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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31, 2014 12:47:02 GMT 8
gn你好,非常喜欢你的文章~请问可以转载到沈夜的个人论坛吗??
论坛地址:http://shen.boards.net/
首楼会注明作者和授权~方便的话更欢迎来亲自更文同乐!^O^
№234 ☆☆☆= =于2014-01-23 00:04:53留言☆☆☆
可以啦,我在那里也有注册不过家里电脑去那里实在太卡半天才能打开OTL 那就麻烦你帮搬啦XD谢谢喜欢!
№235 ☆☆☆我爱鸡公煲于2014-01-23 00:11:05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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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31, 2014 12:47:27 GMT 8
第一折
当第一缕光投射入眸中时,他看到的,就是这个孤傲、高大,却又显得有些落寞的身影。 仿佛从千万年的睡梦中醒来,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不知人世为何,不知天下春秋,而所有的一切,都凝聚在了这个人身上。 他背对着他,触目所见,只是一袭繁复的暗色华衣,给人的感觉有些……压抑。 “这位便是流月城紫微大祭司沈夜,从今以后,他,就是你的主人。”低哑的声音响起,推着轮椅慢慢走近殿内的,是一头雪发的男人,他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叫什么,是什么身份,但他却知道,他是自己的缔造者,在那些沉睡的日子里,他能感觉得到,是他,创造了自己。 “怎么,还不参拜你的主人?”雪发男人皱了皱眉,语气中似有几分不悦。 他蓦地一惊,几乎是下意识的,对着那个高大的背影单膝跪地,垂下头,机械地道:“参见主人。” 那个背影,却没有回音,甚至没有转头看他一眼。他只是淡淡的,用低沉的声音问道:“瞳,你做事的效率真是越来越高了,本座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完成了。这是七号?” 瞳微微颔首,语气中却带了几丝戏谑:“是,这难道不是你的意思么?当初我已经快把八号完工了,而你却非要我先完成他,大祭司的命令,属下怎敢违背?” “很好,”代表着流月城最高神权的大祭司终于转过了身,居高临下地睨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傀儡,嘴角,牵起了一丝莫名的笑意,那笑意中,却看不出欣喜,反而有着几分嘲讽,“以后,他就叫初七。” 初七?瞳的心底似想起了什么,却没有动声色,只是漫不经心地道:“他就交给你了,身为傀儡,除了部分法术和偃术,其他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陌生和空白,怎么调教,就是你的事了——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一下大祭司,正如你说的,他是初七,傀儡初七。” 言罢,白发的祭司缓缓退出了门外。 “呵。”沈夜从嗓底发出一声讥笑。面前的是初七,傀儡初七,如是而已。 微微握了握拳,沈夜走上前,抬手捏起了眼前人的下巴,对方没有反抗,安静,臣服,一切似乎很该令人满意。 “抬起头来,怎么,不敢看本座么?”沈夜有些玩味地道。 初七闻言,这才慢慢抬起了头,看向了自己刚刚认下的,也许将会要侍奉一生的主人。 四目相对,有那么一刻,时间似乎停止了。只是一刻而已,甚至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 于沈夜来说,这张容颜,简直是再熟悉不过,俊逸、温和,曾经的几十年间,无数个日日夜夜里,这张脸的主人就在自己身边,那时他的笑容是那般灿烂,目光是那般温暖,举手投足都是那么青春活力,如暖阳照在人的心间,让人不禁心向往之,尤其是在这常年弥漫着苦寒、阴冷和病疫的流月城中,那样的温暖,更是让人不自觉沉沦其中。而同样,那时这张脸的主人,也曾是那么那么依赖自己,仰慕自己,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信赖,他能真真切切感受得到。 然而,终究只是过去了。往者不可追,过去的一切,如同一场梦,虚幻的梦,破碎了,再难重圆。 就像眼前的人,同样的容貌,同样的眉眼,依旧是那么俊逸,看起来也依旧很温和,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右眼角下留下了一滴如血泪般的魔纹,鲜红而刺眼。然而那双眸子中,却不再有光彩,嘴角上也失去了曾经温暖的笑意,就像是一具空壳,失去了灵魂,徒留其形。 不禁想起十日前,他从沙漠带回濒死的他,由于伤势太重,已是药石罔效、回天乏术,瞳说,只有将他的心脏装上偃甲和蛊虫,让其继续跳动,才能避免他形神俱灭,然而那样,他就变成了一具活傀儡。 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态,是想要报复他,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就是不甘,不甘就让那个人从此彻彻底底消失在自己眼前,不甘让他去安安心心轮回转世,就算只留住一具形体,他也要留住他,不会轻易就这么放过他! 所以,他便真的让瞳如此做了。同时,傀儡新生之日,右眼角下也就出现了那滴泣血魔纹,无法抹消,也许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身上沾染的魔气所致吧,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其实,傀儡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就像华月,她不也是一具傀儡?然而同时,她也是自己最忠心的属下,甚至是知己。她也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意识,自己的感情,然而,她却永远不会背叛他。 那么,变成了活傀儡的那个人,是否也会永远忠于自己,不会再背叛自己? 不知为何,一想到“背叛”两字,沈夜竟开始有些……不自信。自从于矩木中生还,登上流月城大祭司之位后,沈夜从未再有过这种“不自信”的感觉,他所作所为,一向精密谋划,成竹于胸,因为,他要对整个流月城、整个烈山部负责,他不能有失误,所以他也容不得自己不自信。更何况,他本身就是一个很骄傲的人。 然而这回,他却真的没有把握了。十日前的一幕历历在目,那是他纵容了数十年的人,是他溺爱了数十年的人,是他全心栽培、准备立为自己继承人的人,然而血淋淋的背叛就那么不期而至,将自己曾经对他的一切信任击得粉碎,再难挽回,甚至没有一丝余地——他不忍杀他,然而他却宁愿引爆偃甲自戕,也不愿跟随自己回来。 多么可笑。 如何再信?即便只是一具傀儡。 所以,沈夜做了一个决定,一个也许会让自己后悔、却又容不得他后悔的决定,他亲手抹去了那个人的记忆,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一切,一切,都消散于天地之间,如川而逝。 没有了记忆,也就不再是那个人。现在跪在自己眼前的,是初七,傀儡初七。沈夜再一次对自己说。 “记住,你叫初七。”如此想着,沈夜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自己的新傀儡道。 “是,主人,属下知道了。”初七低垂下目光,恭敬地回道。那语气波澜不惊,好似一潭死水。 “还有,本座不容许背叛,这点,你要给本座牢牢记住,不然,本座会有一千一万种法子让你记住。”沈夜的语气变得有些冷然。 然而回答他的声音,还是如此平淡无波:“是,主人,属下永远不会背叛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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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31, 2014 12:47:50 GMT 8
第二折
时间好像是静止的,又好似转瞬间已过了千万年,总之,初七没有概念。 他的主人,流月城紫微大祭司沈夜,不允许他擅自踏出自己寝殿一步,也不允许他见任何人,于是在这漫长而又似静止的时光里,初七便住在沈夜寝殿的外室。 虽然只是外室,也绝没有人敢私自闯入,即使廉贞祭司华月。 流月城中人不需要饮食,初七更不需要,所以他每天除了晚上被沈夜命令休息就寝,其他时间就都是在研习法术和剑术——沈夜给他拿来了很多本厚厚的籍册供他阅览,更有时会亲自教他、督促他。 其实,除了限制他的自由以外,沈夜对初七算得上不错,至少并没有随意苛责。 更何况,身为傀儡的初七对“自由”二字本就没有概念,在他的意识里,主人的命令就是他的全部,主人让他在哪里,那么哪里就是他所谓的“自由”。 “在想什么?”忙了一天,沈夜慢慢踱进寝殿,便看到初七眼神有些呆滞地望着天花板,手上还抱着一本书。 初七一惊,赶紧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书籍,单膝跪地对沈夜行礼道:“主人回来了,属下刚才在想这招剑法怎样使用才能最巧妙,没有发现主人到来,还请主人恕罪。” “哦?是哪招剑法,让本座看看——”沈夜走过去,略略弯身抬手扶了一下初七,让他站起身来。 初七也便起身,翻开了那页剑法,恭谨地双手递到沈夜面前。 沈夜略扫了几眼,道:“焕日剑法?这套剑法剑势凌厉、剑意绵长,招式却并不繁复,对敌时甚是好用,只是若是你的速度不够快,招式之间衔接不够自然,威力却是会大大缩减。” 说着,他随意并指,用极快的速度在初七面前演示了一遍。 “怎么,看清楚了吗?”沈夜收势,淡淡问道。 “看清楚了,多谢主人指点!”初七退后两步,再次单膝跪地行礼。 沈夜的眉头不经意间蹙了蹙:“晚间地凉,以后你可以不用什么事都跪下说。” 初七怔了怔,复又低下头:“是,主人。” “怎么,还不起来?”这一次,他的语气中已明显带了几丝不悦。 初七虽然有时会很茫然,但却不是呆滞,更不是反应迟钝,所以察觉到主人的不悦之后,他立马重新站了起来。 “很好,初七,你记住,本座喜欢足够听话之人。”沈夜语气中的不悦退下,却显得比刚才更为郑重。 所以,初七也换了一个更为郑重的语气,略抬高了声音,对沈夜躬身行礼道:“主人说什么,属下就听什么,绝不会有二心,请主人放心!” “嗯。”沈夜淡淡应了一声,也听不出是不是真的放心了。 他又转而问道:“本座不让你踏出这里半步,怎么,你会感觉枯燥无聊么?” 初七摇了摇头:“每天都能看见主人,属下不会感觉枯燥无聊。” “哦?每天看见本座就不会枯燥无聊,那么——”沈夜道,“有一天你若是看不见本座了呢?” 不知为何,这个问题令初七的心中蓦然一震,见不到主人?那么,他的存在,又还有什么意义……会有那么一天么? “初七,是不是本座平日里不曾苛责于你,所以你愈发放肆了?今日竟然对本座的提问屡次拖延不答!”沈夜上前,捏住初七的下巴,抬起他的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沈夜的目光,凌厉而又带着隐隐杀意。 然而出奇的,初七却并没有感到一丝惧意,只是觉得,很不舒服,有些难过…...他惹了主人生气,他很难过,他并不能带给主人欢乐。 发现这一点后,初七更加沮丧了,他低声回道:“若是主人觉得属下无用,只会惹您不快,那么请主人赐属下一死,只求主人不要离弃属下。” 也许是被沈夜捏着下巴的缘故,也许是二人离着太近的缘故,亦或是这寝殿里氛围太凝重的缘故,总之初七这句话说的,真的很小声,小到可能沈夜离着初七稍微远些就会听不清,小到……竟似有些埋怨和撒娇。 沈夜的心瞬间漏跳了一拍。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他的错觉,只是,他却不由地想起了曾经的那个人,曾经那个在自己的纵容和宠爱下长大的人,也时常会对自己埋怨和撒娇。只是,又有些不同。 那个人在埋怨和撒娇的时候,眼中是料定了自己不会拿他怎么样的有恃无恐,而眼前之人的眼中,却隐隐有着几分失落,竟另他的胸腔泛起一丝隐痛。 “你今日所言,可是真心?”沈夜放下了捏着他下巴的手,可眼中的神色依旧锋利。 “属下所言,句句真心。”初七这次的回答却是很掷地有声。 “呵,你既有此心,本座就绝不会丢弃你。夜深了,快去就寝吧。”下发出今晚最后一道命令,流月城大祭司便踱向了内殿,不再回头。 “是,主人。”看似无波无澜的目光一直目送着沈夜彻底走近一片黑暗之中,初七这才遵从着主人的命令,于外室的榻上和衣而卧。 流月城中人只是不需要饮食,并不是不需要睡觉,乏累了一天,谁都需要休息,傀儡也不例外。 更何况,初七与华月一样,是一具活傀儡。他并不是死透了之后被人利用了尸体当容器制造出的机械人,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当时虽然回天乏术,但却并没有真正死透,魂魄也未曾离体,瞳用偃甲另其心脏重新跳动,获得重生,又用子母蛊来控制他对主人的忠诚,而其他地方,他和常人无异——为了创造出他,瞳耗费了很多灵力,这几乎已是起死还生之术了,若非沈夜后来强行抹去了他的记忆,瞳到真想看看,那个号称天下第一偃术大师的人起死还生之后,到底能不能挣脱体内蛊虫的控制,再次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 不过,这些已经与现在的初七无关,他失去了原本的记忆,现在的他,只是初七。 而这座寝殿,和寝殿的主人,就是他的全部。 这里,是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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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不知道明天有没有空,我今天先更了,明天有空就再更。 我这可是甜文的!!
顺便说,我一点也不觉得初七是死去的谢衣的尸体改造的机器人,那样的话他和被妖怪找了一个太平间的尸体附身有啥区别,除了躯壳根本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我觉得,他只是失忆了,所以才会以一个新的面目和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有一段新的生活,就算有朝一日他恢复了记忆,那么他还可以是初七,并不代表就变回以前那个“谢衣”了,名字只是一个代号罢了。 他当了44年破军祭司,却当了100年的初七,后者是前者的两倍多时间啊! 他还是原来那个人,却不一定非要是原来那个“谢衣”才是原来那个人。他就是他。 就像一个普通人,10岁以前活泼好动,天生有点多动症,又喜欢理科,头脑聪明,梦想当名科学家;可是10岁时一场车祸让他失忆了,捡回一条命之后变得性格文静内向,理科不怎么好了,但是文科一流,长到30岁的时候成家立业,成了一名著名作家,这个时候机缘巧合让他恢复记忆了——那么这样他就能又变得活泼好动喜欢理科了么?就能不写书了么?就能不稳重了么? 明显是不会的,他也许会变得对理科更有灵感一些,稍微外向一点,但是却不会抹消和改变他这20年来的一切,包括性格和喜好以及现在的生活、事业。 但是,他却依旧是那个人,是他父母的儿子,是他小学老师的学生,也是他大学老师的学生。从未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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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31, 2014 12:48:04 GMT 8
第三折
黑暗,还是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好像身处一片没有依托的深渊之中,冰冷彻骨,离落飘零。 然而,就是这么一片黑暗的深渊之中,却又隐隐有一个背影停在前方。 他试图睁大双眼,去仔细辨认那个背影的主人,然而好像无论他怎么努力去看,都无法真正看清。 他不甘心,于是他又伸出双手,试图去抓住那个背影,但却依旧一无所获。 他用尽力气向前跑,再跑,也许离他再近一些,就能看得清、抓得到。 近了、又近了一点,可是,那背影却似永远遥不可及一般,任他再怎么向前,都永远隔了一段距离。 明明只是一段不长的距离,却像是隔着另一个世界一般。看不清、抓不到、追不上,无可企及——即便如此,那却是这片黑暗冷寂之中唯一的希望。 那是……谁? 轻微的声响传入耳边,他一个激灵,睁开了双眼。 入目,是一张异常英挺的脸,斜飞入鬓而又分枝四干的眉,鹰隼般冷冽的眼,高挺如山的鼻梁,以及刀削般凌厉的唇角——这个孤冷如月的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不知为何,看到这张脸、这个人后,他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自己看清了、抓住了。 但随即,他又意识到了什么,突然用最快的速度起身从床上跳下,甚至来不及去观察对方脸上的表情是喜是怒,只是单膝跪地,将头埋得很低:“属下睡迟,请主人责罚!” 沈夜每日都起得很早,他可以说是日理万机,流月城中大大小小事务很多,虽不必事事要他来决策,但是绝对要向他汇报。 不过,初七一向比他起得更早,身为属下,焉有比主人还晚起的道理? 但是今天,初七却起晚了。晚到沈夜都已经穿戴好从内殿踏入外室,初七才被脚步声惊醒。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眼前之人刚刚睁开双眼的那一瞬,沈夜似乎在对方眼中看见了一丝略似于安心的神情,但很快又变成了惊惧不安——是因为发现站在榻前的人是自己,所以害怕了? “哦?那你倒说说看,本座应该怎样责罚你?”于是沈夜问道。 “但凭主人处置!”初七毫不犹豫地回答。沈夜想怎样责罚他,那都是他的权力,他自己,没有任何置喙和讨价还价的余地。更何况,今日之事,确实是他之罪过。 “如果本座一定要让你自己说呢?”沈夜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自己说?贪睡起晚,这应该是很重的罪吧……初七略一犹豫,然后低声道:“杖责……” 一听到这两个字,沈夜倒是一怔,随即他有些玩味地道:“多少?” “一百!”这一次,初七的回答很快。 “一百?”沈夜挑眉,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蔑师叛命才不过杖二十而鸩杀,他随口尽酢貊一百之数,难道傀儡真的没有感觉,所以亦感受不到疼痛? 蔑师叛命……脑海中晃过这四个字,沈夜周身竟不知不觉中散发出了一股凛冽的冷意,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那一瞬间空气中的肃杀之气是多么浓烈。 当初,那个人罪当杖责鸩杀,但他并没有真的就那般处罚于他,他亲自下界去西域,用平等的姿态和他一战,虽然,他知道以那个人的修为,是无论如何都敌不过自己的,因为这已不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拔刀相向。 然,直到最后一刻,他依然没有下手将他赶尽杀绝。 反倒是那个人自己,选择了用自爆偃甲的方式来了断这一切,宁愿身死,亦不肯回头。 不过——他沈夜想要救的人,就是化成灰也得从阴曹地府爬回来!他不允许活的人,便绝对要死,同样,他不允许死的人,也绝对别想就这般轻易一死百了! 这么想着,沈夜突然俯下身子,原本紧握成拳的右手蓦然开合,一把伸出用五指环上了初七的脖颈,将他低垂着的头颅狠狠掰了上来! 不过,他却并没有用力去掐他。 初七被迫仰起头,目光却始终不敢与主人直视。他想,一定是主人觉得一百之数太少了,所以才会益怒,于是他又有些喘息地道:“若不够,那便到主人满意为止。”——反正他无惧于皮肉之苦,只求主人息怒便是。 然而沈夜却并未表态,他只是松开手,又并了两指,灌注上三分灵力,轻轻在初七的脖颈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殷红的鲜血立马溢出来,如一抹绽放在颈间的血花,凄厉而又诱惑。 空气中,似也弥漫起了一丝血腥之气。 “疼么?”沈夜问道。 “疼的,主人。”初七回答。 “很好,那便是有感觉了。“沈夜嗤笑一声。 初七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主人是在试探身为活傀儡的自己是否还有痛感么?是为了接下来的责罚吧…… 然则预料之中的责罚之语并未传入耳中,他只听沈夜用一种平淡的语气缓缓道:“起来吧,昨天那套焕日剑法很适合你,练熟它,晚上舞给本座看。” 初七一愣,又低下头道:“是,主人。” 言罢,这才站起了身,立于沈夜身侧。 “以后辰时末再起也不为迟,你又不如本座般事务繁忙,养足了精神才好研习法术与剑术。”沈夜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但却不容置疑。 “……是,多谢主人。”初七并不矫作,何况沈夜言中之意是让他尽早将法术与剑术修习精纯,的确,流月城紫微大祭司身边,一向不留无用之人。 见初七应命,沈夜也便不再在这里多做耽搁,转身出了寝殿。 初七默默注视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恍惚间,好像回到了梦境——只是他不再感觉黑暗,不再彻骨冰凉,因为这周围有光,哪怕只是一丝,也能让他汲取到贵如珍宝的温暖与明亮,就好像一架独自漂泊在海浪之中的木舟,终于找到了可以停泊的彼岸。 终于,有了依附。 初七缓缓阖上双眼,慢慢、慢慢地呼吸了几下,然后睁开眸子,嘴角牵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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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31, 2014 12:48:25 GMT 8
第四折
早上的例会瞳照常未到,他腿脚不便,沈夜一向不勉强他前来,只不过今日会毕之后,沈夜亲自去了瞳那里。 他进门的时候,瞳正在捣弄着他那一套蛊虫和偃甲,还有一具傀儡——这具傀儡身体的主人沈夜略有些印象,本是一位中阶祭司,然不幸感染魔气失败而发狂,后来就被送到了瞳这里。 “这是八号?你还未完工?”沈夜有些随意地问道。 “前两天忙于其他事,一直没空将他完成。”瞳坐在轮椅上,抬头看了这位大祭司一眼,却复又低下头继续去关注自己手中的东西,他们二人私下里,一向不拘那么多礼节。 沈夜扫了一眼瞳:“呵,看起来你倒是挺在意这具傀儡?” “大祭司百忙之中来我这里,难道就是为了说这些闲话?”瞳反问道。 “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沈夜在房中慢慢踱起步伐,“一来,是来探望一下你,怎么,最近你身体如何,病情可有延缓?” “有劳大祭司挂怀,这么多年了,不过如此罢了,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瞳有些自嘲地嗤笑一声,“那二来呢?” 沈夜淡淡应道:“二来,本座想找你拿些伤药。” “哦?伤药?”瞳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再次抬起头看着这个一向面无波澜的男人,心中产生了一丝趣味和好奇,“大祭司受伤了?或者,是小曦?” 沈夜负手于背:“本座只想知道,你所做的活傀儡,是否也和常人一样,伤口能自动愈合?” 瞳一挑眉:“啧,我道大祭司是为了谁……你放心,我不是早就说过了,除了心脏要靠偃甲和蛊虫才能跳动,其他地方,他和常人无异。” “那么,药。”沈夜抬眼,用一种不容置疑的目光盯着他。 “大祭司所求,属下焉能不满足。”瞳一挥手,一个黑色的药瓶稳稳落入沈夜手中,“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千辛万苦耗费灵力完成的作品,你倒是真舍得。” “哼!不过一具傀儡罢了,本座想怎样对待便怎么对待,就算真的坏了,也不过再找你要一个便是。”沈夜冷笑着,却将那瓶伤药紧紧握在手心。 “呵。”瞳这次却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没再接话。 他与眼前之人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用下界的话来形容就是发小也不为过,眼前之人的心思,他又怎会不了解。 曾经的沈夜,对于那个人是纵容宠溺到几乎过分的,责罚打骂更是鲜有;如今的他,当初对那个人有多溺爱,现在就有多愤怒、多不甘、甚至是恨。也许今日的沈夜面对已经失去记忆成为傀儡的初七不再如从前般不舍,也许他真的可以狠下心来肆意对待现在的初七,但是,他不会真的要他性命——若真想如此,当初他就不会让自己救他。 退一万步讲,就算有朝一日沈夜真的彻底毁了初七,那这世上,也不再会有第二个人、或者说傀儡能代替那个人站在沈夜身边。 瞳很清楚,沈夜对那个人的执念究竟有多深,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因为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你在想什么?”沈夜见瞳微蹙着眉头有些失神,不由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在想怎样才能把八号傀儡做得更加完美罢了。”瞳漫不经心地回道。 “那本座便不打扰你了,祝你早日完成你的得意作品。”沈夜言罢,不再多做逗留,算算时辰,他当去寂静之间探望沧溟了,以及,和那个名为砺罂的心魔虚与委蛇。 自从下定决心踏出那一步,他便没有想过要回头,也容不得他回头,纵使前路是无间地狱,他亦要走下去,虽千万人莫阻!
无论外面尘世纷杂,万千喧嚣,初七的世界依旧是安静的。 今天一天的时间里,他都在努力将焕日剑法练到最完美。 初七的悟性很好,身手也很敏捷,剑法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难度,再加上昨夜沈夜对他的亲自指点,更让他多了几份了悟。 开始的时候,他脑海中还在想着今早沈夜的话,沈夜要他好好练习焕日剑法,晚上舞给他看,所以他不能违背主人的命令,更不能辜负主人的期望;不过练到后来,当他对这套剑法驾驭得越来越得心应手的时候,他反而不再只是为了主人的命令才去努力练它,在他内心深处,已经开始对剑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想练好他,因为他觉得这对他来说很有意义,甚至是成就。 一遍一遍,每一遍都更快、更准、更稳,一招一式,衔接得恰到好处。 在这寂静的大殿里,初七将自己整个人,以及全部的精、气、神都融入到了剑法之中,仿佛自己也化作了一柄利剑,出鞘时锋芒毕露,入鞘则光华尽敛。 当沈夜踏入自己寝殿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埋心于剑法之中的初七。 飘逸、矫健、赏心悦目。 不知不觉,沈夜的眼中泛起了一丝欣赏的味道。 一轮舞毕,初七也发现了沈夜的存在,也许是察觉到了空气中的气息并不压抑,也许是还犹自沉浸在剑意之中未完全醒来,总之这次他并未慌张,只是沉着而恭敬地对沈夜屈膝行礼道:“属下参见主人!” “免礼。”沈夜微微颔首,“观你刚才之剑意,已是有所小成,不错。” 初七恭谨道:“谢主人夸赞,属下定会好好努力,不辜负主人期望。” “期望?”沈夜一挑眉,“本座的确对你期望有加——不过,本座最期望的,是你的忠诚。” 闻言,初七躬身行了一礼,郑重道:“属下对主人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沈夜却不置可否,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只是从袖中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瓶,对初七勾了勾手:“过来。” “是,主人。”初七听话地向前,停在沈夜跟前。 沈夜打开瓶盖,用右手修长的手指在里面沾了些乳白色的半膏状液体,然后抬手抚上了初七的脖颈,在早上他亲手划出的那道伤口上,轻轻抹了抹。 那道伤口不算深,只是有些细长,一天的时间里早已止住了血,初七自己本不甚在意,练剑时那点隐隐的疼痛对他来说也并不算什么,而此时被沈夜用轻柔的动作抹上了一层冰凉的膏液,竟有种说不出的舒服之感。 “主人……”待意识到了这是主人在亲自为自己上药之后,初七竟没来由地心下一慌,身体也变得有些僵硬,一句莫名的呼唤从口中溢出。 “本座不喜欢自己的东西有瑕疵。”也许是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安和身体上的僵硬,沈夜嗤笑一声,将手收回,把瓶盖重新盖上之后交到了初七手中,“以后每天记得自己上药。” “是,主人。”初七赶忙敛起心神,低头应命。 “本座还要去陪陪小曦,今夜可能会很晚才回来,你自己先休息,不必等了。”沈夜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上去好像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不知为何,听在这一刻的初七耳中,却有一丝错觉般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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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31, 2014 12:48:38 GMT 8
第五折
夜色渐深,夜凉如水,而在这常年苦寒的流月城中冷得更甚。 沈夜临走之前,要初七自己先休息,但初七却怎么也睡不着,他一方面不停告诉自己要听主人的话快些安睡,一方面,又真的毫无困意。 也许是因为沈夜迟迟未归,他从内心深处就没有睡意,也无法强迫自己产生睡意。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初七平躺在床榻上,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静静地听着从门外隐隐传来的风声。那声音很小,但在这样格外静谧的氛围下,反而显得刺耳。 又过了不知多久,有脚步声逐渐传来,随即,是“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的声音,冷风一下子倒灌进屋内,吹得殿内那微弱的烛光晃动起来。 那脚步声的主人,初七已经很熟悉,何况能这样堂而皇之出入大祭司寝殿的,除了大祭司本人,不作第二人想。 他脑中飞快地抉择着,是起身向主人行礼,还是干脆……装睡? 无论哪种,似乎都是违背主命,而后者,还欺瞒主上罪加一等。 当大殿的门再次被关上,室内的烛光也安静下来之后,初七还是起了身,跪倒在刚刚走进来的沈夜面前:“属下参见主人。” 沈夜在他动作的那一瞬,眉头就已经皱了起来。 今夜寒风凛冽,比平日更加阴冷,即使隔着靴子踩在殿内的地板上,依然都能感觉得到有丝丝寒意从足底蔓延至全身。 他记得,傍晚临走前,他交代了初七不必等自己,先行休息便是吧?而初七这是……公然违命? 呵,公然违命不早休息也就罢了,竟连装睡一下也不会,还如此明目张胆理直气壮地向自己行礼,这是想要造反不成?目光扫向对方结结实实扣在地板上的膝盖,沈夜的眼神变得似要比这天气还要阴冷。 好,很好,敬酒不吃吃罚酒,有些人,真的不能对他有一点好颜色。沈夜冷冷地想着,连带说话的语气也冰冷起来:“这么喜欢跪着,那就跪个够。” 说完,便不再理会脚下的人,径自走进了内殿——顺带也略施法术,将殿内本就黯哑的烛火都一一熄灭。 “是,主人。”无边的黑暗再次袭来,一如梦境中的那片深渊,甚至更冷。 彻骨的冰寒从右腿膝盖处逐渐弥漫至全身每个关节、每根神经,是无边无际的寒冷,没有一丝温度。 真的很冷,直到冷到麻痹。 这样,便是漫长的一夜。 这一夜,不知是不是真的比平时冷太多,还是诸多负面的情绪太过杂乱,沈夜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到接近天明时才勉强眯了半刻。当清晨第一缕并不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殿内时,他便醒了。 起身走入外殿,初七依旧保持着昨晚的姿势,单膝跪地,双手没过头顶抱拳,标准的跪礼。 明明不是什么柔弱身骨的人,明明亦是七尺男儿,但此刻看起来,那安静跪伏于地的修长身影竟是如此单薄。 没来由地,沈夜心底一阵狂怒涌起,无法抑制。 他先是将拳头握得咯咯作响,而后走过去,狠狠扯着地下之人的衣领一把将之拉拽起来! 初七跪了一夜,膝盖又冷又痛又麻,几乎没了知觉,甫一被拽起,一个踉跄险些栽倒下去,还好有沈夜拉着他,才勉强站稳。 “主、主人……”初七低低地唤了一声,嗓音有些喑哑。 此时沈夜也觉察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身为流月城大祭司,他一贯隐藏自己的情绪,喜怒不轻易示人,刚刚却不知为何,竟丝毫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 想到这点,沈夜心情更加烦闷了。 他放开抓着初七衣领的手,冷冷道:“怎么,还没跪够?” 初七低下头,回道:“属下知错,请主人息怒。” 沈夜眯起眼睛看着他,冷笑道:“哦?你还知道认错?那你倒跟本座说说看,你错在哪里?” 初七道:“属下不该违背主人命令,更不该惹主人生气。” “哼!”沈夜一拂袖,“抬起头来,看着本座,大声说。” 初七依命抬起头,提高声音,再次重复了一遍:“属下不该违背主人命令,更不该惹主人生气。” 沈夜将目光扫过去,果然,脸色比平时苍白不少,于是看着他的眼神愈发不善起来。 初七亦感觉到了沈夜眼中不同于平时的愤怒——他明白,这次他是真真正正把主人惹怒了。 无边地愧意涌上心头,初七犹豫了一下,握了握拳,还是躬身行了一礼,开口解释道:“主人,昨晚属下并非是真的有意拂逆主人的命令,只是……只是主人迟迟未归,属下心下难安,无法强迫自己入睡……主人回来之时,属下本曾想过……想过装睡,只是又念及那样岂非是欺瞒主人之大罪?所以最后才决定起身拜见主人。” 乍听这番话,沈夜心下一震,随即蹙眉道:“心下难安?为何本座迟迟不归,你便心下难安?难道你以为在这流月城中还有人能对本座不利?” 初七轻轻摇了摇头:“属下知道,在这流月城中,没有人敢对主人您不利,就算有,以主人之能,也定能轻松将之解决,只是……只是属下也不知为何……” 剩下的话,初七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形容那种感觉,那种看不到沈夜安全回来,就深感空虚和惶恐的感觉。明明知道他只是去了曦小姐那里去陪她,明明知道自己的主人有多么强大,可就是不安。 那种为了沈夜而产生的不安之感,倒好像是与生俱来的一种本能。 沈夜听他如此描述,心里一时也不知作何感想,但似乎那股压制不住的愤怒正逐渐淡去,心情也没有刚才那么糟糕了。 他沉默了良久,终于闭了闭眼睛,一字一句道:“下不为例。” 鼓起勇气一口气说了刚才那一通的初七此时亦是心下忐忑,听得沈夜如此说,立马抱拳道:“是,属下明白。” 睁开双眼,沈夜平复下自己的心境,这才想起初七在这冰冷的地板上跪了一宿。 刚刚略平复下的心情又有一丝愠怒。 再怎么说,这也是瞳耗费了大量灵力和心力才制作出的傀儡,不好真的没几天就将之弄坏了——沈夜这样告诉自己。 于是,他用以往一般没有起伏听不出喜怒的语调淡淡道:“去里面,本座床榻上睡,还有——盖好被子。立刻!” 初七本能一怔,随即大惊,他怎么能如此逾越,去主人的卧榻上睡觉?即便是主人的命令…… 只是,此刻沈夜周身所散发出的那股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势,又实实在在在提醒着他,此时他最好立刻领命去照做,不然,主人会更加生气。 “嗯?怎么,还想抗命?”果然,只是一瞬的犹疑,主人已经不快。 “属下不敢,多谢主人!”最终,他还是抗不过主人之命,应声而去。 虽然他心里仍自疑问,就算主人念及自己一夜未眠而特赦自己休息,但为何要去……主人的床上? 带着心中的疑问,初七小心翼翼地脱了靴,平躺在沈夜的床上,那床宽大而柔软,不像外殿自己的床榻那般窄小而略显僵硬,躺上去非常舒适,酸疼了一晚上的骨头和肌肉好像都得到了慰藉,让人直想沉溺。 床上还有一张未及叠好的棉被,这应该是沈夜昨晚盖过的。想起刚才主人的命令,初七还是轻轻拉过了被子,裹到了自己身上。 被窝里,还带着未曾散去的余温,瞬间驱走了初七周身的寒意。 隐隐约约中,那余温里还带着些许沈夜身上的气息,似乎是香草的味道。香草有助于镇心安神,可以帮助睡眠,主人素没有熏香的习惯,这应该是昨晚在曦小姐房中沾染的吧,初七想。 总之,无论怎样,现在他正被他的主人命令休息,而他确实也很乏累,尤其是右膝盖依旧麻麻地隐隐作痛,好似针扎一般难受,所以他便不再多做他想,渐渐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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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31, 2014 12:49:11 GMT 8
第六折
自从那日初七鼓起勇气向沈夜解释了许多而并未引起沈夜的不悦之后,他再面对沈夜之时,就不再像以前那般紧张了。 那之后,他思考了很久,回想起沈夜对自己的种种,如果说免了自己频繁下跪,允许自己早睡迟醒,甚至是亲自指导自己剑法等是他作为主人对属下的宽和,那么后来他竟让自己去他的床榻上休息,这已经不仅仅是“宽和”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任何一个上位者,卧榻之侧都是不容他人酣睡的,更何况自己只是一个身份低下的傀儡——而沈夜,却偏偏如此待他,毫不嫌弃。 在人人眼中看来都应该是杀伐果断肃穆威严的流月城大祭司,甚至都不曾真正责罚过初七什么,虽然有很多次,初七能真真切切感受到他是如此盛怒,脸上的表情亦是如此冷漠,但实际上,他到底没有真正对初七动过手,用过刑。 更多的,反而是回护。 也许是自己想太多,自作多情吧?其实初七心里也明白,主人曾经说过,他只是想要自己有足够的精神去练好法术武功,所以才会让自己多加休息,而主人也曾说过,他不喜欢自己的东西有瑕疵,所以才会不忍责罚自己,怕留下痕迹吧? 他想,他应该有自知之明些,认清自己的身份,主人对他好也罢不好也罢,都可能只是一时乐趣。 然,明知如此,他却还是渐渐陷了进去,仿佛那一切美好都是真实的。 因为,对他这种没有过去,亦对未来没有自主权利的傀儡来说,即使是一线光明,一点温暖,也会让他拼尽一切去试图抓住,如飞蛾扑火,纵死依然。 沈夜事务繁忙日理万机,还要费心思和心魔砺罂周旋,自是不知初七心里那些弯弯绕绕,他只是一如往常地每日早起夜归,闲暇时候就考察和指导一下初七的剑术法术,后来又拿来一些简单的偃术书籍和博物杂记给他看,还教了他几套专门搏杀和暗刺的刀法,和追踪隐匿的轻功。 当初沈夜抹去谢衣记忆之时,仍在他脑海中保留了一些偃术知识,再加上也许这具身体本就对偃术有着特别的敏感,所以即使变成现在的初七,他依旧对偃术上手很快。 但是沈夜却并不给他拿更加深奥的偃甲图谱来研习,亦不允许他耗费过多精力在这上面,只让他略通便可,初七自然对他无所不从。 对于初七来说,他这种如影子般生活在见不得阳光的地方的傀儡,更应该好好精通搏杀暗刺和追踪隐匿之术,只是他发现沈夜好像特别喜欢看他舞剑的样子,每次他当着沈夜之面练剑的时候,总能在沈夜身上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好似赞赏的东西。 当发现这点的时候,初七心里竟暗自有些喜悦。 时光就这么一天天流逝着,平淡而又偶尔带给人惊喜,直到一年一度的神农寿诞。 神农寿诞这天可以说是流月城中烈山部族们一年之中唯一的一个节日,也是唯一可以放怀庆祝的一天,这一天也许是流月城中欢声笑语最多的一天。 作为大祭司,沈夜一向很重视神农寿诞,也许那上古的神祇早已遗弃了烈山部族不再庇护他们,也许连神农本身也早已消散于天地之间,但这到底是族人们唯一的信仰,大家心中唯一的希望,在沈夜内心深处,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深爱着他的族人,他希望在这一天里能带给这布满病痛和苦寒的流月城更多一点欢乐和慰藉。 小曦扮作兔子跳舞、华月抚琴相和、瞳则做了很多偃甲鸟来伴他们翩翩起飞,果然惹得族人们都高声赞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真心的笑容。后来沈夜还亲自为族人们表演了一支剑舞,他的身姿翩若惊鸿,矫若游龙,让所有人都看得心潮澎湃,更加坚信了大祭司早晚有一天能带领族人们走出这病痛和苦寒的折磨。 这一任的紫微大祭司沈夜自上任以来,不是已经命人制造出了偃甲炉来供大家取暖了么?他们都深深感谢着大祭司带给他们的一切。 只是他们也许永远都不知道,那个留下偃甲炉图谱而独自下界的,曾经的破军祭司,可能真的回不来了。 沈夜略带欣慰地看着族人们尽情地嬉闹和庆祝,思绪却不知不觉飘远,想起了曾经的一些事、一些人。 曾经,有个人“公报私仇”,让他“与民同乐”,也是在神农寿诞,也是在这流月城中…… 但终究,只是过去了。往者而不可追,一切,如川而逝。 闹到深夜庆典才结束,大家纷纷依依不舍地迈开了回家的步伐,只可惜欢乐短暂,强留不得。 直到人群渐渐散去,被折腾了一天的沈夜先是去慰问了华月和瞳,又去哄小曦睡着了,这才回到寝殿。 他甚少感到身体上疲惫,更多的总是心理和精神上的疲惫,但这并不代表沈夜身体上不会疲惫,他并不是铁打的。 此刻的紫微大祭司,只想赶快栽进床上好好睡一觉。 自那日初七对他说,等不到他回来就难以入眠之后,沈夜也不再强迫他去睡觉,毕竟人若是真的不困,那确实是无法勉强的。 今夜初七依旧习惯性地在等沈夜回来。 终于沈夜推门而入,初七却发现自己主人的脸上竟透露出一股不加掩饰的疲倦。 初七不自觉地蹙了蹙眉,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痛感逐渐从心腔传来,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主人可是身体不适,是否要紧?”他单膝跪地,如往常一般对沈夜行礼,但脱口而出的却不再是往日千篇一律的参拜之言。 甫一出口便是这样一句,其实是非常突兀的。 沈夜垂目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本座没事,你也早些安歇吧。” 然而紧接着,他的身体竟微微颤抖了一下,烛火照耀下的脸色也唰地白了白。 初七看得分明。 几乎是下意识地,初七起身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沈夜的手臂,紧张地道:“主人!” “本座说了,本座没事。”沈夜却深深吸了一口气,推开初七。 初七看着他,终究松开了手,却猛然跪地道:“主人请务必保重自己的身子,不然属下也不会安心!” “呵,”沈夜却突然笑了,“本座看起来,真的有这么……” 他自己心里明白,当年进入矩木枝而得神血后,他的病虽然已经好了,但时隔数年之后,他终究又重新染上了这病,只是因有神血抑制而比常人发作得要慢上许多罢了。不曾想今日因过度劳累,竟突然病发。 “罢了,”剩下的话,他却没有说出口,而是叹息道,“本座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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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31, 2014 12:49:46 GMT 8
第七折
初七见沈夜确实很是疲乏,也不愿再多耽误他休息,所以终究没有继续深究沈夜的身体到底如何了。 只不过这一夜他却一直没有心思睡觉,房间里静得没有任何声音可以隐藏,再加上他又刻意屏气凝神用心聆听,自然听得到里面沈夜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的轻微声响。 心里那丝隐隐的疼痛感更加强烈了,揪得他的心一颤一颤的。 突然就觉得,自己很无能,很无用,主人每天都忙了些什么,遇上了什么事,对上了什么人,身体好不好,他竟是一无所知,就算能察觉出一星半点,却也什么也替主人做不了,无可奈何。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痛,压得他心情沉重。 但是,又能如何呢?他的身份摆在这里,不过是一具傀儡罢了,甚至不该拥有自己的意识和感情,主人可以要求他做任何事,而他却没有任何理由去多问一句,即使他只是想关心一个人。 有时候初七会想,大概他连关心沈夜的资格都没有吧?比如现在,如果他可以,他真的很想就这样不顾一切地冲进沈夜房里,看看他到底怎样了,哪里不舒服,因为平日的流月城大祭司,一向强得让人敬畏,很少流露出今天这种苍白而又有些脆弱的神态——又或者说,其实他平日里也是什么事都暗自忍耐,独自逞强,不愿让人看出分毫破绽? 只是这么一想,初七便不知不觉中攥紧了被角。 从初次睁开眼认识这个世界起,从未有一刻,他竟是如此痛恨自己这傀儡的身份,不是他不甘心,也不是他自怜自艾,事实上,他一向很满足、甚至是庆幸于自己能认沈夜为主,侍奉于他之身侧;然而,也正是如此,才让他有很多话,很多事,终究无法付诸行动。 有得必有失。 相处日久,很多名为“感情”的东西其实初七已渐渐明白,即使他仍旧对此感到害怕、不安,但他却无法日复一日自欺欺人。如果他真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没有意识、没有感情的木偶,那样就不会明知没有退路,却仍旧越陷越深,直至无法自拔了吧?可是,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反而更加恐惧,如果那样的话,他的人生又还剩些什么?初七宁愿做现在的初七,就算一辈子只能默默跟在沈夜身后,注视着他、思念着他、倾听着他的声音、感受着他的喜怒,亦能无悔。 至于其他的……其他的,如果可以,他也愿意搏上一搏,即使后果是粉身碎骨!因为,他不仅只是一个傀儡,一个流月城紫微大祭司沈夜身边的傀儡,他还是一个男人! 脑中闪过这些念头的时候,初七一瞬间心潮澎湃,连带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 于是他紧紧握了握拳,深深深深地呼吸了几口空气,仿佛这样就能抑制住身体微微的颤栗。 然后,他下定决心般地起身,略整理了一下衣服,放轻脚步,慢慢地走进了寝殿内室。 沈夜是何等修为何等耳力,即使初七的脚步声已经够轻了,他还是察觉到了。 只是也许是身体不适和过度疲惫的原因,当他发觉的时候,初七已经一脚踏入了房内。 沈夜的眉头飞快地蹙起,一股怒气蹭地窜上心头,他想,他果然是对这条狗太过宽容了,竟纵容得他敢在深夜不睡觉却偷偷潜入自己房内?他想做什么?难道是想起了什么,所以要来刺杀自己? 沈夜盛怒之下,有些不加理智地想着,竟把一些污秽的词语加诸到初七身上。若在平时,他再怎样居高临下地调教他的傀儡,也绝不会想到用这样的词汇来侮辱初七,因为,初七毕竟是初七。 对于有些人来说,可杀,可打,可罚,只是不可辱。更何况有些事情,沈夜不屑去做。 但那是平日里的沈夜,肃穆威严身为流月城紫微大祭司的沈夜,不是现在这个气到有些失去理智的沈夜。现在这个气到有些失去理智的沈夜,正蹭地做起身子,在只有一点微弱火光的空间里用冷冷的眼光冷冷地盯着初七那模糊的身影,冷冷地道:“你,要做什么?” 空气中那瞬间好像要凝结出冰的寒意初七怎会感觉不到,相处久了,他对于沈夜的喜怒都异常敏感。但他早已做好了准备,所以当此刻真正面对沈夜的盛怒之时,他反而不是那么惊慌了。 “主人,属下仍旧不放心主人的身体,所以来看看。”初七没有停下进入的脚步,仍旧轻慢小心地一步步向沈夜床前走去。 “这样可笑的理由,你认为本座会信?”沈夜的声音更加冰冷了。 “属下如此僭越,主人当然有理由怀疑属下心怀不轨,”许是报了必死的决心,初七的声音却异常冷静,“只要确定主人真的安然无恙,属下甘心接受任何惩罚!” 沈夜的眼中闪过一抹厉光,在这昏暗的空间里似也夺目:“你以为本座真的不会把你怎么样?你不过是本座身边的一条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本座若是高兴,随时都可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虽然明知这是事实,明明早就认清了自己的身份,但此刻听到沈夜亲口说出,初七的心还是被砸地生疼。但他却并没有将这些想法表露出来,只是无声地自嘲一笑,涩声道:“属下从未敢有如此妄想,诚如主人所言,属下不过是主人养的一条狗,主人想如何处置一条狗,那自是主人的权力,属下领受便是。” “呵,”沈夜冷笑一声,“那你的意思是,你这是存心来找死的?” 终于走到了沈夜床前,初七在床前对着沈夜半跪下去,抬眸望着他,用一种非常柔和而又坚定的语气说道:“不,属下只是想知道,主人您的身体到底如何了?属下从未见过主人今日这般,不仅仅是疲惫,更像是……受了伤?属下知道今日是神农寿诞,却不知主人因何会受伤,属下实在担心得很,还望主人垂怜,可以告知属下。” 沈夜听他说得诚挚,又见他的人正安安静静地跪伏在那里,但那抬眸看向自己的目光却坚定而柔和,一如他的声音般,竟有些蛊惑人心的意味。 斯人如此,不知不觉中,沈夜也渐渐平复下心境。 如果换了旁人,任他说得再天花乱坠,此刻恐怕也早已变成了一具尸体,被送去瞳那里了。 只可惜,眼前这不是旁人。 可是沈夜心里依旧在愤怒,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愤怒些什么,是初七的僭越,还是自己的身体状况竟在他人面前暴露无遗这个事实。 但他突然又很想知道一件事,于是他便问了出来:“若本座如你所愿,告诉你本座因何所伤,你又待如何?” 初七的眼神一利,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自然是,替主人百倍——不,千倍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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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31, 2014 12:50:18 GMT 8
第八折
从小到大,沈夜从未听过有人对他说这些。 小的时候,他不够强大,甚至是脆弱到不堪一击,在眼里只有城主和流月城的父亲的阴霾下,他连自己的妹妹都无法保护,那时候,如果有人能对他说这些,也许他会真的感动,只可惜,那时没有;后来,他得到了神血从矩木而出,也逐渐开始接受自己的命运,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于是他慢慢变得强大,这种强大不光是自身能力上的强大,更是心理上的坚忍不摧;直到最后接任了流月城紫微大祭司之位,他更是日渐冷漠、喜怒不定,便更不会有人对他说这些了,何况,他亦不需要有人对他说这些。 谁敢伤他,谁又能伤得了他?这茫茫浮世,早已无人能够站在他的身边,替他承担这一切,功或过,罪与罚,生和死,这些对沈夜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早在和心魔缔下契约的那一刻起,他便没有了回头之路。 所以,初七那铿锵有力的字字句句,沈夜回以的,不过是一声嗤笑。 初七就这么看着沈夜对他的回答嗤之以鼻,他的目光一直都在紧紧盯着沈夜的眼睛,也许是看得太过认真,他竟从他的眼底看出一丝落寞和自嘲。 明明是该嗤笑自己的回答太过愚昧和没有自知之明的,为何他的眼底竟会产生这样的神色?如高天孤月一般高高在上的大祭司,竟也会落寞和自嘲?是高处不胜寒,亦或是其他神么…… 越是这般想着,初七便越是无法自拔,他无法就这样丢下沈夜独自离开,他想解开这些谜团,他想为他抚平落寞,他想让他不再受伤,他想……真正站到沈夜身边。 也许他没有资格,但资格也总是要靠人自己来争取的,不是么? “属下知道,主人还不够信任属下,”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丝鼓励,初七道,“这是因为属下还没有能力和资格完全得到主人的信任,但是请主人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一定能让主人看到属下的忠心!” “信任?”沈夜仍自嗤笑,“信任给过一次,已经够多了。” 初七眼中划过一丝不解,为何主人会这样说?难道他已经给过自己机会了,只是自己没有把握住,让他失望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呢?是自己屡次违命自作主张不按照主人的安排休息,还是自己平日练习武功和法术时不够努力不够出色,亦或是因为今夜自己的僭越?对了,主人对自己唯一的一次重罚就是上次让自己跪了一夜,难道是自那时起自己便失去了主人的信任?可是,明明那夜次日主人还让自己去他的床榻上休息,怎么会……难道自己真的已经差劲到这个地步了么…… “主人……”心绪复杂忐忑中,初七眼中的那丝不解亦慢慢变成了不安和失落,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脸色也有些发白。 沈夜看了,心中更加冷笑,刚才还如此信誓旦旦言辞凿凿,自己不过一句话间,这便开始畏畏缩缩支支吾吾了,果然,没有什么是值得再去信任的。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沈夜心中的怒意又高涨起来:“怎么,无话可说了?那便滚!” 这声带着怒意的低吼一下子将初七惊醒,反倒让他回过神来,他不禁为自己刚才一瞬的懦弱感到羞愧,于是再次深吸了口气,道:“属下有哪里做得不对,还望主人不吝指出,无论是什么,属下都愿意为主人改正,直到主人满意为止!” “哼!”沈夜冷哼一声,“本座事务繁忙,没空整日盯着你。” “主人,”初七仍然定定地看着沈夜,“如果属下今生今世真的已经没有任何希望能得到主人您的信任了,那请主人现在便将属下处置了吧!” “你这是在威胁本座?”沈夜将身子前倾,略略低下头,和初七对视着。 他的眼神冰冷刺骨,仿佛是万古不化的冰雪,触之遍体生寒,然而初七却没有退却,亦没有避开:“属下万死,请主人处置!” 话音刚刚落地,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初七的身体便如风中落叶般飘了出去,又重重撞在了背后的墙上,滑落在地。 “咳……”初七忍不住低咳一声,剧烈的疼痛从右胸口传来,沈夜的一掌用了竟用了七分力道,却终究没有要他性命。 或许,是直接处死太轻了,还有其他刑罚等着他也犹未可知。初七心里漫无目的地想着,却并未感到恐惧。 稍缓了一会儿,初七便又重新跪好,强忍着疼痛,膝行过去,到沈夜面前。 沈夜看着他,看着他嘴角缓缓流出的鲜血,红得触目惊心。突然就想起,这血,不知又该作何味道? 也许是在迎合着他的想法,空气中也渐渐弥漫开一股血腥之气。微弱的烛光跳动了一下,无声无息。 “还有什么处罚,主……主人请一并执行吧,属下冒犯在先,心甘……咳……心甘情愿……领受……”嘴角涌出的鲜血越来越多,初七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他的话断断续续的,每说一个字,都在剧烈喘息着。 沈夜的心情,亦随着他的喘息,愈发烦躁起来。 这种自作主张自以为是不听话的狗,明明应该毫不犹豫地处决了,然后送到瞳那里去做药罐、做实验品,为何他竟这般优柔寡断,一掌下去留了三分力道不说,竟还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心脏,而打在了右胸口上!他的心脏里如今不过是一堆破烂蛊虫和偃甲罢了,就算打碎了、打烂了,又有什么关系? 这样想着,沈夜一把拽过地上的初七,手指在他的心脏处慢慢划动着,仿佛随时都会将之皮肉剥开,剖出里面的心脏一般。 然而,沈夜并没有那样做,至少这一刻未曾。他只是突然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低沉而带有磁性的语调在初七耳边慢吞吞地道:“你说,本座若是将你全部拆开,剥了皮肉、扯断筋骨、放干血液,然后喂了蛊虫,又会是何种味道?” 明明是最狠绝和可怕的话语,但在这样的氛围下,却偏偏生出了几丝暧昧的气息。 一股莫名的火焰,突然便从初七体内窜了出来,烧得他生疼,比胸口还疼。 也许是受了这寝殿内诡异气氛的影响,鬼使神差般地,他亦用一种低涩而喑哑的声音回道:“主人……尝尝便知……” 下一刻,初七便一个仰首,将自己那带着鲜血的唇狠狠朝沈夜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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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31, 2014 12:50:41 GMT 8
第九折
初七的举动太过突如其来,在沈夜没有丝毫防备之下,血的味道已经传入了口中,明明该是咸涩的,但沈夜却偏偏从中尝出了一丝……甘甜? 一时间,流月城大祭司竟有些怔忪。 然而脑海中还未来得及反应现在到底在发生着什么,初七的吻已经豁出去了般逐渐加深,他本是跪着的身体半蹲站起,双手狠狠揽过了沈夜的头颅,将之压按在床头的墙壁上,舌头,则拼命探入到对方的口中,试图汲取那诱人的琼液。 一切,竟是那么顺其自然,初七吻得顺其自然,沈夜竟也顺其自然般地,缓缓闭上了双眼。 其实此刻的初七脑中亦是一片空白,他不去想,或者说不敢去想自己现在正在做着的是什么疯狂的举动,他只知道,眼前的人就是他的全部,这入口甜美的津液也是他一人独享,再也没有人能够从他身边把沈夜带走,他的血脉已经喷张到狂热,唇舌之间的攻城略地更加狂野起来,仿佛席卷一切一般,竟让沈夜一时喘不上气。 血的味道愈发浓烈,带着那不知名的甘甜盈满了整个寝殿,直到沈夜喘息间睁开眼,对上了初七那似燃烧着熊熊烈火般的双眸,这才陡然一惊! 意识到两人正在做着什么荒唐之事后,沈夜又是狠狠一掌,将初七推了开去!不过,也许是因为大惊之下有些乱了方寸,沈夜这一推纯属本能,掌中并未灌注分毫灵力,反而是全凭蛮力将初七推开的。 只不过这蛮力也不容小觑,更何况初七本就受了伤,所以沈夜这一掌,还是生生将他推得倒退了十步,才堪堪捂着胸口停住。 初七看着沈夜,看着他那张俊美如天神般的脸,和他唇上那刚刚沾染上的点点血迹,刚才发生的事情突然间便如电光火石一般重新掠入脑海,激得初七猛然一颤! 下一刻,人已经“扑通”一声狠狠地跪了下去,头也狠狠地撞击到了冷硬的地板上。 “属下罪该万死!”初七的声音颤抖得可怕。 他无法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刚才对主人做了多么大逆不道之事!可恶!自己怎么能如此冒犯高高在上的主人!怎么能——怎么能! 不可抑制的愧疚和自责霎时填满了初七的所有情绪,他跪地叩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一如他的声音般,一时无法平静。他甚至不敢抬头再去看沈夜一眼,他怕,怕看到对方眼中的厌恶和鄙夷,却又觉得犯下如此弥天大罪的自己合该被主人厌恶和鄙夷,可他仍然怕,怕沈夜仅一个眼神,便会令他万劫不复。 更可笑的是,这一刻,他心中有愧疚,有自责,有疼痛,有惶恐,有尴尬,却唯独没有一丝后悔。 呵,或许,他早就已经万劫不复了。 缓缓阖死双眼,初七自嘲一笑。罢了,做了便是做了,既然如此,那一力承担一切后果便是,反正早就报了必死的决心不是么?初七自嘲地想着,这点担当,他初七还是有的。 于是便不再多言,静静等待着沈夜的发落。 沈夜看着初七,一双冷冽的眼睛让人觉察不出一丝波澜——到底是流月城的大祭司,即使心里再波涛汹涌,看上去仍是那么风平浪静。 然而有时候,风平浪静也是暴风雨的前兆。 “抬起头来。”许久之后,沈夜的声音终于响起,听上去淡淡的,没有一丝感情起伏。 初七的心猛然被提起,却还是依言,慢慢抬起了头。 沈夜不知何时已经从床上下来,走到了初七面前,正一如往日般,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初七仅和他对视了一眼,便忍不住再次阖上双眸。 “睁开眼,看着本座。”沈夜却再次发话。 初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好慢慢睁开双眼,看着沈夜。 “本座有时在想,是否本座真的不擅长调教属下?你说呢,初七?”沈夜状似随意地问着,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幻。 这样的问题,该如何回答呢?在初七心里,沈夜是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自是应该没有什么是沈夜不擅长的;然而,自己这个明显不够合格的属下就跪在这里,连一丝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于是初七再次叩首道:“一切都是属下之过,主人对属下恩重如山,属下却如此忤逆犯上胆大妄为,还请主人重重责罚!” “恩重如山?”沈夜却似听到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般,“初七,你觉得,本座对你恩重如山?” 初七毫不犹豫地道:“是,主人对属下,恩重如山!” “呵,真是可笑……”沈夜却冷冷地嗤笑一声,突然目光如刀地看着初七,“不过,就算真的恩重如山又如何,该背叛的,早晚还是会背叛,你说是么?” 这已不是沈夜第一次问他这个问题了,初七能深切地感觉得出,沈夜一直不能完全相信于他,他的主人好像是固执地认定了有一天自己会背叛他似的,任他再怎么保证,都不能安心。 所以初七也别无他法,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向沈夜保证道:“属下绝不会背叛主人!” 沈夜挑眉:“那今日之事,你又作何解释?” 经过了一番对话,初七已不像刚才那般紧张了,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沈夜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生气。但他却并不因此感到侥幸,他不希望沈夜因此事过度生气是怕气多伤身,但他自己的过错仍是要努力承担,于是他再次认罪道:“属下绝非有意冒犯主人,但属下忤逆乃是事实,请主人治罪!” 如果说刚才初七的一味认罪沈夜还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那此刻这句“绝非有意冒犯”传到沈夜耳中,却让他心里腾地升起一股莫名的怒火,脑中一瞬间闪过一个念头——什么叫“绝非有意冒犯”?难道他豁出胆子做那些事的时候还不是出自己愿么! 这个念头仅一闪而过,又被沈夜强自压了下去,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为自己竟然会产生这样荒唐的念头而有些烦闷和不解,但他却并不打算追究下去,真正需要追究的,是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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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31, 2014 12:51:07 GMT 8
第十折
御下之道,应当恩威并施,太过严厉或者太过宽和都是不可取的。沈夜深深地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以前是对初七太过仁慈了,才会让他有胆子做出今天这样的事情。 想到这,沈夜瞥了一眼初七,问道:“初七,今日所为,你可曾后悔?” 后悔?初七苦笑,开始他就想过了,对于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他心中有愧疚,有自责,有疼痛,有惶恐,有尴尬,却唯独没有一丝后悔。 于是他抬起头,郑而重之地望着沈夜,一字一句道:“属下不悔!”——即使知道后果也许不堪设想,但初七仍旧不愿欺骗沈夜。 “好,很好!”沈夜蓦然冷笑,“好一句‘不悔’,初七啊初七,本座还真是没有看错你!” 一句“不悔”,彻底将沈夜记忆中那最不愿回想起的东西唤醒,曾几何时,那人就是用这种坚定如磐石的眼神看着自己,一字一句说下“不悔”,将过往的一切全部粉碎! 沈夜深吸了一口气,狠狠捏起了初七的下巴:“本座再问一遍,你当真不悔?” 初七仍旧看着沈夜,道:“属下不悔!” 沈夜松开他,转身将双手负于背后:“那本座就好好看看,你这不悔,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翌日,沈夜将初七带到了瞳那里。 因为以初七以前的身份不方便见人,沈夜亦不愿让他见人,所以出门的时候沈夜给他带上了一副面具,并让他隐匿自己的行踪。 初七自是听话,乖乖地跟他来到了瞳的地方。 这是自初七醒来之后第一次离开沈夜的寝殿,他虽然听话,但心下不免忐忑,生怕沈夜就这样把他扔到瞳那里,不再理会,这对他来说,比死还难过。 今日的瞳看起来有些疲惫,沈夜见到他的时候,他并未如往日那般在捣弄着他的蛊虫和傀儡,不过那具未完成的八号傀儡依旧立于他的身边,静静地好像是一座雕像。 沈夜有些诧异,瞳早就说过八号傀儡快要完工了,可至今很长时间过去了,他依旧没有将之完成,不免就多看了那具傀儡一眼。 只是他没有料到的是,等瞳将这具傀儡完成的时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了,这也是瞳今生完成的最后一具傀儡,耗费了他毕生的心血,堪称完美,只是那时候,这具傀儡已经不是八号了,瞳给了他一双这世上最明亮的眼睛,最终给他命名为十二。 初七默默跟在沈夜身后,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在沈夜看向那具半成品傀儡的时候,初七的心跳骤然加速了——难道主人真的准备遗弃自己,而选择另外一具傀儡?是了,主人是流月城的大祭司,想要什么样听话的傀儡没有,而自己这个整日惹他生气,还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傀儡,换了谁都不喜吧? 这样想着,初七的心竟狠狠抽痛起来,他想也许身为一具傀儡,产生不必要的感情本身就是一件错误,而他却明知故犯,并且不肯回头,活该受此惩罚。 瞳见到沈夜破天荒地竟带了初七过来,也是有点惊讶,所以也不顾那么多礼节,径自调侃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么,大祭司竟这么好心情带了自己的傀儡出来散步?” “你觉得呢?”沈夜反问道。 “啧,”瞳凝眉,好像真的努力思考了一下,“我记得,神农寿诞昨日才刚……” 沈夜却蹙了蹙眉,打断他的话:“昨日忙了一天,见你今日气色依旧不好,你身体无恙吧?” 瞳淡淡一笑:“人老了,就是容易累。” “呵。”沈夜也跟着淡淡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初七从未见过沈夜这般跟别人说话,在他的世界里,从来都只有他们主仆两人,他从未见过沈夜是怎样跟别人相处的,他甚至自以为是地认为沈夜在外应该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今日见了瞳,他才知道,原来主人还可以这样关心别人,听别人调侃,原来,曾经的那些点滴,并不是他一人独有…… 果然,是他自作多情。初七的身体不易察觉地颤了颤。 瞳的目光却倏然向他射来,盯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方才对沈夜道:“他怎么了,竟劳你把他带到我这儿来?” 提起初七,沈夜目光一沉:“不听话的傀儡,自然要好生调教调教。” 瞳奇道:“哦?他做了什么忤逆你的事了,竟让你这般生气?” 沈夜自然不会把初七大胆强吻他的事说出来,他只是冷冷道:“这点就不牢七杀祭司你费心了,你只需想点办法,给本座解忧就行了。” 瞳心下更是好奇了,不过观沈夜这有些难看的脸色,瞳也知道此时不是追问的时机,只好道:“那不知大祭司需要属下怎么为您解忧呢?” 沈夜道:“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痛不欲生,却又不至于损坏?本座可不想以后再给自己找麻烦修补。” 瞳的嘴角噙起一丝玩味的笑,却故意略低了头给人一副在深深思考的模样——沈夜啊沈夜,若轮折磨人的法子,你大祭司手下的地牢里可是有千种万种,可你偏偏把他带到我这里来,你既想罚他又不想伤他,却还给自己找个借口怕麻烦,你还真是够矛盾呐! 不过,一旁的初七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反倒松了一口气。原来他的主人并不是打算不要他了,只是想要惩罚他罢了,那就好,什么刑罚他都可以接受,只是不能接受被沈夜抛弃。 那厢,沈夜见瞳低着头半晌没说话,对这人无比了解的他也多少看出了点什么,不由冷声道:“七杀祭司大人这是准备思考到什么时候?” “咳,”听出沈夜语气中的不善,瞳低咳一声道,“办法有倒是有,不过的确有点狠,大祭司你确定要用? 沈夜淡淡道:“本座倒不知道七杀祭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菩萨心肠了。” “好吧。”瞳叹了一口气,慢慢悠悠地从轮椅上坐起——他的腿脚虽然不便,但并不是不能行走。 来到一个柜子前,瞳打开上面嵌着的一个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类似香炉的东西,复又慢慢悠悠地回到轮椅上坐好,这才打开那香炉的盖子。 沈夜将目光扫过去:“这是……” 里面,赫然是一只黑色的长得肉肉的虫子。 “这就是子母蛊的子蛊,母蛊在他体内。”瞳解释道。 “然后呢?”沈夜看着他。 瞳却没再说话,只是催动灵力,慢慢灌注到那子蛊身上。 “唔!”与此同时,初七难耐地闷哼一声,原本站立的身子一下子跪倒在地,脸色变得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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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31, 2014 12:51:29 GMT 8
第十一折
剧烈的疼痛从胸腔处传来,好像被千万只虫蚁噬咬着心脏,又痛、又痒、又麻,这感觉渐渐传遍全身,只片刻,初七便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无处不在被万虫撕扯着,从皮肉,到骨髓,无孔不入,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让他一时无法忍受,只能跪在地上一手撑着地,一手狠狠地抓扯着自己的胸口,不时用力捶打着,好像这样就能将体内那些可怕的虫蚁杀死或驱逐。 然而,却无济于事。 任他怎样挣扎着,喘息着,甚至是自残般地捶打着自己,仍旧无法减轻那痛苦分毫。 又过了一会儿,初七的脸色愈发苍白得可怕,额头之上冷汗淋漓,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和下巴低落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响声,他额前的两缕刘海儿亦被汗水打湿,结成绺儿贴在两颊,嘴唇更是毫无血色。 果然,以前是自己太过放肆了,或者说是恃宠而骄?不,那大概连所谓的“宠”都算不上罢,只不过凭了几次小小的温暖而已,就敢更加肆无忌惮,竟然去妄想那不配得到的东西,呵,初七啊初七,你真是太可笑了……这是沉浸在无可名状的痛苦之中的初七,脑海中唯一浮现的念头。 沈夜看着这样的初七,眉头渐渐蹙了起来,有一丝淡淡的烦闷传入心头,不知为何,这样的初七竟让他有些……心疼? 这个念头甫一闪现,沈夜便更深地皱了一下眉头,仿佛这样的念头是不该有的,或者只是他的错觉——是了,这只是一具不听话的傀儡而已,受此重刑是他咎由自取,他没有必要为一个傀儡而产生不必要的感情。 强自压下心头的种种纷杂情绪,沈夜恢复为一片冷漠的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在承受着巨大痛苦的初七。 “我说,大祭司大人,你不会就准备一直在我这里看戏吧?”瞳适时地开口道。 沈夜目光微闪,略略思索了片刻,道:“把你这蛊虫借本座用几天。” 瞳不以为意地道:“大祭司请便,不过,属下可要提醒一下,大祭司您要是不小心失手将这子蛊弄死了,那——” “那怎样?”沈夜心中一紧,顺着瞳的目光过去,瞥了一眼初七。 “也没什么,不过是这七号傀儡会死罢了,”瞳嗤笑一声,“到时候,属下再给大祭司换一个新的就是了。” “说得也是。”沈夜亦跟着冷笑了一声。 瞳便把那喂养蛊虫的香炉交到沈夜手上,并解释道:“这子母蛊如同一体连心,一方受难,另一方有所感应,亦会躁动不安,所以只须灌注少许灵力来折磨这子蛊,初七体内的母蛊就会疯狂地噬咬他的心脏,另其痛不欲生。待你罚够了,收了灵力便是。” “嗯。”沈夜应了一声,收好香炉。 瞳却又道:“你不会打算就这样带他走吧?要知道,砺罂他——” “哼!”提到这个名字,沈夜不悦地冷哼一声,“也罢,便让你先放松一会儿。”后半句,却是对着初七说的。 言罢,沈夜将那子蛊体内的灵力暂时收回,继而对初七道:“和来时一样,隐匿好自己的身形,若是被什么人发现了,本座也救不了你!” 体内的蛊虫虽然暂时停止了噬咬,但初七一时还未能完全从刚才的痛苦中缓过劲来,此刻的他只觉得全身都虚脱了一般,没有一丝力气,如果不是耳边隐约传来了沈夜的话语,让他的灵台保持了一线清明,大概他就是就此昏厥过去都有可能。 好在,他还醒着。于是他暗自用灵力调息了片刻,这才重新跪好,对沈夜道:“是,主人。” 一路还算顺利,主仆二人回到沈夜寝殿的时候,已是下午了。 进门之后,初七也不多言,很自觉地跪好,等着惩罚的继续——他知道,在七杀祭司大人那里所受到的惩罚,还没有结束,主人之所以暂时放过他,不过是为了让他方便回来而已。 “现在倒是学乖顺了!”沈夜看着他的举动,冷笑道,“万蛊噬心的滋味想必你也尝过了,本座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肯说一句后悔,本座便不再罚你,那件事就当过去了,以后本座也不会再追究。” 听了这话,初七先是怔了怔,继而才明白过来沈夜话中的意思——他是要他对那天的无礼行为表达悔意。 只是,后悔不后悔,又岂是人力所能主宰?人心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东西,连人自己都不能掌控,否则这世上又哪来的这么多怨憎恨、爱别离?如果真的能后悔,那就好了……初七不由苦笑。 事到如今,无论什么样的后果,什么样的惩罚,都已经不能改变他的意志! 因为当时所为,初七自认发自本心,出自本意,即使只是痴心妄想,却——绝不后悔! 于是,初七闭上了双眼,低声道:“属下不悔,但凭主人处置。” “你——”沈夜紧紧握住了双拳,心中有七分怒气,却又夹杂着三分说不清的欣慰。 即使被抹去了记忆,改变了身份,甚至是被制作成了一具傀儡,眼前这个人,依旧是如此固执!固执得让人无可奈何,固执得让人愤怒、讨厌,却又让人欣赏、快慰。 “既然如此,那本座也多说无益。”说着,沈夜拿出了那可怕的蛊虫,缓缓将灵力重新灌注了进去。 可怕的痛苦再次袭遍全身,即使这次已经有了准备,初七的身子仍是明显地颤了一颤,眉头亦跟着深深蹙起,脸上本就还没褪去的苍白更甚了,苍白到仿佛透明。 这里不比瞳那里,在这寝殿之中,沈夜有的是时间让他慢慢享受这摧心蚀骨的感觉。想到这儿,即使初七再坚忍,意志再坚定,也不免在心底打了个寒颤。 沈夜也不说话,只是径自斜倚在宽大的躺椅上,阖死双眼,一手支了额,好似在闭目养神。 也许是在这寂静的空间之中痛苦更能被无限放大,初七渐渐觉得无法支撑,这样的痛苦根本无法长时间忍受! 身体早已无法跪得笔直而倒了下去,四肢百骸仿佛都被啃咬得没有了知觉,只有心脏处那痛入骨髓、痛入灵魂的感觉更加清晰起来,让初七险些失去理智地大喊出声。 只是,他不愿在沈夜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或者说,就算没有沈夜,他那深刻在骨子里的仿佛是一种本能的骄傲,也不允许他痛呼出声。 所以,即使再痛苦,再难耐,初七也只是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直至咬出血迹。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漫长的凌迟好似永远也有尽头一般,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已经快要撑到极限的初七。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支撑多久,有时他甚至会想,如果能这样死了,也许也是一种幸福。 直到,意识终于模糊不堪,终于再也无法支持下去、忍受下去。 “主人……无论……怎样……属下是……真、心的!”最终,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说出这仿佛是遗言一般的话,初七终于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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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31, 2014 12:52:12 GMT 8
第十二折
初七的身体彻底倒下的同时,如有感应般,沈夜的双眸猝然睁开。 无论怎样,都是真心的? 初七的话语回响在耳边,不知怎么,沈夜胸中似有什么一下子炸开了般,无数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就这么决堤而来,让他的气息都有些紊乱。 他从躺椅上站起来,双脚不受控制地走到初七面前,蹲下身,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那在昏迷中犹自苍白的脸颊。 触手,一片冰凉。 这点冰凉的刺感刹那间传入沈夜的心房,接着,一阵针扎般的刺痛便止不住地袭来,让沈夜的脑海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子母蛊! 一个念头才刚刚想起,沈夜的身形已经飞快地掠到了刚刚他随手放置蛊虫的桌子旁。蹙眉看向那香炉中的子蛊,原本还在不停扭动挣扎的蛊虫已经静静地没有了声息。 “咔嚓”一声,桌子的一角被沈夜掰了下来! 他记得,瞳说过,这子母蛊一体连心,如果一不小心弄死了子蛊,那—— 想到这儿,黑袍的祭司身体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心脏亦像是停止了跳动,无数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又好像什么也无法停留,最终只余一片浑浑噩噩。 一时间,这一向于万人之上挥手指点从容不迫的流月城大祭司,竟呆在了原地。 直到背后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呻吟。 ——是初七! 沈夜蓦然回过神来,已经无暇顾及这一刻的心情是惊是喜,只是下意识地又奔回到初七那里,轻轻揽过他的头颅,靠于自己胸前。 “初七?”沈夜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声音很是低沉,且带着一丝平日未见的慌乱。 “嗯……”初七仍自处于昏迷之中,只是口中在无意思地呢喃,眉头也是紧蹙的,只有右眼角下那血泪般的魔纹,红得愈发鲜艳。 “主人......唔……冷……”许是感受到了来自人体的温度,初七竟向沈夜怀里缩了缩。 沈夜没来得及多想,顺势就把初七紧紧抱住,一个闪身的工夫,人已经来到了内殿的床前,这才将初七轻轻放到床上,然后又给他盖上了被子。 刚刚沈夜进来的时候,也不忘顺手把那子蛊一起带了来。 前一刻还是静止不动的黑色蛊虫,现在又开始在香炉内慢慢蠕动起来。 沈夜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稍微放下来,又想起什么似的,赶忙将灌注在蛊虫体内的灵力收了回来。 心中不由苦笑,这场惩罚,最后也不知道折磨了谁。 罢了,事已至此,就当他心软一次又有何妨,反正初七本也没有恶意,何况,他也已经受到了惩罚。 这样想着,沈夜将视线转回到初七身上,见他的眉头已经渐渐舒展开了,只是脸色依旧苍白,一缕发丝粘在了唇角上,却将他的容颜衬得愈发动人起来。 这张脸,明明这么好看,可为什么总是让人爱恨两难?那些本该埋葬的记忆,承载在岁月光阴里的不甘心和难以释怀,总是会在不经意间一点一点侵蚀着沈夜的心脏。 难道是上辈子欠他的?可恶!还是不够狠心啊……沈夜在心里自嘲着,手上却不忘给初七掖了掖被角。 流月城紫微大祭司并非不会照顾人,反而他还很擅长照顾人,因为他常年要照顾自己的妹妹沈曦,只不过,这份温柔和耐心并不是谁都有幸能承受罢了。 初七并没有昏迷多久,沈夜将子蛊体内的灵力撤了之后,他体内的母蛊自然也就不再肆虐他,所以不久之后,他便醒了。 睁开双眼,像往日千万次那样,映入眼睑的都是同一人。 “主人……”初七张了张嘴,喃喃唤了一声。 沈夜原本半坐在床上看着初七,见初七醒了,便立刻站了起来,冷哼道:“你倒是怪娇气的,本座不过小小惩罚你一下,这便晕了过去,哼。” 初七听了,一阵愧疚涌上心头,赶忙坐起身,便要翻身下床。 见他这番行径,沈夜的眉头立马蹙了起来,抬手就把他又推按回床上躺好,还不忘冷斥道:“想寻死也不要死在本座面前!” 初七听得怔了怔,心底有丝茫然,却又有几分欣喜,一时倒也忘了动弹,只是呆呆地躺在那里,看着沈夜出神。 沈夜看他这副呆傻的样子,眉头蹙得更深了,不由自主地便伸手抚上了初七的额头,心想他不会是被折磨傻了吧? 在这常年苦寒的流月城中,沈夜手上的温度也算不上多温暖,但触到初七身上,却让初七觉得仿佛有一股奇异的暖流涌入心间,乃至四肢百骸。 一丝淡淡的笑意,慢慢浮现在了初七的嘴角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柔和了几分。 许是不再受那蛊虫折磨的原因,初七的体温没有刚才那般冰凉了,也不算烫,应该是正常的。沈夜心下稍定,把目光瞥到他的脸上,正好看见初七噙在嘴角的那抹笑意。 沈夜的心莫名一颤,继而又有些不知名的烦闷。他收回手,冷笑道:“怎么,现在可后悔了?” 初七并没有收回笑意,反而嘴角勾得更深了。他想,有些事情,他大概能明白了,一直以为只是自己自作多情,这一刻才发现,原来主人……也并不是那么狠心绝情的。这就够了。 转念又想,主人这性子,还真是有些……可爱呢。 这样想着,初七不但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连带看着沈夜的眼神也愈发温柔起来。 沈夜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但他那本能的骄傲让他根本不懂什么是不自在,何况现在面对的是他的属下、他的傀儡,他身为人主,凭什么要不自在?于是这份不自在就转化成了怒气,只是一时又难以发作。 “本座问你话,你为何不答?难道你真想背叛本座!”最终,流月城大祭司只得又冷冷地喝问起他的傀儡。 初七这才收敛心神,恭恭敬敬地答道:“昨日之事,属下永不后悔!同样,属下也永远不会背叛主人!” “你的话,可当真?”沈夜微眯了眼睛,双目中透射出慑人的寒光。 初七复又坐起身子,重重地点了点头:“当真!” 沈夜盯着他的眼睛沉默了半晌,仿佛要从中看出他的话是否出自本心。 入目间,只见初七的眸中尽是一派坦荡和坚定。 沈夜这才转过身,背对着初七,只是脸上的神色却缓和了下来,但说话的语气依然没有起伏,让人听不出喜怒:“没事就好好躺着,别再给本座生事。本座有点要务,先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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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31, 2014 12:52:29 GMT 8
第十三折
一进门,沈夜将那蛊虫直接拿给瞳,蹙着眉道:“你看看,它是不是要死了。” 最近这位大祭司来他这里来得真是勤快,而且好像都是为了初七来的,瞳在心里嘟囔着,但面上却不露声色。 他接过那蛊虫,扫了一眼,道:“生命力还挺顽强的,暂时死不了,大祭司请放心。” 沈夜仍有些疑虑:“你还是再仔细看看,确定没什么毛病?” 瞳无奈,只好装模作样地又看了看道:“属下研究蛊虫多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沈夜又道:“可是本座刚才有一阵看见它不动了,形状若死,这是怎么一回事?” 瞳的脸上这才有了一点表情:“静止不动形状若死?阿夜,你到底惩罚了他多久?” 沈夜沉默了片刻,道:“大约两个多时辰吧。” “……”瞳的眉头微微跳了跳,“你可真舍得。” 沈夜又蹙了蹙眉:“有何不妥么?” “也没有很不妥,只是奉劝大祭司你最好隔上一个时辰就先放你那小傀儡休息一会儿,不然就算他可以会承受得住长时间的煎熬,这子蛊也承受不住,”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这事是属下提前没交代好,还望大祭司赎罪。” ——心里却在想,没想到阿夜还真下得去手,还以为最多一个时辰他就会心疼了呢。不过说起来……初七到底是做了什么让他发这么大火?真是令人趣味。 沈夜倒也没追究,只是道:“那蛊虫还是先放在你这里吧,好好给本座看着,别让它死了——本座的游戏还未玩够。” “哦?大祭司不准备再惩罚你的傀儡了吗?”一边问着,瞳已经一边将那子蛊小心地收了起来。 “本座怎样调教属下,不需要七杀祭司你指点。”沈夜淡淡回道,声音里有一丝冷意。 瞳便不再说话,转过身自顾自捣弄他的偃甲去了,明显的送客之意。 沈夜当然也不必多留,径自去了寂静之间。 参天的巨木矗立于眼前,那树木枝叶纠结盘绕,仿佛将整个流月城覆于其中——这,就是上古大神、三皇之一的人皇神农神上留下神血用来庇护烈山部的矩木。 而那被缚于矩木根部之上美丽而苍白的女子,便是这流月城名副其实的主人——流月城城主沧溟。 沧溟城主因染病而只得常年沉睡于矩木,大祭司沈夜每日都要来给城主送上从下界采取来的鲜花,烈山部中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大祭司深深爱慕着城主,所以才会数十年如一日地给城主送花。 连沈夜自己,和沧溟本人,都差点也这么认为。 可惜,真相只有他们自己清楚——或许还要加上七杀祭司瞳和廉贞祭司华月,其实,这数十年如一日的送花行为,不过是为了掩饰冥蝶之印的计划罢了,因为唯有这传说中的最强封印,才可以困得住心魔。 沧溟依旧在沉睡,将刚刚命人在下界采来的海棠花放于她身侧,沈夜微微太息。 对于沧溟,他敬之爱之,视之如知己如亲人,却绝非儿女私情,不过他倒乐得别人认为他们之间有儿女私情,比如——砺罂。 果然,只要沈夜来寂静之间看望沧溟,砺罂就绝对是要出来叨扰一番的。 “呵呵呵呵呵呵呵,”一阵阴森的笑声传来,化为一团黑雾般无实质形体的心魔漂浮于空中,“大祭司今日来得好像比平日要晚上许多啊。” 沈夜一甩衣袖,淡淡道:“本座事务繁忙,有劳阁下挂心了。” “什么样的事务,竟能让大祭司耽误来探望你的小情人,呵呵呵呵呵,可是矩木之事有了进展?我可是等不及了!”砺罂刺耳的声音仍在继续。 沈夜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眉:“你放心,本座自有分寸,绝不会失信于你,只是矩木之事事关重大,还需从长计议,操之过急反而会适得其反。” “呵呵呵呵呵,”砺罂的笑声愈发诡谲,“大祭司可不要总是拿这种理由来敷衍我,我魔族可不是如你那妹妹般好哄骗,我看大祭司还是尽快行动为好。” 听到“妹妹”二字,沈夜目光一凝,他知道砺罂这是在有意无意地拿小曦来做威胁,只是,他沈夜怎会让这肮脏的魔物去触碰妹妹一丝一毫!更何况,小曦身上带有和砺罂缔下的魔契石,砺罂的法术对小曦应该无效;每隔三日,他就会千叮咛万嘱咐要小曦无论如何都不能摘下那块魔契石,以确保万无一失。 想到这,沈夜心中一阵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本座早已安排好,三日之后,就会有一批矩木投入到下界,到时你就可以尽情享用了。” 砺罂这才稍稍满意:“好,大祭司果然爽快,那我就不打扰大祭司和你的城主谈情说爱了,呵呵呵呵呵呵呵……” 话音未落,心魔已经消失于矩木之上。 带有一点点不易让人察觉的灵力的鲜花已经交予沧溟,今日事已毕,又被砺罂搅了感怀的心情,沈夜便不再逗留,转身回了寝殿。 内殿之中,初七正在他的床上睡得安详而酣甜。 这样的初七比平时看着更加乖巧,近在眼前,触之可及,仿佛永远都不会背弃自己,永远都这样留在自己身边。 许是之前的惩罚真的耗费了他太多的体力,此时沈夜就在床边看着他,他都没有醒来,若是在平时,初七早就被惊醒而下床行礼了——他的警觉性一直很高。 沈夜静静看着他,初七的睡相很好,在床上规规矩矩地平躺着,很老实,睡着之后没有多余的动作,不会在睡梦中到处翻身挪动,只是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在了外面,正在死死抓着床单——临走前,沈夜记得帮他盖好了被子掖好了被角的。 不知怎的,看着这样的初七,沈夜的嘴角竟忍不住勾起了一丝温和的笑意。 微微倾身,重新将他的双手埋进被子里,沈夜的目光正好正对着初七的脸,很近很近,近到连对方那温热的呼吸都可以感受得到。 初七闭着眼睛也很好看,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一片阴影,让人看了不免就心软上三分。 很久以前,沈夜似乎就是对着这样一张容颜心软到过分、宠溺到过分的。虽然,那时候对沈夜来说,眼前人的容貌并不是最重要的,但现在,除了这张容貌,又还剩下什么…… 想起那些往事,那抹温和的笑意,不免就带上了几分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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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31, 2014 12:52:57 GMT 8
第十四折
初七醒来的时候,沈夜正斜坐在椅子上支着胳膊看一本卷宗,看得很认真。初七张了张嘴,终是没有打扰他,只是睁着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 岁月静好。不知怎的,这样一个词就在初七的脑海中冒了出来。不禁想,要是能一辈子都这么看着主人,也是一种幸福吧。 沈夜看的是近几日来流月城的一些公务奏报,其实也无甚大事,但他还是要将流月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大小事务都了然于胸,这是他的责任。 终于将手上那一卷看完,随手将卷宗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然后闭上双眼,深深地倚靠在椅背上,眉间似有几分疲倦。 “主人,您要不要躺下来歇息一下?”初七看着他的样子,不由担心道。 听到他的声音,沈夜倏然睁开双眼看向初七,只见初七仍旧躺在那里,只是歪了半个脑袋在跟自己说话。 “你何时醒的?”沈夜蹙眉问道。 初七这才支撑着双臂坐起,低声道:“主人请恕罪,属下醒来有一段时间了,只是刚才见主人正在批阅公文,所以不敢打扰。” “那,你身子如何了?”沈夜又问道。 “多谢主人给属下免去蛊虫之刑,属下已无大碍。”初七仍是恭敬地道。 “呵,”沈夜的语气转冷,“你怎知本座就要给你免去刑罚?未免太天真了!” 已经多少了解了自己这个主人的性子,初七心下暗叹一声,只好起身下床,跪地道:“恳请主人饶过属下这次吧!” 沈夜听了这话心里有些讶异,没想到初七竟也会服软求饶,他还以为他只会一味请罚。 转念又想,看来这蛊虫折磨当真可怕,连初七这等一向不知自爱的人都难以忍受,又想起瞳之前说的那些话来,心里莫名一痛,顿时便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了,于是道:“罢了,起来吧,本座不再罚你便是。” 初七低着头微微一笑,但很快又神色一凛道:“多谢主人!” 站起身立于沈夜身侧,初七又想起了什么,赶忙接着道:“主人日理万机,也要保重身子才是,依属下看,主人不如小憩一会儿吧?” 沈夜却摆了摆手道:“不必。” 这下轮到初七蹙眉了,他坚持劝道:“主人万金之躯怎能疏忽,还是——” “初七,”沈夜不耐地打断他,“不要得寸进尺!” “主人怎样才肯休息?只要主人肯休息,让属下做什么都可以!”初七有些无奈地道。 沈夜转过身,眯着眼睛盯着初七,双手负于身后:“你是在跟本座讲条件?” 初七忙低下头:“属下不敢!” 沈夜冷笑:“本座倒看着你的胆子大得很呐!” 初七心里很是着急,主人明明这么疲惫,为何就是非要逞强!还有上次,他到底为何所伤?这一切都让初七无比焦虑着。 沈夜见他低着头不再说话,眸中神色一凝,拂袖道:“没事就下去好好修习法术,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初七的神色就变得有些落寞,他抬起头,眼神明显不如刚才般清明,甚至带着几分灰败,连语气也有些委屈似的:“主人……” 沈夜的呼吸一窒:“还有何事?” 初七便轻轻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了,属下下去了……” “……”沈夜听着他这语气看着他这神色,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而初七虽然说要下去了,也退后了几步,但是还不到内室门口就停下了脚步,不再动弹。 沈夜将目光从上到下地打量着他,发现他的双手正死死拽着衣角,将衣角拽得都有些皱兮兮的。于是流月城大祭司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头走上前,微微弯了身,用自己的双手捉住了对方的双手,用命令的口吻道:“松开!” 双手被用力握住,初七的身子一震,随即心跳便加快了几倍,又听到沈夜如此命令,赶忙松了手。 “怎么,你对本座有所不满?”沈夜逼视着他,质问道。 初七忙道:“主人何出此言,属下怎敢对主人有所不满!” “那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所穿衣物,从何而来?”沈夜的眼睛又微眯了起来。 初七有些茫然,似是不解沈夜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只好呆呆地道:“属下不知。” “那你,想知道么?”这回,沈夜的语气中竟带了一丝调侃意味。 初七点了点头:“还请主人明示。” 沈夜的嘴角便噙起了一丝戏谑的笑:“这身衣服,本是本座的一件祭袍。” 初七一惊,张大了嘴巴:“什么?主人您——” 沈夜松开抓着他的双手,一边很有耐心地替他将两边衣角上的褶皱捋平,一边漫不经心地解释着:“本座让人拿去改了改,就让瞳给你穿上了。”——事实上,衣服是他亲手改的,也是他亲手给当初昏迷着的初七穿上的,只不过这点他并不打算告诉另一个当事人。 初七听了,心中惊疑更甚,没想到自己身上所穿衣物竟是主人的旧衣所改,想到这,他心底又多了几分欣喜。主人如此对他,算是他的荣幸吧?又想到,刚才自己不小心将这衣服抓皱了,主人一定很生气!脸上便不由显现出一丝愧色。 果然,还没等他开口,沈夜已又道:“你若是弄坏了,本座可没有第二件给你,到时候,你若是想赤身裸体行事,本座也无甚意见。” ——这次的语气中,分明带了几分揶揄。 初七脸上愧色更浓,耳根都有些发热,他喃喃地道:“多谢主人……啊还有,对不起,主人,属下……属下以后一定会好好爱惜这身衣物的。” 沈夜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回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又冲他招了招手:“初七,过来。” 初七调整了一下心神,乖乖地走过去,躬身道:“主人有何吩咐?” 沈夜却只凝眸看着他,一言不发,初七心里开始变得忐忑不定。 半晌之后,沈夜突然站了起来:“你刚才所言,可是真心?” 初七一时没反应过来:“主人指的是……” 沈夜睨着他:“你刚才不是说,只要本座肯休息,你便什么都可以做?” 初七立刻点头道:“属下所言,自是真心。” 沈夜便上前两步,略一敛衣,一手支着头斜躺在了床上,双目也慢慢阖上,样子有些慵懒:“过来,给本座捶捶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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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31, 2014 12:53:20 GMT 8
第十五折
初七跪在床前,正聚精会神地替他的主人沈夜捶着腿。 说实话,初七是有点紧张的,但更多的却是高兴,无论如何,沈夜肯休息了,这算不算他的意见被采纳了?而沈夜愿意让他效劳这种事,也说明二人的关系更进一步了吧? 抬头望了望沈夜,斜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大祭司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柔和,初七看了一眼之后,竟有些舍不得移开目光。不过还好沈夜是闭着眼的,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看个够。 他的主人俊美如天神,孤高如冷月,此刻,陪在他身边的,只有自己。 这样想着,初七便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嘴角。 初七的手法不轻不重,恰到好处,让劳累了一天的沈夜很是享用,不知不觉便升起了昏昏困意,只望能从此醉入梦乡才好。只是此刻还不是睡觉的时候,只能小憩片刻,未免有些遗憾。 也罢,偷得浮生半日闲,沈夜想。然后就放任自己沉溺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初七一边不辞辛苦毫不偷懒地帮沈夜捶捏着,一边感受着沈夜渐渐平稳的呼吸,世界寂静得没有一丝杂音。 他发现,沈夜躺下的时候并未盖被子,醒着也许没事,但一旦睡着,这样是很容易着凉的,更何况流月城中本就比别处阴寒。 不由就蹙起了眉,赶忙先停下手中的动作,站起身,蹑手蹑脚地掀过床上的被子,轻轻帮沈夜盖了上去。 弯下腰身脸正对着沈夜熟睡的面容时,初七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惊扰到沈夜,引起主人的不快。 然而沈夜是何等警觉何等耳力,在初七靠近他的那一瞬,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不过也许是熟悉了这气息,沈夜并没有立时惊醒,只是在半梦半醒间半睁了双眸,扫了一眼初七。 初七的动作一窒,顿时有些窘迫和不知所措——此刻两人面对面的距离很近,这样的距离,实在太过暧昧。 由于刚刚醒来,沈夜的眸中还闪烁着些许水光,微蹙的眉头也显得有些慵懒,这样的沈夜浑身散发出一种平日里没有的、奇特的风情,就像一只高贵而优雅的波斯猫,蜷缩在自己的领地眯着眼睛漫不经心地看着世人。 在这样暧昧的氛围下望着这样的沈夜,初七窘迫和不知所措之余,竟也有些看痴了,心脏亦控制不住地怦怦直跳,一时倒忘了自己刚刚吵醒了主人休息,按理应当请责才是。 不过,沈夜似乎也并未打算因此责怪初七,他甚至没有质问一句话,只是伸手裹了裹初七刚刚给他盖上的被子,翻了个身侧头继续睡。 初七仍是怔愣了一会儿,才慢慢缓过劲儿来,深吸一口气,复又跪下隔着被子给沈夜拿捏起来。 又过了半晌,只听沈夜低声道:“够了,可以了。” 初七便暂停了手上的动作,小心翼翼地问道:“主人,是否是属下吵到了您休息?” “嗯……”沈夜淡淡地应了一声。 “属下鲁莽,还望主人恕罪!”初七立马叩首道,语气中带着不容掩饰的愧意。 沈夜听了,却有些好笑道:“怎么,你不是应该请本座责罚你吗?这次倒一开口就是求饶。” “主人……”初七略略抬起头,发现不知何时沈夜已经回过了头,此刻正望着他,目光触碰,他看得出沈夜眼中并无责怪之意,反而还带了些许玩味,于是心下一松,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主人不喜欢属下请责……” 沈夜没想到他会这样说,难道初七心中竟是这样觉得的?于是接下来的语气中便微带了一丝冷意:“放肆!” 初七连忙又低下头去:“属下不敢!” “不过——”却听沈夜又道,“看在你尽心服侍的份上,这次就算了。” “多谢主人。”初七垂首的目光一柔,语气却依旧恭恭敬敬。 如此一来,沈夜也无甚睡意了,干脆起身下了床,弯下腰抬起初七的下巴,玩味道:“没想到,你替人按摩的手法还挺好的,本座可不记得教过你这些。” 初七顺从地跟着沈夜的手劲抬起头,双目一眨不眨地凝睇着沈夜:“主人喜欢就好。” “你不觉得委屈?”沈夜的双眼亦紧紧盯着初七,压低声音道,“你之法术武功日益精进,却依然只能成日呆在这座宫殿里,一身所学毫无用武之地,非但如此,还要替本座做这些下人仆役做的事,初七,你可有不甘心?” 初七却笑了,明明显显地微笑了一下,道:“能服侍在主人身侧,正是属下所求,属下不觉得委屈,也没有不甘心,况且属下一身所学皆为主人传授,用在何处只听主人吩咐,绝不敢有任何他念。” “哦?”沈夜也淡淡笑了一下,“本座倒没想到,你竟是这般忠心?” “属下知道,这些光靠嘴上说是没有用的,但属下愿意用所有一切去证明,属下对主人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初七的话语掷地有声。 沈夜听罢,沉默了片刻,然后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道:“一切?你记住,你的一切,都归本座所有,没有本座的命令,你万不可鲁莽行事。”言罢,又似乎觉得这话有些不妥,不由便蹙了蹙眉,补充道:“本座不喜欢不听话的属下。” 初七仍是那样顺从无比地点了点头,道:“属下都听主人的。” 沈夜突然觉得,今天的初七特别的乖巧,虽然往日里他也是这般顺从驯服,但跟今天的感觉都不同,也说不上哪里不同来,总之就是让人觉得……很安心?当然,这个词只在流月城紫微大祭司的脑海中闪过一瞬,便被他嫌恶地摒弃了。 不过,到底还是心柔了半分,于是再次弯下腰身,轻扶了跪在地上的初七一下,道:“起来吧。” “谢主人。”就势站起,将俊挺的身姿立于贴近沈夜的正对面,初七的呼吸莫名就错乱了一下,刚刚被沈夜扶过的左臂,即使隔着衣物,也依然有些发烫。 他微微抬眼,想看清楚此刻沈夜脸上的表情,却发觉自己主人的发丝稍微有一点凌乱,许是刚才小憩时蹭到的,于是便不由自主地抬起了手,伸过去,将他额前的那一缕发丝轻轻拢到耳后。 “初七,你在做什么?”然而,却乍听到沈夜冰冷的喝问声。 初七心下一震,触电般缩回手,倒退两步分开二人之间的距离,低下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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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31, 2014 12:53:56 GMT 8
第十六折
“本座问你,刚才是在做什么?”沈夜又重复了一遍。 初七低着头,轻轻捏了捏拳,终是答道:“属下……属下想帮主人整理一下头发……” “……”沈夜当然知道刚才初七是在做什么,只是就是想逼问他,想让他亲口说出来,也不知自己是个什么心态,大概是初七的行为让他想起了一些久远的人事吧——那时候他那唯一的弟子,也时常这样动作亲昵地替自己整理仪表,那时候的他,从来都是任其所为、甚至欣然接受的,而刚才初七的动作,简直太熟悉、太熟悉,熟悉到……可恨! 初七见沈夜久久不语,心里有些不安,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看自家主人,却发现他正有些出神地望着前方,双目都没有焦距。 “主人?”初七试探性地轻唤了一声。 这声轻微的呼唤将沈夜从久远的回忆中拉了回来,他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复又松开,将目光移动到初七身上,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 初七突然觉得,沈夜的目光,竟像是正透过他在看着其他什么人。 这样的想法让初七胸口蓦地一阵闷痛,主人看的是他,想的却是别人……难道,那些让他一点点沦陷的不经意的温柔和暖意,也是因为别人么?初七有些痛苦地闭上双眼。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时候,沈夜的心里也颇感一阵不是滋味。 好在,初七很快又睁开了眼睛,恢复了神情,就像是刚才的那一幕并没有发生过,连带心底的那丝隐痛也被收敛得不露丝毫痕迹。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只要知道这点就足够了,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也许,他从来便都是这样一个固执的人。 然而沈夜却好像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追究似的问了出来:“你刚才在想什么,如此分神?” 面对沈夜的问题,初七不能不答,但是,总不能就这么说出真相,说他因为发现主人您看着他的时候想的却是别人而……吃醋了?况且,他可以甘心做沈夜的傀儡,做他的利剑与护盾,却不能甘心做一个替身。 心下三分无奈,却更多七分坚定,初七回道:“属下在想,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是主人想要的,属下都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主人得到。” ——这样突兀的一段表白忠心的话,沈夜听着有些别扭,以往虽然初七也说过无数次类似的话,但那都是他问他,他回答,而这次他却突然就这么说了出来,让沈夜心里颇感起伏。 不过,这些话,又有几分值得信任呢?沈夜有些自嘲地想着。他的信任从来都是有限的,曾经他把自己那仅有的一份信任给过了一个人,到头来却被无情地背叛,于是那些恩怨,那些爱恨,那些情仇,最后都被他亲手了结。从此,他便收回了那份信任,不会再轻易给任何人。在他看来,这世间,没有什么是能真正属于自己的,也许,这就是他和心魔缔结契约的代价吧……也是,有些东西,自己确实不配得到。 越是这么想,沈夜愈发从心底里厌弃自己,最讨厌的一类人,最后自己却偏偏变成了这样的人。呵。 初七虽然不知沈夜心里这般纠结,但他亦能从那一瞬间变得有些萧索的氛围中察觉出沈夜此时必定心绪万千难平。 突然间,就非常非常想为他抚平那些心结,替他承担一切辛劳,静静地守护他到天荒地老。 亦或者,这样的想法并不是突然产生的,其实在他内心深处,早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执念,那是在这漫漫寂静的光阴中一点点燃烧起来的火种,烧得初七胸口灼灼疼痛。 即使明知自己身为傀儡,依然无悔。 沈夜终是背过了身,带着一丝刻意的冷漠,初七便明白,他还是不相信他。只是不知,是不愿相信,还是不敢相信?这样的沈夜虽然看似疏远冰冷,但初七就是知道,他的主人其实非常需要依靠,或者说被依靠。这两者其实并没有太大不同,人,都是要互相取暖安慰的,如果永远只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永远见不到阳光,那终是要被整个世界遗弃的。 诚然,初七的生活就是每天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等待着沈夜的命令和差遣,但至少,沈夜对他来说,是一缕可以追寻的光,就算再怎么遥不可及,也是有光明的。 可沈夜不同,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初七渐渐了解到,沈夜看似身处高位统领一方,是这座神裔之城的大祭司,但他的内心很压抑、很压抑,这种压抑甚至已经成了经久的习惯和本能,也让他习惯和本能地去排斥一切外界的光明和温暖。其实,拥有这样压抑的内心的沈夜,才是一直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的那个。 初七不禁想,沈夜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遭受过什么样的挫折,才会成为这样一个人?自他醒来,他所看见的、认识的、相处的,便是这样的沈夜,他的过去他不清楚,那些对他来说只是一片空白,这点,他即使再遗憾也没有办法改变;然,既然现在他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那么,他就不想让他再如此压抑自伤下去,他知道流月城烈山部的状况,亦知道沈夜身上所肩负的责任,可那些,都是流月城紫微大祭司的事情,而在他眼里,他只是他的主人,只是沈夜。 他生来便是一片虚无,是这个叫沈夜的人教授他法术武功,告知他人世种种,烈山部也好流月城也好,其实这些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他是沈夜的傀儡,所要守护的也唯沈夜一人而已。 所以,即使初七知道沈夜每日所做的一切、谋划的一切都是为了烈山部,但他还是希望他能快乐一些,起码,为自己而活一些。 这些心思,都是初七小心翼翼地埋藏在心底很久的东西,曾经,他甚至不敢去想起半分,只因自己的身份,只因主人的孤冷。而现在,他明白了他的主人并非真的孤冷,明白了他的压抑他的不安,所以才能将这些深深埋在心底的感情重新拾起,只愿能带给斯人哪怕一丝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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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31, 2014 12:55:04 GMT 8
长夜依旧漫长,欲火在空气中弥漫升腾着,渐渐让人沉溺于爱欲之中。 谢衣笑着,低声在沈夜耳边道:“师尊,徒儿想尝尝你的滋味,你说,好不好? 沈夜闭上双眼,低声道:“胡闹......”然而那声音却实在喑哑,隐约中竟带了几分诱惑的气息。 “师尊~”谢衣又撒娇般地唤了一声,低首覆上了沈夜的唇。 沈夜有些沉重地喘息着,却未做任何反抗。 唇舌追逐缠绕,万般挑逗,直至沈夜都快要窒息,才堪堪停下。 谢衣温柔地舔了舔师尊的嘴角,继而吻上了他修长美好的脖颈,又在锁骨处流连忘返。沈夜的锁骨异常敏感,此刻只觉被谢衣弄得瘙痒难耐,他忍不住微微蹙了蹙眉头,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揽上了谢衣的腰肢。 难得沈夜主动搂他,谢衣心里闪过一丝甜蜜,便更加尽力地挑逗起来,顺着锁骨一路向下吻去,便是对方胸前那两点红艳的茱萸,谢衣轻轻咬住右边那颗,同时又用手玩捏着左边那颗。 “呃……”沈夜难耐地呻吟了一声,又立马咬住了下唇强迫自己止住,只是呼吸更加急促起来。他揽着徒弟腰肢的手更加用力收紧,另一只手却死死抓着床单,显得很是隐忍。 谢衣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师尊,他见他此刻面色微红,额头有微汗淋漓,打湿了他鬓角的几缕乱发,那发丝便安分地贴在了两颊,竟是说不出的动人。 谢衣心头一跳,倏然一阵浓浓的烈火就从下腹处窜了上来,似要将他的五脏焚烧。 他竭力忍耐着,背后已被冷汗湿透——无论如何,都先要让师尊满足才是。 于是谢衣加快了啃噬的速度,直将沈夜弄得浑身发烫,忍不住低喃道:“不要……” “师尊不要什么?”谢衣一边咬着他的茱萸,一边含糊地问道。 “……”沈夜偏过头,死死闭上双眼,却没有再回答。 谢衣也不逼他回答,他放开了口中的美味,继续在沈夜的腰际间亲吻起来,吻得他腰间一片绯红。 片刻之后,前戏做得差不多了,谢衣便调皮一笑,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伸手握上了沈夜下面的分身! “腾”地一股火焰从下身烧起,分身被掌控在那人手中,沈夜身子一颤,双眸猛然睁开,双颊亦变得更加潮红。 但那红,却不是单单的红,而是隐隐透出一丝苍白,就如同是涂了一层薄薄的胭脂,让人看了愈发心动。 于是谢衣就愈发心动了。 他看着这副模样的沈夜,心想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美好的人,又怎能有如此美好的人! 不过,这般美好的人,永远也只能是他谢衣一个人的了! 想到这儿,谢衣眼中的烈火越烧越盛,恨不能立马就将沈夜融入自己的身体!不过现在,他只是在用双手轻轻摩挲着他的分身和双丸。 “唔......嗯……”分身在那人手下渐渐坚挺,沈夜终于又忍不住低声呻吟起来。 谢衣对沈夜的反应很满意,他更加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在他耳边呵气道:“想不想要?” 沈夜沉重地喘息着,却还未失去理智,他急促地道:“谢衣......你放肆……你……” “啊!”然话还没说完,谢衣却突然埋首在他胯下——他的这个得意弟子,竟堂而皇之地将他的分身含入了口中! 沈夜倒吸一口凉气,却在下一刻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快感,直想再要更多! 其实沈夜急,谢衣比他更急,面对如此的沈夜,谢衣几乎已经忍到了极限,只是他仍自忍耐着,甚至是有些慢条斯理地舔舐吞吐着沈夜的分身,感受着他的分身在自己口中一点点肿胀变大,还不忘一边用双手继续抚弄着他的双丸,直让沈夜渐渐沉沦。 “你放开……本座……”沈夜一边这般说着,一边却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分身更加往对方口中深入、再深入。 只是,还是不够,总是差那么一点点。 沈夜的身子剧烈颤抖着,双手紧紧抓上了谢衣的肩膀,用力之深甚至要将他的肩上抓出两套血痕。 “好啊,那徒儿就听师尊的~”谢衣便真的放开了沈夜,将口中的分身退了出来。 刚刚被温柔和温暖对待的地方乍然受了冷落,沈夜只觉难受至极,那种想发泄却无从发泄的感觉险些要将他逼疯。 “谢衣……你……”明显的气恼浮现上沈夜眉头,带着充满情欲的挣扎,让空气中的暧昧又更加了一分。 “师尊,你刚才不是让徒儿放开你吗?怎么,后悔啦?”谢衣轻笑着,又凑上去吻了吻他肿胀坚硬的分身。 “呃!”沈夜再也无法忍受,“你快……” 见自己此生最爱的人真的快要被逼疯了,谢衣不再玩闹,再次吞下对方的分身,这一次,他不再那么慢条斯理,而是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去取悦对方,直到沈夜终于激射到了他的口中。 高潮之后的沈夜有些虚脱地躺在床上,双眼失神地望着前方,脸上的潮红尚未褪去,似是带着高潮的余韵。 谢衣毫不犹豫地咽下了口中那甘甜的乳液,还恶意地凑到仍没缓过劲儿来的沈夜耳边,低声道:“师尊的味道真好~” 沈夜被他这暧昧而又无耻的话语拉回了神智,脑中回想起刚才的荒唐,身体便猛然一颤,双目死死盯着谢衣。 谢衣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只好灿灿一笑道:“那个……师尊~你舒服了,徒儿还没有呢……” 沈夜怔了怔,然后明白过他的意思来。 然还没等他有所反应,谢衣已经自顾自地沾了些他刚才遗在被褥上的乳液,然后,在没有任何征兆下,将一根手指探入了他的幽穴! 一丝从未感受过的尖锐的刺痛感从后面传来,夹杂着自己最隐秘的地方被异物侵入的羞耻,沈夜本能有些排斥,险些出手就要将谢衣击飞! 只是,在他未出手之际,谢衣已经温柔地吻上了他的唇,这种温柔比之前更甚百倍,似要将一切都融化其中,沈夜刚才那一瞬间的怒火和戾气便这样被一个吻而化解。 伴随着唇齿中温柔的缠绵,谢衣慢慢将第二根、第三根手指伸入那幽密之地,直到开拓到柔软。 “师尊,徒儿忍不住了……”唇舌辗转间,谢衣轻声呢喃着,“可以吗?” 沈夜的气息异常紊乱,后穴虽在谢衣耐心地开拓下不适感仍在持续,却没有刚开始那般强烈了,不但如此,那里,竟还隐隐有些……有些难以启齿地痛痒,需要慰藉,需要安抚,需要满足…… “嗯……”一声轻嗯算是回答,终是倦了般阖上双眼,竟是任其所为的样子。 谢衣心中大动,但觉天地间一切都如斯美好。他再也不犹豫,一把将沈夜翻过身来,然后——狠狠挺入! “唔……”早已坚硬到粗长的分身不再如手指那般好容纳,虽然有了之前的抚慰,但那柔软之处甫一被谢衣侵入,沈夜仍是按捺不住地低喊了出声。 谢衣安抚搬地舔吻着他光洁如玉又健美非常的背,缓缓地继续深入,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所有都送入了对方体内,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慢慢抽动起来。 “哼……”沈夜一直强迫自己隐忍着,直到谢衣的抽动开始,他一口咬住了身下的床单,却仍阻止不了从鼻腔中发出的闷哼。 “阿夜……”谢衣不再喊他“师尊”,而是换了一个更加亲密的称呼,“不要忍着,疼就说。” “哼!”沈夜勉强冷哼一声,呼吸仍旧沉重,身体亦起伏不定。 谢衣的额头已微微渗出冷汗,他双手环过沈夜,将他埋在床单里的头颅掰回侧躺,半遮半掩地看着他。 沈夜额上的冷汗比他更多,晶莹的汗珠沾在他苍白中透着潮红的脸上,让他的容颜变得都有些缥缈。 谢衣的心一颤,身下的动作顿了顿,俯身吻去了沈夜额上的汗珠,另一只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颊,又抚上他一头披散在床上的微卷的乌发,柔声唤着:“师尊……阿夜……你是我的,我爱你……” “嗯......”沈夜仍是轻轻嗯了一声,眼睛也依旧紧紧闭着,但身体却明显逐渐放松了下来,不再绷得那么紧了。 谢衣心下一宽,复又继续起刚才的动作,只是这一次更加快速了,一次又一次地抽插,攻城略地、直捣黄龙,仿佛永不餍足,沈夜也只好跟着他的动作一起律动。 水乳交融,甜蜜厮缠,仿佛心墙的碰撞,仿佛灵魂的契合,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再无其他。 渐渐的,沈夜觉得那种初时的不适和刺痛好像消失了,剩下的则是更多的快感和舒爽,这种快感和舒爽让他即使咬着床单,也无法阻止口中的呻吟溢出:“啊……嗯哈……谢、谢衣……” 这低低的声音虽小,但和他如此贴合相拥的谢衣自能听得一清二楚,在做这种事的时候,能听到对方喊着自己的名字,谢衣只觉无比满足和欢喜,他追问道:“师尊,想要更多吗?” 沈夜此刻脑中一片混沌,他本能地应和着谢衣的提问,喘息道:“要……不、不要……啊……要……嗯……” “师尊,再喊一声我的名字。”谢衣再一次加快了律动,和沈夜一样喘息地道。 “谢……衣……”沈夜不吝地喊着,同时随着谢衣的抽插而不由自主地扭动着腰肢,此刻的他,身体仿佛在狂风巨浪中摇摆不定、无法靠岸,只能与这唯一相伴之人一起随波逐流。 耳听着身下之人这般魅惑地呻吟着、叫着自己的名字,感受着对方主动的迎合,谢衣但觉那深深埋入对方炙热之地的分身再也无法控制,终于在一阵难以形容的快意中泄在了沈夜体内;而同时,沈夜亦随着他一起,被插着迸发了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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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31, 2014 12:55:25 GMT 8
第十七折
沈夜发现,最近初七的行为好像有些不一样了,虽然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听话,但和以前的感觉不同了。以前的初七面对他时总是格外谨慎,会因为一点小事而惶恐不安;而现在的初七,做任何事都还是那么仔细认真、一丝不苟,却不再显得那么谨慎到卑微,更不会动不动就露出那种惶恐不安的样子了。 其实这样的初七,沈夜反而看得更顺眼一些,又偏偏觉得更可恨一些,令他心里五味陈杂。 只是这两天沈夜很忙,所以这些疑虑和感慨也只是偶尔在他脑海中闪过几闪,他并没有多做细思。 今日又命人把一批新的矩木投放到下界,砺罂看起来暂时还算满意,一刻不停地疯狂吸收着人类的七情六欲,享受着他独爱的美味。这总算能让他再消停一段时间了,不过这样的消停不会太久的,砺罂可是永远都不会满足的心魔,这点沈夜很清楚。 自从上次被砺罂催着投放矩木之后,沈夜便找到了瞳,开始和他商量有没有办法可以偷偷在矩木上做点能牵制心魔的手脚,又不会被砺罂发现——从选择与虎谋皮同心魔合作的第一天起,沈夜便一直在寻找以后可以除掉砺罂的方法,沧溟所传授他的冥蝶之印固然可以,但非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牺牲沧溟,冥蝶之印只是最后一道棋。 不过通过在矩木上动手脚来对付砺罂的设想虽有了,但实际上能不能成、用何种方法成,都并非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瞳听了他的意思之后亦是绞尽脑汁翻边古籍地在找寻方法,但暂时仍是毫无所获,于是只好从长计议。 肩膀上的担子太重,踏出去的步伐亦毫无转圜余地,沈夜只得按照既定的命运一步步走下去,除此之外,别无他选。 许是近日过度疲劳,他连病发的频率也变高了,更可怕的是,那之前被他用法术强自压下的神血灼烧之痛也有些控制不住似的频频袭来,每每让强撑着病痛处理完一天事务的他晚上回到寝殿之时,脸色都格外难看。虽然,即使都这样了,他还是在极力掩饰着、隐忍着。 沈夜的情况,初七全部看在眼里,包括他的掩饰他的隐忍,他的一点一滴。 “主人……”初七看着沈夜,看着他从外面的夜雨中回来,祭袍上沾染了些许水迹,晕开了点点凉意,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梦幻般模糊。 初七并没有如往日般跪地行礼,他只是张嘴唤了沈夜一声,而后便下意识地掠身到沈夜面前,轻轻扶住了对方的左臂。 这种行为,虽属关心,但放到主仆间,该算是无礼的吧?初七心里清楚,却并没有给自己太多机会去计较。若真是计较,那便等他的主人来计较吧,此刻的他,只想好好计较计较沈夜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了?这个疑问在他心里打转很久了,沈夜一直不愿告知他实情,他却一刻也没有放弃去寻找答案。 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被自己的傀儡扶住,一向不太习惯与人亲近的沈夜身子一僵,蹙了眉刚想发作,偏偏下一刻又被那无尽的倦意和痛楚所淹没,心里自嘲一声,随即也就没力气再去训斥了,只是仍是不习惯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般被人搀扶着,到底拂了袖推开了初七。 若换了以前,沈夜这般推开他,初七定会感到难过自卑;但现在的初七已不是当初那个混沌初开不知人事的初七了,沈夜推开他,他难过,却并不是为自己感到难过,而是为了他的主人这般逞强拼命不知爱惜身体而难过。 认清感情、坚定意念之后的初七其实是相当执着的,也许这就是根深蒂固在这具身体、这个灵魂深处的东西,纵使失去了记忆失去了信仰失去了一切,仍然失不去这身执念。 所以被推开之后,初七立马就再次扶了上去,这次用的力气比上次更大,大有些不依不挠之势。 “主人,请恕属下僭越。”初七一边扶着沈夜,一边低头请罪。 沈夜停顿了脚步,侧首望着初七,见他的神色恭谨如旧,只是一双眼睛格外明亮——这样的眼睛……沈夜的心忽然一紧,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窜入了他之心底,却无法厘清。 他终是没有推开他第二次,许是倦了,许是厌了,这样的推推嚷嚷,毫无意义。 其实,沈夜也感觉到了,初七扶他,并不仅仅是为了搀扶,因为初七正在将源源不断的灵力传入到他之体内,这种灵力给人感觉温暖而和煦,是专门疗伤之用的法术,是沈夜之前亲自教授与初七的。 只不过感觉到了是一回事,同不同意又是另一回事,初七苏醒时间并没有太久,这具身体里原本的法术只被保留下来了一部分,以现在的初七还并不能将之完全运用自如,这般为了他这点早已习惯的且根本无药可救的病痛而浪费灵力,实在是浪费。 所以沈夜这次虽然没有推开他,却命令道:“收起灵力,本座不需要。” 谢衣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立刻执行,而是低声道:“属下一身修为乃主人所授,自当回报于主人,为主人略尽绵薄之力。” “……一身修为乃本座所授,自当回报于本座?”沈夜却突然笑了,那笑意中似是带着无尽的冰寒和哀凉,让和他肢体相触的初七心里莫名感到一阵深深的难过。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难过,是一种初七确确切切能感受得到、却又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的难过,总之压得他心头阵阵抽痛。 初七一时无言。 而沈夜又闭了闭眼接着睁开,轻轻摇了摇头,淡淡道:“你能如此想,本座很是欣慰,希望你永远都记着自己今日所言,永远不会背叛本座。” ——依旧是那重复了无数遍的相似之语,他要他的忠心,要他的绝不背叛,他的心里种种压抑不安,他需要一个足够坚定的感情依靠,才不至于像一叶漂泊的孤舟般独自流浪在无穷无尽的沧海深渊,永无终点。 初七再明白不过。 深深深深地躬下身,如最忠心的侍卫对着他高贵的王,初七重复着那表白了无数次的忠言:“属下的一切都属于主人,属下绝不会背叛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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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31, 2014 12:55:54 GMT 8
第十八折
沉闷的话语声穿透微凉的空气,回响在略显空旷的大祭司寝殿,如同起誓,如同契约,仿佛只要这么说了,便是一生的诺言,再无什么可以改变。 沈夜险些就信了,险些就信了这些都是出自他之真心。 其实,同样的话,初七每说一次,沈夜觉得自己好像就会更信一分,只是不知初七要说多少次,他才能真正相信?沈夜自己都觉得这很荒唐。 他明白,现在的初七,不是谢衣,只是一具傀儡;瞳做出的肉傀儡,不出意外的话是绝不会背叛主人的,所以其实他很相信现在的初七不会背叛他;只是,他要的不是这样的忠诚,他要的……是一颗真心。 然而,一个已经成为傀儡的人,又怎么会有真心呢?就算真的有真心,那谁又知那颗心是因何而真?这本身就是一件矛盾的事,从源头上就是相悖的。沈夜有时候会觉得,他做的这一切,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强行留住了躯壳,强行得到了忠诚,看起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到最后才发现其实他连自己也没有真正骗过。 亦或许,是他太贪心,想要的太多?除此之外,沈夜别无解释。 初七偷偷瞟过沈夜的眼神,便知道他的主人又在胡思乱想了,他对这样的气氛早已熟悉无比。 灵力一聚,再次将一份温暖传送到沈夜体内,初七轻声道:“主人操劳了一天,应该多休息,万勿思虑过甚。” 沈夜听了,淡淡看他一眼:“也罢,本座要去就寝了,你也歇息吧。” 初七道:“属下先扶主人进去。” 沈夜抬手,拒绝道:“不必了。” 初七索性便单膝跪了下来,仰着头看着他,也不说话。 沈夜的呼吸一窒,心里不禁有些气恼——他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本座?看来以前的教训还是不够!又想着,既然他这么愿意跪,那就让他跪个够好了,看他能跪到什么时候! 正要开口,却不料初七竟保持着跪地的姿势,抬起手抓住了他的衣袖,轻声唤道:“主人……”——那样子,分明还带着几分“楚楚可怜”? 沈夜的心如遭雷击!刚才胸中那口气,也就这么一下子被泄了回去,人一时倒有些进退两难了。 然而更糟糕的是,紧接着,他这个自作主张的傀儡,竟又站了起来,紧紧挨靠着他的身子,一手扶着他的臂膀,一手揽过了他的腰肢,用一种毫不容拒绝的气势把他整个人拥在了怀里! “……”沈夜只觉一瞬间恍如梦境,这世上早已鲜有事可以让流月城烈山部的紫微大祭司沈夜有所震惊了,但这一刻,沈夜还是的的确确被震惊到了。 震惊于二人之间这样暧昧的姿势,震惊于初七这样大胆的行为,更震惊于——在这样的姿势下自己竟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排斥? 这样的认知让沈夜心里感到一阵恐慌,他想他应该排斥才对,应该本能地感到厌恶才对,他何尝与人这般亲近过?即使是和当初那个谢衣相处,也从未这样过……谢衣当年对他,总是若即若离,似乎是想要接近于他,却又不敢太过逾距,偶尔亲昵的行为也是点到为止;其实那也是沈夜刻意为之的结果,他有他身为大祭司的威仪,更有他为人师表的严肃,身份和责任的枷锁总是让他不能放任自己的感情,只能活在一片压抑之中,久而久之,他便开始否认别人对他的感情,因为他不能给与别人同等的回报,就本能地认为自己不配得到。 这样一个沈夜,也许也只有一个意念足够坚定、行动足够果断、气势足够强硬之人才能将之撼动吧?恰好,如今的初七,就是这样一个人。 所以今日初七才会有这赌注一般的行为,这并非突而为之,其实今日这一幕他已经想了很久了,自从认清了自身感情且发现沈夜的身体有恙之后,他便一直在寻找机会,寻找一个可以让他和主人更加接近的机会,他要打开沈夜的心扉,走进他的心底,那么和他进一步接近是尤为必要的。 至于后果,初七也早已想好,无非是承受沈夜的怒火,遭到比以往更加严厉的惩罚,这些他都不怕,只要沈夜不打算遗弃他,其他一切对他来说都无关痛痒。 而不知为什么,自从上次沈夜罚他受蛊虫噬咬之刑后,他内心深处就坚定地认为了沈夜不会不要他,不会遗弃他,无论发生了什么,他就是知道沈夜是不会离开他的。只要知道了这点,他就可以安心放手地去做一切,一定程度上来说,这似乎也算是一种有恃无恐? 所以,初七现在唯一怕的,不过是沈夜作茧自缚,自虐自伤罢了。因为那样会让他更痛百倍。 只是让初七欣喜的是,他的主人在被他这样无礼地揽到怀里之后,竟没有本能地第一时间去推开他!那这样是不是就说明了,其实沈夜并不排斥他,甚至是在他那内心深处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地方,还有着那么一丝对他的……眷恋和向往? 初七发现自己的心跳已经开始止不住地加快了,他又用力收了收双臂,将怀中之人环抱得更紧了一些;然后他发现,自己心跳的频率竟然和对方是同步的,也就是说,此时沈夜的心跳也和他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 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之感涌上心头,初七突然觉得,便是为沈夜赴汤蹈火深入炼狱死上千百万次,只要有这一刻的相拥,也可以毫无遗憾了。 虽然,在时光好像静止了片刻之后,沈夜还是用力挣扎出了初七的怀抱,双手负于背后,冷冷地盯着他,用一种低沉到肃杀的语气一字一句道:“你、要、做、什、么?” 这样的情形,才是在初七预料之内的,沈夜不可能不生气,不可能不愤怒,更不可能不质问他,即使开始的时候有那么一刻的放纵,却不可能永远那样平静而美好下去。因为他的心结尚未解开,而初七也会一直为解开他的心结而努力。 不过也许初七不知道的是,沈夜之怒,并非完全为了他之无礼行为,他更怒的是他自己,为何他竟会不排斥?他该感到排斥和不适的!而他非但没有,反而竟还在那一瞬间产生了一丝沉溺下去的念头!不该、不能,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他不是谢衣,不再是那个人,他为什么还要如此沉沦于这虚幻的假象?这一切着实荒唐至极,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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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31, 2014 12:56:19 GMT 8
第十九折
既然迈出了第一步,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初七自然不能因为一时的挫折放过这样的机会,所以虽然被沈夜挣脱了怀抱,初七还是再次环了上来——这一次,他直接在背后用双手搂住了沈夜的腰! 顶着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冷冷杀气,初七用力搂着怀中之人,侧首将自己的脸埋在沈夜的右后脑发间,有些贪婪地呼吸着来自那发间的淡淡香草气息。 “主人,让属下好好照顾你,可好?”几乎是用一种呓语般呢喃的语调,初七在沈夜耳边轻轻说着。 “你……放肆!”沈夜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对方怀中有些发软,被初七在耳边几如呵着气般说着话亦带给他一种难以描述的悸动。 “属下知罪,合当重罚,不过,”初七收紧了双臂,“待主人养好了身子再罚也不迟。” 言罢,初七在心中默念口诀运起灵力,竟直接用起了传送法术将二人传送到相隔不过几步路远的寝殿内室。 在床边停下后,初七才有些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怀中的沈夜:“属下先服侍主人宽衣吧?” 除了小时候被父亲强行送入矩木,甚至于连自己的妹妹都无法保护之外,沈夜何时让他人主导过自己的行为?而今天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自己身边的傀儡自作主张,沈夜心中的怒火已经可以用滔天来表达了。 只看着沈夜的眼神,初七就知道他是多么愤怒了,于是在他的主人濒临爆发之际,初七已经抢先一步跪地低首道:“主人别生气了,属下自己去七杀祭司大人那里领罚就是了……”说着,还轻轻捏了捏衣角。 “……”沈夜但觉一口气提不上来,不由眯了眼睛,冷声道,“你觉得,本座是你的主人,还是七杀祭司是你的主人?” 初七立刻坚定不移地答道:“属下永远只追随您一个主人。” “哼!”沈夜冷哼一声,“那你刚才为何说要去找七杀祭司领罚?” “主人日理万机,每天都很累,属下不敢再因为自己之事而劳烦主人动手,但是不罚属下,主人就不会消气……”初七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沈夜一眼,接着又低下,声音里带着几分落寞。 沈夜略略倾身,看着他:“所以,你觉得七杀祭司该怎么罚你?” “属下不知。”初七老老实实道。 “哼!”沈夜又冷哼了一声,拂袖道,“你是本座的人,没有本座的允许,就算是瞳,也不能对你如何!” 初七的嘴角,便随着沈夜这句明显语气不善的话,微微弯了起来。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了表情,小声问道:“那主人您……还生气吗?” 你就这么信誓旦旦地觉得本座会生气?沈夜心里有一丝不快,初七断定他生气了,他自然不能事事被自己的属下牵着走,于是沈夜冷嗤道:“本座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而气恼。” 初七听了,便非常乖巧地拉了拉沈夜的祭袍衣摆,道:“那主人赶快休息吧,属下会在一旁侍候主人。”说完,他顿了顿,又道:“主人,还要不要属下帮您按摩一会儿?” “……”沈夜觉得,今日的初七绝对是哪里出了问题,平日他就算再怎么大胆也没有今日这般放肆过,想到这儿,沈夜不由又低下身子,抬手捏起了初七的下颌,仔细地打量着他。 顺从地抬起头与沈夜对视,初七的一双眼睛明亮而澄澈,甚至带了一丝笑意,却没有丝毫躲闪,也没有丝毫隐藏,看起来温驯得让人心痒。 沈夜的心,也便跟着痒了一下。 偏偏这不老实的傀儡又慢慢低下了头,将嘴唇触碰上了沈夜钳着他下颌的手,那样子,竟像是一个吻。 沈夜的心狠狠一抖,下意识地收回了手,又觉得自己这么大的反应有点欲盖弥彰,于是用收回了一半的手在半空中转而指了指墙角,道:“跪那里去。” 初七心里开始有些发苦,觉得自己今天太过冒进了,不应该这么冲动的,应该继续卖乖才对,这不,后果立马就来了。 “是,主人。”在心底给自己做了总结,初七乖乖地按照沈夜的指示去墙角跪好,但一双眼睛还是眼巴巴地望着沈夜。 今天的一切都太过莫名其妙了,更莫名其妙的是沈夜还不能发火,明明刚才初七做了那么多过分逾距的事……心里极其烦闷,于是沈夜刻意无视了初七的眼神,脱了靴子和外袍就卧上了床。 初七的心里更加发苦了,鼓起勇气做了那么多还是白费了,到头来还是只能跪在墙角远远望着主人……不过转念又想,能在这里远远看着主人休息就不错了,好歹平时连这种机会都鲜有,于是他心底又生出一丝欣慰。 时光静悄悄地流逝着,殿内静得只能听到彼此那微弱的呼吸声,二人好像不约而同地都刻意放缓放轻了呼吸,也不知是谁怕惊扰了谁。 在这极致的静谧之中,沈夜心里的烦闷渐渐被压了下去,只是还是无法完全平静下来,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处理一般。 他阖着双眼,静数光阴流走,却终是无法入眠,只有耳边传来的另一个人的呼吸声渐渐从轻微到沉重。 其实初七的呼吸声一直都是尽量压低再压低的,因为他怕打扰了主人睡眠,根本不敢制造太大的响声;而沈夜听着他的声音愈发沉重,可以说纯属是心理作用。 明明是非常疲惫的,明明早该入睡休息的,但不知怎地,越是听见对方的呼吸声,越是无法安然入睡;或者他该下道命令让初七离开这里,让他去外面跪着,这样他就听不到那令人不安的呼吸声了?然而心里明明是这样想的,说出口的话却偏偏是相反的:“初七,过来。” 初七没想到沈夜竟还没睡着,心里不免开始担心,听得沈夜命令他过去,便立马站起来放轻步伐走了过去,又跪在了沈夜的床边,询问道:“主人有何吩咐?” 沈夜睁开眼,在黑暗中深深看着初七,突然间,便觉得这样的黑暗是如此空虚如此寂冷,空虚到让他想拥有些什么,寂冷到让他想依偎些什么。 这种感觉一旦有了,便如疯长的藤蔓般迅速蔓延到了全身每一寸骨血,几乎是不带理智不假思索地,沈夜说了一句:“你脱衣上床,陪陪本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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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31, 2014 12:56:30 GMT 8
第二十折
这样的要求让初七有一刹那的呆滞。他想过无数种沈夜可能会对他下达的要求,却没想到沈夜竟然要他上床陪他……一起睡?这样的认知让初七在呆滞片刻过后又有些紧张且欣喜起来,不,也许不能用欣喜来形容,因为他觉得自己简直要有点得意了。 当然,面上的表情还是万年不变的没表情,只有一双眼眸里闪过几丝异样的光芒。 不过初七仍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主人?” 沈夜似有不耐地低哼道:“嗯,你不愿?” “不,属下遵命。”我哪里会不愿,正是求之不得,只怕是自己听错了……初七在心里默默念着,随即更加小心翼翼地脱了靴子和外衣,蹑手蹑脚地翻上了沈夜那宽大的床铺。但是,上了床之后,他一时却只敢定定地跪在那床铺上,有些僵硬地俯身看着沈夜,并没有躺下去。 双方都沉默了片刻,空气中的气氛好像也跟着僵了一下。 在这样尴尬的氛围中,沈夜一时也略微清醒了过来,他不禁有些懊恼,自己怎么竟然发疯到让初七上床陪他?但此时已是骑虎难下,他总不能朝令夕改,现在就让初七下去吧?于是只好道:“愣着做什么,躺下。” “是,主人。”听到沈夜这仿佛催促一般的命令,初七又在心中对自己刚才的畏首畏尾批判了一次,终于轻轻地仰面躺到了沈夜身侧。 沈夜侧过头,目光微凉地看着初七,并没有再说什么。他虽然会懊恼,虽然会消沉,虽然偶尔会有情绪波动,但他毕竟是身处高位运筹帷幄的烈山部大祭司,是一个极其霸道和独断的男人,他有他的沉稳和威严,所以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之下,即使感觉很微妙,但他却并不窘迫。 而初七,在最初的一丝不知所措之后,很快也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再怎么说,他都已经决定放胆去追逐某些人某些事了,何必再刻意矫情。 于是在同样侧过头和沈夜的目光对上之后,初七缓缓地将自己的一只手伸入了沈夜的被中,温柔地抓住了对方的一只手。双方触碰上的那一刹,初七感觉到沈夜轻微到仿佛是错觉般地颤栗了一下,但终究没有挣开。 两人的温度,其实都比常人更冷,只是初七似乎更冷一些,也许是傀儡体质的原因?沈夜有些恍惚地想着,不禁就用另一只手掀开了半边被子,淡淡道:“进来。” 初七觉得,沈夜面上总是这样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也许他的心里其实也是很有温度的吧?如此,竟让他感到很是愉悦。 “是,主人。”仍是用最恭敬最标准的语式回答道,初七小心翼翼地挪动了身体,一点一点钻进了沈夜的被窝。 骤然被一片温暖所包裹,初七的身子竟忍不住狠狠颤了一下,握着沈夜的那只手不由抓得更紧了。 此时的二人,几乎就是在同一个被窝里紧贴着彼此,还紧握着双手,这样的情景实在是太过暧昧,也实在太容易引人遐思。 初七感觉到了,沈夜也感觉到了。只是个中滋味不同。 得以亲近沈夜,初七自然觉得受宠若惊,又有些患得患失;而沈夜,他只是突然想起,在很久以前,年幼的谢衣也曾经缠着他非要上他的床和他一起睡,那时候,谢衣也会拉着他的手,略带撒娇地喊着他“师尊”,那样子简直让人想不宠溺都没有办法,不过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长成如芝兰玉树般偏偏潇洒的少年倒不曾再如此荒唐过,却不料,今时今日,成为了傀儡的初七竟又和自己上演了这一幕,但终究,某些东西已经不可更改了。 每当想起故人故事,沈夜眉间总会带着些许萧索,又有些凌厉之意隐现,初七对此早已再熟悉不过,他甚至可以肯定,沈夜每每出现这样的神情的时候,心中所思所想其实都是同一个人,一个也许他永远都无法企及之人。 但令初七不解的是,为何沈夜总会对着自己而思念故人?能让沈夜如此心心念念执着至此的人,该不会如自己这般只是一个傀儡才是,那必是一个异常出色之人……其实这样,也未尝不好,即使自己比不上那人,起码也不会彻底沦为那人的替身,毕竟他们该是不同的——初七如是坚定地认为。 正自胡思乱想着,突然,初七察觉到沈夜的身子似是瑟缩了一下,连本来侧首对着他的脸也立刻转向了另一边。室内光线虽然昏暗,但初七还是在那一霎看见了沈夜那苍白如纸的脸色。 初七心下一惊,整个神经都绷紧了,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他就侧过了本来仰躺着的身子,用另一只手环绕上了沈夜的身躯,将他紧紧搂住,急声问道:“主人,你怎么了?” 沈夜自是又病发了,连日来的疲惫使他压抑不住这身伤病,再加上神血灼烧之痛愈演愈烈,此刻竟对着初七也忍不住了。 “无妨。”沈夜短促而低涩地回答了一句。 千篇一律的无妨,每次都装作平安无事,这一刻初七的心里竟有些许怒意上涌,他知道自己或许没有生气的资格,但他却有着生气的绝对立场和原因;于是借着这丝怒意,他竟顾不得许多,伸手狠狠地掰回了沈夜侧向另一边的头颅,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沉声道:“主人到底还要瞒属下到什么时候?主人的脸色如此苍白,却还坚持说没事,是在惩罚属下吗?那属下只能回禀主人,属下已经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这惩罚之重!属下虽然只是一具傀儡之躯,心脏虽然只能依靠偃甲和蛊虫才能跳动,却也会痛,也会担心,也会焦虑,主人还是饶了属下吧,告诉属下,您到底怎么了?” 一口气说出了这些,初七甚至觉得有些喘息,这也许是他自混沌初开以来一次性说过的最多的一次话了。 多到,让沈夜都不由有些震惊了,当然,更让沈夜震惊的,是初七这般强硬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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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31, 2014 12:57:22 GMT 8
第二十一折
沈夜觉得自己该是气恼的,毕竟初七这番动作、这番话已经不是一般的逾越了,这已经超出了一个傀儡该有的自觉,甚至挑战到了他身为主人的威严。按理说,沈夜便是将他仍回到瞳那里好好整治一番,或者直接处理重造都不为过。 然而沈夜并没有那样做,他甚至没有立马反抗初七的所为。 许是倦极了,沈夜有些任性似的任由初七半压着自己的身子,轻捧着自己的脸颊,用散发着湿热气息的嗓音声声质问自己。这样的感觉,恍惚中,竟也有些让人耽溺。 “呵……”仿佛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一声似笑非笑的叹息,沈夜干脆也一手环上了初七的腰,有些无聊地用手指一下一下在对方腰间轻扣着,好似无声的音节正伴随着空气中流动着的暧昧气息翩翩起舞。 “主人……”感受着来自腰间的饶有节奏的敲击,初七喃喃地唤了沈夜一声,那语气不复刚才的强硬。 “你可是想知道本座身体之事?”沈夜自下而上地睨着初七,慵懒地问道。 “还望主人指点相告。”初七认真地回答。 “呵,”沈夜又嗤笑一声,“其实也没什么,我烈山部人所患罹病,又非是什么稀奇之事。” “——主人!”初七陡然一惊,一时竟屏住了呼吸,“主人您也……怎会如此!” 沈夜淡淡看着他,手指关节仍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那声音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本座也是血肉之躯,这岂非很正常?真要问为什么,你不如去问问神农神上。” 听他这般说,初七不由蹙起了眉头——沈夜竟对自己生病之事看得如此不在乎,语气之中似是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这分明便是常年忍受病痛折磨之下的麻木,亦或者不仅仅这么简单,或许他根本就不曾在意过他自己! 想到这,初七连呼吸里都夹杂了几分痛楚。他无力地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认认真真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人,手指不由自主地抚摸上了对方的眉峰,似是想要抚平那两道眉峰中间的一丝不易察觉的蹙纹,抹去那化不开的疲惫倦累;继而,他又顺着那道蹙纹,划过了沈夜那高挺的鼻梁,一遍遍描摹着,直至唇角。那样子,深情至斯。 沈夜微阖了双眼,感受着来自于对方指尖的奇异的触感,手指的敲击也渐渐停歇了,有些无力地扣在初七腰间不再动作。 “主人,属下怎样才能替主人分忧?”初七低声问道,那声音虽小,却带着一股坚定。 “替本座分忧?”沈夜淡笑一声,带着些莫名的嘲讽意味,“本座只希望,你永远不会背叛本座。” “无论发生什么,属下都是不会背叛主人的,为何主人竟不信?”初七的声音中,也不免带了几分叹然。 “哦,那你又有什么地方值得本座信任?”沈夜的语气听不出情绪,连一句问话都问得那么平淡。 “属下的一切都是主人的,身、心、性命、灵魂,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主人自己手中握着的东西,自然应该相信才是。”初七回道。 “呵,区区傀儡,谈何身、心、性命、灵魂?初七,你未免太过自视甚高了。”沈夜冷笑。 “属下知错,”初七再次无力地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任凭主人责罚。” 沈夜听着,嘴角那抹冷笑,慢慢加深。 “只是,先攒下,等主人身体好些了再一并处罚吧,属下绝不逃避。”顿了顿,初七继续把话说完,同时放开了抚着沈夜脸颊的手,重新躺回到了沈夜身侧,只是另一只手一直还环在沈夜腰间没有移开。 沈夜也并未收回环着初七的那只手,二人此时其实是处于一种彼此相拥的状态。 这样的相拥虽然陌生,但适应了片刻之后,竟也不觉得难受,就连最初的那丝尴尬,也渐渐晕染进了这漫漫黑夜之下的肃寂中,终以淡然。 微凉的空气跳动着,其中丝丝诡魅晃动,明灭不定。 继而,有灵力再次缓缓流动起来,依然是那带着温暖和煦之感的治疗之术。 灵力从腰间传入进体内,然后游走遍全身。其实这治疗之术是很好的,如果沈夜仅仅是患了病,那这法术或许还可以减轻一点他的痛苦。只是,沈夜身体之隐患,除了烈山部流传之绝症以外,还有神血灼烧的痛楚;而与神血灼烧之痛比起来,那身染绝症的痛苦反倒显得微不足道了。 这点,沈夜刚才并未告知初七。 神血灼烧,灼烧的是沈夜的五脏六腑和四肢经脉血管,所以他内里热得发狂,但疾病缠身,又使他感到皮肉毛发冷得发颤;是以,每每它们同时发作,沈夜都会身处一种忽冷忽热、冰火两重天的极致痛苦之中,不得解脱。更是以,初七所渡入他体内的温暖和煦的治疗灵力,此时非但不能帮他缓解一丝痛苦,反而更加加深了他体内的被灼烧之感。 几乎是下意识地,沈夜的身子狠狠瑟缩了一下,同时咬紧了双齿。 初七自是也察觉到了沈夜的不对劲,连忙停下了灵力运转,紧张道:“主人你怎么样了,可是症状发作得厉害?还是属下用的法术不……” “与你无关!”沈夜急促地打断了他的话,就着彼此相拥的姿势更加侧卧了一些,几乎是半趴在初七的怀边,只沉重地喘息着。 挫败、无力、自责,种种心情如潮涨般涌入初七心底,让他的呼吸也跟着沉重起来。 初七记得,他所施展的治疗法术对烈山部中人所感染的疾病应该是有些缓解作用才对,就算不能缓解,也不至于适得其反;而且之前在沈夜刚刚回殿之时,他也曾对沈夜施展过一次这法术,那时候,并未见沈夜有更加痛苦之状,但现在这样……难道只是巧合?初七心中疑问更甚。 其实,不过是因为刚才进殿之时沈夜体内的神血还并未发作罢了,不过现在初七已经顾不得追究这些了,沈夜的状况让他感到无能为力,他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无尽的痛苦和折磨所包围着,却始终只能看着,不能替他承受半分,这是怎样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如果可能,他宁愿让这些痛苦和折磨千倍百倍地加诸到自己身上,以抵消沈夜所承受的一切。 然而此时,他什么也做不了,灵力更加不敢再妄动了,他只能深深深深地将沈夜揽在自己怀中,温柔地吻着他的额头、他的眉眼,也不知是在安慰对方,还是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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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31, 2014 12:57:55 GMT 8
第二十二折
许是这次病情发作得特别严重的缘故,沈夜觉得,今夜似比以往要漫长许多,漫长到,仿佛没有尽头。 初七的吻,他自是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得到,但他却没有力气推开,亦或许,是内心深处便没打算推开。其实,这已不是初七第一次对他如此无礼了,沈夜还记得,初七第一次吻他的时候,还是有些战战兢兢的,而那一次的后果亦是非常严重,沈夜第二日便将他带到了瞳那里,利用瞳给予的蛊虫,将初七折磨得非常凄惨,最后甚至昏了过去。 然时隔许久,此时情形已不比当年。 如今,是沈夜亲口下命令要初七上床陪他的,而初七,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谨慎到卑微的初七了。 如今的这一切,发展得竟似无比自然,就好像,本该就是这个样子的。包括那些拥抱,亲吻,以及有可能发生的一切。 “初七……”随着初七吻得愈发放肆,沈夜也不由地更加往他怀里缩了缩,嘴上却嘟囔着,“别胡闹。” 听主人如此说,初七的动作也便跟着顿了顿,但却只有一瞬,下一刻,他却更加放肆地印上了沈夜的唇! 唇齿交融,带着一种异样的触感,虽有些本能的排斥,但更多的,却是隐隐期待。 期待更深入的贴合,也期待更深沉的纠葛。 初七的吻,还是那么温柔,温柔得好似一池柔波春水,可以驱赶走沈夜体内所有的火热灼烧。他用舌尖轻轻撬开沈夜的牙关,将舌头探入到了对方唇齿深处,细细舔舐着那口腔中的每一寸温润,点点滴滴,都未放过。 沈夜仍是闭着眼睛,任凭着他的傀儡的所作所为,而那一直紧紧环绕在初七腰间没有松开的双手,看起来倒颇有些别样的暗示意味。 唇舌仍在追逐着,初七用自己的舌头缠绕上沈夜的舌头,牢牢地,不给对方一丝闪躲的机会。 透明的津液很快自二人紧贴的嘴角流了出来,带着些许淫靡气息,顺着下巴滑入了脖颈,沾染到二人的衣领处,也不知到底是谁的。初七发现了,也许是觉得浪费了这道美味甚为可惜,于是便开始用力吸裹起来,好像要将对方口中的甘甜全部汲取过来,独享这一刻的真切拥有。 “嗯……”渐渐地,由于这个吻真的时间太长,沈夜开始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于是忍不住低吟了一声。 这声低吟,猛然拉回了初七的神智,他有些慌措地将唇收回,万分担忧地望着沈夜,沈夜的脸色,苍白中带着明显的潮红。 初七心中一痛,颤声道:“主人,你感觉如何了?对不起,属下明知道主人身子不舒服,还……”后面的话,却怎样也说不下去了。 乍得自由,沈夜翻了翻身,有些急促地深深呼吸着这仿佛难得的空气,片刻之后,才稍稍平息下来。 体内神血的灼烧依然在肆虐着,没有丝毫减退的迹象,但病痛的发作却渐渐迟缓了些,不再如刚才那般难受。不过,比起神血灼烧之痛,那些根本不算什么,所以沈夜此时仍是极为痛苦的。 微微咬了咬刚才已经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瓣,沈夜睁开了眼睛,双目呆呆地望着前方,没有任何焦距,只是一双手,突然死死扯住了初七的衣服,攥得非常用力。 “……我没事。”然而说出口的话,还是这么一句。只是,也许是在这样的气氛下有些恍惚了心绪,沈夜并没有自称“本座”,而是说的“我”。 不过初七现在可没有心思去体会沈夜用了什么自称,他正沉浸在对自己刚才行为的深深自责之中,明明开始只是想要轻吻对方以作安抚的,但到了最后,却成了掠夺般的肆意轻薄,甚至还害了沈夜半天喘不上气。 “主人为何……不阻止属下?”初七小心翼翼地问道,然而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沈夜都病成这样了,他还有什么理由问他为什么不阻止自己? 沈夜却淡淡笑了:“本座做事,何时需要向你解释理由了?” 初七看得出,沈夜虽然在笑,但那笑却是十分勉强的,而那眼底深处,更是藏着无尽的隐忍。 “主人,你很难受,是不是?属下看得出……属下……这些明明应该让属下来承受才对,不该是主人您……”初七这么说着,语调已经喑哑到不行。 “呵,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该不该……”沈夜自嘲道。 初七没有再说话,他只是狠狠握起了双拳,将指节都握得咯咯作响。 “你在想什么,初七?”沈夜见他眼底逐渐升腾起了一股不知名的火焰,不禁蹙眉问道。 初七摇摇头:“没什么,主人您早些安睡吧,属下不再打扰您了。” 沈夜却轻笑一声:“本座现在,恐怕也睡不着了。” 初七心中又是一紧,沈夜的病真的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他记得,以前他在外间,就偶尔会听到内室里沈夜辗转反侧的轻微声响,但那时他并不知道沈夜的身子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只能徒自担心;而如今,他已然知道沈夜是染了流月城所流传的病疫,但却更加无法想象在那些个他不在身边的日日夜夜里,沈夜是怎么独自一人忍受着痛苦捱过这漫漫时光的?初七光是想一想,就已经心痛到不能自已。 “到底该怎么办,主人……告诉属下,到底该怎么办……”初七的声音已经近乎呢喃了,连眼眶,也不禁有了一丝湿意。 这样的呢喃,像是打在了沈夜的心尖上一般,有些一突一突的刺痛,这一刻,他觉得,初七也许是真的真的,对自己动了情。或许,他真的不会再背叛自己,或许,他真的可以信他…… 这样想着,沈夜的心情突然间便有些豁然开朗了,连带那深埋骨血的焦灼之痛,好似也减轻了许多。 罢了,便稍稍信他片刻,又何妨?沈夜心里,也不知是在叹息还是在嘲讽。 “你刚才想做什么,本座,可以允你……”说着,沈夜已经主动揽过了初七,让他再次压在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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