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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1, 2014 23:15:53 GMT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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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新坑! 楼主我可以将此文转载到沈夜论坛麽? №7 ☆☆☆= =于2014-02-28 19:10:22留言☆☆☆ №7 ☆☆☆= =于2014-02-28 19:10:22留言☆☆☆ 随意,不介意坑的几率太大的话_(:3」∠)_ №12 ☆☆☆十二弦于2014-03-01 22:54:08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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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1, 2014 23:18:50 GMT 8
#群内抽签活动,签如名# #ooc有,片段式灭文法有# #还有,应该是个坑#
序
李焱捡到了一面镜子。 在皇宫中的冷宫里,那是一个很久都没有人居住的房间。李焱常常会在冬天冻得受不了的时候跑进去。 随着开始什么都不敢动渐渐的也就放开了,走来走去东看看西看看,今天,他发现了一面镜子。 在深宫内院有面镜子是件很是寻常的事情,而让李焱注意到的确是极其不寻常的一点。 他在那条镜子上发现了一条裂痕。 那是一条很漂亮的裂痕。 虽然这种说法很是奇怪仍旧是个小孩子的李焱却没有办法找到更适合的词来形容它。 小孩子的词汇本就匮乏,更何况在小小的他看来那道裂痕是真的……很好看。 就像父皇很少赐下的那些珍贵物事一样,有种宝光夺目的美丽。 奇怪……李焱翻来覆去的看着这面镜子,他知道自己的感觉很是不正常,但他却丝毫没有办法去抑制他。 那是一面似乎已经有了些年头的青铜古镜,在镜子的背面他看到了两行完全看不懂的字,虽然他似乎在一些关于佛经的书籍中见到过,但此时年龄尚小的李焱也不过是到堪堪知晓那种文字叫做梵文的地步,想要解读却是不可能的。 更奇怪的是翻动这面镜子的时候,只有当看到那道横跨了小半个似绽放冰雪纹路的裂痕时李焱才会感觉到那种无来由的美丽之感缠上心头。 添一分则浓,减一分则淡。 淡淡的不安感终是无法敌过孩童天性中的好奇和对美好事物的向往,李焱第一次从这间殿宇中拿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面其上有着裂痕的青铜古镜。
捡到这面镜子后的人生也并没有什么变化,李焱不过是多了一个可以倾吐想法的物品,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什么异像都不曾有,但他总觉得那面镜子有着安定人心的能力。 数月过去,皇家去慈恩寺还愿的时候李焱拿绢布小心的拓上了一份悄悄带到寺里,问过洒扫的小师傅谁懂那种谁都看不懂的文字之后趁着没有人注意李焱跑去了藏经阁一侧的藏书楼。因为并不是藏有武学典籍和佛法真经的书楼,看守自然也没有严明到还没进入便被扫地出门的程度。 在看守书楼的年老僧人那里,李焱终于明白了这两行字翻译过来是怎样的。
心是根,法是尘,两种犹如镜上痕。 痕垢尽时光始现,心法双亡性即真。
并不是非常诘屈聱牙晦涩难懂的文字,但是怎么都记不下来的李焱还是苦着脸请老僧人将这两行字写在了自己拓来的绢布的反面,并且请对方翻来覆去念上了好几遍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老僧在他走后在他走后看着他的背景露出了一个慈和的微笑,双手合十,低诵阿弥陀佛。 此子身具真龙之气,却因此事与佛结缘,如此这般,再好不过。
晚间回到宫中借口要早些歇下后李焱遣散仆从从枕下翻出了一直收的好好的古镜,在触摸到镜子后方的凹凸不平后才记起白天的事情,有些忙乱的在方才脱下的外裳袖子里翻出了那席白绢。 因为大多并不是特别难认的字,李焱依靠着平日里太傅所教和白天里僧人念得那几遍稍稍揣摩便一个字一个字清晰但不容错辨的将这些字全部都念了出来。 仍旧脱离不了稚嫩的童音在空荡荡的室内也并没有传出多远,李焱没有看到在他捧着绢布念出那些句子的时候自己头顶有些微蓝光散佚出来,而那面镜子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似得镜面有一瞬流转过了不容错辨的黑色光芒。
“这面镜子……究竟是什么?”转过头有些好奇的看向方才被掷于床沿的镜子李焱有些不甘心的颠来倒去的看,却在这时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自不可知的地方传来。 “谁?”那声音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感,明明是截然不同的音色,李焱却仍旧想到了那个自己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的父亲。 四处张望仍旧不见声音来源后李焱面色有些苍白的看向眼前古镜,面无表情却并没有将镜子按以往一般收到枕头下方,而是藏在了箱子的底层。 在生生压下了心底大叫妖怪的欲望之后。 ……原来话本小说里说的灵魅精怪还是有真事的。 自己好像就一不小心碰到了一件。 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床帷,李焱一边思索着碰到了这样的事情自己要几时才能睡着,一边败给了这个年龄的小孩子对睡眠的渴望陷入了香甜的梦乡。
和原游戏剧情冲突有。 ooc的自己都捉急,存稿还能坚持一天然后三次时间冲突就……各位大概十一号后见了_(:3」∠)_
一
咬着唇克制住自己落泪的冲动夏夷则一步一挪的走回了自己的寝居之所,自己受累没关系,可是母妃,母妃他……那些人,凭什么那样欺负母妃!自己为什么就没有保护母妃的能力,为什么……
走到床头毫无顾忌的将脸埋在枕头上毫无忌惮的哭泣一通想要发泄出来,却不过一会就被咯人的痛感自满腔悲愤中唤回。这……是……
印满眼帘的珠光晃眼,硬生生将欲落未落的泪水逼回,却仍旧有一滴泪垂落滴下,迷茫的收手接过尤带微温的珍珠,夏夷则第一次陷入了巨大的茫然之中……为什么……自己的眼泪……会变成珍珠……
难道这就是母妃说过的不能在他人面前落泪的原因么?
想要否决自己的猜测却无法做到对眼前洒满半床的珠光视而不见,一粒粒捡起来整理时却因翻检落到枕后的几粒珍珠而掀开了枕头一下子便看到了那面古镜。
直面上次把自己吓的大喊的镜子,李焱却好奇的将它捧在手心,小孩子的记性是有时效性的,而好奇恰恰是冲淡恐惧的最佳良药。
更何况——他还刚刚经历了一件自己从未想到过的奇诡之事。
小心的把铜镜捧到手心抚过镜面,然后李焱再一次听到了上次将自己吓得心脏骤停的声音响起,仍旧是和上次一般低沉的音色,却好似多了一丝不耐之意。
“是谁。”
李焱眨了眨眼尽力眨去眼中还未完全散去的水花第一次冲着那面镜子也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那你是谁呀?”幼童的声音中带着细微的好奇之意,还未完全长开的声线男女莫辨,尚带了些稚嫩的绵软音色仿佛令镜子那侧的未知存在也放软了些许。
“本座是谁,又何须与你说明?”
李焱听到了这话竟是意外的笑了出来,然后作出了一份小大人的模样试图安抚那面镜子。
“好好好,我不问你就是了,不过相对的你也不能问我是谁。说起来,镜子啊,你知道被人欺负了要怎么办么?”
“被人欺负?自去讨回便是。”
“那要是讨不回来呢?”
“不存在什么讨不回来之说,本座需要人付出代价的东西,还从未有人敢于不给。”
“……如果我也像你这样就好了。”毫无顾忌却又有着这么强烈的自信,这个镜子后面的那个一定是那种足够强大到大多数人都要仰望的存在吧。
如果我也是这么强大的存在该有多好。
那样的话无论是自己还是母妃就都不会再受到别人的欺负了,这样的话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是不是也会多看看我。
我明明也并不比任何一个人差的。
“谢谢你镜子!你这次帮了我一个大忙,下次镜子你要是也有想要问的事情也可以来问我。”
“本座会有什么……嗯,等等,你刚刚都唤本座什么?”
“镜子啊……难道不对吗?可是你就是一面镜子啊?”
“自然不是。你唤本座紫微便是。”
“紫薇花的那个紫薇?”
“……紫微星的那个紫微。”
“……哦。”小小的稚嫩声音有些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声将心底的小小疑问又埋了回去,这两个……有区别么?
“对了对了,紫微,你知不知道人的眼泪为什么会变成珍珠?”
“坠泪成珠,你是鲛人?”
“鲛人又是什么?”
“鲛人是……妖。”镜子那侧的存在不知为何顿了顿才似是带着些许隐晦恶意出口。
“那是为人所不容之造物。”李焱脸色霎时惨白,手忙脚乱的将镜子翻了回去又藏在了枕头后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顺了两下气,虽然他听不懂,但是脑子里却好像有什么意念在告诉他,那是一句很不好很不好的话。
不好到……他和母妃或许都会因为这句话而遭到莫大的危险。
将剩下散落的珍珠都一一收拾起来整理好找了个小匣子装好后李焱才去主殿中寻找母妃,在一侧的书房中找到执卷默读的母妃后李焱看了看四下没人才一步步走到母妃身侧。
看着依旧如往昔般美艳而又温柔的母妃李焱抬起头第一次打断了红珊。
“母妃,儿臣有话想要问你。”
红珊有些愕然的抬起头来望了李焱一眼,温婉一笑后将书卷放于一侧茶案。又用空出的手将李焱方才蹭乱了两分的鬓发理好才开口回答:“焱儿有什么事就问吧。”
李焱抿紧了唇挣扎了片刻才将刚才一路想好的问题一口气全都问了出来,他怕不这样问完就会有些什么东西彻底改变自己的决议。
“母妃,你让我不许哭的原因究竟是什么?还有,鲛人……又是什么?”李焱眼睁睁看着一向只有笑意的母妃脸上越发惨白的面色,惊觉自己的话中一定有些什么令母妃无比惊恐,就像镜子后面的存在那一瞬间的隐秘恶意一样,李焱竟是一瞬间有些恍然。
红珊只是有些面色微茫的望向李焱,脸色竟是一瞬间白到近乎透明。她有些无力的笑了笑才顺了顺李焱发顶,“母妃怎么都不让你哭的原因既然焱儿跑来问你想来也是知道了。至于鲛人……焱儿,母妃希望你永远,永远忘记这件事。只要你不哭,就一定不会有事……不会的……”
李焱沉默了一下,他能感受到母妃心中的担忧和顾虑,还有其中对自己浓浓的关心,他郑重的回答母妃也是回答自己:“嗯,我一定会忘记这件事的。”
一定。
如果再追问下去的话母妃一定会很伤心,那不如彻底忘记最好。
湮灭了内心那股好奇李焱第一次又将思绪移回了那面神秘的镜子上,那面镜子背后的存在说的名字究竟是哪两个字呢?
要不就……下次去请教一下太傅吧,不过简单明了的这样决定之后李焱决定今后还是少用那面镜子为妙。
太过强大到不容易为自己所控的东西——虽然李焱的年龄还不懂这句话,但是他的身体里毕竟留着皇家的血。
闇沉的室内长长的石阶铺设而上,而在石阶之上倚靠在石座上小憩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比夜色还沉的眸子,空茫虚无间好似包含了能够描绘的一切却又好像空无一物。
嗯?又是那个梦?不,这不仅仅是梦……沈夜思索了一下梦境所闻,没有什么梦可以那么逼真模拟出入梦者毫无经历所感之事。
却也并非幻境——没有任何幻境会在神农之血下不露一丝痕迹。
那么就是真实?
而造成这所谓真实的媒介……看来前些时日砺罂那次无来由的攻击并非毫无计划,而是——有所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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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3, 2014 0:26:00 GMT 8
二
“说起来,你说那些人都图什么呢?”半躺在床上的李焱把镜子抱在心口闷闷的问。
“这么简单的问题何必问我?”镜子中传来的不耐口气一瞬间令李焱觉得自己被嘲讽了,有些委屈的嘟囔了两下认真去思索了好久才有些不确定的开口:“他们……是……嫉妒?”
“呵,天真。人的心态本就是欺软怕恶,落井下石,越是光鲜的人落得越狠那些一辈子都走不到那个地位的人自然就会心生恶意,而在这种心理下自然是做些什么都不足为奇了。”
“不过,你以嫉妒归纳倒也并非全然没有道理。”李焱悄悄的弯了弯嘴角,不知道为什么他和这面镜子说的话越多越觉得它并非那么可怕的东西。就好像这个会时不时回答他疑惑的声音一样,有讽刺,有不耐,但是他给出的建议和看法却都非常中肯,而且……李焱总是觉得镜子对面的声音处事的很多方面都和那个人很像,那么,他是不是也该好好学学这种处世之道呢?
“镜子镜子”李焱摇晃了几下镜子企图把里面的存在唤出来。
“……本座应该说过,不要再拿那个愚蠢的名字指代本座。”对面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强势,今次却好像带了些极其细小的异样。
李焱皱了皱眉,小心翼翼的把镜子放到床上,才有些字斟句酌的开口:“你……是不是不舒服?”
沈夜一窒,神血灼烧之症多年,除却瞳之外从未被人窥知,却未曾想对面孩童竟是可以凭借短短一句话便听出些许。
看来即便面对的是一个孩童,自己也太放纵了。
“……不过偶感风寒,不劳烦忧。”
李焱苦大仇深的瞪着镜子,如果对面那个人,哦,如果他是个人的话,真的是偶感风寒的话,他就把这面镜子吃下去!!!
吃下去,还不放任何调料!
李焱磨了磨自己的牙才能感觉到自己一字一句的将话从齿缝中挤了出来。
“既·然·如·此·你·记·得·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然后把镜子往枕后一塞独自生起了闷气,不知道为什么李焱就是觉得镜子对面那个人此时所生的病绝不是像他说的什么一样是偶感风寒。应该说,他就是觉得如果是简单的风寒,那他根本就不应该能从对方的声音中推断出来他生了病。
可惜李焱陷入了生气的情绪中赌气不愿意再多想,而且他也并非是可以简简单单就辨明太了解和太关心代表了什么的年岁。
这样的了解和关心,或许是他自出生在这皇宫以来除了母妃之外的第二个人。
不知不觉间,那面镜子从一开始见到只会被他称为灵魅精怪的存在,已经变成了在李焱的生命里刻上了无法抹去的痕迹无可替代的重要一部分。
李朝三十五年,李焱八岁。
李焱第一次知道自己将会自此离开皇宫,去一个名叫太华山的地方修道养身。
他并非留恋于此,就像在过去的两年间他也已经不再在意那个至高之座上的人目光是否会停伫在他的身上一样,他只是……担心母妃。
如果连自己都不在这里了,那么母妃她……母妃她一个人……
分明是闷热的夜晚,李焱却感到寒凉之感浸透全身。
站在空旷的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寝殿里,看着周围那些华丽的器具,李焱却感到了一股无处着力的无力感。自己站的地方不属于自己,这里的每一样东西也不属于自己,明明这是名义上属于自己的寝殿,却连最小的方寸之间都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明明自己最珍视最想保护的人是母妃,却连抗拒离开的能力都不具有……
即便母妃和他说他这是为他好,即便母妃也希望他离开,即便母妃告诉他他会有一个很好很好的师尊……
可是……
死死咬住下唇克制住落泪的冲动,双手握拳死死的掐至手心,他不希望……他不希望离开母妃……
可是他却弱小到连当面冲那个人说出这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他甚至只能听到宦官口中宣读这道旨意时手中的明黄绢布在眼前模糊成一团,空气也不知道为什么窒塞的他整个人都呼吸困难。
从枕头后面抱出那面镜子,李焱把镜子放在膝上将自己蜷缩起来,整个人的声音小到或许只有膝上的镜子才能听见。
“镜子,我要走了……他们都说是为了我好……就连娘也……可是我明明……我明明……”
我明明就……不想离开啊……就算这里有千般万般不好,可是这里……有母妃在……
“镜子,我知道很为难你……你能不能……和我说说话……求你……无论是什么……只要是说话就行……”
镜子沉默的时间很久很久,久到李焱甚至已经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
“……族中相传,不久之后,巫山神女发觉自己即将死去,而且因为某种缘故无□□回。于是,她去向司幽上仙表白心迹。司幽上仙早已摒弃俗念,这段单恋注定没有结果。神女却因此心结深种,直至寿终都不肯再见司幽。神女生前未获司幽喜爱,然而她亡故后,司幽却陷入长久的自责……后来……天皇伏羲将整个流月城封印于巨大结界之中,与世隔绝,族中再也没有人见过司幽上仙……”镜子里传来的声音低沉而又温暖,是李焱至今不算长的人生中少见的温柔。
“谢谢你……”将满心委屈和愤恨锁在心底就维持着这样不甚舒服的姿势坠入梦乡的李焱却不知道这句简单的话在对面的人心底一时间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呵,本座不需要他人的谢意。”空荡荡的话语回荡在空气中却再也无人听到。
他想要的,是脚上踏着的那座天穹之城上的绝大多数人能够活下去。
为此,不惜任何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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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13, 2014 23:31:55 GMT 8
三
山中覆雪,极目望去,只剩苍凉而撼人心魄的茫然无际。 这是李焱见到太华时的第一印象。 从远处的一个小小白点到走到近前走入山中后的天地皆茫,这样从未见过的景色令李焱瞪大了眼,一刻都舍不得眨一下。 漫天风雪中,他远远看到一人,撑着一柄四十八竹骨油伞立于风雪中,素色料峭,竟模糊了整座山中的白。 等自己被带到那人面前,被母妃郑重的交付给那个人,李焱心中才有了模糊而不切实际的实感。 原来眼前这个人就是今后要被自己称为师尊的那个人啊—— 清和真人,诀微长老。 师尊。
“既入太华门下,自该修身养性,于清修苦修一途为师亦不会阻你。但为师只觉遍观红尘,赏花观雪亦有其乐,端看你之心意。今日你初来此处,又闻你小时畏寒,有话明日再说,便早些休息吧。你的住处为师也已派人收拾好,你自跟门外童子去便是。” 李焱小步的跟着门外的童子走向全然陌生无知的去处,却不知为何没有在宫中一般时太多的无措感。紧了紧肩上早间便被母妃加上的大氅,小小的搓了搓手心让冻得通红的手微微的暖了起来,便一路来到了被人拾掇好的屋子里。 并不是多么大的屋宇,甚至只得宫中他所居宫殿的一半。但看着屋内一应俱全的生活摆设和将屋内熏的暖融融的炭火,甚至还有窗边给整间屋子添上几分童趣的风铃,李焱不知为何却感觉到了一种在宫内时只有在母妃身边才能感受到的温暖感。 这里似乎……是个很好的地方呢。
躺在床上换了个坏境的不安感却令李焱无论如何都翻来覆去到睡不着,不由披上外裳起身到行李中翻出了被自己悄悄在最后瞒着所有人放进去的镜子。 抱着它放在胸口缩回床上团成小小的一团才开口:“我今天离开家了,到了一个有很多雪很多雪的地方,我见到了一个人,娘告诉我说他是我的师尊……他和我说了一番话,什么清修苦修仰观秋月红尘雪什么的……虽然有些我听的不是太懂,不过我觉得师尊一定是一个很好的人!镜子镜子,你说师尊都是什么样子的啊?” 对面沉默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开口,李焱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半闭不睁的头一点一点,一直到快要睡着的时候才听到对面的回答,明明是和过往问答间无甚差异的语气,却觉比窗外满天夜色还要寂然:“师徒之情本就要双方心甘情愿,稍有勉强不过心生嫌隙,流水落花……若是可能,本座只当自己从未有过徒弟。” “原来你……也有过徒弟吗?”李焱有些小心翼翼的问。 “呵,不过叛师逆徒,何必再提?”声音中传来的情绪看似平静,却好似埋藏了激烈的暗涌,李焱强自压下了内心的好奇之意。他记得以前母妃告诉过自己,若是对方不想提的东西,便不要再去提它。 在宫中或许是为了看人眼色,而交友亦如是。每个人总有些不愿被他人知晓的事情,尤其是那些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里往往藏的并非是喜悦欢欣。 “不过按你的说法说来,你的那位师尊当是你娘故友,想必念于旧情,对你也会多加照拂,你也不必过于担心。” “诶?可是我不会说话,许多人……都讨厌我。我会不会被师尊讨厌?”有些近于喃喃自语的小声自问也一字不差的被对面捕捉到,换来的却只是一声轻笑低嘲。 “呵,不会说话?那与本座聊了这许多的又是什么,鬼魅不成?”对面的人似是被这话难得的逗出了几分好心情,不复方才话题中的沉沉窒闷之感,反是松快了许多。 李焱觉得整张脸都羞的有些发热,将镜面往床铺上一盖苦大仇深的望着它默默生起了闷气,独自一人气了好久才觉得身上有些泛凉,小心的将自己包回被子里却又无论如何都不能避免的碰到了镜面,凉凉的青铜质感唤醒了刚才拐去了犄角旮旯里的奇怪思绪。 就像小孩子的气来得快也去得快一样,李焱小心的试探着碰了几次镜面之后才噼里啪啦连珠炮一样的开口。 “刚刚跑掉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这样做我一时想不到该做什么你不要介怀……晚安。” 说完这些话的李焱把镜子往旁边一扔就直挺挺的闭上了眼准备入睡,所以也并未听到镜中难得传来的几许温言:“安。”
第二日便被人带着行了拜师之礼,跪拜于地恭敬叩首,又奉上一侧亲手泡制之茶。抬首望向面前之人,李焱便知道自己今后大概真的要在这里度过很长的一段岁月了。 以夏夷则之名。 “夏氏夷则?此名也好。不过既入太华山门下,自该取一道号。你之辈分当属逸字辈,不如便以逸尘为名。” “弟子谢过师尊。”恭敬俯首拜请以弟子礼,夏夷则觉得自己初到太华的些许隐忧也在平静的氛围中悄然散去。 “道法剑术虽好,然易伤人伤己,你年岁仍小,为师欲缓上几年方授与你,你意下如何?”座上之人容色澹澹,从下方看去望不清眉目中最细微的情绪棱角,但以孩童纯然易感的心态来说却也知晓全无恶意。 “弟子但凭师尊吩咐。” 年岁不算什么,可能会经受的考验或者磨练也都并非难事。俯身执礼的孩童只是暗暗收紧了拳,于心中默默立誓。 终有一日,我必要手握三尺青锋,但求能护想护之人一生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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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20, 2014 22:47:06 GMT 8
四
李朝三十六年,夏夷则九岁,未得诀微长老剑法道术教导。 李朝三十七年,夏夷则十岁,未得诀微长老剑法道术教导。 李朝三十八年,明日,夏夷则满十一岁。 在太华很长一段时候之后,夏夷则才知道入门第一天自己听到的理由是多么苍白无力。道术剑法纵易伤人,然小时开始修炼却更易打下根基。 而自己…… 夏夷则双手抱臂靠在一株梅树下,面前是太华弟子平日里早间练剑之所,太华常年积雪,而此时正值寒冬,眼前更是只剩银白一片。 大片的银白色反射阳光进入眼底,夏夷则感觉被阳光刺得眼睛酸涩,酸涩到……几乎想要落下泪来。 死命咬住下唇克制自己的冲动,没有理由在宫内那么久都能够忍下来,而在这里不过短短三年就软弱到如此程度。 夏夷则想,或许是这里的人都对自己太好了。 无论是师姐师兄,亦或是师弟师妹,哪怕是从未教导过他一招一式的师尊也是如此,言行举止,一举一动间的淳淳善意如流水般沁入心田,竟不知不觉间越来越依赖其间,而师尊不传授自己剑法道术,一定也有他自己的道理。 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眼前被片雪覆盖的大块平整空地,夏夷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也少见的将那面镜子背后自称为紫微之人提过几次的话语静静的埋藏在心底,再不想起。 “呵,下界那些修仙之人最是伪善不过,人妖殊途,你又能指着他们对你尽心几分?”
生辰之日……过往在宫中也未曾热闹几回,除了母妃会在那天带些小玩意儿过来,反是在这太华的时候,无论是师尊还是其他人都会给自己送上好些东西。 那是过往在宫中很少能够得到的真挚心意,所以每样收到过的东西只要有一丝可以长久保存可能,夏夷则都会小心翼翼的将它们保存下来。 而今时今日……小小的孩童还无法抑制住内心对这种暖意而不自觉表达出的全然欣悦。 当听到上首之人开口说的话后夏夷则不自觉的愕然睁大了双眼,太过突如其来的消息……即便是多年来的渴望,第一反应仍旧满是不可置信。 一贯知礼守节的少年咬了咬嘴角掐了掐半埋在袖中的掌心,“师尊……师尊当真决意教弟子道法剑术?” “你既入我太华门下,这些东西又如何会不授予你。你少时入派身子羸弱,是以仅仅简单教导你行气之术调养身体。而这段时间以来,你于各方面表现上心性品格俱为上佳,为师亦相信你不会用剑法道术为恶,接下来的时间自然便会将各方面的东西一一教授于你。”清和真人端坐于雕花木椅上,桌边的小盏里袅袅香气绕梁而上,竟是将夏夷则的脸颊上也熏上一抹桃红。 “弟子,弟子拜谢师尊!弟子在此立誓,绝不以强凌弱,仗势欺人,只行善道,不踏恶途!”小小少年的眼中闪动着的灼烈光彩好似能生生烙印于到人心底,清和看着眼前一天天由昔时孩童长成少年的人,心里更是柔软的好似蔓草丛生。这么长的相处,开始曾经想过的对这孩子最好的结局早已不知被抛掷去了脑后何处,时间还久,路还长,今后的路,便由着这自己唯一的弟子去走吧。
脑中装着今天得到的新功法,夏夷则恍恍惚惚的一路带着笑意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刚进入门槛插上门栓便激动的找到了那面青铜古镜。 “镜子镜子,师尊今天教我功法了!你看,我就知道你的猜测是错的!说起来你为什么总是要从最坏的地方去想人呢,不能从好意去猜度么?不过不管怎么说,能来到这里,真的是我最开心不过的事了……可是,我也想娘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那座大房子里,我想她了……”从一开始的激动到疑问再到最后逐渐低沉下去蕴了软糯音色的鼻音,夏夷则原先满是喜悦的心情也渐渐低落下去。 “明明我觉得收到了一份再好不过的生辰贺礼,可是……我还是好难过……镜子,我没有办法向其他人说这些事情,能够听我说说话的也只有你了……”屋子里静寂的只有少年的喃喃自语环绕其间,竟是显得人气不足的屋子更加清冷了些。 “悲伤难过本就是再无用不过的情感,你若是对现在的处境不满,不如慢慢积蓄力量,待你有了足够力量的那一天反噬回去便是。更何况,你还有想要保护的人。”从镜子对面传来的话语并不像过往一般简短扼要,却比很多时候更多的敲打在夏夷则心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或许应该说,这是一种共鸣的力量。就好像有人一个字一个字将之锲入心底,永世不忘。 短短的沉默似乎令对面的人有了误解,“呵,怎么,怕了?” “怎么会怕!我只是觉得……觉得镜子你……”觉得你说的话很像自己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一样,你是不是……也有想要保护的人? 但是……问不出口。 刚刚那句话中背后蕴含的意味令夏夷则不愿过多深想,而最后短短几个字里更是镜子每次对他说话时少见的温柔。 保护的人…… “是了,若是本座并未记错,今日当是你生辰吧。交谈日久,这般情状却也无法做些其他,生辰快乐。”淡然的话语中淡淡暖意似是妥帖的熨于心间,愕然抬头将镜子上上下下来回打量的夏夷则脸上带着无法错辨的明晰笑意。 “嗯,谢谢你。”虽然只有声音没有面容,可是只有他从那座空旷孤寂的皇宫陪他一路走到太华,他对他倾吐了太多东西,也从他那处得到了回应。良师、挚友、亲朋……这些简简单单的称呼都无法描述心间的信赖与亲近。 虽然只是一声简单的祝贺,但却是今年收到最好的两份生辰贺礼之一。 从未认真的与对方要求过什么,仅仅从琐碎交谈的信息中得出的日子里送出的意料不到的祝福,简直就像美好而又渺远的梦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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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26, 2014 23:14:00 GMT 8
#夏夷则言情戏份有:论逸尘子的起源# #下章沈夜视角番外#
五
春去秋来,岁月久长。 空无一人的练剑坪上只有月华如水静静流淌,洒下清皎而又轻柔的光辉。 少年渐渐脱去了幼时脸上的稚气,颀长的身材衬托下更是显得面目越发清隽。 站在树下手握长剑的夏夷则抿紧了唇,眼中的光彩有些黯淡。 攥紧剑柄的手越发用力,细嫩的青筋鼓胀显露于外,显见花了多大力气。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他第一次唤那人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是不是今后再也…… 明明在那么小的时候便呆在自己身边……却最终,最终也要抛弃自己么!一声未响,甚至连一声最基础的道别也没有…… 夏夷则忽然觉得遍体生起了细小的寒意,自从他来到太华起,诀微长老便授下了引气的法诀,自那之后,他虽仍旧畏寒,却再也不像小时一般天气冷了便寒入骨髓。 而此时,他却再一次感到手足冰凉,甚至连一颗心都慢慢冷了下来。 从那座布置精美的宫殿中来到太华,身边熟悉的人与事物都已一一不在,唯有那面自己从冷宫中带出来的青铜古镜一直陪伴身侧。 而且……那么多年…… 夏夷则紧抿唇线,鸦羽乌睫低垂,掩住了目中十分神色。伤心、脆弱、痛苦……这样的情绪都不被允许,因为最容许发泄的渠道自己自那件事以来早就已经被自己暗自下定决心绝不表露于外。 他不能哭。 再次抬首的少年向着自己的住所走去,脸色苍白的好似透明,唇角却分明微微上扬,尽显风流,再也看不出眉梢间方才的半分苦涩。
房中,小心的捧起方才心慌中随意仍在床上的古镜,指尖一一拂过背面字迹的凹陷凸起,随着一遍又一遍的动作,夏夷则觉得自己心中越发平静下来。 他想到寺中那名老者告诉过的他这些字的内容,默诵几遍后不知为何心情渐渐平复了许多,睁着眼睛思索半晌,夏夷则将之归于佛家之言大约都有的所谓静心效果之类。 夏夷则将额头靠上镜面,喃喃自语:“……你能听到我说话么?”话中潜藏着的小心翼翼将那份希望得到回复的期盼不经意间便毫无保留的流露了出来。 “嗯,唤本座何事。”声音中深藏的疲惫第一时间唤醒了因为听到对方的回应而陷入怔然的夏夷则。 咬了咬下唇,夏夷则突然觉得这几日静寂无声的镜子并非是那么不可忍受的事情了:“……你很累?你那里的要处理的事很麻烦么?” 镜中安静了一瞬才给出了对这句话的回应:“呵……是吧,不过小人作祟,倒也并非什么大事。” 虽然知道那简单的一句话后或许藏着不知怎样的惊心动魄,但是即便对方违背一贯的性格说出来自己又能做到些什么呢? 现在的自己,还太弱。 有些黯然的垂下头来,夏夷则看到倾于床前的淡淡月辉竟一时恍然出神,像这月辉一般遥不可及,难以触碰……镜子那头,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李朝四十二年,惊蛰。 惊蛰之日,桃始华、仓庚鸣、鹰化为鸠。 三月方至,春意渐浓,连这终年覆雪的太华山上都添了几丝春风拂暖的嫩绿桃红之色。 逸瑛双手有些不安的绞动着衣袖下摆,一贯平整的袖子都已经添上了几许皱印折痕,最终她深深吸上一口气,向着那处并不与众一同而是独自练剑的少年行去。 夏夷则练剑方告一段落,便见长大后便害羞到在自己面前从来不能完整说全几句话的小师妹站在一旁。亭亭玉立,聘婷之姿,却如春水缓流般温柔淡雅,太华山上最晚入门的小师妹一贯被众多师兄师姐疼宠在手心。而不知不觉间,小时候跟在自己身后跑来跑去叫着逸尘师兄,印象中那个颊侧有些婴儿肥的女孩子也长成了眼前这般姿容出众的少女。 夏夷则略略放柔了音色,怕扰到一贯害羞的女子:“师妹此时寻我,可是有事?”阳光下俊逸的少年长身玉立,负剑立于身侧上前两步的动作让女子脸上不经意间便染上了天空夕阳时的几许华彩。 “师兄,我……我……”逸瑛绞动衣袖的动作又重了两分,终究还是用比蚊蚋还要低的声音开了口:“我……喜欢师兄……” 夏夷则一时哑然,他竟从未思索过为什么平素为人一向温柔的师妹一到自己面前就害羞至此,为何长大后反而疏远了许多,而平素师兄妹们脸上奇特的笑意又所谓何来,这一切竟至今日方才知晓。 夏夷则暗暗苦笑了一下,莫说囿于身份他无法答应,便说喜欢一词,他也无法答应。夏夷则心里忽的一动,喜欢……他为什么…… 压下心头思绪万端,端肃容色后夏夷则沉声开口:“我对师妹只有拳拳爱护之心,并无他意。若是应下也不过徒惹师妹日后伤心,是以还请恕师兄无法应下此事。” 逸瑛的脸霎时雪白,连唇都失了血色,不停绞动袖摆的手不自觉停了下来:“师妹……知晓,此事是师妹逾矩,还请师兄不要介怀。” 逸瑛强自压下眼中的泪水走了开去,无论无何她也不愿让私心恋慕的人看到自己哭泣的样子。夏夷则却陷入了对方才想法的惶惑之中,自己似乎…… 他想到了过往母妃在自己仍小的时候抚着自己的脸颊对自己说过的话,她说:“若有朝一日你有了倾心恋慕的女子,看不到她你会伤心难过,你想要站在她身前,护她保她,以全她一世笑靥。母妃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但是遇到了你的父亲却也从来未曾后悔,大约喜欢就是这样无缘由而毫无理智的情感吧。焱儿,母妃希望你今后能成为这样的人,成为一个能为你喜欢的人遮风挡雨的男人。” 看不到他你会伤心难过,你想要站在他身前,护他保他……难道!?夏夷则悚然一惊,可是虽从未曾见面,但镜中人处世手段和嗓音无一不昭示着对方绝不是女子的身份,自己这般情状又是为何……
夏夷则漫步走回房内,只觉自己思索片刻间已月上中天,凝视窗外湛湛月色,夏夷则已然下定决心。他探手自枕边取过古镜,甚至并未询问对方回应,双睫眨动间掩去其内万般复杂心绪,话语落地掷然有声。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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