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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9, 2014 20:57:57 GMT 8
lz回来了…前些天在搞另外一个产出,一直没腾出来时间顾这边。接下来就恢复更新了~
沈夜论坛的gn转载请随意~涉及剧透的问题就容我卖个关子啦XD
还有就是这一篇算是单元剧形式,第一篇故事是榣山篇。 №21 ☆☆☆时书于2014-03-09 00:57:24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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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9, 2014 21:00:05 GMT 8
*现代,和原著有一定关联 *有一二代人物出场 *OOC预警,尽量避免OOC不过还是打上预警签…… -- 【楔子 君曾耽旧念】
最初世界是一片黑暗。 混沌,无序,虚妄,如同一个无解的谜题。 身体在漂浮。 然而周遭是寂静枯死的,没有声音,更没有光。 目所能及的茫茫黑暗里,或许有隐没的魂灵在挣扎叫喊。但所有的声音都被阻断消滞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魔魅般吞噬着不甘,吞噬着希冀。到最后,或许只余下一副永远不能解脱的躯壳,连绝望都不再抱有。
然而那些他都不关心。 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此刻却也并不在意这个问题,只是继续顺从着轻柔律动的气流,缓慢地朝前游动。 不知为何,这般沉郁稠暗的场景里,他却感到意外地安心。 旅途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眼前的重重黑暗被一幅图景破开,迷失者的呼吸猛地一紧。 视线的尽头,片缕清瘦的影子静静浮在水面上,下半身浸在水里,腰侧的藤条草木攀附直上,凌乱纠结,将其紧紧缚住。
那是谁…… 为什么被困在这里…… 这个世界并没有光,然而他偏偏能看到他,清晰地连藤条上细小的根结都数得清楚,模糊地连那人的一颜半面都辨认不出。 其实他也不晓得,眼前所见究竟是真实的影像,还是只是埋藏在他灵魂深处某段故事的映现。 为什么不离开…… 你在等谁…… 你在想谁。 水藻般的长发垂下来遮掩了脸庞,那飘渺的轮廓似乎踏过千山万水携着千言万语,却在他面前不声不响不言不语。 拨得他心弦堪堪发疼。只是看一眼,就觉得心痛得几乎要窒息过去。 伸出手想碰碰他,手指尖划开一层浪纹般的弧线,拨动层层叠叠死寂的黑暗,绵延着向远方漫溢。 原来他自己也在水中。
你还不来吗,我就在这里,你还不来吗。 还是说你已经都不记得了。 缭绕在鼻息间的气息却全然不同于方才一路的冰冷无望,更加浓稠的痴缠里夹携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暖意。 那并不是怨气,是某种更加深重难以言说的情绪,令他感到恍惚的熟悉。就连眼前这个人,他觉得自己都应当是很熟悉的,那个名字就衔在唇边呼之欲出。 他忘记了一个人很久。而他就被丢在这里,一直不得解脱。
久远时光间破碎的影像忽明忽暗,可是轮回的每一次,三途岸上忘川河中都不曾再错肩过。 他曾经失去了一个人…… 然而后来那么多的梦境里,他再也未能见到。 ……时间,真的已经过去的太久了。 -- 沈夜猛地睁开双眼,头脑之中一片混沌。他模糊地想,刚才自己似乎迷失于一段诡奇的梦境之中,看见了什么,又记起了什么…… 此刻却半点都回忆不起。 窗外还在下雨,他翻过一个身,将被毯掩实了些,在雨丝细碎敲打玻璃窗的声响中不安稳地再度沉入睡眠。 过了不知多久,忽地一阵风从已经反锁好的窗间漏了进来,冷风摇动着窗帘飘起片刻,带乱了桌案上的文卷。 倏忽斑驳的光点一闪而逝,一切复又归于宁静。 然而就在那几不可察的一念之间掠过了落在地上的纸张,隐约照亮了其上被放大的两个字符: 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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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9, 2014 21:00:09 GMT 8
lz回来了…前些天在搞另外一个产出,一直没腾出来时间顾这边。接下来就恢复更新了~ 沈夜论坛的gn转载请随意~涉及剧透的问题就容我卖个关子啦XD
还有就是这一篇算是单元剧形式,第一篇故事是榣山篇。
【壹、誓约逝约】 “没事。对,我没事。谢谢,我没事。” 刻意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打发走又一个上来对自己的黑眼圈发表关心的人之后,沈夜有些烦闷地揉了揉额头。 自从来到巫山这一带之后,自己似乎天天晚上都被古怪的梦境魇着。更邪门儿的是,第二天醒来时鼻尖上明明似乎缭绕着蒸腾水意,却怎么都回想不起来幻境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这种脱出掌控之外的感觉让沈夜感到些微焦虑,尽管他所从事的工作充满了更多的未知和不可控。
不过是个梦罢了。沈夜这样安慰自己。巫山地域偏狭,未受太多人工改造的影响,天地造物奇诡难说,保不齐是哪一只小家伙和他的体质合拍,缠着他不肯离去。沈夜历过的这类灵魅之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早就见怪不怪。 况且也没造成什么不得了的影响,和以前碰过的事比起来,委实不该太多挂心。 想到这里,沈夜又自嘲地笑了笑。大概是这次的工程完成地格外顺利,才使得他有闲心疑虑起这些有的没的来。
夕阳早已西沉,这一带入夜早,夜幕早早降临,离开饭却还有一段时间。沈夜一个人悠哉悠哉地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闲逛,想着明天就可以坐上回去的车了。虽然留恋这里的碧水青空,但是还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家里好,尤其是提前知道并不能休息多久就要继续投入新的考察中时。 沈夜漫无目的地踱着,目光随着偶尔经过的车辆晃远晃近。 这车式样可不新了,但从上面附着的气息来看主人应该很疼惜它……这车走得真慢,好像对主人怀着什么怨怒?哦还是个闹脾气的姑娘家……这车怎么跑这么快,不怕撞着人么……人?! 视线顺着急速驶来的车过去,那路对面可不正站着个人! “当心!”沈夜大喊,不假思索抬腿就往对面跑去。然而那人还是钉在原地不动弹,似乎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 眼见车头就要顶上那个清瘦的身影,沈夜心一横,不管不顾想把对方从车道上推开。然而手碰上后背的一瞬间那人突然转过头来,清亮的瞳子激得他心头一颤,竟然失了半瞬的神。对方的视线越过沈夜的肩膀,眼睛倏地瞪大,把还停在面前的沈夜使劲往自己的方向一勾。乡村车道本就连着到田野的斜坡,沈夜这一个重心不稳顺势就和前面那人双双滚了下去,直跌得眼冒金星。还好斜坡平缓,草叶也还柔软。 沈夜心里骂了一句,回过神来才注意到刚刚将自己拖下水的罪魁祸首竟压在自己身上,自己的一双手还紧紧搂抱着他,做出了个保护的架势。他除了两撇刘海上沾了点草末外几乎毫发无损,相比之下自己身上有好几处都被磕得生疼。
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把这个人拽到怀里的。就好像……是出于某种本能……
沈夜皱了皱眉,直起身想把对方推开时才感觉到对方的胳膊也缠着自己的脖子。这种突如其来的亲近让沈夜一阵不适,但对方力气死大死大的,他手臂青肿酸痛,竟一时推拒不开。 “你……” 沈夜突然瞪大了眼睛,他未来得及出口的半句话被硬生生梗在了喉间,唇上突然袭来的触感使他愣在当场。那片唇舌霜寒如冻,却轻巧搅动着,若有似无地将一缕冷冽水汽渡到他口中。 沈夜那一夜最后的记忆定格在倒映在眼底漫天的璀璨银光,和一滴刺目的嫣红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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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12, 2014 21:51:19 GMT 8
那个亲吻是剧情需要2333 -- 沈夜一只手撑着下巴,视线虚虚地散过窗外。稻田千里,碧波万顷,逝者走马,呼啸而过。 他坐在返程的列车上,思绪漫无边际地飘荡。之所以保持这个姿势,是因为昨晚肩颈后侧磕出了一块淤青,当时什么感觉,早晨醒来时却疼得发狠,连仰头的大幅度动作都做不了。沈夜索性摆了一个不费力的姿势倚着窗沿看风景,反正他也不会参与其他人的游戏。 昨晚……想到昨晚,沈夜又觉得一阵烦闷。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宾馆了,据学生说昨天发现他独自躺在马路边上昏迷不醒,一伙人给吓坏了,又是七手八脚地抬回去又是叫镇子上的医生,结果他躺倒床上没多久就悠悠醒转过来了,除却身上几块淤青,一切无事。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第二天的行程照旧。领队教授可不能出好歹,这可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啊! “你输了!”一个嗓音清脆的小姑娘叫嚷起来,“真心话!” 年轻人真是有活力。沈夜面无表情继续看着窗外,一群牛嗒啦啦从眼前奔过去。 其实沈夜的年纪并不大,可以说是少年有成,早早就破格提升成了教授,还领起了课题组。沈夜本人性格沉肃,两道分叉眉峰凌厉逼人,再加上他总是好穿黑衣,整个人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但和他熟悉起来的人都知道,沈夜私下里还是很好相处的,不然,他也不能成天带着一群叽叽喳喳活力四射的研究生四处乱跑。 “你——觉——得——这座列车里最帅的人是谁~哎呀怎么又是这个问题……” 又来了……沈夜是不太能理解这些年轻人的游戏,或许和自己过去的经历有关,沈夜的朋友虽然很多,但一直很难和什么人真正亲近起来。但他这些学生似乎很是热衷于这类消遣,然而一旦输家被问得急了,总是会把自己搬出来当挡箭牌。 “我觉得……还是教授长得好看……”车厢另一侧传来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看吧,果不其然。 常跟着沈夜做科研的几个学生有男有女,连自己都看得出来有几个孩子之间互有好感,但他们还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地借着这种游戏试探着彼此心意。沈夜看着都替他们累。 算了,随他们去吧。他自己都是单身,情爱一道之上,又何必去指点别人。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其实也没说错,要我说,在座的男生里面没有一个能比过教授……”清脆的嗓音虽刻意压低了几分,还是传到了沈夜耳朵里。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沉默就是默认。沈夜在他们眼里是传奇,是尊敬仰望的长辈。但也仅此而已。没有人知道他是一个多么孤独的前行者,那些爱慕他迷恋他的人,都不曾走到他心里。 这茫茫浮世,究竟有没有哪怕一人,与我心意相通? 沈夜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自从他发现自己异于常人的体质以来,他已经不再抱有太多奢望。于他而言,平静安稳走完这一生,就再好不过了。 况且现在的工作,还能最大限度发挥这种古怪的能力,实在是再好不过。 沈夜回过神,听到另一头窸窸窣窣的低语又流溅了出来,模模糊糊传来“昨天”“昏迷”几个字。昨天的事情还有诸多疑虑,沈夜凝下心神神,窥听过去。 “……你们还记得昨天教授昏迷的样子吧,他可是最有洁癖的,但昨天我们发现他那会儿,头发乱糟糟,衬衫皱巴巴……” “劫色?”有个男孩子发出了一声不可置信的低呼,带得沈夜额角猛地一跳。 “呀,你小声点!……要我说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为什么不是教授劫别人的色啊!” “教授怎么会做那种事!” “万一对方是个从墓里跑出来的绝世大美人呢,从来没见教授有过女朋友,说不定他就喜欢那种古典款~” 沈夜收回心神,完全不想再听他们胡扯下去。 不过说到昨天……沈夜闭上眼睛,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个人周身的凛冽气息缭绕在身边。 那是谁呢…… 不过其实,也不重要。如果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想他也不会再来巫山了。走在巫山一带的地面上时,沈夜心里总是翻涌着不安,甚至还有……微不可道,却又不容忽视的某种伤心,压都压不下去。但他全然无法探寻到这种不安的指向,这种未知感让他不悦,如果发生些什么事情,反倒能让他安心。 但以后也不会再见了,沈夜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好奇就要为好奇付出代价,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过。 一个姿势再舒服,保持得久了也有些血液不畅。沈夜直起身伸展了一下手臂,还在窃窃私语的学生们立刻鸦雀无声。沈夜看也没看他们,只是往里侧挪了挪。邻座的乘客还在睡觉,沈夜这才注意到他,这人太安静,以至于沈夜都忘记了他的存在。一顶棒球帽低低地压住眼睛,脖颈上蜿蜒垂着一缕从帽子里落下的发丝,纤长柔顺。 沈夜并没有多想。路还有很长,他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打算小睡一会儿,养精蓄锐。 他不知道的是,闭上眼睛的那刻,隐藏在棒球帽下的双眼蓦地张开,闪过一道锐利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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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18, 2014 22:26:41 GMT 8
火车到站时,这座城市正下着大雨。沈夜从行李箱中抽出一把长柄直伞,听学生道了告别。一道雨幕将世界分隔成嬉闹与寂静,两路人头也不回地朝着各自的方向离开。
到家的时候雨势更猛了,院子里积水的池洼深浅不一,仅是从车库到楼门口的几步路都要小心翼翼。沈夜避进房檐收起伞,手指在空气中虚虚捻了一下,不悦地皱了皱眉。
潮湿的天气让他感到烦躁。事实上这场雨从沈夜出门前就开始下了,而后淫雨霏霏,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过晴天。即便连续不断的阴雨天并非妖魔作祟,但阴邪之气积聚到现在,想必也滋长了不少不干净的东西。而沈夜偏又是血气至纯,易引得妖物窥伺的体质。这些日子他不在家中,屋子里那些残留的“活”的气息,还不知招惹了多少怪物。
沈夜反手脱下外衣挂在臂上,自袖中滑出一把轻巧匕首。刀柄上细细盘着黑金交加的纹路,图饰繁杂,乍看上去并不实用。然而刀身之间隐隐约约有分节的痕迹,断裂之处泛着猩红微光。沈夜将匕首又往袖中收了几寸,藏在掌中。
沈夜不喜欢热闹,居所并未听凭校方安排,而是独自择了一处相对偏远宁静的所在。小区里入住的居民本就不多,现下楼道里只回荡着沈夜一人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墙外雨声依稀。
锁扣“咔哒”一声,带着一阵冷风进到房内。屋里很安静,沈夜离开时别无二致,没有一丝凌乱。可太过正常反而是不正常,沈夜快步走到客厅窗前,右手一挥,原本洁净的窗面上现出一道符纸,上面印着早已干涸的蜿蜒水迹。
沈夜的眉头锁得更深了,他又连着在屋中几个隐蔽角落将符纸现形,无一例外地得到了相同的东西。
沈夜将几张失效的符纸一字排开摆在茶几上,双手合握,闭着眼睛思考。
这些天死了不少妖魅,而且是让力量更强大的一种东西消灭掉的。
他不得不得出这个结论。饶是博闻广知如沈夜,此刻也感到了一丝不安。平日里这些窥伺于他的小妖往往未近他身就已经让神血之力灼得烟消云散了,然而今日这一遭……沈夜的手指划过符纸上的水迹,每一张上面都可以探知到好几只死去妖魅的灵力残留。手法这样严酷利落,不知是何方神魔……
沈夜拿出匕首在指尖轻轻一划,将细微血珠朝着面前的空气洒去。不出所料,原本平静的空气里旋出层层震荡,夹带着沈夜才能听到的细微惨叫声。
危害了漂浮在空中的无辜灵体,沈夜略感歉疚,却也不得已而为之。
他凝神屏息,用全部神念感知着灵力流的波动,试图寻找出一丝裂隙——
就在那里!
沈夜张开眼睛,迅速扬手一挥,左手心结印绽出一颗光球,朝着前方撞击过去。应有的尖锐撕裂声并未传来,法术像撞上了一层有弹性的护壁,钝钝一响就消失了。而就在此刻,沈夜身后瞬间闪出一团黑影,尖牙利嘴,冲着背心直扑而来——
“呲啦——”
一道银白光刃闪过,电光火石之间,黑影被从正中间一砍两半,应声坠地,泼了一地水花。
“好功夫。”
来者目光一凛,迅速扭头,却见原本应当站在前面的沈夜从他背后走了过来,手中扬着一把光华环绕的链剑。金色的光芒渐渐缩小熄灭,最终成为被他收回袖中的一叶薄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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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20, 2014 0:06:56 GMT 8
沈夜向突然出现的青年逼近两步,青年躲也不躲,安安静静立在原处,任凭他上下打量。
来人一身黑衣,容貌生得极好,一双眸子却淡漠地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手里握着一把古式唐刀,全身上下让大雨浇得湿淋淋的,乌黑的长发半散着,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却难得地不显狼狈,反有几分冷冽从容的气魄。沈夜的目光在他右眼下两点鲜红的纹记逡巡片刻,向后退开了一步,嘴角弯起一丝细微的笑意。
“多谢相救。”
“你并不需要我救。”连声音都凉得像瓢泼冷雨一样。
沈夜轻笑一声,没有继续接话。他蹲下身,自顾自研究起地上的那团东西。原本裹着活物的黑色雾气因死亡而散开,露出作祟妖物的本来面目。乍一看是条通体黑色的小水蛇,而沈夜仔细端详着它的形貌,阖上眼睛,微微蹙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再次睁开眼睛时,沈夜朝前一探身子,伸出手点了点从这东西肚子里淌出的水。
银光一闪,刀锋毕现,迅疾无伦地阻住了他的动作。拿捏时机、出刀角度之刁钻,让沈夜都忍不住在心中叫了声好。
“别乱碰!”
不料沈夜手腕一转,灵巧地闪过阻碍,手指往水中一蘸。头顶传来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你——?!”
“没事。”沈夜站起身,朝他张开手掌,“你看,只是雨水而已。”
青年的目光沉了沉,把头偏向了一边。沈夜第一次看到他眼睛里闪过一丝隐忍难言的情绪。
沈夜心中兴味更甚,然而当务之急并不在此。他瞟了一眼泡在水里形姿扭曲的小蛇尸体,耳畔回荡着窗外不绝的雨声,心里隐约有了大致的猜想。不过这还不够,他还要再确认一下。
拿这家伙怎么办……
沈夜看着青年冷淡又无辜的一张脸,感到一阵棘手。这些天他想起巫山的那一遭就无名火起,但当罪魁祸首千里迢迢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家里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一切。这个陌生人身上的气息与寻常人类并无二致,也使得沈夜稍稍放下心来。
……且先看看他究竟有什么企图。
沈夜厌恶未知的事物,但眼前这个人浑身上下都藏着他不知道的秘密,他却偏偏生出了兴趣。一种奇怪的直觉将他攫住,然而那时他还并未察觉到,这样的情绪究竟昭示着什么。
缘起缘灭,不过转瞬须臾。
青年见沈夜转身进了另一间屋子又很快走了出来,手上拿了两件衣服,递到自己面前。
“浴室在那边,先把这身衣服换了。”沈夜朝另一边扬了扬下巴,接着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确定地补了一句:“你应该知道怎么用淋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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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20, 2014 22:10:18 GMT 8
青年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润的长发,一边从浴室走向亮着灯的书房。他看到沈夜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向后靠着座椅翻书,头顶有一撮毛不听话地支楞着,影子正好被灯光打在一边的墙壁上,摇来摇去。 他不禁一阵恍惚。沈夜以前习惯把书卷平摊在桌面上,身子微微向前倾,鬓边会有两条垂下的短辫随着摆头的动作来回轻晃。而他的头发,也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只有在清晨或某些特殊的时候,才会显出那么一丝凌乱。 无论怎样的沈夜,在他看来,都是能让自己沉溺其中不能自拔的。 然而时间过去得太久,连他自己都生出一种不真实感来。与记忆中如此重合却又如此不同的情景,反倒让他觉得陌生了。 时间,真的已经过去得太久了……
似乎感觉到那人停在门边不进不退,沈夜视线从书上移开,抬起头唤了一句: “初七。” 初七下意识应了一声,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乖顺地坐在了另一把椅子上。 ——就像一切从未改变过。 呵……他都已经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刚刚洗净的头发未经打理,随意披散在肩膀上。灯火昏黄,倦雨连绵,右眼之下纹记嫣然,将一张冷冽面容勾出隐约的哀婉意味,仿佛刚才修罗般的手起刀落都是一场假象。又或者说,眼前这副顺从的样子才是假象? 沈夜凝视初七两秒,将手中的书往前翻了几页,递到他面前。 书卷纸页泛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印刷模糊之处被画了几个圈,指了箭头引到空白处作了批注,字迹锋角凌厉。 “大荒之西,芒桂榣起……榣山之湄,多生水虺,水虺成蛟,布雨兴风……” “你跟了一路,是为了这个?”沈夜扬了扬手中的东西,细细辨认,那的确是一条蛟。 “年纪不大,但是无法驾驭体内强横的力量,最后被反噬。”沈夜简单地作了结论,语气中带着一丝讽意。 初七抬头看他,脸上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沈夜偏头淡定地回望,露出一丝饶有兴味的笑容。 “沈夜先生不仅胆识过人,修为智谋亦是非同凡响,先前是我多虑了。”这么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初七先移开目光,眼里却漾起了一丝暖意。 ——真如云开雨霁,雪凘冰销。 尽管潮闷不减,阴雨不绝,沈夜的心情也却先前好了几分。
“山野妖物作祟,竟能波及到城市……”沈夜又低下头开始翻书,初七刚想接话,突然一阵钝痛凭空向他袭来,击得四肢都绵软了下去。 怎么这个时候……初七的心猛地一沉,只能咬牙别过脸去避开沈夜。 不能让他察觉到不对,得快些离开……初七强自定神,冷静地想着。 “看这书上记载,‘水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再五百年化角龙,千年化应龙’。这小小一只蛟就能兴起如此风浪,倘若换作千年应龙,不知会有如何本领?” “与我无关。”来势太凶太猛,想是一路颠簸,阴邪之气入体,再加上刚才灵力损耗巨大……初七站起身,看了一眼离自己最近的窗户,盘算着跳下去应该不会伤太狠。“谢谢您一番讲解,此间事了,我该回去了。” 匆匆忙忙吐出几句,带得心口泛出一阵不同于身体的疼痛。 还研究着书上内容的沈夜被这没头没脑的告辞搞得一愣,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屋里的窗户竟打开了条大缝,初七一只脚已经踩在了窗框上。 “你站住!”沈夜冲过去拦在初七和窗子中间,伸手一抓轻易就控住了初七的掌腕命门,另一只手将初七的脸硬扳向自己的方向。风声夹杂着暴雨怒吼在耳边,噼噼啪啪浇了自己一身。 初七被圈在沈夜怀里动弹不得,却止不住地发抖,脸色苍白如纸。沈夜心下一骇。 他扣住初七后颈,毫不犹豫地倾身吻下,舌尖破开唇齿的阻隔,与之缠绕在一起。 温暖的气息如同新生,初七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软倒在沈夜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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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24, 2014 0:19:03 GMT 8
他扣住初七后颈,毫不犹豫地倾身吻下,舌尖破开唇齿的阻隔,与之缠绕在一起。 一道闪电劈过天际,将初七清秀的面容骇得惨白。 吞噬引诱的温暖气息犹如新生,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软倒在沈夜怀里。
一吻终了,沈夜松开钳制初七脖颈的力道,任他的额头贴在自己的肩膀上,不住喘息。两人的呼吸都有些凌乱,却没有半分情欲的意味在里面。 过了半晌,沈夜松开揽着初七腰身的手臂,想回身关上窗子。身子被猛地向前一扯,才看到初七双手紧紧揪着他胸前的衬衫不放。初七的脸仍旧埋在他颈窝里,呼吸声渐渐平息下来,但沈夜仍能够清晰地察觉到怀中身躯的未能完全摆脱的颤抖。沈夜叹了口气,重新搂住初七的肩膀,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遥遥伸出另一只手艰难地将窗子带上。 沈夜重又拥住初七。没了凄风冷雨的侵蚀,屋内温暖的气流很快席卷过来,又不知过了多久,初七终于不再发抖,但两个人仍旧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谁都没有松手。 沈夜微微偏过头,他的嘴唇恰好可以擦到初七藏在淋漓长发下的耳廓。沈夜就这么贴着初七缓缓张口,声音低凝沉郁,每一次开合都宛如亲吻: “所以你那时扑上来……就是为了这个?” 初七的身体猛地挣动了一下,但是无用,他尚且依着沈夜渡给他的至阳的灵气,尽在沈夜的掌控之下。 “是。”初七闭上眼睛,心底有些发冷。 耳畔传来一声轻笑,初七感觉到沈夜扭过来,下巴蹭了蹭自己的额角。 “造物神奇,草木鸟兽蕴天地之气可生灵根,若是勤加修炼,可升仙,若是放纵不羁,可成妖。仙清正涤荡,不畏妖邪,妖阴力旺盛,却惧阳气。你气息阴冷,可斩妖魔,却又需要别人渡给你阳气,想必不是妖,但更不是仙。” 沈夜轻嗅着身边人身上一缕若有似无的哀婉水意,微微感到沉醉。 “非生非死之间……莫非是鬼?” 初七的身子猛地一僵。 “鬼竟能幻化出如此真切的实体,倒是令我大开眼界。而且,”沈夜握住初七双肩,面对面抵上他的额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鬼这么不避着人。”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不怕鬼。”初七定定望进沈夜眼底,眸中闪动微光,灼灼逼人。 还呛了自己一句,真有意思。 “你接下来要去哪儿?” 初七的眼睛黯了一下,他垂下眼帘,沈夜看不清他的表情。 “回巫山去。前些日子是我唐突阁下,今日阁下不计前嫌助我,在下……不胜感激。” 沈夜静静望着初七,他纤长的睫毛微微拂动,眼眸下方殷红如血,好似藏着一段不能言说的悲伤。 “回去?回去有什么用,我从巫山离开时,已经感觉到那里产生了不可逆的灵力波动。你千里迢迢跟到这里,只是为了杀一只蛟龙?还是说……”沈夜淡笑,语气染上几分寒意,一只手轻柔摩挲初七淡色的薄唇。 怀中躯体倏地一沉,初七未及回答便昏了过去。微弱的灵力气息摇曳如风中烛火,沈夜静默片刻,最终也只是将人打横抱起,步履沉缓,在地板上拖出一道长长的水迹。 替初七盖上自己的被子,掖好漏风的被角。沈夜倾身,掌心覆上初七的额头,拢起一团灵力,渡入昏迷不觉的躯体里。 。
后来一切都结束之后,沈夜凝视着左手空空荡荡的掌心,那上面脉络交错,昭示着他命途坎坷悲凉;甫又再次握紧——我沈夜不从天命不惧鬼神,我想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而我想救的人…… 他总是抑制不住地想起那个时候,初七穿着他的衣服盖着他的被子在他的床上无知无觉睡得安稳,即使苍天如漏地动山崩,这一方天地里,仍有时光绵醇如酿。 ……如若此生,只如初见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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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25, 2014 21:36:48 GMT 8
日头移换,穿过厚织窗帘的缝隙抚上初七的眼角时,那张平静恬然的面容终于漾起了波澜。睫毛瑟动两下,双眼初张时笼着一团雾气。初七愣了半晌,对昨夜的记忆渐渐涌回脑海。他撑着头思索了一会儿,试着活动了一下肩关节,发现沈夜下给他的灵力禁锢已经基本散去。 沈夜…… 初七这才发现,自己被好好的安置在一张宽敞的大床上,所触柔软温暖,身体都生出了些许慵懒。 这样想想,自己似乎很久都没有睡过这样安稳的觉了。 初七勾了勾嘴角,笑意里掺了一分苦涩。
从走出卧室,洗漱完毕,来到餐厅,初七一直没见到这间屋子的主人。只有餐桌上摆着两杯豆浆,盘子里放着两只三明治,嫩白的煎鸡蛋半露出来,金黄色的蛋黄贴着滋滋冒气儿的培根肉,色泽鲜亮,还带着喷喷的香味。 初七摸了摸肚子,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需要客气的必要,拉开一张椅子扑上去嚼了起来。 沈夜从书房走出来的时候,初七正咕叽咕叽啃着三明治,桌上一杯豆浆一杯空气,放三明治的盘子赫然已经空了。 沈夜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挑起一侧的分叉眉毛盯着初七。 “你来了。”初七见到他,立刻放下手里的食物,手指了指另一杯还满着的豆浆。“这个喝不完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写满了“我真的不是有意浪费粮食”的无辜和歉疚。 “……鬼也需要吃东西?” 初七眨了眨眼睛,又低下头继续咬。沈夜简直觉得他刚刚的眼神是在说“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后来他才知道,不是他不知道的事情不多,而是发生在初七身上的事情太罕见,本是一场死局,无法可解,无路可走。 ……但他偏偏撞进了他的生命。
沈夜嘴角抽了抽,拉开椅子也坐了下来,端起盛着豆浆的玻璃杯放到嘴边喝了起来。 初七见此情景呆住了,意识到是自己吃了沈夜的早餐,低头看了看手里没啃完的一小块面包,犹豫是不是应该冲到厨房再给他弄点吃的。 可他不会用现代的厨房啊…… “谢谢你救了我,还给我做饭。”其实初七还是想再来一块三明治。在人间往复了这么多次,沈夜的好厨艺却是没变。初七恋恋不偷瞄了一眼空了的盘子,缩了缩脖子,觉得自己现在还是应该愧疚为上。 沈夜将初七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又好气又好笑,决定干脆揭过这个话题不谈。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初七眼神一凛,面色一冷,完全不复方才的情态。沈夜突然有点怨恼自己不该这么快问,刚刚他的样子……还是很可爱的。 脑海中闪过破碎的画面,影重交叠之中,他也曾说了什么话,让他的表情瞬间就冷了下来。 他抬起手,碰得到他的身体,却碰不到他的心。 但事实上他的一切,由身至心早就全部交托给他,心甘情愿奉上。 沈夜只是不相信。 沈夜偏偏不相信。
“你说的有道理。”沈夜的思绪被平稳的声线拽回了现实,他望向初七,眉目舒展,诉说淡然。 “灵力流的波动已无法消除,如果我只是回巫山,或许能够维持……”初七闭了一下眼睛,脸上掠过一种可称苦痛,又似乎甜蜜难言的神情,“……不被破坏,但也并不能使情况好转。既然走投无路,倒不如去传说中的榣山一探,或许能有转机。” 初七转向窗外,天色放晴,碧蓝无垠。可是又有谁心中的冷雨仍在呜咽,溯流过千载沉浮,以沉默泣诉。 初七这番话说得妥帖,可沈夜隐隐觉得他听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想了一会儿,还是没能抓住那根线,便暂且抛在脑暂不理会。 沈夜扬了扬手中的书,带着七分了然三分自矜开口,笑意迁延: “我和你一起去。 ”
他再次倾身吻住初七的嘴唇时,巫山水底荡涌过从未有过的巨大震流,沈夜家窗外的桃树上绽开了第一朵桃花。 三途桥头,忘川渡上,心念不改,夙缘未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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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31, 2014 23:24:26 GMT 8
沈夜从售票窗口折返回来,朝初七摇了摇头。 “也卖完了。”
初七低下头,整张脸都垂在棒球帽檐下,遮住了所有表情。 沈夜见初七散发出歉疚又失落的情绪,有点不忍心。他在沈夜家逗留休整的几天里,一直明示暗示执意要自己一个人去探查怪雨的缘由,不让沈夜一同前来。但沈夜想反正还在休假,自己也没什么安排,而且有初七在家的这几天大约是阴阳灵气平衡的缘故,家里竟是前所未有的风平浪静,半个小鬼都没出现。更为要紧的是,沈夜觉察自己从巫山就被虺妖跟上这件事来得太诡异,虽然他不觉得初七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利,但其中蹊跷让人无法忽略,自己又是个容易引生事的体质,这回非得亲身一探,把怪事断在源头上。 这些心思百转的思虑,沈夜自不会对初七讲。他只是说对初七放不下心,态度坦坦荡荡,反而让初七可疑地红了耳尖。 事实上沈夜也真的是不太放心。之后初七虽然再未出现过异常状况,两人也没再进行过那般尴尬的亲近,但这些天来他发现初七还真不是很懂得都市生活的技能,天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一路跌跌撞撞追着自己回家的。 想到这里,沈夜对初七的路线也苛责不起来了。谁让正好赶上清明假期,火车票几乎都已售光。沈夜盘算着初七留了这么久,也不差晚一两天,但初七固执坚持要赶清明这。其中缘由,初七顾左右而言他,沈夜几次探问无果,也不就再追问了。 ——毕竟,人鬼殊途,这一程之后,他们大概也就没关系了吧。
沈夜上前自然地握住初七的左手腕,牵着他打算去街对面客运站。这几天下来,沈夜觉得自己培养出了一项新技能——带小孩。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两个大男人半拖半牵着过马路,还是在车站这样人流密集的地方,引得不少路人纷纷侧目。尤其他两人相貌生得又好,好些年轻的姑娘压着声音交头接耳不停。 但沈夜没注意这些,他只是想着这么多人别把初七弄丢了才是。
到了客运站还是一样的遭遇,到目的地衡山行程实在太远,基本都已经让旅游团包下了,散客的发车需要等到下午才有。 等就等吧,沈夜想,总比没有好。 他想起来前几天初七突然一反常态,直直瞧着自己,眉宇之间荡着细微的困惑。沈夜摁着这个机会诱问下去,初七大概本来就有意求助自己,很快就松口问沈夜要怎么定船票。 船票?沈夜指着书页上的“大荒之西”给初七看。 初七却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解释说,他早年在船港青龙镇一带听说了不少奇闻异事,轶闻讲东海之中有仙岛祖洲幻影,兽骨林立,月影多重,而其中有一方草木据传与当年的仙境榣山风貌别无二致。 沈夜没去追究这个“早年”究竟有多“早”,也不晓得仅仅是一个幻影就为何能惹得初七如此笃定。初七似乎活了很久很久,他沉眠时蹙起的眉心,无意识的破碎呢喃背后究竟埋藏了怎样的过去,沈夜都不知道。 就像沈夜觉得初七似乎很眷恋自己,又似乎总是故意躲着自己那样。 那些秘密是他触及不到的过去。 可无论如何,出海毕竟是个太荒唐的决定。毕竟榣山也只流传在传说之中,世殊事异,初七也只是走投无路而已。最终他们决定先前往衡山会仙桥一处失落的洞天,传说很久以前那里曾经出现过祖洲仙草的踪迹。 沈夜铺开一张纸,开始抄写网络上的路线指南。初七静静看着沈夜写字时专注的侧脸,即使是在千年之前,他也不曾被允许离专注做事的沈夜这么近过。 而这短暂的几天,却是平静的,安好的,就像一场梦一样,一点都不真实。
沈夜的衣服初七穿着大一号,但宽松的白衬衫更衬得他身材好气质好,再加上棒球帽后脑荡出的一束马尾——沈夜早晨在初七纠结地往帽子里一圈圈塞辫子时,挥舞着梳子给他在脑后扎了个高马尾——却平白给人添了一两分跳脱的错觉,再加上那张俊俏的脸,活脱脱就是大学生模样,惹眼得要命。 沈夜则在自己的衣着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不要和初七穿得太像,抽出了一件深蓝色剪裁精致的衬衫,优雅而内敛。 客运站早就聚集了很多组团包车出去玩的年轻人,虽然一开始并不相识,但等车的无聊时间里很快就让年轻人们聊得火热起来。沈夜和初七却是异类,不少女孩子早早就看到了这两个相貌好看气质绝佳的男人,却又慑于两人冷淡疏离的气场不敢上前搭话,也罢,远远这么望着也是很养眼的。 导游却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她正焦急地比对着名单打电话,预定的发车时间马上就到了,但是还有好几个报了名的人没到。导游一个个问过去,有人哀嚎自己还堵在路上但请一定别抛下自己,这样的你还不得不等等他;有的却是梦中惊醒然后哭丧着说睡过头来不及了不参加了。最要命的就是这种,少带几个人出发并没有什么,但包车的费用只预缴了一半,这下子人不来了,就算定金不退差额还是补不齐。第一次带团就碰上这样的事情,小姑娘握着电话无助地快要哭出来了。她在原地急得直跺脚,突然看到一只手伸到面前晃了晃。 导游抬起头,见到面前立着个相貌英俊的男子,他扬起一侧的分叉眉,询问出声:“你们的车有空位?”
沈夜可不是会乖乖真等到下午发车的人,他早就注意着四周有没有车可能腾出位子来临时稍他和初七一程。何况倘若真要等到下午,路途遥远,也不能保证能按初七希望的时间到达。 询问过路线的详细情况后,沈夜略一思忖,这趟车的终点虽然与他们的目的地有一定距离,但两地交通还算便利,况且天色还早,他们还有充裕的时间。缴过费用后,沈夜领着初七走上车,坐在座位上长舒了一口气。 沈夜望向初七,见他也转过头来,朝自己弯起一个感的激笑容,眼里映着粼粼明光。 “谢谢。” 不管怎么说,一切虽有波折,但都还在他的计划掌控内。就连初七也是。 这样想着,沈夜的心情明快了起来。
一路上车辆疾驰,城市村野掠影呼啸,年轻的小伙姑娘们一开始还玩得开心唱得起劲,车过半程后车厢里的声音也渐渐沉了下来。长途旅行带来的后半程疲惫涌上每一个人,乘客渐次睡去,惟余车声隆隆,风声暖软。 沈夜在中途醒转时觉察到左肩发沉,他偏过头,见初七的身子不知什么时候朝自己靠了过来,偎着他的肩膀睡得正香,连前些日子一贯冷冽的表情都柔和了下来。肩膀酸酸麻麻的,但沈夜没有挪动,反而想起在巫山那趟回程的列车上,初七也是这幅样子。 这样一想,沈夜就觉得因缘际遇委实是妙不可言。他将自己的头也往初七的方向靠了靠,试着让自己舒服一些,眼角余光无意间瞥向窗外,却被一片灼人的粉意烫伤了眼角。 沈夜几乎是枕着初七的发顶侧过头来,眼前的千里桃花灼灼让他心神一恍,思绪却不自主飘向了另一处盛开着繁花的水底,。神识中画面一片模糊,却有个熟悉又悲伤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 “主人……” “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你说好会一直陪着我的,可你现在到哪里去了呢。我现在哪里都去不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呢。 未及细想,久违的绵密水气再次缠绕上来,令沈夜陷入了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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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Apr 13, 2014 0:56:49 GMT 8
碰上下雨提前回了旅馆-v- 一代游戏不在手边,地理知识全部来自百度百科,如有错漏之处麻烦指出 -- 南岳衡山,古名寿岳,以其峰姿秀美,形态如飞独步天下。相传神农氏曾来此遍尝百草,后中毒仙逝于峰上。在修仙一途中,此山是道教三十六洞天之第三洞天——朱陵洞天,道教七十二福地之青玉坛福地、光天坛福地、洞灵源福地所在之处,亦是传说中仙神居游的憩所。 而对于沈夜和初七而言,仙神一说就不算是“传说”了。他们此刻正站在群峰脚下,向上望去,头顶白云皑皑,烟雾浮荡遮蔽日光,缭绕山体不见极尽。 古书记载中仅生于祖州仙域中的仙芝,在口口相传的野闻里,最后一次现迹于人间正是在衡山青玉坛。
但衡山如今毕竟已是一处旅游胜景,节假日就是这样,但凡有些名气的景区都被游人乌泱乌泱围得水泄不通。但不得不说景区兴建也还是很有好处的,比如现下跟着人流就可以轻易找到为游客修的登山步道,省去了独自从山野里开辟道路的麻烦。沈夜随着游客大部队一路向上,左手不忘紧紧勒着初七的手腕,生怕被人潮一冲就走散了——这要是走散了,可就真找不回来了。 初七却似乎对这种霸道甚至可以说无礼的手段毫不介怀。他温驯地任来任往,将自己放在沈夜的手里随他操控,任命门暴露在他的掌控之下。这让沈夜既不可思议,又感到种莫名的慰籍。 在汽车上酣眠已足,醒转过来时,沈夜意外发现初七的脸就搁在自己颈窝里,他还睡得香甜,嘴唇稍微一侧就能贴上自己脖颈薄薄的皮肤。 如果初七张开嘴,他的牙齿也顷刻就能割破自己的喉咙。而如果沈夜此时想对初七做什么,他也是绝对逃不掉的。 但他们都没有。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似乎是,将心比心。 沈夜再度阖上眼睛,心绪纷乱。他觉得自己很疯狂,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凭着一种直觉,对一个称得上是陌生人的人,从未有过的疯狂。尽管并未有过太多交流,沈夜却觉得熟识了他很久很久——倘若世间真有倾盖如故这回事的话,大抵就是如此。 又或者是——一场他还未曾知晓的,久别重逢。
两人转过曲曲折折的山道,逐渐有游客被沿途美景吸引而去。奇山秀水,幽奇绵延,沈夜在心中喟叹,若不是另有要事,如此放松心情地一路游玩,也算快活非凡了。 “那里。”又绕过一处岩石,沈夜听到后方传来清晰笃定的声音。 初七手指方向乃是另一座山峰,被覆草木葱茏,细细辨认可知没有任何人游人的踪迹,可见并不对游客开放。跨越两峰之间则是一片苍茫云海,翻腾涌动。 腾云驾雾?这个念头在沈夜脑中一闪而逝,就见初七拨开碍事的枝叶,一矮身钻到了悬崖边上去。 “小心!”沈夜皱眉,手穿过交错的树枝紧紧拽住初七的手臂不让他继续走。 初七回过头,惊异的表情一闪而逝,取而代之露出一个称得上是愉快的笑容。 “没事。你也过来。”手指攀绕上了沈夜的指尖。沈夜的犹豫只一瞬,就跟着跳到了另一边。 可落脚的平坦区域有限,又是两个成年男人。初七肩膀紧贴着身后的岩石还不够,沈夜双手扶撑在他头侧,堪堪稳住脚步,两人呼吸可闻。 初七偏过脸,避开沈夜的鼻尖,嘴里念叨着沈夜听不明白的古怪句子。只见他指尖凝力,点出一道金光直扑脚边的茫茫雾气。 咒法击融处,雾气渐次散去,露出了一小块青光流转的发阵。沈夜定睛看去,发现实际上出现了一座透明的桥梁,向下可见万丈深渊。 “封印?” “是。”初七直起身,伸出一只脚踩到法阵桥上。沈夜前倾的姿势还未撤去,远远看去,像是一对亲密拥抱的爱侣。 事实上初七也确实这么做了。他一展双臂搂住沈夜的腰,脚下一转蓦地把他往自己原先站的位置一带,掌中再度凝出一道解封术破开新的通路,身姿一晃瞬移到了桥中央。 “这会仙桥可会仙妖,并非凡人可随意通行。”初七站在桥的当间,山风肆意吹乱他的头发衣摆,颊上一抹朱色绯红冶艳,真如即将羽化登仙而去。“这些日子,烦扰沈先生良多。人鬼殊途,往后的路,初七自己一人前行便可。” 沈夜为初七法术所困,半瘫软地靠在石头上,低头不住地喘着气。风将初七的话语灌进他耳朵里,沈夜抬起头,与初七视线相触的一刹清楚看到初七眸子里迅速黯淡下来的一点光。 “后会无期。”
接103L,昨天的更新修改重发=w= 发现拿平板码字比电脑高好多,开电脑很容易就摸鱼去了。。不的方便就是没法回复orz —— 初七留下的禁制并没有持续太久,也或许是他本来就只是想甩掉沈夜,并没有想要伤害他。沈夜活动着肩膀,恨恨地想初七没准是为了雨夜强吻的事报复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看上去那么乖顺——都是假象!
沈夜的怒气在会仙桥伤上走过几步之后就渐渐平息下来了。云烟缭绕,足下深渊万丈不见底,饶是一向冷静的沈夜走到另一头时也忍不住松了口气,拂去额上细细的汗珠。 他回想起初七刚刚轻盈奔跑的姿态,隐隐觉得后怕。 若是他跌下去……不,他大概是会轻功的,体质又非常人,摔下去也伤不了他。但这些都不能成为他漠视天堑危途的理由啊,沈夜细细咂摸着初七漠然的表情,那是一种藐视一切,无所谓一切的眼神,看得他心头如浇过彻骨冰水。 究竟是怎样的经历,能够让一个人强大却又绝望至斯。
穿过入口的叠密林木,转过狭窄的弯道,视线倏然开阔。青碧天色潺潺落水,丹房道院错落有致,一幅云隐仙踪的画卷豁然现于眼前。 一派安谧之色中,却没有半点活人气息,空旷地有些可怕。左侧步道的尽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微弱响动,沈夜屏气凝神,指腹按上袖中可伸展变化的匕首,朝着被草木遮蔽的人影走去。 察觉到身后异动,初七猛地转过身来,沈夜却在这一刻放开了对自身气息的遮掩,清楚地感应到初七身遭杀意由暴涨顷刻湮于无形。 初七的神色滞了一刹,才是意识到自己对沈夜不设防的本能又一次被自然激发出来了,不禁阖眼苦笑了一下。 “你不应该跟过来的。” 初七的语气又是苦涩,又是懊恼,沈夜想他或许是在后悔没能对自己下更狠的手,那样自己肯定就追不上他了。 “我已经跟过来了。” 强横又笃定的咬字让初七心头一颤,他偏过头不再看沈夜,一时静默无话。
沈夜却并不心急,他环视着这个表面平静实际却含着诸多古怪的仙家福地,若说是荒废许久,为何不见半分破败?若说还有人在此修行,怎么却感应不到半点活物的气息? 沈夜放出灵力探知,却发现似乎有一股奇异的力量阻断着灵力的自由流动。那股力量混沌至极,沈夜眉头微蹙,寻隙半晌无果,再度退回另一侧时意外察觉到有另一股带着濡湿水意的灵力也在细细搜索青玉坛。沈夜驱使灵力故意缠绕上去,明显感觉到身边人身体一僵,却也很快就松懈下来,手指主动伸过来勾上沈夜的,与他一同驱动灵力企图冲开阻隔。 仍旧是无功而返。如果连阴阳相交的灵力流都不能打破这片诡境,那就只能用物理的方法来破坏了——找到灵力的来源,消灭即可。 沈夜转向初七,未及开口目光却被远处墙下生长的花朵吸引了过去。枝叶青嫩,花瓣洁白,一团团无风中却兀自晃动,铃铛似的外形擦出飒飒轻响。 “那是……铃兰?” “君影……”沈夜转过头,发现初七的眼睛突然睁大,脸上却出现了一种堪称怀恋与温柔的表情。他似乎陷入了一段长远的过往之中,眸中流淌过光阴刹那,说不上是喜是悲。 但犹疑只停留了一瞬,很快初七就转过头来,眼光清明坦荡。 “别往那边去,有危险。我们去上层看看。”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向传送法阵,沈夜便任由他扣着自己的五指跟着向前走。两人的身形渐次消没在阵法之中,他们都没有看到身后洁白无瑕的草木一摇,逸出了三两点诡异的光。
上层与下层的长年白昼相反,恰是沉沉昏色。虽说是夜里,五步十步间也有草木灵力燃起的微光照明,不愧是以丹药百草见长的青玉坛。 由于处于浮空之中,上层依旧同入口一样由云间桥搭构通路。初七仿佛出于习惯一般拦住方才走在身前的沈夜,言明要自己先探路。 初七身形颀长矫健,一看就是多年修行的武者。沈夜见他灵巧地挥着佩刀,不时放出灵力继续搜寻的熟练动作,疑惑又再次涌上心头。 “初七。”他轻唤身前人的名字。 初七脚步停了一下回过头来看他,端正又认真的样子使沈夜心底微暖。他示意初七转过去继续向前走,自己则跟着他的步伐语气轻松地发问。 “你活了多久?” 似乎是料到了这样的问话,也或许是初七觉得沈夜迟早有此一问,他没有感到丝毫讶异,用波澜不惊的语调道:“我自己也记不大清了,我用的历法和你们不一样。” 沈夜点头。也是,初七从各方面讲,都不像是个寻常人家的子弟,所以在诸多猜测里,沈夜觉得最有可能的一条便是他并不是中原人,可能来自于另一种文化背景。而初七关于历法的言论,恰巧也印证了这一说法。 事实上沈夜只猜对了一半。流月城的确是如今失传的一种文明,但初七所用的计时方法却并不来自于此。当他得知真相时,回想起当初初七云淡风轻的模样,才觉得心中惊痛翻涌。
沈夜见初七并不排斥自己打探他的来历,略略松了口气。面的交谈也变得自然起来。的确,初七活了这么久,对很多事情想必都看淡了,譬如生死之事。 “那你生前是什么人?” “一个杀手。”初七还不忘转过身来在手掌间转动自己的唐刀,旋起银光一刹,将他面上淡淡的骄傲神色映得耀眼。 “怎么死的?” “被困在山洞里,石块倾塌,落水。” 寥寥几字,勾勒出一幅明明很惨痛的图景,但初七本人却无所谓似的。 其实时间久了,好或不好也都不再重要。他现在还站在这里,活生生地舞刀开路,有这一副被露草灵力灌注而得的肉身,沈夜还安然地走在他身后。他苦苦追寻千载的旅程,在这一世就能行至归途。总之,一切都很好,都如他所求。 不……其实也不是那么好…… 初七稍一分神想到沈夜,心念就全被拉扯了过去。
“为什么,不去转世?”沈夜声线华丽,低沉而不容置疑。 为什么不去转世呢。这些年里初七听这个问题听了无数遍,而初七自己却是真的未曾在这个问题上有过疑虑。 他这一生都是献给沈夜的,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一直会是。他守着一个飘渺的希望在人间跋涉了那么久,一世世去寻找沈夜,一点点损耗着自己的魂魄之力,却从未怀疑过这么做的意义。 如果非说意义的话,这就是我唯一的意义。
但此刻沈夜的问话,他却答不上来了。初七心想,他什么都不知道…… 但还好他什么都不知道。此间事了,自己还是应当快些离开,以免再生疏漏。毕竟自己以鬼灵之身,长久留在人类身旁,终究不是好事。况且沈夜他也并非凡人,自己已经与他接触过密,不能再继续了。
沈夜见初七不答,便也不再追问。脚下的路分出一条岔道,循着望去,远处高台花草丛生,两侧石柱高耸,中央则是一张檀木琴桌。周围空荡无人,唯有琴桌上一盏香炉青烟袅袅,像是刚刚燃起,又似亘古长明。 沈夜心下一动,不由被其中风雅情致吸引过去。初七则顺从地跟往他身后,随时戒备着四周情况。
“有琴案香炉,却独缺古琴……”沈夜细细打量着布置,饶有兴味。 古琴……应龙…… 沈夜脑中闪过古籍里的神怪异闻,心中豁然一亮,转向初七。 “初七,你对上古传说,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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