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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er 发表于 Jan 9, 2014 11:19:30 GMT 8
作者id:言寺 作者lo:shen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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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er 发表于 Jan 9, 2014 15:48:42 GMT 8
李朝天佑八年,六月,长安。
八卦茶馆(茶小乖连锁)。
“有道是——
天下武林分两派,魔教正道不相谋。
东山太华武林客,北疆流月魔教头。
一朝兵戎明相见,江湖风雨几时休。
闲来漫说昔年事,掐指十载度春秋。
今儿我们要说的,便是十年前一桩武林旧事,正是江湖正道与魔教场大战,端的是叫男儿热血沸腾、群情激奋!
那魔教流月城作恶多端,教主沧溟体弱多病,竟叫那大祭司沈夜得了教权,倒行逆施,呼风唤雨,一时间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求所欲,无一不得。魔教势力也逐渐深入中原内部,挑起各方争端。一众中原武林门派中,唯太华山一脉最是德高望重,其他各门派不忍见江湖风雨,便集体央求太华山掌门牵头,领导各门派结为盟友,抵制那魔教的攻势。
这虽然发生在十年前,然而两派之战,影响深远,即使是初入江湖的后生,想来对此有所耳闻,然而老朽今日要将的,虽以这正魔大战为背景,却也并非要将其细细描述。
今日要说的,乃是那位十年前江湖中的第一才俊——逸尘子少侠!
逸尘子少侠的声望便是那场正魔大战中达到了顶峰,自那之后,逸尘子遽然隐退,再不复出,伤了无数宫廷闺阁、武林世家女儿的心,因此,本回也正是红袖添香系列话本的最后一回:大魔头不甘相邀战,逸尘子情定归江湖。”
众人齐声叹息,却又有几分期待。
“要说那逸尘子少侠,大家听了那么多回故事,相比也熟悉得很。十年之前,逸尘不过十七岁,却端的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也载;武功盖世除魔快,风流俊俏入心怀。
然而除了相貌俊美、武功高强之外,出身太华的逸尘子在为人处事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令人钦佩,所谓:路边的野花从不采,野花自己扑上来;进退有度讲礼貌,爱君爱民爱门派。无怪乎当时天墉城的执剑长老曾叹道:‘若得逸尘为徒,吾愿遂矣。’可见那逸尘子少侠是何等天资优异,实乃少见的世间奇才……”
“诶诶诶,不对吧!”底下突然有人冒出来一句,“天墉城……那不是紫胤长老吗?长老三年前还曾经特地出来辟谣说自己没说过要收逸尘为徒的话啊!”
“错!”说书老者将一卷《逸尘子》卷了,猛地往桌上敲了一下,“你可知三年前,紫胤长老收了入室弟子陵越为徒。如今陵越已是天墉城大弟子,其气度风采,堪与十年前逸尘少侠相比,”说着老者还朝着虚空抱了抱拳,似是在对陵越致意,“紫胤长老辟谣,无非是为了当年刚收的徒儿身心能够健康发展,不至于被流言影响,长老护徒之情,委实让人感动。”
眼见底下人不出声了,说书老者这才满意,清了清嗓子,接着道:“逸尘少侠当年以诀微长老门下弟子身份参与江湖中事,得诀微长老教导多年,那叫一个‘琴棋书画诗百篇,风花雪月一同眠,黄金万两买一笑,平生不缺是红颜。’无数大妈少女芳心暗许,无数江湖子弟艳羡非常……细数逸尘子少侠的桃花美人债,大家往日听逸尘子本传,还有别传淫贼逸尘子,应该也都知道了。正是‘非霜凤裁小辣椒,吟琴玉龙小红俏,一首诗来数不完,请君自取旧书看。’”
“说到逸尘子少侠,他虽然名声满江湖,常年高居侠义榜首位,然而正魔大战中,他的对手却也不可小觑——”
看着底下一一双双渴求知识的眼睛,老者深吸一口气,一拍桌案,声如洪钟:
“正是那流月城的大魔头,沈夜!”
底下又有人举手:“等一下,不是说今天八的是逸尘子的最后一段情史吗,怎么变成正魔大战了……”
不少人开始附和:“对啊对啊,女主角什么时候出场啊!”
还有一直追着逸尘子连载的客人在小声议论:“上部书逸尘子不是说只是将那些姑娘都是看做普通朋友吗?难道最后一部要空降一只妹子?”
“不能吧,论美貌谁能比得上万花楼非霜姑娘?论手巧谁能比得上抱云堂凤裁姑娘?论傲娇谁能比得上小辣椒,论才华谁能比得上瑶阁吟琴姑娘……艾玛人太多了,我先喝口水……咳咳,论贴心谁能比得上小红,论武功谁能比得上穿云堂堂主玉龙姑娘?我坚决抵制空降女主!”
“——安静!”老者猛地一拍桌子,又急吼吼地吹着自己拍疼的手掌,“如今的听客是越来越不耐心了,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众人声音低下去,齐齐侧耳聆听。
老者清了清嗓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流月城这边也是实力强劲,城中祭司,七杀祭司瞳爱好诡异,喜欢养蛊虫,廉贞祭司华月娴静温柔,弹得一手好箜篌,而沧溟城主虽然多病,却是容貌清丽,气质高华,更遑论魔头沈夜的妹妹沈曦,年纪虽小却是生得活泼可爱,机灵乖巧。”
底下又开始有嗡嗡的议论声,一个人大着胆子举手问道:“那逸尘子最后是跟华月,还是跟沧溟,还是跟瞳,还是跟沈曦在一起了?”
“沈曦!沈曦!”一位观众兴奋地举起牌子:爱萝莉,永不悔!
老者出手如电,长袖带起一阵劲风,卷起的《逸尘子》正正砸向观众眉心,举牌子的观众“啊”地一声栽倒下去。
众人呆若木鸡,直到老者云淡风轻地挥手让店员把WSN拖走之后才回过神来。一时间崇敬的目光齐齐投向老者。
老者得意地哼了一声,表示十分受用。
“而最主要的敌人,便是那流月城大魔头沈夜,要说那沈夜,武功着实高强,法术也是威力不凡,何等厉害呢?举个例子,那沈夜使得一手舜华之胄,是前挡胸口后护臀,让捡肥皂都没门。而那大魔头生的,却也是脸若娇花色若春晓,身娇体软易推倒……”
众人震惊,似有天雷划过。
底下有人喷茶,还有人嚷嚷:“胡说!我听老爹说那沈夜分明是身形高大,眉毛分叉,声音虽好,凶神恶煞!你莫要驴人!”
“哦,不好意思……”老者雷点较高,面不改色地道,“这是老朽形容女主角的习惯,一时间没改掉。”
众人哗然。
众人震惊。
众人呆若木鸡。
——华擦!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剧透啊!
底下一片安静,看到所有人都被震得魂魄离体,老者十分满意,喝了一口茶水,又接着慢悠悠地道:
“咳咳,这一段旷世基谈的起源,还要从大战之前,逸尘子与友结伴游神州说开去……
*
“且说那逸尘少侠下山游历,结识的好友自然也不会是寻常人士,这第一位便是先皇当年最为看重的定国公的麟儿、如今的大偃师,当年的乐小公子如今的乐大公子——乐无异!
而除他之外,更有星海部天罡、如今百草谷大师姐的闻人姑娘,以及一位来历神秘的美丽少女阿阮。
要说这乐大公子生的是一表人才,心灵手巧,闻人姑娘更是巾帼不让须眉,而阿阮姑娘容颜俏丽、天真自然,令人见之忘俗,可以说是各有千秋,任君挑选……然而可惜的是,逸尘子少侠来晚了一步,这三位早已心有所属。
乐大公子身负神剑晗光,剑灵禺期宿于晗光之中,早已认了乐大公子为主,剑主剑灵可谓天造地设,而闻人姑娘同阿阮,一路行来更是心心相印,情意相通。
那段日子逸尘少侠的生活,是今日看着乐禺二人,斗嘴谈心同赏月;明日又瞧着羽软双姝,送花送酒喂葡萄……个中滋味,实在是微妙复杂,不足为外人道也。
唯一能带给逸尘少侠些许安慰的,便是乐公子那只幼年鲲鹏‘禅机’。每当周围情侣光芒刺眼之时,逸尘少侠便会默默地将禅机托在掌心,忍把那忧郁寂寥,换了浅斟低唱:‘信知尤物必牵情,一顾难酬觉命轻。曾把禅机销此病,破除才尽又重生。’然而二者毕竟殊途,禅机除了‘基基基基基基’之外,并不能对逸尘少侠有其他回应……”
众人喟叹。
二楼雅座内却突然传来一个婉转柔和的声音:“请问老丈,这位……鲲鹏,禅机所言,是否有所深意?”
人群中泛起一阵骚动:“呀,听这声音……是非霜姑娘没错!原来非霜姑娘也来听书了?”
老者得意一笑,摇头晃脑道:“不愧是万花楼楼主非霜姑娘,果真聪慧伶俐!佛曰,不可说也~然而世间万物皆有缘法,禅机当日所言,正是对逸尘少侠情路的提点,也最终得到了应验。”
众人疑。
“没错,”老者大手一挥,“正是‘基’!”
当是时,全茶馆,听得此语,男默女泪。
“咳咳……”老者看到观众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清了清嗓子便继续开讲,“然而也正因如此,逸尘少侠意识到,他的情缘正在不远处等着他!”
众人又立马来了精神。
“逸尘一行四人,原本只是为了行侠仗义、斩妖除魔才结伴同游神州,然后后来流月城势力越发强大,中原武林的平安局面岌岌可危。
四人后来接到太华山诀微长老书信,原是江湖各大门派已前去拜会武林盟主,共商讨魔大计,四人便也即刻启程,也希望能为中原武林的安定出一份力。
某月某日某夜,四人露宿野外,逸尘少侠作为唯一的单身成员,那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无人共枕,宽面条泪。最终只得无奈起身,去往露营散心。
然而就在此时,他见到一人黑衣飘飘,立于月光之下,清河之畔。
那黑衣人抬起头来,一眼便认出逸尘少侠身上的太华校服,不由得警惕地盯着逸尘。逸尘定睛一看,却发现对方手里拿着个玉杯,脚边摆着个酒坛。却原来是个夜半起来,特意把酒赏月的风雅之人。
逸尘本就志趣风雅,此情此境于他眼中,正是:月下人独立,暗袖透酒香。未曾交谈便先生出三分好感。
那沈夜当然认出了逸尘子乃是太华山门下。然而沈夜虽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倒也算是书香世家,读书术法女红棋艺样样精通,也算与逸尘子门当户对、才堪匹配。他见逸尘子年纪尚轻,便也没将对方当成威胁,顾自又去饮酒。逸尘不见他有杀意,便也未曾生出怀疑,连日羁旅寂寥,此时与这黑衣人月下相逢,酒香四溢,真真风雅!逸尘一时兴起,便走到沈夜身边,低头……”
“等等!”一个震惊的声音响起,“低头?逸尘子少侠十七岁便比大魔头高了?”
众人哗然,女眷又开始嘤嘤嘤。
“华点!”老者一拍桌子,“没有错,逸尘子比那大魔头堪堪高了零点三寸(等于一厘米)!”
众人惊。
“——但也不至于要低头吧喂?!”
老者无视了底下质疑自己所用动词的声音,接着道:
“那一夜二人可算是把酒言欢,兴尽而归,正所谓:月下清波蒸酒气,郎情郎意甜蜜蜜; 依依携手相别离,敢问君子名与姓?”
众人屏息。
“好个沈夜!不愧是站在流月城顶端的男人,有着引以为豪的自制力!他却也没有色令智昏,离别之时,他并未告诉逸尘自己的真实姓名,却仅以自己的祭司封号告之——正是紫微。”
众人疑:“紫薇花之紫薇?!”
老者冷笑:“非也,沈夜那化名乃是帝星紫微之紫微!其实沈夜这话也透露出了一些线索,奈何逸尘少侠并未多想,同你们一般,将那‘紫微’二字听成了‘紫薇’,以为得知对方真名,心下还颇为喜悦,那段时日,不管另外两对情侣再如何卿卿我我,也没有影响逸尘少侠的心情,正所谓情之一字,亦缘亦劫……”
众人叹。
“此后二人便时常相约月下,把酒言欢,弈棋共谈,逸尘少侠看出他武功修为甚高后,甚至还取了竹剑,想要同他比剑。想那沈夜,原本是‘远山上冰雪般高傲的性格,冬夜里流星般闪亮的生命,天下无双的剑……”
“老头子串词了!”
“不好意思,”不愧是老江湖,发现串词了之后老者极为淡定地画风一转。
“想那沈夜,原本是‘正如这高天孤月,遥不可及、如冰如霜,却又独自照彻漫漫寒夜’。然而逸尘子毕竟是逸尘子,即使是沈夜这般人物……最终也还是栽在了逸尘子手里。”
底下感同身受的女客人捂帕拭泪。
“不可能吧!沈夜这种大魔头,难道还战不翻逸尘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底下有不明事理的江湖少年愤愤不平地说。
下一秒少年感受到所有女客犀利如刀的仇恨视线,立时噤声,把头一缩。
老者嘿嘿一笑:“哼,图样。那逸尘少侠是何等人物?所谓片叶不沾身,万花丛中走,逸尘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而那沈夜……这却不怪你们不知情,你们可知?有道是:莫欺少年小,段数比你高;沈夜虽然帅,恋爱谈的少!”
众人恍然大悟。
老者幽幽一叹:“所以啊,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被人折啊!那沈夜虽位居流月城高位,却事务繁多无暇恋情,实在可惜,不过这便也正是这段旷世基谈的起源……”
众人疑:“当真?!”
老者接着道:“哪能有假?想那二人原本不过知交之情,饮酒赋诗罢了,然而二人毕竟都是江湖高手,后来一练起剑来,根本把持不住,逸尘少侠那时年轻,自然比不过大魔头沈夜,却也不甘屈居人下,某一次练剑形势危急,居然使出了那第一大武林绝学!”
众人齐齐失声惊呼:“便是那失传的第一大武林绝学——
“——眉来眼去剑?!!!”
“……没有错。”老者沉重点头。
“眉来眼去剑,情意绵绵刀,干柴烈火掌,并列为三大失传的武林绝学,秘籍失散已久,传说一者藏于太华山秘境,一者藏于南疆明珠海畔,一者藏于皇宫龙椅之内,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收集齐全,纵然是逸尘子少侠,也仅是由于早年曾进入太华山秘境接受试炼,所以才会使那眉来眼去剑。要说这眉来眼去剑,着实厉害!每一招刺出去都要眉来眼去的,很是伤眼神,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二人同练更是威力不俗。逸尘多年来一直只会使单剑,虽然遇到了禀赋相合的小伙伴,奈何却个个都不是单身。那沈夜大魔头一直致力于搜集武功秘籍,自然对那武功绝学十分感兴趣,逸尘子邀他同练,他便满口答应,二人也算是一拍即合。可惜啊可惜,等他意识到眉来眼去剑究竟是如何厉害之后,便再也不得脱身了,正是:入骨无声相思病,眉来眼去久生情。
而那段时间,根据茶小乖老板的情报显示,流月城七杀祭司加班加点,研究出了让眼睛不抽筋的蛊虫之后,流月城的常规会议这才正常召开……”
听得此言,众人皆是感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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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er 发表于 Jan 9, 2014 15:49:48 GMT 8
一位年轻少侠不忿地道:“但是,叫那大魔头学会了失传已久的武林绝学可如何是好!逸尘少侠此举未免太过冲动!”
正在喝茶润口的老者闻得此言,翻了个白眼:“想那单人使的眉来眼去剑虽然厉害,却不如双剑威力之万一,沈夜虽习得剑法,但他若站在逸尘少侠的对立面,这剑法却也施展不得,因此并不用担心。”
却听一位小姑娘弱弱地道:“可是、可是现在大魔头和逸尘少侠得感情这么好,那后来正魔大战的时候……逸尘少侠该怎么办呢?”
人群里嗡嗡的议论声顿时安静了下去。
感受到女性观众焦急担忧的目光,老者将手中茶盏放下,笑道:“不错,此时逸尘子尚不知对方便是那流月城的大魔头,还以为对方是不喜参与武林中事的江湖高手。至于后来……
后来盟主召集人手,先发制人派先遣部队跑去流月城刷副本抢掉落,流月城上上下下顿时忙作一团,沈夜自然便也没有时间去同逸尘子相会了。
可怜逸尘少侠,恋爱关系还没确定便先失恋,偏偏还寻不到对方踪迹,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自然少不得纠结迷惑,然而逸尘一行人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加入了讨伐魔教的阵营。
想那四人,各个都是年少有为风姿不凡,站在武林盟的阵营中,端的是鹤立鸡群。而逸尘少侠师从太华山,一直便是江湖新秀的代表,更是风头无两。这时就不得不提到当时武林盟的盟主,厉鹰了。”
下面有观众惊呼:“此人姓厉?那可同前些年青玉坛掌门厉初篁有所关联?”
“……这个嘛……”老者捻须一笑,嘱咐一边的学徒赶紧记下来,“有关此事的八卦老朽倒也未曾注意,新世界之门开矣,这位客官莫急,下次待老朽打听清楚必将慢慢道来……”
“咳咳、接着说……要说这厉鹰也是奇怪,原本武林盟主当的好好的,偏偏前几年跑到了南疆去,说是要搞什么日光浴,回来之后变成了黑乎乎的一团不说,性格也变得古里古怪,成天爱‘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也不知着了什么魔;盟主有个独女名唤丽英,生得十分……一言难尽!而逸尘少侠与大魔头的劫数,便正是由那位丽英姑娘而起……”
“什么!又换女主?!”底下有观众不满。
“笨!”观众的基友狠狠地给了他一肘子,“分明是大魔头的情敌出现了!”
老者一声长叹:“不错。那段日子武林盟各路英雄豪杰汇聚,逸尘子少侠站在各路江湖好汉之中,端的是鹤立鸡群气质清贵,又素有风流名声,丽英姑娘一眼便相中了他,白日里聊天还不够,甚至夜里还特意去了逸尘少侠所在的厢房,要嘘寒问暖,送东送西。
要说这也实为一段孽缘……那段日子逸尘少侠夜间漫步厢房外,愁绪多辗转,赏月思佳人,啊不对,思魔头,常常陷入文艺情绪之中不可自拔。丽英姑娘接连几夜,在逸尘少侠身边转悠了无数次,偏偏逸尘少侠压根没发现她在黑夜之中的踪迹……然而也正是这样,丽英姑娘因爱生恨,对逸尘少侠十分不忿。
这倒也不能怪逸尘少侠。想当初,那位武林奇葩女排名第一的女子,致力于追杀一切拒绝自己告白之人的奴奴姑娘……也曾对逸尘少侠表达好感,想抢了逸尘少侠去做压寨丈夫,偏偏逸尘有那本事,不仅有礼有节地婉拒了告白,居然还让那位喜怒无常的奴奴姑娘惦念他到如今也不曾追杀于他,逸尘少侠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杆。他本不会对丽英姑娘如此无情,怪只怪……那位丽英姑娘偏偏喜着一身黑衣,夜半去会逸尘子,正是:黑肤黑衣黑漆漆,逸尘少侠分不清,望月怀人多愁绪,谁管你是啥东西。”
众人皆叹,其中却还夹杂了不少庆幸喜悦之声。
“那时候,江湖各路青年才俊为流月城之事聚集在北疆中原交界之城,二派虽时不时有些武力争端,却也没出大事,然而那一天这平衡局面却被打破了。
原是那厉鹰担忧女儿的婚事,又见女儿近日似有心事,近日江湖少侠又多,便打算趁此机会,在城内比武招亲,也算天时地利人和,了了自己一桩心愿。而丽英姑娘心中挂念着逸尘少侠,自是满口答应,就盼着逸尘少侠能大杀四方娶她过门。”
不少女客人愤怒地敲起了茶杯。
“可惜啊可惜,丽英姑娘百般算计,该如何让逸尘子少侠自愿上台,想那逸尘子作为声望极高的正派少侠,魔教来挑他绝不会无动于衷,丽英便动了心思,却是想利用那沈夜引逸尘少侠上台。她本就爱同流月城沈夜之妹沈曦比美,如今自己即将出嫁,而沈曦还是个没长大的萝莉,便刻意放出话来,嘲讽沈曦姑娘重度兄控永远嫁不出去,这话传到了沈夜耳中,沈夜自然怒不可遏。
比武招亲那日,丽英姑娘端坐于盟主身边,观看擂台比试,然而除却围观党之外,只有寥寥几位勇士上台比武,还皆是一副英勇就义的惨烈神情。逸尘少侠则袖手旁观,无意参与。丽英姑娘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便在这时,流月城的人来了!既然魔教正道迟早一战,便择日不如撞日,正选在比武招亲那日,流月城与武林盟狭路相逢,这一场正魔大战就此进入最高潮!”
“可是!”有小姑娘着急地道,“可是这样的话……逸尘少侠不是就知道了大魔头的身份嘛!这、这可怎么办呀!”
老者一声长叹:“不错,这一场比试,逸尘少侠不仅知道了沈夜的身份,还同沈夜在生死台上刀刃相见!”
众人惊呼。
有些入戏太深的茶客直接拍案而起:“这是人干的事吗?!!!还能不能好好地谈恋爱了?!!”
老者顾自又去喝茶,淡定地耷拉着眼皮,笑而不语。
众人见此,心下稍定。
“那一瞬间,招亲擂台上空无一人,但见那沈夜、黑衣飘飘眉分叉,招亲台上一枝花,白玉指间握长剑,威武霸气不足夸!”
底下有人吐槽:“女主角的画风还真是不走寻常路……”但更多的女客人还是兴奋:
“大魔头终于出场了!”
“沈夜一出,不少年轻少侠便心生怯意,偏那逸尘少侠于台下,是俊眉修目,岿然不动,守心如一,看在那丽英姑娘眼中,不由得更是又爱又恨,然而实际上,逸尘少侠心中却是惊讶无比,思绪万千……
那魔头惯是个会拉仇恨的,一上台便道:‘叫你们之中最强的那个出来,本座大发慈悲,让他死得好看些。 ”
台下一时间是群情激奋,对着沈夜大骂不止……沈夜却只冷冷一笑,抬步便向盟主走去,然而丽英姑娘见目的达到,怎会轻易放过,便朗声道:‘在座众人之中,唯有逸尘子少侠武功最为高强,可堪与沈夜一战!’
那沈夜闻得此言,只是冷笑:‘区区小儿,没有资格做本座的对手!‘“
茶客中有人怒道:“这沈夜当真是无情无义、无理取闹!这岂不是欺骗逸尘少侠的感情?”
老者反问:“你交女朋友了没?”
茶客噎住:“这个……呃,在下尚未……”
老者“嗐”了一声:“恋爱都没谈过,你评头论足个锤子啊?那沈夜早知逸尘少侠的身份,眼下局面正是不恶战不罢休的情形,他却是不想将逸尘少侠卷入这场争端之中来!”
众人恍然。
“那、那逸尘少侠呢?”
“当日逸尘少侠一见沈夜出现,前前后后许多线索立时串联起来,他虽震惊于沈夜真正的身份,却并未如寻常正道少侠一般纠结于细枝末节,沈夜故作无情之举更是让逸尘少侠确定了彼此之心意,当下却不再犹豫,跳上台来 :
‘流月城紫微祭司沈夜,试一试便知,在下……当不当得你的对手!’
当是时,正是——”
老者将手中那卷《逸尘子》一敲桌面,道:
“——红绸飘飘,生死台旧爱重遇回忆成空;情意切切,逸尘子决战魔头情话走红!”
众人惊:“便是那句……”
老者沉重点头:“不错,各位听众可还记得,早在逸尘少侠之前,曾高居武林情话榜首位N年之久的那段对话吗?”
“我记得我记得!”一位白面书生拿起面前那本《逸尘少侠教你追妹子之公主篇》营销书,翻阅着自己写的笔记。
“找到了!是从前蓬莱国驸马与蓬莱公主之间的情话!”
书生摇头晃脑地念道:
“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哦,我猜猜,像喜欢你养的小雀儿那样?
还要多一点点。
那是像你喜欢你种的花花草草一样?
不对,再多一点点。
难道和喜欢阿美家的白兔子差不多,我记得每回你见到那只兔子就不肯走了——
夫君真是的,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些……
好、好,是我错,不该逗巽芳玩儿。
嘻,知错能改,还是我的好夫君。
……”
隐藏在观众中的FFF团暗中伸出了举起火把的手。
书生立刻低下头去,深藏功与名。
“一字不差~一字不差啊~~”老者听得此言,似是涌起无限感慨,“所谓情话,正是情人间语,各有千秋却并无优劣,之所以能上榜,或许是引起了其他人心中的共鸣吧,方才驸马与公主这段话,占据情话榜那么久,可见大家对花花草草雀儿兔兔的共鸣之深……”
众人皆是心有戚戚焉。
“然而逸尘少侠那句话,却并没有这么长。
相反,那是极简单的一句话,偏叫无数人记住了,甚至连沈夜那般的大魔头,也抵抗不得。
那日逸尘少侠跳上台来,任沈夜如何冷言冷语却毫不动摇,只对沈夜道:
——‘拔你的剑。’
沈夜见逸尘少侠油泼不进,心下虽然恼怒,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却也只得缓缓拔剑。
逸尘少侠武力值虽比不过沈夜,然而对付沈夜这种BOSS却也并非没有方法。”
众人疑。
老者猛地一挥手:“便是那传说中的‘风筝法’!”
众人恍然。
“想那沈夜,惯是个呆在原地懒得动的,又天天穿着那身繁复厚重的祭祀袍不换,胸口那块反人类护心镜更是不知有几十斤重,相比之下逸尘少侠却是轻装上阵。
当是时,看台上二人比剑,沈夜立于台中岿然不动,静若处子;逸尘环绕战场奔走施招,动若脱……啊不,动若游鱼。正是:比武台上气氛紧,台下众人暗揪心,刀光剑影挥不断,决战今日生死轻。”
底下有小姑娘叫出来:“这、难道他们真要杀了对方不成?!”
台下众人皆是屏息。
“便在那时!逸尘少侠眼波一转,目光从那紫微祭司脸上滑过,那大魔头一愣,下意识地便递了个眼神回去,却正是那练来练去练出习惯了的——眉来眼去剑!”
众人惊呼:“原来如此!”
老者捻须而笑:
“于是那场比试,便成了如下这般场景,所谓——
旧恋重逢却引刀,眉来眼去诉情悄;
正道魔教全捂眼,众人拾柴火焰高!”
“……”
众人想象了一下二人将‘比生死剑’变成了‘练情人剑’的场景,一时间犹豫不决,拿不准是该拍案叫好还是跟着添把柴火。
“然而,眼看着这场对决变成了调情之时,突地异变陡生!
在场所有人都未曾发现,武林盟主厉鹰……不,或许该称呼他为砺罂,原来方才逸尘沈夜二人比试,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他却早已趁众人不备,悄悄潜伏在了沈夜身侧,此时逸尘沈夜二人微微分神,便猝然现身掐住沈夜的脖颈,狞然大笑: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沈夜,你大意现身,如今受制于我,还不快快交出你教中圣物矩木枝!本魔饶你不死!’”
众人差点拍案而起:
“终于出现了——逸尘少侠的情敌!”
老者抚了抚额头。
“……老朽料错了,如今的观众是越来越爱狗血了,口味也越来越重了……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原来那厉鹰自跑去南疆晒那劳什子日光浴的时候,却被心魔砺罂附身,心魔借由厉鹰的身份和躯体,正是想得到那流月教的教中圣物矩木枝!那矩木枝原本是上古时期的遗物,流月城一直奉其为圣,只是后来不知为何矩木魔化,流月城四处搜集净化材料,因此同中原武林争端不断,堕入魔教。
那砺罂早就对矩木枝垂涎三尺意淫多日,此刻沈夜为他所制,无法动弹,他自认可以为所欲为,却不料……
那丽英姑娘发觉逸尘迎娶之计划早已泡汤,且少侠已经心有所属,心下恼羞成怒。然而细看逸尘少侠,望着大魔头神情紧张,不由得心下又是苦涩复杂。
哎,这位丽英姑娘生得虽然一言难尽,但也算是个痴心人……她思及父亲魔化之仇,便大声道:
‘谁把那自称本魔、强占我父亲躯体的家伙砍了,就、就——不用娶我了!’
众少侠面面相觑。
‘为了丽英姑娘的承诺,冲啊!’
下一秒全场所有人猛地一拥而上,霎时间竟把沈夜砺罂二人埋得一片衣角都看不见!”
众人皆是叫好。
“那后来呢?逸尘子少侠……真的说了那句话?又是为什么要说那句话呢?”一个年轻的少年好奇地问。
老者长叹道:“砺罂虽然被解决掉,然而正道魔教毕竟殊途,解决砺罂之后,按那大魔头的性子,却是准备一走了之,同逸尘子少侠……相忘于江湖。”
有女孩惊声叫起来。
“但是逸尘子不愧是逸尘子,旁人还在专心地胖揍砺罂,他却只瞧着沈夜想要转身离去的黑色背影,心中瞬间明了了对方的想法。逸尘少侠一时情急,便冲将上去,拉住沈夜的袖子,轻唤了他一声,这便是那些年情话榜第一的那句话——”
众人齐齐叫道:“——紫微,别走!”
“不错!”老者含笑颔首,“逸尘此话一出,除却焦急之外,更暗含着这些日子郁郁相思,那大魔头沈夜,纵然是铁石做的心肠也不得不化为绕指柔!”
众人皆忍不住微笑,有一位小姑娘好奇地接着问:“那后来呢?”
“后来……”老者故作玄虚地一笑。
却有年轻人急着叫起来:“我知道!我知道!
我听人说,江湖上最后见到大魔头和逸尘子,便是在太华山那最高处的山崖之上。
但见二人,一人黑发黑衣,一人身着太华道袍,比肩负袖,共看初雪,还有一只小黄鸡,啊不对,鲲鹏(找乐兄借来摆POSE的)站在二人肩上……”
老者抚掌笑道:“不错,那幅场景,正是:
太华乘鹤游碧落,流月观星相携手;
看得满目烟尘尽,神鲲(叽)侠侣逍遥游!”
众人皆叹,老者捻须微笑,一时间全场掌声如雷,间或夹杂着几声初恋是逸尘少侠的女子的惆怅轻叹。
——“噗嗤!”
茶馆二楼雅座内,一位十三四岁样貌的少年微微掀开了帘子看了看,又赶忙合上。
*
那少年忍着笑转过头来,将喧闹声隔绝在帘外。
“……想笑便笑,憋着做什么?”穿着暗红袍子外罩黑色薄衫的男子看出了书童的心思,便道。
书童顿时撑不住笑起来。
“对、对不住,皇上……不不不对!是公子!只是这说书的也太好玩了!大魔头和正派少侠的旷世基谈,还有那神鲲侠侣!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这市井巷陌之中所谈的都是这些!”
说罢,书童可惜似的叹了口气:“唉,公子待下人一向好,赐了我名字,还让我跟着公子奉读,但我从小便长在宫内,却总不如公子知道得多,竟错过了这么多有趣的事情!”
夏夷则微笑摇头,方才他听得入神,面前杯中的茶,却已冷了。
“不过说起来,逸尘、忆沉……这逸尘少侠的名字听起来,却同公子赐给我的名字一样,害得我时不时就出戏,”小书童忍不住又笑了,好一会才停住。
他眼珠转了转,却又忍不住好奇道:“听武将军说,公子年轻时也曾在太华山修行,当真……有逸尘子这么个人物?”
夏夷则摇头,只是轻叹:
“小说家言,你竟也当真。”
忆沉闻言挠了挠头:“我、我只是好奇而已。”
他探头看了看外面,茶馆大堂现在热闹得很,不少人都在给那位说书人打赏钱,隔壁房间的非霜姑娘也掀开帘子出来了,正站在不远处。
忆沉好奇地打量了一阵,一边一只手撑着帘子,一边又回头笑道:“不过,逸尘少侠最后能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归隐江湖,真是很好的结局呢。”
夏夷则笑了笑:
“嗯……说的没错。”
忆沉似是察觉到什么,好奇地又从探头向着帘外看去。
“哎呀!可以现场买红袖大人签名的书诶!”
少年眼巴巴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夏夷则无奈摇头:“快去快回。”
“谢公子恩典~”忆沉笑嘻嘻地回了一句,连忙掀开帘子走下楼去。
夏夷则看着书童匆匆的背影,摇了摇头,他刚准备起身,却突然听见窗外依稀声响,便走到窗户边上,推开那扇雕琢着曲江夏荷的木窗。
窗子“吱嘎”一声,慢慢打开,蒙蒙的雨丝如同裹着雾气,轻柔吻上他的脸颊,楼下街道行人撑着各色各样的伞,看上去像是在乌蒙蒙水墨色的长街上点了几笔流动的缤纷亮色。
手指按上木质的窗框,夏夷则抬目望去,便见红楼隔雨,茶馆对面万花楼的招牌在一片细雨蒙蒙中,微微黯淡了颜色。
当年曾有少年风流,自万花楼红绸之上踏绸而下,剑影如水色倾泻,困住的不是那被追捕的贼人,却是谁的心。
世人皆羡庙堂高,江湖儿女江湖老。
他摇头,心想,十年,或许真是过了太久了。
罢了,这雨应当不会下大,天色也暗下来。
侍卫已到了,耽搁了这许多功夫,也该走了。
*
“……”
——“姑娘!姑娘!”梳着双髻的丫鬟一连唤了非霜好几声,“怎么了?” “啊,无事。”非霜迟疑着收回目光,“刚才……竟仿佛看见了一位故人……或许是我一时眼花。”
已嫁为人妇的女子笑着摇了摇头:
“……毕竟,那位故人,很早前便已江湖归白发,天地一叶舟了罢。”
*
夜里山崖上的风凉得彻骨,即使是夏夜也需小心着凉,夏夷则挥退了跟着自己的一干侍从,独自一人抱着个酒坛,也不拘束,顾自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
饮酒。
他也不知道喝了多久,喝酒的动作却是越来越快,直到几滴酒液漏进了衣领里,害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啧。”
他这才放下酒坛。
月色正好,清辉朔寒。
山崖底下的风呼啸来去,一片空茫之音。
夏夷则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他想沈夜当年是骗了他。
年少时,江湖少侠正是意气风发,不惧天命、敢逆生死、蔑视死局。因此那时候,即使夏夷则心底里知道二人之间有无数阻隔,依然没忍住,拉住了那人的袖子。
那人点头,答应了他。
然而……
夏夷则心想,沈夜或许比他想的,还要了解自己,正如自己也同样……知道他的选择。
那时候沈夜对他说了什么来着?
哦,他说流月城的事情还没有了结,还有事要做。
很重要吗?夏夷则当时问,我可以陪你一起。
沈夜难得笑了笑,对他说:很重要。但这事只能我来做。况且……
沈夜说,我知道,你也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
……夏夷则当时默然。
沈夜扬起眉毛,拍开一坛酒,只道:今日就此分别,等你做完了你该做的事情,我也做完了我该做的事情,便约定今日,相会于此崖,如何?
……等我做完了我该做的事情,你也做完了你该做的事情,便约定今日,相会于此崖。
要做的事情。沈夜,夏夷则。
如今他已做完了他要做的事情,但沈夜呢?
……流月城在数年前就已彻底湮灭无踪了。
后来的后来,夏夷则突然发现,沈夜他……原来是个骗子啊。
——“忆沉,拿酒来!”
小书童急忙跑过来,将酒坛递给他,犹豫了一会,又退了开去,不敢打扰到他。
忆沉。
逸尘。
夏夷则冷笑一声,又喝了一口酒,击节而歌:
“绿树听鹈鴂,更那堪、鹧鸪声住,杜鹃声切。啼到春归无寻处,苦恨芳菲都歇。算未抵、人间离别。马上琵琶关塞黑。更长门翠辇辞金阙。看燕燕,送归妾。
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谁共我,醉明月?”
……谁共我,醉明月。
世间万物,总是不如书中那般圆满。
逸尘同沈夜,或许是缘分不够,或许是天命终不可改,只得缘尽。倘若真能如书中所言,正魔殊途却终得同归,那将是何其有幸。
……何其有幸。
夏夷则沉默下来,突然又觉得兴致寥寥,一时间连酒水都觉得无味了。
此夜寒凉,到了这个时辰,他该回宫去了。
山风吹过衣袂卷起飘扬之音。
夏夷则侧头望去。
——唯见冷月寒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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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er 发表于 Jan 9, 2014 15:56:11 GMT 8
=============================【36第二版结局】============================
剧情承接162L(茶馆小童) 【醒目】傻白甜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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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逸尘记的最后一回业已完结,还沉浸在剧情之中的茶客们啧啧感慨,颇有几分留恋不舍、意犹未尽,老者又喝了口茶润了润润嗓子,示意小厮给大堂的茶客们添些茶水。
这时,一位江湖侠客打扮的中年男子却扬声问了一句:“敢问老丈,这眉来眼去剑既然为逸尘子少侠所有,那其他两门绝学呢?□□大人可还会续写这段江湖旧事?”
“啧啧……这个嘛……”老者捻须沉思。
眼见是有戏,原本议论纷纷的茶客们便也停了闲聊。有人朝那发问的男子看了一眼,登时笑起来:“胡大力!怎么又是你?不管到哪儿都盯着什么武功招式刨根究底的……我看呀,那什么绝学多半是□□大人自个儿编的。”
“那可不一定,我爹当初跟我说他可是亲眼看见过的!”
“你爹都一把年纪了,指不定是老眼昏花记错了……当初参加过那场决战的人可没几个人承认!”
“但人家也没否认啊!”
“没否认难道就是承认吗?那我可……”
“瞎吵吵吵吵吵吵什么吵,还喝不喝茶了!”老者唰唰地又是两本逸尘子飞出去,被砸个正着的茶客捂着额头上砸出来的包,委委屈屈地坐了下来。
老者淡定地瞥了方才争论的两人一眼,干脆在说书的地方寻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要说呢,这真真假假,谁又分得清楚?十年光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当年参与其间的江湖少侠们如今大多也都为人夫、为人父了,这段纠纷又牵扯到北疆秘闻,大家都讳莫如深也是可以理解的。至于武林秘籍嘛……”老者呵呵一笑,“秘籍一出,这武林又是要腥风血雨的节奏……自从逸尘少侠同沈夜隐居之后,世间再无眉来眼去剑,剩下两门绝学也隐匿无踪。既然你找不到,那就别惦记了。要我说,人生在世,不过四字——知足常乐啊~~~”
那男子颓丧地冲老者抱了抱拳,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却在这时一个弱弱的声音回了一句:“可是这、似乎……不太对啊……”
众人的目光齐齐投射在那个说话的年轻人身上,年轻人吓了一跳,猛地一缩头,牢牢地闭起嘴巴不说话了。
老者皱了皱眉头:“你是……长乐巷的阿金吧?”
“嗐,阿金你想说啥就直接说呗!畏畏缩缩地像个什么样!哪像个高门大户里出来的!”有人见不惯阿金胆怯的样子,性急地喊了一声。
阿金旁边的少女扯了扯他的袖子:“阿金你知道写什么?快说呀!”
阿金看了她一眼,咽了口唾沫,又望了望周围人渴盼八卦的眼神,似是受到了鼓励,便硬着头皮开口道:“我叔叔在宫内当差,去年的时候宫内夜宴西域宾客,就看到有人使那……啥啥剑……”
一言既出,众人不由愣住。
“啪!”
突然“啪”地一声!呆住的众人差点被这寂静之中分外明亮的碎裂声给吓得跳起来,骂骂咧咧转头一看,却是老者一个手没拿稳,把茶杯给摔了。
“冤孽,冤孽啊……”老者嘟哝着吩咐小厮来收拾碎片,一边又对茶客们说,“啊哈哈哈哈,或许那绝学太过有名,一些求而不得的江湖客自己研究了山寨版本的……”
“才不是!”阿金被人反驳,语气却慢慢变得笃定起来,“我叔叔可是亲眼见到的,绝不是什么不入流的人使的……大家可还记得去年仲秋的宫廷夜宴?本是为了招待那弹丸小国的求和使臣,谁料却是冲着皇上去的。”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看来那时传闻圣上夜宴有刺客潜入一事是真的了……”
“叔叔那夜也随驾身边,但因为夜宴宾客众多,便被皇上打发去了皇后那里,眼见着龟兹舞姬跳起了龟兹乐舞,同那些长安做买卖的人口里说的一样,那什么‘回裾转袖若飞雪,左旋右旋生旋风’,我叔叔也说是端的好看!谁知道这时候一个舞姬跳着跳着便靠近了皇上身边,御前侍卫本想阻止,但当场其他大臣乐呵地很,看皇上也不甚在意,便退开了。那舞姬娇媚一笑,一个旋转,就坐到了皇上腿上……”
“啪”地一声,有女客人愤怒地捏碎了手中的杯子,“定是那舞姬垂涎皇上美色……简直伤风败俗不能忍!”
“……”
周围的人默默地往后退了退。
“若只是伤风败俗也就罢了,谁成想那舞姬却是个有预谋的,眼见着龟兹使臣要上前展开投诚协议,在场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到使臣身上,那舞姬却一下子抽出那雪亮的匕首,往皇上心口刺去!
“居然闹了这么一出?!那龟兹国也不怕圣上一怒之下废了合约吗?!”
眼看着众人的注意力全都被阿金吸引走了,连小厮都目光闪闪地盯着阿金,不再理会他,老朽脸上一副快要迎风流泪长歌当哭的表情。他苦哈哈地一笑,拿起最后一本逸尘子,敲了敲自己的头,喃喃地低声道:“冤孽、冤孽啊……唉,老朽怕是阻止不了啦……QAQ”
阿金这边却是越讲越流畅,绘声绘色地转述着自家叔叔的经历:“眼见那一刀就要刺进皇上心口,却突然“噔”地一声脆响,却见那匕首流星飞雪一般被狠狠击飞,定睛一看,却是一只小小的玉酒杯!”
众人哗然:“皇上身边果然有高手!却不知是谁人如此厉害?”
大家都围坐一团凑在他身边,阿金干脆便坐到了茶桌上,兴致勃勃地接着说了起来:“关键点就在这里!那夜异变之前也算是宾主尽欢,叔叔他们都被皇上打发到了大臣和重要女眷身边,皇上身边人却不多,那龟兹舞却也不同于中原舞蹈,肢体柔软眼神妖媚,舞姬同皇上也凑得极近,若不是她拔了柄匕首出来,还以为她想借此机会爬上龙床呢!而那时皇上身边只有个带着面具、遮了上半张脸的黑衣人在饮酒,那玉杯,却正是从他手中掷出去的!”
“果然有高手!”众人兴奋起来,“难道便是那位神秘门客?据说当年皇上还是三皇子的时候,这位神秘门客月夜登门,此后便成了三皇子的心腹,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身份……当时皇上力排众议,对此人十分信任,看来果真英明!”
“这你们却不知道了……”阿金压低声音接着说。
老者左看看右看看,一时没忍耐住,也竖着耳朵悄悄凑了过去。
“原来那龟兹国正是内乱,国主虽向李朝请和,有投降之意,然而龟兹内部却有权臣阴谋反叛,想要一石二鸟,刺杀皇上,同时破坏龟兹合约、栽赃国主,便暗中在使者和舞姬人选上动了手脚,派了不少杀手过来。那玉杯一碎,贼子暗藏在使者团内的杀手登时齐齐涌上来,朝皇上冲去!”
“什么!”有女孩愤怒地一拍桌子,“逸尘少侠和皇上可是我的两大男神!居然胆敢伤了皇上!”
“叔叔本想冲回去救驾,谁料这边女眷尖叫四起,场面混乱不堪,矮桌胡琴酒杯玉案倒了一地,他心里正着急,便见银色剑光闪过——却正是那黑衣人立于御案前,冷冷说了一句:
——‘要动他,先过我这关。’”
“……”
众人目光呆滞脑补全开,内心千头万绪千回百转似有千言万语自千山万水呼啸而过,恨只恨自己怎么就不在现场!
“那人却使的一手好剑法!但见银光穿梭如同雪练,流畅好似银龙,纵然那些杀手步法奇特刀法诡异,却居然不是他的对手!那些训练有素的外邦人倒也不是省油的灯,哼,这头不成,那边就寻思起了些下三滥的手段,想从旁侧引开他。那人却一眼看破,不为所动,杀手眼见刺杀计划要败,作那困兽之斗,几人缠斗住那黑衣人叫他不得分身,另一个杀手冲将上去,眼看银锁就要要勒住那人的脖颈,却见一道水蓝色光芒划破空气,将那偷袭之人毙于剑下!”
“难道?!”
阿金严肃地点点头:
“自然是皇上!想来皇上年少时也曾在太华山修行多年,剑术自然是顶尖的,虽然登基后事务繁多无暇他顾,却原来也并未荒废……”
“……”突然一阵诡异的沉默。
“呃……那、那你说你叔叔看到了……那啥啥剑……可是真的?”
那位对绝学念念不忘的侠客颤着声音又问了一遍。
阿金思索许久,才一闭眼,下定决心般地道:“……虽然我并未亲眼看到,但叔叔当时的描述……一招一式,一眉一眼,同老者方才所言,确有几分相似。”
大堂一片死寂。
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老者围观许久,见此情形却反倒不急了,嘿嘿一声冷笑,随手抓了把花生哔哔剥剥地啃了起来,横眉冷对。
女孩:“总觉得。”
侠客:“似乎。”
妇人:“发现了。”
阿金:“什么。”
书生:“……不得了的事。”
女客人:“诶?”
众人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说起来,那位也曾经在太华山修行,也恰好是逸字辈的弟子……呢……呵呵……”插科打诨的笑声此时听起来有些无力。
“……说起来……三皇子还去过明珠海……一趟呢……因为是……先太妃的……家乡……嗯……”
“还有三皇子回京的时间……恰好……也是在……十年前……的样子……”有人弱弱地又加了一句。
“……”
所有人瞬间在心里呐喊起来:卧槽这是什么神展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来:
“莫非……”
“那位逸尘少侠就是……”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自主地齐声喊道:“当今圣——”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茶馆的水表就要不好了,老者奋力跳上阿金所在的桌子一把把他挤了下去,只将那本逸尘子往桌上一敲,声如洪钟一声大吼:
“停——!!!!!!”
最后一个字就活生生被憋回了喉咙里,众人傻呆呆地看着老者。
老者却是一转身,擦起了眼泪:
“唉!!老朽的婆娘死了好些年了,只有个儿子,在城西开了家布庄,虽然生意比不得抱云堂,却也过得有滋有润。老朽还有一个孙儿,年纪尚幼,却是冰雪聪明,听话懂事……本来讲完逸尘记,老朽便可以回老家寻我那寡居的初恋情人,甜甜蜜蜜过完最后几年……谁知道……谁知道……冤孽、冤孽啊!现在的客人……老朽扛不住、扛不住啊!明年就是老朽的六十大寿了,这还能不能好好过了啊?!!”
众人面露踌躇纠结,不由得心生愧悔之情,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太过八卦,一边诺诺应着不知该如何安慰。
“唉,今日之事……却是时也命也……若大家听老朽今日所讲,觉得满意,便多给几个赏钱,让老朽凑足盘缠回老家去罢!我们……我们江湖不见……”说着又要掩袖悲泣。
众人忙不迭掏出钱袋,大声嚷嚷起来:“老丈说书可是一把好手!可莫要伤心了!莫要伤心了!今日什么也没发生!我们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有逸尘少侠隐居!其他一概忘了!忘了!”
老者偷眼看了看快要堆满的匣子,暗地里努了努嘴叫小厮多拿几个碗过来,一边又擦了擦挤出来的眼泪,叹了口气,心道:“看来下次还得改改话本,不能暴露了信息……唉!这事儿可一定要跟茶小乖和□□大人反映反映才是……”
他抽空又朝着二楼某间房瞧了一眼:“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但愿没什么事才好……”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老者赶紧放下袖子招呼茶客:“哈哈,多谢、多谢……去饮些茶罢!”
*
茶馆二楼雅座内。
穿着暗红袍子外罩黑色薄衫的男子抚着扇子,若有所思。
然后他微微扬起嘴角,冲对面人笑了笑:“如何?逸尘少侠同流月大魔头的故事……可还精彩?”
对面坐着的人嘴角抽了抽:“总觉得那位老丈的偏向性有些过于明显……形容我的都不是什么好词。”
“哦?我倒是不觉得。”
沈夜刚要说什么,随侍夏夷则身边的书童却对着他笑嘻嘻地福了福身:“沈公子,楼下开始卖书啦,我想求个恩典,可否允我去买几本回来?”
沈夜皱起眉头:“……你问我干什么?”
小书童微微嘟起嘴,咕哝道:“沈公子方才听说书……脸色时青时白,时红时黑,跟彩虹似的变幻莫测……公子倒是嘴角含笑,不甚在意……可是如果沈公子不同意的话,公子怕也不会答允我!所以说……”说罢又睁着一双眼睛期盼地看着沈夜。
沈夜叹了口气,摆摆手:“去罢去罢!总归我是个恶人。”
沈夜看着那随侍的小书童欢快地行了个礼,喜滋滋地出门去了,不由得觉得头痛,一转头就看见故事里的那位“少侠”正支颔笑望着他。
“相遇相知相许,恰逢十年之期……如何,这份礼可还满意?”
沈夜哼了一声:“你看我方才脸色,像是满意的样子?”
夏夷则倒还真的认真端详他许久,然后了悟似的将折扇一合,笑道:“嘴上说着不要,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可有猜错?”
沈夜脸上便有些挂不住,兀自不动声色:“你就给我听这个?”
夏夷则便侧头又想了想,又看了看沈夜。
“你看我做什么?”
夏夷则若有所思:“我在想干柴烈火掌还没练过,实在是有些可惜……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夜就……”
沈夜正要饮茶,此话听到耳朵里杯子一个拿不稳差点被茶水呛死,咳嗽了几声之后抬头便望进了一双含着笑意的黑眸里。
那句“你逸尘子上身了”的吐槽,无端端就憋回了肚子里。
沈夜哼了一声,无奈地摇摇头:“罢了,难得你这样高兴……”
夏夷则低低地笑出声来:“你在我身边,我总是高兴的。”
“哼……”沈夜夹起一块枣糕,塞进夏夷则嘴里:“都快十年了还说这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给本座吃!”
“哦……”夏夷则含糊地应了一声,嚼了嚼枣糕吞咽下肚,只觉得甜味从舌尖口腔内一直沁到了心底。
“好甜。”
沈夜诧异地望了他一眼:“有吗?我尝尝……”
夏夷则按下他拿筷子的手,凑过去。
沈夜垂眉,此刻对方的气息便在颊边颈间,带着一丝丝枣糕的香味。
然后他笑了笑,撬开对方的唇,唇齿相交间依稀的甜味便慢慢地泛上来。
“太甜了。”沈夜最后评价。
夏夷则头埋在他肩膀上,笑得肩膀都抖动起来。
虽然有过许多的不如意、纠结和挣扎,也面临着太多的问题等待解决,然而这一生不求一世长安但求此心无憾……如此这般,便已足够。
于是他抬起头来,拉了沈夜的手,朝他笑了笑:
“阿夜,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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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老夫老妻甜掉牙的赶脚是咋回事……【不准吐槽露珠说不够甜!T-T!
还是把这个结局写粗来了……我这一生……已经……没有……遗憾……(LZ出门取个快递【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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