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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er 发表于 Jan 9, 2014 12:54:55 GMT 8
作者id:言寺 作者lo:shen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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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er 发表于 Jan 9, 2014 15:47:09 GMT 8
*生
我可以看到整个流月城,可以看到这城里的人们在想些什么,在干些什么。
流月城的东面,沿着石板地面滑行过去,四周的人们对我毫无察觉,笑着、说着、面无表情地行走着,用脸部的表情和外表的装扮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真正的思想和情感。这便是人类,即便流月城烈山部人自封为继承神血的神农后裔,却同样也因为神血,只能龟缩在流月城这片土地之上,艰难地繁衍生息。在魔的眼中,烈山部人同下界人类一样,不过都是凡人罢了,无论是否有神血、是否血统高贵、是否位高权重,都一样跳不出天道所谓的轮回,而种群繁衍最终的目的,依然不过是为了活下去,一代一代,具有明确的指向性但细究起来也并没有多大意义。
我忍不住笑起来,如今的流月城,即便是这样砍看似平和的街长巷短,也隐隐涌动着心魔可口的食物味道——那种暗暗埋藏、慢慢发酵的、负面的情绪,简直像是最甜美的甘泉,看着这些人在受折磨、在感受痛苦和怨恨,每当这时候,他们作为“人”最真实的一面便暴露无遗。不是什么上古部族,不是什么神血庇佑之子,不过是一群被关在流月城里一叶障目的、普通的可怜人而已。
我舔舔嘴唇,循着甜美的气味跟到了一间屋子里,屋子里有一个新的生命在诞生——又一个崭新的、流月城的新生命。我带着怜爱的情绪飘过这群人的上空,孩子的父母亲人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和泪水,我被这种情绪刺激得鼻子发晕,躲开了那些被喜悦冲昏头脑的傻子,悄悄地接近那个新生儿——粉皱的皮肤水淋淋的,看上去又脆弱又可怜,眼皮搭粘在一块儿,手臂、双腿看上去像是柔若无骨,稍微一碰便能折断一样——他在哭,即便眼睛睁不开,但嘴巴却极为诚实地反映着这个新生儿的情绪。
那是痛苦。
我笑嘻嘻地在他身边打转,他在哭啊,哭得越来越起劲,即便只是刚刚出生,他就已经感受到了生而为人的痛苦,若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偏偏还生在这流月城里,莫不是这婴儿有预知能力,早就知道自己今后会病、会老、会死,会经历无数苦痛过完一生,然后再度轮回,再度重复,永远没有逃脱的可能?我品尝着婴儿身上传来的强烈的情感波动,遗憾地发现他的父母似乎对此并无所觉,我无聊地在空中打了个转,又不由得恶意地想到,这两个现下如此开心的父母,如果知道自己不久就会染上病早早死去,留下这个婴儿独自一人在这死城里受苦,现在还会如此高兴吗?
哦,这一切的一切,这些虚幻的、以为还可以永远持续下去的梦境,还多亏了一个人。
*老
我可以看到整个流月城,可以看到这城里的人们在想些什么,在干些什么。只除了一个地方,和一个人。
流月城人岁数长久,往往可以活很多年而不至于老去,如今城里人口不多主要还是因为神血日渐枯竭所造成的病。但这并不意味着流月城人不会老去,我出了那家新生儿的门,隔壁便发现一位独居的老人,不由觉得今天果然甚为美妙,此处婴儿新啼,那处白首枯坐,年岁外表虽然差异甚大,但对我来说却并没有多大分别——都是一样的。
我安然穿过阻隔两间屋子的石壁,方才那家婴儿凄厉的啼哭声似乎对这家毫无影响,一道石壁便如同二者之间的数百载岁月,我好奇地打量着这人,读取着他的思想,十分惊奇地发现他竟已活了这么多年,比起那个人都要活得久得多,我的眼睛遍布整个流月城,似他这般也实在是太过稀有。
他在想自己以前的亲人、早已死掉的亲人,不知道几百年前便死掉了,徒留他一个人。我笑嘻嘻地凑过去,徘徊在他枯坐的破旧石床前,我感觉不到凉意,但也能大概猜出人间的节气,白发人一动不动地呆坐在寒气侵体的石床上,他在想。他在想自己以前的孩子,那孩子眉目清秀,极为乖巧,流月城的花虽然是假的,却也常常兴致勃勃地拿了笔,一笔一划地描给他看,露出两颗小虎牙,一叠声地唤他:“爹爹!爹爹!”
然后那个孩子长大了,从小小软软的、团子一般的小娃儿抽条成了修长的少年,他生性聪颖,早早便被选入祭司殿供职,孩子工作做完后,便会跑回来,坐在桌子前,绘声绘色地跟他讲今天的见闻,然后拿出自己最近在读的籍册,声音清朗,一句一句地念着。
有时候孩子会念到描述下界景物的段落,此时便总是忍不住合上书页,一脸神往的表情,说总有一天,会有机会见到、闻到真正花朵的气味,或许就在不远的将来,烈山部能够成功离开流月城,去往下界那鸟语花香、草木繁盛的所在,下界人定然会十分和善,烈山部和下界人能够一同,建设家园、安居乐业。
说完之后孩子又忍不住拿书册敲了敲自己的头,苦笑:“想什么呢。”
*病
看到这里我却觉得那孩子顺眼了不少,所谓生活在虚假的美丽幻想里,说的就是这种人吧,好在他长大了、懂得多了之后,也便发现这本就遥不可及,所以幼时再如何欢乐开怀,长大之后对于幻想也只得付以苦笑。
对于灵力稀微的平民来说,能够活到盛年已是不易,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病痛,然而随着时间不断推移,病痛也不断加深,直到手不能动、脚不能移,活生生变成一具腐烂破败空留躯壳的“人”的身体,然后慢慢死去,甚至都等不到自己青丝成雪的那天。但凡人畏惧天意,就是因为他们认为天意难测,而自己又无力改变这一点。即便那孩子在祭司殿供职,灵力并不弱,但又如何呢?即便是现在的七杀祭司瞳,灵力何等强大?不照样只得那偃甲替代腐烂的肢干,才能活到现在吗?
老人记忆里的孩子不再去祭司殿了,他躺在冰冷的石床上,身上盖着薄薄的衾被。孩子固执地睁着眼睛,看着一角窗户外冷冷的月色,月光顺着窗棂试探着爬下来些许,照得石壁颜色一片洁白光亮,孩子努力地伸直手指,想要去触摸那近在咫尺的月光,却总是差了那么几毫厘,他试啊试啊,最后终于放弃,转过头来露出一个苦涩的笑:“爹爹,我是不是快死了?”
“不,好孩子,你只是病了,好好休息、喝药,总能好的、总能好的……”说着曾经年轻的老人忍不住便要落下泪来。
“只是……病了啊……”孩子转过头去,盯着那月光,眼睛里有泪,一滴、一滴地顺着侧脸掉下来,掉进枕头里,腐烂的手指早已不能动弹,那月光却一寸一寸,离得远了些、又远了些。
正如我所料,他们同普通人一般,一个不敢说出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一个不愿说出事实让人痛苦,但是这种自欺欺人有什么用呢?感受到他们强烈的情绪,我舔着嘴唇,吞食着这浓厚的恐惧和痛苦。一句话也不说,连回头也不敢,但心里却堆积着这么多的痛苦,真的没有怨恨吗?去怨恨谁呢?我听到那个孩子心里有个声音在痛苦的呼喊,他的左臂和下肢早已腐烂不堪,无法动弹,这是谁造成的呢?这样的命运又是为什么天生便要由烈山部人、由他来承受呢?怎么能不恨这天,轮回果报如得应,怎教仁族锁孤城?那孩子掉着眼泪,心里一股一股的痛苦和怨恨冒出来,我感受着他垂死之前的喃喃默念,不由觉得可惜,比起其他默默承受犹如猪彘一般麻木的人来说,他倒算是聪明,可惜却没活到我来的时候。
*死
我转念想到另外一个人,黑色的长长衣摆在寂静之间的石阶上拖曳出逶迤的痕迹,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明明心里潜藏着那么深的怨恨、痛苦和负面情绪,却用大祭司华美的衣服层层包裹,用精致的饰品一一乔装,假装自己还是一个正常人,目光淡然,直视前方,对我视而不见一般,然后说:
“砺罂,可否请你暂且离去,本座有话要和沧溟城主说。”
我怪笑起来。可笑啊可笑,那个人却是当真可笑。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想离开这间屋子,那位高高在上的大祭司大人,现在是否通往日一般,拿着那些可笑的鲜花去看那个早已经和矩木枝无法脱除的女人?然而故事已经进行到最后了,当月光顺着石壁又一寸寸上移,再顺着窗棂爬出去,孩子的脖子支楞成一个古怪僵硬的姿势,依然呆呆地望着那一角窗户外的月亮。
他死了,是病死的。死前疾病折磨的痛苦让他心中翻腾着怨恨和苦痛,然而最后走的时候,却还装出那一副平静的样子,好像走得毫无痛苦、干净利落一样,老人慢慢走过来,脚步踉跄着扑倒在石床上,直叫那石床狠狠地磕着了额角,却只是呆愣愣地望着死去孩子的尸体。
嚎啕大哭啊,痛苦啊,但你可知道你孩子临死之前翻腾的怨恨和不甘呢?我从他的回忆中脱离出来,看到那白发苍苍的老人眼窝处全是泪光,顺着不再年轻的皮肤千回百转,却是越来越多,他伏趴在冰冷的石床上,好像还能感受到几百年前的余温似的,如今他心中的苦痛还夹杂着这么多年来茕茕独立、白首枯坐的痴等,但现在的流月城与百年前的流月城相比,他又等来了什么差别呢?等不到了,等不到了,他身子委顿,白发狼狈地垂落,眼角依稀有泪,终是闭上了眼睛。
隔壁的婴孩却仍在啼哭。
流月城这些无聊又可悲的人啊,恨着这处境,却不知道即使是这般处境也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了,我笑起来,不过你们的大祭司同我做了个交易,他若是再拖拖延延、遮遮掩掩,恐怕就你们等不到那一天便化为流月城覆灭的劫灰了。
而那位大祭司大人,又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爱别离
回到寂静之间的时候,沈夜站在沧溟面前,闭着眼睛。这一次手中却没有拿着花束,沧溟依然闭目沉睡,看上去和平时并没有两样。
我眯起眼睛看着那个站在那个女人前面的沈夜,觉得气氛似乎有些奇特,在我刚刚离开的当口,似乎发生了什么我所不清楚的事。
沈夜一个人站在石阶上,一时间好像被沉重的大祭司衣饰压得支撑不起似的,显得十分疲惫。
我心中暗自冷笑,倒是看不出沈夜对沧溟如此痴情,这次却又为什么没带花来?想到沈夜这一百年来的举动,看来他的确没什么和本魔结约的诚意,原本协议向下界投放矩木枝,如此我便让烈山部人感染魔气,让他们不再畏惧浊气,从而得以迁往下界繁衍生息——然而从协定开始到如今,沈夜此人处处推诿、一再拖延矩木枝的投放计划,一次便也罢了,却是次次如此,难道他当真想毁约不成?我冷笑连连,可是若没了我,沈夜哪里去找法子来挽救他的烈山部?他当真以为,自己还有很多时间吗?
我刚想凑近,沈夜却察觉到我的存在,一瞬间侧头,眼神犀利如刀。
我呵呵笑起来,着迷一样看着他这个充满恨意和痛苦的眼神——多么美味啊,这才该是流月城大祭司沈夜的本性,那埋藏甚深的纠结仇恨和痛苦,虽然不在面上表现出来,但偶尔的时候,那虚假外表被一瞬间挑破,便能看到那最深处的黑暗。
“呵呵呵呵呵……大祭司大人,又同城主在说些什么呢?”我受他那眼神吸引,飘至他身边,笑着问,“不如也说给我听听?”
“本座与城主所谈之事无关矩木枝,无需说与你听。”
沈夜又恢复那那种漠然的神色,他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他当真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人类是多么反复无常、言而无信的生物?而他沈夜,更是个中翘楚,想要骗我?难道沈夜最后当真还是不忍了起来?开始怜惜那下界凡人了不成?
*怨憎会
“呵呵呵呵呵……大祭司大人,你处处留有余地,莫不是想学你那叛师出逃的徒弟谢衣?”我阴测测地对他口语,他悚然一惊,一袖子将我挥开。
“——本座说了,不要靠近本座。”
我呵呵笑着浮上半空,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他望向我的眼神一瞬间又浮现出那令我着迷的神色,然后又慢慢地、克制地恢复平静,变成同平时一样冷淡——像是祭品。
“……谢衣早已死在下界,此事同他并无关系。”
“有没有关系……大祭司你难道不清楚吗?”我见他否认,便道,“大祭司若想要烈山部活,便只得接受我的条件,但你却在向下界投放矩木枝的时候精心选择、次次拖延……呵呵呵呵呵呵呵,大祭司莫不是怕毁了烈山部神血遗族的清名?但看眼下流月城的处境……大祭司还不下定决心吗?你若想做那谢衣,一开始却为何同我结约?你若下定决心要救烈山部……却为何迟迟没有大动作?”
我凭空模仿出流月城城民的场景和声音,诱惑他动摇:“听啊——你的族民在痛哭呢,他们得了病……已经不知道多久了,早早便要夭亡,而他们族的大祭司……却为了稳定族民之心,把神血枯竭矩木将死流月将亡的消息……对他们隐瞒了……他们还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座城便会永久地死去……盼了那么多年,等了那么多年,最后却只能随着这城覆灭,突然地一下!……一切都没有了……他们甘心吗?他们又能怨恨谁呢?”
我不怀好意地接着问道,“大祭司……莫非竟宁愿为下界人……背叛你的种族么?”
沈夜的眼睛原本紧紧地闭着,听到这最后一句话却骤然睁开,极为愤怒地向我瞪来:“砺罂!”
那眼里的恨意和狠意让我大笑出声:“呵呵呵呵呵,本魔只不过是提个醒,大祭司大人……你真的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可要……慎重行事……”
沈夜倏地转身,拂袖而去:“本座早有决定,无需你催促,只要你有耐心,我流月城……不会等不起!”
我冷冷地看着那个黑衣背影……只希望……你言而有信。
*求不得
沈夜是个非常无聊、无趣而且讨厌的人,但我又是那么喜欢他,甚至想过,他可以同我结约,我便能予他天地同寿,跳出轮回。沈夜心里的恨和痛苦,如果真的可以一览无遗地全部展露出来,对于我来说,必将是无上美味的东西。整个流月城,除了我之外,谁都不够了解他。
我笑着,绕着矩木枝打圈,沧溟苍白的脸色被冰冷的黑发遮掩住,她依然还在沉睡。我猜沈夜应当是喜欢她的,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很早很早以前,这个女人就已经不是人了,在她眼里,沈夜是流月城的大祭司,是她这个城主唯一能够依靠的左膀右臂,不论沈夜本身怎么想,他都只能考虑流月城、只能考虑烈山部;沈夜身边还有一个女人,廉贞祭司华月,那女人却比沧溟还要无趣,仁慈?不过是软弱、有太过多余的无用情绪,虽然对沈夜言听计从,但沈夜要做的、想做的东西……她又什么时候真的明白过?或许是出于习惯性的顺从,她永远无法真正明白沈夜在想些什么;而七杀祭司瞳……早已重病缠身,借着几副偃甲躯干,苟延残喘罢了,他所做的,不过顺应形势,若能活便活,若不得便死,不过一试罢了,而沈夜心里那些黑暗的、纠缠不休的痛苦和怨恨,他又知道吗?
我从闭目沉睡的沧溟身边掠过,顺着矩木而上。而破军祭司谢衣……谢衣早在百年前就跑了,离开了这个快要死掉的流月城,只因为沈夜所作所为与他不相为谋……
我贪婪地抽了抽鼻子,如果不是沈夜灵力太过强大我常常无法近身,不然那时候……这位大祭司身上的情绪,恐怕最是美味……被至亲之人背叛,无处诉说无法可想……沈夜啊沈夜,你要是能够果断决定,同我一起,将流月城民染上魔气迁往下界,得到长久寿数和无上魔力……这些究竟有何不好?还是你被烈山部愚蠢的、身为上古遗民的骄傲蒙蔽了双眼,读书读傻了?
明明不过是一个如此简单的决定,却偏偏每次都要在怨恨肆意的时候,将那些情绪一一收回,用严肃繁复的衣装和僵冷的表情遮掩。明明不过是个祭品而已,却总要装出一副高傲的样子,对我抛出的条件视若无睹——
“呵呵呵呵……”沈夜,流月城的大祭司,你是何等愚蠢啊……你究竟为何不能直接摆脱那虚伪的样子,要做恶人,便做到底,偏偏又迟疑,这是何等可笑!迄今为止,也便只有你……同我结约之后,偏还对我再三推拒——
——今日寂静之间,似乎有点不寻常。
我逡巡上下,却找不出此处与平日不同的地方。
*五蕴具
“哥哥、哥哥……今天还要给小曦讲故事吗?”
沈夜果然又到这里来了。
我并不能靠得太近,便只远远看着,沈夜离去之后我察觉沧溟似乎有些异常,寂静之间有些异动,以防万一,便想确认一下沈曦身上所种下的魔核,沈夜却偏偏又到了此处,反而害我不能靠近。
“不累?”沈夜对着沈曦这个妹妹总是轻声细语,“那小曦还记得昨天的故事吗?”
沈曦打了个寒战:“记得……可是后来……后来爹爹过来了,小曦怕,小曦不敢听故事了……”
“别怕……哥哥在这里,爹爹不会伤害你的。”沈夜将沈曦拥进怀里。
“……哥哥,爹爹是不是不喜欢我……”沈曦缩在沈夜怀里,声音轻轻的,“他对小曦很差、又想把小曦送进矩木……小曦不想被送进矩木……小曦要和哥哥在一起……”
沈夜紧紧地搂着她,闭着眼睛,将下巴抵在小女孩的肩背上,用力很轻,像是怕压断了那瘦瘦小小的肩膀:“哥哥也没法回答小曦……关于那个人的事情……因为哥哥自己……也没有答案。”
沈曦小小地“咦”了一声,说:“哥哥你在发抖……是觉得冷吗?”
“嗯,”沈夜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抖着,问:“小曦喜欢哥哥吗?”
小女孩用力地点点头,想要环抱住沈夜的背部,但却做不到,只好勉勉强强地将手环在沈夜脖颈上,她说:“嗯,小曦很喜欢哥哥,想要跟哥哥在一起,哥哥在哪,小曦就在哪。”
沈曦被沈夜抱着,所以看不到沈夜的脸,我却看得一清二楚——沈夜脸上的面具这一刻终于完完全全地脱落下来,脸上的神情却既不是我认为真实的怨恨和愤怒,也不是身为大祭司时摆出的高傲不可侵犯的虚伪——
——是一片空白。
“好。”沈夜双眼平视前方,脸上没有表情,一字一顿地说,“哥哥也会一直和小曦在一起,不会分开。”
廉贞祭司华月此时来报:
”报告大祭司,那几个人……很快就到了,那件东西……也在。”
“……本座知道了。”
然后沈夜抬起头来,对着我所在的虚空,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不是错觉。
【人世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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