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沈谢]沈喵驯鹿记 by 梅兰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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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一切，源起于一份过期报纸。

那是一个寻常的清晨，淡淡的晨雾流动在静谧的流月公社，随着天光渐明，逐渐转薄消失。

公社东边最气派的一幢小木屋里，早起的沈夜正如往常一样给妹妹小曦准备早餐。虽然因为继承了父母不同的特征，他们兄妹俩一个是猫咪，一个是兔子，感情却是好得出奇，并不像隔壁的松鼠沧溟，隔三差五就要同狸猫表弟雩风起争执。

等做完了早餐，就该去照看果树，为它们除虫修枝，浇水施肥。还有那一亩矩枝田也该去转一转，虽然矩枝是最省心也最赚钱的作物，除了浇水之外几乎不用再费心关注，但也该去看看长势了。

沈夜一边搅拌瓦罐里咕噜噜吞着泡泡的小米粥，一边安排今天的事情。

身为村长，他具备一名领导者所该具有的全部才干：善于统筹安排，做事爽快果断，眼光长久深远……嗯，或许还该加上一项：很有上进心。
上进心让他在父母过世后不靠任何人帮忙独自带大了妹妹，并建起了村里最高的三层楼房，还靠勤劳耕作攒下一笔不菲的存款，就存在城里的天朝银行。那本红红的存折也是村里头一份。

他本该继续平静度日，每天努力劳作，争取秋收时将矩枝水果卖个好价钱，为妹妹攒一份最好的嫁妆。间或替村民调解一下纠纷，譬如小熊瞳做的自动捕虫机误把蝙蝠风琊养的宠物蝴蝶当虫吞了，双方险些打架之类。过节时组织个晚会，鼓励有艺术细胞的村民比如百灵鸟华月出个节目等等。诸如此类。

一切本该如此，像春来河汛，冬时水涸那样再自然不过。但在等粥熟的间隙，他枯坐无聊，无意看到了那份报纸。

“喜报：琼华公社实现亩产万斤！村支书玄霄宣讲经验！”

看到琼华两个字，沈夜的脸顿时拉了下来，胡须也跟着抖了几抖。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是他不高兴的表现。

琼华与流月相距数百里，可以算是邻居。因为曾有过节，两个村子的人并无来往。虽然现在已经没几个人记得细节了，但并不包括村长沈夜。

传说当年两个公社的祖先迁移时，同时看中了一座的物产丰富的高山，双方都无意谦让，只想独占，最后决定通过较量比试来决定土地的归属。但在最终比斗中，眼看流月就要胜利，琼华供奉的九天玄女却突然现身，一挥广袖把流月的祖先拂到了旁边的秃山上。而彼时流月供奉的神农神上已然涅槃，渺小的凡人无法与神女争锋，只好含恨让出了高山。

时光荏苒千年，早已无从考据传说的真伪。但同为居于深山的村落，琼华确是比流月富有得多，山中产物十分丰饶，不必辛苦劳作就能有果子吃，有蜂蜜喝。反观流月，虽然近些年来境况好转许多，但比起琼华来，只能算勉强混了个温饱。

目光在报纸上打了个转，沈夜眼瞳一纵，争强之心顿起，立即拍板决定：他琼华能亩产万斤，凭什么我们不能？一定要迎头赶上！

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要提出产量，必须有头健壮的耕牛。以前曾听说后山深处偶然会有野牛出没，他可以去找一找、雇佣一头。

打定主意，沈夜连早餐也等不及吃，把妹妹那份端过去后，他揣上两块鱼干便出了门。


出了流月公社再走上五六里地，就是一片广袤山林，可惜的是山上没有什么果树，只有绵延无尽的青草地与松林柏杨。虽然松子也很美味，但毕竟不是所有的村民都能像沧溟一样拿它当饭吃。

走在林中小道上，沈喵一边留意周围有没有野牛群活动的痕迹，一边寻思等实现亩产万斤之后，是不是该组织村民来山上开荒植树，好再多赚些收益。

走走停停，不知不觉，沈喵随身的小布口袋里已装满了东西：一把可以掺在面粉里煎饼子的野菜、两块预备送给妹妹的漂亮石头、三枚能做书签的干叶子……

此行不可谓收获不丰，但沈喵却很不满意：以前隔三岔五就能见到的野牛邻居，现在都跑到哪里去啦？

眼见太阳已经升到了正顶，沈喵决定找个地方歇歇脚，把小鱼干吃了再继续寻找。穿过一条清澈的小溪，他正要坐下，却突然听到旁边的灌木丛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小动物正在活动。

——找个人问问也好。

这么想着，沈喵上前拔开了灌木枝。灌丛后的空地上，一只穿着长斗篷的小龙人正在跳踢踏舞，宽大的斗篷随着摇摇摆摆的身体飘成圆弧，像一朵丰满鲜美的蘑菇。

小龙人这个种族多以行商为生，售卖的东西往往都很古怪。当年沈喵的父母就曾从龙星商会里买过两只神秘包袱留给一双儿女，让他们到必要时再打开。这么多年过去，那两只包袱一直收在沈家的阁楼里积灰，从没有出场的机会，除了平白增加沈喵的家务量之外，毫无用处。

面前的小龙人并不知道沈喵看见自己后，一边郁闷家事繁多一边回味着蘑菇炒火腿美味的复杂心情。他欣赏地打量着这只优雅漂亮的小喵，热情地伸过手去：“猫咪，一起跳舞好吗？”

“不，谢谢。”沈喵礼貌地拒绝了这个很有诱惑力的提议，“我是出来办事的，请问你最近有没有看到野牛群？”

“野牛吗？真不凑巧。因为最近森林里来了一位箭术高超的盲眼野人，捕获了许多野猪。母牛害怕小牛被误捉，便匆匆搬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怎么会这样……”眼见亩产万斤、赶超琼华的梦想即将破灭，沈喵十分失落。

这时，只听小龙人又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找野牛族，但我觉得你往前面再走两里路的话，说不定会找到想要的东西。”

沈喵一愣：“什么意思？”

小龙人神秘地笑了笑，却没有说话，而是重新开始跳舞。之后不管沈喵怎么追问，他的回答永远只有一句：“一起跳舞吗？”

见问不出结果，沈喵只好悻悻离开，坐在小河边洗了洗猫爪和胡须，拿出鱼干就着溪水慢慢吃。

——这小龙人说话没头没尾，神秘兮兮的，自己到底要不要照他的话、再往前找找看？

纠结了一顿饭，直到沈喵擦去嘴边的刺渣，又摘下叶子仔细擦着指甲，才终于做出决定：继续往前走，反正都忙活了一上午，也不差这几步路。

前方的山路和之前的并没什么不同，一样堆满落叶，一样生满杂草。翻过又一座山谷，沈喵脚下一踢，挡路的枯枝顿时顺着斜坡滚了下去，却又突兀地在半坡停了下来。

漫不经心瞟了一眼树枝停住的地方，沈喵突然瞪大了眼睛：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家伙，似乎是……一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