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夏沈]不认识的第七年 by月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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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于2014-03-01 00:56:2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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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月半日于2014-03-08 17:30:23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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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认识的第七年
　　
　　沈夜醒来时还是面朝下趴着，下巴戳在慢回弹材质的弧形腰靠里。
　　本来他是像旧时村里老人那样喜爱荞麦加晒干秸秆制成枕芯外罩棉麻枕套的，现在那只厚实淳朴的枕头躺在他腹下，为了让臀部抬高点。
　　探手敲了下金属床架，哒哒响，而后他听到轮椅轱辘声由远而近，在卧室门口停住。
　　“去超市，单子在桌上。”沈夜吩咐道。
　　瞳答说已弄好早粥，沈夜诧异地问：“冰箱里什么都没，拿什么煮的？”
　　“昨晚就买了红枣，等你回来补血。”
　　前一秒还像史莱姆一样瘫软的沈夜倏地从床上跳起来，“我没受伤！”
　　“那他技术还不错，下次就如鱼得水了。恭喜你。”
　　“没有下次了。”沈夜说着从衣架上拿下昨晚的外套，敏锐地嗅到上面染了某人若有若无的气味，像甩掉黏上来的苍耳似得飞速扔到一边的靠背椅里，转头换上另一件。一边道：“就当做马前失蹄，赶年轻人的时髦419了一回。”
　　瞳又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你先解释他为什么要把我踹下马，再说能得到什么福。”
　　“大概是因为……痒？”
　　沈夜顿时觉得有蚂蚁在背上爬，不由惊问：“什么东西痒？”
　　“你们，七年之痒。”
　　“……”
　　
　　等换好衣服，沈夜一身笔挺整洁，看上去一丝不苟。他对着镜子拨了拨微卷的额发，又眼尖的从里挑出一根直的。顿时感到一丝烦躁。
　　无论是突然开始调侃的白长直病友、外套、还是头发，无一不在提醒他发生了什么荒唐事。这些小恶魔们眼睛完成月牙状，嘴笑得裂至耳边，在沈夜耳朵边煽动着蝙蝠翅膀，嗡嗡叫嚷着：你一百五十多年的处子生涯终于结束啦，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沈夜像赶飞虫一样扇了扇，幻象消失了。而后他拒绝品尝瞳的作品，一个人出门了。
　　
　　从住处出来，要经过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一个古村保护区、只有老人和孩子的搬迁新址，再穿过一个小型城市公园才能走到城市边缘，望见一丝人气。
　　但沈夜并不急，因为去了超市也没有更多的钱买什么。正好利用这段路一个人静一静。
　　他时常挂着冰冷不可接近表情的脸上此刻更是泛出了寒铁的冷峻质感，整个人像一台大型移动冰库那样走到哪凉到哪。一只野猫经过时被惊到，弓背扬尾地嘶叫一声。沈夜看了它一眼，野猫掉头逃远，身躯擦过野草粗壮的根茎，发出沙沙响。
　　要是夏夷则也这样被瞪一眼就匿走，该多好？沈夜想着，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动。
　　联系人：混混。
　　这是曾经坐在敞篷车上，嘴角吊着一根垂下头的瘪玫瑰，流里流气地喊着‘哥带你去吃烤狼肉串来不来’并就此拐跑沈夜唯一徒弟的叶海。虽然不知他怎么打电话来，沈夜还是接了。
　　“喂？”
　　夏夷则的磁性男中音像一道电流钻入沈夜耳朵，“是我，别挂。”
　　“……”
　　男中音迅速变得温柔缱绻，像是灌进了一大波蜜糖。“你还好吧？早上我找你找得好着急，你现在在哪？昨晚……”
　　沈夜不客气地打断：“先生，你打错电话了吧。我不认识你。”
　　蜜糖还在升温，“昨晚我们不分彼此……”
　　“再见。”
　　挂了电话，沈夜叹气一笑。李家三少爷太聪明了，知道他不会接电话，居然能拐弯抹角地以这种方式联络。
　　不认识的第七年，他们突然就越过了俩人间的藩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达到了最亲密的距离。
　　沈夜决定好好想想，他到底错在哪才会酿成如此大祸的。
　　

2.邻座
　　
　　荒地满布的野草夹着一根根狗尾巴在微风中骄傲地摇着。这青绿中偶尔露出些干燥的黄块，是重型挖机的轮子经过时切入地表，把根茎带着泥土翻出来朝天。沈夜记起瞳说过附近是政府远景规划储备地，想来市里新领导上任大概要在这片荒野上有所动作了。
　　认识夏夷则的第一年沈夜刚好搬到这附近，而今七年过去，城市扩散的脚步也临近此处，这是大城市旺盛生命力的昭显。
　　但与之相反的是沈夜的烈山部老家流月村而今只有人家迁徙出户，从不闻新生落地的啼哭。荒漠化严重的西北，黄沙扬起时铺天盖地，村里不愿离去的遗老们就喝着浑浊的水。
　　七年前流月村还不这般败落，山上还有草够羊啃啃。虽不及新居龙兵屿水甜景美，但还有些年轻人，族谱也在祠堂供着。
　　那次沈夜就是回去修谱的。
　　车子在中途一个小镇加油兼午餐，下去一批乘客又上来一挂活力满满的年轻人，找了座位后兴奋地攀谈起来。沈夜无聊地向窗外望去，视线越过挨着公路的水泥房，爬过远处长着毛绒矮树的丘陵，落到那些直达天际的翻滚卷云上。
　　有人喊了句先生，落在小年轻们叽叽喳喳的背景音中特别突兀。
　　沈夜没理。
　　等了一会，一根指头小心地在他臂膀上碰了一下。沈夜转过头去，对方看到他微微一怔。
　　其实沈夜才是大吃一惊。他首先注意到那张脸，白皙，眉目清秀，一双眼睛黑如点漆，又锃亮有神，惊讶之下微微圆睁，像一汪幽泉，清澈而深邃。
　　不怕人笑话，沈夜第一反应是确认了下对方的喉结。倒不是说仪态女气，只是对视的一瞬间沈夜脑海里飘过了‘像少女般灵动的双眸’这样奇怪的形容，大概是看多了中文系徒弟的作品。
　　“请问这里有人吗？”年轻男子问，他穿着灰色外套，帽子边有一圈蓬松的黑毛装饰，一眼望去和他的面孔一样惹眼。
　　沈夜让他自便，同时在心底默默给他取了个外号叫黑色毛条，很久以后夏夷则知道了，礼尚不往来非君子，也回敬了个‘开叉卷毛’。
　　车子在短暂歇息后重新上路，中途偶尔停下卸一两个人。最后只剩后来上车那几个年轻人加沈夜和他邻座。司机往车载播放器塞了张光盘，缠绵幽怨的女声带着旧时风味吟唱起来。午后高原微凉的风吹散了饱含雨水的厚云，湛蓝天空只剩细碎鳞片状的卷积云。大约是饭后血糖升高带来的疲倦引起了困意，前排原本鼓噪的年轻人们也渐渐安静下来，只听歌声环绕在发动机的嘈杂间。
　　一片详宁中汽车突然就抛锚了，打了几次火也无法发动。前排几个被惊醒的年轻人躁动起来。司机说反正你们是驴友，剩下的路骑过去吧，他要在原地等拖车。
　　沈夜也下了车，他这才注意到这几个年轻人都穿着复合冲锋衣，正从车顶卸下一辆辆山地车与登山包。一个貌似领队的国际友人正指挥着，见到沈夜和黑色毛条后热情地招呼道:“你俩一伙的？手册上说前方下了国道有狼出没，要不和我们一起，路上也有个照应。”
　　“我和这个人不认识。”沈夜订正道。黑色毛条瞥过来一眼，没有说话。
　　没想到不久后这句‘不认识’会持续七年。
　　
3.露宿破庙
　　
　　驴友们有5辆车，幸而他们本计划在前方小城里补充物资，行李装备不算多，匀了匀空出两个车后货架，又加上了火箭筒。因为山地车一般为非载人设计，一辆给了体重最轻的两位小姑娘，一辆是领队小伙的，最贵最结实，交给沈夜和邻座。
　　黑色毛条不客气的上了后座，见沈夜默默看着他又解释道：“我不会骑车。”
　　难以想象。
　　一边的领队解了围：“这车和一般的不同，确实需要技巧来控制。”
　　沈夜也不多话，上了车左手大盘右手飞轮，调好齿盘，挂好最佳起步档。抬腰的同时双腿使力蹬直，山地车瞬间蹿出十多米去。后座的黑色毛条倒是有所提防，稳稳的坐着，沈夜简直感觉不到他的动静。
　　领队吹了声口哨，几辆车先后跟上来。沈夜骑得飞快，变速器用得得心应手，踩踏回转率惊人，单人的骑手居然也不能超过他，便很有默契地一辆接一辆跟在领头的沈夜后面，减少空气阻力。
　　风刮在脸上，沈夜有一瞬间感觉回到了少年时代。他在这高原的流月村出生，对这里再熟悉不过。幼时常带着沈曦骑到最近的小镇去买小妹最爱的金丝果酱，沈曦也是这样，坐在后座简直察觉不到有个人。
　　穿过一个垭口后，接连传来悠长的狼嚎，又顺着风飘散远去。也许是受惊，后面一位骑手不慎摔下，车队停了。
　　幸而穿了护膝，衣服也够厚，骑手只是擦破了一些部位。简单处理了伤口后领队说继续吧，黑色毛条蹙眉望着天，大风吹乱了他的短发，他神色凝重地说：“要变天了。前面不远就到了沙石路段，不好走。”
　　有人急了，“那不能在这里耗着啊！”
　　“再骑一段，我知道有个破庙，赶在降雨前到那去。”
　　“大哥！你是老驴啊！”
　　领队非常激动，沈夜却多看了黑色毛条几眼，因为那个庙离流月村不算远，却是藏在山窝窝里，村里现在年轻人都不知道。
　　
　　不久，一行人抵达山野间的破庙，一块衰败枯朽的木牌子上写着无厌伽蓝。把行李搬进庙里放好，几个驴友好奇地想去深处看看，被领队打断了：“不行，我感觉到里面有很强的妖气。我们就在这过夜。”
　　此人莫非是修道人？沈夜打量着那个外国人一样的领队小伙。
　　天色渐渐暗下来，冰雹降落，气温骤降，狂风穿行山野间，好似嚎呜。
　　驴友们将外堂的木门关紧，解开了包袱，用捡来的树枝在内间点起了火堆。围坐一块，沈夜默默地坐到了门口，视野刚好对着外堂。
　　领队突然拍了下脑袋，“急着赶路，一路上你你我我的，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呢！我叫乐无异。”而后他介绍了四位同行，沈夜对俩歪瓜裂枣没有兴趣，就听到两位漂亮小姑娘叫什么。
　　“夏夷则。”黑色毛条自报姓名。
　　“那你同伴呢？”乐无异问。
　　沈夜在远处答道：“我和他不认识。”
　　乐无异转头扯了嗓子喊，“唉，你都听到了，干嘛坐那么远，过来聊天嘛。”
　　沈夜一动不动，靠墙坐着。月光从长长雕花的窗棂泄进来，斜照着刻出他脸上的轮廊，居然已经闭上了眼，似要沉睡。
　　没等到回应，乐无异埋怨道：“干嘛那么不合群？”
　　众人哑口，气氛略尴尬。
　　却听得夏夷则说：“附近有狼，坐在门口也好守望。”
乐无异挠挠头，“那我错怪了。”
　　沈夜垂下的睫毛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