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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Feb 27, 2014 20:42:13 GMT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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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带感的武侠风文果断求授权啊lzGN !!!!!!!!! 论坛地址:http://shen.boards.net/ 首楼会注明作者和授权~方便的话更欢迎来亲自更文同乐!^O^ №43 ☆☆☆= =于2014-02-24 20:47:34留言☆☆☆ 这一章略有温清注意,温留是人.ver 另外要授权转载的姑娘请随意,只要注明作者就行 №50 ☆☆☆硬直于2014-02-27 00:15:44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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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Feb 27, 2014 20:43:57 GMT 8
武侠架空,保留原作某些设定,夏乐主,沈谢副,有可能出现温清,先挖个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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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 夏夷则路过前,乐无异正蹲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愁眉苦脸地发呆,石头上有着深笔重刻的朱红色“静水湖”三字,是个路碑。倒不是乐无异闲到助人为乐当路标这等地步,而是因为他实在寸步难移。 这苗疆之地多有毒物他是知道的,这从朗德寨通往静水湖的山道难行他也是知道的,但眼前这些“呼啦啦”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涌过来的爬虫是在玩什么鬼?师父在这里呆得太久终于腻烦最近想换个口味了?——那也是,听闻苗疆多有以虫为膳的菜肴,以师父的绝世手艺……个屁。 乐无异长长地叹了口气后站直了身子,因为脚下这块路碑的石质特殊,所以那些毒物也没有靠近,但一直杵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再饿上一个时辰他就要率先尝试这些小玩意能不能吃了。 “避毒珠……很好,没有带,虫皇蛊……很好,也没带。”乐无异把口袋翻了个底朝天,再看了看脚下这个块石头,琢磨起能不能敲掉一块带在身上。 但好在天降贵人,没等他做出毁坏公物之事,一个人提气纵身而过的人影就从上方闪了过去。 “英雄留步!”乐无异当机立断发了一声喊。 他虽自幼习武,但心思却一直不在舞刀弄剑上,内力修为也就是个马马虎虎,这情急之下更忘了什么要提气凝神,一嗓子喊出来也就是一嗓子,并没有传音之效。 但好歹此地是个山谷狭道,乐无异的声音陡然被放大了数倍有余,那早已掠出的人影竟真的顿了一顿,随即凌空一转身形,往一旁岩壁踏了几脚,向他折返而来。 而乐无异还来不及欣喜,下一秒只觉眼前一花脖子一紧脚下一空,来人提起他的后领就往山道尽头飞掠而去。 . 乐无异不是第一次被人拎着飞来跳去,他自己亲娘就做过这种事情,但这么难受绝对是第一次,在双脚终于碰到地面时他简直有了还不如回去蹲在石头上看虫子的想法。 但在心里安慰了自己半天“凡事都有第一次,这位大侠好歹算恩人”后,他终于能面带笑容抬起脸来准备道谢,却发现那位大侠居然已经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我——”乐无异深吸一口气,咽下不雅字眼,再想想有恩必报的乐家家训,还是整理好衣领追了过去。 还好那人走得并不快,看背影是个年轻人,似乎还一直在提防四周,手里握的兵器是一把形式古朴的长剑,像是某些修道门派常用的形制。乐无异想了想,觉得对方似有不愿和人牵扯过多的理由,就这样不远不近地跟了数里,直到眼看静水湖就在眼前,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 “大侠。” “英雄。” “恩人。” “……道长?” 那人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还是个颇为好看的青年。 “真是道长?”乐无异惊叹。 “这位兄台,有何贵干。”那青年拱了拱手。 “哦也没什么,你刚刚帮了我,我还没来得及道谢……” “不必,”青年很快打断了他,“举手之劳而已,在下就此别过。” “……哎听人把话说完成嘛!”乐无异忍了又忍,才忍住了要揍对方一拳的冲动,“看这位道长的去向,是准备去静水湖游泳?垂钓?还是……访友?” 他这话问得有点无头无脑,因为一眼望去这静水湖畔并无人家,倒是湖心有一小岛,但隐在一片茫茫水雾里,看不见亭台楼阁。 对面的青年却迟疑了片刻,最后道:“自是有事要办。” “真的?”乐无异虽然做出了一副随口问问的悠闲样子,却让对方略带疑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 “……敢问兄台为何在山道被爬虫所困?” “我还想知道呢!”一说到这个乐无异就气不打一处来,方才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先在朗德寨吃了个竹筒饭,再出东寨门进了山,路和往日一步不差,到了那条山道时再放了个信号弹提醒师父自己已到,然后就见四面八方都涌出毒物来……等等。 乐无异愣住了,突然察觉出了异样,倘若师父见了他的信号弹却许久不见他人影的话,应该早就出来查看情况了,怎么会由得他在石头上立了这么半天?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但在乐无异活了这么近二十年的认知里,他的师父几乎是无所不能的逆天存在,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师父可能会出什么事,之前也根本就没往那边去考虑。 . “兄台?”那青年看他神色不定,又唤了一声。 “哎我姓乐,别兄台兄台的叫了。”乐无异回过神来,先摆了摆手。 “……乐?”青年的手指靠上嘴唇,轻声重复了一声。 “嗯?”乐无异现下有些烦躁,一心只想着快去湖心岛上看看情况,眼前这人虽然是帮了自己,但毕竟不知来意,若在他眼前露了前往湖心岛的方法不知妥不妥当。 “在下太华山夏夷则,”那位青年倒是适时解了他的难处,拱了拱手道:“敢问兄台是否定国公府乐小公子?” “你怎么知道?”乐无异愣了愣,“我就是乐无异。” “……乐兄,不认得在下?”那名叫夏夷则的青年看起来是松了口气,但又有些疑惑。 乐无异眨了眨眼,又瞪起眼睛死命盯着对方的脸看了半晌,最后也只是摇了摇头,“不认得,我江湖阅历不多,除了家里就是师父这里,都没怎么出……啊。”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出来了。 “不碍事,”夏夷则倒是稍微露出点笑容,“在下此行就是为了拜见谢衣谢前辈,如此得见前辈高徒倒是幸事,想来省去许多麻烦。” “你找我师父什么事?”乐无异挠了挠头发道,话说到这份上他也懒得装傻了,乐小公子是谢衣的关门弟子,这一点在江湖上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闻,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少。 闻言夏夷则沉吟了一会儿,最后伸出左手,将袖子微微扯上去了一些。 乐无异的瞳孔顿时缩了缩,对方掌心有一丝黑气,隐隐成花型,并生出蔓藤往手腕脉搏处缠绕了起来,这是……他抬头看了看夏夷则。 “这样应该明白了吧,”夏夷则表情未改,但嘴角却流露出一丝自嘲之意,“在下来求谢前辈续命。”
贰. . 谢衣乃当世奇人,身怀奇门遁甲之异术,尤其擅医。于十数年前现身中原武林,有求医者除奸恶之辈外均竭力医治,可惜其行踪隐秘,师承来历均无人得知,世人不知道做何称呼,便称一声“谢神医”。 “我是三年前拜到师父门下的,这三年师父在静水湖就没挪过地方。”乐无异说完在湖畔停下脚步,四下看了看后挪动了一块不起眼的岩石。 夏夷则先微微一愣,便见水面发出“咕噜”声响,旋即一条小船自水底浮了上来,不知道是用何材质打造而成的,常年浸泡在水底却毫无霉湿的征象。 “夷则,上船上船。”乐无异已经在招手了。 “……乐兄称呼在下什么?”还来不及细看眼前的船,夏夷则先为这自来熟惊叹了一把。 “你不是夏夷则?” “……正是。” “那你说我叫的什么?” “请称在下为夏公子。”夏夷则面色不改,却微微皱了皱眉。 “不是道长吗?”乐无异跳上船,像又想起了什么似地回头问道:“你既然是太华山的,那道号什么?” “……在下道号逸尘。” “那你说逸尘子道长好,还是夷则好?” “夏公——” “你再不上来我就走啦?”乐无异打断了他。 夏夷则硬生生地把最后那个“子”字给咽了回去,心下不免苦笑了一下,倒不是对着乐无异,而是想到自己明明时日无多,却还于这些事情纠结,真真……
“没事吧?”看对方出神,乐无异竖起一根手指在夏夷则眼前晃了晃。 “没事,”夏夷则略定了定神,又道,“乐兄如此信任在下,难以为报。” “嗯?”乐无异一愣,随即明白了对方指的是什么,嘟哝了一句“哦”后揉了揉鼻子,又伸手敲了敲船侧的木浆,就见小船自动往湖心荡去,仿佛是沿照着什么预设的线路,并非是直行。 “湖心周围设了阵法屏障,如果不乘这条船的话,普通人是永远也到不了。”乐无异撑起下巴,看向远处的那片水雾,顿了顿后又道,“那什么……你也不用觉得有啥,师傅从来没跟我说过不许带外人进岛,而且我眼光很好,看人从不出错。” “哦?”夏夷则略微动容,“不知乐兄眼中,在下是何种人?” “好人。” 乐无异斩钉截铁,倒是让夏夷则噎了一下。 “何以得知?” “夷则啊,”乐无异语重心长,“你是不是觉得好人不长命这句话特别不吉利?” 夏夷则张了张口,随后语速飞快地回道:“请当在下从未问过。” “我刚刚不是说我看人很准吗?”乐无异翘起嘴角,“这点连我师父都赞同,所以啊……”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夏夷则,时值傍晚,水面泛着些阳光洒下的金鳞,连对方的发梢和肩头上都沾了些,除了船下水波荡起的哗啦声,耳际连鸟啼虫鸣都不曾有,他话音这一停顿,两人间就安静得有些局促。 “所以?”看见乐无异有些愣怔,夏夷则便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事实上这一举动并没有拉近两人多少距离,但却让他也愣了愣,因为虽然阳光刺目,他也突然发现了对方的瞳孔并不像普通中原人般似漆墨或琥珀,而是类似某些兽类般的金色,不由得脱口而出,“你……” “所以!”这时乐无异却突然提高了音量,让夏夷则身躯一震差点歪进水里。 “乐兄请讲?” “我看你的面相,那是福泽绵长,大富大贵,长命百岁,”乐无异认真地盯着夏夷则的脸道,“人中龙凤,马中吕布……咦好像哪里不对?”乐无异搔了搔下巴。 “乐兄,”夏夷则先是愣了半晌,看着对方带着点薄红的耳根,最终笑了笑,“这相人之术,我也略知一二。” “……夏半仙?”乐无异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夏夷则又笑了笑,不知是否因为知道谢衣已近在眼前,所以心下轻松了些的缘故,现下都确实是近月来他心情最为畅快的时刻。 “无论如何,在下多谢乐兄吉言。”夏夷则拱了拱手。
可事与愿违,他们登上湖心岛时天色已经渐暗,隐隐绰绰间的楼阁亭台间却不见灯火,只得渡口上的一盏长明灯泛着光。 乐无异的脸色顿时变了变,下船便往主厅奔了去,夏夷则抬手阻止未及,只能跟在了他身后,并伸手将腰间剑柄握得更紧了些,以便随时能应付来敌。 但出乎意料的是什么都没有,乐无异带着夏夷则把整个湖心岛跑了个大圈,再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都找了个遍,除了他师父放养的那一笼鸡鸭还活蹦乱跳,其他连半点活物的影子都没有。 夏夷则也被自己还未拜见前辈就先拜见了前辈的卧房这事实而震撼了一把,并努力将自己不止拜见了卧房,连茅厕都已经逛了一圈的记忆给抹去了,回过神来还是先拍了拍乐无异的肩膀。 “别急,此地四处都无打斗痕迹,谢前辈许是外出了?” “外出?”乐无异正靠着墙喘气,额角的汗浸湿了耳发,“师父已经三年没出过远门了,就算外出在日落前也肯定会回岛,而且今天山道上那些爬虫……” “按之前乐兄所说,如无那艘小艇,外人无法近岛,”夏夷则沉吟了片刻,“或许有人不能近岛,所以这才设下屏障,让其他人也无法靠近。” “总而言之,师父肯定遇到麻烦了是吧?”乐无异挠了挠头发,“到底有谁能找师父麻烦——等等,最重要的是他跑哪儿去啦??” “乐兄,方才我们只前后查探了是否有人的踪迹,”夏夷则目光四扫了一下,“是否再仔细查看一番,或许有留书也不一定?” “啊。”乐无异顿了顿,立刻跳了起来,往前厅跑去。 “……”夏夷则已经不想再评论对方动如脱兔的行为,沉默地跟了上去。而也正如他所说,乐无异在前厅的桌子上找到了一封留书。 “确实是师父的笔记,”乐无异松了口气,“他还真是突然出远门了。” 夏夷则微微皱了皱眉头,道:“可否请乐兄透露一下谢前辈的去向?在下恐怕无法等到谢前辈出门归来……” “我也没法等,”乐无异叹了口气,“这次是我爹让我来请师父的,好像是有什么大事。” “定国公?”夏夷则的神色一变。 “可留书上他只说去了北疆严寒之地,让我不必担心寻找……” 乐无异有点泄气,又拿着那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还尝试火烤浸水之法,最后确认信上确实没有多余的信息。 可师父不是说最讨厌冷的地方,为什么要去北疆?
叁. . 壶青是北疆出关必经的边陲小镇,虽常年冰封冻雪,但往来的药商和皮货商怀里都揣着些银两,乐于在严寒里找些乐子,所以这壶青镇无论酒肆客栈还是那些墙角背街的勾当,都还算得上是热闹。 而这段时节,带剑背刀的江湖客和打扮怪异的外族居然也不少,有的三三两两结队成行,有的孤身一人握着兵刃。 谢衣坐在酒肆角落,伸手抚了抚眼前的杯子,又叹了口气。 “许多年不见,怎的这么愁眉苦脸?” “天寒地冻,这温好的黄酒却不能就口,如何不叹气?”谢衣笑了笑,抬起头来就见眼前站着一个黑衣人,斗篷罩顶,看不出形貌。 “这么说来,你走前埋在屋后的那坛子酒,今年已到了年份。”那人往他桌对面坐了,也伸手去碰了碰那酒杯。 “也是,”谢衣点了点头道,“时间过得如此快,差点就忘了。” “然后那一位让人把酒坛子掘了出来,全洒给你屋后那棵树了。” 谢衣沉默了半晌,最终问了句:“那棵树还好?” “看上去还好,没能一尸两命。” “……许久不见,你也幽默了许多。”谢衣苦笑了一下。 “日子太长,不免乏味,”那人端起酒杯,往桌面上一洒,又用手指沾了沾那酒水,“无色无味,这毒物倒做得不错。” 谢衣笑笑点头称是。 “当初你走时说绝不后悔,并答应那一位绝不再踏入流月城方圆百里。”那人顿了一顿,又道,“现今是为何又出现在壶青?若说是被这些只会暗中使点伎俩的小人所迫,我不信。” “若我记忆不差的话,这里还不到流月城方圆百里之内。”谢衣将那酒杯扶好,又往里斟满了酒。 “所以你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十天了。”那人点头道,“但若我不来,或是来得再迟些,恐怕你在这里的事情还是要传到那位耳朵里了。” “他不会过问你的管辖之地,”谢衣摇了摇头,往杯子边上弹了一下,“现在能喝了,尝尝?” “我忘记告诉你,你那坛子酒本被华月救下一小壶,已经全数进了我的肚子。” 谢衣又笑了,道:“我来是想问问关于近几个月来那些惊动江湖上至庙堂的事,想必你也知道我想问什么。” 那人闻言沉默了片刻,最后叹了口气:“我不能告诉你。” “也对。”谢衣居然赞同。 “这酒肆里起码有三拨人在偷偷留意你我,今天这一见面,恐怕你还得再小心些。” “他们应当不知你的身份,所以你这回去的路上也得小心些。”谢衣顿了顿,又道:“你腿脚不便,下次若有话告知,直接传书给我。” 那人笑了一声没有答话,自顾站了起来往门外去了,倒是看不出腿脚不便的样子。 谢衣又坐了片刻,转头看向窗外,只见茫茫天幕落了些雪。 . 但乐无异现在却坐不住了。 他本来就不是个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相反是一戳一个跳,一撩一手毛,师父撒手跑了那是恨不得立刻拔腿就追。 “北疆如此旷阔,乐兄可知谢前辈前往何处?”夏夷则即时拉住了他。 “……不知道。” “那谢前辈平日可提过北疆的什么地方?”夏夷则沉吟片刻,“或者可有什么缘故……” “想不起来,”乐无异抓了抓头发,“你说会不会和那些来找师父麻烦的人有关?” “嗯,这也为一条线索,就那条山道许也可寻得些蛛丝马迹,”夏夷则略笑了笑,“乐兄不必着急。” “哎我这边还好,等会儿给老爹传个信问问,说不定也和他找师父的事情有什么关联,”乐无异叹了口气,看向对方,“夷则你的事更急吧?”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夏夷则伸出手,摊开又握紧,“若真有那天,在下也……” 乐无异“呸呸”了两声,又迎着对方略带诧异的目光道:“我看了你那伤,是掌心中了七绝钉是吧?” “乐兄好眼力,正是。” “按理说少则三月,多则半年就会毒发身亡,你这多久了?” 夏夷则神色微动,但最终还是答道:“至今日恰好半月。” “那还好,”乐无异松了口气,“那我们还有时间,三月内一定找到师父。” “……我们?”夏夷则又愣了愣。 “哎时间紧迫我想想现在先干什么!”乐无异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左右踱了几步后,一锤定音,“吃饭。” . 等乐无异往桌子上端菜的时候,夏夷则觉得自己都还没能回过神来。 “我师父这东西不多,所以将就吃一下。” “……乐兄不必自谦。”夏夷则看着桌面的碗碟,诚心道。 “哎可惜的是没有师父酿的酒,”乐无异摆了碗筷,在夏夷则对面坐了,“他曾经酿过一次,好喝得很,但他却喝一口就摇了摇头,从此就再也没有酿过。” “谢前辈技艺高超,想必没有能难倒他的事。”夏夷则点头。 “谁说的,他就不会做饭!” “人无完人,也是常事。” “……你这转口倒快。”乐无异张了张口,半晌才道。 夏夷则咳嗽了两声,转开了话题:“不知定国公找谢前辈是何事?” “不知道,”乐无异摇了摇头,“那日老爹被宣召入宫,回来后就拉着娘亲关门说话,然后就打发我出门来找师父了。” 听得“入宫”二字,夏夷则桌下的手又紧了紧,才按捺住冷哼一声的冲动。 乐无异倒是没有察觉,而是想了想问道:“夷则你那伤又是怎么来的?……啊,不方便说的话也没关系,我就随口问问。” “无妨,”夏夷则松开手,稍微调整了一下心绪,“乐兄可知道最近江湖上的几件大案?” “好像稍微听说过一点?”乐无异想了想,“有几个门派弟子死于同样的手法?” “没错,不过不是普通弟子,而都是即将继承掌门之位,或是门派弟子中的翘楚,”夏夷则道,“死法都很奇怪,没有外伤,像是中毒而亡,但尸体停放三天后必定化为灰烬。” “诶?这种毒物我还没听师父说过。”乐无异皱了皱眉头。 “中原江湖同仇敌忾,纷纷派出代表在上一个遇害弟子所在的百草谷集会,也给太华山发来了邀请,而在下正是奉师父之命,下山调查访此事。” “嗯嗯,嗯嗯。”乐无异摆出了听故事的姿势,用力点头。 “但就在百草谷外,在下遇人偷袭,受了此伤。” “诶?说起来那百草谷可是……” “是和朝廷有关系的门派,是吧?”夏夷则笑了笑。
肆. . 一早两人再次前往山道时,还未下船乐无异就已经提前露出了大仇得报的神色,并不安分地左摇右晃起来,若不是船里空间太小不便操作,想必已经一脚踏上船头做号令群雄状了。 “乐兄是否已有对付那些毒物的手段?”夏夷则看着有趣,便问。 而对方果然绝不出人意料,闻言立马坐直了身子,兴致勃勃地向他展示起自己从师父那里顺出来的东西,将各式各样的玩意塞满了一个包袱。 “啊对了夷则,”乐无异在那包东西里翻了翻,掏出一个玉色圆珠,随手抛了过来,“这个给你。” 夏夷则下意识地伸手接了,那珠子轻巧圆润,入手便有些暖意,一触便知并非寻常物件。 “这是我师父做的避毒珠,有了这个就不怕那些小东西了。”乐无异说完又揉了揉鼻子,“不用在意,这玩意师父做了不少,不值钱的。” 夏夷则微微一愣,刚想说什么,却见乐无异已经低头继续搞鼓起那些小玩意儿了,表情看上去是十分专心致志,但被他盯得久了还是不免嘴角抽了抽,又嘟哝了句:“不要的话记得用完还我。” “乐兄,”夏夷则却露出了些笑意,将那珠子好好收进了腰间,又掏出件东西来,“礼尚往来。” “啊?”乐无异正觉得自己脸上莫名有点烫,用手背贴着取凉,抬眼却见夏夷则已经把东西递到了跟前。 那是块形制简单的玉扣,只比铜钱略大,但通体透白,润如截脂。 乐无异怔了下便接了过来,但仔细一看眉毛就扭起来了,“喂喂夷则,你别看我这样,好歹还是识货的,你这东西换我那玩意你也太亏了吧?” “传闻定国公富可敌国,乐小公子玉堂金马里长大,自然眼光过人。”夏夷则点头赞同。 “喵了个咪!谁跟你说这个!”乐无异跳起来。却因脚下不稳又被对方伸手扶了一把。 “乐兄不必在意,在下师父喜用白玉为棋子,与之相较这算不得什么。”夏夷则放开手,笑了笑。 “是吗?”乐无异微微扬头想了想,又用手指敲了敲下巴,“唉算了,下次我多请你吃几顿饭好了。” 但说完又在内心里感叹了一下,果然天下师父一般黑。 . 远在千里外的太华山上,清和真人打了一个惊起飞禽的喷嚏。 “长、长老,可是感染风寒?”一旁的灵觉看了看那只在寒风里颤着羽毛飞走的仙鹤,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奇怪……”清和摆摆手,又按了按鼻子才道,“夷则还是没有音信?” “没有,”灵觉摇了摇头,“倒是派去查访的弟子有了回音,百草谷众人都称未见过逸尘师弟。” “算算时日,差不多半月了,”清和叹了口气,“罢了。” “罢……了?”灵觉没回过神来。 “罢了,为师亲自下山看看,要再不去,还不知道被背后怎么念叨。”清和又摸了摸鼻子。 “可,可那温留还堵在山下,长老上次下山,可是被他缠了整整一月有余,直到回山才脱身的啊,而且现在又非严冬……”灵觉提醒了一声。 想起这茬,清和抬起的手先是顿了顿,随后苦笑了一下,半晌才甩了甩手上的拂尘,慢慢往亭外踱了出去,但眨眼间就见去了老远。 虽非严冬,太华山也终年酷寒,远峰孤立雪雾,屋檐悬挂冰锥,广场上的的积雪虽被清理得干净,但举目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连风里也夹杂着细碎的雪花。 虽风雪扑不到清和面上,他依然眯起了眼,最终又叹了口气。 “……这世道,怎的总有这么许多麻烦事。” . “嗯?”乐无异愣了愣。 来路的山道上平静一片,似乎并无什么异样,昨日那些密密麻麻的爬虫毒物早已全都不知了去向。 “此道虽偏,但却并非全无人迹,想必那些毒物也不是时时游荡在外,否则太过引人注目,”夏夷则闭息凝气了片刻,睁开眼道,“四周并没有声息。” “那估计还是因为我那颗信号弹了。”乐无异蹲下身,从地上捏起一小块泥土,又搓散了,回头道:“哎夷则,你离那个路碑近点,哎就是我昨天——对就是那个!” 夏夷则往那路碑旁站了,又伸手摸了摸那石头,手下的触感和乐无异给他的那颗避毒珠有相似之处,但又并不全然一样,想必也是出于谢衣的手笔,不免又叹服几分。 “千万别乱动啊!”乐无异不放心,又叮嘱了他一句。 “乐兄放心,倒是你……”夏夷则顿了顿,又道,“小心。” “放心放心,就这些小玩意,难不倒我,不在话下。” 乐无异用拇指抹了把鼻子,掏出一个信号弹来,利索地点燃,就听一声破空声后,在他们头顶炸出一朵烟花。 而下一刻,四周突然传出些悉悉索索的声音来。 “乐兄。”夏夷则面色一凛,出声提醒。 而乐无异将手指靠上嘴唇,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 那些爬虫毒物似乎是从土下和四周的草丛里爬出,片刻间便密密麻麻地占满了视线,连夏夷则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但似乎是因为身上避毒珠及身旁石碑的效用,那些玩意儿皆未靠近他身旁。 他昨日经过时并未细看,到路口时见到毒物遍地并不想节外生枝,直接运起轻功想绕过算了,只是没想到这些爬虫中还有人——而现在这个人又陷在坑里了。 想到这里,他把视线放回了乐无异身上。那个青年似乎对眼前的情景并没有露出什么厌恶的表情,反倒表现得像是见了新奇玩具的孩子般兴致勃勃,还蹲下身戳了戳一只蜘蛛。 但不知道乐无异是做了什么手脚,那些毒物虽然一拥而上,但却又在他一步外停住了,似乎是在惧怕什么般一阵阵骚动。 “感觉到啦?”乐无异笑了笑,将那只倒霉的蜘蛛提了起来,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个小竹筒来,打开了盖子。 而那个盖子一打开,就见那些爬虫像是见了鬼般,几乎在一瞬间就潮水般退了个干干净净,还留下了一地湿滑的粘液。 而他手里的那只蜘蛛更像是知道大限已至,整个蜷缩成了一团。 乐无异提着那蜘蛛的一条腿甩了甩,就把蜘蛛扔进了竹筒里。 “这是……?”夏夷则见四周已无大碍,便走到了乐无异身旁。 “虫皇蛊,这玩意就不好养了,师父也就只有两条。”乐无异用手指挡着眼睛往那竹筒里看了一眼,又“啧啧”了两声,把竹筒里的东西倒了出来。 . 那是一条看起来有几分普通的虫子,不过一指长短,但是身上布满黑斑,细看还有一张生着利牙的口器,那虫子在地上翻滚蠕动了几下后就往一个地方爬了过去。 “跟上跟上!”乐无异对夏夷则一挥手。 那虫子虽小速度却也不慢,很快带着他们绕过一个山壁,停在一块空地旁。 “夷则!挖地!”乐无异收起竹筒,一打响指。 “……嗯?”夏夷则活了近二十年,第一次听到这种命令,不免露出些奇怪的表情。 “你不会?”乐无异诧异道。 “会。”夏夷则没有再多话,挥剑出鞘,灌注内力往地下直插而去,再拔出时带起大片的泥土四溅。 “你这动静是不是太大了点!”乐无异后退两步,拍了拍身上的土,再抬头就见夏夷则看着地里的东西皱起了眉头。 “嗯?”他立刻凑了过去,就见土里埋的是一个黑黢黢的盒子,而且他也认得。 “这玩意儿我听师父说过,”乐无异摸了摸下巴,“是千毒门的虫蛊?” “没错,而且……”夏夷则的眉头皱得更深,“千毒门也有一名门下弟子死于不明毒物,最后灰飞烟灭。” “诶?”乐无异愣住了,“你是说,师父也和这事情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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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1, 2014 23:40:29 GMT 8
伍. . 谢衣到无厌伽蓝外的时候,云霭笼着半空,而间歇又落起雪来。 月光昏沉,使得映在地上的影子模模糊糊,但也还不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谢衣伸出手,透过指间看向眼前早已崩塌的山门,虽地处寒疆,那断壁残垣间也盘踞着些枯藤野草,垂着霜露。 “怎的不动了?”伴着这声音,一个女子从断墙后转了出来。 “再往前一步,可就进了流月城方圆百里了。”谢衣笑了笑,抬起的手垂了下去。 那女子便没有再说话,而是径自到了他面前,微微仰头打量了他半晌。 “瞳说的不错,你变了不少。” “哦?”谢衣将手拢进袖子里,饶有兴趣道,“譬如?” “若是十数年前,你肯定早就一步踏了进来。”女子摇了摇头。 “十数年前,我可没答应过再不踏入流月方圆百里。” “那时你答应尊上不进机关室,不进丹炉房,不进地牢……”女子顿了顿,又抬眼望他,“可最终都进了。” “倒真是这样。”谢衣苦笑了一下。 “他也没跟你计较。”女子还补充了一句。 “罚作一夜功课还不算计较?”谢衣笑着说完这句,又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后自己接道,“确实不算。” “那你……”女子立刻想说什么,但又被谢衣打断了。 “华月,今非昔比。” 被唤作华月的女子似乎是因他说出这句话怔住了,半晌也苦笑了一下:“……好一个今非昔比。” “你传信给我,是为何事?”谢衣截断了这个话头。 “你这次出了壶青,可有人跟随?”华月先问了一问。 “有几拨人。”谢衣点头。 “既然你这样说,想必是都跟不上你的。”华月顿了顿,又道,“你在查近来中原那几起案子?” 谢衣略微思索了一下,才道:“不算是查。” “我知道你在意什么,”华月摇了摇头,“不是我们做的,我们也在查。” 谢衣愣一下,倒也没问出“当真”二字,只是道:“瞳说不能告诉我。” “他是他,我是我。”华月立刻道,“他不在意这些,但我不愿你和尊上再添心结。” “心结?”谢衣低声重复了这二字,又沉默了片刻,才终又开口:“流月城近来……是否有什么异状?” . 而这一次华月也没有回答,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立了一会儿,直到谢衣又抬起手接住了一朵碎雪,只是那晶体在他手里很快变作了一点湿润的水痕。 “若无意外,我还会在壶青待上一段时间,对那些听闻了风声而来的江湖人士,我也有了点眉目。”谢衣放下手,看向不发一言的华月,“多谢。” 华月见他作势要走,却又开口问了一句:“听闻你这些年一直精修医术,可有……找到办法?” “若有办法,我还会呆在这百里之外?”谢衣笑了笑,“恐怕谢某——终究是要输给师尊了。” 说这句话时,他微微别过脸,眼看向那隐在黑暗中一片空洞的破旧寺庙,片刻后又道:“师尊他……还好?” “你要我怎么答你?”华月摇了摇头。 谢衣收回目光,又重复了一次:“多谢。” “不用,你自己保重。” 华月垂下眼,没有再多言,直至谢衣转身离开。 这无厌伽蓝,不管对她还是谢衣而言都并非是个陌生地方。他们年纪尚幼时,孩童不被允许离开流月城,而她又比谢衣虚长几岁,所以常常被央着带他偷偷溜出城玩。但在这一方苦寒冻土上,就算偶尔出城来也无甚去处,也就这无厌迦蓝略有几片薄瓦,而后还让谢衣找到一处地底迷宫,成了他们少时最好的嬉戏之地。 后来一次他们口中那人循迹而来,将他们在山门口堵了个正着,再板起脸摆出架子训斥了他们一顿。而谢衣笑嘻嘻地、脆生生地叫上一声“阿夜”,将那时其实也还只是个少年的人变成了共犯。 再后来,他们又被瞳给逮住了。 可时日长久,现今连流月城里那棵鲜会开花的老树也花开又谢了一轮,这无厌伽蓝的断墙也更为倾斜了几分,连那地底的迷宫也崩塌了一半。 “好一个,今非昔比。” 那人自黑暗中迈出,望向山门外已不见人迹的去路,于雪中伫立了半晌。 “……很好。” . “流月城?” 乐无异嘴里还叼着筷子,人却愣了愣。 “没错,在下方才路过那边,听见他们说的正是流月城。”夏夷则拿起筷子,用眼神示意乐无异注意他们斜后方的那桌江湖人。 “流月城真的存在?”乐无异探头看了看,只见那桌江湖人看起来也十分稀松平常,又对夏夷则道,“那不就是个传说吗?” “在下对于流月城也所知甚少,”夏夷则摇摇头,“但听那桌人的意思,是有人探查到了流月城的确切位置,正在北疆往天山某处。” “难怪一路上这么多江湖人往北跑……”乐无异咬着筷子皱起眉,“难道师父也是听说了这个传言?不对啊,我第一次听说流月城时还问过师父,他说江湖传言不可尽信。” “可流月城和那案子又有何联系?”夏夷则也百思不得其解。 除却那千毒门,他们在静水湖也没找到其他线索,可那千毒门又身在南疆偏远之地,若是赶去查访又恐耽误时日,倒是定国公给乐无异回了信,让他暂时勿回长安,若有可能尽量找到谢衣。 两人只能结伴一路北上,这两日正好进了青城派的地界,而那桌的几人看打扮也正是青城派下弟子。 “这青城派和太华山同属问道之地,算得上颇有渊源,在下倒是可去问上一问。”夏夷则道。 “唔唔唔。”乐无异嘴里正塞着东西,嘟哝着应了几句。 “……还是先吃饭吧。” “没事没事,”乐无异一口把东西吞了下去,又锤了锤心口,“夷则你是不是吃不惯这里的口味?” “和乐兄的手艺相较,这些寻常酒肆确实都差了少许。”夏夷则笑了笑。 “哇你真是……”乐无异张口无言,但耳垂却又有些发烫。 “不过这几日风餐露宿……”夏夷则说到这里,眼角却见门外匆匆忙忙跑进一个青城派弟子,不免顿了口。 “嗯?”乐无异也察觉到什么,只见那个青城弟子径直往刚刚他们所说的那一桌跑去,刚低声说上两句,就见其中一人猛拍桌子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师弟他——” 但话音未落就被另一人拉扯了一把,几人便不再说话,急匆匆往门外去了。 “喂夷则,这是……”乐无异也把筷子放下了。 “走。”夏夷则往桌上丢了几块碎银,拿剑就追了上去。 “哎?等等??说好了我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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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5, 2014 23:59:47 GMT 8
陆. . 夏夷则两步跟出酒肆,就见那几个青城派弟子翻身上马,往东市急驰而去。 “追吗追吗?”乐无异跟在他身后,摩拳擦掌就准备去马厩里牵马。 “又不是追贼,哪能如此招摇过市,”夏夷则摇了摇头,又道:“这几日来乐兄轻功可有进展?” “……你还真能问得出口?”乐无异瞪大眼睛看他。 “既然如此,请乐兄先于客栈等候在下,如何?”夏夷则拱了拱手,不等乐无异回答便转过身,但随即就觉腰腹一沉——乐无异正死死抓着他的腰带。 “乐兄你……”夏夷则面色沉了沉,但转头见那几个青城弟子转瞬已出了视线,不由得叹了口气,“罢了。” “我话先说在前头啊,夷则你——” 乐无异正待对夏夷则此等妄想抛妻弃……呸,抛弃手足的行为慷慨陈词一番,但还没说完就觉脚下一空心里一惊,脑袋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喵了个咪的怎么又来这招?这下完了堂堂七尺男儿被拎小鸡一样拎着满大街跑,若是被人看见以后出门还能不能见人了,难不成已经是时候考虑像师父那样带个面具什么的还能以示师门传承……嗯? 乐无异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眼前确实是不断后退的屋檐高墙,耳边呼呼作响的也确是风声,但这次好歹不是被拎着衣领——夏夷则像扛大米似地直接把他扛在了肩上。 虽然姿势依然不雅,但足以体现了地位的进步。乐无异还高兴了一秒,但立刻就发现这个姿势还不如被提溜着,他刚才吃得挺多,现在夏夷则的肩膀又刚好顶着胃,他自我感觉了一下,要是再蹦上几个回合应的话夏夷则的衣服应该就要在这里交代了。 “喂喂,夷则,夷则。”他努力挣扎了一下,又因为头朝下的姿势,他只能伸手拍了拍夏夷则的后腰。 “……乐兄何事?”夏夷则所修的是太华正宗心法,内力深厚,虽于提气腾挪之际也能开口答话。 “能不能……给我……换个姿势,我有点……” 乐无异语气艰难,好不容易才憋出几句话来,但只说到一半就见眼前猛地一下天旋地转,一口气喘匀了才知道夏夷则也确实挺够义气,听他气息不顺就立刻给换了个姿势。 现在他被夏夷则横搂在胸前,一侧脸贴在了柔软的布料上,若是他能静下心来,甚至能够听到对方平稳而有力的心跳,可惜的是他现在被迫蜷成一团,实在无法心静如水,只觉得耳朵被衣料磨蹭得发烫, ……舒服是舒服了不少,但这个姿势吧,怎么说,可能还不如刚才那袋大米呢。 乐无异用手指挠了挠脸颊,缩着不动了。 . 他们没花多少功夫就跟上了那几个骑马的青城弟子,东市是这蜀城里店铺买卖集中的地方,人流和他们刚刚待的西市相比是只多不少,而现在更是远远地就听见了人声喧哗。 夏夷则眼力极好,几个起落后就见前方街市有一处人头耸动,皱了皱眉,加快脚步赶到了那几个青城弟子前头,又绕过一个大院,在背街处把乐无异给放了下来。 “又想跑?”谁知道乐无异双脚一落地,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夏夷则愣了下,才道:“乐兄可是想在那些人前从天而降?” “呃……”乐无异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觉得夏夷则在背街小巷子里把他放下实在是太有道理了,否则就刚才那个姿势,他还得找地缝钻去。 “走吧。” 夏夷则笑了笑,将衣服理齐整后转身往巷子外走去,他这次脚程不快,乐无异两步就追了上去。 . 绕出这个巷子没走几步,他们就看到不少人围在一个药铺前指指点点。人流拥挤,乐无异蹦跳了好几下也没看到里边的情形,干脆一把拉起夏夷则的袖子,嘴里叫着“让让,让让”就往里挤了去。 但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来硬的必然是会引起严重反弹的,所以两人很快就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夏夷则苦笑了一下,看着眼前依然张牙舞爪往里挤的人,正想说什么时却听一阵急驰的马蹄声到了耳边。 这时乐无异正在和一个大娘互不相让地角力,就觉得身子向后一倾,还没回过神就发现自己被夏夷则按在了怀里。 “啊?”他愣住了一秒,回头就看到之前那几个青城弟子已经策马到了人群外,正扬起马鞭驱散人群。 周围顿时乱成一团,而他因为被夏夷则牢牢按着并没被四散的人群牵连,就见那领头的一个人急忙忙地下马往人群中心走去。 虽然对这几个青城弟子的行为反感,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乐无异立刻拉着夏夷则就跟着往里走去。 .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事情的缘由,一个青城派打扮的年轻男子正仰面倒在药铺门口,双目紧闭,脸色死灰,七窍均隐有出血之兆。 另一人正一脸惶急地守在那仰躺的人身旁,一见来了同门就立马跳了起来。 “师兄!我们和小师弟只是在这药铺拿了几味药材,一出来小师弟就——” 带头的那人摆了摆手,先半跪下伸手叹了叹鼻息,脸色又黑了几分。 “不行了。”乐无异摇了摇头,不用细看他也知道结果。 “……果然。”夏夷则轻声道。 “送小师弟回山!”那带头的人一挥手,早有两三个人上来抬起那尸首,往马背上放去。 夏夷则拍了拍乐无异的手臂,往那人向前一步,拱了拱手,“这位兄台。” “别碍事。”那人看起来正心烦意乱,对围观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好态度。 “在下太华山夏夷则,可否请这位兄台借一步说话。”夏夷则表情不变,继续道。 些许是“太华山”三字还算响亮,那人总算表情缓和了一些,转过身来。 “在下身负要事,必须立刻回山,不知这位夏公子有何贵干?” “实不相瞒,在下正是负家师清和真人之命,下山查探各大门派弟子枉死一事……”夏夷则这话并没有说完,只是抬眼望向对方。 “原来是诀微长老门下高徒,失敬,在下青城派大弟子顾明,”那人又拱了拱手,道,“方才夏公子说是下山探访各派弟子枉死一事,难道我师弟……” “正是,贵师弟的情状与其他几大门派枉死弟子非常相似,”夏夷则点了点头,“不知……” “这……”那叫顾明的似乎有些疑虑,但思量再三后还是道:“那请夏公子随同我等一同回山,再做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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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9, 2014 21:13:06 GMT 8
柒. . 那青城山和太华山同为载入《天地宫府图》的十大洞天之一,但与高山深涧、寒气凛然的太华山相比,这青城山山势平缓,苍山绿水,多有一股润泽之气。 “这里倒适宜家师修养。”夏夷则凭窗而立,点了点头道。 “我还以为你要发表什么高论呢,”乐无异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蹭着桌面,“喂夷则,能不能给我找点事做?” “静心打坐,内练丹田之气?”夏夷则回头看他。 “……我还是睡觉吧。” 他们在入了山门后就直接被一个小道童带到了客房,乐无异本打算仔细查看一下尸体,但没能找到机会,而那个叫顾明的青城大弟子也只是急匆匆地请他们先稍作休息,由他请示掌门师叔后再做定夺。 “毕竟事情还无定论,不让外人插手也是情理之中。”夏夷则倒是并没有什么异议。 “他们得多久才能有个定论啊?”乐无异闲不住,又站起来在房里来来回回转了好几个圈,“那尸体三天后就会灰飞烟灭,万一他们三天都得不出结论那我们岂不是什么线索都没了?而且我们也没时间跟他们耗啊。” “嗯,”夏夷则沉吟了片刻,道“若让他们请来医师或仵作查验,也难免会破坏尸体上留下的线索。” “对对对,就是这样,”乐无异眨了眨眼,几步跨到了夏夷则跟前,“怎么样?” “嗯?”夏夷则看着对方一下子凑到了眼前的眼睛,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夜探青城!”乐无异一拍手。 夏夷则却没有立刻搭话,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乐无异忍不住后退了一点儿,再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是不是沾上了什么,知道对方伸出手在他的脸侧点了一下。 “啊?沾了什么?”乐无异立刻揉了揉脸颊,才发现大概是刚才趴在桌子上时压出了些红痕。 夏夷则露出点笑意,随后又正色道:“在下也正欲今夜探查,不知乐兄可否在此室内等候。” “别想!”乐无异立刻跳起来,“你是神医传人还是我是?你见了尸体能找出线索吗?” “可青城此地高手众多,在下恐怕……” “再怎么好歹也是个名门正派吧,而且他们只是叫我们休息,又没说不能出去透透气,万一被逮到那就说迷路好啦!”乐无异信心满满道,“安心安心。” “只是……”夏夷则依然有点疑虑,但话还没说完就顿住了,又对乐无异摆了摆手, 乐无异愣了愣,过了会儿就听见有人敲门。 . 来的是之前给他们领路的小道童,手里端着食盒,看着是来给他们送饭的。 夏夷则道了“辛苦”后将食盒接了过来,又随口问了几句闲话,那小道童知道他的来历,也算是态度恭敬,对问题都客客气气地回答了,但就这几句对答间倒也让他们得到不少信息。 两人现在身处的是前山别院的西厢房,是专程接待来客的地方,而青城弟子所居住的地方在后山,至于此次身亡的这个顾明口中的小师弟,则是青城现任掌门的关门弟子,从小备受喜爱,现在掌门震怒,下令测查,并着人去请蜀地第一名医方大夫去了。 而夏夷则再问起其他的,那小道童也摇头说不知了。 “果然和前几次一样,都是门下弟子里的重要人物啊。”等那小道童走了,乐无异摸着下巴道。 “既然要测查,那应该还会派人下山去蜀城,毕竟那弟子是在大庭广众下突然身亡,并不知是毒发还是有人混在人群里暗中下手。” “那应该不会派人对尸体严加防守吧?而且医师未到,守着尸体也没用。”乐无异还惦记着夜探这事。 “乐兄,”夏夷则点了点头道,“你现在可以睡觉了。” “啊?”乐无异刚刚打开食盒,听到这话手又顿了下。 “……吃完就睡。”夏夷则也坐到了桌旁,“此时离夜深还有几个时辰,不如先养足精神。” “可是只有一张床?对啊为什么只有一张床!”乐无异拿起筷子,忿忿不已,“这么大个青城派,连两间客房都没有?” “你睡。”夏夷则道。 “那你呢?”乐无异皱眉,“说好的同甘共苦啊!” 虽然并没有说好这种事情,但夏夷则还是笑了笑道。 “静心打坐,内练丹田之气。” . 乐无异是被夏夷则拍醒的,睁眼时只看到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再瞪了瞪眼才在黑暗里看到了对方的轮廓,夏夷则头发滑下来荡到他耳边,有些细微的痒意。 而在一片黑暗里,他才第一次发现夏夷则的眼睛和头发这样黑,甚至比夜色还多上一层浓墨。 “乐兄?”夏夷则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醒了醒了!”乐无异立刻跳了起来,表示随时整装待发。 此时刚过三更,两人出门时四处一片寂静,月色并不透亮,四处只见影影绰绰的树影,也并不见什么巡夜的人。按两人的推测那小师弟的尸体应该停放在后山,于是并没有在前山过多逗留,直接往后山而去,在后山路途间倒是遇到了几个夜巡的弟子,都悄然避了过去。 “这后山这么大,夷则你可认得路啊?别绕到山下去了。”乐无异小声问道。 “这青城派的建筑制式,和太华山有些许类似。”夏夷则四处观望了一下,突然皱眉拉了乐无异一把,隐在了一棵古树后。 从青石板的小路尽头又走来两个打着哈欠的青城弟子,像是十分困倦,并没有观望四周,深一脚浅一脚地就往另一边的岔路走去。 “他们身上有很浓的龙骨香味道,那是安神定魂的,和道观里敬神的不一样。”待那两个青城弟子走远了,乐无异才凑到夏夷则耳边说了一句。 夏夷则点了点头,拉着乐无异绕过小路,径直往那两个青城弟子的来路而去。 . 虽然两人一路警醒,却没有再见到其他青城弟子,但并未行进多久,就见着了一进在深夜里依然灯火寥寥的小院,那股线香味道正是从这里面传出的。而出乎意料的是,院门口两个青城弟子都靠着门墙坐在地上。 “咦?”乐无异翻了翻其中一人的眼皮,又松了口气,“只是被点了睡穴,下手很浅,应该睡不了多久就会醒。” “看来是有人在这守门弟子换班的时候下了手,”夏夷则皱了皱眉,“不知所为何事。” “为什么事,看看不就知道了?”乐无异跃跃欲试,还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大一个线索放在面前,难道放着不管?” 夏夷则思虑了片刻还是点了头,先凝神侧听了一会儿,然后拉着乐无异跃上院墙,往那屋子望了过去,屋门前有一个大鼎,正燃着传说中安神定魂的龙骨香,而屋子大门敞开,正堂里停放着一具尸体。 但只是这一眼,两人均神色一凛,只见一个全身黑衣的蒙面人,正用一根银针往尸体的足心刺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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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11, 2014 20:18:33 GMT 8
这几章会有温清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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捌. . “什么情况?”乐无异瞪大了眼睛,使劲盯着那个蒙面黑衣人,压低了声音和夏夷则咬耳朵。 “以乐兄所见?” “用银针戳脚底一般来说就是试毒啦……”乐无异搓了搓耳朵,触手冰凉又带了点湿气,他自己说话时没什么感觉,但刚刚夏夷则凑到他耳边说了句话,那温热的气息就让他突然有点想往旁边让让。 “这么说来,此人也是来探查此事的?”夏夷则沉吟了一下,“不知是敌是友……” “诶夷则,你看他是不是从怀里掏了个什么东西出来?”乐无异打断他,眯起眼使劲往那屋里瞧。 “嗯?”夏夷则也凝神望去,点了点头,“是个白玉瓶。” 只见黑衣人把那玉瓶靠在尸体足边,几滴黑血顺着银针滴进了瓶里。 “他不是试毒!”看到这里乐无异突然想到了什么,差点一拍大腿跳起来,“他是在引毒!” 他这一嗓子虽然也刻意控制了音量,但毕竟还是太激动了点,那黑衣人手一顿,转脸就像他们望了过来,两目中杀气毕露。 夏夷则眉头皱起,说了句“呆在这里别动”就一跃而起,双脚在墙边踏步借力,纵身向黑衣人掠去。 “居然还啧了一声。”乐无异嘟噜了一句,听话在墙边上伏了下来,但并不是缩着没动,而是从怀里掏出个玩意儿,准备伺机而动。 . 夏夷则乍然出手,心里还想着生擒为上,手中长剑并未出鞘,但也直取对方胸前膻中,而黑衣人也并未露出惶急之色,冷哼一声便直接挥掌迎了上来。 那黑衣人身法极快,出手尤其刁钻,闪躲过剑风后便以掌为刀,切向他的右手脉门。夏夷则一招不中,硬生生撤招回削对手上臂,以守为攻,倒也逼得黑衣人不得不退了两步,再抢攻时黑衣人却又是以指为剑,直取夏夷则喉间人迎穴。 双方刚走了这两个来回,夏夷则便锁紧了眉头,倒并非因为这人招招都是杀招,也并非这人手段有何等高超,而是他看出此人有意隐瞒武功路数,显然来历存疑。 “你是何人,与小师弟之死有何干系!”心念所至,夏夷则于身形交错之际开口问道,只呼那死者为“小师弟”是想借以试探来人身份,若来人是青城中人,自然知道他与乐无异和这小师弟并非同门。 但那黑衣人并不答话,猛退一步后以臂为鞭,双拳齐出,上下各取气海关元,这一招横练功夫来得刚猛,夏夷则退滑数步也被拳风逼至胸前,不得不举剑硬吃,他这剑鞘也是寒铁所铸,这碰撞之下甚至惊起一声龙吟,两人各退一尺。 现下夏夷则倒是不惧被青城派人发现,只要能生擒这个黑衣人,说不定问题都迎刃而解,可正当他这么想,却听围墙上传来一个声音。 “嘿,怎么这么热闹。” . 这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在场几人不仅都转目看去,只见围墙的另一面站立着一个高大的男子,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勉强束了个尾,半袒着胸腹,露出一身筋肉,这打扮虽乱七八糟,但那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却精光四射,一看便知是高手。 “喵了个咪,这又是谁!”乐无异第一个惊叹道,因为他一直趴在围墙上注意四周动静,而这位同为翻墙派的英雄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居然全然不知。 但夏夷则看起来比乐无异震惊更甚,他张了张口,半晌才道:“温留前辈?” “果然是你这小子!真是来得轻松!” 那个被叫做温留的人“哈哈”笑了好几声,余声未歇,转瞬人就到了夏夷则面前,而夏夷则躲避不及,被一手抓住了手腕。 “走走走,跟老子下山!”温留拉着他就要走。 “喂!”乐无异立刻叫道,“夷则!那家伙要跑了!” 那黑衣人一听夏夷则和温留的对话便知对手又添强援,趁两人交谈之际悄然向后退去,这时已到了墙边,正待跃起却被乐无异一声道破。 而乐无异喊完也没闲着,把手里的东西举了起来,是一把做工精致的弹弓,不知是用何材质所造,只见一颗弹丸急射而出,比那离弦的箭还要快上几分。 黑衣人躲闪不及,又不敢直接触碰暗器,只得从袖子里滑出一条软鞭,一抬手往那弹丸抽去,但那弹丸刚一被碰到就炸裂开来,变成一蓬呛人的黄烟,逼得他后退了两步。 “夷则!”乐无异又喊了一声,他们这边动静闹得太大,他已经看到远处好几所房屋亮起了灯火,而且有人往这边急驰而来。 “温留前辈,这是师父交代的事情,才刚有点眉目,不能放过这人。”夏夷则对依然抓着他胳膊的温留道。 “真是那臭老道交代的事?”温留眯了眯眼,终于松开了夏夷则,一手往那黑衣人面门袭去,嘴里还嚷嚷,“喂小子!那臭老道要活的还是死的!” “活的!”乐无异已经翻下院墙跑了过来,顺便帮夏夷则答了这句。 “这又是哪来的小屁孩?”温留一心二用,手上抢攻,嘴里居然还在跟他们说话。 那黑衣人更是暗暗叫苦,甩开那条软鞭,护住周身,且战且退。 . 夏夷则正待拔剑助攻,却听墙外传来一声呼哨,紧接着只见墙边人影一闪,一大蓬铁砂夹杂着内劲甩了过来。 “喵了个咪,这年头人人都会翻墙!”乐无异往后跳了几步,全然忘记自己也是翻墙进来的。 这铁砂不同其他暗器,若是赤手空拳很难挡下,温留挑了挑眉,手上猛一发力就将那黑衣人的软鞭抢到了手里,随即有模有样地甩了个圈,加之他刚猛一路的内力,倒是将到了眼前的铁砂都震开了去,可那黑衣人也趁势翻上了院墙。 不过夏夷则的剑却也已经逼到了黑衣人胸前,剑尖一挑,那个被藏在怀里的白玉瓶就跌落了出来。 “乐兄接好。”夏夷则将那瓶子往乐无异处荡了过去。 乐无异连忙一把接住瓶子,就听门外喧哗声越来越近,而黑衣人顾不得瓶子,抽得这个空档已和墙外接应的人消失在了黑暗里。 温留似乎本想追那黑衣人,但想起了什么又犹豫了一下,“啧”了声道:“那臭老道说不能惊动青城派中人。” 既然手里已经拿到了线索,夏夷则也懂穷寇莫追的道理,收剑入鞘,一手将乐无异夹了起来,一边对温留说:“前辈,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先行离开为上。” 乐无异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好吧,又是新姿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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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15, 2014 23:50:42 GMT 8
玖. . 从青城后山奔出后,几人避开了那些循声而来的青城弟子,先回了前山的客院。温留看上去倒是很想直接把夏夷则绑下山,可惜夏夷则采取非暴力不合作态度,一旦闹起来又难免惊动青城门下其他人,磨了几下牙后只得暂时作罢。 那客院和他们离开时没有两样,四处黑黢黢的一片,想来青城派也还没顾得上排查到这里。 “温留前辈此番上青城,是否受家师所托。”夏夷则四下查探了一番,确定隔墙无耳后掩了房门,对温留道。 “废话,要不然老子用得着半夜三更去翻墙?”温留眯起眼,径直在桌边坐了,又指了指乐无异,“小子,去泡杯茶来。” “噢。”乐无异乖乖应了一声,往门口走了两步又顿住了,转身苦着脸道:“前辈,这地方又不是我家,现在连热水都没一滴,能不能将就一下?” “这小子是你的这个?”温留却没理他,对夏夷则伸出小手指晃了晃。 “这个是哪个?”乐无异伸着脖子去看温留的手。 夏夷则面上难得地露出了几分尴尬之色,咳嗽了两声道:“乐兄乃定国公府小公子,晚辈好友。” 乍一听好友二字,乐无异正准备高兴一下,但还没把笑容挂上脸呢,就听温留冷笑了一声,道:“定国公?倒和你是门当户对,破锅破盖。” “门……门什么……当?”乐无异先是被这等为老不尊给结结实实地震惊了一把,等回过味了又觉得心里跳了一下,用手背贴了贴脸,发现自己从脖子到额头都在发烫,不由得庆幸没有掌灯。 但适才还有些尴尬的夏夷则此时却皱起了眉头,像是听到了什么非常刺耳的话一般,两眼直视向温留。 虽然并不是看向自己,但从那漆黑的眸子里浸出的杀气让乐无异浑身僵了僵,手脚像泡在寒潭里一般渐渐失去了热度,本来想打个哈哈岔开话题的心思也没了,反而有几分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绪漫上胸口,牵扯得眉头都全皱了起来。 . “想打架?来来来,让我看看你这小子有多少长进!”温留依然坐着,但眼神里精光四射,似乎是随时可以暴起伤人。 两人对峙了片刻,正当温留不耐烦的时候,夏夷则闭眼吐了口气,再睁开时已经气神内敛,看不出情绪。 “温留前辈,家师现在何处?” “山下蜀城,”温留看了他两眼,懒洋洋地敲了敲桌子,“你去百草谷后就失去音讯,他这个当师父的自然下山寻你,他既然下山那我自然去杀他——” “诶?”听到这里,一直沉默着的乐无异不仅也诧异出声。 夏夷则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也没有出声。 “嘿嘿,小子,你怎么不说要是我杀了你师父你就一定要杀我那套废话了?”温留挑了挑眉毛。 “前辈知道就好。”夏夷则表情不变。 温留又怪笑了一下,继续道,“清和那老道答应我等找到你就跟我打一架,所以我自然要出力帮他找,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打听到一点你的行踪,一路追寻而来,结果刚入蜀城就听说青城死人了,他就打发老子连夜上山来了,怎么样,你什么时候跟我下山?” “如此晚辈便明白了,但此间事务未了,若晚辈与乐兄不辞而别,青城派自然对我二人多有怀疑,”夏夷则道:“待此间事了,晚辈自然下山拜见师父。” 温留眯起眼,似是不信:“你不会为了让你师父不跟我打那一架,又跑路吧?” “前辈多虑了,晚辈倒是有另一事请教。”夏夷则拱了拱手道。 “哦?”温留漫不经心地答了句,还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 “前辈可知晓流月城?” . 这话一问出,乐无异是愣了愣,而温留则皱起了眉头。 “你小子怎么也在打听这个?” “还有何人打听?”夏夷则也有点吃惊。 “清和那家伙之前也问了我一次,”温留抄起手,又活动了一下脖子,才道,“流月城在江湖上传言不少,问我干嘛?” 这倒是句实话,事实上这流月城不仅夏夷则,连乐无异都听说过。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起,江湖上就开始有了这么一个关于流月城的说法,至于这城池所在的地点、规模的大小那是一概不知,但传闻中流月城乃一古老部族盘踞之地,城中人擅巫蛊之道,有通天之能,能治百病,延年益寿——甚至懂得起死回生之术。但百年过去,仍未有一人能找到流月城,而那些从未得到过印证的传闻都渐渐地被当成了传说。 “江湖传言多有不实,晚辈想听听前辈的意见。”夏夷则沉默了一下,道。 温留“啧”了一声,露出了几丝不耐烦的神色,但最还是答道:“我那早已化了灰的老娘当年确实亲眼见过流月城,没想到清和那家伙连这个都告诉了你。” “家师未曾告知过晚辈,”夏夷则正色道,“晚辈只知晓温留前辈的娘亲乃一代奇人,当年游历天下,想来会有些线索。” “一代奇人?一代魔头还差不多,”温留哈哈笑了两声,咧了咧嘴凑到夏夷则眼前,“……而且还是被你师父一剑斩于太华山门前的魔头。” 夏夷则神色不变,抬眼直视对方。 “但我不想说两遍,”温留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等你见了清和,自己问吧。” 说完这话,温留也不再多言,身形一动,就从窗户窜了出去,几个起落后不见了踪影。 . 夏夷则微微皱了下眉,先去关了窗,转回头来时看到乐无异还站在原地发愣。 “乐兄?” “啊?”乐无异回过神来,只见夏夷则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不由得有点慌乱地摆了摆手,“我没事我没事。” “是不是刚才伤到了哪里?”察觉到对方神情有异,夏夷则又往前凑了凑,却见乐无异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不免愣怔了下。 “这个叫温留的前辈很厉害啊?”乐无异摸了摸鼻子,往两旁看了看,又道:“诶夷则,你说今晚那个黑衣人是什么来头?” “温留前辈是家师故交,”夏夷则见乐无异岔开话题,便也没有追问,“至于今夜的那两个黑衣人,看看那玉瓶里的东西,应该会有些线索。” “啊,对!”乐无异想起这茬,立刻从怀里把那个白玉瓶子给掏了出来。 “乐兄方才说那人是在引毒,是何说法?”夏夷则又问。 “夷则你可能不知道,这个我也只是听师傅说过,天下间毒物也分三六九等,平常那些什么鹤顶红七步散之类的都是死物,但有些毒物进了人身子里却还活着,会顺着经脉血流在全身流动,”乐无异坐到了桌旁,小心翼翼地揭开瓶盖,“师父说,只要熟知这毒物的癖性,在人身亡后十二个时辰内,还能顺着固定的穴位将毒引出来。” “确实闻所未闻。”夏夷则点头。 “师父也说,这样的毒物天下间是少之又少。” 乐无异用银针往瓶里探了探,抬头却见夏夷则正弯腰看过来,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下。 “额,那什么,夷则,要不你先睡?我估计得搞腾一晚上了。”乐无异移开视线,又看向自己手上。 而夏夷则继续盯着他看了半晌,才点了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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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20, 2014 23:09:13 GMT 8
拾.
谢衣走出客栈大门时天色未明,远处的赌坊才刚取了灯,有两个奴仆在门口慢吞吞地扫着积雪,长巷里只能听到扫帚划过石板的“沙沙”声,除此之外只有客栈前拉车的两匹黑马偶尔打一个响鼻。 车夫是个满脸胡茬的汉子,紧紧实实地裹着御寒的羊皮袄,腰里挂着酒囊,半个下巴都缩在毛领子里,见谢衣出了客栈就转头瞟了两眼。 “这个数。”车夫咳嗽了两声,伸出三根手指哑着嗓子说。 “有劳。”谢衣笑答了一句,便拱了拱手便想拉开辕门,但手指刚搭上布帘时却顿住了,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并露出几分惊讶神色。 他几乎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了这样的感受,比如心跳的声音在一瞬间陡然放大,比如嘴唇微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就好像很多年前,他偷偷溜进地牢,却看到那个人正站在自己眼前时一样。 “你到底走不走?”车夫甩了下马鞭,有些不耐烦地嚷嚷了一句。 谢衣沉吟了片刻,又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跨进了马车。 车舆里空间不大,角落里有一个燃着银碳的小暖炉上搁着把巴掌大小的铜茶壶,腾起些白茫茫的雾气,座上垫着的毛毡看上去也足够暖和,但这些都不重要,谢衣看着的是车厢坐着的另一个人。 那人裹在黑色裘皮里,像是有些困倦,正撑着头闭目养神,这时也只是微微睁了睁眼,道了一声“坐”。 这个地方,就算想站着怕也行不通吧? 谢衣又苦笑了一下,拢了拢衣服下摆,往那毛皮垫子上坐了,还好地方虽不宽敞但也不至过于狭窄,他和那人还隔着一人宽的距离。 他坐定后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是听得一声响鞭,随即身下传来了木轮碾过石板的颠簸,正是车夫驾着马车往壶青镇外而去。厚重的布帘将寒风都隔绝在外,整个空间沉寂得像是灌注了水银。 真是十分奇妙。谢衣甚至觉得有些许的恍惚,他微微侧过脸,只看到身边的人慢慢敲击着膝盖的食指。那手指修长而有力,一如许多年前。 谢衣从未想过,再见沈夜时会是这样的场景。 . 直至马车驶出了镇外上了官道,耳朵里除了马蹄和车轮声外又多了些风声,沈夜才动了动。虽然只是睁开眼,将原本撑在脸侧的手拢回了袖子,但他也感觉到了身边谢衣的气息有些许变化,或许是紧张、防备,甚至还有那么一缕战意。 “一别经年,破军祭司,别来无恙?” “托师尊的福。”谢衣稍微垂了下头,随即就像把身上所有的气息都收了回去。 “只可惜今非昔比,”沈夜点了点头,又道,“是吗?” 谢衣沉默了片刻,并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反问道:“不知师尊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瞳来过,华月也来过,他们又是所为何事?”说到这里,沈夜的语气里似乎还带了点玩味,“——或者如若无事,本座便不能来了?” “师尊何出此言,”谢衣微叹了口气,“流月城有事,弟子自当为师尊分忧,不应劳师尊亲驾。” “一口一个师尊,很好,很好,”沈夜抚手而笑,侧过身看着身边的人,又挑了挑眉道,“果真十分冠冕堂皇,大义凛然……只是本座不知道,破军祭司居然还想着流月城?” “……四季轮回十八载,无一日能忘。”说这话时,谢衣抬起了头,迎着沈夜的视线望了回去。 “很是动听,”沈夜却闭上眼,像是回忆了一下,又道,“对,本座都差点忘了,你离开流月城的时间,已经快要和呆在流月城的时间差不多长了——那现今为何又在本座眼前呢?” 谢衣看着眼前的人慢慢睁开双眼,而在四目相接的那一瞬间只觉呼吸一滞。在这密闭的空间里,突然而至的威压感铺天盖地般向他碾来,在那瞬间就像是有无数的手从黑暗中伸出,禁锢了他的关节,有的甚至掐住了他的喉咙。 而事实上沈夜也这样做了,带着凉意的右手搭上了他的咽喉,拇指慢慢摩挲着他的喉结。 . “让本座猜想一下,你来壶青是为什么,”沈夜往前倾了倾,直到能看清谢衣微微颤抖了一下的睫毛,“中原屡出奇案,各大门派弟子死于非命,死状很像是服用了流月城的劫灰后毒发——” “——而我徒谢衣刚好知道,死的那几个人并非单单是门派弟子那么简单,而是十数年前那些本座从流月城送至各大门派山门前的婴儿,所以谢衣断定此举乃流月城所为无疑,前来为中原武林替天行道,是吗?” “并非如此。”谢衣被迫微微扬起了头,但却神色未动,只是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慢慢答道。 “说的也是,”沈夜居然点头赞同,“这么多年来……本座确实从未猜中过你在想什么。” 谢衣闻言张了张口,但什么也没说,直到沈夜的手从咽喉移开,划过颈侧,最后捏住了他的下巴。 “为什么回来?又为什么要走?”这一次沈夜的声音低沉了不少。 “按照约定,谢衣并未踏入流月城方圆百里,而此番离开,是因为已经查访到一丝线索,需要去一趟长安。”谢衣手微微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适应了由沈夜施加而来的压力,便抬手搭上了沈夜的手腕。 他并未施力,而沈夜用余光扫了一眼,却挑了挑眉,随即收回了捉着谢衣下巴的手。 “你是担心本座命不久矣,所以赶着回来给我号脉?” “师尊,”谢衣却微微皱起了眉头,见对方不为所动,良久后又开了口,低声叫了句,“阿夜,你——” 不等他的话说完,沈夜的手指已经挡在了他的唇间,看着他的表情里有些摸不透的情绪。 “别落到别人手里。” 沈夜说完这话便伸手开了辕门,将布帘一掀,再一卷黑裘便从车舆里掠了出去。 官道两旁是茫茫雪雾笼罩下的戈壁,谢衣探出头去时早已不见了沈夜的身影,只有夹杂着雪花的狂风扑面而来,和车夫断断续续哼唱着的那荒腔走板的段子。 . 这时谢衣才记起,离开流月城这么些年来,除了梦里,自己是第一次再见到对方——可依然就像是梦里一样。 可还不等他再细思沈夜的话,官道的尽头的雾霭里就有几人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来。领头的看起来是个当兵的,一身盔甲,还没到眼前,已经抱拳朗声问道:“前方车上是否谢神医?” 内力不弱,夹在风声中传来也还算清晰入耳。 谢衣叹了口气后叫停了马车,双脚刚沾了地,就见那人已经滚鞍下马,对他作了一揖。 “定国公府乐小公子,请谢神医回长安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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