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谢乐 / 沈乐] 一门皆逗比 by 边角废料控

谢乐/ 沈乐 暧昧向。开个坑来填我的脑洞，因为脑洞不连续，所以是小片段文。
人物设定和原著一样，非原著背景。
都说是逗比文了，所以ooc是难免的。
以上。

一

乐无异回到静水湖不久，就收到了长安家中来信。前些日子他回家探望父母，看到了自己新添的小妹妹。乐家小妹好像很喜欢这个大哥哥，整日都缠着他要抱抱。乐无异走后，小姑娘不吃不喝，整日大哭着找他。

于是无异被急召回家带孩子。

他匆匆忙忙给师父太师父做出了几天的饭菜，又将剩下的食材交给辈辈猴管理，便扛起行李，拜别了师父，架起鲲鹏奔赴长安。

谢衣热情的挥手送别徒弟。他踌躇满志，打算趁徒弟不在一展身手，便兴冲冲的奔向厨房，接着愣住了。
巨大的金绿色光圈温柔的笼住厨房，优雅繁复的法阵在光圈上缓缓转动，分外别致。
这分明是师尊的术法封印，谢衣想。
是的，机智的沈夜没有去送别徒孙，而是抓住机会赶在谢衣之前封印了静水湖并桃园仙居的厨房。
修为远逊的谢衣默默地看着他师父的杰作，作为一名合格的男神，他面上一派云淡风轻。
虽然心里急得直挠墙。

沈夜幼年为了给沧溟治病，被送进炬木做人体实验；虽然实验成功了，却留下了后遗症。仿佛为了纪念这段经历，他长大后一切解决问题的方式，从与砾罂合作到全族移民龙兵屿，都留有严重的后遗症，这次也不例外。他的封印成功的把谢衣和厨房隔绝起来，顺便把辈辈猴也一道隔离了。
于是几天之后，吃光了存粮的师徒二人面临着断炊的危机，大眼瞪小眼。
师尊，把封印解了吧，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谢衣哀求道。
沈夜把头一扭，想都别想。沈夜是个绝不向命运低头，就算低头也要先掐死命运的奇男子。他相信，自己动手，封衣足食！

于是桃园仙居里出现了他穿着单衣，扛着锄头辛勤耕作的身影。什么？您问为什么不驱使妖灵耕种？咳，一篇逗比文你那么认真干什么？作者才不会告诉你她就想看种田的太师父呢。
好在桃园仙居气候特异，作物熟成快，只要辛苦劳作，绝对不会饿肚子（虽然一天三顿都是苹果）。然而，就算太师父再英明神武，天天吃苹果也难免嘴里淡出鸟儿来。更有一天，照常蹲在田里啃苹果的沈夜先啃掉了半个苹果，然后在里面发现了半条虫子，他终于爆发了。
解开厨房封印然后让谢衣趁虚而入，那是绝对不行的。然而被半条虫子恶心到的自己，短时期内也绝对不会再吃苹果了。
那要怎么办？谢衣问。
沈夜沉思片刻，长叹一声：走吧，去长安，找徒孙异。
于是师徒二人略微收拾行李，去徒孙家探（蹭）亲（吃）访（蹭）友（喝）。临走前沈夜还特意吩咐辈辈猴把苹果全都摘了卖出去。
让这些带虫子的苹果去坑下界人吧。他带着恶意想。

师徒俩开了传送阵到了定国公府，也不叫小厮通报，自来熟的杀到了后院。彼时无异正绑着头巾，卷着下摆，挽着袖子，大马金刀状坐在一个大木盆前吭哧吭哧的给他妹妹搓尿布。旁边停了辆偃甲婴儿车，里面安睡着叼着奶嘴的乐小妹。
无异见师父太师父驾到，慌忙甩了甩手上的泡沫前来迎接，还轻声示意他们别惊醒小姑娘 。
“无异为何如此辛苦，叫下人洗或者驱使偃甲做工也可。”谢衣压低了声音问。
无异苦着一张脸道“别提了，这小姑奶奶只肯围我洗的尿布，并且还能分清那尿布是我亲手洗的还是偃甲代劳，我都分不清！”
废话，围尿布的那个又不是你。沈夜想。

这厢无异正扯着他师父撒娇诉苦，那厢乐小妹哼哼唧唧的哭起来。“大概是饿了吧，厨房里有我特地炖给她的营养品。”
谢衣被 沈夜关在厨房外面一个月，正憋得发慌，他听到“厨房”二字，眼睛刷的亮了起来，假意到：“哎呀，你手上正忙，为师去帮你看着。”说罢嗖的一下蹿出去了。
无异和沈夜面面相觑：“你为何不拦着师父？”
我哪知这厮跑得这么快！沈夜一面暗暗吐槽一面掸掸衣袖，傲然道：“没有什么为什么。不想做就不做了。本座行事，向来不需要所谓的理由。”

乐小妹哼哼唧唧哭个没完，无异满手都是泡沫，谢衣一旦进了厨房便休想指望他轻易出来。于是沈夜将婴儿抱在怀里，微微晃着哄她。说来奇怪，小姑娘到他手里立刻便不哭了 。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定定的瞧着他。
沈夜看着这小婴儿，心内有千万个日子滑了回去。他第一次抱起小曦，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天高云淡，微风送暖的好时节。他刚刚练完术法，一身都是汗，从侍女手里接过小面团样的婴儿。小曦看着是个柔软白皙的面团，没想到力气却不小，小拳头牢牢的攒住了他的大拇指不放。漆黑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映出了少年沈夜的面容。小曦是沈夜灰暗孤独的少年时代唯一的亮采，从那天开始，沈夜生命里漫长的冬天终于结束了。


然后，她尿了我一身。沈夜悲愤的继续回忆。


t.b.c
师父从厨房里端出 了什么佳肴？乐小妹能否逃过一劫？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集：三个奶爸一个娃。


二

乐无异抽搐着嘴角看着他师父手里那一碗黑乎乎又浓稠呛鼻的东西。“师父，我仿佛记得，我炖的补品不是这样的。”
“自然不是这样的。这是为师历经三载，无数试验之后揣摩出的新食谱。”谢衣热情洋溢的推销道：“这补汤老少咸宜，一会儿你和你太师父一人一碗。”
无异一听这话便觉得胆战心惊，“那….师父你这汤里都有什么？”
“唔，待为师想想…..有几片龙骨，离朱的羽毛，风刃兽的獠牙磨成了粉，对了，还有腌制后风干的噬尸虫。”

噬尸虫？！那不就是无厌伽蓝的撞墙蛇？！无异惊恐的回想起，几个月前师父带着自己去无厌伽蓝刷侠义榜。他头回去无厌伽蓝的时候被那撞墙蛇戏弄得好惨，一听说有报仇血恨的机会便欣欣然跟着去了。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师父好像也很憎恨那蛇。他让无异撑着瞬华之胄，自己把那蛇堵在墙角里削了一遍又一遍，临了还收了很多小噬尸虫，没想到竟是为了这个用途。说起来，无厌伽蓝也有很多风刃兽，师父恐怕是为了收集材料专程赶去的吧。
师父你要做的分明就是暴胎易筋丸吧！

无异正胡思乱想着，猛听到他太师父暴喝一声“谢衣！”语气又惊又怒！ 只见谢衣舀了一勺那混浊之物向坐在婴儿车里的乐小妹递了过去，已然是阻拦不及了！
沈夜心道不好，谢衣灌死了人家女儿，就算有徒孙从中斡旋，对方如何能擅罢干休？况且乐氏夫妇又是位高权重之人。他在袖中暗暗捏了个法阵，心想若是一旦闹出人命便立即传信华月封锁龙兵屿，并设置水雷阻拦来往船只游鱼，除瞳与华月之外，烈山部人若无自己手令一概不得擅自出岛。至于谢衣，他暗自长叹一声，教不严，师之惰。他与谢衣一道赎罪便是，任杀任剐，绝不皱眉。也当是补偿早年对谢衣的亏欠了。

沈夜心念电转，一瞬之间已为烈山部日后做好打算，亦将生死置之度外。却只见乐小姑娘一张嘴喝下了那汤，咂了咂嘴，突然兴高采烈起来，她面色红润，咿咿呀呀的拍着小肉手，似是要求再来一口。
沈夜：卧槽！
无异：卧槽！
谢衣眉开眼笑的把小姑娘报在怀里，细致温柔的一口一口将整碗暴胎易筋汤都喂了下去。小姑娘吃得高兴，先打了个大大的饱嗝，又软软的打了呵欠，蜷在谢衣怀里迷糊起来。

谢衣倒是严肃了面容，他若有所思地盯了乐小妹许久，道：“此女面相非同一般”。无异口中称是，暗自腹诽道我不看她面相也知道她绝非常人。
谢衣却低头仔细查看起那婴儿，并与沈夜低声商议起来。
“师尊，你看如何…”
“先前便觉得有些特异，方才更确定了….”
“如此说来，这孩子果然…..”
他们把声音压得极轻，无异只听见个片言只语。

稍顷，谢衣问道 ：“无异，令严令慈可在府上？”
“老爹南下做生意去了，我娘倒是在。”
“如此也好。无异可否引我去见清姣？为师有要事需与她商议。”谢衣笑吟吟的瞟了一眼怀里的婴儿，“为师想再收个徒弟。”
“哈？”无异傻乎乎的半张了嘴，他抓了抓头发呆呆道：“师父，我妹妹年龄太小，将来未必喜欢偃术的。”
谢衣浅笑，“非也，为师要传她的可不是偃术”，他正色道，“为师要传的，乃是厨艺。”
无异惊得呆毛都直了。

满室寂静。
无异秉住了气不敢出声。
“两位前辈，此话当真？”傅清姣全身发抖，连带着裙摆也在微微地颤。
谢衣道：“世人皆知女娲族中有灵女，长年供职于娲皇神殿。寿数长久，地位尊崇。却不知只有女娲族中身怀灵骨的女子才可被选作灵女。身怀灵骨者灵力清醇强大，但数目稀少。不过清姣你出身天玄教，原本便是女娲一族，生下一个带有灵骨的孩子也不足为奇。”
“先前抱着小女公子的时候，本座便觉得得她灵力特异。”沈夜接着道：“之后见她竟然将谢衣的料理全数吃下，本座更是心里有数。根据烈山氏族中典籍记载，女娲族灵女一脉自来味觉和脾胃异于常人。”他哼了一声，冷冷瞥了一眼谢衣。
谢衣做浑然不觉状，接着道：“若是女娲族人知道这孩子身怀灵骨，是必定要将她带到娲皇神殿中教养的。清姣，你心里可有打算？”

傅清姣两眼发红，盯着自己的双手发呆。她出身天玄教，对女娲一族的了解自然远甚于沈谢二人。若是被女娲族人发现这孩子，只怕自己母女二人今生永无再见之日。昔年天玄教不甘被困在幽都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故而自请出城。如今，她却要看着亲生女儿被带回地底，在那冷凄凄的神殿里天长日久的做个绝情寡欲的灵女，这叫她如何甘心！
思及至此，傅清姣咬牙道：“天下之大，总能找到个宝物把小女的灵力压制住。让外人发现不了便是了！”
“荒唐！”沈夜嗤笑道，“你道灵骨是什么？就算现在有法子压制住，那灵骨却是胎里带来的，她年龄越大，便越压制不住！”
“那便毫无办法了？”无异急问。
“办法自然是有的。”沈夜慢条斯理的整理衣袖道：“让她拜了谢衣为师，带到龙兵屿抚养。一来，女娲族人便是发现了这孩子，也不敢贸然来讨人。二来他们一族封闭得很，向来不喜与外人接触，尤其是神农和伏羲的门人。这孩子与烈山部牵连甚深，便是身具灵骨，也未必会被选作灵女。”
傅清姣心想这孩子在龙兵屿养大确是比在幽都好上千万倍。然而即便如此，她也要与女儿分离。她十月辛苦怀胎，临产时更历尽苦楚才挣扎着生下这孩子。孩子养了没几天，便要从她身边被带走，这叫她如何舍得！傅清姣掩面而泣，“我的孩子，她还这样小！”
“那乐夫人便坐好了等着幽都使者上门吧。”沈夜冷冷道。

无异道：“那灵女到底是做什么的？很辛苦吗？”
谢衣道：“那倒不至于。主要是帮人算算卦，批个八字，间或让女娲大神上身驱驱邪什么的。”
“那不是神棍吗？！”
“无异，不可无礼！”谢衣轻斥“二者之间，自然是大大的不同。”
“有何不同？”
谢衣庄重道“女娲一族管这个叫灵女。”
无异和傅清姣同时颤了一下，他们默默地看着谢衣，不说话了。

傅清姣心烦意乱。她听教中长老提起过，烈山部大祭司一脉，门下皆是逗逼。且年纪愈长，逼值愈高。她已经有个儿子拜入大祭司门下，她拦不住也不能拦。难道还有一个女儿也要入烈山部不成？
傅清姣哀恸道，苍天何其不公，竟要我在女神棍和女逗比之间做个抉择！

谢衣见她神色不定，道“清姣可是在为乐小姑娘的将来担心？清姣放心便是，乐小姑娘若是将来不喜欢偃术，谢某还可传她别的技艺。 ”
无异急道，“师父，若是厨艺，那便….”
谢衣轻笑一声，他长身玉立，负手闲看庭间落花，淡淡道：“无异，你可知道，为师早年在江湖上的名号是什么？ ”
无异在龙兵屿的时候曾听瞳与华月闲谈，提到师父年轻的时候独自下界。为了维持生计，他和众多身怀绝技的高手一样，做起了刷侠义榜的行当。谢衣他一手唐刀使得行云流水，贼人那是来一对灭一双，来一群削一窝。他砍完人后拍马便走，从不拖泥带水。又加之长年以面具覆脸，行踪诡秘。后有一西域刀客为表敬仰特地送他一尊称，那尊称更是名震江湖，便是，

“插刀狂魔谢拜拜！”
“正是，”谢衣微微颔首道，“你这孩子喜剑不喜刀。为师常常忧心百年之后，为师自创的插刀流便要绝迹江湖，直到遇见了你这小妹妹。”他转身对着傅清姣一楫到地（傅清姣慌忙福身还礼），道“乐夫人，你这小女公子骨骼清奇，谢某看了着实心喜。若是能得她做弟子，谢某定要将这一身插刀的本事倾囊相授，盼她能将这插刀流 传于后世，谢某心愿足矣，此生无憾！”

此事关系太过重大，傅清姣想着她一人无法作决定，便立即用偃甲鸟传书给远在南方的乐绍成。乐绍成毕竟坐镇军中多年，处事远比他夫人决断冷静。偃甲鸟当日便带回了乐绍成的口信：既是大祭司和谢大师瞧得起，便让小女拜入大祭司门下，侍奉二位前辈高人。乐绍成又道，小女还未正式起名，既然她将来与龙兵屿关联甚深，便由大祭司起名是了。

于是这几天沈夜都窝在乐府的书房里，吩咐小厮爬上爬下给他搬来各样经史子集。后来他嫌弃下界语言粗鄙，便传信让华月流水价的送来烈山氏族中典籍。他如此这般查了几天，又转而嫌弃世间语言都太过简陋，皆不合他沈大祭司的心意。

他的好徒孙无甚文采，帮不上忙。好徒弟在大名上没有建言，倒是对小名颇有想法。
“不如叫大妞如何？”谢大师羞涩的笑道，“弟子其实一直很思慕乡土风情。”
乐无异握紧了拳头暗暗想，自己是不是也该改个小名叫乐狗剩。

T．B．C.
请大家想想一代里面的天气娘，便明白为何乐小姑娘如此异于常人了。

幕后花絮：
乐无异：为什么要把妹妹带到龙兵屿抚养而不是静水湖？
沈夜：哼！ （我才不会告诉你作者想开大地图了呢）

下集预告：

“你太师父原本宿疾缠身，他未曾沾染魔气，下界又浊气混杂，他那身体如何支撑得住！”
…
…
“勿需多言！”沈夜森然道，“本座多活一天便是白赚了一天。休要做小儿女情状！”


三

沈夜师徒二人已在乐府小住了有半个月。 三条无妻无子的光棍做了半个月的奶爸。
乐大妞要换尿布了便去找她哥哥，饿了便去看她师父，剩余大半时间都蜷在太师父的怀里，手里还必须要攒着沈夜的一缕长卷发。
沈夜面上淡漠，心头思绪万千。 他自少年时起被当作未来大祭司教养，在严父的监督下每日苦修术法，并学习管理族中事务。他接任大祭司后，又逢沧溟恶疾缠身，不得不一肩挑起整个烈山部的生死存亡；他这一生玩弄权术，掌控人心，为了流月城赴汤蹈火。这般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日子竟是从未体验过。
尤其是，沈夜在心里重重的强调，柔软听话的小婴儿躺在怀里的感觉自从小曦长大就再没体验过了，嗯。
他兀自想得出神，却感到头皮一紧一痛。他低头一看，小姑娘正伸手拽他的长卷发。
啊，多么痛的领悟！沈夜幸福的想。

这一天也是晴光大好。无异照旧蹲在大木盆前虎虎生风的搓尿布。谢衣在院里支了一个炉子，上面又架了砂锅。他扎了围裙，满脸的炉灰，手里还拿了把扇子在看火， 不时有汗从他额头滴落。谢衣随手擦一把汗，顺便把一张俊脸抹成鬼画符。沈夜抱了小姑娘靠在躺椅上看花看鸟看云彩，看得祖孙俩昏昏欲睡，一起在打盹。

沈夜睡着睡着，突然气血上涌，他急喊了声：“谢衣”便感觉胸中一痛，好像有数把尖刀在乱插乱砍。
谢衣神色大变，慌忙把孩子抱走交给侍女，又凑上去给沈夜输了些灵力以助他调息。乐无异呆呆地看着他太师父脸色惨白，上气不接下气喘了会儿，一大口血吐在地上，那血衬在青石板的地上竟是妖异的紫色。无异只觉一片茫然，他看着那滩血，脑中竟有个诡异的念头：太师父紫薯吃多了？

谢衣一面给沈夜顺气一面颤声道：“这次吐的，怎会是这个颜色？”
沈夜边咳边笑道，“病入膏肓，浊气侵入肺腑，不是紫色，又是什么色？”他身上从未植过蛊虫，此时竟感觉胸腑之中有蛊虫在互相嘶咬一般。这疼痛不同于神血灼烧，像是要生生把他撕裂开来，沈夜眼前一黑，竟疼得失去了意识。
谢衣一回头，看到他徒弟还在木在那里，厉声道，“楞在那里做甚！还不快将你太师父抬进屋里。”只见无异身形一晃，随即惨白着一张脸上前帮忙。

谢衣好容易把沈夜安顿下来，他替他师父掖了掖被角，转头看见他徒弟靠在门口，全然是一副吓愣的模样。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替无异顺了顺头发，又把他揽在怀里，抚慰地轻拍他后背。
无异哑声道，“师父，你适才说太师父这不是头次吐血？”
谢衣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也去过流月城，知道烈山氏久受浊气侵扰，恶疾缠身。”
“太师父….他不是有神血护体吗？”
谢衣叹道，“那神血只能压制病症。这就好比饮鸩止渴，压制得越久，发作起来便越猛烈。你太师父原本宿疾缠身，他未曾沾染魔气，下界又浊气混杂，他那身体如何支撑得住！他一直瞒着，不教你知晓实情。先前本是一个月发作一次，这次晚了半个月。我本以为他是有所好转，没想到….”他声音一哽，说不下去了。他和无异同时想起沈夜早些时候说的“病入膏肓，浊气侵入肺腑”
无异突然道，“我…我这就送太师父回龙兵屿，找瞳先生，瞳先生他一定能，一定能，”他鼻子一酸，哽咽道，“瞳先生他一定有办法，是吧，师父？ 是吧？ 是吧？是这样吧？”他哀哀地连连追问谢衣，仿佛只要谢衣点头，便天下太平。

谢衣忧伤地看着无异，他多想顺了无异的意。然而，事已至此，自欺欺人又有何益处。
当年烈山氏初至龙兵屿，他劝师尊也住到龙兵屿，好歹有瞳照料他身体。沈夜拒绝了，说是做了大祭司之后一辈子身不由己，临了也要任性一回。后来在静水湖，他更是几次三番苦苦哀求。
“勿需多言！”沈夜森然道 “本座多活一天便是白赚一天。你又何必效那小儿女情状！”
后来谢衣便不劝了。沈夜要粉饰太平，他便假扮天真。然而，每每看到沈夜和无异老不像老，小不像小的斗嘴吵架，他便觉得心酸。如今沈夜在无异面前发作，他反而如释重负，这肩上时时刻刻担着的大石终是给卸了下来。

“唔….”沈夜从病痛中幽幽醒转，他只觉得浑身无力，好像全身散了架一般。沈夜一睁眼便看到谢衣顶了张鬼画符一样的脸直往他跟前凑。那一脸的炉灰让他看了直闹心。
“谢衣”沈夜懒懒道。谢衣慌忙答应了一声，“出去把你那脸洗洗。瞧你一脸漆黑，莫非是要效法砺罂不成？”
谢衣奉命出去洗脸。沈夜一抬眼看到无异站在他跟前。沈夜静了一会儿，道“你，谢衣告诉你了？”
无异红着眼圈，却不答话。
沈夜淡然道，“本座这一生，掌了无人敢掌的权，做了无人能做的事，又白赚了这许多时日的清福。本座再无遗憾。徒孙异，你可明白？”无异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沈夜叹道，“你过来些。”
无异往前挪了挪。
“再近些。”
无异又往前挪了挪。
沈夜一把把他揽到怀里。无异咬了牙要跟沈夜角力，却又不敢使力，最后委委屈屈的呆在沈夜怀里不动了。他把头顶在沈夜胸膛上，头一次觉得原本如磐石一样可靠的太师父竟如此消瘦。
沈夜低声道，“我要走了，你不高兴么？从此往后再无人挑你毛病了。”
无异抽抽搭搭的摆出要哭的架势。
沈夜轻拍他后脑勺，道，“你呀，你还是个孩子。你和你师父都是孩子，这要我如何放心得下，”他喃喃重复道，“放心不下啊。”
谢衣洗了脸回来，听了他这话，强笑道，“师尊说错了。无异自然是个孩子，谢某一把年纪，竟也是孩子不成？”
沈夜虎着脸道，“在本座眼中，哪怕再过一百年，你也是个孩子！”

后面几日，沈夜都在房中卧床休息。他醒着的时辰越来越短，醒来便是呕血。呕出来的血颜色也越来越深，最后竟漆黑如同墨汁一般。无异和谢衣心里明白，只怕这浊气已是浸透了五脏六腑。这一日，沈夜突然精神大好，竟能从床上坐起，慢慢的下地行走。无异和谢衣 强打了精神凑到他跟前说笑话。沈夜今日脾气甚好，他靠在床边微微笑着听徒弟徒孙插科打诨，待他们停住了，道“许久不见大妞了，抱来让我瞧瞧吧。” 谢衣心里一黯，知道师尊清楚自己这是回光返照，他面上却不显，连忙唤了人去把大妞抱来。

乐小姑娘是个好脾气的婴儿，她见人便笑。此刻见了沈夜，更是咯咯直笑的伸出小手。沈夜接过她，她便自发的蜷在沈夜怀里，顺手抓着他的头发。沈夜凝视着她的小脸，心中痛道：这样好的孩子，我却见不到她长大了。
谢衣突然道 ，师尊，我们回龙兵屿吧。
沈夜头也不抬道，“你这话说了许多次。从前本座拒绝，现下依然是拒绝。”
谢衣沉默了一会儿，痛声道，“师尊，难道你连小曦都不见了吗？”
沈夜全身一震，不说话了。
无异闷声道，“大妞是烈山门下，却从未去过龙兵屿。太师父，你难道不想带着大妞去龙兵屿看看？”
沈夜沉吟许久，长叹了一声好。



四

沈夜一行人抵达龙兵屿的时候，华月早已等候在入口法阵前。她早先得到消息，已命人将沈夜所居宫室打扫一新。沈夜等人入殿中坐不多时，便看到瞳摇着轮椅进来。瞳与他们许久未见，脸上却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倒是停在他轮椅扶手上的偃甲鸟欢快的蹦了蹦。

谢衣与他相识多年，自是知晓这老友癖性。瞳幼年罹患重病，少年时候凭着惊人的天赋和毅力 苦读医术，青年时终于自愈了疾病，却又在中年患上了懒病，堪称命运多舛。 他这病极难根治且愈演愈烈，早前只是依靠偃甲传信代步，近年来更是懒出了新境界，一切的情绪反应皆由偃甲代劳了。适才那偃甲鸟跳了几跳，便是替它那一脸面瘫的主人表达“故友重逢，余心内十分欢喜”之意。

瞳替沈夜诊脉良久，却不发一言。谢衣师徒二人俱是十分紧张，瞪大了双眼一错不错的看着他，沈夜倒是老神在在。瞳终于诊脉完毕，他瞥了一眼谢衣，便转身离去，谢衣急忙跟上，无异紧随其后。沈夜自顾自的从华月手里抱过大妞，兴致勃勃的逗大妞张嘴，要看看她 长了几颗牙。

这边瞳才出沈夜宫室，便道，“阿夜这脉象十分奇怪，时断时续，却不似油尽灯枯之象，倒隐隐有一丝勃勃生机。”谢衣二人这段时日历尽各种沮丧绝望，如今乍听此言，都是愣愣的没了反应。瞳自言自语道，“奇怪，十分奇怪，”他接着转身对谢衣道，“你们跟我来。”谢衣和无异不明所以，跟在他身后。

甫进瞳所居的竹舍院中，便看到一个青年侧着头手脚轻快的整理药材。那青年看到有人来，便慌忙从怀里拿出眼罩带上。瞳也不理他，径自往屋里去。无异却是认得这青年。他名为十二，乃是瞳的学徒。十二曾患眼疾，不能视物。瞳摘除了他坏死的眼球，又用蛊虫和偃甲捏了对人造眼球给他换上。只是瞳出于好奇为那眼球加了对亮度颇高的照明灯，从此十二看哪里，哪里便要反光。若是他周围有人，那人便要眼前一花，什么都看不见。因此但凡周遭有人，十二必要带眼罩的。无异曾问谢衣，如此这般，难道十二自己不会眼花吗？谢衣道，你没见十二从不正眼视物吗？无异恍然大悟。

瞳在屋里坐定，递过一个竹盘，只见里面躺了几条虫尸。谢衣和无异不名所以。
瞳道，“你们也都知晓，烈山部人被浊气长期侵扰便会手脚溃烂，那乃是浊气在经络和内脏沉淀毒素所致。”
无异颇有些不耐烦。瞳瞟了他一眼，他惧怕瞳远甚于沈夜，便强忍烦躁收紧了手脚老老实实的坐着听下文。 瞳接着道，“前些日子，有几个见习祭司出去采买，带回了几样形貌奇异的果子。有几个族人吃下果子后，身上的疮症竟慢慢痊愈了，甚至身上的魔气也有减退。我要了几个果子来，却在里面发现了从未见过的奇异蛊虫。阿夜的脉象，与那几个族人，极为相似。不过阿夜这些年长住静水湖，却又从哪儿得来的果子？”

谢衣大奇，连忙拿起一条虫尸细细查看。他越看神情越是古怪，末了问道，“瞳，那果子你还有吗。”瞳点了点头，扬声命十二去取了果子，又道，“我已命人去将那果子尽数买来。这蛊虫十分奇怪，只能寄居于果内，离体便死。”
谢衣急问，“那果子从何处买来？”
瞳道，“这又是一桩奇事，卖果子的竟是几只猴子。”
谢衣嘴角抽搐，竟然大笑起来。十二庄重的捧着果子进来。无异抻直了脖子去看那传说中烈山部的救命恩果。他奇道，“咦，这不是苹果么？”
“哦，乐小公子竟识得这果子？”
无异点头道，“老爹与胡商有生意往来。听胡商说，这苹果包治百病，强身健体。他们家乡更流传了一句俗话，叫 每天一苹果，郎中远离我！”
瞳脸色一阴，随即眼冒凶光。谢衣连连告了罪，将徒弟拉了出去。他想，这孩子太不懂事，竟当着别人的面来砸场子！

“师尊你不会死！”
沈夜愣了下，笑道，“谢衣，就算要蒙骗本座，也要想些好听的说辞。”
谢衣急辩“师尊，”
沈夜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谢衣，本座明白你的心思，你却不了解本座。”他长叹一声，苍凉道“本座在这世上活了太久，担的责任太多了 。本座逆天而行了一辈子，终是累了。如今命数将至，本座决定不再反抗。谢衣，你可明白？”
谢衣愣愣道，“可是师尊，你真的不会死。”
沈夜不耐烦道，“本座说了这么多，你这孩子怎么还不明白！”
“师尊，你真的不会死啊！”
“谁说本座不会死？”沈夜一挥衣袖，拍案而起，“本座这便死了！”
“不要啊太师父！”无异一个飞扑，抱住沈夜腰身，他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道，“生活如此美好，太师父不要轻生！”
沈夜嫌恶的把无异从身上撕下来，问道，“本座如何不会死？本座前天还在吐血，吐的还是黑血！”
“师尊那是在清除体内的毒素！”
“本座还昏迷不醒！”
“与病魔搏斗，自然耗费气力，”谢衣忙道，“况且这两日师尊的精神看着大好了！”
“一派胡言！”沈夜捶桌怒道，“本座病入膏盲，且回天乏术！本座这是在回光返照！”

瞳嗤笑一声，凉凉道，“这世上哪有你这般精气充盈的回光返照！”他一抬手，召唤十二抬上一箱苹果，“紫微尊上余毒未清，这几天还请继续食用苹果吧。请务必将里面的蛊虫嚼碎了吞下去。”
沈夜怒吼，“本座拒绝！本座不吃！”
谢衣与无异 同声道，“师尊/ 太师父不要放弃治疗！”
华月更是拿了一个苹果伸到他面前。
沈夜怒极，他背过身去，心想再也不要理这些浑人了！

T.B.C
这个单元到此结束。

不明白为什么十二从不正面视物的同学，请自觉学习 / 复习 高中物理光学部分。

楼主现在总结一下前面留下的蛛丝马迹：
第一章里楼主讲过沈夜有后遗症，之后无异去了长安，沈夜吃了一个月的苹果，最终在苹果里面发现了虫子。他吩咐辈辈猴把苹果卖出去，本来是要坑下界人的，结果被龙兵屿的见习祭司买走了。瞳发现了苹果的功效，就把那些苹果全买回来研究。沈夜因为吃了一个月的苹果，吃下去的苹果逐步调理经脉，最终量变引发质变，沈夜开始排出体内积攒的毒素。上一章里说沈夜感觉这次发作的疼痛就好像有蛊虫在互相嘶咬，就是在指苹果里面的虫子在驱除浊气。

楼主在第一章里就已经治好了太师父的病。楼主对太师父绝对是真爱啊！
楼主说过了，插刀乃情节所需，只是大家都不信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