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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Feb 24, 2014 20:33:12 GMT 8
gn你好,非常喜欢你的文章~请问可以转载到沈夜的个人论坛吗?? 论坛地址:http://shen.boards.net/ 首楼会注明作者和授权~方便的话更欢迎来亲自更文同乐!^O^ №57 ☆☆☆= =于2014-02-22 22:54:16留言☆☆☆ 可以,感谢喜欢 №66 ☆☆☆盈风梦浪于2014-02-24 19:30:08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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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Feb 24, 2014 20:34:43 GMT 8
狗血。雷。OOC。三样俱全。 主夏乐副谢沈的娱乐圈文。爱情线是肯定这两对。此外四个人之间会有纠缠的狗血关系。谢衣正面出场比较晚。 都ok的话? 请继续。
(一) “待会儿进去了,说话小心点,多笑别瞎问,也别自己一个人窝墙角偷吃不干活。”闻人羽不放心,在临进游星大门前抓住乐无异的领口狠狠摇了摇。她手劲大,每晃一下,乐无异的小心脏就跟着抖三抖,他如今就这么一身拿得出手的西装,捏坏了就真没的穿了。 心里流着泪,脸上倒还带着笑,眨巴眨巴眼睛再三保证一定机灵懂事牢记当日对主编发下的誓言保质保量完成打进敌人内部的任务。 这一耍宝把闻人羽给逗笑了,一松手给他整理起了领口,边整理边道:“我也是操心惯了。忘了你以前也该习惯这种场合……”她说到这里自觉失言,连忙止住话头。 乐无异坦荡荡地毫不在意,反而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没事的,闻人。谢谢你介绍这个工作给我。我会努力做的。” 闻人羽也很快恢复常态,拉着他在迎宾处登了记,走进会场。
今天是游星的内部年会,邀请了各路媒体熟人,商界名流,当然还有旗下大大小小的明星,星光闪耀济济一堂,气氛其乐融融,觥筹交错间暗潮涌动,每一双眼一双眉都似藏着千言万语,乍一看信息量巨大,再一望却仿佛什么都没有。 乐无异感觉整个人被投入了一张网。 还是张挺熟悉的网。
闻人羽一进场立刻切换了工作模式,绷着身子踩着高跟鞋直奔某报社主编而去,速度之快令乐无异想起她学生时代校运会上的英姿。穿惯了球鞋的女孩子,如今也能够端着香槟得体地露出微笑了。
闻人,你错了,我才是从前到现在都不习惯这种场合的那个。
拿眼一看,人都有点眼熟,可惜脸对不上名字是每一个脸盲症一生的痛。 要不是缺钱,他真想回去做他的美食专栏啊…… 乐无异吸了口气,仍然觉得胸口有点闷。他喝不惯酒,就端了杯鲜榨柳橙汁,转悠到一边的自助取餐台,一水儿的生鲜冷盘,看的他胃疼。可他中午起就没吃过东西,实在腹中空荡,拿起块海胆寿司,皱着眉头咽了下去。 材料新鲜,米捏的差点火候。 再尝一块,油过了,加两滴青柠汁会好些。 结果吃货厨师病发作,他就这么一路尝了过去,边尝还边嘟囔感想。多少都有不满意,直尝到最后一盘鱼片时砸了砸嘴。 “好吃吗?”有人在他耳边问道。 “恩,不错,鲜嫩柔滑,片切的地道,汁收的漂亮。”他顺口答道。 然后一道霹雳砸在大脑里,从脊梁骨传下一个激灵,他回过头。
这人……真俊啊! 好看的可以治愈脸盲症。 我妈的口味。
乐无异大脑里霎时过了三条弹幕,他确定自己肯定没说出口。但那人像是把他眼睛当视频框似的读的一清二楚,因为他欠了一下身说了句谢谢。 那声音优雅的,把高贵冷艳发挥到了极致。 乐无异一瞬间大脑被弹幕吐槽刷屏卡了壳。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误会了——人家指的是那盘鱼片。 脑补是病赶紧治,少刷b站多补钙,闻人诚不欺我。
“这盘是我做的。”那人特别亲民地解释道,“刚才偶然看到乐先生似乎很喜欢,就过来问候一下。您请便。” 连名字都读的出来?! 那人扫了一眼他胸口名牌,又露出一个拿量角尺定型过的标准微笑,走了。 乐无异捧着盘子还没反过味来。 这x装的,教科书级别的啊……
闻人羽不知何时闪了过来,捏着他的后腰使劲掐:“那是夏夷则啊!!你小子行啊,这么快就套上话了!” 乐无异咬着后槽牙,伸出三根手指,“我套到了,以后采访他用三句就可以——” “吃嘛好?嘛好吃?好吃嘛?” 冷笑话无效。 女王大人得知实情很愤怒。 乐无异被发配继续接近夏夷则,以搭讪标准严格要求,不搞到专访不准复命。
这个年头娱记不好干啊,他正经连个女孩子都没追过,就得被安排追一个男人,还是个……特别招蜂引蝶的男人。 乐无异端着个果盘,在人群外老远盯着夏夷则。 他被一群贵妇包围了,年龄横跨十八到五十八不等,人人脸上泛着桃花,娇笑声响成一片。现在发言这位名叫玉怜,某珠宝商的千金,生的让人一言难尽,但难得十分自信,在一群莺燕里奋勇争先,独霸夏夷则的右臂。
好定力。 乐无异自信当年金工的底子还在,断定夏夷则笑容的角度愣是没有变过一度。 “那当然,他可是游星的‘一哥’。”闻人羽的声音在大脑里飘了出来,生怕他不做功课,来之前给他洗了一路的脑。 夏夷则,歌手,难得的创作型长了张偶像型的脸,性格是实力派的踏实低调,又不至于高冷的太过恃才傲物。 概括来说,走的恰恰好,挠到了市场最痒最待见的那一点,红的毫无悬念。 当然,这也是游星生生砸出来的。 游星当年还是个小工作室的时候,就在全力给夏夷则铺路了,这一路捧的小心翼翼,步步稳妥,堪称业界良心。 夏夷则也很有良心,坐稳了王座之后,也安安心心的回馈公司,MV带个新人模特,给师妹师弟写个新曲,肥水都没落了外人田。是圈内投桃报李一段佳话,引得无数妄图挖角的经纪公司竞折腰。
“夏夷则不会跳槽的,只要沈夜还在一天,他就不会离开游星。” 有业界真懂行的评论家如此说过。这人是他们主编。 乐无异总觉得他被隐隐绰绰的烟雾包裹的时候,特别像小时候预言他家将有大难的那个算命瞎子。于是他说:“主编,你还是戒烟吧,抽多了容易晕。” 然后他就被指派到了娱乐版。 人不能老说实话。 他原先不懂这个道理,现在他懂了,但愿还不晚。
夏夷则显然比他更懂这个道理,他声音悦耳,能把假话说的像情话。他是歌手,从未演过戏,乐无异却叹为观止,以为他比影帝还影帝。至少,他没见过谁,能把假笑戴成个长在脸上的面具,还能真诚到烫进你心里。 被烫昏了头的玉怜小姐正撒娇,要吃夏大明星拿手的却轻易不外现的鲜鱼片。 夏夷则抬起头,隔着弯弯折折的人堆,远远地朝乐无异看了一眼。乐无异打了个哆嗦,低头发现自己已经吃光了人家的冷盘。他绝望地抬起头,夏夷则已经没在看他,不知找了什么借口,哄开了那位烈焰红唇的小姐,轻轻巧巧地滑出脂粉堆,看起来,竟像是要往他的方向而来。
乐无异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想了想,又前进了两步,跟原地跳探戈似的。他没想好,眼睛是不是应该盯着夏夷则,做翘首以盼状;还是淡定自若继续吃喝,做偶然巧遇状。 老天没给他这个选择的机会。 就在这时掌声响成一片,众人的目光一时都朝着中心的小舞台看去。夏夷则也停了脚步。那人在簇拥中,慢慢上了台,目光似乎不着意地扫过了这边。夏夷则已经回身,收了笑容,几步快走,到了他身边。 乐无异放下盘子,跟着人群一起鼓掌。
游星的二老板,也是实际上的掌权者,不拘言笑,穿着他标志的黑西装,梳着大背头,气势十足。夏夷则站在他身边,一身的银灰色的高级定制,那滔天的桃花味道一下子敛的无形,气质一秒切成了沉稳淡然。 老板短暂地说了两句,大意还是吃好玩好,但人家就是能说的含蓄威严。 夏夷则在他半步之遥,第一个鼓掌微笑。 然后直到退场,都没离开那个位置。
乐无异看透今天是没法复命了,他可没能耐混进沈夜的轿车里。 “沈夜啊,那就没办法了。”闻人羽沉吟了半响,通情达理地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至少你跟夏大牌说上话了,以后再见他对你有印象,也是好事。” 乐无异顺势想打退堂鼓,被闻人羽虎目一瞪定在原地。 “无异,我记得你原来还挺喜欢夏夷则的歌啊?那会儿他还在地下乐队的时候,你就有他的唱片。所以我才特意向主编推荐,让你跟这个专访。” “哈……多久远的事。你记性还真好,我都忘记了。”乐无异摸着后脑勺打着哈哈,“人都是会变得嘛……何况他现在……” 他留着半句吞在嘴里没说。 他想着,其实自己也没什么资格说。 因为连他自己都变得半点不像从前了。
乐无异笑着,越笑越难看,最后一弯腰捂住了胃,奔去了厕所重地。 喂,你的鱼片不会是又不新鲜吧……大明星。
沈夜喜欢黑色,车里也是一水儿的黑。他陷在黑色皮椅里,衬得脸格外消瘦苍白,讲多了话嘴唇有点干。上车时吸了口凉气咳到现在,夏夷则从车内的小冰柜里给他取了杯冰水,然后坐在一边没有多话,也没有笑容,全然不是方才的支持姿态。 沈夜喝完了水,发现手里这位最得意的巨星作品在走神。 他甩出一个装订好的本子。 夏夷则抬起头,“这是?” “那个本子的最终修改版,你先看看。一周后进组。” 他没有翻开封面,只是看着《泡沫》这两个字良久。他们这样的人,在镜头里久了,一举一动也就有了涵义。只是这样的涵义,他一向避免在沈夜面前表现。 “你有异议?” “当初说好,我只唱歌,不演戏。” “当初……呵。”沈夜重复着两个字,从喉咙里低沉地笑了。 “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倒是意有所指地转了一个。 夏夷则终于露出一丝有点真心的笑容:“不知道,像是位故人,有些意思。” “故人不都是好事。”沈夜合上眼,缓缓道:“本子你拿回去看,看完再告诉我演不演。” “……我像他吗?”夏夷则看着他有些疲态的脸,忽然问了个他曾问过的问题。 “半点不像。”回应他的也仍是这个答案。 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尽管已经过去了7年。 只是不知是悲是喜,是好是坏。
(二) 第二次踏进游星的大门,这次没了闻人羽监督,乐无异感觉轻松不少。在此之前他经过了几个小明星专访锻炼,稿子啊套话啊也有了模板。这次夏大明星应该是手到擒来了。
走过长长的走廊,墙上的电视播放着夏夷则新单《深海》的MV。乐无异禁不住停下来,好好看了看。这MV故事取材于小美人鱼的童话,但是歌词写的却现实多了——并不是认不出救人的她,只是心里希望是公主救了他,烂俗的NTR梗写的十分清新感伤。最后一幕,夏夷则浸在海水的泡沫中,画面渐渐暗去,只有一双眼留下。
哀伤的抒情慢板情歌,钢琴主旋律里插了低沉的大提琴合奏,又是稳妥好评的一支曲子。现在的夏夷则倒是没有人会相信他是唱摇滚出身的,他不那么叛逆也不那么乖,有点恰到好处的冷淡气质,显得有辨识度。早年间还有一些新奇曲风的尝试,近年的作品却越发平实厚重。乐评家分两派,一派认为是曲风成熟的标志,一派觉得是江郎才尽的保守,两边掐的激烈好看,连带他的粉丝也跟着上数据摆历史玩命安利,狠狠又炒红一轮。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当红,虽然有些像酒后绵长的后劲,隐隐的露出一丝筋疲力尽的兆头。 乐无异很能够理解。 只是,他确实不喜欢这样的歌。
在会客室坐稳屁股,美丽的助理妹妹端了柠檬汁来,抱歉地说可能需要再等30分钟,路上堵车。乐无异好脾气地笑称没事等得起。 当然等得起,30分钟而已,按照牌大程度,3个小时都不为过。 他挪了挪屁股,看见包里露出一只做了一半的机械手,拿手指摸了又摸,心里痒了起来。他瞄了瞄门,还有三十分钟,起码能再调试一个动作。 做不做呢?
“Ethan,你在这里干嘛?” 夏夷则把一根手指竖在唇边,眨了眨眼然后重新扭回头。透过半透明的玻璃,他看着沙发上那个年轻的男孩子蹲在地下,屁股对着门,手上鼓捣着一个精巧的机械模型,目光专注。日光斜斜从窗子里撒过来,他毛绒绒的棕色短发上镀上一层金光。 夏夷则微微眯起眼,有些被晃了神。成束的阳光总是会让人想到时光里有点温暖怀旧的东西。可惜总是被遮在层层的云后头。一闪而过,也就散了。
他特意算好了时间推门,让乐无异刚巧能把机械手塞回口袋,再重新坐好,手放膝盖上,特别乖巧地仰望大门口。 他带着淡淡的笑意伸出手道:“抱歉久等了,乐先生。” 乐无异忙站起将两只手都握过来,手心里还带着些许汗意,热乎乎的,手指肚上有磨出来的细细的茧子。 而夏夷则则手指修长,指尖扁平,指甲修剪与指尖齐平,是双弹奏乐器的手。 他们轻轻握了一下,很快放开。 乐无异有点紧张。夏夷则的气场明显比之前那帮小明星都强,在软椅上都像坐在王座,大概是刚拍完杂志,妆容没卸干净,整张脸英俊地放光。他眉眼生得极好,加上轮廓深刻,确实有当大众情人的资本。
采访夏夷则不算什么累活,在容许范围内,他会给予最大的配合,答案漂亮地简直可以载入娱乐圈教程。有记者试过突袭,也被巧妙带过。几句虚几句实,比例把握的相当完美。 但也,相当无趣。
乐无异干巴巴地照本宣科,两人跟拿着剧本照着念的演员一样,一出你问我答演下来,才不过半个小时。 夏夷则觉得挺有意思,其他的娱记多少都会打打擦边球,虽然采访前都说明情感私生活话题禁止,但利用个歌词场景见缝插针问问感触什么总也会有,这个乐无异却半个字没出提前送过来的采访范围,这种中规中矩到无趣的内容,到时候稿子可怎么写。 “最后一个问题:您在《深海》的mv中一人分饰两角,扮演了人鱼与公主两个角色,还是大胆挑战了性别转换的题材,您对这个mv的表演怎么看呢?” “那不是两个角色。”夏夷则交叉起手指,把下巴放在上面,“人鱼和公主是一个人。”
诶? 乐无异从笔记本上抬起头。 终于有点兴趣了? 夏夷则张开双手:“本身就写在词里,不过是同一个人的两面而已。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杀死了一半,留下了另一半,踩在自己的泡沫上获得了幸福。”他一只手落下,一只手在脖子上横着一比。 乐无异打了个寒颤。 夏夷则笑了起来:“开玩笑的。只是策划部要我卖一下中性装扮的设定而已,老实说穿着紧身衣拍摄还真有点尴尬……” 他随意扯了些拍摄趣事,侃侃而谈,偏题一下又回归了应试作文。但乐无异的大脑里还刻着之前一瞬间,夏夷则眼中熟悉的冰冷神色,让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呱噪起来,带着某个雨夜的潮湿记忆,一下子翻涌上来。 他勉强压下去,心里拿闻人羽的声音叫着要专业,手指使力按下录音笔的结束键。
呼——总算结束了。 他撑下来已是不易,告别的握手显得热切了许多,说了祝单曲大卖之后,就想脚底抹油赶紧溜掉。却被夏夷则叫住了:“乐先生,之前就想问了,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这话槽点实在太大,乐无异没忍住嘴巴:“这么曲折的搭讪方式可太过时了。” “好,那我换个直接点的,一会儿有事吗?”
有。 他真想这么说。 可是拒绝一个当红明星这么明显的邀约,他回去就会被主编削掉呆毛。恋恋不舍地缩回都迈出门的步子,他特不自然地回过头:“我先回杂志社给主编报告采访情况,然后就没事了。” “好,那我送你。”夏夷则特别自然点点头。
喂……我们有熟到这个程度吗?
表面完美的人都有哪里不正常。 乐无异对着面前一大碗芒果刨冰不知改摆什么表情。 为什么夏大明星自来熟不说,还在这种乍暖还寒的初春季节,请他……吃冰? 他舀起一大勺,又冰又甜的汁水缓缓划过喉咙,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夏夷则在对面笑的温柔。
怎么好像完全反过来了?
乐无异打了个寒颤,虽然跟他相处完全没有不愉快,甚至……甚至还相谈甚悦。可他目光里藏着的某种东西,平白让他觉得危险,他本能地想要退却。 这不像他自己,他知道。 没人规定人一定要永远像自己。
吃完了就告辞,然后躲的远远的。对,就这么做。 “夏……” 一阵钢琴曲铃音响了,夏夷则低头掏出手机,脸色微微变了,随即示意了下,起身走到远处接听。 乐无异长长出了一口气。浑身瘫软下来,撑着姿态实在太累。夏夷则诡异的态度让他完全找不到自己的定位,手不是手脚不是脚。他这一动桌子大大颤了一下,夏夷则的包掉在地上,一个本子滑了出来。乐无异捡起的一瞬间,僵硬地盯着本子下方印着的两个不大的字,挪不开目光。 那是一个名字—— 谢衣。
(三) 夏夷则走的很急。乐无异甚至还没来得及还他剧本,他就匆匆告了别,不过走之前在桌上留下了足够的钱结账和一张名片。“回来打给我。”他说。
乐无异敛着那几张粉红毛爷爷,心中槽曰:你撒钱这么煤老板,你粉丝知道吗? 她们若是知道,只会更加迷恋吧。再庸俗的钻戒,戴在自己手上的时候,也只会觉得好看赞叹,再想不起什么粗茶淡饭。 不过,还是欠烧啊。 乐无异站在大街上,想了想,打电话给闻人羽:“喂,我明白你当年想揍我的心情了。” 电话那头估计已经莫名其妙成了习惯,语调特别淡定:“我想揍你跟你有没有钱没关系。” “是是,您跟我做朋友跟我有没有那两个臭钱没关系,是我才华横溢品德高尚。”乐无异乐了,看路边一个抱着吉他唱的投入的哥们特别顺眼,站在旁边听了半支曲子,直接把毛爷爷都塞进了他的钱罐。 “唱得不错,”乐无异扫了扫他面前所谓的原创曲谱,拎起一张晃了晃,“要是这歌十年前没人唱过就更好了。” 摇滚小青年目光很是惊惧。 乐无异特别和善地笑了笑,伸出手,小青年乖乖上缴全部乐谱。 乐无异轻抚杀马特头,道迷途知返善莫大焉党和国家会原谅你的,然后转手把一沓乐谱揣进了自己的背包。他自觉今天做了件好事,胸前的绿围巾更鲜艳了,再扫了一眼胳膊肘里夹着的剧本,原地转了脚尖,手机里闻人羽已经不满地加大了音量:“你到底跑哪里去了?主编要你赶紧回来赶稿子。” “我啊——要拾金不昧物归原主去了。”
夏夷则走进沈夜位于北山的别墅的时候,余光似乎瞄见三楼的窗口边站了一个人。他停下脚步仔细看去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看到。 大概是眼花了,“那个房间”怎么会有人呢。
他走上楼梯,正赶上穿着白大褂的瞳医生往外走。他迎上前两步,停在门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瞳看见他,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神情,扶了扶单片眼镜说:“睡下了。” 夏夷则于是同着他一起到客厅。 华月不在。 这是夏夷则首先察觉到的,她是沈夜的生活秘书,基本上是全权负责照顾沈夜的人。然而今天她却不在这里。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他病得很重?” 瞳喝了口菊花茶,没点头也没摇头。 夏夷则皱起眉:“怎么就到这个地步?” 沈夜一向强势,说一不二的做派在业内也是出名的。游星起步最艰难的时期,他有过每天只睡两小时坚持整整半年的记录。整个游星的眼里,沈夜是不会倒下的那个。 这样的人,什么时候生了病,都没有人意识到。
夏夷则叹息一声,不过沈夜也不需要同情。他只关心,未来该怎么办。 “华月还不知道这事?怎么想起叫我回来?” 瞳看他一眼,好像他问了个傻问题。 “他还不想停下?”夏夷则稍稍有些惊讶。 “你也不会拦他。”瞳语调平平地道。 夏夷则沉默了,他仰起头看着盘旋而上的楼梯,看着拱顶之上的画笔描绘的一片夜空上缀满的破碎星光。 有些人,宁愿烧成灰烬,也要去追那一丝萤火之光。说到底,就算是流星,也会拼命想着把灿烂的尾巴拖得更长。 “我有什么资格拦他?”夏夷则苦笑道,“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沈夜做了一个梦。 他的梦一贯是黑色的,一条很长很窄的路,他一个人走着,谁都不在。他看着手边,好像那里本来是该有一个人的。只是时间过去太久,连那里是谁,都忘记了。 他继续走着,也许原本,他也不需要另一个人来一起走这条没有尽头的路。 他睁开眼。眼睛还在适应外界的光,就感受到了房间里另一个人的气息。 “……你回来了。”
“有没有看到什么人进来?”夏夷则走出别墅的时候,忽然回过头。夕阳已经被吞没在山的影子里,这座巨大而空荡的房子像荆棘的堡垒,守卫着什么无法醒来的秘密一样。 “哦,大概是鬼吧。”瞳淡定地答。 这话由他这种俨然科学怪人的嘴中说来太过反差,夏夷则似乎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最后掩住嘴巴咳嗽一声。瞳目不斜视,戴着义肢走的比他还快。一阵凉风扫过,夏夷则缩了缩脖子,也加快了脚步离去。 人常说,房子空的久了,就引了鬼。那心空的久了,便生了魔罢。
乐无异现在感觉自己中了魔怔。 他已经在这个小花园里徘徊了5、6圈,要不是外表加分,怕是早被人当做可疑分子抓起来了。他觉得自己真傻。从小老师就教育,捡到钱包交给警察,既享受了深藏功与名的快感,又省了面对失主的麻烦。 他说不清自己的心态,明明是不想再见他,鬼使神差地还是给他打了电话。 他翻来覆去地蹂躏自己的背包,想象自己待会儿就是河神,左右手托着两沓纸,问夏夷则你丢掉的是那一沓? 然后呢,怎么说? 说我不小心碰掉了你的剧本,还不小心看到了里面的故事。 还是,我惠耳如炬,听出有人盗用你过去的曲子,帮你捡回当纪念。
他有点意兴阑珊,被那点熟悉曲调熟悉故事勾起的热度正慢慢褪去。风把云彩吹淡,他坐在冰凉的石凳上看着一点点慢慢浮现的星空,银河流淌成无声的乐谱,耳边似乎有人拨着琴弦,唱着把星星放进口袋,把眼泪串成项链;一会儿星光又化成了谁手里的灯盏,慢慢走远,再也不见。 人总是喜欢追逐闪闪发亮的东西。 尤其是天生会发亮的那些人。 是与生俱来的习惯。
乐无异听到身侧的脚步声停下,站起身。夏夷则的眼眸是一弯湖水,里面沉着万千的星光,熟悉的十年都没有变。 乐无异慢慢从背后拿出右手。 右手上是一沓乐谱。 “再给我唱一次歌吧,大明星。”
(四) 大概是真的太久没唱过,尽管他唱的很仔细,可还是破了音走了调,乐无异在他身边,轻轻打着拍子。词里夹杂着混合不清的外文,法语都有,格外绕口,夏夷则张了张嘴,终于是没忍心唱下去。 乐无异安慰他,只要不上春晚,没人知道你现场不行。天后都唱劈了呢。 夏夷则愣了愣神,低下头笑了。“她唱劈的那首歌我挺喜欢。” 因为爱情。 再唱不出那样的歌曲,听到都会红着脸躲避,虽然会经常忘了我依然爱着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两个人心头都有点热,又有点说不出口的惆怅,一时沉默了。乐无异搓了搓手,脑子拼命的转,快说点什么,快说点什么,不然就冷场了。 “你,你在游星这些年挺好的?”他一着急问了句废话,可不挺好的,都混成一哥了。沈夜慧眼识金街头发掘夏夷则,娱乐教父与乐坛巨星互相成就这种双赢发家史,夏夷则快说了十年,杂志采访见缝插针的提,秀的一度老有怀揣音乐理想的摇滚小青年在街头路灯底下背着琴来回来去的晃悠,余波今日犹存。 可惜,这世上只得一个夏夷则,也只遇到一个沈夜。
可在那之前,分明还有一个人。 虽然,虽然帮不到什么,虽然只能单方面听着歌,说着喜欢。 啊对,当年还说过喜欢。 过了太久,险些都忘记了。
乐无异这么一回忆不打紧,当年做过一系列蠢事一下子全涌过来。都说人不中二枉少年,黑历史千万不能回头看。他真想现在就造出过时光机穿越回过去,把那个还稀里糊涂邀请夏夷则一起离家出走的少年淹死在这个海岸。这种感觉大概每个人都有过,比如面对自己的百度id的时候,心里只会呐喊啊啊啊啊那货不是我不是我啊,我不认识他啊。
“为什么装不认识我?”夏夷则把就要把自己埋在沙子堆的乐无异拉起来,沿着海岸线慢慢散着步。远方夜里归航的邮轮,在水面上划出长长一道伤痕,很快又恢复如初。“要不是有名牌,我真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哈,我变化挺大吧。” “嗯,个子长高了,脸成熟了。可惜……”夏夷则一步走到他身后,手指忽然压在了他的头上。乐无异一瞬间不敢呼吸,心脏跳动的动静太大,怕后背都感觉的到。 “还是不满一米八。”夏夷则低沉好听的声音在他头顶说,然后很快松开手。 乐无异松了口气,转过身,看着夏夷则满是揶揄味道的眼神。
喂,别用这种眼神,别用这种语气,简直像,什么都没改变过一样。
“无异,你没有变,在那么多人里,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
“然后你开口管我叫乐先生。”这一派温情怀旧的经典台词几乎都要把他感动了,可惜他就用这么一句话,把气氛击的粉碎。 夏夷则的脸色一瞬间很精彩。 乐无异哈哈笑开。 他从前就爱看夏夷则变脸,总觉得那是什么特殊待遇,也充满了成就感。刚才夏夷则费尽心思给他挑起过去他毫无感想,结果就因为这个稳准狠的吐槽,反而真找到点节奏。
不过老扒着那么点青春破事没意思,谁年轻的时候没受过一两次冲动的惩罚呢,再不兴,还有月亮惹的祸呢。 他笑够了,挺认真的抓着夏夷则说。 “夷则,我说真的,你不知道怎么处我们现在的关系,我也不知道。你,你大可以不用这么小心。你现在是大明星,我也是未来的大记者。我们干脆点,就当重新认识,好不好?”
夏夷则看着乐无异,没出声,像是在判断他是不是认真的。 乐无异总是认真的。世界上剩下最后一个实诚人也该是他。 “好。”他最终说道,“只要你开心。”
“我当然开心,”乐无异笑道,“跟大明星是朋友,就是独家新闻在手啊。我看到了专栏在前方招手。” “你想要什么新闻?” “我……捡到了这个”乐无异伸手从背后的包里摸出那个剧本,在手里紧了紧,下定决心似的交到夏夷则手里。“你落在那个冰点店里的。” 夏夷则接过来,笑容还停在脸上。 他听见乐无异问道, “夷则,你要演谢衣吗?”
(五) 如今提起谢衣这个名字,放到圈内访问,十个人里也许还会有那么一两个会说“啊我知道,他是个天才啊,可惜后来失踪了”,口气无一不是赞叹惋惜。而放到大街上,就真的寥寥人知了。 谢衣太像一朵夜空里炸开的礼花,他有令人惊艳的作品,然后在人们的目光被吸引过来的时候,忽然一下子熄了火,从此了无音讯。 娱乐圈是人来人往消息刷新速度最快的地方,你一声没出来,很快就会被其他热闹掩盖。就算是最亮的星,陨落后也不过沉寂于黑暗。
谢衣的作品有个特点,甚至说是奇特的癖好,他的所有主角名字都叫谢衣。有影评揶揄道这是种艺术家的自恋,也有评论说这是故事中有故事的技法,真正的戏里戏外都是戏。 他用谢衣这个名字,自导自演着或荒诞或真实的故事,都是些小成本影片,大部分叫好不叫座,却真正有些想法在里头。
其中最出名的一部,他的成名之作,叫做《通天塔》。是个黑色幽默的讽刺故事。一群实验室穿着白大褂的科学家,在根据古代遗留的神话记录,试图复制通天塔,无数的波折试验后,一座高高的塔楼终于建起,所有人正在欢呼的时候,空中一块陨石落下,一切毁于一旦。废墟上哭泣的人们在主角的呼喊声中重新振作,迎着光明开始了重建。然后镜头拉远放大,一群科学家对着玻璃房中的白蚁巢穴记录着试验情况。
这部片子引起很大争议,甚至因为结尾险些无法过审。但确实在当时引发了热闹的探讨。对片子究竟是该乐观还是悲观的解读就有数场论战,无数细节被放大反复观看当做证据。
而谢衣作为主角,尽管故事有些争议,他温暖明晰的引路人形象却是深入人心。
可除了那个形象,没有多少人见过真正的谢衣。以至于很多时候,谢衣代表的是那个穿梭在故事中的角色,而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到现在,那个真正的人,也似乎再也不存在了
“我,我,对不起,”乐无异忽然有些慌,像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张着手掌在身前摇摆,“我私自看了剧本。” 夏夷则垂着眼眸看不出想法。他敛了笑容的时候,倒是非常像从前的那个弹着吉他唱着歌的少年,无论被怎样的人群包围,都自成一派冷淡的调调。 那时的夏夷则,至少是真实的,感觉伸出手就可以触到他的温度,是冰里封存的火焰。
“夷则,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那个角色不适合你。”乐无异低声说。夜风越来越强,越来越凉,他缩了缩脖子,后悔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又冲动了,明明刚说过当刚认识,结果立刻越界了,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交浅言深。
大概这一晚上怀旧的狂轰滥炸,让他确实昏了头,觉得他跟夏夷则即使回不到那个时候,也能就这么当朋友处下去,多天真,他现在是娱记,他是明星,往萌了说是tom和jerry,往 萌过头的方向说是喜羊羊和灰太狼,每天斗智斗勇你死我活都来不及,哪里来的余裕当好友。
“你放心,我不会爆料的。”他以为夏夷则是不好意思说他,赶紧自己保证道。“向国家保证,我是个正经的娱乐记者,回去就算面对主编的拷问,也一定坚贞不屈!” 夏夷则终于露出一丝松动模样。
他脱下外套,不由分说裹住只穿着一件单薄衬衣的乐无异。他的气息一瞬间靠的极近,缠住乐无异的身体。 “你看你,一紧张就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似的。哪里变了。”他的手指停在乐无异的肩头,两臂与他的身体之间隔着薄薄的一层空气,可就是没有了再进一步的理由。乐无异稍稍后退一步,他的手指就落了空。 夏夷则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又拿目光抚过乐无异的脸:“无异,我没生气。我挺高兴你这么说的。” “什么?” “没什么。”夏夷则低下头,声音被海浪声拍打地模模糊糊,“只是,演不演,饰演谁,有时候不是我说了才算的。”
(六)
风琊推开沈夜办公室大门的时候,还觉得非常有自信。 他算是新锐派的第四代导演,留着颇具艺术感的小胡子,有点碎的半长发。走出去十个人有九个人得说他是搞艺术的,剩下一个猜他是豆瓣金链汉子小组的。 混迹这么些年,倒也有一两部票房成绩相当不错的“大制作”。这让他觉得有了跟沈夜谈判的本钱,连华月相当明显的眼神暗示都没看见。
夏夷则有出演电影的意向。这是游星近期透出的消息。 这是棵摇钱树,本身的优秀素质和背后的游星资源,简直是自带的大热光环。风琊特地精心选了个古装本子,又融合了莎翁的台词风格,权谋爱情战争宫斗各种商业元素俱全,势要抓住观众的眼。 却没想到,沈夜连翻开都没翻开就丢在了一边。 “游星既不想浪费钱,也不想浪费时间在垃圾上。”
“可恶可恶可恶,装什么清高,明明什么红做什么,有点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他出了门就把手里的本子摔在了地上,也顾不得自己“艺术家”的形象了。“呸!谁不知道他起家那点龌龊事。” 憋着一肚子火回了拍了一半的片场,对着不入流的演员,更是火大,只骂木偶演的都比你们好。女主角是不好惹的主,仗着背后的金主宠着,直接闹脾气不演了。男主角倒是听话,可惜演技奇差,肢体僵硬,一个剑花亮相的镜头拍了三十多遍都没过。 不得以决定用替身,改拍背后收剑,然后男主角的演员去拍个回头定格的镜头。
风琊坐在监视镜头后面,有气无力地喊了声“action”。穿着黑衣的替身演员,从上跳下,衣抉飞扬,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简直漂亮。 风琊被那替身演员周身的凛然气势震了一下,意犹未尽直到换上软趴趴的男主角回过头才如梦方醒。 他想见见那个替身演员,让他试试一场武戏的反派。结果被助理告知,那人演完这场就要走了。 “给老子叫回来!”风琊脾气又爆了,抓着助理的领口叫嚷。 小助理可怜巴巴用手掌挡着喷在脸上的吐沫星子道:“老大,那人是个临时的,没合同,要走谁也拦不住啊。” “瞎说瞎说瞎说!他们替身能有个上镜机会,都上赶着来!多大的脸!让财务扣着钱,不信他不来!” 小助理抖抖索索奉旨传话,回来的时候面色更悲惨了,他简直不敢想象风导听了那人的话得气成什么样子。 “老大,那人说,这种垃圾演了就不止亏了钱更浪费时间。”小助理也是表演系的,特别敬业地模仿了下冷冷的语气。 如果风琊有一个肺,他已经气炸了俩。 小助理赶紧安慰:“老大你也别跟他一般见识,挡着个脸谁知道长什么尊荣,说不定是丑人多作怪呢。看他身形那么好,架势也漂亮,却只能混个替身。这不就平衡了吗?” “平衡个鬼!”风琊一口气喘不上来,一天之内遭遇两次“垃圾”的打击,就是他也有点受不住。 主要是这句话,这个词,让他想起他刚出来导片子的时候,遭遇的那个人。 正是那个人,让他觉得,无论他做什么,相比之下,都像是垃圾。 谢衣。 这个名字像一个魔咒,抹不掉消不去,像道刻印,永远留在那里。
沈夜的手指划过纸上印着的两个字,一笔一划,刻到纸里,划到心里。被纸张割破的细小的划痕里,渗出了鲜红的血迹。 身边有人托起他的手指,轻轻把他的伤口含在嘴里,吮了吮。 沈夜看着他,抽出手指,沿着他眼角泪痕一样的鲜红疤痕划下。 那人的面庞竟如木雕,一丝表情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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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Feb 26, 2014 22:36:18 GMT 8
(七) 如果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么娱乐圈干脆恨不得四面连同天花板都是渔网。
夏夷则有触电从影意向的消息悄没声地四散传播,最兴奋的要数他的粉丝和他的黑了。两边都上赶着开贴讨论分析,会是怎样的题材怎样的人物,上映多少场次什么票房,谁主谁配拿不拿奖,还没影的事已经吵的翻了天。
夏粉中毫无疑问的女性粉丝占绝大多数,希望他出演恋爱偶像时尚剧的呼声很高。粉丝中年龄层高的一些帮他考虑的倒也足。夏夷则虽然是创作型的歌手,但是因为商业化程度相当高,多数人仍然会认为他的脸吸粉程度大于他的歌。演技虽然粉丝眼里出西施,但到底不是科班出身,也没有足够经验。首次上镜就是大荧幕,如果演的不出众,票房不惊艳,绝对会被黑拿来说事。或者,攀上大导演,上个年度巨制,哪怕是个配角也不错,不需要担票房,也能获得个好名声,以后发展就有利了。亲妈粉苦口婆心,宁可自黑三千,也先把路人期待度降下来,生怕他跌的惨。 所以说,女性,真是种天生充满母爱的可爱生物,为个素未谋面完全不熟的人操碎心,还无怨无悔。
乐无异叼着半截肥肠,拿手指尖戳着滚轮,看着页面上长篇大论的利弊分析,自叹不如。没有真情实感,还真写不出啊。 他切了个页面对着自己的稿子开始发愁。 夏夷则新专的乐评推荐以及专访被放在了一起,作为下一期娱乐快报的重头戏。主编胖爪拍在肩上的重量还沉甸甸地留着。乐无异放下肥肠,拿起一头鸭梨,一边削着皮一边戴上耳机,老远按了下遥控,cd在机器内缓缓转动,音符流泻而出。
耳机素质很好,夏夷则的声音逼真地仿佛就在身后耳畔响起,低沉悦耳,唱功磨砺的越发成熟,低音的处理,高音的过渡,无一不美。 这是首关于初恋的曲子,带着点甜蜜的回味,和逝去的怀念。 他唱的很沉静,像在写本回忆录,金黄的银杏叶子夹在页脚,翻过一页,又是桃花飞舞的春天。
乐无异忽然无法再听下去。他扯下耳机,动作有点粗暴。另一只手悬着太久,鸭梨的汁水蜿蜒流在手上,他舔了一口,酸的有些涩。这梨大概是没到季节,便被催着成熟,然后仓促摘下。抓到他手里的时候,只有外表金黄的皮,内里还酸软着。 地上一圈一圈黄橙橙的皮绕成了年轮,他心里有点涩。
过了这么久,听到他的曲子,还是会这么大反应。 会忍不住觉得,这里应该是这样,他写的时候会是那样的心境。 心里有无数猜测,然后像寻宝一样,去他的歌声里找。 那样的心情,原来,就叫初恋。
不过,唱的真烂。 大明星,你退步了,学会拿假音忽悠过去难处理的部分,还唱的这么死水一滩。 还有,光靠编曲华丽就能掩盖仓促拼凑的副歌吗?有人逼着你交曲子了?
他忽然来了灵感,丢掉啃了一半的梨,趴到键盘上噼里啪啦敲打起来了。 “光华有余,内容不足,一盘含着沙子的珍珠宴——评《明珠》”敲下这个题目,他就文思如涌一泻千里,把每首歌的情感风格详细到句子吐息都点评了一遍,刷啦刷啦好几页,意犹未尽地写完,一看时间,三个小时出去了。
他又切回那个论坛,随意刷着帖子。一刷新,一个新帖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不常见的id,一看就是随手注册的,提了个问题:没人像我一样根本不希望他从影吗? 乐无异不知道为啥有点心虚,鬼使神差点了进去。那人应该是个纯粹的乐迷,文笔不错,条理清晰,有理有据数说了夏夷则出道以来越来越商业化的发展之路,最后说,他成也游星,败也游星。 沈夜给他打造了一条成星的路,但他却再也成不了神。 他看着前面的时候,还觉得颇有道理,看到最后一句差点被口水呛住。正想打字回帖,却看到有人已经回了。 黑色标准的5号字,一个表情符号都没有。 “他若不成星,你连知道他的机会也不会有,还管不管得他成神。” 下面是一片嘲讽进而谩骂,最后被管理员锁帖待删。
乐无异关上论坛页面,看了看停留在桌面的word文档,叹了口气,挪动鼠标,把它丢进了回收站。 他对着自己笑一笑,看来又得再啃一个鸭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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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Feb 27, 2014 20:27:51 GMT 8
(八) 终于交稿过审,从主编办公室出来,乐无异没忍住,给自己比了个大大的V字,然后一溜烟蹿回电脑旁边上网银查工资到没到帐去了。 正看得高兴,“不错嘛!”耳边忽然响起一声,乐无异耳根子霎时一软,回头时脸上已经笑成一团。 “再来两次奖金,我们的债就快清了。”闻人羽端着一杯热腾腾的的绿茶云淡风轻地道,眼珠不错地盯着乐无异电脑屏上数字后面有限的几个0上。 乐无异忙哭穷,求女王大人宽限一个月。闻人羽挺胸抬头,脸上充满劳动人民打倒土豪分财产般的扬眉吐气,磨牙道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他们俩自学生时代相识就是好友,还是互帮互助的体育委员和物理课代表关系,闻人羽负责监督死宅乐无异跑圈,乐无异负责给体特闻人羽补习数理。真是好一对cp,可惜就是没能擦出爱的火花。 乐无异也曾经问过自己,如果没遇到夏夷则,会不会就喜欢上闻人羽。 可惜假设没有意义。这关系太过清爽合拍,正大光明的,简直可以称为兄弟。对,这才是友情的好模板,哪里有那么些矫情注意。
“喂,想什么呢,我跟你开玩笑呢,别当真啊,傻瓜!”闻人羽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随即被抓住了。 乐无异扇着能夹死蚊子的长睫毛使劲忽闪:“好闻人!你简直是仙女下凡,再帮我一个忙吧?” 闻人羽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立刻鼓起上臂肌肉,准备夺回自己的手指开溜。 可惜晚了一步。 “当我一星期女朋友吧!”
俗话说的好,二十七,没娶妻,过节亲戚念死你。 乐无异的娘虽然不是亲娘,但也秉承活要见儿媳,死要孙落地的精神,始终战斗在督促乐无异谈恋爱的第一线。中间乐家出事耽搁几年,现在平息下来,立刻又旧事重提。此等精神,堪称中国一代逼婚族的楷模。 乐无异如今独自在X市打拼,她在南方天高皇帝远的,以为就从此清净了。结果傅清蛟不愧是当年陪着乐邵成征战商海的女人,深谋远虑,一挥手,将她闺女派过来上学当了监工。
乐无异这个妹妹是老来子,可惜生在乐家势落之后,日子过得普普通通,傅清蛟自己没当回事,抱着闺女挺是满足,乐无异心疼坏了,总觉得是他抢了妹妹应该有的生活。老想着补偿,恨不得把妹妹当公主一样供着。 傅清蛟这招棋将的狠,乐无异死穴被狠狠戳中。不过知子莫若父,这招怕是背后也有他养父乐邵成的出谋划策。 情人节将至,又是一轮检查时机。乐无异只得将计就计,祭出闻人女王的大旗。
“我说,这都好几年了,你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啊。” “不是办法也没其他办法啊,”乐无异苦着脸,“我上哪儿给我妈找个儿媳妇儿来啊。根本就没时间谈恋爱。” “不是没时间,是你根本不想。”闻人羽轻声说。 “什么?” “没什么,”她抬起手比了个五,“五顿麻辣香锅。要你亲制。” “好嘞,牛蛙,鸡翅,牛舌,墨鱼,鱼豆腐对吧,妥妥的!”
乐无异带着头巾口罩,在屋里搞了三遍大扫除,好在家里吸尘器之类的大件都让他改装过,效率奇高,节电剩能,做起卫生又快又不心疼。弄得干干净净,又在显眼地方放上合照和粉扑扑的小装饰,营造一种女朋友经常来的氛围。最关键的玫瑰花当然也没忘,赶在节前没涨价时机定下的,特别机智。 乐无异边布置边有点心酸,他宅男了快三十年,到头来还得自己装脱团。 啊,不过他也不算是处男,魔法师阵营也进不去。 不对,用手算吗……但好歹,也是……别人的手啊。 他杵着扫帚严肃思考这个问题,思考的出神,连门铃响了几遍都险些没听见。
“来了来了!”他一慌神,扫帚倒了也来不及扶,心想,这还没到下学怎么闻人就接回来了。
“宝贝儿,可想死哥哥了!”打开门他就要来个飞扑,抱抱想了好久,可爱的跟仙女似的妹妹。 结果堪堪撞在一个硬邦邦的怀里。 诶?
乐无异的神经线断了三秒钟,重新接起来恢复运转时终于意识到现下的情况,抱着他的,是个男人。 这男人比他高,带着金边墨镜鸭舌帽,黑色毛边的长风衣,感觉可以直接去柯南剧场客串黑衣人。 他迅速直起身子,一把抓住男人扯进了屋,关门的时候还紧张兮兮地左右看,有没有眼睛盯着。
男人进屋摘下了墨镜,露出夏夷则那张标志性的俊脸。
“你怎么来了?”乐无异还是没把震掉的下巴找回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夏夷则生生听出几分责怪味道,颦了眉道:“怎么,我不能来?” “当然不能!”乐无异一副看着外星生物的眼光盯着他,他这欲盖弥彰的变装,一路走来不知道被几个人认出来。万一还有狗仔,就更好看了!
夏大明星青天白日微服造访民宅疑似金屋藏娇……题目都帮他想好了。 不对,这算不得金屋,他还是个男的,炒绯闻大概也炒不起来。 论坛刷久了,连思路都被洗了。
乐无异从丰富的脑活动中回归,发现夏夷则又拿那种熟悉眼光看着他。
他心里烦躁起来,像小老鼠进了钢琴里,蹦蹦跳跳敲打出一串不规则的杂乱音符。 他挠了挠头发,把好不容易用发胶固定的一头天然卷毛给折腾回了原形,把夏夷则让到沙发上坐下,然后胡乱说着去弄茶点,立刻闪进厨房,拉门一关,影子都没了。
夏夷则一个人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踱着步子。 他见识过太多豪宅,甚至乐无异家原来他没能进去过的那一间,和它们相比,这里太小……太寒酸。 一室一厅其实算来不错,只是格局不太好,房间有点窄,窗口不够大,被对面新建的高层挡掉一半的采光。乐无异又不注意,把床对着窗户,肯定每天早起都被阳光闪着眼睛。 床边的电脑桌摆的满满当当,桌上的架子玻璃罩里,是这屋子里最值钱的东西——一堆模型。 夏夷则一个个看过去,他甚至还说得出每个机体的名字——当年没少被科普。 这屋子的东西都是陌生的,只有这些东西,他最熟悉。 他环顾四周,当然,也没放过茶几上显眼位置的合照和粉色玫瑰花。
乐无异正好端茶出来,发现夏夷则的视线,立刻几步快走过来,把相片“啪——”得面朝下扣上。 他低着头,有点不太想看夏夷则此时的表情。 心里念叨着,朋友,好朋友,新认识的……好朋友。逼着自己先开口:“你,你专辑的乐评我写完了,刚过了稿。” “哦。”夏夷则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但明显热情不高。 “还得多谢你,专访给我加了好几百的奖金。多来几次我就赚翻了。” “好,需要专访的时候,你跟我经纪人联系。” “诶我开玩笑的,你别这么认真!”乐无异连忙摆摆手,感觉自己背后的汗已经下来了。
瞎折腾什么,真朋友,怎么可能说句话跟要人命一样。
夏夷则的目光还真就很认真。 “无异,”他说,“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就开口。你知道,我永远不会拒绝你。” 他的声音还是这般悦耳,只是不知道,这句话,是假话还是情话。
“无异,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够了。 他最不希望的,就是从他嘴里听到这句话。 乐无异感觉自己脸上大大的笑容就要落下。怎么就不能跟他一样,戴上的面具,就别摘下。
门铃又拯救了他。 他干笑着速度蹿到门口。 打开门,闻人羽抱着乐婉瑜一大一小两张红扑扑的脸蛋笑眯眯地迎了过来。 “哥哥,闻人姐姐带我给你买情人节礼物去了!我给你买了巧克力!” 小姑娘立刻张开手臂,扑在乐无异怀里亲昵。 闻人羽走进屋子,才发现,沙发边上站着的人。 “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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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Feb 28, 2014 22:08:52 GMT 8
(九) 夏夷则的明星气场半径2米内可见,基本上也就塞满了整个客厅了。 闻人羽眼看工作状态的雷达都要竖起来,惊呼道:“夏夷则?” 考验真亲友的时刻到了,乐无异冲着闻人羽猛使眼色,好伙伴如她一定会明白的。反正对一个人也是演,两个人也是演,不赔有赚。
“无异,你左眼皮抽筋了吗?” 乐无异想捂脸,怎么就忘了她是个实诚人。 闻人羽还挺好心安慰了他:“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句话特别能体现说话艺术,因为无论跳的是哪只眼都能跳出财来。 话音刚落乐无异的右眼皮就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气氛一时十分尴尬,直到一声轻笑打破了沉默。
乐婉瑜跟发现新大陆一样叫了起来:“诶!你笑起来真好看!”她挣扎着从哥哥怀里跳下,一溜烟冲过去调戏美人。 这习性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她哥这种颜控加声控也不过爱内心偷偷地把持不住一下,没有她这么奔放的。
乐婉瑜这个小姑娘挺有意思,可能是因为出生后差点被取了“乐等于”这种逗比名字的缘故,后来的成长之路走的十分特立独行,脾气好胆子大跟谁都近乎,小小年纪在外地也没有一点认生,人精一个。 跟混血儿的乐无异不一样,乐婉瑜黑发黑眼,脸盘子小,小鼻子小嘴巴,脑袋瓜后面绑着双麻花马尾辫,特别秀气。跑到夏夷则身边,画风倒是十分一致。 乐无异还没来得及拦,夏夷则已经弯身把小姑娘抱起来,让她坐在臂弯里,姿势熟练自然。
乐无异停在原地。
夏夷则原来不喜欢小孩子,还亲口说过这辈子不会要小孩。他自己有个不快乐的童年,因此生了恐惧的心。本能厌恶软弱无力只能依附于什么人的孩子。 可他抱着漂亮的小姑娘言笑晏晏的样子,好看的可以直接放在镜头里。 闻人跟过去自我介绍,掏名片的时候险些把采访本也端在手里。 乐无异觉得这里头没了他的角色,虽然明明在他自己家里。
“闻人,你招呼一下,我去端电磁锅。”
红的辣椒,绿的尖椒,炸的焦黄的土豆片,热气腾腾扑面而来的鲜辣香气一下子蔓延开来。闻人带着小姑娘去洗手,夏夷则走到厨房里来,脱了外套,挽起袖口,帮乐无异一个一个拿出碗盛米饭。饱实的米粒每一颗似乎都发着莹白的光。夏夷则的侧脸很专注,仿佛手里拿着的是乐谱。 认真的男人最美丽。脸好看,就是最普通的事,做出来都赏心悦目,让人心动。 颜控无药医。
“小心。”夏夷则忽然凑近,手臂把他圈在怀里,一手顶住旁边滑下来的案板。 那张刚才还离得很远的脸,一下子靠的极近。乐无异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带过来的米饭香气。 人与人之间有着磁场,要么相吸要么相斥,像是天性。夏夷则从头到脚都跟他不一样,可该死的,就是没法移开目光。
“无异,你其实并没有忘记我,对不对?”他的声音在耳边轻轻说,气息温热,打在耳廓上,毛孔都为之一缩。 这不像是个问题,用的是催眠般的语气。他说了这一句,并没有等他回答。 等他离开厨房,乐无异转过身靠在案台上,刚才憋住的一口气终于吐出肺腑。 他知道了。 他都看出来了。
麻辣香锅可谓是火锅的干锅版。一个大锅一堆料,油汪汪火辣辣的,几双筷子翻腾开来,气氛一下子就热切了。 说话卡壳,吃总顺利,乐无异闻人羽埋头苦吃。乐婉瑜倒是忽然矜持了起来,夏夷则在一边给她往碗里剥虾。小姑娘享受着一堆千金贵妇砸钱都买不到的待遇,十分得意。
热火朝天吃了一会儿,闻人羽抬起头来,拿眼一扫猛夹藕片的乐无异,感觉到了没救的气息。她咳嗽一声,伸筷子给乐无异夹了个鸡翅过去。 乐无异呆了一呆:“闻人,你没事吧?” 有事的是你啊傻蛋!说好的情侣戏呢? “也吃点肉,前阵子你忙的都瘦了。”她尽量入戏道,只能靠自己的演技力挽狂澜了。 “不是你才吐槽了我应该减肥的嘛……”乐无异嘟嘟囔囔还没回过味来。 闻人羽额上已经横了一道青筋,咬着牙温柔道:“我现在又心疼你‘瘦’了不行吗?” “哥哥,闻人姐姐你们别吵了,我这个给哥哥吃,他最爱吃。”乐婉瑜忽然把她的碗推给了乐无异,然后扭头对夏夷则可爱地笑了笑:“对不起,忘了告诉你,我不爱吃虾。”
乐无异第一时间去瞅夏夷则有没有变脸。
夏夷则脸上的表情居然控制住了,笑道:“剥习惯了,忘了问小公主爱不爱吃,我的错。”他拿了面巾纸,慢慢拭净每根手指尖,然后站起身来。 “打扰多时,我也该走了。” 乐无异跟着起身,被夏夷则止住说不用送,他的车就在楼下。 “你们吃好玩好。” 他看着乐无异和闻人羽,顿了顿说:“情人节快乐。”
乐无异最后还是跟着夏夷则下了楼。他还穿着拖鞋,冷的直跺脚。可夏夷则这趟来的蹊跷,走的突然,实在没法放着不管。反正他就是个操心的老好人。 何况这个人,是他真的,喜欢过的那一个。
“那个,是不是不合胃口?”依稀记得他的碗最后还干净的很。 夏夷则摇摇头,笑道:“你做的东西从来都很好吃。只是我待会儿有现场,不能多吃辣。” “你早说啊,给你单独弄点。” 夏夷则再次摇摇头,伸手扶住乐无异的肩膀:“我今天来,只是看看你。无异。你过的好,我很开心。” 乐无异不由自主地点点头:“我也是,你成了万众瞩目的大明星,我也很开心。”
尽管你的身边不是我。
街上不知哪家商店放起了十年。 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没有拥抱的理由。 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夏夷则松开手,这一次,没有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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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2, 2014 23:52:22 GMT 8
(十) 临下班的时候,华月收到了一大束玫瑰花,九十九朵,沉甸甸的一大捧,里面夹着一张卡片。华月拿起看了很久,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跟沈夜开口说了希望早些下班。 沈夜终于意识到今天似乎是个特殊的日子——情人节。 他点了头。 可看华月的表情,似乎他不点头比较好。可那又怎么样? 她还是抱着那束实打实的红玫瑰去了,鲜艳的色泽映得她容光焕发。 她拖了十几年,不再纠结于无望的爱。这很好。
沈夜拿手指按摩着隐隐发痛的太阳穴,拉开抽屉,倒出几粒药丸,没用水,就这么生生吞了下去。满口苦味。 他却觉得好多了。 他又拿起一份文件,看起来。 这一次连外间的灯都灭了。 终于只剩他一个。
一个人的时候效率总会很高,文件堆积的本来也没多少。看完了这一份,就真的无事可做了。 总说事务繁忙,可惜不能每时每刻都事务繁忙。 沈夜按了下遥控,他办公室墙壁上的电视屏亮起。 这个节骨眼上工作的人不止他一个,夏夷则抱着话筒正唱着苦情的歌。沈夜抿了两口凉茶,手指在桌上闲闲敲打,觉得他唱得不错,却也只是不错而已。 说到底,他根本没在听。 录像机在运转,那里面的带子是他今早放进去的,上面贴着2月14的胶带,笔迹很陈旧,保养的却很新。他让初七把它从架子上取下来的时候,摔了一下,现在转动的有些卡。他不是很在意,他要的也并不是录什么节目。 只是有些想不起那带子原来是什么内容了,就这么抹去……也没什么可惜。
“老师……” 一个声音从脑海里响起,他从冥想中回到现实。屏幕上大概是什么游戏环节,夏夷则对着话筒正答问题:“沈先生可不算是我的老师,那是我老板。虽然知遇之恩我很感激,但还是要付工钱啊。一个字差很多的。” 他应答的很熟练,一点小文字游戏让现场轻松地笑成一片。 沈夜也似乎有点笑的意思,笑到一半,耳边又响起的声音把他牵起的嘴角生生卡在原地。
“老师,我也给你专门拍组片子吧,每天拍一点,因为是只拍给你的,你付我工钱好不好?”
怎么有人真的会去拍,还用最开始上手的那台老机子,每天一卷带子,塞了满满一架子,到现在,都还用不完。 是了。 十年前的2月14,情人节。 那一天,他在山顶的别墅上,自己设计了一出音乐烟花表演。 他将拱顶漆成墨色的夜空,用细碎的夜光石嵌成星空,以此为幕布,让无数流溢的光投成了烟花瀑布。 沈夜忽然按了停止。 烟花表演二十四分钟,已经录了二十三分钟,最后的一分钟,谢衣说了一句话。
初七今天没有上戏。 这个日子是大家都归心似箭的时节,当然包括那些号称自己单身的明星们。一个大牌耍下来,直接把戏拖到了下星期。 这当然是没人告诉初七的。 他不过是个替身演员,还总是独来独往,性子古怪孤僻,甚至,连脸也不肯露出来给人看。他能还有活儿接完全是因为身手好和不怕死。 今天的片场是空的。 初七四下看了看,弄清了现实。他没有手机,就手写了个条,交给了可怜的被留下看场子的小助理。 小助理接过来一看,险些要哭,那四个字是:我不干了。 她还没来得及拦,那个高挑的黑色背影已经消失了。
初七在街上溜达,他一身黑色紧身衣,带着大大的墨镜,周身气质冷冽,走在人群里自动形成一个气场,拥挤的一对对情侣纷纷绕开,仿佛害怕这是fff团上街报社分子似的。 初七停下来。 倒不是他意识到自己跟这甜蜜热闹的氛围有什么不对。 他是被一双小手拉住的。
“哥哥,买束花吧。” 这个小男孩手里抱着一捧红的快发黑了的玫瑰,明显是不新鲜的,为了显得靓丽些还画蛇添足地撒了点金粉上去。 “为什么?”初七看了看他,问了这个问题。至于他想问为什么买花还是为什么是他,就无从得知了。 小男孩往第一个方向理解,于是便理所应当的道:“情人节买束花给喜欢的人是应该的呀。” 初七于是就买了,付钱付的很干脆。虽然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抱着花慢慢走到别墅门口。他向来是从偏门进来的,那里只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往楼梯,上去就是“他”的房间。他不会被人看见。 他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事实上,除了房子的主人,大概没有人看见过他。 话又说回来,来这栋房子的人本来也很少。不多的几个,他都看的很熟了。今天他们都不会来。 他不知为何这么笃定着。 于是他从正门走了进来,然后坐在了台阶上,抱着一大束快枯萎了玫瑰花,等着…… 等着沈夜回家。
月亮升了起来,只是一弯细细的牙,在星空的陪伴下,显得不那么孤单。初七看着月亮,有个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老师,我来成为星星,一直陪着你吧。”
那是谁呢?初七漠然地想,真奇怪的愿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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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6, 2014 0:20:33 GMT 8
(十一)
沈夜回来的很晚,走进门的时候步伐不是很稳,额头上还隐隐沾着汗水的痕迹。初七忙上前搀扶,那捧黑红的玫瑰花被随手丢在台阶下方。 他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酒液芬芳。沈夜的酒量很好,早年游星起步拉关系的时期,是著名的千杯不醉,至少,他从未在人前喝醉。 初七将沈夜的胳膊架在肩上,步伐踩得很稳。他身量比沈夜略矮,却毫不费力,因为沈夜并不如看上去的那般高大结实,同样的,他也不允许自己真正完全倚靠在另一个人肩上。 沈夜被扶到柔软的布艺沙发上,阖目养神。初七在他身边安静地站着,他懂得在什么时候应答,若沈夜不开口问,他是一声也不会出的。
幸好,沈夜很喜欢问他。 虽然多数问题都像是他整理思绪需要的自问自答。 初七有时候根本不明白他在问什么,却忠实地用肯定句来接话。不知道为何,他就是不愿意有一丝一毫违逆沈夜的地方。
这一次的问题很奇怪,沈夜睁开眼看着他,忽然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初七此时没戴墨镜,眼下血红的痕迹在夜色里模糊不清。他只觉得沈夜的态度有异,却没有想太多,按照以往的习惯答道:“主人在哪里,属下就在哪里。” 沈夜盯着他,目光在黑暗里亮了又暗去,他没有发出声音,初七却仿佛听到一声叹息。这栋房子空旷,只住着他们两个。初七却觉得,在什么地方,好像有一个影子从未离去。
听说,确切地说,是复健期间听瞳医生编造的小故事说,物体也会有记忆。像是一花一草,都会铭刻下它们所经历的,那么这栋房子会不会也有记忆的余波在巡逻,用黑色的眼睛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倘若真的有,那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是高兴还是悲伤呢?
初七的脸没有表情,瞳试过很多办法,脸上的肌肉还是僵硬如一潭死水。他甚至连一个微笑都很难做到。初七自己完全不在意,反正他看不到自己的脸。 但是沈夜似乎很在意。 他看到初七摘下白纱布的脸时,也没有表情。 可是初七能感觉到那种悲伤。 也许还不止是悲伤。 因为沈夜的在意,初七便戴上了大大的墨镜。他总是希望沈夜能高兴的。 可沈夜,似乎从那以后,再也没有高兴过了。
“听说你今天翘了戏?”这个声音已经恢复了惯常的低沉淡漠。初七知道,沈夜又戴回了面具,甚至刚才那一瞬间的动容,也不是因为他。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他还能呆在沈夜身边就够了。 “因为情人节……”他答道,忽然想起被遗忘在门外的那束玫瑰花。
想去捡回来……
“我让你出去,不是让你去得罪人的。这个圈子,即使是个小角色也是人人争抢。你……”
黑红色的玫瑰花,配上沈夜的皮肤,一定很美。
“……总之,这次压下来了,但我不希望还有下一次。”他还在反复说着拍戏的事情,反正他的声音好听,就算说着这样无趣的话题也十分悦耳。 他其实,一点也不想拍戏。 如果可能,他甚至不想离开沈夜身边一步。他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所谓梦想、事业在他来说是不存在的。因为他同这个世界,本来也没什么牵扯。他唯一在乎的,就是沈夜。
如果沈夜不那么忙就好了。 如果沈夜也像他一样跟其他人其他事都没关系就好了。 如果沈夜只是他一个人的就好了。
沈夜一个人说了半天,发现初七的视线一直黏在他的肩头。 那里——沾了一片玫瑰花瓣。 初七一点一点地靠近,沈夜没有表示反对的意思。初七俯下头,用嘴唇含着那片花瓣,然后轻轻擦过了沈夜的唇。 那像是一个隔着花瓣的吻,如果可以这么定义。 花瓣柔软嫩滑,还带着夜里的露水和残存的芳香。可这比不上他嘴唇的温度,仿佛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美虽美矣,却没有实感。 沈夜的唇是美丽的禁区。 初七于是垂下头,轻轻吻上他的颈侧。他用胳臂环住沈夜的身体,以这样的姿态询问着下一步的许可。 沈夜抬起手,反复抚摸初七眼角的鲜红疤痕,松弛了力气。初七的怀抱单纯而有力。他的气息带着和夜风一样凌烈的温度包裹上来。沈夜透过他黑色的肩头看着拱顶之上一片灿烂的星空,张了张嘴唇,吐出一句无声的话语。
情人节快乐。 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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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6, 2014 23:57:49 GMT 8
(十二) 送走乐婉瑜,乐无异舒了口大气,回头看见闻人羽一脸憋着笑肚子要爆的表情盯着他的脸。 “怎么了?”乐无异被她看得后脖子发凉。 “你知道你那人精妹妹昨晚跟我说什么吗?” “什么?” “咳咳,”闻人羽清清喉咙,捏着细细的嗓子说:“闻人姐姐,你可要看好哥哥啊。我哥哥人这么好,又心软,很容易就被狐狸精勾搭走的。” “狐、狐狸精?”乐无异大脑几乎没转过弯来。 “对啊,长那么好看,又温柔会讨好人,一定是勾引男人的狐狸精!”闻人羽实在憋不住了,噗哈哈哈哈地笑起来,边笑边说:“我说怎么昨天夏大牌一碗虾都剥了,她愣是要给人家下不来台呢!你妹妹这是看了多少三角恋狗血剧啊?” 乐无异掩面,这也是他娘的口味,乐婉瑜看来也没少受熏染,这年头的电视剧怎么就不教人点好呢?还能不能给祖国下一代长点智商啊?
不过……勾引人这点……她还真是没看错。
“喂不过说真的啊,到底为什么夏夷则会来你家啊?”闻人羽吞着半句没问,还是在情人节。乐无异知道她这是借着乐婉瑜的茬问他们的关系。 老实说,昨天他跟夏夷则的表现,不正常到乐婉瑜一个小姑娘都看得出,又怎么能瞒过闻人羽一个多年娱记的眼。 他在肚子里踌躇了一下,拉着闻人羽进了个小茶馆。
点了一桌子点心,吃了两块叉烧酥下肚子,算有了那么些底气。乐无异吸了口气,开始给闻人羽交代黑历史。 “什么?!!交往过?!”闻人羽幸亏是没把包子塞在嘴里。她啪的把筷子一放,抓着乐无异开始摇晃,“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诶诶,别摇,头晕!”乐无异赶忙解救自己的脖子。“我说我说。” “那是我刚上高中的时候……”
人在回忆初恋的时候,容易走两个极端,一个是极端美化,恨不得每一处情节都是花瓣飞舞,漫天羽毛,一个是极端简化,概括回来就剩两个字“合”“分”。 乐无异试图往第一种走,结果他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走了第二种路线。感情这个东西,经历的时候有无数细碎线索,每一条似乎都值得细细说上半日,可是一旦过去了,回过头,发现那些鸡毛蒜皮真正是没什么好提的。 大概,也只有他们的相遇还值得说上一说。
那是个下雨天。 乐无异脱了外套跑在雨里,脖子上还戴着耳机,生怕弄湿了。白色的球鞋湿淋淋地踩在水里,发出啪嗒啪嗒清脆的响声。这个城市不算干净,雨水自空气里洗下的尘埃化成泥点,写意地沾满他的裤腿。 糟透了。 他四下张望,终于看到一处房檐,喜出望外跑过去。屋檐下早已站了一个人。那人穿着一件黑色兜帽衫,却没有把帽子戴上,一头长发散在肩上,黑洞洞的眼珠盯着零散飘进来的雨滴,似乎在放空自己。
乐无异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 他上前打了个招呼,请他稍稍给他挪个位置。 那个年轻人扫了他一眼,目光别提有多么冷淡。可他还是往旁边挪了一步。乐无异不客气地贴进来。他摘下头上的外套,拧了拧水,发现一大挂水珠子淋了下来,显然是不能再穿了。凉风擦着过道袭来,他打了个喷嚏,抱着自己光溜溜的胳膊搓了搓。
真倒霉啊,他想,本来就冷,身边还竖着个人形大冰坨。
外面的雨幕让天地变得空无一物,乐无异百无聊赖,便只好拿余光扫身边这唯一带着点颜色的物体。他刚才一扫之下就注意到了,他身后背着的,是吉他的袋子。黑色的袋子上用金色的丝线绣着几个花体英文字母:rock。
“你也玩摇滚吗?”乐无异来了兴趣,他摇了摇自己的随身听,“我最近也喜欢上了,正在听。要不要一起听听看。” 他也没管对方答没答应,自顾自地拔了耳机插口,按了播放键。雨声里,一个低沉的有点冰冷质感的声音哼唱起来。初始是压抑地不得释放的迂回浅唱,然后忽然高昂,bass的和铉锋利撩人,伴随着越来越急促的鼓点,如同越来越快的雨滴一样,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乐无异很喜欢这首曲子,觉得比起那些不知所云的吵闹喧嚣,这首开头慢板后面节奏骤变的歌颇有些以静制动的意思。他也很高兴地发现,他这位新朋友,似乎也终于有了反应。
他墨色的眼睛扫了过来。忽然离近了一步。 他的脸色有点白的吓人,眼角还带着一点暗色痕迹,但是那股凌然的冰冷气场反而消去不少。 “你喜欢这首歌吗?”他问道。 “喜欢啊,我淘了很多带子,这是最喜欢的一首了。曲子很带劲,听着会不由自主陷进去。我发现这个声音很合胃口,打算去淘更多他们的歌。” 那人重又转回头,低了下去,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乐无异开始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该不会,他刚好触了人家的雷? 俗话说的好,蜜糖砒霜,人各有口味。 “啊啊,我自己喜欢,没说你一定要喜欢的,他们风格是有点小众。我知道不喜欢的人很多,你,你别勉强。”他徒劳地解释道。 一只手伸到了他面前,修长白皙,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张票。 “这个周五,我们有场live。”
这是……请我去看的意思?乐无异眨巴眨巴眼睛,感觉有点跟不上发展。不过人家都开口邀请了,虽然不认识,但……不好拒绝吧。他伸手接过,还挺郑重地道了谢。结果那人完全没理他,一个人迈出屋檐。 “喂——” 乐无异举着自己的外套,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黑色的影子被雨幕洗的苍白,然后消失不见。
好奇怪的人…… 不过…… 长得真好看啊。
“其实我一开始想接近他,完全就是因为他脸好看啦。”乐无异挠了挠后脑勺,傻笑了两声。闻人羽不耐烦地催他:“知道你颜控到家,不用解释,后来呢?” 后来…… 后来就是那一场刻在他心里,可以位列top3的live。
他还没成年,混进酒吧颇费了一番功夫,还特别借用了爸爸的衣装。 走进去,那是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跟他生活的地方完全不同,不是校园的音乐节活动,也不是他家里那些衣冠楚楚的宴会上的歌唱表演。人声澎湃,带着激荡的热情点燃,蒸发,然后包裹着整个舞台。 乐无异站在人群之外,眼睛忽然对上了舞台上夏夷则的眼。 那一刻,他感觉他的心跳停摆了。 然后下一秒,有一个全新的声音在他胸腔里响起。 噗通。 噗通。 噗通。 如此有力的跳动。血重新开始涌动,他恢复了知觉,那个他听了无数遍的声音响在耳边,他唱着:
*Catch a falling star an' put it in your pocket, Never let it fade away! Catch a falling star an' put it in your pocket, Save it for a rainy day!
那是怎样一个声音呢? 如果世界上只能留下一种声音,我希望就是这个了。
---TBC---
*歌词出自歌手:Perry Como的《Catch A Falling Star》,实际标哥唱的曲调和风格都不是原版啦。自己很喜欢那两句词拿来用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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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10, 2014 23:10:55 GMT 8
(十三)
又听到这首改编版的《Catch A Falling Star》,夏夷则一瞬间觉得有些恍惚,但他头脑里还有被训练已久根深蒂固的艺人意识——知道有镜头在拍,便很好的把情绪控制在眼睛底部,不是有心人根本看不出他有过情绪波动。 这个音乐访谈节目组也算有心,居然能搞到他以前的地下乐队时期的录像。还是这一场。
漂亮的女主持人拿着提词卡看了看,笑容款款问道:“这是在乐队遭遇解散危机时的最后一场公演对吗?” 调查的真清楚。 夏夷则控制着表情微微流露出些许遗憾:“是的。当时是作为乐队解散前的纪念的,所以有请摄像。” “真是非常棒的一场表演啊,那么后来乐队就这么解散了吗?”
夏夷则垂下头,眼前忽然掠过了一张少年的脸。 带着年轻的热切,眼睛里燃着两团火,拼命说着喜欢,比他还要着急着乐队的前景,简单直白的让人不得不被打动。 “当时并没有,为了支持我们的人,还是支撑了一阵子。” “看来夷则对乐队非常有感情啊。那么今天节目组也请到了原乐队成员到了现场,一起回忆一下过去的摇滚时光。我们鼓掌有请——”
夏夷则一直盯着灯光明暗闪烁的小舞台,看到来人的身形,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来的是他……那便还好。 他站起身,迎过去,两人的手指扣在一起,熟练的手指勾手指顶了四下,仿佛默契丝毫没改。
凌觉是乐队的鼓手,也是他们中间最年长的一个,成熟稳重,说话得体。就是在当初也没放弃学业,现在不做音乐,谋了一份体面工作,过得不错。 他配合节目氛围,同着夏夷则回忆了过去辉煌,把那只不复存在的乐队描述的无比令人向往。 这倒也全不是假的。 曾经有一度,连夏夷则自己都信了,他的乐队会是世界上最棒的。 就如同那个少年一遍一遍说的那样。 听说,谎话说一千遍就会成真,何况,那个少年,从不说谎。 只是他一个人,成不了全世界。 梦醒了,现实总是相反的方向。站在舞台的人下了舞台也一样失去了偷来的光环,是个普通人。
“Ethan现在还在坚持音乐理想,很令人佩服。他属于这个舞台,希望他能唱的越来越好。”凌觉最后送上祝福。 夏夷则跟他握手相拥:“我会的。” 掌声雷动,夏夷则与老友拥抱的镜头被特写数遍。他的歌迷在台下抹着眼泪,想着自己的偶像果然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才华横溢,热爱音乐,还有情有义,不忘旧友。啊简直完美!
下了台,夏夷则同着凌觉进了休息室。 他个子还是高高的,穿着衬衣,有点掩不住的小肚腩,没有当年的清瘦。夏夷则坐在对面打量他,手里燃起一根烟,给他也推了一根。 凌觉摇摇手:“戒了。” 夏夷则有点讶异。 凌觉指指肚子笑道:“媳妇怀孕时强迫着戒了,后来也就没再捡起来。小孩子讨厌烟味。” “师姐还好吗?” “她好着呢,还在写小说。听说今天我能见到你,托我跟你要个签名。” 夏夷则看着递到面前的本子,哭笑不得。 “我都不知道今天你来。保密做的倒好。” “本来不是我来的……”凌觉犹豫着,终于还是说了。“也幸亏,是我来了。” 夏夷则抬起头。 “节目组一开始找的是阿明。”
提起这个名字,夏夷则的身体僵了僵,弹了弹烟灰,有些笑不出:“原来他也还在这个圈。” “他不在了,现在听说在个饭馆打工。”凌觉认真地答道,“老幺也回了家乡,我们这群人,还在做音乐的,只有你一个。” “别说的我像个英雄。”夏夷则掐了烟,看了看手指上沾着的抹不掉的灰,“我才是抛下你们逃跑的那个。” “都过去了,Ethan,事到如今,你别再耿耿于怀。阿明当初也不知道你跟那孩子不是……他是太缺钱了,才没拒绝。” “别说了!”夏夷则猛然打断他,唯独这一件事,他不想提。 “好,我不提。你别在意,你现在这样,挺好的。”凌觉性情温柔,让了步。 “挺好的?”夏夷则从桌子下拿出一沓乐谱,递过去。 “这是我们以前的……?”凌觉翻看着,表情有点怀念。 “前几天,有人给了我,让我唱。”夏夷则盯着自己的手指,张开又握紧。“我发现我再也唱不出来了,喉咙里像卡着石头。凌觉,你真的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抛弃了你们,一个人出道,唱那样的歌,挺好的?” “那你希望我说什么?”凌觉从乐谱里抬起头,一直淡泊的眼底终于被激起一丝火花。“说你现在唱的歌都是快餐垃圾,说你的粉丝都是不懂欣赏的傻妞,说你该回去,说你该拉着我们一起,缩在那个见不得光的小舞台,唱着没几个人听得懂的曲?!” “凌觉……”夏夷则被这静默中爆发的男人略路惊到。“原来,连你也没原谅我。” “不,我从一开始就不觉得你做错。Ethan,走到你这个位置,一千个人里也不一定有一个。你很幸运。至少,你还在唱歌。”他站起身,举起手中的乐谱,“至于这个,才是对你没用的东西,我拿走。你好好当你的大明星,什么都别想。”
在他走出门之前,夏夷则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是谁让你替阿明来的?” 凌觉顿了顿,低声答道:“你有个不错的老板。他很关心你。”
门关上。 夏夷则用没人听见的声音说道。 不,你错了。 他关心的不是我,只是我能不能按照他设定的轨迹,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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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Mar 12, 2014 22:18:49 GMT 8
(十四)
“那,我能问吗?”闻人羽托着腮若有所思地盯着乐无异的脸,“怎么分的?” 提到这个问题,乐无异的脸有一瞬间忘记了表情。 闻人羽觉得心脏被他的反应连带着一阵紧缩。
像肉里扎了根小刺,不去碰的时候不会怎样,一旦触碰,疼痛就加深一层。时间久了,便长在了血肉里。乐无异就好像被戳中了这样一个痛处,说不出哪里疼,只是有点麻痹。 “没,没什么特殊的,那个时候都还小嘛,不成熟,做了很多对方不能接受的事情。现在想想……”他低下头,硬是扯着嘴角笑了笑,“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他也是想告诉我这件事,才离开的吧。他是对的,所以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
“挺好的?”闻人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我再问你,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HIT×2! 闻人羽暴击成功。 乐无异连呆毛都耷拉了下去。在女王大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光辉照耀下,缩成一个小团,小声念叨:“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办才跟你坦白的嘛……” 闻人羽松开吸管,用指尖轻轻抹上面沾着的口红痕迹,黏黏腻腻牵扯不清的,她便扯了张纸巾,粗枝大叶地一擦而过。然后将纸巾随手丢弃,一把抓起乐无异。 “走!”她像要上战场的士兵,雄赳赳气昂昂。 “去,去哪儿啊——” “回编辑部,找主编啊笨!”闻人羽回过头,“先把你的专访推了再说。”
其实不用闻人明说他也明白。 他那点小心思,在乐婉瑜面前都不是个儿,说白了,就是耐不住寂寞抵不住诱惑,被人家一勾引立刻就蠢蠢欲动了。 同一个错误,隔了十年,还要再犯。
说了当朋友,这话就跟耳旁风似的。也别怪人家不当真,就连他自己都根本不信的话,要怎么当真。 他向来学不会说慌,这本事太深奥,他怕是一辈子也学不会了。 惹不起,躲得起。
闻人羽拉着乐无异敲了敲主编室的门,然后大踏步走进去。这姑娘胸大腿长,一向是他们杂志社一朵花,而且能力强人靠谱,主编也要卖她三分颜色。这事由她来提,本是十拿九稳,况且夏夷则的专访系列可算是个抢手活,他乐无异不要,自有大把的人来抢。 可这一回,居然失灵了。
主编大手一挥,面前的烟雾散开一个圈,钻出两个大字:“不行!” “什么意思?”乐无异愣了,他还没自作多情地认为主编对他青眼有加,非他不可。 “游星的意思。”主编狠狠抽了口烟,一面狠狠抓了抓那头乱毛,“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就刚刚,那头才来的电话,还是夏大牌经纪人亲自打过来的,把你夸的呀,我都想说我们杂志社似乎没这么个人物。” “这是……夏夷则的意思?”闻人羽迟疑地问出来这个再明显不过的问题。 自然没有人答。主编看着乐无异,闻人羽看着主编,乐无异不知道自己该看什么地方。他有点乱,目光胡乱扫荡着,停在了桌子上随意摊着的一堆专辑里。 一片乱糟糟的颜色里,他还能一眼捕捉到那个人的眼睛。 他躺在一片冰冷暗色的水里,只留下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真不知道,是谁捕捉了谁。
“可是,乐无异他家里真的有事,主编,你知道她妹妹还小,需要照顾,还有……” “我做。”闻人羽还没放弃地再试图说服主编,却被打断了。 “无异你……” 乐无异深吸了一口气,对最好的朋友笑了笑:“谢了,闻人。”他又转向主编:“让您为难了,我会把专访好好做下去的。”
领导最讨厌听“可是”,最喜欢的不过“保证”。说到底,这不过是件陈芝麻烂谷子的私人破事,干扰到工作就太不应该了。这本是闻人羽最讨厌的做派,她却能为了他出头说这个话。有这样的朋友,已经是三生有幸。 不过,自己的事情,果然还得自己面对。
出了主编室,闻人羽气呼呼地灌了一整杯菊花茶下去。乐无异小心翼翼给她往里头多加了两颗冰糖。 这姑娘爱认真,生气也是认认真真生气。她对乐无异有种天长日久培养出来的护犊子心态,虽然她明明就比乐无异还小一岁。喝了一肚子茶,长出一口气,扭头看见乐无异软乎乎的脸皮上还挂着傻笑,没忍住手指就上去了。 “疼疼疼疼疼,别戳!你那指甲该剪了!” “你倒是心大,光让我给你急了。” 他们熟练地闹腾着,两边都在平复心情。
平复颇有成效。不多会儿两人便恢复了常态交谈。 “也许,他只是想帮我,上次跟他聊天开玩笑来着,没准他就当真了,想给我多加点奖金呢。”
他也许真有那么好心,但肯定不是为了这个理由。
“这个帮法可一点不会让人感谢他。也太自以为是了,这么一厢情愿地安排,完全就是没把对方的意愿当回事嘛。”闻人羽哼了一声,她没什么背景,一直都是自己努力打拼,最讨厌这种内部操作。 乐无异点点头,表情有点难堪。这句话让他不由自主地联系到了自己身上。 这样的事情,他当年也没少做不是吗。用父亲的关系帮他联系商演,让他在完全不合适的场合唱歌,还自以为帮了他。 现在地位颠倒,是所谓的,报应吗?
“喂,我跟你说,既然专访没办法就这样了,咱们就得从别的方面想办法,约法三章:一、不能跟他单独相处超过20分钟。二、不能谈工作以外的事情,尤其不能提以前。三、不能再让他进你家的门。”闹够了,闻人羽想起正题,抱着胳膊转了三遭。 “……闻人,我现在特别理解那首歌——‘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待,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他夏夷则比女人还恐怖啊?” 乐无异唱完了歌,一卷包和外套,一溜烟蹿走。“先下班了!” “……等会儿,谁是老和尚?!女人怎么恐怖了?!”闻人羽才反过味来。
女人才不恐怖。 女孩子软软的,白白的,香香的。 有些温柔,有些可爱,需要保护需要照顾,像花一样娇嫩。所以上帝造出了男人与她们相配。 这才是正常的道路。 所以他的恋爱才一开始就错了。 两个男人,同样骄傲,同样倔强,天生都渴望着主导权。谁都不肯到对方的道上去。 再怎么想,都只有BE一个结局啊。 就像是《通天塔》的结局一样,其实谢衣是知道的,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没有意义,他仍然会带着人们进行重建。 那人生呢? 如果…… 如果再来一个机会,重新的走在一起,会不会就能够走出一个不同的结局? 以一个不一样的你,和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乐无异抬起头,看见家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奔驰,驾驶室里钻出一个人。 那人摘下墨镜,从后座上取出琴盒,然后转过身对他说:“想不想听我唱歌?” 噗通。 噗通。 噗通。 乐无异听见自己的声音滑出嘴边,跟十七岁那年一样热切:“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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