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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er 发表于 Jan 9, 2014 18:31:54 GMT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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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20:26:20 GMT 8
“你恨我,对吗?要不你为什么要来杀我?”
寒风卷起折断的枯草,窸窸窣窣地扬起来,有一些就这样编入了男子同样飞扬起的发间。 他的头发没有如常人般高高束起,也没有自命风流地于发尾松松一系。只是上半部在脑后一结,就这么散漫地跌落流泻直到腰际。微卷的弧度带着奇异的华丽美感。 就是这样一个迥异于人的男子,正冷冷地,或许还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我与你素未谋面,你为何恨我?“
“……你想这么多,有意义吗?我是个杀手,雇主没提我杀你的时候还要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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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20:26:34 GMT 8
回他的人,叫做初七,是个杀手,要说业绩的话,还是挺优秀的。万万没想到,在既不需要回老家结婚又不想金盆洗手的时候,就接到这么一个难啃的单子。 不仅被识破了店小二的伪装,连叫对方“主人“这招装熟必杀技都被躲过了,资料里不是写他是个家里大到认不全下人的少爷吗? 接下来只能面对面的战斗了。作为一个业绩十年最佳的杀手,初七并不害怕直面战斗,他只是更加喜欢站在高处或者暗处发动攻击。 万万没想到,这个人有同样的喜好,而且站得比他还高。
“我们下去打。” “为什么?”
因为我站在屋脊上你站在飞檐的角上我们彼此都不方便移动,但是你 的剑可以加长变成鞭子我却够不到你。 他自然是不会这样说的。
“我有一线,你只有一点,不公平。” “你不是杀手吗?杀手不是不讲公平吗?”对方显然有疑问。 “胡说,我就讲。”初七面不改色地撒谎。
“好吧。”对方飞身下地,翩若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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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20:26:46 GMT 8
万万没想到,在十分公平的情况下,初七打不过他。
初七在业内的名号可是他自己闯出来的,手里的刀在频繁的出勤下经常崩的只剩剑柄,可是不论怎样修了又修换了又换,大家总是瞎了眼似地看到他的佩刀就直呼“忘川”。 因为这是初七的刀,就代表它是江湖第一快刀,传说它能在瀑布中劈开一条溪流,在树林中分解一枚叶子的叶脉。 初七自然不会像个狂躁症患者一样冲进树林砍树叶,他欣然接受这种说法只不过因为这可以增加他的身价。而且他的刀的确是江湖第一快。
可是现在,初七打不过他,而且被他割得满身都是伤口。 所以他现在才要这么无稽地和任务目标对面而立,还要老实回答他更加无稽的问题。
初七一边敷衍,大脑还在飞速运作。他思索为何打不过,第一是对方很强;第二是对方武器太古怪;第三是对方武功也很古怪,像是在跳舞,非常分散他的注意力。
高大的男人跳舞,总是很怪的。怪到如果不喊出招式名称,初七大概不会想到他是在跳舞。 可是对方就真的一边打一边在喊。 舞·呼蕾,舞·姣慕,舞·筝火,不一而足。 搞得初七不由得就在意起对方动作的连贯性,让对手在自己身上有了很多次连击。 而且宽大的袍子翻飞起来……腿可真长啊。
直到对方问他:你恨不恨我。你为什么要恨我。你什么时候恨上的。 初七这才想起自己的职责,今天这一场发挥太糟糕了,他要回去养好伤再卷土重来。 而且下次即使对方脱了袍子跳舞,他也不会……
初七觉得鼻腔一热,匆匆运起轻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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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20:26:59 GMT 8
初七很快养好了伤。作为杀手,一个有名的杀手,总会认识一个不爱治病可是就是爱治他的神医。 他离开医谷的时候,离珠对他挥挥手:“下次来我要金丝糖霜肉松饼,桃花馅儿的!跟他们说没桃花馅儿的就别开店了!”
初七想联系雇主打听沈夜的近况,没想到雇主根本不回他。作为一个有职业道德而且毕竟前期失手了的杀手,他开始自己打听。 万万没想到,只不过半个月过去,那个人已经名扬天下了。
这个叫沈夜的,居然是江湖人人神往的北疆流月城的少主,他孤身南下,只随身携带着一块明黄透亮、温润柔软又非玉非蜡的东西,里面确确实实地冻着一片写着字的布帛! 打退了快刀初七——也就是他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开始。最早买了杀手的人肯定是最早知晓那冻石价值的人。而后沈夜不但不退避隐匿,反而大大方方地逢人就问:“谁是这里最有影响力的人?”
“你、你要做什么?” “我要给他看这个。“每到这时,沈夜就会拿出那块冻石。
于是,不断有人或被人推荐或自命不凡,前来面见沈夜。
其中流传最广的是与风流侠少逸尘子的对决,不过围观者最众的还要数江陵的虎将军闻策那一场。 初七在茶社扔了小半串铜板点播的就是这段。老者显然驾轻就熟,钱一拢就清口讲了起来。 说起那日,闻策早早就候在客栈门口,沈夜却是从后门出去的。沈夜上了露台,往下一看,看到闻策,直接就站那儿开口了,声音低沉磁性,特别有穿透力,一听就是有一甲子以上的功力!
胡说八道,初七想,就只是声音好听吧。
说书人接着说:那闻策啊,不甘示弱,踩着墙登登几步就上了露台。开口就是:“在下一介武夫,文绉绉的话不太会说,请公子赐教罢。” 沈夜看了看他:“要打?” “公子可是不愿?” “倒也没有。”沈夜说:“不过下去打吧。” 闻策一愣:“为何?“ “你用长枪,我用剑。露台太窄不公平。”
初七噗一下差点笑出茶水。
后面大抵不过刀光剑影你来我往,热热闹闹的一段打戏。初七恍惚在任何一场口头的对决里都听过,不过他还是津津有味地就着这一段书吃完这顿。最后自然是沈夜身法变幻莫测,赢得潇潇洒洒。把虎将军打得心服口服,绝口不提那冻石里封着的布帛。 初七一笑,最后又塞给说书人两个铜钱,就要起身离开。 老头眉开眼笑的,嘴上还招呼着:“沈公子和逸尘子的那一场也好听着呐,客人您下次有空再来啊!逸尘子可是头一回对他想要的宝贝拱手不争啊!”
初七摇摇头,突然想起了什么,折回来问说书的:“那位沈公子,可有在打斗中透露自己招式什么的,比如名称?” “这哪儿会?”老者拨浪鼓似的摇头:“看您也是江湖中人,也是想着那冻石里的流月秘籍吧!沈公子现在肯定是在找一最满意的人将它传授了,又哪里会把武功名称就这么说出来?” “哦。”初七点点头。
这个人倒是学乖了。 大概是被在他之后的谁嘲笑了吧。
初七这时候晓得自己那个任务算是黄了。雇主是要在别人都不知道的时候抢到那块冻石和里面的秘籍,自己这么一耽搁,全江湖都盯着沈夜。任务想不黄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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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20:27:25 GMT 8
哀叹过去的任务也没有挽回的余地,初七想着去在杀手铺子那里重新挂单,顺便给离珠带东西。方老爷的点心店和他们杀手铺的分局只隔着一面墙,实在方便的很。
“都说了是金丝肉松饼那就是肉松馅儿,烦不烦啊!”矮小的店员劈手把一袋零嘴扔初七脸上,初七手腕一翻就接到怀里,也轻飘飘把那句口信带到了:“桃花馅的都没有还开什么店!”
初七脚后跟一转就扭进了杀手铺里,还听得到后面在喊:“木头脸!我们真不能挪个店址吗?我受不了隔壁一群神经病了!要不下次你前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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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铺里就是另一种光景,乌压压的还不大干净。毕竟要显得专业,就要符合一下主顾的想象和期待。 初七一直就觉得那个领路的木头腿儿装的特别带劲,不论声音还是外形都带着崎岖的美感,脑补起来格外有力。虽然这个人的残疾是自己在家做爆竹炸的,不过能让残疾人再就业也恰恰就是杀手铺颇受坊间好评的一个重要原因。
欧阳少恭坐在里面弹琴,他总是在弹琴,虽然说是聊以自娱,但是从隔壁两个邻居的态度来看,大概是谈给他们听的。而且那个矮个儿以为他是在勾引面瘫合奏,面瘫认为他是要拐带小矮个儿,都颇为烦躁。 初七有次实在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少恭颇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狭长的眯起来,悠悠竖起了一个指头。 初七心里一凛,难道这个问题触到了这个传说中绝对不能惹的欧阳先生的逆鳞?
“一千两,我就说。”
想多了真是人生里最尴尬的事。
面对这个漫天要价的数字,他和欧阳少恭掰扯到一百二十七文,总算是成交了。 少恭眯眯笑着:“为什么你一开始就一定要假设,我只能爱一个人?”
三观大开的初七迷迷怔怔的交了钱,到出门才反应过来。 “关心一个变态的感情生活!有意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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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20:27:42 GMT 8
今次来访自然不会有多余废话,失手这种事情,又不是写小说,哪里会有干了十年还履历清清爽爽的。 只是今天看着挂着的单格外少,初七还是客套了句:“最近生意好?” “都追沈夜去了。” 初七立刻有些赧然,自尊心的逼迫下还是挤出一句:“他们打不过他。“
少恭理解的笑笑:“不是去打的,撑个场面而已。有钱烧钱,没钱烧手。我们这行服务业,也要及时领会顾客的心境。毕竟谁不知道沈夜不仅仅考校武功,还要考校影响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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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出了门,还是有些不舒服。 可是关心一个失败了的任务,有意义吗?
白日天空中爆开一枚细小的烟火,那是杀手铺带路老头做多了放铺子里随取随用的,特别适合不正经紧要的多人任务。 而现在这种任务还能是对谁。
初七没犹豫,跑向烟火释放的地点。
这路程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他赶到的时候,沈夜都料理了一批了。初七能看到满地都是他的同事,统一穿着不知哪家的制服,而且正在很有素质的依次爬起来退场。 初七躲在树冠中瞧,叼了块饼啃着。第二位挑战者正在自我介绍。呵,居然还是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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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20:28:00 GMT 8
“在下安陆滑飞凤,特来请公子指教一二。” 这姑娘倒没带什么人,一身翠色短打衣服,在场中独自俏生生的站着。初七去瞧沈夜,沈夜还是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一如当初对着自己,微微拧着眉峰。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就这样,不过初七沈夜的一视同仁的态度隐隐有些欣慰。
沈夜开口:“那,还是老规矩。” 这个叫滑飞凤的漂亮女侠一咬下唇:“小女子慕名而来,半路上才得知沈公子的规矩,未能准备……若公子瞧得上……“ 初七一口把肉松饼嚼巴嚼巴咽了。现在的小姑娘动不动就慕名,巴巴的把自己送上去,家里还有人管没人管了? “若公子瞧得上……我这头簪还值黄金三十两,应该抵得过了。”
哎? 初七看着沈夜非常自然的收下了那珍珠簪,和怀里隐隐看得出兜着银票散银的帕子装做一包。
万万没想到,半月不见,沈公子已经开始自力更生了。 传说真正的大户人家,都是要把继承人净身出户一段时日,在社会中改造磨练,原来诚不欺我。
初七这么赞叹着一晃神,底下两个人就已经剑来剑往的绞在一处。女侠打架自然相当好看,柳腰飞折,秀腿踢蹬,身姿动起来就自带着翩翩之感。 可惜初七眼神只能黏在她的对手身上。
自然,作为一个有能力有抱负的杀手,一有机会就去观察可能的强大对手,这才是专业的行为。 专注看去:只见柳腰飞折,步法如点水飞燕,厚重的凤尾下摆在一个个急转中泼洒开来……
显然,初七也只是一个兴趣使然的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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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20:28:20 GMT 8
两人交手了三十几个来回,沈夜既不凶残,也没有留手。初七衡量着这两人的差距,想要么是姑娘打的太不认真,要么那句“讨教”应该读作“相亲”。 最终沈夜稳稳当当的取胜了,众人还在拍掌叫好。只有初七摸摸鼻梁:你们哪里看过他的完全体。 只是这局已经结束,那个绿衣服姑娘却还不走。呆呆愣愣的站着,看着沈夜。 仔细一比对,那视线是在盯着沈夜怀里的包裹,也就是那根簪子。于是初七又释然了。
可是到底是什么时候不释然起来的,也有点值得深思啊。
初七还没有深思出来,对面树丛之间突然冲出一个红衣女子,人影裹着刀光就直奔沈夜,身势凌人。 “沈夜!“ “住手——“
滑姑娘直挺挺的就冲向来人,挡住了那一刀。初七还在感叹真爱就是力量,就看到红衣人无比顺畅的收了刀势:“现在又叫我收手了?早干嘛去了?你怎么就不收收腿别乱跑? “ 滑飞凤眼泪盈盈,脸向外一撇:“不用你管!你不是不管我吗?“ “你怎么就这么作叽!“来人一脸的烦不胜烦,又瞄到滑飞凤头上,眉头一皱:”我给你那簪子呢?“
真爱的方向有些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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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金交错的剑刃贴到了初七脖子上,打断了他看向场中的视线。
“你抱着本座做什么?“冷冷的声线。
他有些遗憾的从沈夜身上爬了起来。 刚才喊了句“沈夜!“就朝这人扑过来的他,可没想到最后会有这么不被领情的结果。
其实见义勇为时不要掺杂奇怪的念头就可以了,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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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20:28:52 GMT 8
“是你。“沈夜认出了初七。 还没等初七冒出些许欣慰,就听到沈夜顿了顿又说:“你果然恨我。“
“……其实我已经失去那单生意了…………“ 初七还没细细表明他们现在完全可以抛开过去重新认识,就看着沈夜持剑站成了一个攻击的起手式。
“好吧我其实只是看热闹的你信吗?“ “不信。“
初七谨慎的后退几步,然后敏感的感受到不对——原本围观的一圈看客,气质都不同起来。 当然,拿刀和不拿刀,气质会改变很大的。 他也看到包括刚才帮衬着退场的同事,影影绰绰的点缀在树影之后。唯一还和方才一样的只有那两个姑娘,这时候也警觉的四顾。 万万没想到,这后面是真正的伏击。 而沈夜带着那块东西无所顾忌的行走了这么多天,在充分试探了他的深浅之后,这伏击总会来的。
“沈夜,你要雇佣我吗?“ “……”沈夜看他一眼,但不是觉得可笑的,而是评估的眼神,显然他也注意到了悄然形成的包围圈。 初七摆出特别诚挚的商用微笑:“买下我绝对不会亏的,你不是也亲手试过,嗯?”
滑飞凤猛的回头看着他俩,大眼睛来来回回瞧着,然后又不动声色的拉拉身边人的袖子让她也看。
沈夜没在意自己被人怎样细思了,权衡了一下道:“多少?” “就那根簪子吧。”
这下红衣女子都回头了。
沈夜也不犹豫,就捡出簪子扔给了初七。初七都没有怎么沾手就又轻轻投向了滑飞凤。 两个姑娘诧异又感激的看着他。 “舍不得的东西,永远别拿去赌。” 初七还是眉眼微弯的说着话,一手已经抽出了自己身侧的佩刀。
红衣人一笑,低声说:“在下方如馨,为了找寻这位友人,这青城山还算走过几趟,信得过我不若由我带路?” 初七看沈夜,沈夜只是一翻手:“请。”
四人向着方如馨指着的方向冲杀出去,滑飞凤出乎意料的轻功很好丝毫不落,方如馨就更是身手了得了,倒是沈夜一身的大袍子,在穿过树林时被枝叶刮的哗啦啦响。 “沈夜!起码是外袍你能脱掉吗?”方如馨一刀劈开纠葛的树藤一边朝后面大喊。初七听了只是暗暗摇头,这袍子看他穿了这许多日,比武时都不嫌累赘,看起来就是家族制式,怎么会说脱就脱…… 这么想着,却听到沈夜的脚步声乱起来,他警觉的回头——
那件袍子原来是套头的。
沈夜攥着两边下摆,胳膊交叉着正一边跑一边努力的想把外套从头上翻过去。 初七只楞了一下, 就折身回去,拽着衣袍帮沈夜从那一大块布料里挣脱出来。初七还想说原来能脱你怎么不早脱了,可是沈夜被袍子闷了半天的脸上红扑扑的,还带着些喘,有些额发还被汗粘在 了脸上。 初七的话就被憋在了嗓子里。
“你们还在磨蹭什么!前面就是山道了,马上出来我有马匹在那里!” 沈夜闻声先窜了过去,初七也抱着那一大推衣服紧跟其后。这算是保护雇主私人财产吧,他想,总之不太想扔掉。
果然一下跃出潮湿泥泞的树林,开阔的半山崖就出现在眼前。 初七都听到了马嘶,手中袍子一团就准备拢紧点系到腰上,一块东西突然掉出来,顺着倾泻的光滑山壁就要滑下去。
他认得,很多人都认得,那是包着冻石的油纸包。 初七袍子都不要了,右脚一点地,生生踏出了一个印子,腰身一折就要够到。 沈夜正回头看他,也停下来看他就要拿到冻石。
时间好像凝固了。
初七也多么想时间凝固啊——在他碰到油纸包的那一霎那,以他那个踏出的印子为界,山体裂开了条缝。 他看着这条缝整整齐齐的划分了四个人,两男两女;甚至也划开了他俩和追击而来的人群。
然后无法挽回的陷落。
万万没想到,只不过是想捡个东西,就踩裂了一块脆弱的岩层。 只余下一群人在崖壁上站着,面面相觑。眼神交错中式激烈的互相推诿。
不要再互相指责了,让我们回顾一下,怀抱着他自己并不想要的冻石滑下去的,初七先生最后的话吧:
“知道这里是青城山就不要在下雨之后还选择在这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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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巳时,川蜀锦城青城山南面发生局部小范围的山体滑坡,这是今年入夏以来的第一起山体滑坡。由于出事地点靠近城镇,提醒在该地居住的民众注意加固房顶,留意随着雨季到来可能产生的后续事件。——《今日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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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20:29:15 GMT 8
初七是带着悲愤的怒吼滑下山崖的。 可是一句话结束,他就陷入了迷茫。
都说人在临死前眼前会划过最渴望最怀念的人或者事,但是他没有。 他只有急速拉近的视野,和耳畔狂啸的风。 说起来,他要是还有可以怀念的过去,怎么会当个杀手,又怎么会用着这个玩笑般的名字。 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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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的衣襟。 “肥皂给我。“ “什么什么给你?“ 初七备受惊吓的转头,结果沈夜的特写就出现在他身侧,而且还特别是特别淡定的站姿,在倾泻下坠的景况下显得格外出尘。
不是啊!简直奇怪到喊啊!
“你怎么在这啊!你怎么站着啊!不对,这时候你还想干嘛?!“初七格外失态的喊了出来,和平时冷静寡言的他大相径庭, 不过人之将死,其言都是遗言,也不必太过苛刻了。 让他失态的除了沈夜意外出现,还有他目的特别明确的从初七手里掰出了那个油纸包小心揣回怀里。都要死了还要和这个罪魁祸首死一起吗?! “我在这里是你干的。地上脏。我要拿回我的东西。“ 沈夜的回答还是沉稳有度丝毫不乱。
初七体内的吐槽简直要溢出来,但是正因为太多反而没得说。 人总不想旁边站着个人,自己还狼狈的坐着,初七勉强站了起来,这时他才发现因为山势较为平缓,滑落的地壳还算完整。以他的平衡感站直了并非不可思议。 刹那间他感到了一线生机,抬眼看向沈夜。 “像侧边跑也许在它完全破碎前还有机会?“
沈夜沉吟了一下:“刚才我以为有吗,现在没有了。 “ 初七一下揪紧了沈夜的领口,他的精神目前已经经不得挑逗了。 沈夜也没有要挣脱的意思,只是一手前指:“前面是个断崖。“
初七缓缓的侧过头望去。 然后再次绝望。
沈夜却一下抓住把他揪着自己的手抓下来,手指岔开着扣住:“我看了,你左手也可以握刀,最后下落的时候尽量插入岩壁。“他自己也抽出剑来。 “你想干什么?!“ “现在就往上跑,我们在滑坡的最上面,等这块全落下去我们再下落。中间用刀剑缓冲。“
初七已经身不由己的和沈夜一起返身向上跑起来了,但是还是震惊的无以复加:“你疯了!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就凭你只能相信我。“
初七简直想揍他,但他还是闭嘴了。 即使死前的努力很可笑,他也不觉得死的端正庄严就好到哪里去。
两个人沿着倾泻的滑动的山坡蹬地上行着,初七几乎感觉不到他们在向上,面前渐渐涌现出被挟裹着的巨石和碎木,就好像他们在棕色波涛之上踏浪。 耳后土石下坠撞击的声音也像是巨大的瀑布。那个断崖,瀑布的起始点,他们终究是从这里落下。 初七拔出了自己的刀,他希望他上次把它修结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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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20:29:42 GMT 8
初七贴着山崖急速下坠,几乎是靠着和沈夜两人极快的步速才勉强没有滚下去,而几乎是垂直着奔跑也负荷过大,堪堪稳住了身形初七就试着注力于臂将忘川狠狠的向岩壁插去——
世上有的理论,最好永远只是理论。 就比如坠崖的时候如果抽出刀插入岩壁,就可以获得减速BUFF,乃至安全到达地面这种事……
根本插不进去啊!
刀质沉硬而其背厚实,只浅浅的滑开了焦脆的土层,立刻被碎石岩层弹开,反震之力大的初七向后一仰,差点失去平衡倒头翻下去。 右手被不轻不重的一扯,初七在这引导之下硬是扳回了腰。感激的看向沈夜,对方却也看过来,微微颌首。自下而来的狂风把他的头发、坠饰、还有华丽的下摆吹散开,在身边缠绕漂浮这。一瞬间初七觉得沈夜仿佛是漂浮在深水之间,黑色的眸子透过水幕看向自己……
“啪——!”一块布料拍在沈夜脸上。
六月债还的快。这下轮到初七去拽失了节奏的沈夜了,一边还伸手去抹被风紧紧压在沈夜脸上的前摆布,你说你……外套都脱了底下怎么还这么多层。 而且今天好像是第二次这么帮沈夜了。 如果有机会,一定要给他穿利索些……薄一点少一点。
而此时的忘川因为主人腾不出第三只手来握着,早一步被扔下了山崖。 十年搭档一朝丧啊忘川。
从窒息里挣脱出来的沈夜一剑扎在了山体上,黑金交错的剑尖居然给插进了寸许有余。沈夜手腕一抖,剑身立时段段分解,细细的链子唰啦打开绷直。初七只觉不好,猛的一脚在山壁上踢出了一个浅浅的凹陷踩住。但即使如此想延缓一下下坠,他还是听到了闷闷的骨节脱离的声音。 沈夜这一下断了两人的下坠之势,右肩果不其然的脱臼了。
初七刚刚已经是抱住了沈夜的姿势,看到沈夜猛的咬住下唇,把就要 呼出的声音吃了进去。向上看去,他那么用力的捏着剑柄,五指是惨烈的红的血白的指节。 初七差点就想松手,不过还是瞬间回魂。咬着牙拔出腰间匕首飞快的在岩壁上一划,找到稍稍松软的地方就开始刨土,深度够了就一刀将匕首整根楔了进去。初七一手还环抱着沈夜,靠着细细的剑链和脚下的小坑维持着两人的平衡,一边扯出随身带着的绳子,牙齿配合着在匕首柄上打了个结。
沈夜开始还在看着初七的一举一动,可是渐渐的就沉重的垂下了头,一顿一顿的微微砸着初七的肩窝。初七有些燥燥的暖,也不敢低头去看,这感觉像是被一只一向警觉的鸟儿落在了肩头。一动,就惊飞了。
初七终于拴好了绳子,把两人的重量完全压在了绳子上。这时才推了推沈夜:“好了,松手吧。”
沈夜没有动。
他靠在初七怀里,面目掩在交缠的发间,只有睫毛微微的戳出来。 初七小心的拍拍他的脸,触手是冰凉的薄汗。 心中一惊抬起了那张脸。
有血从沈夜紧抿着的嘴唇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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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20:30:01 GMT 8
怀里的人约莫着是不行了。 问答题:你掉在崖壁上,一只手抱着个成年男人大小也有成年男子这么重的箱子,箱子里有颗价值□□的宝珠,要不要当机立断把珠子拿了抛掉箱子,迅速出谷开始富裕的新生活? ……说起来这个箱子的描述也太写实了吧!这种比喻有意义吗? 初七当机立断的选了买椟不盗珠,遇到沈夜之后他的公民道德陡升。他把半昏了过去的人面对面贴紧了绑做一块,勉强算是解放了双手,开始辛苦的下行。 大约过去几注香的时间,或者两盏茶,半顿饭——不论哪种计时方式都好,反正这唯一清醒的当事人一点都不关心。初七在极耗体力的机械动作里忍耐到麻木,直至他终于手一软掉了下去。 地面磕的他生疼。 还好这最后坠落的一段是无伤大雅的高度。 他仰着脸看看天,又看看离地十多尺的地方悠悠钉着的匕首,才确定自己是真的逃出生天。 他摸索着要解绳子,手指却格外人性化的随着危机解除而大胆的脱力颤抖起来。于是初七相当无辜的继续仰躺着由沈夜压在胸口,被这具沉重又标致的“白象牙箱子”。 沈夜突然知觉的动弹了一下,然后扬起了脖子,睁开眼正好和仰着头看过来的初七对视上。 “我只是想解开绳子。”初七格外快速的给自己正名,并不是想看沈夜的脸什么的。 沈夜只是皱着眉看他。 “你还动得了吗?” “其实我手抬不起来了。”初七福至心灵:“我需要休息一会儿,倒是你的肩还行?” “你这个时候再不抬,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了。”沈夜面容冷峻,毫不客气。 即使不喜欢,态度也不用这么差啊?初七去扯绳结,那速度可称不上有何效率。然而他突然本能的感到气氛一紧,几乎与此同时沈夜右脚蹬地两人就侧翻了出去,堪堪避过一只破空掠过来的豹。 这世间的真理肯定有一条叫祸不单行,这不知哪溜达来的豹子瞧准了绑在一起站立不能的傻货,扑击过来想来个双喜临门,被这及时的侧翻给蹭过去了。豹子一击不成,踏地就掉了个向利爪拍向初七的背,初七只来得及跪起一边膝盖,弓着腰荡起腿来一脚就把豹子开了出去。 原来刚才沈夜的威胁是针对这只豹子……? 现在不是欣慰的时候啊初七!
这时节已经没时间管绳子不绳子了,他一手打横托起沈夜腰身就踉跄着站了起来,正和那边爬起来的豹子目光对撞,双方都沉腰曲腿摆出了攻击的姿态,在对峙里陷入了短暂的互相端详和攻击考量。 但是人和动物的区别在哪? 在于人格外卑鄙聪明,会制造工具并使用工具。 初七的手下沉,摸到了一个剑柄,这是方才直接别在了沈夜腰间的剑。
杀手特别应景的邪魅一笑。 他腿弯支撑不住般向前跪下,豹子立时当头扑过来。初七揽着沈夜,腰身向后折的和地面几近平行,整个人就楔入了飞扑起来的豹腹下。双方交错的一瞬间他右手将那剑一抽一送,这把名刃携裹着巨大的力道毫无滞怠的穿透了皮肉,顶着野兽的脊梁骨把它磕飞了出去。 透支了力气的初七一箭递出就那样跪在了地上喘气,察觉到沈夜在看他,这才注意到两人因为相贴着跪坐在地上,脸几乎要贴在一处。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结果就是都断了话。沈夜看着初七表情特别复杂。 看起来刚才的表现扭转了不愉快的初见面?
“你不是故意的?” 沈夜却说了这么一句话,左手还揪着自己身侧,但是身体微微一晃,那一层黑两层白的衣服就当胸斜斜的裂开两半,滑落下来。
初七对着敞出来的大片皮肤说不出话。 他喉结艰难的上下:万万没想到,抽剑的时候把这人衣服给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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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20:30:22 GMT 8
沈夜用仅存的神智攥着断裂的腰带,强烈的晕眩感让他都很难看清眼前……糟糕,又发病了。 沈夜的状态似乎很不好——初七对着光裸了一半的主顾,瞠目结舌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犹犹豫豫的伸出手去扶,沈夜忙着难受,也就由他去了。 初七先只是搭上了肩,而后忍不住环抱了起来,沈夜是个身量十足的男人,被搂在怀里不知怎么的却格外合适,好像初七的怀里从来就缺了这么一块儿似的。 “你哪里难受?伤到头了么?” 初七小声问他,沈夜不由得就被哄的开了口: ”没什么大碍,旧疾复发而已。“ 而初七的男友力光环似乎还没发散完,一手轻轻扣着他的后脑,让两个人的额头辗转相贴。 ”你……在做甚!“沈夜质问他,虚弱半眯着的眼睛居然也很刺人。 初七就着额头相贴的距离直视沈夜的眼睛,两人的眼睫都要触到一块儿,目光看起来正直极了: ”你没看过医书吗?扁鹊说,这是没有药的时候用来治头疼的。“ ”胡诌。“沈夜摇摇脑袋,发病并没有降低他的判断力:”扁鹊没有这么说。“ ”怎么没说?段成式话本里写的。“ ”话本是什么?“ ”你没见过?话本是能演的,你病好了我带你去看?“ 到底是好对付了一些,初七几句就把沈夜给绕了过去,抱着这个难得收敛了煞气的主顾,一脸的”我是为了你好“。
晓得他是旧疾,初七自觉着急也没用,就这么盘腿坐在谷底,他细细的撕开布帕子撒上伤药缠在沈夜的右手上。为了将就病人,初七的姿势并不舒服,但是他侧着头被穿过林谷的风吹着,居然感到非常宁静。 宁静的让他最后真的只是正直而沉默的照顾着沈夜。环着这个人,做他的盾,做他的刀。 要是能一直一直被这个人雇佣就好了,只管饭都行。 他依恋的蹭了蹭沈夜的额角。
你这种行为叫自掉价啊初七。
旁白这次没有被初七搭理。 ============================================================
沈夜沉默了好一会儿没动弹,咬牙闭目把最难受的那段熬过了,这才略有了些力气:”把我放下。“ 初七能感受到他身体放松了下来,大约的确是好多了,但是看神色反而更加不清明:“你想干什么?还是睡一会儿吧。” 沈夜皱眉:”……不甚清楚,平时……咳,曾经犯病最后也没有今次这样,高热不退,但是又时冷时热。“他抬手按住自己头脸:”是不适应外界食水所致吗?“ 和食水有什么关系,这是有了外伤所以炎症发烧了吧。时冷时热,这是兼之感冒? 初七瞬间想通关节,可是不知哪门子福至心灵让他脱口而出另一番话:”其实很多话本里还说,忽冷忽热的时候,有种方法可解,不过须得旁人帮忙。“ ”什么?“沈夜问他,这时候倒像是相信了他不少,就放松的靠在他胳膊上看着他。 初七被这么看着,那些要出来的话突然就哽住了。 ”……我也不是很懂医术。算了。“ 他扭过头,远望四顾:”我听到有水声,我带你去清洗一下吧。“
谷底汪着一泓溪水,像是因为前日的大雨而汪起来的,算得上宽阔但是不深,清澈的能看到下面发白的圆石头。 初七把沈夜往岸边一放就立刻松了手,连眼睫都垂下滑向了旁侧:“你……你先用你的衣服抹一抹吧,当心别用右手。我去捡些枝柴生火,冷水你别泡久了,抹了汗就上来吧。” 他这一串话飞快的说完,末了添了一句:“有事叫我。“就匆匆走开了。 沈夜还拽着一身要掉不掉的上衣,看他走了都没说到自己要穿什么,只能默默把几件衣服展开了,琢磨着一会怎么尽量得体的裹上。
林子里,初七一点没有捡树枝的意思——他简直像个诗人:在树林里时走时停,一会儿挥拳,一会儿上脚踹,一副纠葛内心投映到现实的样子。本来因为诗人都是弱鸡,这样挺多就磨破他们手指上的皮:如今换了初七,简直就成了对树林的一边倒的践踏。 怎么突然就连沈夜的脸都不敢看了。 之前还能次次直视双眼呢? 不是从来都很会把握机会么,为什么半途就收口了,还急匆匆的要推开…… 喜欢的人不是用来驴的。心里一个声音小小的抗议着。 我不能再骗他了,以后的以后都做不到。初七一下坐到地上,有些呆的看着面前颤抖的大树。
他停了很久,然后有些高兴的笑起来。 他对着没有人的林子说话: “我喜欢上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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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9, 2014 20:30:42 GMT 8
自从锦城进入雨季,山道上来往的客商就大量减少,这片绵延大山里的劫匪们就自觉开始了收果子采药的山民生活。 黄天霸就是这么一个战战兢兢恪守本分的山贼。这天她打了半筐山果,约摸差不多了就直接蹴溜到了一处凹谷里,想着借溪水拾掇顿饭。 她踩倒新生的茂盛草丛弯下身子去灌水,就在这俯仰之间,一个人仰头自水面中心站起。
活着是一件好事,你不知道什么时候福利就会到来:
初夏的黄昏蒸的水面有些朦朦胧胧,水波缓缓的流淌,又在那个人身边打起了漩儿。黄天霸只看到那个人高挑的背影,长而卷的黑发湿了水,裹着身体曲线一直蜿蜒粘连到后腰,又没入了影影绰绰的水纹之下…… 她吞了一口唾沫,脑内来回碾着一句: “灌水时候遇到洗澡的仙女怎么办?急!在线等!” 出于显而易见的硬件问题,她的诉求完全没人分享。
这边微妙的动静让沈夜转过头来,正对上草丛间一双贼亮的眼睛。沈夜一顿,强烈的被冒犯的感觉涌上来,就想一记链剑卷过去。可是右手虚握就细碎的疼痛起来,而他的剑……他的剑还被带走了。 他微微眯起眼,大概可以解释为久居上位者的威压。但真正让沈夜感到威胁的是……这个人离他压衣服的石头太近了。
“原来是个男神?花擦怎么办?我要对他负责吗?啊啊他还看我了!”
如果这世界上有谁能用眼神准确的传达情感,那一定是真爱。因为真爱之间讲什么都是在秀恩爱,而除此之外的交流里则充满了猜忌和悲伤的自作多情。
山贼姑娘激动的想着一会儿自己是大方点还是矜持些,目光一错看到河中神仙的视线滑落到她身边的一块石头上,这是什么暗示? 她以一贯的行动力立即掀开了石头,下面的衣服顿时暴露出来。牛郎前辈那个广为流传的臭不要脸的故事就在此刻汹涌的倒灌进黄天霸的脑中。 这难道是仙人结婚的规矩?哎哇真是够自信的给我我就要吗? 黄天霸口嫌体正直的抱起了衣服,脸上蒸腾着红霞。
眼看着这个无耻之徒偷了他的东西,还幸灾乐祸对他挥动衣服示威,接着特别悠闲缓慢的抱着走进树林。沈夜深深的感受到在外界和这些野蛮人打交道是如此艰辛:他既不会光着去追,也不想在这凉水里泡着。 思考了一会儿,他终于倨傲的开口喊道:“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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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闸蟹 发表于 Jan 14, 2014 9:21:21 GMT 8
从女汉子到少女需要一个男神,而迂回回来只需要一个……初七。 黄天霸身后那句“初七”被喊出来片刻之后,一柄剑就鬼魅般自林叶交错的阴影间递出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她缓缓的转过头,那把剑的主人也正毫不避讳的和她对视,一双本应温和的漂亮眼睛比剑锋还凉薄。 黑衣的青年伸出一只手:“拿来。”
黄天霸镇定的递过怀里衣物。 “初七是叫你?”
“初七是叫我。” 对方居然回答了,隐隐的还有些愉悦的意思: “怎么?”
怎么?亏她以为是男神给她的下次约见时间! “没什么,名字挺好。”
黄天霸被反手绑了扔在一块大石后面,那个河中心的男人走进视线的时候已经裹上了衣服。 山贼姑娘还是默默低下了头。 她便是想不到这个人会穿那个初七的衣服。
沈夜走到火堆边,后面初七给他拎着头发,就用他那条毁了的宽腰带松松握着。他自然又端正的在火堆边坐下,由后面的人给他擦头发。 黄天霸勇敢的看了一会儿,然后被这两人坦然的态度说服了。 “你是个少爷?” “你是个贼?”沈夜把一个询问句说的毫无询问的意思,正是有权有势惯了的人那种讨人厌的笃定。 不过初七愉快的揉搓着他的头发,觉得沈少爷真是有气质。
“这是个误会,我只是个采果子的,我筐子还在那边不信你们去看啊!“ 这回初七接口了:“我从里面洗了些,一会儿吃过了肉,你吃点清清口。“ 沈夜眉毛一扬看向初七,初七仍旧温顺的垂着眼,不骄不矜的样子要多妥帖有多妥帖。 黄天霸对初七怒目而视:”你这人怎么这样?!“ 初七嗤笑了一声。
倒是沈夜目光来回了几次,同问到:“你怎样?” 初七表情立刻就变了,强作镇定的小小失措表露无遗。黄天霸嘿嘿一笑——这个小绵羊一样的家伙其实是怎样的实力强横,又是怎样几下就顶住了她的背把她胳膊拧巴拧巴捆得动弹不得——无论他现在在这个人面前扮猪是要干嘛,总之一准要被她给戳穿! 结果她刚要迫不及待的张嘴,就看到初七脸上转了个画风: “其实我是想和你一道走……” “骗人!他可厉害了!他是想当你随从然后卸磨杀驴!” “哦?这样?“沈夜微微扭过头。 初七一眼都没看她,只盯着沈夜:“我的命是你救的,我……” “从半山腰一直到底下,都是劳烦你。” “先生龙章凤姿……” “你也不错。” 被这么屡屡截断了话头,初七受打击之余耳尖居然有些红。 黄天霸不知为何,觉得火堆对面未免太亮。
憋了一会儿,初七总算又有了个理由:“做杀手风险太大,你是这样身份,做个护卫比做个杀手强,我还能回报些。” 沈夜好奇:“当杀手比今天这样掉下来还危险?”
“关键是……我原来的老板太危险。“观察着沈夜的表情,他立刻现场总结了一点事迹:”他对小朋友掏鸟对美青年下药连大叔的感情都不放过。” 黄天霸打了个哆嗦。而远方的欧阳少恭一个喷嚏都没打。
沈夜沉吟了一阵:“可是这些和你又没什么关系吧?“ 初七脸也微微红起来:“我比较想跟着你。“ 黄天霸痛苦的把头磕在了地上,咚的一声。
沈夜正被这句话说的有些愕然,于是正好有机会岔开:“你做什么?“ 黄天霸恨恨的抬起脸来,却是对着初七:“不就拿了几件破衣服,你这样折磨我有意义吗?嘲笑单身狗有意义吗?!“ 沈夜沉默了一小会儿,还是问初七:“她说什么?“ 初七走过去把手里的布一卷,勒过黄天霸的嘴巴在后脑系了。一边眼神威胁一边温和的回答沈夜:“我们刚做了朋友。这个人没朋友,所以她比较难过。” 黄天霸牙齿撑开条缝挣扎着说谁他娘没朋友?!老娘朋友遍布四个半山头好吗呜呜……唔………… 初七手一错,系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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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 Jan 19, 2014 12:35:37 GMT 8
初七割了豹子的胃袋洗洗装了水就吊起在火堆上,把肉一小块一小块的切了扔进去,纯当做肉汤了。腥膻的气味儿窜出来,黄天霸抽了抽鼻子。 初七这才想起来似的,倾过去把黄天霸腕上的绳子解了,山贼姑娘吃惊的看看初七再看看沈夜。初七又开始削果子皮,倒是沈夜开口:“明日带我们去市镇,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黄天霸一边活动手腕一边坐起来,坐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始扒拉脚上的绳子,初七突然伸手过来吓得她一窜:“我不跑!我只是勒的慌!”初七晃了晃手里两根剥了皮的细枝:“想什么,拿着,吃饭了。” 山贼披着沈夜的黑外套抱膝坐着,这辈子没这么像个姑娘过。她捧着两个人让给她的胃袋小口喝着热汤,末了还是忍不住小声抱怨了一句好难喝。 ============================================================
人在脆弱的时候最容易产生错觉,会被一块挡寒的布和冒着热气的食物收买,觉得两个绑架者都是好人。 不过当太阳升起来,这种错觉也差不多就该像肥皂泡一样消失了。
“你是做什么的?山里能偷的并不多。” “说了我不是小偷,我是山贼。”黄天霸看着沈夜依然沉静但是明显没有懂的脸,接着解释了一句:“就是山道上抢劫的。“ 沈夜思考了一会儿:“听起来不错,可是看起来你过的也不是很好的样子。” 黄天霸被噎的直翻白眼。
“所有不用干活就能活下去的法子听起来都不错,可是事实就是我一年最多的还是得打猎摘果子……这天底下永远都是狼多肉少,不长眼撞上来的一年能有几个呢…………”
前面走着的初七脚步一停,黄天霸差点贴上。
“前面三个!开场白我就不说了,利索点留下值钱东西,大家各走各路啊!” 不宽的山道被五六个人挡了路,回头又是一辆板车当中间拦住了。带上林子里蹲着的大约十个左右汉子,个个都拿柴刀在手,为首的还很眼毒的抬手带着刀尖就指向了沈夜:特别是那个卷头发的,就你。您是贵人,掂量着打发些,我和兄弟们不冒犯。” 沈夜眼神飘过来,悠悠的说:”不用干活就能活下去的职业,是真不错。” 黄天霸双手捂住了脸。
“就这些了?你当姑奶奶第一天在这里走啊!拦路的板车你们都用上马了,结果跟我说你们现银就这点?” 黄天霸手上一使劲,把这人反绑着的两只胳膊又抬了几分,惨叫声更大了些。 另一边初七屁股底下坐着一个,他俯下身去用不久前捡回来的忘川轻轻拍着底下人的脸,虽然只是截断刃,但是一下一下冰的这个劫道的涕泪横流。 “在下过去是个杀手,也是做这门生意不久,听说山贼不大杀人……不知道是不是。” “是是是!” ”可是做山贼也弄不到钱,我还是要回去做杀手……左右都是要杀人,你说我现在杀和之后杀……有区别么?“ 初七笑越发的春风化雨。
最后搜罗战利品的时间比初七拾掇这群人用的时间都长,黄天霸结结实实刮出来一袋现银,初七则掏出来一包裹金玉银票。黄天霸认不出金器玉器好坏,不过看着这些人撕心裂肺的样子,大约是不便宜。 ”大爷、大爷我们本来是行商啊!这车都是我们拉货的!只是顺路忍不住见财起意做了拦路的勾当——大爷也给我们十几号人留口吧!“
一般来说劫道的的确不会劫干净,剥一点就算了。但是一来是这些人先不长眼的,二来也不是黄天霸说了算,资深的山贼姑娘就撇向了初七。而初七……初七回头看向从头到尾都没参与其中的沈夜,此时也闲闲的坐在露出地面的树根上,不知在想什么。 “留你这包袱?”初七笑笑向后一指:“那你要问我老大。” 众山贼看向后面那个肤白貌美的老大。
沈夜还靠着树在发呆,被指名了之后有些茫然的抬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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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Feb 7, 2014 21:22:31 GMT 8
关注点为何都在肤白貌美……这明明只是一个山贼视角的OOC描述词儿啊ORZ。暗戳戳的个人趣味被挑出来真是……太耻了【捂脸
回到一炷香前,习惯了在有仆从在场就调整为“无所事事”状态的沈夜端坐在树根,悠闲的特别理所应当,然而目光却游离的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 离家已经月余,计划还是没有什么进展。这些人为什么挑战了就跑了,跑便跑了,当你不愿意就是,为何又要来围杀自己? 沈夜一手触到怀中的肥皂,忧郁的叹了口气。 任务肯定是要完成的,要不擅自就跑了出来连个基本的名目都没了。
没错,沈夜他不仅算得上半个离家出走,事实上还是逃婚。 ===================================================
一个半月前,流月城。
”你才喜欢童养媳你一条街都喜欢童养媳!华月多大就和我一块了哥们一样,你喜欢你娶啊!“ “夜儿,听话。” 今天大祭司家里也是热热闹闹的,而且主题是永恒的一个不解释一个我不听,很有当年大祭司和他媳妇儿吵架的风范。而少主沈夜不仅继承了他母亲的脾性,也继承了一头卷发,愤怒起来格外有力。 ”我知道我的责任我会完成它的,为什么一定要结婚了来证明我成熟了?!“ 大祭司沉吟了片刻:”我们父子还是说亮话吧,你这一趟出去就暂时不会想回家了,为父只是担心你在外面遇到坏人。外面的人你不了解,摸个小手就缠着要为你负责……“ “爹!别说这个了我不是小孩了!”沈夜简直想去堵住他爹的嘴,不知道是臊的还是气的。 ”就是夜儿你不是小孩我才担心啊,先成个家再说吧,啊?“ 青春期的儿子很不给面子的赏了他父亲一个重重甩上的门板儿。
瞳坐着轮椅悠悠的从院子外进来:”还是谈崩了?“ ”虽然夜儿还有些害羞,不过经过沟通。现在只差一个婚礼了。“大祭司转过脸来:“和年轻人交流我还是有把握的,毕竟我也曾经是这样……你知道,不能看他们的表面情绪,他们往往只是口是心非。” 瞳摸摸下巴:“我还记得您年轻时候曾对您父亲大吼要杀了他——不过的确是,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点口是心非呢。” 大祭司倨傲的点了点头,又飞快的揭过这个话题:”现在我们只需要一场婚礼,还有 两个在婚礼上按头的人,你心里有人选吗……“
两个邪恶封建大家长一边聊着一边走远,远到没了声儿,才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柱子后面探出来。环顾了四周后才撒开了步子一跳一跳的跑进内院:“哥哥——” 她急促的锤着门,低低的叫唤着。 门立刻打开了,小姑娘扑进沈夜怀里。但这次她也没心情撒娇,仰着头急着把偷听来的情报倒出来:“哥哥!爹爹说就要举办婚礼还要按头呢!按头是什么?” 沈夜如遭雷击,连连后退了几步。 流月城里那个由武力值最高的十二人组成的按头小分队?!!父亲他居然把这一招用在了他身上……呵呵……真是好父亲啊…… 父亲,这是你逼我的。 “哥哥、哥哥你没事吗?”小姑娘弱弱的拽他的手,沈夜回过神来惨然一笑:“小曦,我真希望你永远不要长大。”
次日,封闭了六十余年的流月城门首次开启,来人出示了城主的信印,巨大的偃甲在守卫的操纵下拉开了沉重的大门。 “少祭司,您就一个人么?” “嗯。” 马上的人正是沈夜,而他似乎也不愿多话,嘴唇抿成冷硬的直线。 身后传来了纷乱的马蹄和呼喊的声音。而他恍若未闻,大门刚刚开启够一个人通过,就两腿一紧马腹飞跃而出。
“沈夜——!……你拿的肥皂…不是…!…………回来!” 他哪里肯回头,也遥遥留话:“这件事我会办好,只是结婚之事非我所愿,不要再问我了!” “……外面……不行……! “爹——放心——谁摸我的手,我就砍断它!" ===================================================
“老大?“这好像是有人在唤他,沈夜回过神来,初七的脸在面前放大,语调温良而亲昵,手里递过来一个袋子:”您看看留不留?“
这个人……手也握了,腰也搂了,现在自己身上的外套还是穿他的。 沈夜的目光不由的就聚焦到这只递过来的手上。
可是他只看到这手手掌指腹都是绳子擦出来的细细的伤口,还被水浸得发白,缠着的几圈布条也是自己裁了衣服分给他的。 …… 砍手这件事,好像比想象的要难。
算了,对方也是个男人,计较这些做什么。 于是沈夜只是伸手接过布袋,指尖擦过这只手的指节,初七的头就低了点,咬着笑似的,面上又微微发红了。 沈夜一边抽开绑带一边想,这人做事利落归利落……怎么越相处越是个姑娘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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