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沈谢]咫尺相思 by 苏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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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离开的时候，其实心里并未太过动怒。他知道谢衣的性子，自幼在自己身边长大的，难免有些太过依赖。谢衣天赋极高，于偃术之道钻研颇深，却也正因如此，便对其他事物都有些寥寥敷衍之意。他对担任生灭厅主事一职原本就不太愿意，与担任他副手的风琊也有些不合。不过在沈夜眼里，这些都不是难事，谢衣年纪还轻，所欠缺的也只是磨练而已。假以时日，他必定能得心应手的处理手头公务，乃至人情世故。
说到人情世故，沈夜摇了摇头，暗里叹气。他这个徒儿啊，看起来聪慧过人，似乎什么都懂，什么都透彻明白。实际上呢，白长了这么多年岁，却还和小时候一样，在自己面前便口无遮拦。说什么不想做破军祭司和生灭厅主事……这话要是被有心之人听去了，只怕又要平地里生风波。
对于谢衣年纪轻轻便担任了破军祭司兼生灭厅主事，流月城内颇有微言者不在少数。不过均忌惮于沈夜的雷霆手段，敢明目张胆出来讨说法的倒是没有，而且谢衣也从未出过什么差错，倒也堵住了这些人的口。沈夜又何尝不知他这个弟子，少年心性，一心一意钻研偃术，不愿被那些繁杂的公务缚住手脚。可他毕竟是自己一手栽培想要让他继承大祭司之位的得意弟子，便是再不愿，也只能逼着他早日熟悉这一切。
只是谢衣……为何今日却没有追上来认错呢？

沈夜极少对谢衣真正动怒，大多时候也只是责备一两句，只要冷淡他个一两天，谢衣必定先沉不住气，想着法子的来向自己认错求饶示好。
可是自那日骂了谢衣两句，抬腿走人后，到如今已是第三日，却还不见谢衣人影。装作不在意的问起，得到的回应是，破军祭司这几日既不在破军祭司殿，也不在生灭厅，不知去哪儿了。
这倒是奇了，谢衣就算与自己怄气，也分得清轻重，绝不会荒废公务。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让他回谢家去，他就真的赌气回去了？
沈夜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着实不舒服。到底是自己惯出来的，说他几句，竟这么大的气性。看这架势，是要与他冷战么？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于是这一天，本就处事严厉的大祭司格外的苛刻起来，遭受无妄之灾的不止一个两个，就连七杀祭司瞳也被牵连，他的传音偃甲鸟被沈夜给捏碎了。
原因是他多嘴说了一句：“听说谢夫人正张罗着给谢衣寻找合适的姑娘成亲？”

谢衣此时正在谢府，被迫承受着他娘亲的唠叨咒。
“娘，我公务繁忙，要不是您说您生病了，我也不敢随意离开破军祭司殿。您看您，哪里生病了？这不精神得很嘛？”
“你公务繁忙？有多繁忙？你以为你是大祭司吗？”谢夫人瞪了他一眼，“自从你拜入大祭司门下，简直就像是长在那儿了，一年到头也难得回来几次。当年你年纪小，大祭司要贴身教养，娘也明白。如今你都这么大了，有了自己的宫室，怎么还是这么不爱沾家？我要不说生病了，你能乖乖三天都呆在家里？”
还不是因为每次回来就得听您唠叨，催着我找媳妇儿什么的吗。谢衣心里嘀咕着，果不其然，他娘又开始了。
“上次娘问你，这些年可有中意的姑娘，你说没有。现在呢？还是没有？”
谢衣扭过头去：“孩儿才十七岁，说这些太早了吧。”
“早什么？”谢夫人不满道，“你再过几个月也就满十八了，当年你爹娶我过门，也不过你这个年纪。再说了，娘又不是催着你成亲，不过问问你有没有意中人而已。”
流月城内风气开明，不似下届诸多繁文缛节，年轻男女一旦互生爱意，只要是两情相悦，大多不会遭受父母反对。十七八岁也正是少男少女们情窦初开，谈情说爱的合适年纪，谢夫人虽不急着催谢衣成亲，但也希望他能早日相中个合适的姑娘。
谢衣是她独子，她自然盼着谢衣早日成家，为谢家开枝散叶。
“师父都没成亲，我急什么。”谢衣嘟哝了一句。
谢夫人面色微微一变：“你连这个也要向你师父看齐？大祭司人中龙凤，若他有意成亲，流月城哪家的女孩儿会拒绝？还是你自觉当了大祭司的徒弟，便也高人一等，等闲人家的姑娘就看不上了？”
谢衣没敢吱声。
谢夫人观察谢衣神色，她也知道自己儿子不是骄傲自矜的性子，自己也不是有门第偏见的人，只要是谢衣喜欢的，她必定也是满意的。只是为何每次向谢衣提及此事，他便反应如此消极？其实她也不是非逼着谢衣便要立刻找到个心上人，只是不懂他为何如此……排斥？
对了，就是排斥。谢衣并不是害羞，也不是情窦未开的懵懂无知，而是对她的这些话，有种本能的排斥。
虽然连他自己或许都未察觉出来。
谢夫人忽然有些害怕，打从一开始她便不愿将谢衣送到大祭司神殿。他害怕谢衣将来也会变得像流月城的紫微尊上一般，冷漠，严苛，仿佛断绝了七情六欲一般教人不敢亲近。她不敢对沈夜有半分不敬，却不愿自己的儿子也变成那样的人。
“以后，每日你公务结束，便回家来住吧，多陪陪娘。”
谢衣心里闪过一丝愧疚，他上前握住母亲双手，轻声说：“娘，孩儿必定经常回来看您。只是……身为破军祭司和生灭厅主事，孩儿责任重大，恐不能……时时陪在娘亲身边。”
谢衣傍晚时分才回到破军祭司殿，一名少女正逗留在殿外，似在等他。谢衣认出那是他殿中的一名低阶祭司，名唤离珠。
“离珠，何事？”
离珠见了他，忙迎上来：“谢衣大人，方才大祭司遣人来问大人何以无故离职三日。说是等大人回来了，便去大祭司处领罪。”
谢衣一怔：“我不是交代风琊禀报师父，我因母亲急病，有事回家了么？怎么，风琊没有同师父说？”
离珠小声道：“恐怕是没有。”
谢衣心里啧了一声，暗道自己不长心眼。明知风琊处处与自己不对付，怎还将此事托付于他。于是点点头，转身便往沈夜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