去，而水壶里淌出的水霎时直接倒在了他自己身上。
其实动静一传来，初七便有了朦胧的预感，因为别墅可以随意进出的另一位，华月是不太可能来找他，初七蒙头苦练却不会刻意废寝忘食，不然等教授回来，自己无法保持最好的状态岂不是要让对方失望。
而最让初七确认的仍是来自于他的第一感觉，哪怕看不清面容，只是单单的剪影加气息，就足够让他万分肯定冒出的预想。
当冰凉的液体洒到胸口，初七猛地将水壶放到一边，也来不及去擦一擦身上的水渍，就是这么眼巴巴望着门口站着的男人。
沈夜盯住房里正裸着半身的家伙，对方表情似僵硬了一般，那双眸子倒很适时地展现出什么叫望眼欲穿。
目光从初七的脸上放到那滚落一串水珠的胸膛和腹部，沈夜不动声色地又望回对方脸上。
“……教授。”后来的话戛然而止，初七看见沈夜慢慢转过身，手臂扶着门框又停住了接下去的动作，虽然由头至尾他都没吐出只言片语，可之后那小幅度侧头所代表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逆着灯光，初七只能看到沈夜鼻梁和嘴唇的弧度被光影加重。
待沈夜真的要走远了，初七一把抓住旁边的衬衫披好，一边扣纽扣一边加快速度跟上去。
沈夜自顾自进了书房，可还是给身后的初七留了门，他刚回别墅时先上楼看了一圈，发觉人并不在房间，清楚初七不会随意乱跑，思考了几秒沈夜就决定去一楼的健身室找找，果然不出所料，初七正一个人闭关似得待着，还……不穿衣服。
“教授。”
沈夜的提前出现对初七来说无疑是个无比巨大的惊喜，本以为还要熬过一晚上两人才可以见面，而很快，这种雀跃在和沈夜相处时间变得长久后逐渐变味。
教授的状态不太好。
背对着初七的沈夜身上气势不改，挺得笔直的背同样令人难以轻易下如此判断，但初七就是清楚，沈夜现在的情况没有如他释放出来的那般强盛。
“教授。”证据更加明显，初七耐不住喊了第二遍，沈夜才如梦初醒般地回头。
”这两天一切如常？”
沈夜抬眼瞄了瞄初七，漫不经心地询问起他不在的这几天有没有不寻常的事发生。
等两人真真正正地正面相对，初七立马注意到沈夜眼下淡淡的青黑色，让他的脸色越显苍白，想来是休息相当不足，以至于让沈夜如何强撑着都无法掩饰不佳的神采。
“教授，您还好吧？”初七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哪怕沈夜不太高兴地瞥了他一眼，仍是固执地继续说道，“这两天没有任何特殊情况发生，请教授先去休息，属下帮您守着。”
对于初七的劝说，沈夜敷衍地点了点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的意思，“你先出去吧。”
说完就朝着书桌走去，显然还要去处理点别的事物。
“教授……”
充耳不闻初七的话语，沈夜的手已经拉开椅子，但随后就被扯住手臂拉入一个怀中，一手绕过背，接着是膝下横过另一只，沈夜双脚腾空，竟是被整个人抱了起来，来不及反应的他为了保持平衡不得不伸手环住偷袭者的脖颈。
初七稳当抱住沈夜，面不改色。
这种景象是初七不敢任意想象的，可教授不顾身体问题还要硬撑着工作这一点让初七冲动地几步上前将人拦下，事情既已如此，那就干脆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行动了。
“初七！？”所以沈夜的斥责声再怎么可怕，眼下也由不得他了。
“请教授先去休息。”初七依旧是原来的那句话，简单重复了一遍后，不理会沈夜的抵抗，就将人往卧室里搬去。
沈夜试了试深觉反抗无效后就不再浪费力气，中途无奈地皱起了眉，他发现了一个事实，现在的初七越来越不把自己的命令当一回事了。
思维一放开，沈夜便感受到了其他认知，不知是不是对方才进行过训练的原因，初七此刻的体温比自己高上一点，身上那件轻薄的单件衬衫如何掩盖得住，初七的热度原原本本传到了沈夜身上，那只勾住对方的手更是能详尽感触肩颈处的肌肉随着步子的放松和紧绷。
沈夜暮然间又一次深切体会初七和外表所不匹配的强势。
进了卧室，弯下腰将人安稳地送到床上，沈夜不开腔初七也就选择不说话，他径直单膝跪下，伸手是要帮对方脱去脚上的鞋。
左脚的鞋褪下后，初七把沈夜的左足小心搭在自己跪地那条腿的大腿上，然后再是右脚。
全程间，沈夜任由对方摆动，神色晦暗看着初七弯腰做这些事。
眼看鞋子都被搞定了，沈夜也就不劳对方继续费心，自己把腿放上了床，然后倚在床头。
初七起身靠过来，一点点解开沈夜外套的扣子，最后只剩下白色衬衫时沈夜总算是出手按住了初七的胳膊。
前一次在地下室的沙发上时也一样，沈夜拒绝脱下上衣，初七不太明白，这大概是沈夜的某种底线。
“我休息就是了。”推开初七的手，沈夜赶人离开的暗示不必细说。
初七明明听得清楚，可还是一动不动地立在床边，低眉顺眼地说出违逆沈夜的句子，“教授入睡了我再离开。”
“……”
“……”
互不相让地对视许久，还是沈夜忽然放弃地叹了一口气，拉过薄躺下，跟着翻过身用背对着初七。
说实话，这几天中沈夜全部的睡眠时间加起来还不超过五个小时，他提前完成了属于自己的工作后就马不停蹄赶回了别墅，本来并没有感到特别劳累和困顿，但在看到初七后，不知哪里松了一口气，沈夜不免察觉到自己精神状况实在不佳。
现在都被对方一条龙服务送到床上了，还能如何呢。
初七则后退一步，不想让自己打扰到沈夜入眠，尽量减弱在房间里的存在感。
静谧的房内，初七耳中只存在沈夜规律地轻浅呼吸声，应当是实在太累了，几分钟后初七就确认沈夜睡着了，但初七没有像自己原先所说的那样离开卧室，反而放轻脚步走上前。
毫不防备的沈夜仍沉浸在睡梦中。
还剩两步远时初七止步不前，他判断再接近一些大概就会惊扰到对方了，教授的防备性不弱。
初七就踩在这临界线上，感受着沈夜难得的放松气息。
……和在龙兵屿基地里想过的一样，自己能够轻松将教授抱起。
这么简单的一件事足够初七翻来覆去想上许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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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23, 2014 0:23:15 GMT 8
四十三
片刻后沈夜翻了个身，初七一下绷紧了神经，好在对方依然闭着眼睛，气息也无明显改变，初七悄悄舒了一口气。
部分脸庞埋在软硬舒适的枕头中，沈夜一向打理得整齐额发因为几次侧身使得有几缕散乱塌下，恰恰落在舒展的双眉旁，配合沉睡时的表情，让对方完全失去了以往持有的强硬姿态。初七的心砰砰直跳，这样彻底放下戒备的教授实在少见，地下室里的那一次初七还没能完全体会其中滋味，而现在就又有了新的机会。
即便知道不该这么肆意行动，初七还是小心翼翼地抬起脚，迈出半步。
“……”
沈夜睡得很沉，他实在太累了，高强度的日夜工作与紧绷到极限的精神状态交织下，一旦松懈，一时半会确实难以克制一波波地困倦袭来，再加上有初七守在身旁，沈夜没有正面说出口过，但他的意识在面对初七时主动选择了放松，要不然他如何能两次三番轻易在对方面前入睡。
把安危交于他人之手，这可不是沈夜的风格。
至于初七此刻所想。
近一点，再近一点……
矛盾与冲突在脑内形成混乱战场，这些倒都没办法先阻止他的步子移动。
等缓慢又谨慎地挪移到了床尾，初七屏息凝神，开始朝前进发。
教授……
阿夜……
“……”
沈夜突然皱眉，让初七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嘴边大意溜出了心底的那声轻唤。初七还没来得及疾步退回原来的位置，沈夜就稍微往床里缩了缩重新安静下来。
只不过初七想差了，因为待他再凝神细看，沈夜哪里是安稳沉眠，对方的左手不知何时扯住了胸口的衬衣，五指纠葛，隐匿在黑发下的额角开始冒出冷汗，脸色比原先再度苍白几分，唇上的血色消退，表情不单单是蹙眉，连嘴角都抿得紧实，似乎不愿泄露出任何声音，状如在拼命抵抗什么。
不能让教授继续这样下去。
一时间满心唯有此番念头，初七快步坐到床边，将沈夜的上半身抱起。
“教授，醒醒，教授……”
不停在沈夜耳边呼唤着，问题双目紧闭的男人依然沉陷于不知名的梦魇中，对初七的摇晃毫无反应。
“……沈夜……沈夜！快醒醒！”
不管了这么叫教授全名会不会失礼了，一个人总是对自己的名字最为熟悉和敏感。情形总算往初七希望的路上发展，哪怕做起也蜷缩着身子的沈夜艰难睁开双眼，只是黑色的眸子满布迷蒙，似乎还不曾真正苏醒过来。在初七毫无头绪时，沈夜突然整个人抽动了一下，怀抱住对方的初七深刻感觉到这一点，这好像是由什么急促痛疼造成的反射性动作，但沈夜双目中正一点点浮上神采，倒因此抢回了绝大部分清明。
初七正在解开沈夜衬衫的纽扣方便他顺畅呼吸，清醒过来的沈夜用刚积蓄的力量推开了。
“……”
“您说什么？”尚未对此有所反应，就见沈夜的嘴微微张合，漏出一两个短音，初七急忙将耳朵凑过去。
“……外……套……”
外套？
迅速扭身把叠在柜子上的军服外套取来，初七心念一转，忽而得了指点般急忙伸手在几个口袋里匆匆摸索起来，最终是在内侧的暗袋中找到了一个白色药盒。
初七的手指用力得几乎是要掰断药盒，用上最大的克制才安然翻开盒盖，里面是一排排白色的药丸。
而沈夜额头已满是汗水，垂下的刘海被打湿黏住，眼神却越来越清醒，面容狼狈，可神色间充满的是另一种坚持和冷肃，他实在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不会同初七那样方寸大乱。
挣脱开初七扶住自己肩膀也同样限制了他抬臂的手，沈夜自己熟练地取出药片张嘴吞了下去。
这种不知底细的药见效十分及时，至多半分钟后，沈夜短促的呼吸声就逐步平稳下来，坐直身子还将有些凌乱的刘海往上梳了梳。
沈夜这边是情绪几近平复，而初七仍处在刚才的紧急状态中，搀扶着对方的手绷得僵直。
”好了，已经没事了。”把药盒收起来，沈夜轻声说道，声线略显喑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教授您受伤了吗？还是旧伤问题？到底要不要紧？”初七平时的话不多，现在换了一个人一般，问得又快又急。
“我说了没事。”沈夜推开初七，“小问题罢了。”
“如果我不叫醒教授呢？”面对沈夜的回应，初七努力压制心底起伏不定的怒气，压抑地问道。
“……”沈夜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过了几秒还是说出了同样的答案，“我说了没事，你这是对长官的话有所质疑吗？”
沈夜竟直接拿出了上级的威势来对付初七，但这不过是让对方反弹得更厉害。
“……所以，那次在龙兵屿基地也是一样吗？“初七垂着头忽然提到另一件事。
表情一滞，显然沈夜明白了初七问的问题，可他不想谈论这些，才刚刚缓解了胸口部位那股剧烈疼痛，然而它所带来的后遗症并不是这么轻易就能简单消除干净的，每开口讲一个字，沈夜的胸腔就连带着一阵阵酸涩抽痛，只是他已经习惯这种感觉，旁人都误以为他吃了药就彻底没事了。
“我说过我会付出一切来保护教授的，但如果……是教授自己想伤害自己，我要如何处理？”初七的口吻刻板平淡，跟追问沈夜身体情况时的强烈情绪起伏形成巨大反差，可沈夜听得出里面隐藏的那抹不对劲，不仅是话的内容，更包括初七掩在刘海下的情态。
初七慢慢抬头，沈夜本认定对方这是要继续强硬地质问下去，当看到初七的表情，沈夜顿时哑口无言。
近灰色的眸子盛满一种初七以往从未展现过的东西。
以前的初七不觉得自己会惧怕什么，他不渴望那些自己无法得到的东西，自然未有过近乎索求般的情绪。
但现在的他早满心都是对沈夜的渴望，这正如一个无底洞般，悄然吞噬掉初七所有克制。
刚才沈夜虚弱又痛苦的模样，初七永远无法忘怀，这还是他碰巧在沈夜身边，联系龙兵屿见到的那次，这情况很有可能是对方的老毛病了，或许是疾病，也许是旧伤，却从未见教授提起过、展露过，因为沈夜表现出来的一切是如此无坚不摧，甚至于让初七都误以为过自己的存在是不必要的……
“……”
正把床单一角死死扭住的手被另一个温度附上。
“不相信我的话？”沈夜的态度相较已看不出异样，他好似总能轻易找回该有的冷静沉着，“只是旧伤罢了，我以前也是军人，上过战场，跟那些死去的士兵相比，这种病痛太寻常了。”
“什么旧伤？”还以为初七被自己说服了，没想到对方仍要抓住这个不放。
“是吃药就可以治愈的伤罢了。”沈夜扬了扬药盒，“……只不过这两天工作强度太大，身体吃不消才发作得厉害，根本不会有性命危险。若是堂堂龙兵屿大校死在这种小伤病上，那未免也太过可笑。”
“……”
这回沈夜不敢简单就下结论，到底初七有没有接受这个说法。
“……需要我叫华月过来吗？”半晌后初七问道。
不得不承认，跟长久陪同沈夜左右的华月相比，自己对教授的某些方面还是了解不够。
“不必。”
华月在自己屋内，她习惯了沈夜寻常时刻无需有人伴随的性格脾气，现在有初七跟着，就更不必要求加入了。
沈夜衬衫背后完全被汗水打湿，他的睡意自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已经好了，你下去休息吧。”
“……”初七直接用固执的眼神表达他不愿这样离开的心意。
“怎么？我去洗澡你也要陪着？”沈夜干脆就将话讲开了，就看初七默默站起来。
“我扶教授过去。”
“……我还没到那个份上。”沈夜心口的痛楚挨过这一段时间，现下总算全部消散，他也就找回了平日里的感觉，初七一时倒没办法正面反驳。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沈夜真的就轻松利落下了床，除开脸色依然不太好看，举手投足间确实展示出没有其他大碍的意思。
沈夜表达得再清楚不过，不放心的初七则顶着沈夜的眼神争取道，“我在这里等教授……教授出来我就离开，如果允许，我也可以陪教授进去。”
还是后者让初七比较放心，可惜沈夜无论如何不会同意这点的。
“随你。”
沈夜拾起外套走向卫浴，反正里面还有换洗的衣服。
“……”
直到沈夜的身影消失，初七才扭头注视着杂乱的被铺。
再匆忙初七还是一眼注意到了，那个药盒下面写了一行字。
老师……？
是教授的学生吗？
如若不是特别亲近信任的人，恐怕教授绝不会允许对方在这样重要的东西上留下痕迹。
可他在龙兵屿没有听说过教授有带什么学生……
初七不由陷入深思。
X
至于走入卫浴的沈夜，他没有像自己所说的那样马上沐浴，反而皱起眉头将外套丢到一边，自个站在洗手池旁闭上眼。
之前抬头的一刻，初七的表情和……那个时候的青年有瞬间的重合。
恳求自己更改甚至放弃矩木计划的年轻人，抱着那份天真的信任和依赖。
而自己当年做的只能是不容反驳地厉声回绝与斥责，乃至于之后两人无法避免地出现了言语冲突，对方随后发出的质问沈夜现在还能一字不差地回忆起来。
“如果个体是我呢？老师也同样毫无所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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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24, 2014 0:06:20 GMT 8
四十四
待沈夜冲完澡整理好一切走出浴室时，果不其然就看到站姿挺拔正面对着门一副时刻准备着的初七。
“教授。”
见到沈夜的第一反应就是上前两步，从上细细打量到下，初七的关心和担忧显而易见。
沈夜倒没有复述之前，我没事、我很好之类的废话，他想了想开口说道，“过一个小时我们出发去小曦那。”
还以为教授会继续在别墅休息，可对方的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让初七有心反对，却又无从说起。沈曦对沈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既然是想要去见自己的妹妹，想来初七怎么劝告都起不了作用了。
“……晚上我会提早好好休息的。”
沈夜完成工作后提前赶回别墅的原因之一本就是要争取匀出充足的时间，好在离开长安前再探望小曦一次，不然等他返回龙兵屿基地，下次见面的时间说不定要是许久之后的未来某天了。
但初七欲言又止的犹豫神情实在无法让人狠下心来忽视，沈夜最终轻声承诺了一句，这才让初七的脸色好转，随后对方还赶忙添上，“我会监督教授的。”
“……”
义正言辞的初七总是让沈夜找不到破绽。
X
“哥哥！哥哥！”
本以为前几天会是今年唯一一次的见面机会，而下午时分，沈夜的突然出现对沈曦来讲绝对是一份无可比拟的礼物。
“嗯，小曦乖，这两天有没有休息好？”沈夜一把将扑来的妹妹抱得稳稳，枪击事件到底给幼妹心中留下多重的阴影是沈夜一直考虑的问题，在进入地基封闭的实验室前他不间断联系照顾沈曦的人来了解详细情况，但也因为实在不放心此事，沈夜费尽心思空出半天用来看望沈曦，好亲自确认自己妹妹的心理状况。
沈夜问得温柔，沈曦亮晶晶的双眼毫无阴霾，搂住对方的脖子撒娇地说道，“就是想哥哥了……其他人讲睡前故事，还是没有哥哥讲的好听。”
“那今晚，哥哥给你讲好吗？”
“真的？”沈曦急切欣喜地大声反问，她原是随口一说罢了。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小曦？”沈夜抱着妹妹一边安抚，一边往屋内走去。
接下去的两三个小时，沈夜全程俱是听从妹妹安排，要玩游戏玩游戏，要讲故事讲故事，简直是言听计从的最佳表率，宠爱之情溢于言表。
“我想吃，哥哥做的面。”
临近晚饭时分，沈曦玩着手中的布偶忽然低头小小声地说道。
妹妹主动提出的要求，只要沈夜可以做到的，哪能不好好满足，随即就起身，“小曦要陪哥哥一起吗？”
“嗯，小曦等会就来，还有，哥哥，我要吃有黄金太阳荷包蛋的面！”
黄金太阳是沈夜以前试过的一种荷包蛋做法，没想到沈曦居然能念念不忘。
“没问题。”沈夜和华月准备一起去楼下厨房开工，初七正跟着那两人出房间，可迈出门前，小姑娘悄悄小跑过来拉了拉他的衣角，好像有事要对他讲。
初七的脚步即刻停住，沈夜似乎察觉到这点，不过他没有转身查看。
“有什么吩咐吗，小曦？”望了一眼已经踏上台阶下楼的沈夜，初七蹲下身朝沈曦问道。
“跟我来一下可以吗？初七哥哥。”沈曦扯着初七的手臂晃晃，扑闪着的大眼睛眨巴了一下，就冲着她是沈夜的妹妹，初七就找不到任何理由来拒绝这个请求。
“没问题，小曦。”
微微弓着腰方便让个矮的沈曦拉着他前行，两人是进了沈曦的卧房。
沈曦放开手，初七站直身体，最先注意到的就是小女孩粉红色床铺上整整齐齐摆放着的三个布偶。
两个个头稍大一点的兔子玩偶一褐一白，余下的那只则是只有大兔子三分之一体积的浅米色小兔子。
初七一下认出褐色和米色是之前在游乐园里他与教授为沈曦赢来的奖品，而那只白色兔子显得稍微旧一些，应该是属于沈曦过去就有的布偶。
这三个色彩不一的兔子放在一块倒是瞧起来特别适合顺眼，这还不是让初七错楞的重点。
白色的兔子是多了一副奇怪的分叉眉毛，褐色的兔子右眼下比先前添了红色的两点，而米色兔子则乖乖绑了个粉红蝴蝶结。
“……小曦？”
“这都是我让哥哥改的哦。”沈曦来到床边努力把那个有着类似初七脸上红痕的兔子抱过来。
“那个是哥哥和小曦，然后……”沈曦把褐色的兔子举高，“……这个就是初七哥哥了，这样，哥哥能保护着我，初七哥哥就一直随时随地保护哥哥，小曦聪明吧。”
初七拘谨地将沈曦手里的玩偶接过，认真地看了几秒，然后慎之又慎地用手指摸上那红线缝制，样式跟自己脸上水滴状几乎如出一辙的绣痕。
“……”
“……初七哥哥？”初七半天没有回应，沈曦不太确定地叫了一声。
“是的，小曦很聪明，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一直保护阿夜的。”
“嗯，这样哥哥肯定就能安心了。”沈曦老成地点点头。
沈夜为沈曦操心，沈曦又何尝不为自己的哥哥挂念，何况沈曦懂得那天的坏人就是冲着她哥哥去的，哥哥的处境肯定特别特别糟糕，可自己除了乖乖听婶婶的话按时吃饭睡觉，就找不出其他方式帮哥哥分担烦恼了……
这个任务，现在终于有人能够胜任。
初七慎重地把那个代表自己的兔子放在代表沈夜的兔子旁边，然后像要把这个画面牢牢记在心里一样盯了很久。
“我们下楼吧。”
初七低头对着沈曦努力笑了笑。
X
“刚刚小曦找你什么事？”厨房里，沈夜在准备食材，华月见初七和沈曦过来就径直出了厨房照顾沈曦去了，至于初七刚一到门前，还没出声就先被沈夜追问道。
“……”
初七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比较合适，只得待在原地沉默。
沈夜等了会不见人声，于是回头，“……不出声？还不过来帮我。”
想不到沈夜的后半句话会提起这个，初七急忙靠近，但看对方忙碌的样子，不知怎么去帮沈夜，初七步子前后移动颇是手足无措。
“炒蛋不在行……”说到这个还能听见沈夜夹带着几丝狭促笑音，“……切菜总没关系吧。”
总之是听话地按照沈夜的吩咐洗净手，定定站在砧板前，初七眼神一凝，毫不犹豫地举刀切下。
……
沈夜忙完手头的东西，有时候去关心初七那边的情况时，对方一早就完成了制定的任务。
切丝的切丝，切片的切片，切丁的切丁，半点不含糊，大小形状也都一致，近乎完美的成果让沈夜另眼相看。
“……好像是我大材小用了。”沈夜相信再挑剔的人都没办法对初七的刀工研究出什么差错。
得了夸奖的初七总算感觉到了他对沈夜的作用，眸子滑过轻松。
沈夜望着把配菜装盘，并且浑身散发出愉悦的初七，脸上的笑意慢慢收起，却在对方发现钱回过身继续自己的煮面工作。
晚上这顿饭所有人都吃得尽兴，第二次加入餐桌的初七也不免被感染到，他好似忘了身份，眼神全程都离不开沈夜。
沈曦年纪小，作息时间准，还源于一个下午都极度兴奋着，八点刚出头就开始犯困，但这样都不忘扒着沈夜给她讲约定好的睡前故事。
……
“……最后，仙女姐姐和她的爱人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小曦？”
其实讲到后半程，沈曦的眼睛一点点合上了，可每当在沈夜觉得对方已睡觉时，小女孩就闭着双眼开口迷糊问起故事后面的发展，两人这么说说答答，整个故事断断续续讲完的同时沈曦对沈夜的最后轻唤没给出反应。
好在沈曦终是撑不住真的睡了过去，不然初七快要坐不住了，沈曦累得犯困，而下午根本没休息多久的沈夜肯定也累。
沈夜起身小心地帮沈曦掖了掖被角，确定自己妹妹睡得十分安稳后，轻手轻脚招呼初七离开。
“教授。”
离开沈曦卧房前初七贴靠上去，沈夜推拒了一下，“我还好，先走吧。”
清楚现在和对方争论这件事得不出满意结果，反正初七铁了心今晚不会让教授有机会下床工作的。
X
好在沈夜没有想违背自己对初七做下的许诺，经过大半小时的车程回到别墅，他确实是直接回房打开卧室的门，“……你还不走。”
门外，站在书房内的男人坚持道，“今晚我睡在书房，请教授好好休息。”
“别开玩笑了，快回房去。”这个季节的深夜还带几分微凉，沈夜可没有要对方守夜的安排。
“……”
寸步不让的初七。
沈夜在发现对方越来越不听令自己的前提下，还明白自己同样拿对方越来越没办法。
都是跟着他到长安，一到二楼就自觉返回卧室的华月从来无需他如此烦心。
“……”
沈夜狠狠推了一把房门，“滚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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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26, 2014 23:28:20 GMT 8
四十五
束手束脚地坐在床边，视线固定在一旁，初七表现得简直得要专心致志研究透地板构造才肯罢休似得。
既然这么尴尬，一开始拒绝不就好了……
从卫生间出来的沈夜没好气地望着初七，却没多说其他。
“早点睡，明天我们就回龙兵屿了。”沈夜从另一边坐上床，自顾自地进了被窝。
“等那时，教授就会给我答案吗？”初七一改刚才的木讷。
“……睡吧。”
本来平躺的沈夜侧过身，用背朝着隔壁的初七，以示自己没有兴致与对方讨论这个话题。
初七关上灯，轻轻掀开被子钻进去，其实两人间隔的空隙完全可以再睡进一个人。但生怕自己会打扰到对方休息的初七在潜意识作用下依旧缓缓往边缘靠去，动作再大一点说不准立马就要掉下地。
“……”
通过床垫和细微声响发觉情况的沈夜受不了地睁开眼睛，接着猛地翻身一滚然后一把把初七往自己这边捞过，干脆用手臂压住初七不让继续他乱动。
“闭、眼！睡、觉！”
沈夜闭着眼睛命令道，而初七所做的是把双眼瞪得更大了。教授的呼吸近得能感受到吐息中携带的温热，对方的手正好半环住他，即使隔了一层被子，对于初七来说这起不了作用，他像是能直接感知到臂膀上传来的热度。
差一点就整个人被教授搂在怀中，脑中盘旋着这点，连手指上的一个关节都不敢轻动，维持着眼下的动作过了大半分钟，初七闭着气，默默地抽出自己被压住的手，然后悄悄地伸向沈夜那边。
惊觉自己腰上多出的温度，沈夜倏然睁眼，昏暗的房内，他和初七面对面着，清晰领悟到对方那带着几分紧张，几分期盼又有几分不安的状态，沈夜屹然不动，很快重新合上了双目，没有去理会或者拉开那只已经逾越了两人身体界限的放肆手臂。
初七得寸进尺地把臂弯收紧了一点，这下彻底变成他和沈夜两个人相拥的姿态，紧跟着沈夜突然加重手上力道，大约是要把人极力压制在原地，明白这是极限的初七乖乖安分下来，他自然不希望因为自己让教授睡不好觉。
躺在自己身侧的是教授，而且两人的肢体交缠，亲密得有些过度，强迫清空脑中各类思绪根本起不到作用，心脏配合着沈夜身体起伏而不断加重，让初七不免觉得今晚定是难以入睡。
可当那个白色金属大门煞风景地出现在眼前，初七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竟是朦胧入眠。
和上次的处境一模一样，站在紧紧关闭的门前，初七退后不得，不过既然无法主动离开，他也就干脆抛开多余的顾虑了。
也许这件事该告诉……教授？
有时候一个古怪梦境或许是代表了点什么……
初七正思索着是否同沈夜讲出自己两次梦到相同的奇怪场景——近似于龙兵屿底下基地的布置的地方。
梦中的画面在他失神间出现了转变。
记得在第一次站在这扇门前时，初七感觉过了许久后，那牢闭的白色金属门才悄无声息地滑开一条缝隙，而在这回，哪怕梦中对于时间流逝的掌控程度降到了最低点，初七依然能肯定大门从关闭到开启的间隔时间减少了。
初七忍不住往那滑开一条缝隙的地方看去，但他心底并没有马上去探查的强烈欲望。
开与不开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抱着这个念头，初七收回了视线，只记挂着何时可以脱离这个梦境。
自己的状态实在奇怪，意识十分清明，但就是被一股无形力量禁锢在这一方寸天地间，甚至没办法改变正对着大门的视角状况，在醒来后也罕见地能回忆起梦里所有，
就在初七目光游移时，那门有别于前次，不再是单单拉开一道细缝，它不声不响地继续打开，像是要故意诱惑初七的好奇心继而选择靠近，它打算要展示点什么给对面这位兴致缺缺的男人。
这下初七不能置之不理了，因为在他的视线中，逐渐敞开的金属门内部，一个人影浮现。
明明五官分明，但初七发觉一件极度诡异的事，自己怎么样都无法记住对方的容貌，希望努力辨认出个究竟，脑袋便瞬间传来一阵阵刺痛阻止住了他。
从身形方面可以肯定是一个高个男人，跟教授差不多，冥冥中带着一抹熟悉感。
这个人……是谁？
对方就站在门内几步，身后是一片随时能吞噬万物的诡谲黑暗，他正举着枪，枪口就精准对着初七的眉心，没有半分偏差，在初七心中，留下的最深印象是对方目光冰冷又狠戾，一身可怕杀气狂躁噬人。
总总一切足够让初七毫不犹豫断定，下一刻，对方就会果断按下扳机……杀死自己。
“……”
从梦中惊醒，初七思绪紊乱间无法轻松推断最后一刻那人到底有没有开枪，唯独头部传来一阵阵可怕钝痛，却是比龙兵屿餐厅内被人用椅子狠砸头部那回还来得剧烈几倍。
“怎么了，初七？”
隔壁床的叶海随之弹跳坐起，神经敏感地问道。
“……”
初七没有回答室友的话，只是平复呼吸，然后下了床。
此时的他已经回龙兵屿有大半个月了。
在长安军部基地的最后一晚，也就是和教授同床的那天夜里，他是做了相同的梦，不同的是那扇门在当时只开了一半就停住了，他清醒时的反应不太，旁边的教授睡得沉，应该没有发觉，于是他之后眯了几个小时，然后假装自己天亮才睡醒。
第二天下午刚下飞机，一进入龙兵屿基地的通道长廊，教授就带着华月和来接他的瞳先行离开，对方留给初七的最后一句话却是……
“我给你几天时间考虑。”
几天时间？
考虑什么？
如果说有关教授，有关他与沈夜之间的关系，那这根本不需要花费多余时间，初七能肯定地坦诚回应对方要求得知的一切。
可匆匆说完转身就走的沈夜大概是等不及初七表态，一点点空余都没有给而他留下，至于初七自己随后是被等在一边的十二带回了部队，自此之后，他就再没有和沈夜接触过了。
教授现在在做什么？
教授是在考验自己的耐心和信心？
到底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和教授见面？
这都是初七越来越焦虑的关键。
火上浇油的是，那个本来在回到龙兵屿后不曾闯入他梦境的大门，今晚又一次莫名降临，而且还迫不及待般地展示了更多更诡秘的情景，这令两个多星期没被梦魇困扰了进而差点把这件事遗忘的初七心情彻底难以恢复平静。
稍微跟叶海点了点头，示意他没事的初七把自己关进了洗手间。
脸色相当难看，刚才的梦已经大大影响到了初七的身心状态，让他不得不彻彻底底重视起与之相关的全部细节……
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刺激、振奋略微疲惫、迟钝的神经，初七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用一种类似从来不认识那镜中人的陌生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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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没事？”大概是从凌晨起初七忽然下床，然后直到现在都不在状态的样子让叶海着实困惑，终于在结束晨操后的早餐时间里，抓了一个没有旁人的机会低声询问。
当然，同部队的其余人可找不出初七和往日的细微差别，训练成绩还是和过去一样犀利，但住在同一个寝室的叶海还是能自信拍着胸脯说他对于自己的好基友算得上了解。
初七斜睇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吃饭。
“哎，别说我没提醒你，状态不好小心不能出任务哦。”叶海不在意初七的态度，自顾自说完这句就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作津津有味咀嚼状，但几秒后还是露出反胃的表情，“居然能一次比一次难吃……”
“……任务？”叶海口中蹦出的这个词总算能引起初七的好奇。
而叶海的表情也瞬间一变，神秘兮兮地哼笑了两声，“等会你就知道了。”
虽然加入第一机动部队的那一刻起初七就清楚他们是不可能一年到头被养在基地里，可如果是有了上面委派的任务……他们是要离开龙兵屿？
初七只有一个问题，在那之前，沈夜会来找他吗？
不料叶海之前说的很快成了事实，机动部队将要离开龙兵屿动身前往北疆一处地方执行秘密任务，时间为期……两个月。
“哇哦，两个月……”叶海念叨着这个时间摸了摸下巴，“还靠近边境，难道是有什么大工程？以前没听说过，具体情况大概还要到那边才能告知……嗯？初七你要去哪？”
从得到通知后就沉默不发表任何意见的初七突然朝大门走去，对叶海的呼唤声充耳不闻。
气势十足啊……
叶海望着初七远去的背影纳闷地想到。
而大步走在路上的初七比叶海以为得还要冲动，其实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他的忍耐早就到了极限，无数次考虑去申请见教授，却犹豫着找不到足够充分的理由，教授在龙兵屿的地位超然，不是一般士兵说要见就有资格见的，如果对方不愿意点头准许，哪怕自己硬闯基地内部也无法见上一面吧。
虽说初七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说不定是沈夜亲自审问他缘由……但最后结果若被赶出龙兵屿甚至军队，似乎又得不偿失。
但现在，想到自己马上要离开龙兵屿两个月，初七明白如果自己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譬如毫无作为地过几天就跟随部队出发，那这两个月的期限在未来的某次任务中也许就会变成半年、一年……然后，自己的训练期结束必须离开龙兵屿基地，难道教授就这样忘记自己吗？
初七觉得自己想岔了，在长安的时候是他想得太轻松简单了。
教授……
初七控制着神情不露出太大端倪，可是周身翻滚的压抑气息实在瞒不过人，在终于通过十二通报见到了瞳以后也不过是堪堪克制了几秒，随即就是面无表情地盯住对方，十分可怕。
而那所谓的克制是源于瞳现在的状态而产生的小插曲。
还是那间熟悉的实验室，只身坐在椅子上的瞳挂着平淡的神情，毫不为来势汹汹的初七所动容。
留意到进门后初七第一眼是落在自己手臂处，袖子空了一边的瞳耸肩解释了起来，“人老了，机械手臂也要跟着调整，所以这种东西还是原装的合适，好好保持。”说完瞟了一眼初七完好的四肢，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初七实在没兴趣纠结其他事，他开门见山地冷声说道，“我要申请见沈夜教授。”
瞳沉默了几秒，“哦？如果你有什么意见可以向我提，我是你的直属长官。”
“我要见教授。”
“教授最近忙于工作，等你任务归来我相信他或许可以抽空见你。”瞳说得干脆，抬起一只手挥了挥手，示意初七可以走人了。
“我要见沈夜。”
“……”
把慢慢放下手放在椅把上，指尖轻轻敲击一阵，瞳掀唇笑了一笑，并不为初七的固执态度所不快，反而挺是欣赏般点点头，“这点，你也该好好保持……好吧，沈教授确实说过最近不见外人，但……”
说到这，瞳那只独眼眯了一眯，摸了摸他的空袖子，“刚好有东西要交给他，我现在有点不方便，你不介意帮个小忙吧？初七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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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司火腿肠 发表于 Mar 28, 2014 15:30:49 GMT 8
四十六
依靠着瞳的通行证明越过层层关卡，初七总算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人，相对于初七这几日的纠结心情，沈夜看上去倒没有什么变化，在准许初七进入他的私人办公室后，竟是头也不抬地随口说道，“辛苦你了，东西放下吧。”
这种随意的语气不像是会对初七的，显然沈夜把来人当做了瞳。
初七没有说明身份，他径直走上前去站到了沈夜桌前。
余光瞥到衣角，发觉来人身着机动部队的制服，沈夜这才诧异地从文件堆中抬起头来。
“初七？你来做什么？“沈夜的态度自然地问出了这句话，皱着眉头的困惑神色不似作假。
“因为我觉得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远远超出了‘几天’这个范围。”初七冷静说明，“既然教授不来找我，那就让我来见教授吧。”
沈夜的目光重新放回到桌前的文档中，不过他应该想起了自己刚回龙兵屿时对初七说过的话，“我现在没空，有事我们等会再谈。”
接下去初七要做的就是转身离开，然后等沈夜找他。
如果是在以前，初七备不住就听从了，但眼下……
“我会去参加任务的，如果教授这么要求我，无论是两个月还是……两年。”
沈夜猛地抬头瞪过来，初七的话多少带着心灰意冷的意味。
难道初七真的这么简单就放弃坚持了？答案是否定的，他只是在试探沈夜，如果对方就这么承接下去，初七打算尝试用另外的方式陪伴在教授身边。
要是放在过去，初七完全不敢想象自己会这么做，可一旦设想到与教授彻底分开，那稍微放纵一下自己的界限……也无妨。
初七心情纷乱，沈夜听见那句话同样没好到哪去。
说来还真没有在故意糊弄初七，刚回基地的沈夜比他自己料想得还要忙得多。
之前机动部队和驻军部队里揪出的间谍，包括没有特意抓出来的那些，沈夜必须妥善处理后续，瞳的权利再大，自己再信任瞳，但他沈夜才是龙兵屿的负责人，有些事情不得不亲身上阵。此事绝对无法假借外人之手处决，这种绝密事务由沈夜和瞳两人主导，主要工作依旧在沈夜这边，他的干系重大，不容有失。
这还只能说是工作量的冰山一角，瞳当时处置的手段不错，没什么差错，让沈夜省下很多精力。
挺耗费心神的依然是军部的重头戏——昭明计划，从长安总部返回，龙兵屿内负责的计划内容肯定要随军部给出的最新指示而做出相应更改，万幸的是这次去长安的最终任务圆满完成，沈夜稍稍松了一口气，可这所谓的稍稍仅仅是压力没过去那么沉重而已，相比之失败，这毕竟只是一阶段的顺利终结，未来的路还很长。
有了新指令而全体动员起来的基地科研部，大大小小的会议开个不停，作为军部和龙兵屿双方最为关键人物的沈夜如何能偷懒，开始的头一个星期，他连专门的用餐没时间都匀不出，整日里皆是在匆匆忙忙地批示文件，召开会议，监控进度，汇总情况，身为大校的沈夜不会这么忙碌，可他是主持项目的教授之一，两方相加，不是等于二那么简单。
直到第二周后半，事情全部分配完毕，沈夜才得以稍微放缓了步调。
这还是源于沈夜底下那帮人的总体效率不错，有系统完善的机构尽心尽力协助，沈夜自己这几年内都习惯了类似过渡时期的繁忙状态，所以谈不上焦头烂额。
但问题不仅仅是这些，沈夜需要关心的事还远没有结束，让他彻底失去了空闲的原因还是……初七。
在长安便是如此，初七恐怕难以相信，沈夜考虑到他的时间远超出他能预料的。
能追述到那次野外竞赛，甚至更早，沈夜就意识到初七的身体状态问题，到了停车场受伤而引发出的愈合事件，则是最终转折点，让沈夜一停下手中项目就忍不住考虑起于此相关的一切，那日在书房顺手就写出的公式实际在他脑内不知道分析又否决了多少次。
压制初七近乎于进化一般的肉体变化是核心，而瞳在龙兵屿内配合他一起解决、研究。
天不从人愿，有时候想促使一样东西进化很难，反过来抑制甚至逆向就愈加麻烦。况且对象是初七，沈夜绝不会以寿命或者其他为代价来扭转进化速度，这样的前提下就更需要仔细思索。
无可避免地遇上了这等阻碍，在回到龙兵屿，除了日常昭明计划的一系列研究，沈夜只得牺牲部分休息时间用来注意初七这边。
这大半个月中，经历了几次失败，关于药物控制的实验终于有了眉目，一向谨慎的瞳前两日都肯定地指出接下去拥有九成成功概率，对瞳而言，九成就意味着不会出差错的保险说辞。
意外就在此时不期然降临，军部委派了一项新任务，龙兵屿机动部队授权监督北疆一处基地设施的前期建设工程。
当然，说是监督工程，实际是让机动部队保障施工顺利和监视附近异动，北疆地区是靠近边境的贫瘠辽远地域，和几个国家接壤，当地情况异常复杂，时不时还会闹上一阵，绝大部分的幕后黑手和那些邻国势力脱不了关系，政府一直在考量对付那边的最佳政策。
这回所谓的普通基地建设是明面上的说法，最终用途肯定是一处隐蔽的高级军事基地，更是与昭明计划的布置有联系，万万不可轻视，除去龙兵屿派出的分队，另有几支队伍会前后秘密入驻，分批一同完成这项艰巨使命。
这事来得突然，让埋头苦干的沈夜措手不及，机动部这回是在编人员全体出动，他想把初七划分出来又觉得太过刻意和轻率，这事还没和瞳交代好，当事人就自动出现在他面前。
所以，两个月时间的任务周期沈夜都觉得太长了……这还哪来的两年？！
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过来。”沈夜扫了一眼桌上的文件，把它们地全推到了一边，然后对着初七抬了抬下巴，“瞳向你交代了什么事？”
在龙兵屿基地有能力和有胆子私自放人进他办公室的，除了那个瞳就不做第二人想了。
沈夜的话题转变得快，兼之神情自然，初七摸不透对方眼下所持有的态度究竟代表什么，最终是先走近递上瞳要求亲手交给沈夜的东西。
“……”
沈夜接过以后随手放在了桌子上，没有去在意。
“那是教授的……药？”
沈夜没肯定也没否决，初七清楚自己猜对了。
平常华月会定期检查沈夜身上所备药物的数量情况，这去长安用掉了一部分，华月计算得清楚，堪比沈夜过去几个月的用量，而华月知晓了，就代表瞒不过瞳。基于沈夜的旧伤发作情况有变，瞳忙中抽空帮他检查了一番身体近况，毕竟若是身为主心骨的沈夜垮了，其余乱七八糟的事根本不必去费心了。这算是重新配了一份更适合沈夜的新药，恰好赶上初七找他，瞳想着就刚好一起解决了。
沈夜本人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陈年旧疾，不值一提。
沈夜的想法旁人不能苟同，不单是华月和瞳，连对沈夜伤病不甚了解的初七都担忧不已，离不离开龙兵屿放后面，他想要先弄清楚这件事。
“所以，教授依然不肯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伤吗？”初七问得黯然，木木立在沈夜跟前没有想在长安那样主动靠近。
“小伤……”
“我不信。”初七打断沈夜。
“那你想……怎么做？”
沈夜放低了音调，扬起的尾音像是砰然间点燃了初七心中的一丝火苗，他害怕自己会错了意，望着沈夜不做声，对方面上带着笑意，将椅子方向转到了他面前，然后往后躺靠，呈现某种放松状态。
“……”
“……”
四目相对，初七不知不觉间把距离缩减，他感觉到自己的腿轻轻触碰到了教授的膝盖。
“我可以帮教授……检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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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情连接那个已经失效了 
，总版主若脱坑请一定要找接班人
我永远爱阿夜
突然想重温，发现这里还在，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