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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8, 2014 15:31:14 GMT 8
于是姑娘,想向姑娘要个姑娘的沈夜相关文,授权转到沈夜的资源站,不知道可不可以。 №361 ☆☆☆啾啾和喵喵于2014-01-08 15:16:26留言☆☆☆ 转载请随意 不过建议保留时间线整理…… №362 ☆☆☆今天没戴手表于2014-01-08 15:21:3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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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8, 2014 15:32:16 GMT 8
此文献给基友,天天被我拉着纠结逻辑还把你的原梗改得面目全非,感觉好对不起你QAQ 虽说也不是什么很出色的文,也希望发出来断后路了能安慰你下啦_(:з」∠)_
本文分上下部,边修边发,大概隔日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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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无心
一、遗失之章·轮回
初七站在轮回井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漫无目的地等待着。 陌生的人一个个从他身边经过,像在匆匆忙忙地赶往一场盛会。忘川水自他们的喉间划过,落入腹中,一路洗涤了过去纷纷扰扰的记忆,将他们重新归于出生时的空白与单纯。 闻人羽与秦炀穿着战袍并肩走来,早已不在青春的面庞上沾染着同一战场的鲜血,却像没有发现对方似的孤独而漠然地前行,饮下忘川水后边毫不犹豫地栽入轮回的旅程。 “只有对死者有执念的人才能看到井边等待的魂魄。”一旁有个老婆婆幽幽地说道,“你在等谁?” “我在等的人……”初七望着眼前一晃而过的幽魂,“说他会与流月城共存亡。” “流月城?”老婆婆答道,“它既是灭亡了,也是没有灭亡。” “我明白,烈山部人还在龙兵屿上生存。” 她闻言笑了笑,“不,你不明白。” “此话怎讲?” 老婆婆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还要继续等下去么?” “嗯,我要等到他来。” “你已经等了五十年了。” “我……”初七还没回答,方才的老婆婆便消失了。他有些茫然地回头,刚好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乐无异还是十七八岁的模样,支着脑袋笑着往轮回井边走来,身上的偃甲盒随着步伐一晃一晃,一头乱发不规则地翘着,似乎刚从偃甲房出来。他下意识地想开口,却发现无异眼中根本就没有别人的存在,只是同那些过往的魂魄一样,潇洒地丢弃这一世的记忆,然后投入往生轮回。 不久后便是百年间见过的一些烈山部人,他们沉静地行走在一片黑暗的空间里,带着那受诅咒的出身穿过长长的忘川,最后寻到了那救赎一般的轮回井。 熟悉的世界在初七眼前走向毁灭,他看着自己认识的最后一人闷头栽下,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都死了。”方才的那个老婆婆又出现了。 “为什么?” “阎罗神上并不会告诉我们这些。” “那么——”他开口,却忘了自己想要问什么。 “万物皆有因果,万事皆有其规律。你如此逆流而上,是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的是……再见他一面。”他想起记忆中的那个人,他们互相纠缠了百年,归结到最终却只剩笑意,“还有很多未出口的话,想要告诉他。” 一碗忘川水被递到他的面前。 “轮回吧,那里有你要的答案。” “也有流月城的答案?” 老婆婆笑了,“你可真不讨人喜欢。” 初七没有回答,只是如同过往的无数魂魄一般一口将那忘川水饮尽。或悲或喜,或苦或乐,全都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扯成碎片,消散在这个拥挤却孤独的空间。他死死咬紧了唇,细细品味着最珍重的东西化为齑粉的过程。 “走吧。”他被人推了一把。
轮回井很长,也很短,他还没来得及回忆自己丢失的一生,就在那冗长的坠落中渐渐失去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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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8, 2014 15:36:21 GMT 8
二、轮回之章·亡灵歌(上)
流月城的大祭司来了。 谢衣随着身旁的孩子一同跪下行礼,向着这实质上的神殿主人表达他们的敬意。几年一次的祭司候选选拔已经成为了例行公事,然而城中总是流传着进入神殿便有去无回的传言,因此这次参与的孩子们也都带着惊恐,像被钉住一般僵在原地。 衰弱的阳光透过中庭稀疏的植物洒在冰冷的石质地面上,空气中的尘埃在其中清晰可见,直到被脚步声与布料摩擦地面的细碎声响动摇了轨迹,在无数墨绿月桂叶纹饰的背景中不规则地晃动。 谢衣听着这渐进的声响,忍不住想去抬头看看那传说中站在流月城顶峰的人,可面前传来的压迫感让他完全无法抬头,只看到缀在蔽膝底部的金色月桂叶,以及经历拖曳后稍稍聚拢的雀尾下摆。 脚步声停了,眼前的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的声音有些抖,谢衣有些惊讶地抬头,视线扫过铺开的衣摆,精致的绶带,修长的双手,厚重的黑袍,再到繁复的金饰,最后抬头望进他的眼中。他深沉地看着谢衣,似乎就要将他吸入自己的世界,从此再也无法逃脱。 “我叫谢衣。”谢衣下意识地回答。 那名祭司闭上双眼深深吐了一口气,再睁开时之前那深重的目光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变得沉静而淡漠。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想学习法术。” “为什么?” “城中太过寒冷,我想让大家过得更好一点。” 这个理由似乎让他很是满意,于是放柔了声音反问:“法术再高深,也不过能让一人不畏冰雪。而族中其余不擅法术的人,又该怎么办?” 谢衣也不过六、七岁,他自小都天资过人,顺风顺水,哪遇到过这般为难,忍不住鼓了脸顶撞道:“那我要创造出让整个流月城都暖和起来的法术。” 黑袍祭司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他本严肃冷淡,这一笑便在那刻板的脸上添了许多温柔,甚是好看。 “你要创造法术,先得把基础给打好了。” 谢衣眨了眨眼,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本座是流月城的大祭司,是这城中法术最厉害的人,你愿意跟本座走么?”
沈夜找到谢衣时他正在生灭厅里背对着他捣鼓些什么,身上的深衣宽宽大大,那拖拖拉拉的模样看得他心中一股无名火,暗暗骂了句风琊这个没用的家伙,偶尔让他帮忙看着谢衣,结果现在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你在干什么?”他出口问道。 谢衣没有转身,声音恍惚地回答:“我在看花。” 沈夜觉得有些奇怪,于是直接绕到他跟前,只见这桌上正立着一朵灵力凝成的蔷薇花,白色的花瓣在谢衣掌间的灵力下扭动挣扎,随后无法克制地从尖端开始变得枯黄,最终片片落下,化作灵力散去。沈夜心下大惊,忙拍开他的手。蔷薇脱离了灵力作用便软趴趴地摔在桌上,最后的花瓣也散落开来,只剩一桌的灵力碎屑泛着诡异的荧光。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活物?” 谢衣如梦初醒,有些委屈地答道:“这不是灵力凝成的么?” 沈夜禁不住揉了揉额角,怎么也想不到谢衣竟然会变成这个性子,“就算是灵力凝成的,也是以活物为模版,你现在无意义地拆解一朵以假乱真的灵力花,以后是不是要拆解真花了?” 这一串让谢衣又有点懵,贴着桌角辩解:“我只是想知道这花的构造……” “这花是风琊给你的吧,为什么不直接问他?” 谢衣被这一问倒是问噎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答道:“……我是想自己弄明白。” 沈夜见他这个反应也知道自己过分了,拍拍他的头说:“虽说不是真正的生灵,但是你方才拆解的过程又与真花凋零有什么区别?即使面上看去只是弄坏了死物,可本质上仍是对生灵的不敬,以后不许这样。” 谢衣还是有些不满,低头沉默了片刻,暗暗计算,不一会儿手心竟凝出了一朵极为相似的灵力花来。 “我每拆解一朵,做出的花便更逼真一些。” 他说完便抬头看着沈夜,希望自己的努力能像之前一样得到师尊的肯定与鼓励。 沈夜没想到他还不服气,面上不悦,沉声道:“就算这样也不能像今天这么拆解!灵力构造有这么多试探方法,你非得看着它枯萎崩塌?” 沈夜做谢衣的师父以来都是好声好气地将人哄着,难得这么强硬的口气着实让谢衣吓了一跳,忙捏碎了手中的灵力花站在一边低了头不回答,像要把自己挤进墙缝里似的。 “以后不许这样,明白了么。” “……明白了。” 沈夜看他服软便决定把这事揭过,顺了顺他有些乱乱的头发说道:“我来找你并不是为了这些,快收拾下,随我去见一个人。”
谢衣被沈夜牵着走过长廊,最后在神殿尽头的房间前停下。眼前满是层叠的帷帐遮掩着烛光,一片影影绰绰的鹅黄纱帐扫过水中泛着幽幽莹光的蓝莲花。视线的尽头则是一床铺散开的黑色长发,樱草色的衣裙掩映其中,让人看不太清晰。 “那是谁?” 沈夜没有看他,而是放了手独自向前走去。“那是我的妹妹。” 谢衣赶忙快步跟上,随着沈夜走入一个奇异的世界。那房间里堆满了各式玩偶,偃甲制成的各类飞禽走兽挤在这狭小的空间中,偃甲鸟扑棱着翅膀飞过的声音不时传入耳中,所有仿制的生物都沉默地动作着,如同木片与金属构成的冰冷森林。 他跟着沈夜的脚步小心翼翼地避开地面的兔子小鸟,很是艰难地行至床边。床上丝缎般的黑发几乎触手可及,顺着那长长的发丝便能看到一张苍白而无血色的脸,左半边精致细巧如同白瓷,右半边脸上则是一张木质的面具,像一尊崩坏的瓷娃娃。 “小曦。” 瓷娃娃睁开了眼睛,木然地望着谢衣身后。谢衣被这女子的视线弄得有些好奇不禁转身,立时就被一朵罩在水晶罩中的白色蔷薇吸引了注意力。那透明罩子中的花正在枯萎,泛黄的白色花瓣虽挣扎着停留在花萼上,但它的根茎已经开始呈现出灵力崩散的晶化现象,昭示着即将到来的消亡。 “哥哥,你来了。”女子的声音柔软纤细,搭上她枯瘦的身体却让人觉得如同凋谢前的花朵一般,再美好也只是那最后一瞬的绽放。 “我今天带谢衣来了。” 谢衣被沈夜推到女子面前,面具边缘隐约露出的溃烂暗纹让他禁不住有些瑟缩,手指下意识地搅着衣角。 “我叫沈曦。”女子的手与沈夜一样苍白修长,她抬手轻轻摸了摸谢衣的头,说道:“哥哥经常同我说起你。” “你也感染了浊气,和瞳一样?” “是的。” 这样的人在流月城中并不少见,谢衣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话题,只好指着水晶罩中的蔷薇,问道:“那是你养的花么?” 沈曦答非所问:“它多好看。” 谢衣转身去碰那个水晶罩子,总觉得那花就像床上的女子一般在死亡的追赶下苟延残喘,于是忍不住放出些灵力试图修复它的崩塌。 “没有用的。”沈曦察觉了他的动作,出声制止。 谢衣没有停。 “没用的。”她又重复了一遍,水晶罩中的蔷薇在谢衣的修整下似乎慢慢恢复了些,崩碎中的根茎渐渐恢复完整。 “不试试怎么知道?”谢衣向她展示着自己努力的成果。他拆解了那么多灵力蔷薇,这点细小的修补在他看来根本不值得一提。
沈曦笑了,支撑着想要起来,沈夜俯身将她扶起,长长的头发随着动作变得有些散乱,挂在了沈夜的指尖。 “看着它枯萎也是一种意义。”沈曦说道。 谢衣的目光被沈夜的手牢牢吸住,觉得那黑发映衬之下,他的双手更显苍白,好像要与他的妹妹一同去一个遥远的地方一般,不禁有些急切地问道:“为什么枯萎也是意义?” “因为花枯萎以后就可以离开这个水晶罩了。” 谢衣被这莫名其妙的答案搞的有些烦心,伸手直接把水晶罩掀开。 “你看,它现在已经到罩子外面去了。” “是啊……”沈曦靠坐在床边闭上双眼,“哥哥说你可以把罩子拿开。” 这一场意义不明的哑剧让谢衣很是混乱,他觉得自己在这两个成人面前就如同一个小丑,顺着他们暗示的剧本走完一出可笑的表演。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沈曦咳嗽了起来,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体外一般蜷起身体。沈夜见状忙抚上她的后背开启治疗法阵平息她的动荡,神血之力的输出让她渐渐平静下来,最后脱力地归于静止。 谢衣茫然地看着他们垂死挣扎般的动作,并不能理解其中的缘由以及意义。 “如果你以后碰到同样的花,一定要把罩子拿开。” 在他和沈夜离开前,沈曦这么说道。 这是她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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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8, 2014 15:36:47 GMT 8
二、轮回之章·亡灵歌(下)
大祭司的妹妹陷入昏迷五天后就死了。 烈山部人乃神之后裔,死后并不会留下尸体,而是直接化为灰烬,因此丧礼上通常只有死者的衣冠,以此来寄托生者思念。沈夜看着那空空的棺木,皱眉思考着为何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让自己的妹妹逃离那些沉重的枷锁,去到外面那自由的世界。 谢衣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丧礼,虽说他未曾觉得这般只有伪物的仪式有什么可感到沉重的,但沈夜那死灰般的双眼却让他无法轻松起来,只觉得这世间最沉痛也不过如此。 “这就是死?”其实谢衣也不明白他到底看到了什么的死。 “是啊,再也回不来了。” 他想起之前沈夜告诉他的偃术,不禁开口问道:“不能用偃甲复制一个么?” “可以,但是偃甲也不是真正的她。” “师尊曾经试过?” “我没试过,不过我曾经见过。” “那个偃甲人是怎样的?” 沈夜扯了扯唇角,答道:“与你很像,但是又不完全一样。” “为什么是我?” 沈夜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觉得决定一个人的是什么?” 谢衣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于是观察着他的表情小声说道:“是记忆?” 沈夜不置可否,谢衣又犹豫地改口:“是感情?” “是么……”沈夜听到这两个词心中阵阵抽痛,扭开了脸不去看他。 谢衣被这暧昧的回答搅得很是不安,捉了他的袖子问道:“那师尊觉得是什么?” 沈夜只觉他这么没完没了地问来问去是种折磨,随口反问:“你恨我么?” 谢衣愣了,迟疑地答道:“我为什么恨师尊?”
沈夜被他这天真的模样瞬间点醒,笑了笑便转身离开。谢衣有些惊惶地跟在他的身后,似乎稍微慢一点就会让他离了自己一般。身前的人走得很快,个头矮小的他即使走得再快也无法追上,忍不住就这么迈开步子奔跑起来。急促的脚步在长长的回廊中数次回响,于一片静默中形成突兀的尾音。 最终他们停在了通往寂静之间的阶梯上。那里是城中最高的禁地,没有大祭司的允许根本无法进入。谢衣害怕地扯住沈夜的衣角,因为若他再想往前一步,等待他的将是铁律一般的处决。 “师尊。”他小声地喊他,开口便是细小的喘息。 沈夜因他不安的拉扯而停下脚步,听到这小小的声音便转身将他抱起。突然间位置的变动让谢衣有些不知所措,只好紧紧搂住沈夜的脖子。脸颊与手掌处传来的隐约体温让他的恐惧渐渐消散,干脆直接赖在了沈夜身上,贪婪地呼吸着他的气息。 沈夜也不生气,反倒享受着这份亲近,任他粘着自己,径直走进寂静之间。 参天的矩木自寂静之间下展开庞大的根系,构筑起流月城的根本。神血在这牢笼的顶端缓慢转动着,将生之力从树冠中散发出去,一直坠落到地面,提供城内烈山部人生命的来源。顺着巨大的树干向下看去,底部散乱的枝条正缠绕着一名女子,披散的黑发挡住了她的侧脸,只能见到樱草色的袍子以及颈上臂上夺目的金饰,但在这沉闷的气息中已是一抹亮色。 “她怎么了?” “那是沧溟城主,现在还在沉睡。” “……我听说过她的事。” 沈夜没有回答,继续抱着谢衣看向几乎望不到尽头的矩木枝干。 “这矩木,是流月城的根基。矩木枯萎,流月城亡。” “我知道。” 沈夜再次开口,语调平淡疏离如同在讲毫无关系的故事:“它已经开始枯萎了。” 谢衣一震,这个事实让他一下感到强烈的不安,急切地转头想去确认沈夜的神情,希望只是个玩笑。 “神血之力即将耗尽,”沈夜走向寂静之间的边缘,将谢衣放下。谢衣在那高处看着底部虬结交错的矩木根系,努力想要找出枯萎的痕迹,却又听到沈夜继续揭露着真相:“我们赖以生存的五色石,也即将燃尽了。” 流月城要亡了。 谢衣心里只有这个想法。
“这些我从没听人说起过。” “因为他们都不知道。” 谢衣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如同擂鼓,“那为什么告诉我?” “没为什么。” 沈夜眸子里又多了那层层叠叠的牢笼,让谢衣不禁想起沈曦房中水晶罩里的蔷薇,下意识地开口问道:“因为我是拿开罩子的人,对么?” 沈夜没有回答,眼里时而有他,时而又只有那重压在他身上的整个烈山部。似乎有千百年的时光匆匆而过,自谢衣未知的世界而来,又将往他无法触及的时间而去。 “你觉得结界外面是什么?” 谢衣自小生活在流月城中,这一方天地对他来说已经太大,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是浊气?”他又一次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夜的神色,推算出一个可能的答案。 沈夜闻言,阖眼叹道: “是自由。”
谢衣不甚明了地望着沈夜,一望就是好几年。他随着沈夜的指引一步步走向被期待着的道路,每天在繁重的课业中几乎抬不起头,却仍旧无法追赶上眼前的人。他总觉得似乎他永远只能看见当日初见一般的凤尾袍角层层铺开,远远地便迷了双眼。 手中的碳条不断飞舞着,却又忽然陷入僵局。谢衣在几乎铺满整张桌子的演草纸上费力地演算,肩部的肌肉长时间的绷劲,已经有些难耐的酸痛,让他不禁放缓了动作腾出思考的空闲。 正在纠结的时候,一个人在他身旁悄然坐下。那人厚重的黑色袍子柔柔地舒展开来,金边的绶带插入谢衣白袍上的缝隙,形成暧昧的交错。他仔细审视的目光令谢衣如芒在背,一时算式更加纠结,引得碳条拉出的横竖线条失了焦,胡乱地绞成一团。 沈夜看他这么烦躁不禁开口:“怎么,算不下去了?” 谢衣最不喜欢别人质疑自己的算法,也不回答,憋了口气便继续硬着头皮往下算,可有人在旁必然是要分点心思出去,算这些复杂的东西自然是难以继续。等他连着错了好几趟,手中的碳条都被硬生生划掉了一半,谢衣这才放弃服了软,红了脸说:“师尊别看啦。” 沈夜心下暗笑,应道:“为什么?难道要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谢衣不快,扔了碳条鼓了腮帮子说:“师尊看着静不下心来。” 沈夜闻言出手弹了弹他的额头,“有什么好静不下心的。” 谢衣也知说不通,作势收拾满桌的废纸,好让沈夜自行离开。沈夜却不吃他这一套,懒懒地撑了脸边看他做戏边问:“在算些什么?” “引爆五色石……” “哦,有思路了?” 这么一问谢衣倒忘了之前被沈夜欺负,开始兴奋地说起自己的新想法:“五色石本身极为强横,不如将偃甲各部位材料规律倒置,导灵栓为最强,灵力锁则为弱。那时运行偃甲,五色石受各路灵力一同在偃甲内强行作用,自然会爆开。只不过……” “只不过这平衡实在难寻,若灵力锁过弱则无法支撑五色石;若导灵栓过弱则无法灌入灵力,将五色石完全引爆,对不对?” 谢衣被说中了心事,不禁挠了挠头,叹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尊。” 沈夜撤了支着脸的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凡事急不得,慢慢去试总归会有个结果。” 他另一条手臂僵硬地垂着,谢衣心中生疑,出手便去拉他的手。沈夜眼神一闪想要躲开,奈何方才与天同祭司一场大战让他左臂一时迟钝许多,只得任他抓着。 “师尊怎么了?”谢衣也没想他这么轻易就得逞,手里肌肤冰凉细腻,让他不禁心猿意马。 “没怎么。”沈夜有些笨拙地去抽自己的胳膊。谢衣自然不肯,直接“唰”的一下将他厚重的袍子撩开,露出一截苍白的肌肤来。沈夜那面上的稳健模样大多都是靠那一身厚重的袍子撑着,此时将那些虚晃的都撇去,自然是枯瘦了不少。谢衣本以为他手臂也是光洁细腻,却没想到眼前竟是一片浅浅的瘢痕,突兀地缀在臂间。 “放手。”沈夜愠怒,低声斥道。 谢衣本来很是怕他,可见了那情形哪能就此罢休,反而将他的手抓得更紧了些,强硬地回嘴:“是浊气?但这种程度的感染并不会影响动作。师尊若不说清楚我就不放。” “放肆!”沈夜见软的不行,直接用另一只手卸了谢衣的力气,这才将左手撤了回来。 谢衣看着那宽宽大大的袍子又将瘢痕严严实实地盖好,拖着无力的胳膊心想你不说我便自己来猜,开始仔仔细细思考起各种可能来。 “怎么,还不服?” “天同祭司死了,对么?” 沈夜暗惊,心想这孩子长期窝在偃甲房里,怎么会对其它祭司的事弄得这么清楚。他面上却仍是一派平静,沉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师尊的样子看来是刚刚经历苦战。然而城中平和,并不像是刚经历过大的波折,因此只能是单一的处决。”他垂眼回想着先前听说的各种传闻,“天同祭司素来与前任城主交好并以此上位,可自沧溟城主病重被困于矩木之中后他失了助力便只能停滞在天同一职。”这稍稍一理便带出了许多盘根错节的内幕因由,让他不禁眼珠一轮,得意地看向沈夜,“近日破军祭司与巨门祭司新老交替,用的都是我与雩风这般新人,若我是天同自然也要心怀不满,并趁此机会发泄愤恨之气,叛乱谋反。除此之外,天同法力高强,其他高阶祭司中也未曾再有过能够与师尊的法力相较的,因此只会是他此时独自谋反。” “推断得不错,不过本座并不一定杀了他。” “是否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天同祭司已经不在了。”谢衣直视沈夜,眼里尽是无声的讽刺,“大祭司大人身上隐约有些蛊虫药水的气味,天同怕是马上要变成傀儡了吧。” 沈夜挑眉不置可否,沉默片刻后才问道:“这些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是风琊同我说起的。” 沈夜皱眉,轻斥道:“以后别老惦记着这些。” 谢衣暗暗吐了吐舌头,心想他前几日不当心说漏了嘴,暗示了风琊矩木枯萎的事,师尊若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责罚他,只得快速带过这话题。 “当初弟子来时对于这些早听说了许多,已见怪不怪啦。”他挠挠脑袋,开了个新的话头,“其实有时弟子在想,若是能制出偃甲的生命,即使伤了残了也可迅速修好,不用去担心从此失了性命,天人永隔。当然这并非是要复制逝者,而是创制新的生命。” 沈夜听了这话面色很是复杂,沉吟片刻才说道:“若偃甲人都是自己一手创造的,这般生活岂不是非常无趣?” 谢衣之前也是随口一说,没想被提了这个未曾想过的问题,眼神飘了飘,小声说:“生一个不也是自己造出来的么?” 这回答当真是没头没脑,对比之前细细推理的模样真是差了许多,沈夜失笑,面上绷紧的神色也柔和了许多:“怎么,你会去生一窝,每天只跟自己的孩子玩?” 谢衣也知道自己方才说的很是没道理,涨红了脸说道:“师尊别笑话弟子啦,弟子不去想便是了。” 沈夜也不去逗他,替他理了理凌乱的演草纸说道:“好好……等会儿你不如去生灭厅找找关于五色石的记录,说不定会对你的偃甲有些助益。” “风琊整理过一份啦。” 沈夜敲了敲他的脑袋,说道:“风琊做了几十年连个结果都没有,你可别光看他的。” “……是,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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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8, 2014 15:37:09 GMT 8
三、轮回之章·笼中雀(上)
风琊在瞳的房间里刻着一块骨头,瞳则低头捣鼓着几根树枝,六号傀儡围着他们兜兜转转绕了几个圈,一个脚步不稳便摔到了地上。 “你不去管管他?”风琊见他跟之前谋反的天同祭司长得很是相似,大约是那人改造而成的,念及过去的点头之交不禁出声问道。 瞳头也不抬地答:“他自己会爬起来的。” 六号方才摔得嘴啃泥,撑着地撑了老半天才起来,风琊起了逗他的心思便丢了残骨过去,刚立起的傀儡下意识的去接,结果又摔了四脚朝天。 “别去玩他。” “你倒是对这些东西很上心嘛。” “都做了几十年了。” 风琊见瞳难得跟他说了这么多话,不禁起了兴,问道:“那七杀祭司不如谈谈这几十年可有什么收获?” 瞳垂眼整理起蛊虫来,淡漠地回答:“最大的收获大概是明白自己不喜欢。” 风琊听了很是惊讶:“你不喜欢还做了四个?” “你修习偃术几十年,做了那么多偃甲,难道就喜欢了?” “切,我不过是被沈夜逼成那样的。”风琊说起沈夜就心下不满,“还好他找着谢衣了,不然我这一辈子都逃不了被他奴役。” “阿夜这事倒是做得明智,催他十年比逼你五十年都有用。” 风琊哪受得了这么一激,立马拍案而起:“喂!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瞳还是那云淡风轻的样子,慢悠悠地说道:“谢衣已经能用偃甲引爆五色石了。” 这正是风琊做了几十年都没个结果的东西,谢衣成功的消息让他直接愣在了原地,刚要开口确认,却听里间传出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瞳。”那个人低声喊他,嗓音低沉磁性,引人遐思。 “是谁在里面?” “不过是没调教好的傀儡,你走吧。”瞳随口敷衍,冷冷地下了逐客令。风琊与他相处了许久,也知道再赖下去多半是要翻脸的,只得乖乖离开。
阳光经过结界与尘埃的过滤直射在脸上,凭空添了几分暖意。风琊揉了揉一头乱发,心中暗暗腹诽着沈夜往神殿外走去。他的上司虽说手段过分了点,平常还都挺正常的,但是最近不知为什么下了个几十年不遇的奇怪命令——将神殿中的镜子全部封住。他仔细思考了半天,最终还是觉得肯定是谢衣那家伙搞的鬼,禁不住狠狠踢了脚路边的石子聊以解气。 “哎呦!”没想他刚放下脚,旁边就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便是几声清脆的碎裂声,似乎是弄坏了什么。 风琊暗道不好拔腿就跑。这神殿中大多都是些位高权重的,万一得罪了哪个力挺城主的祭司,作为沈夜手底下的人可是要吃大亏的。 方才中招的人似乎根本没往他的方向看,直接停在原地查看手里搬的东西,一句话悠悠地飘进风琊耳朵: “惨了!这下巨门祭司可要发飙了!” 果然跑得没错啊!另一边骨蝶呼啦一飞,风琊立马没了影。
寂静之间如其名版沉寂而压抑,参天的矩木被铁笼般的建筑分割出一个狭小的核心,将这城中最为重要的东西困守其中。靠近根系的部分枝桠虬结,几枝分化的细枝缠绕着沧溟,勒紧肌肤,将她死死困守。长久的沉睡后她随着来者的召唤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儿时玩伴。 “你的身上……有血腥味。” 沈夜苦笑:“杀死天同一事你竟然记挂这么久。” 沧溟闻言垂眼叹道:“你为什么不明白,虽说他是我自小熟识的长辈,但真正在意他的可并不是我。” 沈夜自继任大祭司以来经历了数次逆反冲击,其中各种势力互相纠结早已习以为常,即使血腥镇压时神血之力的彻底解放对他的身体是个极大的伤害,他也只是将这些当做无聊的困兽之斗,毫不犹豫地一次次把他们碾死。 “你说的是赤霄?他要有这个本事早就反了。城主一派的祭司近来也只有雩风升任巨门祭司能带来点变数,然而他空有野心,想仗着那点小聪明捞些好处,必然成不了大器。不过他们若是能寻到些新的靠山,也可顺着天同一事给他个契机,连着背后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一起除去。” 沧溟看着他一路走来,每次讨论起流月城中的暗流都很是不快,只觉得当年那个温和沉默的少年在自己与父亲,还有这流月城的重压下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无法回来。 “你莫要每次都做得那么狠决,为何不留些余地?” “余地?”沈夜笑了,“我为他们留余地,那谁来为我留些余地?”他心知在此事上与沧溟说不到一起,转而提起别的话题,“闲话先不多说,谢衣已经找出引爆五色石的方法了,破界指日可待。” 沧溟也知多说无益,皱了眉对他的想法提出些异议:“可是你曾说过有魔族觊觎这结界。” “没错,我们可以让族人感染魔气,从此免受浊气之苦。” 沧溟嗤笑一声道:“白白让族人感染魔气?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感染魔气自是需要代价的。心魔将附上矩木,要求通过矩木吸取下界人的七情六欲。但是有上古神剑名为昭明,可以斩断灵力流动,将心魔杀死。” “上古神剑不过是传说,是否压制并不能确认,再加上引狼入室太过危险,我不能同意。” 沈夜从没想过她会如此果断地拒绝,不禁皱眉说道:“我族求生还能通过什么方法?五色石要燃尽了,矩木也在枯萎,这些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沈夜这个口气让沧溟也有些不快,她倾身直视沈夜,纠缠身体的藤条被轻轻拉扯,长发划过肌肤,在神血的灼烧中带来些许凉意:“你若本就不想考虑我的意见,为什么还要问我?” 她这般逼人的姿态已是许久未见,让沈夜很是不习惯,不禁放软了态度说道:“你是城主,是这流月城的主人。” “呵,主人?我这样一个在矩木中半死不活的人,还是这座城的主人?可笑!”
这句本意是说天命过分,可沈夜却如遭雷击怔立原地,只觉她是怨前任城主与自己父亲将她送入矩木之中,不禁低声说道:“沧溟,别这样,我……” “很好,既然你不肯让步,我也没有办法。不过你若想要我不干涉你的动作,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她顿了顿,似乎心中仍旧有些犹豫,“神农授予我族的上古法术中有一种叫‘冥蝶之印’的术法,以灵力在魂魄中筑城蝶茧,化蝶之日将……” “不要说了,这个方法我绝不会考虑。冥蝶之印根本无法封住心魔,如果你坚持要用,就先从我尸体上碾过去。” 沧溟咬紧了下唇,心中不知为何又紧了一紧,“那你要怎样,难道还有别的选择?” “我说了上古神剑昭明可以压制心魔。” “上古神剑……如果你找不到昭明怎么办?等心魔将我们变成失去神智的怪物么?” 沈夜对这没完没了的质问感到非常不耐烦,很是粗暴地下了结论:“我肯定能找到!” 沧溟也知两人的对话陷入僵局,叹了口气说道:“真少见,你竟然会对这样虚无缥缈的事物如此执着。” “因为我亲眼见过。” 沧溟想起雩风之前的预知梦,然而又觉得以雩风的能力并不能预见如此清晰的东西,不禁质疑:“你在哪里看到这些的?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沈夜看着她沉默了许久,最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揭开谜底:“我是从覆灭的流月城中回归的亡灵,这一切,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那时你在我身上种下了冥蝶之印,是么?” “是的。”沈夜回忆着亲眼见到沧溟魂飞魄散的场景,“所以我决不会允许你再次种下蝶茧。” “可是多一重保障又有什么不好呢?我困于矩木之中,怎么可能离开这里呢?” “你为何如此执着于冥蝶之印?” “因为……”沧溟淡漠地解释,好像回答一个最简单不过的问题,“那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沈夜不禁沉默,沧溟被困于矩木之后他夺取了太多本应属于她的东西,被架空的城主基本如同一个空有虚名的废物,而他则在满地的鲜血中站到了流月城的顶峰。两人在儿时都是对方最要好的朋友,却身不由己地分别,从此走上了两个未曾想过的极端。 “那我给你一个月吧。”沧溟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哀伤中沉寂许久突然开口,“一个月后,如果你找不回昭明,就听我的种下冥蝶之印,好么?” “你为什么总是执着于冥蝶之印?心魔的魔核在矩木深处,冥蝶之印根本无法完全将它封死!” 沧溟听了反倒笑了起来,她眼里隐约有了年少时飞扬不驯的神采,“那我的大祭司……到那时,你来找出它的魔核在哪儿吧。” 沈夜心中纠结,似乎过去的痛苦又一次重现于眼前,不禁问道:“……你恨我,对么?一定要用自己的死来惩罚我。” “你并不自信。” “是你不曾相信过我。” “未来的我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她望向牢笼外灰蒙蒙的天空,“但现在,我不过是为了求生而已。”
谢衣在寂静之间外等了许久,站到腿都有些发酸,才等到沈夜出来。沈夜本眉头紧锁,在见到他时却隐约有了些笑意,让谢衣忍不住主动迎上去询问沧溟城主的答案。 “她答应了。”沈夜顺了顺谢衣微乱的刘海,“过几日便能准备破开结界了。” “还要再过几日?” “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的上古神剑昭明么?” 谢衣愣了愣,有些犹豫地反问:“与它有关?” “嗯,我们先休整几日,破界之后便去寻找昭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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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8, 2014 15:37:47 GMT 8
三、轮回之章·笼中雀(下)
雩风还不知方才正被沈夜盖了章定了性,此时正瞪着眼看着眼前碎裂的镜子,扭曲着声音高声呵斥:“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搬个镜子都会给我出个岔子,到底能做些什么有用的!?” 一名低阶祭司听他这么斥道几乎整个人都抖了起来,不过挣扎许久还是站出来辩解道:“巨门大人!大祭司大人最近对这些事物排查极为严格,若是完好的模样被发现了免不了是要严惩啊!或许这裂了的状态还能躲过些风头……” “你说什么!?”雩风脸都拧了起来,“他沈夜算个什么东西,我可是城主堂弟,他怎么敢动我!” 沈夜几十年来除了血洗城主势力以外均是无可挑剔,他等了几十年也没找着个话柄,神农寿诞上几度为难最后也不过是显得自己甚是没有度量。这次难得他犯个傻,可以好好做点文章,却被这些没用的废物毁了大好机会,让他真是气不打一出来。可这东西碎也碎了,要拧回来也是不可能,只得挥退属下一个人生着闷气,想着能否有些什么新的转机。 正当他无意义地研究着镜中分裂而混乱的映像,小心地打理着自己的发型时,却蓦地瞥见身后出现了一个黑影。 “你……你是……”他看清来者心下大惊,几乎无法动弹。 “呵。”意识断线前,耳中只传来一声模糊的轻笑。
到了破界之日,谢衣将偃甲各部件都细细查了一遍,确认无误便注入灵力。偃甲随着力量的填充开始骚动起来,灵力锁里的五色石被循环振动激荡的灵力不断冲击,直到被挤压至最小,才寻到一个宣泄的出口,将四周的水玉精铁全都炸裂开来。爆开的偃甲冲击着结界,五色石的力量一齐爆发出来,灵力大涨,五行撼动,强大的气流让谢衣几乎摔倒在地,再恢复平静时只见那灰蒙蒙的天幕里多出了一丝蓝来,模糊而不真实。 “结界……破了?” 谢衣试着释放灵力,金色的光芒在结界中胡乱地流窜着,让他一阵失望。正欲离开之时,那细小的光点却忽地消失在那抹蓝色中,让他怔立原地许久。 “破界了!破军祭司!你成功了!”新任的天同祭司雍门笛虽灵力高强,但天赋过人的他还是年轻气盛,忍不住晃了晃谢衣的肩膀。谢衣这才反应过来,可还未来得及高兴便想起他师尊还留在寂静之间中不知等着什么,马上读了个传送术往神殿奔去。天同祭司只觉手边突然一空,回头一看这么一个大活人转瞬间就没了,面上不禁僵了僵。 “天同祭司。” 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唤他。雍门笛心下一惊,忙回身行礼。 “原来是天玑大人。” 赤霄对他恭敬的反应很是满意,不禁笑道:“上次我与你提过的事……你可有想法?” 虽说雍门笛只是刚刚继任天同祭司,可对这神殿内的暗流较量也是颇有了解。他常年处于低阶祭司的位置按兵不动,直到前任天同祭司出现逆反之心才小心崭露锋芒,自然吸引了城主一派的祭司前来拉拢。谢衣年未及弱冠,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只会埋头做偃甲的废物,除掉他根本是轻而易举,而沈夜身边除了这个徒弟外就只有当年被迫站位的风琊以及没什么战力的华月,自然是赤霄一派更加有胜算。况且听闻近日雩风通过城主血缘习得了上古秘术,能够对沈夜的神血之力加以克制,这一仗看来是十拿九稳了。 “晚辈自当尽力而为。” “呵呵呵……很好。”
另一边,沈夜在寂静之间中闭目沉思,面前的铜镜映着寂静之间外笼罩在结界里的天幕,比起平日倒多了些清明来。沧溟自上次清醒后又陷入了长久的沉睡,而谢衣则在结界尽头逆天而行,为这困守城中的烈山部寻找新的出路。 他孤身立于镜前,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眼前开始骚动的镜面。黑色的雾气自镜中溢出,一直扩散到周围的空间,形成一段朦胧的屏障,将之后的异变全都掩藏于黑雾之下,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你来了。”沈夜开口,看着面前突然增强的魔气,憎恨之情几乎就要溢出胸腔。 就是他,砺罂……烈山部身为神之后裔,竟然被这种卑鄙心魔处处压制,最终还得变成半人半魔的怪物,倚靠下界的施舍苟延残喘……! “哎呀,这……”砺罂凝成人形,凑近沈夜陶醉地嗅着,“真是好香……好美味!呵呵呵呵呵呵” 沈夜抽出佩剑,轻轻一抖便化为九节鞭,将缠绕于周身的魔气瞬间打散,让砺罂不自觉地发出痛呼。 “嘶……真是疼啊,呵呵呵呵呵呵”他悄然后退,仔细地审视着眼前的黑袍男子,“憎恨……你的憎恨为什么会这么美味?” 他释放出体内所有的魔气,试图将沈夜柔柔地裹紧,如同在舔舐着嘴角般说道:“喜欢这魔气么?让它勾出你体内的憎恨,不甘,以及欲望……呵呵呵呵呵美味啊,美味!” “呵,做梦!”瞬华之胄随着沈夜的冷哼瞬间爆开,缓慢收紧的魔气被这突然袭来的冲击撞开,丝丝缕缕散入空气之中,却又极为艰难地被砺罂召回,重新凝聚成模糊的人形。 “哎呀呀呀,真是粗暴……”砺罂操纵着魔气缓慢流动,慢慢将它们凝固成粘稠的实体,“不过挣扎过后的猎物,食用起来可能更加美味呢,呵呵呵呵呵呵!” 魔气在顷刻间密集袭来,瞬华之胄以极快的速度忽生忽灭,在将所有的攻击都挡下的同时送出挥舞的九节鞭。砺罂拖着长长的魔气残影闪避着致命的剑气,两人在这黑色的轨迹中互相颤抖,金色的法术光芒在魔气中不断跳跃,却在某个时刻突然归于沉寂。 砺罂饥渴地笑着,将他方才利用残影在移动见构成的阵法迅速收紧,被困于其中的沈夜却呆呆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蚕食命运,冷着脸一动不动。 “啧啧,忘了一件事啊,这可不好,这可不好。”砺罂见他这般神情突然停止了动作,在几乎与沈夜相贴的距离低声说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呵呵呵呵呵,我可是很喜欢你的味道呀!” “那你可记好了!”正在他陶醉其中时,一柄长剑却穿胸而过,昭示神血之力的金色光芒自他体内绽开,将他整个都捣散了成稀薄的雾气,“本座是这流月城的大祭司——沈夜!”
砺罂对这突然的一击毫无防备,凝了许久也未能凝成先前的人形,只得就着散逸于空气中的魔气引发无数的细小共振,拖着长长的回音说道:“呵呵呵呵呵,真是个好名字……只可惜你总想着杀我。”他的声音忽近忽远,像是戏耍一般绕着沈夜四处飘忽而动,“不过已经晚了……我已附上了这矩木,只望大祭司能与我好~好~相~处~啊~呵呵呵呵呵呵” “好啊。”沈夜话音中带着笑意,听起来倒是多了七分魅惑,让人几乎要软了骨头。他手腕轻转,收回长剑,却听得矩木下的铜镜应声碎裂,“你只能呆在这结界中了,我们是得习惯一下。” “呵呵呵呵呵,大祭司大人以为,没有了镜子我便受制于你们了么?” “并非如此,本座只是觉得流月城向来苦寒,若是留了退路,来客想着回去了可怎么办?” “你就不怕我把你们整个烈山部都变成怪物!?” “那本座倒要看看,是你把烈山部人变成怪物更快,还是砍了矩木后流月城崩塌得更快了。” “呵呵呵呵呵呵,好,好,好……大祭司大人当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啊。”心魔终于凝出了身形,柔顺地贴在矩木上俯视着沈夜,“那我便要谈谈我的想法了。你们这矩木,借我一用可好?” “呵,那倒要看你想怎么用了。”
沈夜走出寂静之间,仔细思考着之后该如何动作。此时与心魔的契约已经订下,昭明一事却仍未解决,为防止在谢衣这环节生出些变数,自然是要先把配合心魔一事暂且压下,等把昭明找了回来再同他慢慢讨论。虽说这十几年来沈夜时刻思考着怎样在培养谢衣时避免重蹈覆辙,但每次看他认真探讨些遥不可及的理想时都不忍去折了他的翅膀,只想着今后也能看他自由随性地活着,不再受那繁冗世俗的拘束。现在的谢衣到底会如何处理心魔的问题他也不甚清楚,若是真的在找回昭明后也不想与他同流合污,或许让他一刀杀了自己去体会一下身在流月城大祭司之位是什么感受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正当沈夜想着那些八字没一撇的事时,谢衣已带着传送术的阵法光芒出现在他眼前。他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口,两只手在空中胡乱划了两下便出手去撩他的左侧宽袖。 “谢衣,你这是干什么?”沈夜被这来势吓了一跳,忙抽手避开。 谢衣被这一躲倒是有些委屈,期期艾艾地看着他说道:“师、师尊非得一个人同那魔去对峙,为何弟子关心下都不行?” 沈夜被他这习惯性的以下犯上弄得很是没辙,直接一甩袖子向前走去:“别去想些没用的。方才为师同心魔达成约定明日开始便着手感染魔气,你自己挑个日子吧,准备好了我们便下界。” “既然明日开始,那便明日吧。” 沈夜有些惊讶,回头皱了眉看他,如当年一般问道:“明日是否过早?魔气感染后果如何尚未明了,你——” 谢衣未等他说完便开口道:“若连我都过不了这关,烈山部的平民又如何接受魔气熏染?此事能早些便早些吧。” 这答案与当初谢衣的回答几乎一模一样,沈夜不禁愣神,沉默片刻后才笑道:“呵呵,果然是你的回答。” “师尊明知弟子会如何作答,又何必去问那些有的没的?” 沈夜敲了敲他的脑袋:“没大没小。你这种作风,何时能够收敛些?” “师尊既然提了,弟子自当依言而行。” “你这话,不可信。”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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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8, 2014 15:38:15 GMT 8
四、轮回之章·招魂幡(上)
沈夜公布与心魔的契约时众人一片哗然,高阶祭司纷纷质疑为何他们身为神之后裔还要屈服于一介心魔,为他投放矩木枝搜集力量。沈夜并没有做出什么辩解,只是催促他们选择感染魔气的时间,好尽快投入这一场交易。 崔灵靖安静地旁观这一场闹剧,身边的雩风仿佛事不关己地精心修剪着自己的指甲,让他没来由地一阵厌恶。 “好像没见到破军祭司啊?”雍门笛面上与谢衣关系甚密,自然要多关心下他的去处。 “谢衣?听说他已经先一步去感染魔气了。”风琊也在一旁看戏,被雍门笛问起便随口答了一句,随即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他的骨制饰物。 雩风听了这两句才从自己圆润的指甲上移开注意力,自以为是地哼了一声,出言嘲讽,“谢衣倒对这些很是上心嘛,也不知道他跟他师父是怎么个关系,什么事都可以占个先。” 崔灵靖虽说意图谋反,可大多也是对沈夜血洗城主势力以及近日莫名其妙的各类做法有所不满,雩风这般恶意调侃谢衣让他很是不舒服。然而这人血统高贵,又是为他们提供上古秘术之人,怎么说也不能撕了脸面,只得违心地赞同:“怕是真的有什么不一般的关系吧。” 雩风倒对他这艰难挤出的赞同很是没有兴趣,该说的都说完了便扭着脖子满场去找华月在哪儿,想用谢衣这事趁机羞辱下没能先感染魔气的廉贞祭司,可这场内的高阶祭司几乎全都挤在沈夜身边讨论着投放矩木枝的事,让他根本无法靠近,只得远观其变。 此时眼前走来一名貌美女子,腰间莹蓝佩剑与那身绿色的祭司袍很是不协调,一看便知是太阴祭司。她本是前任城主的关门弟子,虽是与其他弟子一般专修剑术,但性子依旧柔顺温和,直到不久前几位师兄均被沈夜在她面前活活斩杀才显出本性里的那些狠劲来,主动参与布置这谋反事宜。雩风挑了眉仔细审视她的打扮,面上不满似乎是溢了出来一般,甚是惹人讨厌。 “巨门祭司。”太阴祭司似乎并不在意他恶意的目光,礼节性地低身行礼。 “原来是太阴祭司啊。”待她走近了雩风才勉强挤出点笑脸,做出刚刚发现她的样子。 “不知巨门祭司准备在何时接受魔气熏染呢?” 雩风对这种问题并不十分关心,心想沈夜这家伙马上就要下台了,自己去考虑这些作甚,于是轻描淡写地答道:“这事要急也急不得,反正该去感染的时候本座自是会去的。” 太阴祭司看他神情便明白了他的心思,柔柔一笑,道:“巨门祭司说的是,此事急不得。” 赤霄看着这几人心口不一各怀鬼胎,面色一沉,直接离开了议事厅。 一群废物。
散会之后,沈夜便赶往瞳的房间。此次感染魔气一事仍旧是由瞳来主持,按理说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但沈夜仍旧是放心不下,急匆匆地向那处走去,想去看看谢衣的情况。他推门而入,一眼便看到谢衣面色苍白躺在床上,似乎还未恢复神智。一旁的瞳手中把玩这几条细细的蛊虫,还未来得及享受多久这沉静的氛围,便被沈夜一把拉住,一阵聒噪的声音紧紧跟上敲打着他的鼓膜。 “谢衣怎么样了?” 瞳皱了皱眉,低身拨开谢衣凌乱的刘海,露出右眼下浅浅的印记来,淡漠地回答:“这里的印记在慢慢变深,似乎还在感染之中。至于什么时候恢复意识……其实我也不知道。” 瞳这一说沈夜才注意到谢衣脸上的魔纹印记。之前他刚感染魔气便逃离流月城前往下界,等再次找到他时已过了二十多年,如今再看这印记心中不禁想起先前师徒决裂的种种情景,徒生出些不安来,皱了眉沉默不语。 瞳似乎察觉了他的不安,很是难得地开口安慰道:“死不了的。” 这话听在沈夜耳中根本起不到安慰作用,只得苦笑:“我知道。” “等他醒了,你们要下界?” “是的,他醒来便走。” 瞳将沈夜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遍,挑了眉应了声:“哦。” 沈夜也习惯了他这没头没脑的对话,继续问道:“矩木枝你试过了么?” “试过了。”瞳回身从架子上拿起先前摆弄了许久的树枝,“我在谢衣接受熏染时悄悄采集了些许魔气,灌入这些矩木枝后,即使用法力加以催动也无法将其释放出来,心魔应当也无法借助这些矩木枝挑起混乱。” “很好。”沈夜确认了先前的成果便将视线粘回谢衣身上。他的徒弟平静地躺在床上,魔纹的轮廓已十分清晰,不禁让他想起当年刚制造初七时他也是这般安静地沉睡着,似乎世事都将离他而去,从此重生为人。 现在谢衣已经重生了。 沈夜苦笑,觉得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义,顺了顺袍子向瞳告别:“他若醒了,记得知会我一声。” “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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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8, 2014 15:38:41 GMT 8
四、轮回之章·招魂幡(中)
第二天晨会时谢衣仍旧在昏迷中,沈夜迎着朝阳向祭台走去,经过破军祭司的空位时脚步不禁一滞。飞舞的尘埃与残叶在阳光的映照下划出一条条不规则的轨迹,在他的长袍起伏中变得更加凌乱。神农的神像屹立了千年之久,他手中的矩木参天,盖住整个神殿,肩上的神鸟则俯视着流月城的众生,看那被遗弃之地垂死的挣扎。困守于这小小牢笼中的人们将此处当做自己的一切,不遗余力地互相争斗着,如同豢养赤蚕蛊的瓶中虫兽,进行着没有尽头的自相残杀。 崔灵靖看着沈夜走过自己身前,眼前的金属发饰时不时反射刺眼的光芒,随着向前的步伐在略微蜷曲的长发中时隐时现。宽大的面具遮掩了开阳祭司的神情,只能看到他嘴角绷紧,带着一丝兴奋的颤抖。 沈夜踩着阶梯走上代表着权力的高台,一个凌厉的转身带起身后绽开的绶带一同旋转,他带着往常那满是戾气的神情望着自己的部下,在这由他一手掌控的城中开始着例行的朝拜与祈祷。 正在这时,后排的两人突然跃至平台之上,一齐出手放出上古秘术。血红的法术光芒将沈夜包裹其中,神血在瞬间被激起,在他身体中不断冲撞,寻找着出口。沈夜忙出手运起法术试图打破这不断与神血共鸣的屏障,可体内力量的躁动让他几乎无法压抑自己,向着那几乎燎原的崩坏直直坠落。 华月见状大惊,忙奔出拨动琴弦,试图破坏那让沈夜痛苦的牢笼,然而她常年修习的法术大多以辅助治疗为主,论战力实在是无法破解僵局,只得尽最大的努力去寻找那血色屏障的破绽,好帮助沈夜脱离这困境。 赤霄看着华月在场中干着急,而平日重点观察的瞳和风琊却一动不动,自然满意地旁观上古秘术对神血的克制结果,心想若是真的能够借此机会将沈夜直接抹杀,对他们来说也是一大快事。眼前的红色光团开始慢慢收紧,血色也变得越来越深重,几乎抹去了其中的一切事物。沈夜在那噬血牢笼中认出身旁便是素来与赤霄交好的开阳祭司,想到这少见的上古秘术不禁心下震怒,直接解开了神血之力的压制,将那骚动不已的强大力量尽数解放,只想着要将他们赶尽杀绝,从此断了挑战这神裔之族巅峰的念头。 施术的两人在这一场持续的较量中几乎要脱力倒下,但牢笼中愈加衰弱的灵识让他们一直苦苦支撑,正当感到快要成功之时,一股反噬之力瞬间暴涨,屏障也在这时陡然坍塌,猩红的法术光团几乎在转眼间塌缩至半人高的光球。 力量的交错拉扯从此变得毫无规则可循,两人尝试着改变施法方式去寻找那整合灵力的出口却毫无收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沉重的疼痛感自身体各处蔓延开来,似乎流过的一切都被融化成血沫,还未来得及发出惨叫就已迅速地化作一滩血水。死亡的到来让那属于神裔之族一切都风化成灰,不成形的尸体很快便失去了实质,顺着晨风飘散无踪。 沈夜的意识随着这用尽全力的最后一击直接溃散,在红色牢笼的作用下被撕扯出体外,狠狠地抛出这狭小的空间。他茫然地回忆着上次经历这般痛苦是因为什么,脑海中却乱成一团,最后只剩下两个字突突地跳着。 ——谢衣。
赤霄悄悄探查着塌缩后的小小光球,沈夜的气息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意外的成功惊喜让他几乎要走出人群去迎接自己的胜利果实,然而背后陡然增加的灵压让他几乎无法动弹,直接僵住了脚步。 华月的箜篌声自开始的激昂渐渐转变为幽咽难继,却又随着一声剑气破空声响陡然停止。只见眼前的红色光球随着那突兀的响声开始着反常的膨胀,最后忽地炸裂开来。几乎贯通天际的灵力光华差点灼伤了众人的双眼,一片暂时性的空白过后只见漫天的灵力碎片纷纷扬扬地落下,混杂着金色的灵力残余洒了满地。空无一物的祭台让华月不禁眼前一黑,几乎就要摔倒在地,可接下来那满地的金色光华又突然凝聚,稍一晃眼便见沈夜仍是完好地站在原地,似乎之前的变故全都是一场华梦。 赤霄背后的强大灵力在确认沈夜的存在时便悄悄撤去,他不禁松了一口气,庆幸着习惯性的谨慎替自己保住了性命。沈夜凌厉的目光扫过他如释重负的脸,随即又掠向其他人,开口陈述着对这场叛乱的评论。 “我流月城烈山部自上古至今未行不义之举,却遭诸神弃置,受困北疆贫瘠之地,更饱受疾患折磨。”他方才脱出牢笼,借着神血之力重聚之时几乎以为是谢衣突然出现在眼前,然而正在远去的陌生灵力让他明白这不过是自己的妄想而已。眼前只有期期艾艾望着他的华月,除此之外都是一片淡漠,或者为他的存活感到愤愤不平。 “今蒙外界使者降临,逞为流月城之大幸。本座已得沧溟城主首肯,将与使者戮力合作,率诸城民破困而出,前往下界繁衍生息。此事关乎我烈山部大计,不容差池。” 雩风在人群中扭曲了一张脸,若不是他刚刚升为高阶祭司势力单薄,又何必去找赤霄一同商量谋反之事。眼下自己将上古秘术告诉他已是失了一大筹码,方才那坏了他好事的强大灵力又并不陌生,让他几乎输得一干二净,今后若不能找到新的路子必然要受制于赤霄,没准自己就是下一个折在叛乱中的愚蠢棋子。沈夜见他那恨意满满的目光不禁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心想你们若不是次次将心思表现在面上,或许还能活得稍微久一些。 “然开阳祭司崔灵靖与与天同祭司雍门笛二人鼠目寸光,图谋不轨,已为本座处死。即日起,废此二人席次,灭其三族;其同姓宗族百年内不得踏入神殿半步。”他将视线再度转回一脸轻松的天玑祭司,当年他立于自己飘散的身形前趾高气扬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然而此次叛乱他无功亦无过,杀他还缺个理由。看来今后还得寻个借口将他除去,好好清理下这烈山部。 那些细微的心思随着话尾慢慢收拢于心,沈夜抬起头望着遥远的天际,说出最后的结语:“本座决意挽救族民,倘还有人意欲为孽,杀无赦。” 祭司们纷纷跪伏在地表达自己的忠诚,他站在洒满晨曦的祭台上俯视着那屈服于他的众生。不管那朝拜是真是假,至少此时他还立于整个流月城的顶峰。
瞳在散会后反常地留在原地,果然没多久沈夜便找上了他。 “你来了。” “你知道我要找你?” 瞳不置可否,沉默地望着沈夜。沈夜见他这反应不禁挑眉,问道:“怎么,方才是你搞的鬼?” “可以这么说。” “那我倒要谢谢你。若不是你出手,我怕是要折在此处了。” “不用谢我,只是我的傀儡擅自动手了而已。” 沈夜心想他那些傀儡都在脑袋里塞满了蛊虫,怎么可能擅自动作,忍不住调侃:“你可真是口是心非。” 他这么固执让瞳禁不住叹了口气,迈开不太灵便的偃甲腿转身离开:“你若不信,那就算了吧。另外,谢衣好像醒了。” 沈夜看着那抹白发渐渐远去不禁皱了皱眉,但想起谢衣又只得跟上。 唉,这群让人不省心的部下。
风琊躲在暗处回味着刚刚那一出好戏,从方才的对话里可以看出那叛乱也让沈夜很是棘手。他抬头看了看笼罩整个流月城的矩木,最终下定决心亲自前往其根基处一看。 寂静之间沉闷压抑的氛围让他感到非常不适,可对矩木是否枯萎的好奇让他忍不住向那牢笼的中心走去。团团黑气缠绕着神血与下方如人偶般沉睡的沧溟城主间的粗壮枝干,这代表不详的景象让他忍不住皱眉。 此时,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你——来这儿做什么?”
谢衣刚醒来便听说了沈夜遭遇叛乱差点丧命的事,直接抓了他师尊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打量了好几遍,沈夜被他那灼热的目光看得很是不自在,强行抽了手臂后问道:“感觉怎么样?” 谢衣未曾觉得有什么不适,下意识地摸了摸右眼下的魔纹答道:“没什么感觉。” 那魔纹虽只是个小小印记,可缀在这脸上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不少。沈夜拧着眉毛看他的徒弟,越看越觉得眼前是与他相处了百年的初七,下意识地用起了命令的口吻:“那明日便同本座一起去捐毒。” 谢衣听他这么说忍不住撇了撇嘴:“师尊本就受浊气影响,加上方才叛乱又是一大消耗,此次下界定然很是辛苦。不如让弟子独自去取那昭明残部吧。” 沈夜闻言挑眉,甚是不快:“本座自有神血护身,下界那些浊气又能有什么影响?” 他这么强硬地否认,谢衣自然不会去吃那一套。先前沈夜便同他说目前是设法暂时封住心魔让他不得作乱,若是此次下界途中出了什么乱子,封印被那心魔破了,城中无主岂非是更加被动?他这么一想,除了担心沈夜身体外又多了一个将他留下的理由,不禁更加强硬起来:“属下已决心一人前往,望大祭司大人能留在城中好好休养,莫要折在下次叛乱了。” “谢衣,你——!?” 谢衣见沈夜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心下暗道不好,只得换个战术放软了态度,撒娇般地去扯他的袖子:“弟子是真的担心师尊,还望师尊莫要忽视弟子一片苦心啊!” 这么一来沈夜倒是真的没辙了,扯开他的手说道:“好吧,就准你独自前去。不过为师还要去一个地方看看,这你可别说要替为师去了。” 这话其实也不算什么承诺,不过沈夜那态度明显是顺了谢衣的意,让他面上直接雨过天晴,笑道:“只要师尊到时早些回来便好。” 沈夜看他笑得一脸没心没肺,真心后悔起当初为何让他发现自己仍受浊气影响,不过想到下头还有个天玑祭司没有除去,便也不再纠结寻找昭明一事了,只望那龙兵屿还是先前看到的模样,别变成了个气息污浊之地。 两人商量好了时间便道了别,各怀心思地向房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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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8, 2014 15:39:09 GMT 8
四、轮回之章·招魂幡(下)
沈夜下界后一连三日都没有音讯,瞳也有些奇怪,忍不住前往大祭司寝宫看看有什么消息,没想在门口遇上了华月。她平素一贯整洁得体,没想今日一见竟是精神萎靡,发髻散乱,似乎是在此处等了许久。 “你在等阿夜?” 华月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看清来人才松了口气,苦笑道:“是啊,之前送了传信符鸟他也不给个回音,于是忍不住过来了。” “哦,这样。” 前两日属下来报,说寂静之间有人闯入。华月听了详细内容心下不禁纠结,然而沈夜目前事务繁忙,这些不甚明晰的小事又不知该不该前去打扰,心下不禁纠结。她抬头去看瞳,那人面上又是一派云淡风轻,心想你倒是挺潇洒的,忍不住调侃道:“你也担心他?真是难得。” 瞳对这说法甚是不满,皱了皱眉却不知道如何反驳,下意识地扁了扁嘴说道:“既然有你在,那我便先回去了。” 华月听了这回答不禁一愣,随即笑道:“我还真是说不过你。” 这友好的氛围让瞳感觉浑身都有些不舒服,想了想蛊虫的繁殖安排便扔了一句话转身离开。 “你想多了。”
瞳走后不久沈夜便出现在长廊中。华月见他来了心中大喜,忙迎了上去。可到了人面前见了他那疲累神色,想要触碰的手就这么停在半路,只俯身行了一个深重的大礼。 “紫微尊上,您回来了。” 这般疏离的态度让沈夜忍不住叹了口气,将她扶起后说道:“劳你久等了。” 华月抬头,眼中又是那期期艾艾的复杂神情。她对着沈夜望了许久,最终还是低头阖了眼,轻声说道:“紫微尊上无事便好。” 沈夜失笑,拍了拍她的肩:“我哪有你们想的那么柔弱?一个两个都净在那儿瞎操心。” 华月心想你又何时不是强撑着了,但碍于面子不好说破,只低头看着自己右胸的魔纹不作回答。沈夜对她这沉默也很是无奈,只好出手理了理她散在颊边的长发:“你看你,哪有堂堂廉贞祭司的样子,快回去打理打理,早些休息吧。” 华月见他赶人,这才取出一只偃甲鸟来,交到沈夜手中。 “这是昨日飞到大祭司寝宫的偃甲鸟,绕了几圈都不知怎么进屋,我便将它截下了。” 沈夜接过后翻了翻其上的纹章,果然是谢衣所制,不禁皱眉责问:“你……这东西为何不早些给我?” 他与谢衣之间相约的那些华月并不曾清楚,只听谢衣保证过决不让沈夜受到半点损害。然而今日看沈夜神色华月只觉这徒弟不仅没有对他体贴关照的心思,还总想着丢点麻烦给沈夜处理,让他免不了又少了休息。念及此处,她对谢衣的印象又悄悄差了些,应答的口气自然也强硬了起来,直接低头请罪道:“属下知错,望紫微尊上责罚。” “唉……”沈夜也没想她反应竟如此之大,忍不住揉了揉额角,“算了,你先走吧。”
待到华月走远时沈夜才有些犹豫地催动灵力去听那偃甲鸟中的信息。凝音石随着灵力的注入开始骚动起来,传出话音前的短暂空白让沈夜的心几乎跳出胸腔,期望着莫要如自己所想的一般毫无希望,却在最后听到其中的讯息时狠狠地坠入冰窟: “师尊,捐毒地宫根本无迹可寻,星罗岩中也没有所谓的火龙伏英……昭明的传言,恐怕……”
谢衣急匆匆地赶回流月城,路过中庭时却觉得有一股特殊而熟悉的香味飘了过来,不禁拐了个弯向深处走去。他循着诱人的香气向前走了许久,最终在洒满月光的围廊内找到那念了许久的人。 “师尊……” 沈夜在一片浓郁酒香的包围中望着天边高月,然而看向他眼里时又觉得其中似空茫而无一物,好像周遭的一切都已经远去,只剩下他一人独自在其中重复这闭塞而痛苦的轮回。冰凉的月光透过树丛洒在他的脸上,精致的五官由此变得更加分明让人不敢贸然靠近。然而顺着那白皙的颈项向下看去却是毫无遮蔽的两条精巧锁骨,其间肌肤映着月光,倒为那孤高面庞很添了点魅色。他的呼吸极轻,散乱衣襟间的胸骨阴影上下起伏,让谢衣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你……”沈夜似乎喝得有点多,这时才注意到谢衣的到来。他的目光氤着水汽,看出的景色都是一片朦胧,不禁动了动身体揉了揉眉间。这不动倒好,一动便将那本就散乱的袍子扯得更加凌乱,引得谢衣吞了口唾沫直接上前制住他的双手,好仔仔细细去看他那有些迷醉的神情。 沈夜被这一摁似乎突然惊醒,沉声斥道:“放手。” 谢衣极少听他这般严厉,心想难道师尊是酒后吐真言,摆明了是讨厌我?手上动作不禁更紧了些。 沈夜被禁锢在廊柱边,双手不自由的状态让他心中更是一片混乱,自然眼前是谁也看不清晰了,只冷冷地说道:“你就算这样……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 谢衣听他这口气吓得直接撒了手,可这脸还是不愿挪开,凑近了沈夜定定地看着他:“师尊觉得我想要的是什么?” 沈夜似乎很是激动,根本没有理睬他的疑问,只躲开他的双眼带着恨意自顾自地说道:“不止今生今世,今后生生世世,我都不会让你得逞,永远不会。” 谢衣这是彻底糊涂了,完全搞不清楚他是唱的哪出,只觉得自己心中对师尊情谊无人能及,可还未开口便被直接拒绝,心下甚是委屈不甘,想也没想就摁了沈夜的后脑啃上了他的唇。 沈夜也被这突袭搞懵了,愣在他怀里让他这么霸道地亲着。谢衣对情事也很是不熟悉,只顾着叼了他的唇瓣啃咬舔舐,青涩的动作倒是像兽类任性的占有,弄得沈夜哭笑不得,一下子也清醒了不少,认清了眼前的人。 “……谢衣!?”他的话语被揉在唇间,变得有些不清不楚,然而这一张嘴反倒让谢衣的舌头直接扫到了齿缝之间。两舌相碰的柔软触感让他有了片刻的怔愣,沈夜还没来得及躲开便又被死死地搂在怀里撬开了唇一阵深吻。 “唔……”他的口腔被无心地扫过,却没想带出了一阵细小的颤抖。谢衣天资出众,对这细微反应自是没有放过,其中情潮尚未平复便捉着不放开始了猛烈的袭击,终于将那颤抖聚集垒起,化为一声呻吟。沈夜本差点沉沦在两舌的温柔交缠中,可自身体深处发出的这声低吟就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瞬间让几乎漫过头顶的情欲尽数褪去,令他重回清明。 “放肆!”沈夜猛地推开了在他口中为所欲为的徒弟,之前的愣神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罪恶感,几乎就要忍不住干呕,“本座容你多次以下犯上……并不是要让你得寸进尺做这种事的!” “师尊,我……”谢衣也不明白方才为何要做出那般越矩举动,被沈夜这么一说心都凉了大半截,“我并非是要侮辱师尊……” 沈夜见他那不知所措的模样不禁皱眉,阖眼深深吐出一口气,说道:“是为师失态了。” 他揉了揉发痛的额角,起身理了理衣袍收起酒坛,“今日之事莫要再提,现下先同我去议事厅讨论寻找昭明一事。” 谢衣总觉得他方才仅仅是面上故作强硬,实际摇摇欲坠,心中着实一阵酸楚,然而沈夜那不愿说破的态度又让他无法反抗,只好乖乖跟在身后向神殿内走去。 唉,真是那满腹愁绪无人听。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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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8, 2014 15:39:52 GMT 8
五、轮回之章·无镜之城(上)
谢衣顶着两个深重的黑眼圈回到了生灭厅中处理积压了几天的公务。风琊在一边看他这么颓废,想想也知道肯定是他师尊那儿出了啥问题,不禁凑上前去招呼道:“破军祭司,许久不见啊。” 谢衣任破军祭司不过两三年,可做他的副手已做了好久,早就习惯了各种没品的揶揄调侃,自然很是不当回事地答道:“是啊,许久未见贪狼祭司,在下可想念得紧啊。” 他这么一说可把风琊恶心得够呛,但要细想起来还是自己先撞的枪口,只好另换个话题专门去挑他跟他师父的关系:“生灭厅事务繁多,没了破军祭司的帮衬可是相当让人头大啊。不知破军祭司此次下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恁地没有精神呢?” 他这一戳倒是难得戳到了点子上,谢衣想起昨晚沈夜那反常的模样就很是头大。两人在议事厅内讨论昭明一事时自己竟难得跟不上师尊的思路,即使继续追问许久也无法得出个结论,让那偷吻的兴奋感都被磨得一干二净,几乎是失眠到了天亮。他无奈地翻了翻案角厚厚的文书,却发现那些繁杂冗余的事务早就被风琊处理了干净,留给他的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细小杂事,回应的口气也稍稍温和了些:“贪狼祭司独自支撑这生灭厅甚是辛苦,在下自当尽力而为予以补偿,故而在下是否安好就不劳贪狼祭司操心了。” 风琊这一咬啥都没捞着,干脆直接丢了那惺惺作态的表象,直接出手比了个高度说道:“我看着你从这么点大一直长成现在这个头,还要跟我掖着藏着什么呀?你要是老摆着一张臭脸,我也心绪难平不是?” 他这话一出谢衣直接黑了脸没有作声,只低头去看那堆积的文书。风琊才受这点挫折当然不会放手,踱步凑到他桌边低声说道:“我之前做的偃甲现在已经初具雏形了,你要不要拿去试试,缓解下你的相思之苦呀?” 谢衣听了这话怎么想怎么猥琐,猛地起身躲开厉声说道:“谁要用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风琊听了也不生气,反倒意味深长地笑道:“快乐,痛苦,悲伤,眷恋……你想要抑制什么,我都能做到……心魔感染魔气时你也应该经历过吧,那种把全身情感都拉扯出的感觉不可怕么?还是说你……已经没救到对这煎熬甘之如饴呢?” 这话一出谢衣才知道方才自己完全弄错了方向,一时面上很是尴尬,刚想着要拒绝,却被一阵开门声打断。
蓝合走进屋中,见两人正立于桌边似是互相较劲,不禁愣了一愣,半天才开口招呼:“哎呀,两位大人似乎正忙啊……” 风琊该说的都已说完,算起来到蓝合进来为止自己还算胜了一筹,不禁心下高兴,装作没事似的招呼自己的属下:“没事没事,破军祭司事务繁多,我也不好多打扰,倒是难得见你来得晚了,是有什么事么?” 蓝合挠了挠头,甚是不好意思地答道:“其实是来路上遇见大祭司大人让我带话给破军祭司,因此绕了绕路耽搁了而已。” 谢衣听了这句一下手忙脚乱,差点打翻了墨汁,扑腾了两下才稳住,抬头问道:“大祭司说了什么?” 他那失态实在是太过明显,风琊都懒得再去多说什么,蓝合也只是倾身行礼,恭敬地答道:“他说让既然已经定下明日下界,还望破军祭司今日好好休息,保重身体为先。” 谢衣低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想起昨晚沈夜说的偃师线索,额角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然而不管是否有寻得昭明的可能,这一趟总归是要跑的,长痛不如短痛,先去休养生息才是正道。 “这些文书,恐怕要劳烦贪狼祭司处理了。” 风琊对他被使唤来使唤去倒是有些幸灾乐祸,面上忙作出一副大度的模样笑道:“无妨无妨无妨,还是大祭司的任务更加重要啊。” 谢衣也不愿去想他这一张笑脸下又是怎样的心思,稍稍收拾下东西便起身回屋了。
虽说昨晚沈夜面上表现得甚是冷淡,但其实细处都透着些过分了的亲密来,加上今日关切的传信更是有些不一样的意思在里头。这般小小的希望最是勾人,让他总在快要放弃时再去抓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昭明的线索实在是太过隐晦,昨日的讨论更是以“寻找与自己一脉的当世偃师”这一可笑的指示作结。谢衣虽深信沈夜每个建议都自有其因由,但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让沈夜说出在龙兵屿看到了什么,也只得照着这唯一的出路走下去,看看天意如何了。 正想着,一张信笺自书中落到了地上。 “看来谢衣哥哥最近很是烦恼啊,不知需不需要帮什么忙? ——茶小乖”
自谢衣破界后时间便过得相当的快,一眨眼已是半个月后。赤霄刚感染魔气不久,心中总是无来由地一阵烦躁。受这心境的影响,他看向雩风的目光中也多了许多不耐烦。 “你是说——心魔一事,并非是征得城主同意?” 雩风上次收到蓝合送来的条子便激动不已,此时亮出这一筹码,果然得到了他们的重视,禁不住捋了捋头发自负地笑道:“是啊,这可是来自风琊的消息,当然不会有错。” “风琊虽说这些年来无功无过,但对于城主一脉还是心有芥蒂,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个陷阱?” “当日叛乱后刚散会我就在中庭碰到过风琊,一脸鬼鬼祟祟的样子,明显是小人得志。若他真的忠心于沈夜,自危还来不及呢,哪有高兴的劲?就算他想着投靠心魔,扳倒了沈夜我们难道还玩不过他?” 赤霄早就察觉这人不过是个绣花枕头,顶多有两点小聪明。上次虽说他自称血统高贵搞到了秘术,可赤霄自己也不是傻子,神农秘术若要到了足以克制神血的地步又怎么可能是他一个旁系后裔所能知晓的?加上那次半途出现的黑衣人凭空扭转局势,搞不好这蠢货只是被人玩弄鼓掌之间而已。想起当时自己差点丢了性命,赤霄心下就一阵愤恨,这次要说是靠雩风自己能挖到这么大的消息,换谁谁都不信。然而这些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值得一试的机会,不如就让他自己出马去试个水,若是错了顶多失掉个不痛不痒的棋子,于他也没什么大损失。 正当赤霄独自思量利害的时候,太阴祭司倒是先跳了出来主,动请命道:“自上古之时城中便是以城主为大,大祭司竟然如此冒犯,真是让人忍无可忍!”女子虽多为柔顺善良,可真的冲动起来也是谁都拉不住的。正说着,她便抽出腰间师父所赐的莹蓝佩剑,肃然立于面前,“那日破开秘术之人用的竟是师尊的剑术,定是瞳那疯子将我的师兄改作傀儡!肆意践踏他人生命也罢,可沈夜这逆贼竟不肯放过师尊留下的最后血脉,不仅夺其权位,还将其与众人隔离,如同废人无异。今日我便以此剑为誓,定要将他千刀万剐以雪旧耻!” “哎呦,你这话可说得真巧。”雩风听她只认沧溟的城主血脉心下不快,然而此时又无他人肯为他所用,只好面上同意,拿出那惯用的腻味的语调,刺耳地问道,“不如下次晨会,你来打头阵如何?” 太阴祭司从来都不愿与他计较,况且这般问询刚好中了她的意,不禁扯了个充满戾气的笑说道:“在下自是不会让诸位失望。”
这场面突然就有些失控,让赤霄禁不住皱眉。他刚要开口让他们行事稍稍稳妥一些,却被在一旁悠闲地喝茶的天梁祭司拦住。 “怎么,你有想法?”他不悦地问。天梁祭司已担任此职几百年,虽说论资历已超过其他人许多,但这么些年却仍旧只能在南斗六星的位阶。加上其本身也是悠闲自得的性子,实在是没有什么存在感。这般小角色竟然质疑起他的动作来,让席次远高于他的赤霄很是不快。 天梁祭司闭目笑了笑,说道:“弃子之事,还是莫要再多关心了吧。你最近怎么沉不住气了。” 赤霄忽略了他对自己性格改变的评论,专注于叛乱一事:“你觉得……这事不能成?” “谢衣是不是死的,你应该比我清楚。” “哦?他不是下界许久么,以他那个爱玩的性子,大千世界不比这破烂流月城好多了,谁知道还回不回来?” 天梁很难得地放下茶杯望向窗外,眼里一片漠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看着你一路爬到这个位置,这点道理,应该是能懂的吧。”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前任城主可是教了很多人剑术的。你说,他们是不是都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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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8, 2014 15:40:23 GMT 8
五、轮回之章·无镜之城(中)
谢衣坐在木屋边环顾四周,心道此处真是个好地方。这静水湖气候宜人,四面环山,故而湖水常年平静如镜。有时稍有微风经过便引得湖中倒影微微皱起,弄花了屋顶精巧的天象仪。 一名年轻的偃师捧着两样东西走出小屋,见他看得那么入神便笑道:“你似乎很喜欢这个地方。” “的确如此。此处论风格,有些像是一名偃师所筑,故而也有些好奇。” “这是我好几代前的师父留下的屋子,也算是个闻名四海的大偃师了吧。可惜如今偃术衰落至此,真是让人唏嘘。” “此话怎讲?” “几十年前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具体的我也不甚清楚,只记得好像是与魔族有关。天地一场浩劫后偃师就被皇帝赶尽杀绝,只剩那大偃师的徒弟带着这神剑昭明避世而活。”年轻偃师顺手指了指怀中那只方形的偃甲,“除此之外,他留下的这只偃甲也是我这一脉的偃师代代相传的东西。其中各种精巧机关至今都未曾有人能够参透。” 谢衣听说那事后暗自心痛,可目前求得昭明一事更为重要,只得强自冷静下来问道:“不知在下能否借这昭明一用?” 偃师笑了笑便放下东西在他对面坐下,有些为难地揉了揉一头乱发:“唉,其实吧,我对剑术真的是一窍不通,这神剑搁我这儿我也没啥用。今日能遇着同样精通偃术之人也算是一大惊喜,即使送你也无妨。可这重铸的神剑昭明毕竟是师门传下来的的东西,怎么说也不能轻易送了人不是?” 谢衣见他目光一直粘在一边的方形偃甲上,便顺着他的示意问道:“那么,这偃甲……” “这偃甲,名为通天,传说能解世间万事。不过里头的灵力用光了,跟块废木头无异。我本是个偃师,神剑无非是摆在柜中落灰,可这偃甲却很是不一样了。”他凑近谢衣笑得很是诡异,“如果——你能让它再次运行起来,我就把这神剑送你,怎么样?” 谢衣听了他这描述非但没觉得受挫,反而来了兴致。他小心接过通天之器细细查看,眼里都多了许多神采:“各偃师驱动偃甲的方法均不尽相同,其独有的思路法术均蕴含其中,若要真的完全掌握还需仔细推敲。若阁下当真愿将此师门宝物暂且交予在下研究,自然是不甚荣幸。” 偃师看他这幅模样便知这也是个爱极偃术之人,不禁也兴奋起来,狠狠地拍了拍谢衣的肩膀说道:“我曾以为偃术式微,后继无人,却没想到还能遇到像你这般痴迷的,看来今后不必担心这一技艺就此消亡了!!”他本身性子也是豪爽,不禁快嘴承诺道:“这偃甲并不易于分析,那昭明你若有急用不如先行拿去,通天之器一事今后再议也不迟。” 谢衣触及通天之器时便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稍稍研究后心下大惊,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偃甲。 “看来……并不用这么麻烦。”他运起常用的法术,轻轻松松便将灵力灌入了通天之器中,茫然地说道:“这只偃甲,真像是我亲手做的。”
沈夜正独自在议事厅中闭目养神。一只偃甲鸟绕了两圈停在他的发间,微微拉扯的感觉将他从浅眠中惊起,随即不悦地将恼人的木头鸟抓了下来。偃甲鸟挣扎着扑腾了两下,逼真如活物的动作让他很是无奈,心想怎么不知道把心思花在别的地方。 强行注入的灵力让偃甲鸟内部的凝音石微微震动,不驯的鸟儿便瞬间温顺了下来,发出熟悉的声音:“师尊……龙兵屿已经被毁了,对么?” 真是不听话的弟子。
几日后,又到了晨会的日子。沈夜完成例行祭祀,带着讽刺的笑容最后扫了一眼静默的神农石像便转身布置今后的安排。他们虽身为神之后裔,却几次三番逆天而行,妄图扭转诸神施加于他们身上的命运,真不知这朝拜到底有什么意义。每当他违心地向神农献上看似虔诚的祭礼时都会想起神血的痛苦灼烧以及满目因浊气溃烂的肢体,暗暗嘲笑之前疯狂崇拜着神农的祭司们。 “如今契约已成,明日起便抽调祭司前往下界重建龙兵屿作为我族安生之地。此事事关重大,如有违抗作乱者,与天同、开阳一般论处。”他嘴角带着少见的一抹笑意,略过眼前神色各异的高阶祭司,暗暗评价着他们对自己的忠心以及存在的价值,“散会。”
正在此时,一股冰冷的剑气突然窜至眼前,沈夜挑眉看向来者,随手一挥便展开瞬华之胄。 “你所做的这些,根本没得到城主的首肯!”出手的正是太阴祭司,她见一击不成便稍稍退下转而低声诵唱,压制神血的上古秘术自她手中再次出现,随着剑气一同向沈夜击去。 熟悉的灼烧感再度袭来,体内的神血几乎又要叫嚣着冲出体外,沈夜愤怒地压抑着神血的反噬抵挡着太阴祭司的术法,沉声说道:“哦?此话怎讲?” 雩风闻言出列,也不去帮太阴,只是笑道:“你与沧溟城主论及来使一事时,城主可并没有答应,只是同你立下一月之约,若没有寻到昭明则不可与心魔定下契约。可惜有的人呀……”他讨人嫌地捋了捋刘海,“想着要绕过城主,擅自行事呢!” 沈夜听了也不反驳,反倒顺着他的话笑道:“是又如何?本座与城主所立之约,又与你们何干?” 虽说城主被架空早已是流月城中人尽皆知的事实,然而连面上这层都撕破还是头一遭。高阶祭司从未想过竟然会发生如此事件,不禁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雩风对这反应很是满意,也悄悄用了上古秘术企图压制沈夜体内的神血。 赤霄见他承认,心想这明显是个绝好机会,一股莫名的冲动让他主动出列高声责问: “在其位不谋其政,放任心魔践踏我族,我烈山部颜面何在!?”
沈夜在一片秘术的红光中眯起眼睛看着赤霄,他这般在祭礼上点明心魔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对自己下了一封强力的战书,不得不说其心可诛。然而先前他们暗中等待如此之久,若不是有人横插一脚将那上古秘术泄露给他们,这群废物又怎会有自信铤而走险,去挑战几十年来借由鲜血一步步稳固的大祭司政权?一次叛乱不成,还要再度发动第二次叛乱,若他今日不能将背后的势力揪出,这局势将永远无法稳定。 赤霄见他许久未曾回应,心中不禁生出些许疑,对之前的冲动行事难免感到有些别扭。这细微的神情变化被沈夜毫无遗漏地收于眼底,稍一沉吟便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今日赤霄犹豫再三才加入叛乱队伍,摆明了是因对寂静之间相关的一切都一无所知,才对一月之约抱有极大的怀疑。这般从未触及黑幕的核心、空有资历的弃子早已没有钓出幕后黑手的价值,不如现在就将其诛杀,让那些人好好看看,忤逆自己到底会是个什么下场! “很好,赤霄。本座说过,如有违者……杀无赦……!”话音刚落,沈夜便再度解放神血之力,金色的灵力光芒化作一支利箭破空而出,狠狠地贯穿了他的胸口,“看来,你是嫌开阳和天同太过寂寞了啊!” 赤霄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的大洞,觉得这一切都如梦一般。他处心积虑谋划这么多年,却仍旧未能坐上流月城大祭司的位置。他究竟差在哪里?究竟哪里没有算到?他到底哪点不如沈夜,竟然要被压制至此?! 感染的魔气瞬间散出体外,他模糊茫然的神智瞬间清醒,对自己的鲁莽深感后悔。然而他的生命之力早已开始了迅速的流失,一切都已走向不可逆转的崩坏,将他指向最终的死亡。 赤霄不禁扭头看向天梁的方向,只见那人事不关己地笑笑,做了一个口型。 ——天命如此。 沈夜……心魔…………呵。意识断线前,赤霄想着,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们!
风琊在队列中看着沈夜当众诛杀高阶祭司心下大惊,心想他什么时候已偏执到了这个地步?然而赤霄身为城主一派之首背后势力更是错综复杂,现下被沈夜残忍杀害自然无法平息众人谴责。这一变故有些突然,让他一时对是否继续效忠沈夜再度起了怀疑,可上次叛乱已是一次毫无借口的无动于衷,这次要如何动作已是关系重大。 正在他衡量打算的时候只闻一阵箜篌乐声由弱渐强,华月手中飞散的音波竟毫无顾忌地攻向全场祭司。这意外的攻击让他忍不住抬头看向那个平素都温和沉默的傀儡,竟发此时的她已是盛怒。风琊看着她难得一见的失态忍不住皱了皱眉,心想同僚这表态明显是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若此时不做决断今后再做什么都有些不够力道,一时心下焦急,纠结着该怎样去下这个影响今后出路的决定。 ——傻瓜,再不动你就要死了。 一个声音突然在风琊脑海里响了起来,再回神时却发现他已立于场中。平日驯养的魔偶灵敏地察觉了危险的气息先他一步现身动作,僵硬地抵挡着太阴祭司的攻击。 “我——”他刚想质疑自己怎么了,太阴却抓住了魔偶间的空隙直直向他刺去。风琊也顾不得其它,心想此时再去犹豫怕是要直接去见阎罗神上了,忙专心操控魔偶,护住自己的身体。 太阴祭司见他又巧妙地借魔偶隔开,真心恨不得直接将那些魔偶全都撕成碎片,挽了个剑花便再次攻去。那些魔偶都是风琊用自身骨血喂养,操控起来本就如控制自己的身体,闪避这些攻击又有什么难的,再加上它们刀枪不入,正好是克了太阴的剑术,让她根本无法占得上风。然而另一边华月试图隔断上古秘术之力却仍旧毫无收效,风琊心想自己已经不明不白地站了队,自然没的反悔,只好顺手召出一把骨蝶,一拥而上疯狂啃噬起秘术的灵力。那秘术用的都是最为精纯的法术套路,自然其灵力也甚是美味,让他的骨蝶越啃越强,直接将血色的牢笼啃去了大半威力。雩风看着这恐怖的情状立时便慌了手脚,想要强硬拉扯出灵力却发现平日修习根本没积攒下多少修为,全都花在了面上花式上,即使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克制必然的颓势。 秘术威力在这一来一去中瞬间消散了大半,沈夜体内的神血就此平静了不少,稍加动作便脱出了那血色牢笼。风琊见状也不再与太阴祭司过多纠缠,强行催动魔气魔化生出巨大的骨质利爪,干净利落地拧断了她的脖子。 雩风经不起这般高强度的灵力消耗,不禁跪倒在地,还没来得及缓过劲来便被沈夜卡着脖子提起,踢动着双腿挣扎着想要呼吸。 “想要活命么?”沈夜残忍地笑着问道,“你几次三番试图造反,本座不过是看在沧溟城主的面子上才留你一条贱命。然而如今你还是不知悔改,本座到底要不要杀了你呢,嗯?” 雩风的喉咙被压迫,根本无法发出完整的话音,他的双手爆出青筋奋力掰着沈夜的手,却丝毫没有作用。正当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时,颈上的力道却突然一松,让他眼前一黑,坠落在地。
——有脚步声。 雩风瞬间便认出那回荡在空旷祭坛中的熟悉步伐,忙充满希望地抬起头来。 这真是……天助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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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8, 2014 15:40:39 GMT 8
五、轮回之章·无镜之城(下)
众人转身,只见一名黑衣人带着熟悉的灵压走入场中。他一身黑袍直接束到脖颈,看起来如同飘荡的无身幽灵一般令人发憷。开始衰老的面庞与沈夜极为相似,正是众人几十年前见过无数次的面孔。 “夜儿,别闹。”那人走到沈夜面前出声说道,嗓音与他如出一辙,让人几乎分不清是谁在说话。 沈夜像被钉在原地一般,愣愣地看着眼前理应死去的人。 来者笑了笑,抬手拈起他垂在肩上的长发,怜爱地轻轻抚弄蜷曲的发尾,“你和你娘可真像……神剑昭明这般镜花水月,怎能引得你如此执着?” 雩风见黑衣人走近,马上膝行至他跟前紧紧抓住他的袍角,祈求地说道:“大祭司大人,事到如今,你可不能弃我于不顾啊!” 沈夜极为震惊,过去心中对于黑幕的千万猜测在这一刻土崩瓦解,让他几乎无法站稳:“上古秘术……是你!原来如此……你的剑术与城主一致,瞳又不承认是他命令的傀儡……原来……原来…………” “是为父。”沈父叹道,“可惜为父本以为夜儿你会懂事一些,你却总是不开窍……” 听到这明确的答复,沈夜彻底愣住了。在他心中,亡父的阴影是他最无法摆脱也最为厌恶的,即使到了现在,他经历了几百年的时光洗礼,还是无法从这枷锁中脱出,依旧会变成与父亲一般作为的人。 然而,瞳……沈夜愤恨地看向祭台下的祭司,回想着与瞳相处的过去。当时流月城即将灭亡,他曾感叹过得友如此乃是三生有幸,看来这一切也抵不过这小小的变数。知人知面不知心,其实瞳也不过是看中自己身上与父亲相似的部分而已。 谢衣心中只有所谓的道,华月眼中从未有过她自己,瞳也无法看到真实的那个他。 这茫茫浮世……最终还是无人与自己心意相通,只留他一人在这寒冷世间默默前行。
原本窃窃私语的高阶祭司看到本应死去的前任大祭司复活都傻愣在原地,只有风琊听到此时上空传来一声异响。他抬头望向结界裂口,果然见到一团亮光直直坠落下来。 乖乖。 他心下暗道,今天这是中了哪门子的邪哟。
正在这时,一道剑光突然插入打破了僵持,浅绿色的灵力光华几乎要灼烧众人的眼睛,强大的气息带着无法撼动的压迫感切入在场所有人的身体,让人不由地想要俯身朝拜。正在炫目之时,那耀眼的光华随着方才坠入神农结界的亮光坠落而渐渐收敛,化作一束利刃直指沈夜面前的黑衣人,却在将要触及时陡然转了方向,深深没入祭台。 光芒华散去,沈夜只见眼前几缕带血的白发飘过,心下大惊,忙出手拉住谢衣:“谢衣!你这是……”但想起方才也是谢衣一时心急没能看清便不再说话,转去看瞳的情况。 瞳见谢衣忽地闯入结界,直指沈父,自然是无法坐视不理。然而此时若要阻止神剑昭明也绝非易事,只得自己挺身而出让谢衣主动避开。可惜当时谢衣力道极大,一时无法收住剑势只得尽力避开其要害,最终还是划伤了他的肩膀,削下一边发丝来。 “瞳……我,我不是……”谢衣只觉有人要对沈夜不利,联想起先前的叛乱让他师尊几乎丧命,自然心下焦急,却没想那是让瞳不惜挺身相护的傀儡。然而待他看清黑衣人样貌后又是一片混乱,完全无法明白这个与沈夜相似的人是如何出现的。 瞳似乎对疼痛不甚在意,对那几乎要见骨的肩伤只扫了一眼便关注起谢衣手上的东西。 “这是……昭明?”
谢衣这才如梦初醒,转身将手中的神剑猛地往地里一戳,高声说道:“此乃重铸的神剑昭明,若诸位想某乱逆反,还请先过我谢某这关!” 众人早已领教方才神剑慑人的威压,对今日接连不断的意外自然都是呆立原地毫无异议。沈夜见谢衣回来便回头看向自己死而复生的父亲,心底霎时多了不少底气。想他那自封保守,丝毫不敢越矩的性子,看到自己这番作为定是无话可说,不禁嗤笑一声问道:“如今我已寻得昭明,你可还有什么意见?” “为你除去异己,倒是你该感谢为父吧。”沈父却没表什么太,反倒强行拽起瞳,念起了传送法术,“你的属下,为父先带走了。” 方才昭明一划瞳也是被伤得挺深,沈父这一说还真是把沈夜呛了一呛,只得让他们离开。沈夜看着回身望进他眼里的谢衣不禁微微勾了勾唇角,上前拔出重铸昭明,对着雩风说道,“死到临头,你求的还是那个人……看来是希望本座杀你啊。” “不,不是的……”雩风慌乱不已,心想自己这是彻底的没有再起的希望了,可无论如何也要挣扎一下,忙拽了沈夜的袍子语无伦次地辩解:“风、风琊……是风琊,他、他告诉我的!他也要谋反!!” 沈夜闻言冷眼挑眉,不做回答,只是将昭明直接插入他的心口。谢衣立时震惊不已,还未来得及拉住沈夜手臂便眼看着昭明没入雩风的身体。神剑造成的裂纹似乎将他整个人都劈成了碎片,颈上扭曲的脸随即慢慢碎裂,化作灰尘飘散开来。 “……荒唐。”沈夜冷笑,宽袖一甩转身之时,昭明上的鲜血也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滴落在地,“本座欲以儆效尤,却没想诸位还不甚醒悟。今日一事还望各位引以为戒,莫要以血肉之躯与我族求生为敌。” 方才的血祭让整个祭坛都陷入一片压抑之中,祭司们颤抖着行礼,以此来表达自己对沈夜铁血统治的屈服。谢衣站在一边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仿佛方才只是一个陌生的梦,醒来后流月城便还是那个平和安稳的流月城,沈夜也未曾毫无理由地杀过一人。 沈夜并不知道他这般心思,只是再次接受着祭司们违心的朝拜,闭目思考着找到昭明之后该如何规划。 “散会。”
华月匆匆跑开去追沈夜,却没想正要到跟前时沈夜忽然停了脚步,让她差点直接撞了上去。 “风琊他……”华月有些不满,但还是稳了稳气息,开口说道。 沈夜示意沉默不语的谢衣暂且回避,待他走远后才反问:“风琊怎么了?” 华月见他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不禁踌躇了许久,可最终还是决定说了出来:“属下在上次叛乱后曾见他私自出入寂静之间。” “哦?怎么现在才说?” “若非雩风死前曾提及风琊泄露紫微尊上与城主的约定,属下也不会怀疑他心存异心。” “关于风琊……”沈夜听了反倒笑了,难得温和的神情让华月有些不太习惯,忍不住多眨了两下眼确认一下,“此人对于是否忠于我还在摇摆之中,今日我本是想杀他的,但见他表现不错,还是决定留着了。” 华月听他这般潦草对待,立时慌了,忙说:“可是此事关系城主威信,若寂静之间容忍这一特例,今后还怎样保持族中圣地的尊严!?” 这番说辞面上虽是担心城主威信,但实质上不过是顺应她的私心而已。沧溟身为城主,在华月眼中对沈夜分明是个重压,与那可恶的城主权力一同限制死了他的行动,让他从此被困在这神裔之城走上违心的道路。几十年来她身处矩木之中,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若能架空她的权力自然是最好,反正这流月城也不需要一个被困在矩木里的废人指手画脚。 沈夜看出了她的心思也不责备,反倒倾身小声说道:“此事你还是莫要多想了。这一月之约,是本座让蓝合告诉雩风的。” 华月大惊,沈夜见她被震住笑了笑便转身离开,却没想到马上被抓住了袖子动弹不得。 “今后……”华月的力气极大,低着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还望紫微尊上……莫要再……做这些事。” 沈夜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我知道了,劳你操心了。” 华月听了这回答却板了脸撒手理了理方才因打斗有些凌乱的衣裙,抛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你若真的能让我操心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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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8, 2014 15:40:56 GMT 8
六、轮回之章·韶华梦(一)
谢衣见华月离开便上前问道:“方才你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些琐事而已。” 他这么回答摆明了是不想明说,谢衣也不再多作纠缠,理了理情绪去问先前的事。 “方才的黑衣人是谁?” 沈夜听他这么问反倒笑了,将昭明往他手中一塞便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你不知道他是谁还就这么一剑捅上去?” 谢衣当时明显就是心急,沈夜与他相处这么久,怎么会不明白?搬出这说辞自然是要故意呛他。谢衣想到这层不禁咬了咬牙,跟上沈夜的脚步说道:“不过是担心师尊罢了。” “本座不需要你来担心,做好该做的事情便可。” 两人刚好行至沈夜房间前,谢衣见沈夜要撇下他进屋,不禁出手拽了他的袖子。 “若弟子不出现,师尊怎么知道他不会——!?” 话音未落,他只觉得颈侧一勒,刚要挣扎便被沈夜揪住往房中一丢,弄得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沈夜在晨会中如此托大自然是算好了谢衣会出现,不禁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手忙脚乱的谢衣,沉声责问:“心魔最爱在这城中随意窥伺,你到底到什么时候才能长个心眼?”
谢衣被这一弄也觉得自己理亏,面上神情变了几变,最后很是不服地回嘴:“大祭司大人什么都不肯说,却想让属下处处乖顺听话,未免也太过分了些。方才难得见廉贞祭司如此失态,以属下看来无非是大祭司又铤而走险,行事极端了。” 这猜测倒是中了十之□□,沈夜禁不住扶额叹道:“在这些琐事上浪费精力,真是胡闹。那个黑衣人是前任大祭司,大约是之前被瞳做成了傀儡吧。” “前任大祭司!?”谢衣本以为是瞳照着沈夜的模样做出来的傀儡人,心想这种过于直白的心迹表露还是略微可怕了些,却没想到那傀儡竟是以他的父亲为本改制而成,让他很是惊讶,“那他为什么要参与叛乱……” “你觉得,为什么会有叛乱?” 这个问题问得很是奇怪,各种叛乱谢衣也见了不少,就算最大的两个都被他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会有什么动机他还能猜不出?“无非是不满师尊的手段罢了。” “你不明白,那本座就告诉你。”沈夜扫了眼他手中的重铸昭明,不禁满意地笑了笑,充满戾气地说道,“第一次,是因为高阶祭司不满于屈服心魔。第二次,是因为我未经城主同意便先斩后奏。” “屈服?”谢衣顿时警觉了起来,“不是说要用昭明压制心魔,让他无法反抗么?” “没错,本座与心魔定下契约,让他为族人感染魔气。而我们,则要替他将沾染魔气的矩木枝投放至下界,让他通过矩木吸取七情六欲,聚敛魔力。” “吸取七情六欲!?”谢衣不可置信地望着沈夜,“常人沾染魔气即会变成无心无识的怪物,这哪里只是吸取七情六欲?” 沈夜对他的反应没有丝毫的意外,反而很是平静地回身自柜中拿出一只矩木枝条:“这是瞳改造过的矩木枝,并不能释放魔气为害下界,只能借此吸取他们的负面感情而已。” 谢衣平素最为讨厌被人框缚,强行拧了自己的意思,然而这吸取感情的矩木枝于他人难道就不是强硬施加,戕害众人了?此外这一约定沈夜竟从头到尾瞒着他,对他无异于是另一强力打击,让顶撞沈夜顶撞惯了的他完全放下了那些所谓的礼数,绷直了身体抗议道:“大祭司竟然将此事一直瞒着属下,当真让属下十分意外。如此这般吸取下界人的情感,那他们还算是人么!?”
沈夜皱眉,缓步走向他,素来沉稳的脚步隐晦地暗示着他的怒气。谢衣对他的发作毫不畏惧,仍旧挺直了身板望着他。 “不是人?本座费尽心机让他们没有负面感情地活下去,你还不满意么?” “大祭司怎么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又有什么权力决定他人的感情?!”谢衣对沈夜的回应失望至极,却仍旧想尝试着说服,“下界众生也是生灵,生命之可贵可是您亲口告诉我的,怎能如此轻视他们?” “呵,轻视?”沈夜笑着捏住他的下颌,“既然你这么重视他们,不如就下界去同他们一起生活吧。” 谢衣听到他这般说辞几乎气得浑身发抖,打开他的手语无伦次起来:“弟子从未想过师尊对生命是如此轻视,先前的那些教导都只是些空话?那之前同我所说的烈山部的现状是否也都像心魔一事一般,全是您处心积虑设计好了让我跳的局?其实矩木枝未曾枯萎,五色石储量也并没有告急,对不对?!” 沈夜怒极反笑,看着自己刚刚被挥开的手说道:“你认为本座在骗你?……很好,很好。本座倒想问问,本座什么时候说过假话?矩木枝吸取的魔力根本无法支持心魔熏染魔气输出的灵力,若没有昭明压制,他怎会不予法抗?如果你真的对我的做法有所不满,大可用你手中的昭明杀了我,自己来决定怎样处理心魔。” 谢衣本以为自己顶撞也无非是被沈夜以各种方式强压下来,根本没有想到他会出这招,一时也愣了,磕磕巴巴地说道:“弟子……弟子怎能犯上弑师?” 沈夜听了嗤笑一声,猛地扼住他的咽喉,将他抵在墙上,双唇贴近,吐出诱惑的话语:“怎么,不敢了么?你若不杀了我,这烈山部就要变成一群半人半魔的怪物,与心魔沆瀣一气,戕害下界生灵了!” “呃——!”谢衣气息不畅,奋力挣扎着掰动沈夜的手指,却引得他更加用力,卡得他眼前发黑。 “你不反抗么?那这样吧,我能教你的已经不多了,这便当做你的出师考验吧。若连杀了我的这点魄力都没,又怎能摆平心魔和那些作乱的祭司呢?” “我不会……出手的……!” “你还要坚持么?这样下去,就算你死了也无所谓么?”沈夜的语调中充满了嘲笑,“你的道,你的坚持,都要随着你的灭亡烟消云散了……当真值得?” 谢衣完全无法理解他在想些什么,只能挣扎着说出自己的疑问:“为何……你我二人定要分个你死我活?杀死师尊……我的道就不会……烟消云散了?!” 沈夜闻言突然放了手,空气的灌入让谢衣止不住剧烈地咳嗽着,蜷缩着身体跌倒在地。 “呵,谢衣,到最后,你最重要的还是你的道。” 谢衣听了这句心都凉了半截,压制许久的激烈感情最终实在是受不了挤压爆发了出来:“若是不得已将他人除之,属下绝不会手软!可若是要杀死师尊,弟子宁愿自裁!” “自裁?果真是你会说的话。”沈夜大笑,食指点上谢衣胸口,“不过你不会自裁,你只会借我的手,试图让我一点点地捅穿这里。但是你这么做也没用,因为就算我失了手,还是会把你从地府里拉回来,好好看看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方才的告白几乎已经用尽了谢衣的力气,却遭被沈夜如此曲解,让他不禁想起那个月夜被拒绝的吻,心中一阵绝望,只拉了停在胸前的手,说道:“弟子自很久以前就……恋慕师尊,师尊却为何总是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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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8, 2014 15:41:16 GMT 8
六、轮回之章·韶华梦(二)
“呵……恋慕。”沈夜抽出自己的手,紧紧攥住,“谢衣啊谢衣,这真是我听到的最可笑的话。” 这般讽刺无异于羞辱,谢衣忍不住咬牙回敬道:“大祭司大人总是觉得可以操纵他人感情,若是没有顺了您的意,是不是全都不可存在?到底是谁可笑?” “哼,本座比你自己更清楚你在想什么。”沈夜眯起眼睛看着他,“你的眼神,让本座怎么相信你的说辞?没错,是本座可笑,你从来都是对的。你心中有道义,有尊严,有信念,唯独没有烈山部,没有本座。” “那你要我怎么看你?!像华月那样?随时可以为了你去死!?” 沈夜沉默了,谢衣在那短暂的沉默中几乎要窒息而死,心道难道这话正戳中了他的痛处,让他怜惜起那个为自己而死的傀儡? “我与月儿什么关系,你还不明白?”沈夜开口,却只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说着这些,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的不明白?” 这些弯弯绕绕的说辞彻底让谢衣失去了理智,他抓起掉落啊在一边的昭明便将沈夜扑倒在地,锋利的剑刃紧紧贴着他的脖子,像要将他的头整个砍下一般。 “你下决心了?”神剑的寒气让沈夜有种本能的恐惧,但他还是笑着开口,暗暗等待反击的机会。 “是啊,我决定了。大祭司对廉贞祭司用情之深,在下都看在眼里。我从以前到现在都只全心全意地信过大祭司一人,没想到你竟然几次三番欺骗于我;我放下顾忌对你剖白心中所想,你却觉得我要篡权夺位?我几十年来对你付出一片真心,你却告诉我这不过是你一手布的局,而我也不过是局上的一个棋子?好啊,若你觉得我对你没有情意,那我现在就用这重生昭明将你的手筋脚筋尽数挑断,夺去你的地位,夺去你的自由,让你在我身后只做一个一无所有的禁脔,好好看看我心里是不是有这烈山部,是不是有你!!” “——你敢!!!?”沈夜青筋暴起,几乎忘记了挣扎,直接用手抓住颈边的昭明,企图将它抢来,“谢衣……你果然恨我。你随我来这无休止的轮回,是不是想要向我讨回那些孽债?!” “轮回?”谢衣愣了,撒开了手任由沈夜夺去昭明,“什么轮回……” 沈夜扔掉手中滴着鲜血的昭明,转而抓住他的衣领。方才被神剑划破的手掌流出大量鲜血,沾污了谢衣的衣襟:“往日师徒之情如逝川……从此恩断义绝。谢衣,你当时可曾顾及为师所想?你一己之尊,可曾考虑过本座在大祭司之位,又当如何处置这烈山部?” 谢衣心中隐隐泛上阵阵不快,不禁拧了眉毛反问:“你又在骗我?你到底还瞒了我什么?” 沈夜忽视了他的话语,只是自顾自地说着:“我花了五十年稳定政局,又花十几年重新教导你,本以为你会从此顺从地听我的指令行事,却没想到时至今日,你还要弃我而去!你到底要我做什么才肯乖乖呆在我的身边?” 这话一出谢衣脑中直接绕成了浆糊,不知该喜还是该悲,只是顺着冲动紧紧抱住沈夜吻了上去。沈夜挣扎着想要使出攻击法术,却被他捏紧了双手套了个治愈法术处理伤口。这般被禁锢的姿势让他非常难受,唇上肆意舔弄的舌头也将他的怒气彻底点燃,不禁使了狠劲去咬谢衣的舌头,果然让他吃痛地放开自己。 “我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或许是上辈子的事,或许又有什么别的苦衷……”谢衣却没被吓到,反而舔了舔嘴唇,带着舌尖的鲜血在唇上扫了一圈,让他看起来很是诡异,“可是现在的我,心里最重要的还是师尊。” 沈夜还是不信他,转过脸去讽刺地笑道:“若你错过了这次机会,今后就给我好好地做一颗听话棋子,不得再有异议。你要知道,本座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 谢衣根本不想理会他这条件,逮了个空两手一抄直接将沈夜打横抱起,扔到了床上。 “提出异议的权力我肯定不会放弃,但我也不会离开这流月城。若大祭司有意见,大可将属下除去。” 沈夜听了倒有些高兴,心想他这般承诺了下来给自己今后做些什么可是行了不少方便,毕竟谢衣不论是能力还是学识都远超其余部下,能够将他牢牢控制就相当于多了一条有力的臂膀,何乐而不为? 谢衣看他又开始谋划起来便觉得找到了机会,直接欺身而上摁着他又是一阵亲吻,同时双手在他的身上游走,拆解着沈夜繁复的袍子。 “谢衣——你!?” “此事同样。若大祭司心有不满,大可一战!”
两人纠缠之间衣物已散乱不堪,谢衣分开沈夜的袍子便顺手除了他的亵裤,露出掩藏其下的分身来。沈夜口唇被堵住深吻,所有的反抗在上颚被恶意地舔过时都化作浮云。谢衣触及身体的每一分都如点燃了心火,让他没来由得浑身发热,最后汇聚至下腹,抬起他的分身。两人无声地贴紧着,谢衣吻够了便将唇舌移至下方,顺着他肌肉的线条一点点玩弄爱抚,带起阵阵粗重的喘息。亲吻舔弄从锁骨开始经过乳首,肚脐,在胯骨上流连片刻便直接转移到半硬的分身游走亲吻。突然的刺激让沈夜的腰重重弹起,口中也发出一声细小的闷哼。这明确的回应及大地鼓励了谢衣,张口便把眼前的分身吞入,在舌尖轻扫抚弄铃口和冠状沟的同时,一点点向下深入,直到抵至喉口。 沈夜从未经历过这般服侍,快感霎时便自下腹一直窜入脑中,让他整个人都如过电一般痉挛起来。过分强烈的快感点燃了体内的神血,让他如同被整个丢进了火炉炙烤,灼热至疼痛的触感就像一柄利刃在身体内翻搅,引得他扭曲着身体缓解身下让人几乎无法承受的折磨。 强烈的动情反应让谢衣浅浅地勾了勾唇角,调整了下姿势便将沈夜的分身继续抵入咽喉。紧致的喉口拘束着最为敏感的头部,狠狠挤压的触感让沈夜眼前阵阵发黑,分身随着快感的灼烧又更加涨大了几份,将谢衣顶得几乎干呕起来。 “谢衣……放开……”他小声地命令,却在谢衣面前毫无效用,只能感受着更加粗暴的快感刺激,随着谢衣头部的抽动扭动身体。他双腿大张,脚趾抽搐着绷紧摩擦床单,双手深深插入谢衣的发间,将他束在脑后的发辫搅得凌乱不已。随着腻人的挑逗,沈夜口中终于不再是压抑而勾人的闷哼,转而变成绵长又魅惑的低低呻吟,敲打着谢衣的鼓膜,让他继续卖力地吞吐着沈夜的分身。 快速的吞吐让沈夜的分身几乎要进入爆发的边缘,谢衣看准了时机揉上他分身下的双球。灌满液体的双球硬硬地坠在沾满唾液的分身下,被恶意地用力挤压则会传达出阵阵灭顶的快感,混杂着会阴被抠弄的尖利疼痛将沈夜直接顶上了高潮。 “够、够了……”他无法克制自己射精的欲望,在意识被高潮吞没之前只能无力地推拒着谢衣的脑袋,期望莫要爆发在他的口中。然而事与愿违,谢衣仍旧好整以暇地抬眼望着他面上迷乱的神情,恶意地将他的分身紧紧吞入,感受着微凉的液体在身下人失控之时瞬间爆开。一股性事独有的腥臭气息随即蔓延在两人之间,染出一片暧昧的空间。 沈夜素来禁欲,这般放纵自然灌了谢衣一嘴浓浊的精液,还未来得及张口说什么便被谢衣再次摁住又交换了一个深吻。精液的气味在两人唇齿间交换缠绕,令人难受的酸味让沈夜禁不住狠狠推拒,但刚刚高潮的身体还在神血激发后的无力中,只好放任谢衣摁着他挑逗舔吻。 终于等到谢衣吻得心满意足撤开双唇,沈夜忍不住咳嗽着抱怨:“你这是做什么!?不难受么。” 谢衣听了却没什么表示,反倒伸出还带着白浊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后笑道:“好像做梦一般……师尊的味道。” 这句话在沈夜听来极为羞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可现在人都在床上,只好扭头掩饰。谢衣看着他泛红的耳垂又来了兴致,忍不住将他再次扑倒,边吻边将二人的分身并在一起快速撸动着。沈夜方才刚刚射过,一时半会儿还是疲软状态,谢衣便顺势换着角度一起撸动分身,嘴上也不停下来,在沈夜的全身游移着爱抚,挑起一丛丛的情欲。 高潮后敏感的身体根本无法忍受那没完没了的折磨,沈夜几乎要在这快感的灼烧中背过气去。谢衣搓弄许久之后他的分身也再度硬了起来,随着谢衣粗鲁的动作不时撞击着谢衣的分身。两人铃口溢出的粘液互相融合,滴落后便随着谢衣的动作被涂满整个柱身,又在滑腻的移动间触发更用力的挤压,带动细小的痉挛与喘息,烧开一片片的欲火。 高潮同时袭击了他们,粘稠的精液喷涌而出,混杂在一起糊在腹间让人很是难受。谢衣撒开分身重重地倒在沈夜身上,紧紧地箍住他像个孩子一般笑着说道:“师尊逃不掉了。” 沈夜被弄得很是尴尬,忍不住出手推人,可没想到谢衣因数日间寻找昭明甚是疲累,合眼就直接睡死,只好放弃将他推开。他又试着掀动身上沉重的身体,却因神血以及连续高潮后的乏力而收效甚微,只好忍耐着不适陪他躺着。虽说现在还是大早上,可自从收到谢衣的偃甲鸟后他也未曾好好休息过,躺着躺着便在体温的陪伴下一同沉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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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8, 2014 15:41:47 GMT 8
六、轮回之章·韶华梦(三)
沈夜再睁眼时天色早已暗了下来,这难得的沉眠让他有些惊讶,迷糊了一会儿才发现身上有些不对劲。手指上粘湿的触感让他心中一阵瘙痒,起身一看便发现谢衣正含着他的指头细细舔弄,强烈的性事暗示让他像被烫了一般猛地抽回手。 虽说手指摆脱了唇舌的黏腻触感,可那些深入身体的麻痒感还留在原处,加上刚清醒时身体无意识的反应让他忍不住夹紧双腿掩盖自己半硬的分身。谢衣看到这有些别扭的动作心下了然,于是又一次贴了上来紧紧搂着沈夜啃他的脖颈。两人腹间还留着之前射出的精液,搂在一起时便硬硬地相互摩擦,让沈夜实在是受不住,抬了手就把谢衣的脸摁开试图挣扎着起床。之前的性事过后他们未曾打理自己,裸裎相对的肌肤摩擦之间谢衣早已火起,哪能白白放他离开,手上死死拽住了人不放。 沈夜被这一扯又倒了回去,想这一日大好时光就这么浪费在了床上真是不值,愤愤地捏了谢衣鼻子命令道:“放手。” 谢衣心想明明早上那么享受,现在又是这冷冰冰的样子,看来不管自己做啥都是白瞎,干脆破罐子破摔:“不放!” “你倒是硬气起来了……”沈夜昨日听了谢衣的承诺其实早已软化不少,被他这么缠着反倒有点儿高兴,拖着他就准备下床,“不想放手就跟着起来,别赖在床上。” 谢衣大喜,忙放了手跟着沈夜一同向浴室走去清洗。两人之前因各种事务都操劳许久,此时浸入热水中只觉浑身舒爽,先前那点绮思就这么随了风。沈夜伸手去谢衣身后拆他的发辫,懒懒地说道:“转过来,我替你洗头。” 上次共浴已是好几年前,指腹摁压头皮的舒适触感甚是久违。谢衣趴在池边享受着沈夜温和的动作,模模糊糊地开口说道:“师尊。” “嗯?” “弟子刚刚想了个法术禁制,可以防止矩木枝主动吸取下界人的感情。” 沈夜闻言不禁苦笑:“你倒是对这些念念不忘。” “弟子若要提出异议,自然得有些底气才行。” 这话说得很是顺沈夜的心,他忍不住勾了唇角边细细打理谢衣的长发边认真回答:“心魔没有足够灵力来源,万一不愿继续感染魔气了怎么办?” “若是无害的矩木枝倒可以多投一些,不用担心总数了吧。” “你做起偃甲自是严密谨慎,可遇上别的怎么就粗心大意了呢?若是多投矩木枝,必然会被下界发现。” “那就加上隐藏魔气的封印,投放到人员密集的地方。” 沈夜失笑,轻轻扯了扯谢衣,放低了他的身体靠在自己怀中:“你想投到哪儿?” “这个嘛……”谢衣闭着眼睛,这般浸在水中就如漂浮在云端,让他忍不住蹭了蹭贴紧沈夜的胸口,“师尊肯定能找着最合适的地方。” 沈夜刚好打理完头发正将他捞起,闻言便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可别什么事都靠着为师。” 谢衣听了就挣脱了他的手,摁着沈夜直直地看进他眼中。两人几乎鼻尖相碰,呼吸暧昧地纠缠在一起,让沈夜有些尴尬。 “师尊会离开么?”谢衣带着强烈的不安问道。 “不会。”他是流月城的大祭司,自然永远不会离开这个地方。 “那有师尊在就好了,我为什么要考虑这些?”谢衣看出他眼中不甚明了的闪躲,不禁任性地说着,凑近沈夜又是一个深吻。沈夜想逃,却被执着地一次次揪住,摁在池边经受着让人几乎疯狂的黏腻爱抚。谢衣略有些粗糙的指尖顺着他的背脊一路向下,在腰窝流连片刻,随即探向臀缝中从未遭人触碰的穴口,轻轻地按压着。沈夜被情欲引燃的神血又一次烧得他几乎失了神智,这暗示侵犯的动作让他迷迷糊糊地咬上了谢衣的肩膀,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 谢衣吃痛,但还是忍耐着这点小小的反抗开拓着沈夜身后的甬道。池水随着动作涌入些许,陌生的异物感让沈夜很是紧张,在那一片火光中绷紧了身体。谢衣察觉到他的紧张便开始了新一轮的亲吻,唇瓣与乳首都被多次光顾。先是温柔地吮吻舔舐,却又突然变成强力的碾压拉扯,粗暴的对待将疼痛混杂于快感之中,一次又一次地撕扯着沈夜的神经。后穴的扩张越来越过分,最终变为四指的大胆进出。 “出、出去……”沈夜僵硬地绷紧了背脊,试图闪躲着后穴内肆意妄为的手指,然而无论他如何避让,谢衣都会准确地戳弄后穴中最为敏感的部分。酥麻感从下腹一直窜到脑中,让下身几乎要失去知觉的快感被执着地挑起,带着神血的热度将沈夜彻底淹没。正在他浑身瘫软无法自控的时候,谢衣却撤去了所有的支撑,让他直接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硬物抵在甬道穴口微微挤压,被刺穿的恐惧感令沈夜强忍着灼烧用无力的双腿支撑着身体不致落下。磨蹭间铃口模糊的触感让谢衣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再度开始了粘稠的爱抚。舌尖手指带来的磨人快感似乎让人看不到尽头,连颤抖的大腿内侧都被恶意地摩擦挑逗,迫使带着水光的背脊一次次绷出好看的弧形。 “啊……”沈夜已经被彻底烧光了意识,张口便是勾人的呻吟。羞耻的声音在布满水汽的浴室中数次回响,让他红着一张脸再次啃上谢衣的肩窝。 “不要离开我……”舌尖扫过肩膀伤口的触感甚是默认,谢衣主动终结了无意义的等待,低声呢喃着进入了沈夜的身体。 胀痛感直接侵袭了沈夜,先前因情欲引起的灼烧都被这强烈的痛感浇得冷了下去。沈夜下颌用力,却因舌尖感受到的的咸腥味猛地松了口。细微的动作的变化被谢衣充分利用狠狠地一顶,体内敏感点被强硬摩擦的感受让他还未来得及阻止便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充满情欲的羞耻声响又让他的身体热了起来,随着谢衣的顶弄于欲海中沉浮上下,似乎要消失在这渐渐高涨的欲望中,再也无法回来。 到达高潮时,谢衣紧紧抱着沈夜闷哼一声射在他的体内,眼里转过过去到现在无数的场景,最后在那灭顶的快感中归于虚无。沈夜只觉下身一片酥麻,整个人都似飘向了云端,自喉咙中发出模糊而无意识的喊叫。 “谢衣——”
情事上的纠缠自那一日便成了惯例,沈夜总觉得其中有些难以言说的感觉,却仍旧随波逐流一次次不明不白地交付了身体,放任谢衣重复着黏腻的占有,在他执着的爱抚下发出令人羞耻的呻吟。而谢衣等了几十年都未曾等到一句明确的表白,交欢中沈夜情难自抑的反应在他看来倒像是一种刻意的折辱,但最后高潮时他迷乱地喊着自己的名字的反应又像是让人上瘾的毒药,令他陷入那背德的深渊,不断进行着强硬的占有。 距龙兵屿建成已经过了几十年,几乎所有的烈山部人都已迁往下界。那空空荡荡的流月城让谢衣很是不习惯,似乎过去都已成为了泡影,什么都将在此时消散而去一般。 “你还在这儿做什么?该去龙兵屿了。” 谢衣闻言回头,见来者是沈夜便笑道:“毕竟呆了这么多年了,哪能说走就走。” “这流月城里没了族人,也不过是个空壳罢了。” 烈山部的人几乎已经走空,沈夜却还一直坚持留在这儿,谢衣自然是猜得到他有什么打算。 “可是师尊在这儿。” 沈夜被他噎了一下,苦笑着走上前来,顺了顺他的长发:“现在龙兵屿正是用人的时候,你去我才能放心啊。” “若论稳定局势,岂不是师尊去最好?” 沈夜看他这神情明显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叹了口气便破天荒地主动吻上谢衣。 “谢衣,别闹。” 话音随着动作震动流转,最终消失在交错的舌间。这难得的亲近让谢衣整个人都愣住了,直到感受到异样的灵力波动才反应过来,猛地将沈夜推开。 “师尊这是做什么!?” 沈夜挑了挑眉,看向手中的咒印,似乎很是无趣地开口答道:“谢衣……你知道,本座最讨厌的,便是不听话的棋子。” “我在你的眼中,还只是一颗棋子么?” “本座怎么看你……”沈夜自嘲地笑了笑,忽然猛地发力,将咒印直接摁上谢衣的头顶,“不如留到以后慢慢去想吧!” 大片的黑暗瞬间淹没了谢衣,五感依次被强行封闭,死亡般的感受让他惊恐无比,却又因为感官的失效而无法发泄。时间在此刻趋于静止,没有尽头的孤独让谢衣几乎疯狂,痛苦地飘荡在虚空之中。 ——为什么我不能留下来? 一切不过是韶华梦一场,假戏永远作不了真。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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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8, 2014 15:42:04 GMT 8
六、轮回之章·韶华梦(四)
风琊漫无目的地在龙兵屿逛着,难得闲适的日子让他长长地舒了口气。龙兵屿刚开始重建他便嗅到了翻身的机会,忙主动请命下界协助打理此事。他这一奔波就是好多年,直到最近忙完了迁徙事宜才终于得了个空,自然要抓紧时间好好休整休整。他百无聊赖地边望着天边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可渐渐地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那万里无云的蓝天本是一片平静,可现在再看,里头却凭空多了个黑点,真是奇哉怪哉。风琊被那异状所吸引,只顾着仰起脖子仔细研究,没想一时忘了注意脚下,视野呼啦一转就被绊了个底朝天。 “哎呦!”他不经痛呼。都是一百多的人了,这“老胳膊老腿”的哪禁得住折腾啊!他揉着腰刚翻了个个儿,却没想到又是一记惨烈冲击,让他整个人都被撞得趴倒在地,半天没个声响。 一股黑气悠悠地飘了出来,风琊似乎看到了自己在乡下劳作的母亲以及年少时暗恋的那个女孩。啊啊,那时沈夜每天都让他交数不清的报告,最后他们只能错过在无尽的竹简当中……
“啊噗——谁啊!!!???” 撞向他的东西似乎一点反应都没有,风琊挪了半天才从那倒霉催的家伙下头挪了出来,回头刚要破口大骂却被直接噎了个正着,眨巴着眼睛推了推方才压在自己身上的家伙。 “喂,谢衣,你咋了……”
“哎呀,失算了失算了……”谢衣刚恢复五感还没能习惯,忍不住揉着晕乎乎的脑袋说道,“被师尊直接给扔下来了。” 风琊对他这云淡风轻很是没有想法,戳了戳他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就这么呆着还是上去找他?” “这还用说!”谢衣似乎从那片黑暗中缓了过来,直接开启传送阵,“就算绑我也要把师尊绑下来!” 这明目张胆的告白让风琊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忙出手拉住他,“等等。” “怎么?” “带我一起去,怎么样?” 谢衣有些奇怪他怎么转变得这么快,不过还是将他拽进了传送阵的范围。 “抓好了啊——!”
强制缩短的传送让他们一阵头晕目眩,风琊捂着肚子努力忽视肠子要掉出来的错觉抬头向寂静之间看去。还未等他看瞧见什么,谢衣就已经冲了出去,消失在一片黑色的雾气之中。 沈夜方才正与心魔交战,释放神血之力后才将其彻底击散,遗留的魔气却久久徘徊于此,根本无法散去。谢衣冲进来时他甚是惊讶,忙张开瞬华之胄将其困住,转而去看四周蠕动着再度聚合的魔气。 “呵呵呵呵呵呵,大祭司大人,你不会这么天真吧?”砺罂再度凝出身形,四处飘动着嘲笑沈夜,“背弃盟约,与我为敌,难道就只有这么点本事?” 两人已交战几个回合,沈夜早已将他击散数次,但心魔总是能完好无损地再度重生,像在把玩猎物一般消耗着他的灵力。沈夜也不慌,只是一次次地将它击杀,然后集中所有的注意力观察着他重生的过程。 “哦,是么?你觉得,本座就将止步于此了?” “啧啧啧,大祭司还是这么美味,你身上的味道永远让我欲罢不能啊呵呵呵呵呵呵”砺罂笑着又多转了几圈,“那我倒想看看,大祭司还能再做些什么让我惊讶的事了。” “你要重生,不过是靠魔核而已。”沈夜提着昭明走向矩木,温柔地抚摸着粗壮的树干,“那如果本座将你的魔核找出来,你说会怎样呢?” 谢衣看他如此动作心下大惊,忙敲打着结界障壁想要出去,可他被瞬华之胄完全封死,一时无法解开,只得大喊:“不要,师尊,矩木——!” 话音未落昭明的光华便猛地炸开,随着沈夜以指抹剑的动作向整个空间扩散而去。矩木中的神血似乎感受到了这无往不利的上古神器,开始不安地骚动起来。砺罂似乎并未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忙向矩木冲去,像是要护在它的面前。然而昭明本身便有切断法力联结之力,区区魔气构成的身体又能抵挡多少,自然是瞬间就被劈成两半。同时矩木中的生命之力也被强行分割开来,因神血而保证不死的上古神木再也无法重复它持续千年的神话,随着这猛烈的冲击彻底断成两半。巨大的树冠颓废地坠落,神血的流失让整个矩木根部枯萎收缩,引得地面不停颤抖,似是崩塌之兆。 谢衣这时才破开瞬华之胄,忙读了个小传送术奔至沈夜身边。矩木被砍已是事实,容不得他再去纠结,只得环顾四周寻找心魔的影子思考下一步对策。 “心魔呢?” 沈夜仍旧迁怒于他的莽撞,皱了眉说道:“不知道。” 谢衣一听便知道他生气了,忙凑了上去扯了他的袖子解释道:“师尊为何砍断矩木,这样一来沧溟城主就——” 沈夜强硬地打断他的话,挑眉反问:“那又如何?” 谢衣听了这反问惊得哑口无言,心道城主难道不是沈夜心中最重要的人之一,怎能说啥就杀。他心里弯弯绕绕想了许多,好半天才指着不远处说道:“沧、沧溟城主她……” 沈夜回头,只见沧溟正自矩木中缓缓摔出,忙迎上去接住她的身体。 “她醒不过来了么?”谢衣看她无知无觉的模样,有些担心地问。 “她已经近十年未曾清醒过了。”沈夜皱眉看着怀中的沧溟,想要伸手去抚她的脸颊,却只触及一片虚无。
他的城主正慢慢变得透明,随着矩木的崩塌一同化为灰烬,几点光点自沈夜的手中飘散而出,缠绕几圈便向空中飞去。他努力回想着沧溟的声音,却发现心中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两人相识的时间几乎占据了她生命的全部,然而对沈夜来说也只不过是长长人生的冰山一角。近十年的沉默让他总有种城主已死的错觉,在这空空荡荡的寂静之间仅仅留存着一句苍白的尸体,看着困守她一声的牢笼……他们最终还是注定互相错过。 “你是否还记得本座曾问过你,结界外是什么?”沈夜随意地摊开掌心,让掌中的余灰慢慢滑落。 “记得。” 沈夜提着昭明向寂静之间门口走去,声音缥缈而不真实,“那你现在的回答呢?” 谢衣看他这样心下不安,站定了答道:“不知道。” “不知道?” “没有师尊的地方,怎样都无所谓。” 沈夜闻言不禁笑了,“只可惜……本座走不了了。”他看向眼前有些怪异的风琊,话锋一转,整个人转瞬间都透露着一种凛冽的锋利,“砺罂,别躲了。” 话音刚落,黑色的魔气便自风琊周身蔓延开来,他开口,却是砺罂的嗓音。 “呵呵呵呵呵呵……大祭司大人果然明察秋毫。”
沈夜见状不禁嗤笑一声,问道:“你将魔核移入他的身体,是想重生为人?” “呵呵呵呵,大祭司大人,这难道有什么不可以的么?”砺罂控制着风琊的身体,面上两条纹饰就如黑色的泪痕,“他迷迷糊糊闯进寂静之间已是大不敬,我自然抓住这个机会中入自己的意识,待到时机成熟便将他召来借他身体重生。唉,要让这蠢货不死,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机……怎样?没想到吧?呵呵呵呵呵呵” “只可惜你选中了风琊……当真是一大败笔。” 谢衣早已被这连续的惊吓弄得有些麻木,只冷静地站在一边思考着沈夜话中的意义。还未来得及得出什么结论,就被沈夜塞了件东西在怀里。 “谢衣,用这柄昭明,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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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8, 2014 15:42:31 GMT 8
六、轮回之章·韶华梦(五)
“谢衣,用这柄昭明,杀了他。” “什么!?为什么我要——!” “心魔借风琊的身体重生,若放任不管便会为害世间。”沈夜抚弄着他的发顶,嗓音诱惑,吐露着恶毒的话语,“此时,你难道忘了你的道义?” “可、可是,生命向来可贵,怎能随意杀生?!” “呵,你看他,哪里像个活人了?这丑陋不堪的模样,还能算是个人?” 风琊听到这刻薄的话语,突然脱离了砺罂的控制扭曲起来,瘦骨嶙峋的身体被魔化后生出的利爪撕扯划破,浑身都沾满了鲜血。他的口中惊恐而毫无意义地咕哝着:“不,我不是……我不是怪物…………” “谢衣,快动手。” 两边的重压让谢衣几乎要陷入疯狂,少时的记忆再度自脑海中复苏。风琊送他的灵力花,风琊不耐烦地解释的模样,风琊恶意调侃的神情,风琊被逼无奈处理他留下的公务时微驼的背……谢衣不明白,为什么非得要自己来完成这个任务,将这简单的屠杀变为一场互相折磨的处刑,无论谁都无法逃脱。 他颤抖着举起双手,紧紧盯着风琊的眼里的神剑倒影,以及混杂着死亡惊恐的得意笑容。 “你……”他哆嗦着嘴说道,“你不是风琊了……”
正在神剑即将刺入胸口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力量却突然将长剑格开。谢衣的手腕被这冲击震得发麻,一个不稳便让昭明脱手而出。意料之外的失败让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忙假装在意地俯身去捡跌落的昭明。 “够了。”还未触及神剑,沈夜就制止了他。 谢衣有些迷茫地抬头,瞬间多出的一群魔偶让他顿时呆立在原地。那些由风琊亲自喂养的侍从们正抓紧了这一机会奋力反噬,溃烂的脸部根本无法遮掩变异的牙齿,在撕扯之间带上滴着鲜血的肉块及碎骨,演绎着赤裸裸的吞噬过程。凄厉的惨叫声传入谢衣耳中,那让人头皮发麻的痛苦嘶吼敲打着他的良知,一次次宣读着自己的罪恶。 ——是你,制造了他心中的空隙。 ——是你,杀了风琊。 沈夜看出了他的犹豫,笑着肯定道:“不错。这般心狠手辣,果然是本座最得意的弟子。” “沈夜……你……玩弄人心……呵呵呵呵呵呵”砺罂的灵力被魔偶一同大口吞噬,根本无法挣脱风琊的身体,只能一同接受这恐惧与痛苦的煎熬,发出绝望的笑声,“当真不错!” 沈夜听了也很是和气地答道:“是啊,论及玩弄人心,能被心魔肯定,真是一大荣幸。” 风琊的意识再度占取主导,他残破面部扭曲着,肋骨自胸腔戳出,极为恐怖:“我永远……都不会……放过你们!生生世世都不会!”话音未落,一只魔偶便冲了冲了上去将他的怨恨化为几不成音的惨叫。 残忍的反噬进入了尾声,谢衣几乎麻木地看到了最后,过了许久才咬牙开口:“能否让我……亲手破坏他的魔核?” 沈夜甚是冷漠地转身离开,向崩塌的城中走去:“这事你要做便去做吧,不用专门向本座请示。”
谢衣走向眼前的人——或许已经不该称之为人,只能勉强形容为凌乱的肉块——他眼中一片空茫,俯身探入理应是胸口的位置,狠狠地剜下。强烈的冲击让风琊的身体猛地一颤,死灰般的双眼灭去了最后一点光华,彻底化为一双死水般的眸子。谢衣抽回手,放任黏腻的鲜血沾染整个手臂,将白色的祭司袍染成一片暗红。手掌中部分柔软的组织挂在暗红色魔核上让人有种作呕的冲动,而他只是一直麻木地看着这一切,并理所当然地将它猛地捏碎。 “唔——!”砺罂发出痛苦的呻吟,被逼出体外的魔气再度重组为人形,愤恨地望着谢衣。 “这身体,是你的灵力吧?”谢衣此时仍旧是麻木着,他甚至有种自己的魂魄已经飘到天空中冷眼旁观的错觉。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荒诞的游戏,让他无法将任何感情带入,而是僵硬地跟着最根本的理智向前挪动。 砺罂似乎也被他的神情吓到,有些紧张地反问:“你想做什么?” 这一问在谢衣看来即是等同于认同。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强行展开一个灵力光球,试图通过法术将掌中细小的晶体碎片重新连接。光球吸收的力量越来越强,映着谢衣右眼下微微泛光的魔纹,让砺罂几乎无法克制它恐怖的引力。谢衣见他正欲逃走,立即丢出昭明将他狠狠刺穿,散开的魔气还未来得及离开便被尽数吸入光球之中,最终将那些碎片凝成一个血红的晶体。
流月城的震动越来越强烈,枯死的矩木变得脆弱不堪,再也无法负担这层层重压。谢衣捏着小小的晶体在城中奔走寻找着,最后终于在神农的雕像边找到了沈夜的身影。 “师尊!”他拽住沈夜的袖子,将他扯到怀里紧紧抱住。 沈夜无奈地叹了口气,顺从地任他搂着,低声开口道:“你快走吧,这里要塌了。” 谢衣靠在沈夜的肩窝闷闷地答:“我喜欢师尊。” “本座知道。” “师尊同我一起走吧。” “谢衣,不要任性。” “是因为浊气么?” 沈夜沉默,绵长的呼吸打在谢衣耳边,有些莫名的瘙痒。谢衣被这细小的撩拨所吸引,抬起头便吻上沈夜。两人唇齿交错,在一片废墟中安静地交换着或许是生命中的最后一个吻,苦涩的气息蔓延在口中,却让人欲罢不能。
突然之间,原本温柔的吻突然变了样,强烈的疼痛自沈夜的唇上传来,直接突入他的脑海,让他忍不住挣扎着试图脱离谢衣的怀抱,可脑后变得硬质而尖利的手指却狠狠地限制了他动作,让他被迫接受着利牙对下唇的刺穿。咸腥味忽地涌入口腔,特殊的气味让沈夜不自觉地发出呜咽,睁眼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衣魔化了。 与砺罂相似的气息瞬间飘散开来,魔气自眼前高度魔化的人身上传递过来,强行涌入他的身体,开始着一场彻底的改造。魔气经过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部分都被从根本改写,脑中被整个洗刷的过程撕扯出每一种特殊的感情,将那些或快乐或痛苦的过去都赤裸裸地再度呈现在眼前,碾压着沈夜的魂魄。憎恨……不甘……幸福……失望……以及,爱。被动的拉扯让沈夜不禁愣住,窥视着自己心中最后一种极为浓烈的情感。
他爱谢衣。 这是一个他自己都不愿相信的事实,此时却赤裸裸地呈现在自己面前。他对谢衣的执着似乎已经超越了所谓的爱恨,早已变为更加深重浓烈的羁绊。谢衣是他的光,引领着他走向一个不同于过去的光明世界,但又会在无法逃脱时陪着自己一起坠入最为不堪的黑暗,将自己染上与他一般的恶毒色彩。
那个疼痛的吻在此时变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让沈夜忘情地吮吸着谢衣的舌头,在蹭过他的尖牙时被划出一道道血痕,将口中的咸腥味染得更甚,几乎要忘记周身的一切。 不知经过了多久,漫长的魔化改造过程终于走向了尾声,蝴蝶骨上的灼烧感却遗留在原处凝成一个魔纹,阵阵发疼。此时身体的禁制终于撤开,让沈夜得以看清谢衣魔化的样子。他的长发已彻底散乱,微微发白的发尾散落在凌乱的袍子上,掩藏着布满花纹的身体。右眼下的魔纹扩大拉长,在此时化为一片血泪,无声地控诉着魔化的命运。散发魔气的身体掩盖在布满纹路的骨质兵甲上,毫无血色的脸庞只有一双眼睛还甚是有神,定定地凝视着自己。 “师尊……我……魔化过度了。”魔气的过度释放大量吞噬了他的灵力,加上刚才抽取砺罂的灵力时消耗了太多的精力,谢衣整个人就如同干涸的水井一般再也无法分出任何力量。黑色的魔气一点点地增强,自他脆弱的身体中像是没有节制一般地溢出,丝丝缕缕地缠绕着沈夜。 眼看着最珍重的事物之一在他的眼前慢慢碎裂,沈夜这才流露出心中感情,声音颤抖地斥道:“谢衣你……真是胡闹!” “若没有魔气……师尊就不可能在下界存活……”谢衣笑着将昭明递到沈夜手中,指向自己的胸口,“现在,将它捅进这里,让我作为一个人,而不是一个无神无识的怪物死去。” “谁要你做这些了!?” “若是一颗棋子,自然要物尽其用。对这流月城,我并不如师尊那么熟悉,自然要将这个位置留给师尊。” “呵呵……呵呵……棋子……”沈夜痛苦地笑着,不禁想起上一个轮回他再次在下界见到谢衣时他决绝的神情,“你总是要将最下作的事留给我,对不对?在我心中你到底是否只是个棋子,你当真不明白?” 魔化过度的影响让谢衣已经开始神智不清,只是死死地抓着沈夜,浑浊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好……好……很好……”沈夜见此时已无回转余地,只得提起昭明,自他的胸口直直穿过——
谢衣,这是我……第二次杀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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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8, 2014 15:42:46 GMT 8
七、遗失之章·华盖之月
华月漫无目的地在神殿中乱逛,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要去哪儿。方才的法术课上沈夜又再次被强制要求抽取神血之力,虽说论结果是超额完成了大祭司定下的目标,可事后的强烈反噬却让他在一片痛苦的灼烧中深深感受着自身的无力。华月曾不止一次要求留下来陪他经历这个过程,但每次都被粗暴地赶出门外,只能在毫无意义的游荡中消磨这段无聊的时光。 此时,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白色的祭司袍,繁复的金色挂饰,以及缀着流苏的宽大面具——正是流月城的大祭司。那人独自眺望的时候似乎多了些熟悉的感觉,温柔沉静的气息引诱着华月向他走去,停在那效忠城主的最高祭司身边。 大祭司早已习惯了她沉默孤僻的模样,待她站了许久才问道:“来这儿做什么?” 华月被这突然的询问吓了一跳,咬着下唇小声地开口:“阿夜……” “嗯?”大祭司没听清她在说些什么,忍不住俯身仔细倾听。 华月被这温柔的细节所鼓励,不禁挺直身板认真说道:“阿夜的神血之力还没有稳定……所以,能不能……不要布置这么多课业……”话音到了末尾便逐渐低了下去,糊在唇间纠成一团。 这般罕见的请求让沈父有些吃惊,心想她平素最为闭塞寡言,仔细算来要说主动向沈夜之外的人吐露心迹大概还是第一次,可说起的内容还尽是关于沈夜的,心下总有些无奈。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夜儿有他必须去做的事。” 华月闻言不禁奇怪这素来苛刻的大祭司何时变得这么好商量,面上自然放开了些,歪着头问道:“什么事?” 沈父不答,转而看向面前灰蒙蒙的流月城。今日虽是晴朗的天气,可结界中并不明媚的阳光仍旧无法扫去积累已久的沉沉死气,满目均是那遥遥欲坠的颓废情景,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看,大家都只是为了死而活着。”沈父开口,华月不禁顺着他的视线向城中看去,祭司们慵懒而颓废地行走在各个建筑之间,似乎活着仅仅是一种无意义的过程。 “死了有什么好处么?” “死了,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 华月并不明白离开这里有什么好的,有些迷茫地说道:“如果这样,我宁愿活着被困在这里。” “我要你们活着逃离这牢笼。”沈父难得地笑了,悲悯而慈柔地看着她,眼里有着让她一时怔愣的灼灼光华,“从此为自己活着。”
二十年后,她看着当年沉稳淡漠的大祭司渐渐衰老,灵力逐渐耗散的他已近乎只能躺在床上的废人。过去曾握在他手中的权杖早已转交给他的儿子,带着对整个流月城城主权力的挑衅逐渐登上无人能及的高峰。 “你来了。”沈父难得回归清明,转动着眼珠看向坐在床边的华月。 华月轻轻拨动手中的箜篌,垂眼望着他说道:“你要我为自己而活,可我还是做不到。” “已经无法挽回了么?” “你抹去我的自我时为什么不问问自己,能不能挽回,有没有余地?” “这样啊……”沈父阖眼,长叹一声,“那你是来杀我的?” 华月的指尖颤抖着离开琴弦,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说道:“不,我不会杀你……因为阿夜会难过。” 沈父闻言笑道:“我死了夜儿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难过呢。” 华月抿紧了嘴没有回答,沈父见她这样便挣扎着撑起身体抚上她的脸颊。 “华月……” 这是他第一次喊华月的名字,话语间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她不禁愣住。 “不要执着于夜儿了,他不值得。” 一阵强烈的悲伤让她浑身颤抖,声音都哆嗦了起来:“那我又该为了什么而活着?” 沈父无法回答,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月儿,别哭……” 是他对不起她。
华月猛地从凌乱的回忆中惊醒,揉了揉额角便再度投入细碎的整理之中。正在这时谢衣来访,见了这一地的首饰书册很是惊讶,不禁问道:“你要走了?” “龙兵屿正是缺人的时候,我去阿夜才能放心。” “那师尊呢?你们都走了师尊怎么办?” 华月叹了口气皱眉答道:“这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师尊还没感染浊气,难道这就这么算了?” “这件事,我管不了。” “除了你我二人,高阶祭司都已经去龙兵屿了,为什么还要放心不下?不能同我一起说服师尊感染魔气么?” 华月此时正好翻出一根老旧的琴弦,不禁紧紧攥着它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说服不了阿夜。” “你是师尊最信任的人,为什么——” “呵,最信任的人?”华月讽刺地笑道,“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把一个傀儡当做自己最信任的人?” 谢衣见她如此强硬不禁也硬气起来,抓着她的肩膀说道:“你们都准备这样么?将自己撇开站在一个最安全的地方,对师尊的处境完全视而不见,还自以为非常了不起?” 华月听他这么说,那好声好气的伪装直接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冷笑着回敬道:“我至少看得清我能做些什么。如果你没做到你应该做的事,那么几百年后我们在黄泉下相会时,他最感谢将是拼尽全力保护他族人最重要的栖居地的我,而不是你这个只知道逃避的懦夫!” “那就放着师尊感染浊气致死么!?” “他最重要的人明明是你,你为什么不去说服他!?” 谢衣突然愣了,放了手问道:“为什么是我?师尊可是说过我只是枚棋子……” “呵呵,棋子?”华月捂着脸,声音颤抖,“我何尝不想留下来,但我留下来又能做什么呢?无非是陪他去死而已。这琴弦是前任大祭司去世后阿夜送给我的,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么?他让我只为自己而活……所以我决定了,从此他只是这烈山部的大祭司,我也只为了自己而活。我做的一切都只为了让这烈山部长久地存续下去,而不是放任我的族人在陌生的下界孤苦无援,饱受折磨!” “你已经不关心师尊的死活了么?” “如果他真的不愿感染魔气,与流月城一同灭亡或许也是种解脱吧。到时,谢衣——”华月小心地收好手中的琴弦,“你将继承流月城大祭司的位置,做完他想做事。” “……我不会让这一切发生的。”谢衣捏紧了拳头,“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他做到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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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8, 2014 15:43:04 GMT 8
八、遗失之章·剔骨成蝶(上)
时间的开端是一片混沌。 他在黑暗中随意地飘荡着,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去往哪里。模糊的声音传入脑中,像是一个个遥远的梦境。 “瞳。” 他听到自己开口,声音温和而柔软,眼神迷离而空茫。 眼前白发的青年默不作声,强烈的违和感让他忍不住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再抬起头时已是一脸不悦,深沉的目光似乎直直看进眼前人背后的世界,将他无情死撕扯出来。
迷茫的空间被切开,从此时光混乱交杂,过去与现在都模糊了界限。牢笼里的魂魄震荡着寻找出口,却无法躲开充满了深重诅咒的命运。轮回将他碾压在无情的道路上,赤裸裸地被封冻于整个世界的深处。 死。 这是他最害怕的字眼。 过去曾有人常常调笑着以此威胁自己——借着权力,爱情,自由……生命的消亡带着巨大的恐惧向他袭来,从此人生再也无法平和地继续,只能挣扎着在这世上苟且偷生。无所不在的恐惧感让他蛮横地对待所有地位不及他的人,渐渐沦为权力的走狗。 “我以我的性命担保,沧溟绝不会出事。” “我曾以为我已折断了你的脊梁……可为什么这时又要给我希望?” 呓语般的感叹流入耳中,他想要高声喊叫,却无法将任何一种情绪传递到外界。可笑的情景在他眼前上演,将他扭曲成一个丑角。
压抑的时光似乎是没有尽头,然而在某个突然的时刻牢笼却出现了裂缝。没过头顶的黏腻液体丝丝缕缕地渗出,在即将终结时让他重新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原来你……”真实而清晰的世界让他怔愣呆滞,面颊上温热的触感提醒着他已再度回归现实。 熟悉的气息慢慢沉下,积累已久的情感在这一刻喷涌而出,深刻的惊恐顺从于骨子里的臣服展露在外,令他颤抖着接受体温的靠近。 “你果真没变……”热度霎时离开,只留下他一人被困在逐渐消亡的身体中,“还是那么无趣。” 恢复自我的时间短暂到让他来不及体验,身体就已的发出奇怪的声响提醒着他一切的终结,脑海深处的丧钟同时叮叮当当地响起。 他死了。
再度睁眼的时候房间的气息已悄然变化,难闻的药水味互相混杂,最终组成难以忍受的气息。石质的天花板衬得房中更加阴冷,让他僵硬在原地,木然地瞪着双眼。 “你醒了。”瞳走来,抱胸看着他茫然的脸。 “我……”声带振动发出早已习惯的声音,然而肩膀以下却毫无知觉,“变成傀儡了?” “是的,你是三号。”瞳抽出一边的羊皮卷,随意地扫了眼。 床上的人张了张嘴,熟悉的空气流动感让他再次感受到所谓的活着。身体的机能似乎遭到了永久性的破坏,只有一些模糊不清的讯息通过蛊虫与偃甲互相传递,引导着他再度沉入一片黏腻的海洋,将自己裹入一个厚厚的茧子里。 “你做了多余的事。” “我想听你的声音。”瞳的右眼紧紧盯着他,再次强调了那个称谓,“‘你’的声音。”
自我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有时候它会突然消失,但又会在某个时间陡然出现,占据着所有的意识。他在长久的沉默后突然回归于自己的本源,属于死物的眼里慢慢多了些奇异的神采。 “我是你的第一个傀儡?”他答非所问。 “……是的。” “你曾经非常排斥这些。” “你说过,一旦做了第一个,就会被其吸引……控制不住地想要继续做下去。” “呵,没错……那你被这些吸引了么?” 直白而清爽的对话让瞳难得地感到轻松,他在床边坐下,看着自己花了几乎全部心血制作的第一个傀儡:“我被傀儡吸引了。” 床上的人挑眉看他,目光中多了些玩味:“我当初说的可不是被傀儡吸引。” 瞳寻了他的偃甲手与他十指交握,模糊的触感让他有些痒痒的。 “感觉怎样?” “没怎样,似乎连接不太好。” 他看着瞳的手指沿着偃甲制成的身躯慢慢往上,灵力流自指尖溢出一点点渗入其中。灵力所被注满,导灵栓慢慢骚动起来,带起蛊虫疯狂地动作着。身体的各个部分强行被注入活力,灵力刺激的链接奔突于身体各处,最后在脖颈寻找到它们的目标。 “呃——!”他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强烈的连接刺激让他差点失去意识,忍不住张大了嘴呼吸着新鲜空气来平复冲动的身体。 瞳似乎被他凌乱的模样吸引,俯身主动吻上他的唇,两人瞬间从痛苦的施加者与被施加者变为暧昧交缠情人,在冰冷的房中交换着热情的吻。 “感觉怎样?”瞳不满于迅速被夺取的主动权,不悦地撑起身体看着他。 他笑了笑,随手拈起瞳垂在枕上的发丝仔细地吻着:“还不错。”
重生的生活并不有趣。沈父被困在流月城的阴影中动弹不得,只能在无人的角落如同幽魂一般暗中活动。时间久了,他也不愿再四处游荡,而是老老实实地窝在瞳的房间里过着百无聊赖的日子。 “你醒了。”瞳前不久刚为他重做了偃甲手脚,漫长的适应期让他无法长久入眠,最近才能好好补充失却的睡眠。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清来人后便慵懒地出手抚弄他的脸颊,探入眼罩后苍白的肌肤轻轻挑逗,语气危险而媚人:“为什么不叫我?” 瞳对他刻意做出这般语调略有些不满,然而那勾人的语气又让他很难抵抗,只好板了脸将他作乱的手扒下。 “你现在需要休息。” 没想沈父轻轻一转便将他的手握在掌心,优哉游哉地问:“你在做什么?” “调整四号身体里的蛊虫。” “昨天那样就挺不错的,放他自己自生自灭吧。”话音刚落,瞳便被大力一扯,倒在了他的身上。可惜偃甲制成的四肢并不能精准地控制力量,过重的力气让他在这旖旎的氛围里皱了眉。 “我该重新调整下你手臂的力道。” “弄疼你了?”沈父没心没肺地笑着,伸出两只指头在他的后颈磨蹭了几下就贴了上去一阵深吻。柔软的舌头在瞳的口腔内肆意挑弄,划过上颚时便引起些微的颤抖,引人继续扫略侵犯,直到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推拒求饶。沈父暗笑一声便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开始解起厚重的祭司袍来。偃甲人的动作实在说不上精细,瞳被他这么一掀长发直接呼了满脸,还未来得及撇清就被摁住了双手,让他心下一阵恼。 “还是白天。” “我知道。”乳首被含住舔弄,细碎的快感丝丝缕缕汇入下腹,带起最自然的生理反应。唇舌受这鼓励开始游移于身体各处,情欲的堆积让瞳忍不住蜷起身体,躲避着执着而黏腻的爱抚。 “你硬了。”恶质的低语在耳边响起,瞳的面上随即唰地浮起红晕,强硬地将人推开。 “我还有事要做。” 沈父自然不会理睬他的抗议,出手就去揉捏他的下体。 “近来无非是夜儿刚刚继任,那些麻烦事就全交给他自己处理吧。” 熟悉的快感将瞳的抵抗全都化作欲拒还迎的攀附,毫不留情的动作在快感中夹杂了些许钝痛,却让人更加无法抗拒,迅速地沉溺其中。紧闭的后穴随即被试探性地造访,在情事的暗示到达最高时便悄悄软化,习惯性地接纳不同于人类身体的异物。体内的敏感点被强力地戳刺着,灭顶的快感瞬间席卷了瞳。他在持续的攻击下最终软化,闷哼一声便射了出来。 冰凉的物体突然贴紧高潮余韵中的后穴,压抑的呻吟被难忍的触感悄悄激发,还未来得及躲避就被人将小小的虫笛彻底捅入。突起的环状装饰好死不死地卡在敏感点上,让瞳不得不停止动作防止进一步的刺激。双唇再度被人俘获啃咬,粘稠的亲吻差点将他的呼吸死死封住。正在迷乱眩晕之时,袍子却被仔仔细细穿好,打扮成一丝不苟的模样。 “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你不是有事么?” 瞳斜睨他一眼心道你的恶趣味何时才是个尽头,出手就摸去后穴,但还未探向腰下就被拦住。常年摆弄蛊虫和偃甲的手指被小心舔过,诱惑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响起:“让它放着吧。” “怎么可能——” 有人在敲门。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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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8, 2014 15:43:26 GMT 8
八、遗失之章·剔骨成蝶(下)
“瞳?你在吗?”沈夜敲门敲了半天都每个反应,不得已只好出声招呼。没想他刚一开口就听得一声巨响,忙拍着门急切地问:“瞳!?你怎么了?” “我没事。”瞳打开门,气息不稳地回答。 沈夜刚过弱冠之年,虽说已继任流月城大祭司,但闲暇时还是习惯穿着之前墨绿的长袍,显得甚是青涩。他在袖中掏了半天终于抠出来一卷小小的羊皮卷,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沉稳笑容问道:“下次的材料,你要不先挑挑?” 瞳一时来了兴趣,忙接过展开仔细查看,然而他稍稍动作便引得体内的虫笛磨蹭起后穴内的敏感点,差点就溢出一声呻吟来,忙压抑了气息送客:“那我就先拿去看看了,明天再与你讨论想法。” 沈夜见他心领神会笑了笑就要转身离开,可瞳背后的四号却突然狠狠地摔了个跟头带倒了一片瓶瓶罐罐。砰铃乓啷一阵巨响让刚刚迈开步子的沈夜又折了回来,向门里看去。 “你的傀儡怎么了?” 瞳方才一时心急就跑回了桌边,体内的虫笛自然没让他轻松,快感的累积几乎令他软了腿,只好装作查看的样子说道:“四号体内的蛊虫有些失衡,调整下就行。”心下却不知暗骂了沈父多少回。 “四号?”沈夜皱眉,“三号呢?” 瞳心说不妙,立马板了脸掩饰:“死了。” “……”沈夜有些不信,但还是苦着一张脸说,“我记得前两次送来的都是城主座下弟子,这么好的材料你可别随意浪费了啊。” 瞳被那虫笛搞得几乎要把持不住,分身已然再度挺立起来,但在沈夜面前又不能表露分毫,直憋得他满头大汗:“三号资质不过一般,死了就死了吧。” “你……!要爱惜物力啊。” 瞳心想他怎么还不走,于是假装认真地翻了翻羊皮卷:“开阳……天同……巨门……这么多人还不够我做的么?” 沈夜被他噎了噎分了心思,这才注意到房中有股奇异的气味,忙转了话题问道:“这是什么味道?” “哦,是那瓶眠蛊尸体被打翻了。” 沈夜闻言面上神色变了几变,好容易才忍住作呕的神情,强撑着在一股怪味儿中说道:“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见他终于要走了,瞳不禁深深松了一口气,一扫之前平静的神情扶额送客:“明天晨会结束后我再给你结果。” “嗯。”
待沈夜走后沈父便走出里间,好整以暇地蹲下看着情欲外露的瞳,勾起他的下巴小声调笑:“三号死了就死了?” “嗯。” “看来,我得显得有用点啊,不然……”话尾与呻吟立时被混杂在一个绵长的吻中。后穴内的虫笛同时被控制着不停抽插,敏感点被执着地持续戳刺,先前因羞耻的快感而分外脆弱的身体早已彻底瘫软了下来,隔着规整的长袍被人搂在怀中。 又是一夜缠绵。
“那七杀祭司不如谈谈这几十年可有什么收获?” 沈父本无聊地摆弄着手中的凝音石,听到这句便停了动作竖起耳朵一同等待瞳的回答。 “最大的收获大概是明白自己不喜欢。” 他闻言失笑,再度懒散地躺回长椅里,换了块磁石细细打磨。 “瞳。”片刻后,他开口喊到,刻意的诱惑嗓音让外间的两人沉默许久。 “是谁在里面?”
待到风琊离去,沈父满意地抬眼,看着被方才的声音蛊惑着走进里屋的瞳。 “做了几十年也没能喜欢上……对么?” “你都听到了,为何还要再问一遍。” 他将自己埋进长椅上的软垫里,冷冷地问:“你不喜欢么?你难道没有沉溺于那种掌控感么?” “你做的傀儡,难道就在你的掌控之中了?” “是啊,她将夜儿奉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对夜儿重要的东西对她也是重要的。这样还不够么?” “她恨你。” “那又怎样?” “华月曾对我说过,她差点就杀了你。” “呵……”沈父冷笑,“如果一直是‘我’,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吧。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中她么?因为她的本心,是空的。” “此话怎讲?” “你不明白么,我们都是同类……我,你,华月,还有阿夜的徒弟谢衣,都是这样的人。我为华月灌入暗示,让她将自己最重要的人定为夜儿,从此她就会听从自己的暗示为他付出她所拥有的一切——因为她自己没有重要的东西。” 他侃侃而谈的样子让瞳不禁想起当年自己仰望了几十年的身影,忍不住问道:“最重要的东西……你没有么?” “我曾经没有,但后来有了。”他读懂了瞳的意思,试探着勾起他眼中的希望,却在成功的瞬间露出恶毒的微笑,“我不想死。” “……你不会死,”瞳听了这回答转身就走,“你会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只要你愿意。”
两人间从此开始了令人尴尬的冷战,直到某个晨会之前沈父才主动打破沉默。 “今天的晨会,你也要去?”他看着整理衣衫的瞳,有些惊讶地问。 “是的。” “你腿脚不便,用传音蛊不行么?” “不行。” “为什么?” “上次你突然现身,已是托大,这次……” “因为我?” 瞳没有回答。 “……也罢,今天说不定会有场好戏,你去看看也无妨。” “什么好戏?” 沈父勾了勾唇角,瞬间就没了影:“到时候就知道了。”
晨会中果然发生了叛乱,瞳看着直指沈父的耀目剑光头脑霎时一片空白,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挪到了他身前。他看了看四周便发现早已无法挽回,只得直挺挺地站着,心下猛地啐了一口。 灼热的剑光转瞬间便到达了他的面前,右侧完好的肩膀被深深地切开,几乎要将他撕扯为两半。然而身体对糟糕情况的明确判断却主动切断了他的痛觉,让他麻木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慌乱的人。 “这是……昭明?” 鲜血自伤口中溢出,将他一身的袍子都染上一层黯淡的褐色。偃甲制成的假肢并不能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太久,让他一歪便倒进身后的怀里。模糊的金光在眼前闪动,熟悉的嗓音强硬地钻入自己的耳中,随即一切都强制地归于黑暗。 “你的属下,为父先带走了。”
再度清醒时身体已被妥善处理,蛊虫在伤口间窜动融合,断裂而混乱的灵力流也被重新修正,让他的身体恢复往常的秩序。瞳看向床边,自己的第一个傀儡正趴在他的枕边休息。疲累的面孔让他禁不住出手轻轻触摸,睫毛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抖,在失去了往日强横的眉宇间增添了些许不安定。 傀儡一直无法进入深眠,细小的扰动便轻易地将他吵醒,突兀地捉住了瞳的手。粗暴的动作牵动伤口,引发了抽痛般的嘶声。沈父这才清醒过来,放柔了动作与瞳十指交握。 “你今天有些反常。”他懒懒地撑着下颌,卖弄起瞳最受不了的语调。 “下意识的动作而已。”瞳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沈父笑了笑起身含住他的双唇:“你可真会讨我欢心。” 瞳皱眉想要躲开,但肩上的伤严重限制了他的动作,让他无法动弹,只得乖乖接受他的深吻。
“你是我做的第一个傀儡。”过了半晌,瞳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所以呢?” 瞳垂眼,缺少色素的睫毛微微颤动,在苍白的肌肤上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 “你说过你不想死。” 沈父翻身坐在床上,将他拉近身体,执着地反问:“所以呢?” 瞳僵硬地靠在他怀中,冷静地开口:“所以我只是举手之劳,你不用在意。” 身后的人闻言小心地避过伤口,将他紧紧地圈在怀里,口气却是以往的冷淡强硬:“万一你死了呢” “谢衣不会杀我。” “你倒是很了解他。” “你曾说他与你是一类人,理应是你更了解他。” “你不服?” “不是。” 身后的傀儡有些受不了这无聊的对话,不禁笑着埋在他的肩窝,闷闷地说道:“瞳,别闹。” “这话该是我对你说。” “你气我差点害死夜儿?” “不是。” “那你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 此话一出,两人便沉浸在一片心照不宣的沉默中,互相感受着对方的存在。方才的惊心动魄似乎都已远去,心中只剩下对方的体温。
“你喜欢做傀儡么?”沈父再次开口问道。 “不喜欢。”瞳放松了身体,靠进他的怀里,“但是我喜欢‘傀儡’。” “我该早点理解你的意思。”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不是‘我’的?” “从他第一次喊我。” “我们有什么区别么?” “你不会那么温和。” “瞳。”他柔声唤道,“我不会这样么?” 低沉的话语带动他的耳廓微微震动,丝丝麻痒扩散开来,让人有种想挣脱的欲望。这尴尬的处境让他闭紧了嘴没有出声。 “瞳。”傀儡执着地喊着,随即换上惯用的冰冷语调嘲笑他试图逃离的动作,“看来你真的很喜欢我的声音……想回到过去,让我再教你一遍怎样用蛊么?” “我只是保留我喜欢的部分而已。” “你不喜欢我的身体?” 又是一阵沉默,让沈父不禁觉得自己方才的问题有些太过傻气,一时更加尴尬,只得沉默地搂着怀里的人。 “我累了。”瞳有些吃力地撑着身体再度躺下,十指稍稍用力握紧了他的手,“陪我一会儿。” 他们早已将最重要的东西铭刻在骨血里,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改变。
很久很久以后,他又一次跌落在看不到尽头的轮回中,厚重的茧子将他死死缠住,无法触及任何外界的东西。死亡的恐惧一次次地溢出体外,身体内难以忍受的异物强力地腐蚀着他的魂魄,随着时间的流逝将他送往凌迟的终点。 化蝶的那一刻一切都被扯裂开来,痛苦早已失去了意义,随着散落的碎片飞到了九霄云外。 没有人看到他。在这一场闹剧中只有他独自留存于一片混沌之中,直到成为秘术的粮食。 最后,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看到过去的承诺,看到那将他拉扯出深海的视线,看到几乎露骨的肩伤,看到自己冰冷的双手,以及——与他交握的苍白手指。
——这次,你没有找到我。
世界安静了。
上部·无心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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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8, 2014 15:43:52 GMT 8
下部·多情
九、光明之书·再世轮回
沈夜甚是不习惯地看着沈曦背后出现的黑色身影,皱眉问道:“你们准备好了么?” 砺罂闻言围着他飘了几圈,模糊的面孔上显出极度的兴奋,大笑着问道:“可以么?真的可以么?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这么美味,这么——” “吵死了!闭嘴!”
沈夜被怒吼的沈曦吓了一跳,忍不住眨巴几下眼睛试图确认她是不是自己那个向来乖巧的妹妹。沈曦见他这反应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扭头咳嗽了几下说道:“砺罂,你要是出了岔子的话……” “呵呵呵呵呵呵我明白,我明白,”心魔再开口,却明显少了许多底气,“不过是感染魔气而已,小事一桩,小事一桩嘛呵呵呵呵呵呵。” 小曦看他那怂样也不想再多评价,转而一脸担心地看了看沈夜,小声说道:“那……哥,我先走了。” 沈夜犹豫了下,还是摸了摸她的头安抚她的紧张,可刚要出声就被一阵黑气迅速吞没,瞬间模糊了意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恼人的笑声几乎占据了他的脑海,心中涌起强烈的不满与怨恨,但又在瞬间被吞噬殆尽,让他重归一片空茫。这片刻的安宁并没有持续多久,黑色的雾气随即迅速涌来将他紧紧缠绕,啃噬着他的情感。 “大祭司大人~~~~~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梦境中的身体上传来黏腻的触感,呼吸被突然遏止,引发最原始的抽搐。心中最根本最阴暗的感情都被强制地引出,扩散至无边的黑暗,最终消失殆尽。 失控的感觉让沈夜不自觉地皱眉,下意识地使用法术召出灵火,却将自己烧得生疼。 “这可是心魔的领域,你所做的一切都会反映到自己身上。怎样,还要反抗么,我的大祭司大人……呵呵呵呵” “那又……怎样!” 灵火霎时铺天盖地地烧来,将黑暗的空间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无情的灼烧让梦境中的魔气全都蒸腾飘散,渐渐显露出原先惨白的空间。魔气的消散带来脑中的清明,他不住地在瞬间明晰的巨大痛苦中弓起身体,如同张开黑色羽翼的鸟儿一般经历着涅槃,感受着自残一般的灼烧。发丝烧焦,皮肤脱落,残破的焦黑衣物紧紧粘在破损化脓的身体上,疼痛死死缠绕着他,将他拖入无尽的深渊。 正在他快要无法支撑下去时,冰冷的黑暗突然袭来洗去他的形体,从此化作一缕飘荡的幽魂。沈夜于黑暗中睁开双眼,面前唯一的光芒令他怔愣,在梦境中下意识地向前走去。 “你是……谁?” 黑暗尽头的那个人转过身来,白色的长袍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摆动,衬得乌黑的发尾甚是分明。沈夜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能盯着他手中的纸伞发呆。 “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知道。” 那人不再说话,只笑着看向沈夜。沈夜被那模糊的笑容所吸引,忍不住上前去碰眼前人的脸颊。刚伸出手,那人便将他的手腕捉住,轻巧一转就与他十指相扣。 掌心传来些许温暖,沈夜有些紧张地任他握着,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看不清你的脸?”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纸伞交给他。 “这是干什么?”沈夜不解,下意识地低头。 霎时间时空变换,成片的桃花向他袭来,模糊了一切可触及的东西,只留下一声叹息: “阿夜……”
梦境消散,沈夜睁眼,一张熟悉的脸便瞬间跳入视野。沈曦看他注意到自己便扯了个甜甜的笑说道:“哥,你醒啦!” “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就一天吧。” “一天!?” “感染魔气总归要个适应期,你在急什么啊。”她挤到他眼前,“刚好你最近都没怎么休息,趁机补补。” 沈夜揉了揉额角将她推开,起身说道:“不行,现在不能耽搁。” “你到底不放心什么?” “这还用问,万一龙兵屿出了岔子呢?” 沈曦闻言叹了口气便将他摁回床上,掖好被角:“你怎么老是那么爱操心,照着父亲说的话,昭明这么没底的我都能找着,还怕龙兵屿跑了不成?再说,你这样的身体怎么乱跑,我还指望着你的传送术呢。” “……好吧。”沈夜想了想也是,苦笑一声说道,“我刚继任大祭司一职不久,也得先处理点公务。” 沈曦扁了扁嘴就要对他用催眠术,沈夜忙出手抓了她手腕挑眉制止:“嘿,别捣乱。” 被抓住的人见此计不成不禁闹了别扭,打开他的手转身就走:“讨厌……早知道当年不帮你了。” “唉,你啊……”沈夜无奈地摇了摇头,再度将自己沉入黑暗之中。 可是梦里的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
入夜。 沈曦在空荡荡的废墟中急匆匆地四处寻找,凝着水汽的刺骨晚风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没来由地生出阵阵恐惧。 “哥……你在哪儿?哥哥……回答我呀……你在哪儿?” 眼前巨大的月桂叶纹饰突兀地占满了她的视野,熟悉的石质建筑像要挡去她所有的退路一般将她逼至角落,黏腻湿润的青苔海藻附着在各处,稍稍一碰便是让人恶心的触感。手边的石缝里隐约透出腐烂失形的人脸,粘滑柔软的肉块在清冷的月光下呈现着暧昧的反光,让她一阵作呕。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她颤抖着双手捏起咒决,灵力流顺着意识强行连接,片刻便铺出一个完整的传送法术来。灵力在片刻间扭曲冲撞,直拧得她浑身抽搐,可眼前那凄惨的景象又似突兀地点了一把火,让她忙不迭地甩出一个个传送阵,直到在跳跃的尽头寻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哥哥!”她大喊,仔细查看着倒塌石像的沈夜闻声回头,眼里满是兴奋。 “小曦,你看这龙兵屿,多么好!” “哥,走吧,我觉得这儿有点怪怪的。” “怪么?我不觉得”沈夜站在废墟的顶端,张开双臂似要环住整个世界,“这里虽说是一片废墟,可天高地广,水草丰茂……从此我将站在无人能及的高位上,带领我们一族移居重建的龙兵屿!从此,即使诸神遗弃了我们,我们也不会再被拘束于那狭小的牢笼!从此,再也不用担心那些垂垂老矣的朽木虎视眈眈,不用害怕像父亲一样含冤死去!” “哥……” “小曦,你不是很想去看外面的世界么?”他跳下石像,快步走到妹妹面前,“等我让族人都感染了魔气,等我将他们都迁来下界,到时我们就能去好好逛逛这片大好河山……你想去哪里,是再去纪山逛逛,还是去长安,去……” “哥,你为什么不能好好看看……你身后的雕像,是神农啊!” 刻意忽视的事实被残忍地提及,沈夜看着那熟悉的雕像,看着布满整个岛屿的月桂叶,陷入了沉默。沈曦不安地扯了扯他的衣角,却被他捉住手腕困在温暖的掌心,一同开启巨大的传送法阵。 “……好,我们回去。”沈夜看着她的眼神温柔而沉痛,“小曦别怕,出了事,有我在。”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上古时代的部族都已灭亡了。而只有他们,还存于时间的罅隙中,无法脱身……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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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8, 2014 15:44:16 GMT 8
十轮回之章·光阴塔(上)
沈父走进房间,看到床上两个挺尸的家伙不禁皱眉,小声咕哝:“真碍事。” 瞳听他抱怨便放下偃甲鸟冷冷地回敬:“觉得碍事你可以出去。” 沈父也不生气,反倒笑着靠近瞳,沉声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理他?变成七号?” “不,他不是傀儡。” “那是什么?” “他是谢衣。” “好吧。”沈父无趣地离开他身侧,“他们什么时候才能醒?” “阿夜不过是因为神血与魔气冲突耽搁了许久,今天就该醒了。至于谢衣……”瞳摆弄了下手中的碳条,“或许也快了吧。” “你每天不过是让他们躺着而已,为什么不扔去大祭司寝宫?” “稳妥为上。”瞳收拾起摊了满桌的羊皮卷,懒懒地开口,“另外,你该去做饭了。” “为什么是我!?” “我不会。” “都跟着我做了半个多月了,你还说不会?” 瞳起身满意地扫了眼干净整洁的桌面便抬头挑眉看他:“你没教我,当然不会。” 沈父总觉得这话里好像有点别的意思,拧着眉毛揣摩了两下便心领神会地笑了,转身就走:“你看不会,那我也没办法了。” 瞳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也不着急,背了手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嗯——今天做啥菜好呢?
沈夜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在一片空白中醒来,四周什么都没有,只能看到身下与隔壁的两张床。他挣扎着爬起,可因卧床许久而酸软无力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太久,没走两步便摔倒在地。 谢衣? 沈夜强打起精神看向身边的那张床,铺散开的染血祭司袍让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他支起身体,忐忑不安地将床上趴伏着的人了个身,在看到那枯瘦尸体的瞬间就吓醒了。 不是吧,谢衣竟然……饿死了?
“唔……”沈夜坐起身体,梦中酸软无力的状况并没有变成现实,体内的神血之力仍旧老老实实地保存着他的身体机能,就像其中的时光并不存在一般。他意识到这些后便迅速地爬了起来,寻找着谢衣的身影。 梦中的床倒是很尽责地复制了现实的情景,他一转身便看到自己的徒弟正安稳地躺在一边,均匀的呼吸以及如往常一样的沉静睡脸让他很松了一口气,小心地坐在他的床边轻轻按上他的胸口。 谢衣的脸色还是非常苍白,不过能在之前那般重创下活下来已是非常难得。沈夜的指尖慢慢放出细小的灵力探查他身体的状况,刚触及胸口跳动的偃甲时心下就一阵抽痛,但念及此次瞳定然不会洗去他的记忆,也稍稍有了些安慰。灵力的扰动让偃甲以及蛊虫微微骚乱起来,谢衣体内的灵力流也就此激活,开始着最为普通的往复循环。昭明斩断的灵力联系也被瞳认真地修复连接,让谢衣最引以为傲的法术得以继续运作。 这次又要欠多少人情了……沈夜苦笑了声,开始盘算起来。
“你醒了。”脑海中的人出现在眼前,让沈夜禁不住一愣。 瞳对他的反应有点不满,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难道感染魔气感染傻了?” 沈夜拍开他的手,皱眉回敬:“你倒是学会以下犯上了。” “现在管事的是华月,推翻你比捏死只飞虫还简单。”沈父抓准了时机出现在门口讽刺自己的儿子。 “总比你要好些。”沈夜冷着脸不甘示弱。 “可笑……你现在的手腕,哪样不是我教给你的?” “不过是城主座下的走狗,也要教训我么?” 瞳对他们这种无意义的斗嘴非常不满,强硬地插入其中制止:“阿夜,把谢衣领走。” “谢衣已经没事了?”沈夜不解,“那他为什么还没醒?” “我已经做不了什么了。” “……好吧。”沈夜抱起谢衣开启传送阵,“这次多谢你了。” 待沈夜没了影,沈父才上前搂住瞳说出自己的疑问:“你不是说要稳妥点么?难道也觉得他们碍事?” “谢衣身上的蛊虫被激活了。”瞳皱眉回答。 “你是说……” 瞳弄不明白,也懒得去多管,转身便将这个话题抛在脑后。 “我也不知道谢衣在想什么。”
沈夜看着空旷的大祭司寝宫有些默然。上次建成龙兵屿后他也未曾看过,只觉得自己死路已成定局,并不需要再去顾及那些无法实现的东西了。这次虽说他被谢衣拉着来下界看了几趟,可对于这寝宫仍旧是心有排斥,不愿再给了自己希望。现下倒好,他被谢衣强制感染了魔气,一点事儿都没有,可谢衣却昏迷到现在都未曾清醒,像是在陌生的地方重复熟悉的情景。 沈夜忍不住像之前一样顺了顺谢衣的刘海,心中被魔气强硬撕扯出的感情又一次悄悄翻涌,促使着他低下身去碰了谢衣的脸温柔亲吻。正当他要离开的时候,一股大力突然将他牢牢钳制住,被迫接受更加深入而霸道的回吻。 双唇被强制侵占,柔软的舌头被抓住翻搅揉弄,上颚与齿根都没有被放过,对方强势的舌头几乎要将他整个舔遍一般扫弄着的口腔。远离情欲许久的身体早已到了危险的界限,稍稍撩拨便散发出不可忽视的热度,渴望着习惯性的爱抚与占有。沈夜的意识瞬间飘忽起来,差点就要被身体惯常的反应所打败,从此沉沦于这不明不白的粗暴情事里。 “等等——”沈夜最终还是强制推开了谢衣,紧紧盯着他清明片刻又回归迷茫的双眼,“你什么时候醒的?” 谢衣皱了皱眉,模糊地答道:“刚才吧。” 一种吻醒谢衣的错觉让沈夜感到莫名的羞耻,掩饰性地咳了咳便问道:“身体怎么样?” 谢衣的回答却让他愣了。 “……你是谁?”
沈夜呆了好久才不可置信得晃了晃他的肩膀有些失控地问道:“你不记得了?之前的事你全都不记得了!?” 谢衣也不回答,迷茫地摇了摇头便强硬地勾了他的脖子再去亲他。沈夜可不愿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他捉了随意狎玩,自然是强力挣扎。可他毕竟也是躺了半个多月,身上的力气比当时也少了不少,但谢衣被改成偃甲人后灵力持续地在体内流转,气力自然是一分没少,三两下就将他摁在身下扯去了蔽体的衣物。 唇瓣被一次次执着地舔弄亲吻,耳后敏感的肌肤也被数次造访,轻咬舔舐,将他的呼吸挑的甚是急促。暗示交欢的爱抚让习惯于情事的身体迅速软化下来,那些挣扎推拒都失去了原有的意义,反倒像是一种亲昵的瘙痒般,让谢衣的分身迅速抬了头,硬硬地戳在沈夜的腿上。 “谢衣,住手。”明显的戳刺让沈夜浑身都热了起来,徒劳地出声制止。专注于轻轻啃咬他的喉结的谢衣闻声便抬起身体吻上他的眼睛。薄薄的眼睑在温热的舌头下紧张地颤动着,睫毛被恶意地轻轻刷过让他又是一阵难耐地颤抖。唇舌紧接着移至眉骨,舌尖沿着眉毛的纹路执着地不断扫动,将他传自父亲的交加眉弄得一片濡湿。沈夜之前从未被人如此黏腻执着地玩弄眉毛,这突然的作弄让他无所适从,敏感地试图蜷起身体化解情潮。上方的谢衣发觉他的动作后不仅没有离开,反而更执着地将他死死摁在床上继续着同样的爱抚,直到他因持续的紧绷几乎喘不过气来才堪堪放开。
谢衣离开沈夜后便深情地凝视着他,那单调而专一的注视让沈夜忍不住想起初七凝视他的眼神。赤裸直白的对视持续了许久,久到情潮几乎要褪去,沈夜才哆嗦着双手抚上谢衣的脸颊。谢衣沉默地接受着他的动作,等待着他翕动的双唇突出即将出口的话语。 “初七……” 温和的表象霎时被撕破,下身半硬的性器被猛地抓住,粗暴的动作让沈夜瞬间就被快感冲去了理智,话尾被粉碎在强占性的过分动作中,出口便是小声的黏腻呻吟。 谢衣之前的深情凝视在此刻看来就像是一场骗局,他毫不留情地啃咬着沈夜的乳首,强烈的刺痛完全掩盖了敏感点被刺激的快感,让沈夜发出吃痛的嘶声。胸前敏感的两点被过分地碾压拉扯,放开之后的痛感却也慢慢生出了些许麻痒,配合着下身大力的撸动摁压让他脑中一片混乱。精瘦紧实的身体随着强硬而占有性的动作绷紧后又骤然放松,肌肉美好的线条变动拉扯,引诱唇舌顺着其中的纹路细细移动勾勒,燃起最原始的欲火。神血灼烧的疼痛被魔气压制消散,性事中最为折磨的痛苦就这么瞬间消失,快感更为直接地刺激了沈夜的神经,将他引入未曾到达过的空白高峰。 不曾习惯的情欲折磨让沈夜总是下意识地抗拒闪躲,然而腰部早已被强硬地掐住,根本无法摆脱粗糙指尖自后颈一路划入臀瓣的动作。细细的呻吟终于被压榨出,时不时地随着扩张爱抚的动作响起,与时高时低的喘息一起染得这冰冷的室内都多了些许春情。后庭的甬道被惯于操作偃甲机括的手指恶意地抚弄,虽说心中有些抗拒,可早已习惯情事的穴口却忽视了他的意愿,迅速地软化下来。在异物进入时便贪婪地张开吞入,退出时则紧紧地吸住,直到被强硬地带出内里艳红的媚肉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谢衣将沈夜的双腿拉高摁在身前,身下的人却突然憋出一股力气扒着他的下巴就将他推开。谢衣恼他这么排斥也下意识地来了硬的,撤了手撇了他的胳膊就挤到他双腿之间。沈夜见自己的反抗又一次被轻描淡写的化解也很没面子,于是别过头去咬紧了牙直接不看他。掩耳盗铃般的行为令谢衣心下失笑,凑近他耳边低低念叨: “师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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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8, 2014 15:44:41 GMT 8
十、轮回之章·光阴塔(下)
谢衣将沈夜的双腿拉高摁在身前,身下的人却突然憋出一股力气扒着他的下巴就将他推开。谢衣恼他这么排斥也下意识地来了硬的,撤了手撇了他的胳膊就挤到他双腿之间。沈夜见自己的反抗又一次被轻描淡写的化解也很没面子,于是别过头去咬紧了牙直接不看他。掩耳盗铃般的行为令谢衣心下失笑,凑近他耳边低低念叨: “师尊……” 硬热的性器同时猛地冲入身后的甬道,耳垂也被再次轻咬舔舐,沈夜的脑海被他这上下并进的攻势直接搅成了一团浆糊。双手的钳制被撤开,改作紧紧地掐住精瘦弹性的腰部,随着他的动作强力地拉扯着深深顶入。穴内的敏感点被伞部强硬地蹭过碾压,失去神血灼烧作用的身体靠着纯粹的快感攀上了灼烧般的热度。背部弓起优美的曲线,蝴蝶骨上的魔纹极其敏感,在床单上磨蹭也能激起难耐的感受。沈夜想要出手去碰谢衣的脸,却在一波波强力的撞几下失了准头,只能无力地划过他的肩膀。细小的麻痒挑起了谢衣的注意,顺手就撤了一边腰上的压制握起修长的手指恶意地缓慢舔弄吞吐。交媾般的动作如同逼迫着沈夜观看身下硬物的进出,过于羞耻的感官令他下意识地蜷起手指。指尖软韧的触感让他迷茫地眯眼细看,却在一个危险的笑后坠入被疯狂穿刺的深渊。谢衣的舌头紧紧纠缠着他爱极的白皙手指,牙齿随着下身撞击的节奏微微咬合,用细小的疼痛呼唤着沈夜的意识。 “唔……嗯……”过分的碾磨让沈夜不自觉地溢出沙哑的呻吟,身前的性器已经完全挺立,随着动作摇晃拍打在腹间,流出的零星浊液也混着汗液溅在他苍白的胸膛上,黏腻的感觉糊成一团,让他无力思考。手指被拉高时后背的魔纹也因此无法得到对等的摩擦,一边疼痛不已而另一边麻痒难捱感触让沈夜忍不住扭转身体,却无法忍受因此带来的后穴碾转摩擦。谢衣见他如此主动也不含糊,就着插入的姿态将人一掀就翻了个个儿,舌尖放过被舔得粘湿的手指便强硬地舔弄戳刺背后烧伤般的魔纹。 过分的刺激让沈夜直接攀上了高潮,后穴抽搐地咬紧谢衣的分身,强力的蠕动按摩也让谢衣同时丢盔弃甲,闷哼一声便射在软热的甬道之中。沈夜在一片空白的高潮中无意识地扭头,双唇便立即被身后的人倾身占有,直到吐出所有积压的精液。
沈夜神情恍惚,气息不稳地倒在床上,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又射在里面了?” 谢衣尴尬地笑笑退出他的身体,贴上他又是一阵黏腻的亲吻。沈夜后穴一时难以闭合,成股的白浊液体就这么溢出,将腿根染得泥泞不堪。沈夜皱眉磨蹭着床单想要避开这黏腻的感觉,但身体中刚被灌入过多的精液,绷紧的身体又阻碍了液体的流出,让他被困在这让人生厌的感觉中无法脱出。谢衣亲了许久终于亲够了,紧紧搂着沈夜凑在他耳边问道: “师尊,初七是谁?” 略微难以应付的话题让他一时忽略了身后难耐的感触,心想谁知到你是装的,支吾着回答:“以后会告诉你的。” 谢衣不满,手指在背脊上暧昧的抚过后便直接插入粘湿的后穴胡乱翻搅,撒娇般地继续问道:“师尊,现在说吧。” 在高潮余韵中的后穴分外敏感,手指的动作蹭过敏感点的同时也挤出些许被身体捂热的精液,让一贯整洁得体的沈夜根本难以忍受,扒拉着床边就想逃离他恶质的挑弄。谢衣自然不会放他自由,长臂一捞就将他锁进怀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挑弄着他胸前充血的乳头。 “放手。”沈夜被他这么抱着只觉得甚是没面子,忍住即将出口的呻吟,面色一沉就要翻脸。谢衣却全然不顾这些威胁,心想你瞒我到底要瞒到什么时候,同时贴上他的耳后细细舔吻着,执着地问道:“初七是谁?” “他是……唔……”耳后那处是沈夜最敏感的的地方之一,加上被持续戳弄的后穴和乳首,此时他几乎无力再去思考其它,出口便是变了味的呻吟。 “师尊似乎不太方便。”谢衣的性器已经再度硬了起来,在他的臀瓣间磨蹭了几下便借着手指的扩张缓慢插入,空余的手指则沿着弓起的优美腰线一路暧昧地上抚,停在他的颈间轻轻骚弄。沈夜被这么一弄头脑里又是一片混乱,刚消退就被强制再度拉起的快感像是炸裂在脑中,引发无意识的小声惊呼。
谢衣完待全插入后才停下作乱的手,静静地搂着沈夜埋在他的颈间。 “不能告诉我么?” 沈夜最受不了谢衣装可怜,努力忍住体内翻涌的情潮予以解释:“并不是什么好事,多说无益。” 谢衣心说真要是过去了,你还会看着我喊他?手里也搂得更紧了些,闷闷地问:“师尊惦记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沈夜听了哭笑不得,原来是他理解错了谢衣的担心,不禁苦笑着握住他在胸前交叠的手,安抚道:“他就是你。” 谢衣一听立时就如同打翻了调料罐般五味陈杂,也顾不得插在沈夜身体里的分身就撑起身体低头看着他。 “师尊曾说过上一个轮回我离开流月城,最后被师尊失手错杀,那初七是什么?” 沈夜被他弄得又差点溢出些呻吟来,忙捂了嘴小声回答:“我说了他就是你。” “我不是死了么?” 沈夜不答,面上一片沉痛。 谢衣一下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胸口,愣愣地说:“初七……是第七号傀儡是么?师尊之前也将我救了回来?” 心中最不愿与人言说的事被谢衣赤裸裸地挑明,沈夜别过脸闪躲着他的视线承认:“是的,我洗去了你的记忆,给了你新的名字,将你变作只属于我的杀手。” “为什么?” 谢衣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得沈夜一阵火大,他下意识地把他的身体撇去一边强撑着口是心非:“想做就做了,没有为什么。” 谢衣见他要逃身下又是一顶,沈夜瞬间就软了身体愤愤地盯着他。谢衣也不恼,放下身体就扑上去蹭着沈夜的后颈笑道:“我好开心。” “洗去你的记忆,推翻你的道,让你从此变为你最不堪的人,有什么好开心的?” “可是师尊心里并不好受。” 沈夜认定的东西被人推翻,心下甚是烦躁,强硬地让他退出自己的身体,粗暴地回答:“本座不曾后悔,也不觉有什么过错!现在你知道了,可以尽情地恨本座了。” “我说过我恋慕师尊。” “知道这些,你还能说出这句话?” 谢衣闻言反倒笑了:“师尊还是不信我……”他拉过沈夜的手轻轻吻了吻,“我本以为师尊从不在乎我,现在看来,原来师尊是太过在乎了。” 沈夜被他噎住,只沉默地看着他不知如何作答。 “若是过去的我,肯定也不会恨师尊的吧。”谢衣抓住他的手与他十指交缠,停顿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换了称呼,“所以,阿夜能不能……不要再恨自己了?” “我?”沈夜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迷茫地说,“不恨……怎么可能?有得必有失,做了什么就一定要有补偿……若不恨,我怎能放下?” 谢衣失笑,抵上他的额头说道:“这世间总有并非控制与被控制的关系,总有并非靠衡量得失计算的感情,这还是阿夜让我明白的,阿夜自己为何却想不通?” “我没有想不通。” “你不信。” 沈夜再次沉默,他回忆着自己的过去,心下凄然。不是他不信,而是他无法去信。 谢衣握住他的手,再度笑着开口:“所以这一次,信我一回吧。如果没做到,那我们就生生世世在一起,直到互相还清为止。” 沈夜也被他这没道理的说法给逗乐了,不禁敲了敲他的脑袋反驳道:“那被亏欠的岂不是很倒霉。” “若是我被亏欠,能从此生生世世在一起,我甘之如饴……若是阿夜被亏欠,”谢衣吻住他,“无论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那我就……信你一次。”沈夜推开老样子腻腻歪歪的谢衣,“就这一次。”
沈夜与谢衣醒后一切似乎又恢复了正常。烈山部的大祭司继续处理那没有尽头的公务,而他没心没肺的徒弟则继续扔了生灭厅的活儿窝在房间里做偃甲。没多久,华月便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将一把羊皮卷甩到沈夜的桌上,猛地一拍桌诉起苦来: “谢衣!他!又在偷懒!!” “哦,我知道。月儿你别激动。” “风琊呢!?我问你好几次了,风琊呢?” “你怎么跟蓝合一个腔调……”沈夜不耐烦地放下茶碗。嗯……这茶是前两天天梁给他的,味道还不错。 “一个人就这么没了,你不准备解释一下?” “好吧,既然你执意要追问……”沈夜扫了她一眼,冷冷地开口,“那我告诉你好啦,风琊死了。” “为、为什么……你不是说决定留他的么?” “谢衣没跟你讲过在流月城里发生了什么么?风琊被砺罂附身,于是我把他们一起杀了。” 华月大惊,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我、我从没听人说起过……” “生灭厅的事,还是让谢衣来管,不过他最近有点忙,你就帮衬着些吧。” “谢衣忙?那也是应该交给瞳啊。”华月不满。 “月儿……”沈夜难得用上慵懒的语气,吓得华月一个激灵,“你最近,很有想法啊。” 这话直接将华月钉在了原地不得动弹,努力了半天都没能蹦出一个字。 “呵,”沈夜看她这紧张的样子不禁笑了笑,又回到两人平时相处的温和语调,“谢衣要替瞳做个偃甲身体,没多久就会回来的,你先别急。” “偃甲身体?瞳不是已经不再受浊气困扰了么?” “你啊……”沈夜拍了拍华月的肩,“明知故问。”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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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8, 2014 15:44:59 GMT 8
十一、光明之书·骷髅茧(上)
冬天来了。屋外的寒气直刺入骨,冻得人生疼,衰败无力的阳光根本无法缓解分毫的寒意,让这清晨与夜晚一般寒冷难耐。 此时并非是举行祭典的时候,却有人在那冰冷的石台上跳着不合时宜的祭司舞。他面貌俊朗,肤色苍白,长长的黑发沾了露水柔顺地贴在身后,颈后细密的汗珠让些许碎发并成几缕,衬得颈间的肌肤更加白皙透明,似乎可以轻轻松松折断一般。然而他身上白底缀金饰的祭司袍以及胸前复杂的纹饰却又暗示了他在城中仅次于城主的力量,让他如天边的孤月一般让人难以触及。象征着权力的祭司袍随着动作上下翻飞,身后雀尾般的下摆时不时翻起绽开,时而如惊起的白色巨鸟,时而又如水中静开的一枝白莲。 天光渐渐转亮,夜间凝起的薄霜化作水汽溶在四周,与露水一同沾湿了舞者的衣袍,让他那因寒冷而稍显阻滞的动作更加慢了些。往常熟悉的祭礼舞蹈在此时变成了一种纯粹的折磨,但他仍旧继续跳着,似乎被什么可怕的东西不断追赶,即使在痛苦也要挣扎着向前跑去。 扭腰,抬手,划步……虽是最为平常不过的动作,加持在他的身上就像是一场神圣的献祭,为那些虚无缥缈的神祗献上自己的力量、忠诚,甚至生命。体内并不完整的灵体在过度的消耗中翻出深重的疼痛,似乎要将他从最深处扯裂成两半,洗去他的感情,夺取他的记忆,将他化作一个破损的傀儡,从此只知道顺从于王座上的那个人,做他最忠诚的狗。 长到他无法感知的时间终于过去,随着最后一个动作的定格,他终于能喘息着放松紧绷的身体。细密的汗珠被冰凉的袍子吸取,在阵阵寒风下带走他最后的体温,一直凉到心里。 啪,啪,啪。 一阵掌声响起,他木然地扭头看向祭台边身着华服的男子,眼中一片空茫,除了那灰蒙蒙的天地,只有面前不断接近金色月桂叶纹饰。 “跳得真好。”那人上前,带着粗茧的手指轻轻抚弄着他冰冷的脸颊。他想躲,但强烈的疲累感让他几乎无法动弹,只得乖顺地接受那人的亵玩。 那人见他并不反抗便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牵起他的手将他带入神殿。空旷压抑的石质建筑带着熟悉的颓败气味,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而走在其中的他们,也似变作游荡的亡灵,永世不得超脱。 “你还记得当初我教你跳祭司舞时的事么?”那人手中渡来些许灵力,将他身上湿冷的袍子悄悄蒸干,寒意便减轻了许多。 “记得。”他刻板地回答。 “呵。”那人轻笑一声,暧昧地摩挲着他的手指。修长纤细的十指被执着地缠绕挑弄,指甲轻轻刮搔着指根,让他下意识地想要抽身离开,却被握得更紧。 “你逃不掉的。”那人说着,牵着他继续向神殿的深处走去。 他明白,那里是城主的寝宫。
三天前,他提出要在自己身体里种下冥蝶之印。城主挑眉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沧溟病重,只有将她送入矩木才能救她。” 城主为难地说:“我好像……并没有问你这些吧。” “城主大人不信属下。” “于是你就要以冥蝶之印为代价,让我信你?” “是的,城主大人。” “你在赌,我不能听你的。” 强硬的拒绝让他内心深处的憎恨溢于言表,忍不住咬牙说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只有这么做。” “若你输了,岂不是血本无归?” “属下相信属下的孩子不会令人失望。” “那是你的资本。”城主挑起他的下巴,“我本以为我早就折断了你的脊梁,为何现在你又突然有了胆量与我叫板了,我的大祭司大人?” 沈父被他恶意的挑弄气的浑身颤抖,但碍于情面又不得发作,只得强压下怒火答道:“属下不过是为了这烈山部考虑。” “嗯——让我想想,之前你说了什么来着?破开结界,引来心魔,感染魔气……似乎是个不错的建议。”城主微笑着赞同,神情却突然一变,“可你是否想过,若你死了,我是什么心情?” 沈父心下暗惊,面上却仍旧一片顺从,垂眼沉默不语。 带茧的手指抚上他的唇瓣,恶毒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或者说,让我们了却此生遗憾,以防万一呢?”
冥蝶之印的仪式其实并不复杂,神农传下的上古秘术大多都是出自最根本的灵力走向,不像之后的法术那般注重面上形式。 “你不后悔么?” “不悔。” 城主笑着探入他的身体,灵识末端在身体里恣意游走的感触让沈父不禁皱眉,弓起身体驱赶着暴露自己隐秘之处的碰触。 “灵体……”城主难得地有些吃惊,赶忙俯身更加深入寻找着用以承载蝶茧的根基。深重的迷雾让他的大祭司陷入无法逃脱的恐惧,掩藏在身体内部的魂魄被强硬地触摸,最终伴随着一声轻笑坠入蝶茧缠绕的深渊。 “以魂魄为基……结成蝶茧。呵,你的灵体刚好用作它们成长的粮食。” 灵体被入侵的虫卵贪婪地啃噬着,记忆在异常的侵入中渐渐模糊。最珍重的东西被夺取的恐惧让他下意识地抽搐闪躲,最终将一些暧昧不清的回忆整理抽出,扔向一个遥远而模糊的地方。金色的蝴蝶悄悄飞出体外,承载着镌刻于心底的愿望飞出闭塞的牢笼,追逐着最后的自由。 被啃噬的疼痛让沈父死死地咬住自己的手以防漏出示弱的痛呼,城主蹲下身体轻巧地卸了他的下颌便拯救出被咬出血痕的手指,小心地施加着治愈术问道:“后悔了么?” 沈父下颌被强制卸下根本无法说话,只能愤恨地看着他。城主见他一副吃瘪的样子心下暗笑,将人打横抱起便往寝宫走去。细小的颠簸让体内深重的疼痛愈加难以忍受,忙拼劲最后的力气奋力挣扎,企图脱离他的钳制。城主被他突然的扭动弄得恼火不已,但还是强耐着性子等他用完身体里最后一份力气,凑在力竭的沈父耳边说道:“你要我做的,我做到了……那我想让你做的,你是不是也该做到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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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8, 2014 15:45:20 GMT 8
十一、光明之书·骷髅茧(下) 冬日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早,沈父懒懒地靠在床边,无神地望着窗外。今日关于破界偃甲的制造进度又因为一些原因被耽搁了些,令他很是烦躁。体内的冥蝶之印正迅速成长,或许不久之后就会将他的意识吞噬大半,让他无法再分出精力去处理破界相关的事宜。强烈的紧迫感让他忍不住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迫使自己继续专注于手中的偃甲图谱,思考着今后的日程的安排。 正在这时,一个人走进了屋子,很是嫌恶地脱去身上的华服后便挑了眉走向他,懒懒地开口:“赤霄和天同死了。” 二人乃是城主至交,这般突然的诛杀根本是毫无道理,可这一切似乎都在沈父的预料之中,只冷冷地答道:“是么。” 城主见他反应冷淡便坐在床边笑道:“我喜欢听话的孩子……所以,你可以再多向我提一个要求。” 沈父有些意外,这般惊讶的神情在城主眼中倒是相当讨喜,于是凑近了他低声继续:“什么要求都可以。” “你想让我提什么?” “我以为你会再让我杀了天梁。” “我与他素来交好,为何杀了他?” “你与赤霄天同也没什么不合,不照样让我将他们杀了?”城主随意地拨弄着他的衣襟,“既然你没什么想法,不如让我给你个建议吧。” 沈父皱眉:“什么建议?” “把你的女儿交给我,让我替你添点筹码。” 沈父闻言瞳孔骤缩,厉声质问:“你想对小曦做什么?!” 城主也不急,像是在戏弄玩物一般气定神闲地答:“不做什么。” “我不同意。” 城主方才的建议其实也是带了些真心。他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顺着沈父手上有些变软的剑术茧子摸去,最终与他十指交握:“那就欠着,你总有一天会有求于我。” “我不会让那一天到来的。” “呵,那我拭目以待……”
难得轻松的夜晚让沈父第二天忍不住起了个大早,打理好了自己就去抓他那天天窝在药房里的儿子。他到那儿的时候沈夜刚巧在配些药剂,听到父亲的喊声心下一慌,扑腾了两下还是没拯救手中的药碗,直接碎了满地。 “夜儿。”沈父站在门口甚是无奈,“你在做什么?” “父、父亲……”沈夜刚巧搞砸了,一下子也硬气不起来,只好唯唯诺诺地站在一边。 “快说。” 俩人都是个犟脾气,被这么一压沈夜自然也不高兴,拍了桌子就吼道:“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治好沧溟!” 沈父心里这是一个气啊,也不管他后头还要夸什么海口说什么大话,直接扯了他后颈的衣物就提溜出了门。沈夜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被人这么明目张胆地挂在空中自然是颜面无光,忙蹬着腿大叫着让他放自己下来。沈父哪顾得了这么多,拽了人就一路穿过神殿中庭向偃甲房走去。 “放我下来!!!你这卑鄙冷血的家伙!” “夜儿!”沈父把他往偃甲房里一丢便怒视着他,“这么大了还不懂礼数?!到底是跟谁学的!” 这话一出口沈父便突然有些后悔,心想爱这么以下犯上顶撞别人的,在神殿里除了沧溟外根本找不出别人,隐约间额角又是一阵胀痛,下意识地抬手去揉。 沈夜其实与自己父亲对起来大多还是理亏,刚想搬出沧溟的名字推卸责任便觉得有些不太爷们,于是瘪着嘴站在一边默不作声。沈父对他这小心思自然是摸得一清二楚,上前胡乱地顺了顺他一头硬发便推着人往桌边走去。 “今天必须将这些卷轴看了。” “为什么?!沧溟死了也无所谓么?你们都不关心么?” “沧溟要进矩木了,你再操心也没用。” “什么,矩木?!”沈夜扯着沈父的袍角不可置信地问:“你们要将沧溟送进矩木!?万一不成功呢,那怎么办?” “为父自有分寸。” “开什么玩笑?!沧溟可是下任城主,是——” “夜儿!”沈父沉声制止,阴郁的神情让沈夜忽地噤了声,“为父以性命担保,沧溟……不会出事……”
静水湖。 一名少年正哼着小曲替师父搬着零零碎碎的偃甲部件,刚要进门却被一只金色的蝴蝶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放下手中的箱子跟了上去。金色的蝴蝶似乎也注意到了他,扑腾了两下便降下来绕着他飞来飞去。 “师父——”少年来了兴趣,出手便想去扑它,嘴里顺便高声问了起来:“你有没有做过什么捕虫的偃甲啊,这儿有只金色的蝴蝶,可漂亮了。” “金色的?”屋中传来一名老者的声音,“谢衣你又傻了吧,这儿哪有金色的蝴蝶,肯定是别人用灵力捏出来的!快给我回来搬东西,不然等会儿罚你继续给我劈一整天的木头!” 叫谢衣的少年听了便悻悻地收了手,转身就要扔下这蝴蝶回去干活,可这蝴蝶却执着地缠上了他,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指尖。 “你这是做什么?”谢衣也是孩子心性,没头没脑地同这蝴蝶对起话来。 蝴蝶也不动,像是跟他对视一般,立着翅膀停了好半天才忽地一下飞到他的唇角。谢衣一慌忙出手去摸,可触及嘴角却只有一片空白,哪还有蝴蝶的影子。 正摸着,眼角突然一湿。 “诶?”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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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8, 2014 15:45:41 GMT 8
十二、轮回之章·玲珑锁(上)
晨会结束,沈夜又被谢衣拖着回到房中去看那些偃甲图谱,可刚坐下谢衣就被瞳给喊去维护沈父的偃甲身体,只留沈夜一个人甚是痛苦地坐在桌前。眼前密密麻麻的机括齿轮让他一个头变两个大,但念及这事也是自己提起的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吞,继续强打着精神去看那些弯弯绕绕的机关组合。 导灵栓……灵力锁……强度平衡…………没意思的东西看多了就要犯困,沈夜边鸡啄米边腹诽谢衣这家伙每天到底在想什么,怎么老做些难以理解的东西。还好这情状没持续多久,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谢衣走了进来。 “阿夜,你又走神了。”他有些不满地抱怨,拖了个凳子就挨着他坐下。 “你这图谱的思路,我可抓不住。” 谢衣苦笑着翻了翻图谱,说道:“该说的我可都说了好几遍了,你要再让我解释也不过是把图谱照着读一通罢了。” 正在这时,一个小小的偃甲纹章映入视线,沈夜将那张奇怪的图谱抽出看了看,问道:“这时谁的图谱?好懂许多啊……” “啊,那是陆明的。” “哦,就是上次捧着个卷轴屁颠屁颠地来说是明川转世的那个……他也是偃师啊。” “是啊,就是他把重铸昭明给我的,按照上一世来算还是我好几代的徒孙呢。” 沈夜不禁笑笑,说道:“要说性子跟明川还真有点像……不过他好像许久没来找你了。” “阿夜你又说笑了,这都过了多少年,他早去世了。” “唉,凡人寿数与我们还是差了许多……不知若是烈山部人与下界人通婚,后代会是怎样。” 谢衣听了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凑上去问道:“阿夜要不试试?再不成婚可要晚了。” “要试也是你试,对比下自己生的和自己造的有什么区别。” “都快两百年的事儿了,阿夜还记那么清楚。” 沈夜也没多想,直接脱口而出道:“你的事儿,我都记得。”话说完了才觉得有些不对,暗暗红了耳根。
谢衣爱极他这不经意的表露,只觉两人乃是真的情深,不禁搂了他亲了上去。沈夜还想着今日一定要看完多少图谱,谢衣这一凑上来若是顺了他的意,定是要浪费了不少时间,于是又如往常一般憋着一口气出手摁了他的脸将他推开。 “还有图谱要看。”他顺手翻了翻,把陆明的图谱都摘了出来。 “你先看他的?!”谢衣不满。 “你的图谱总是感觉哪儿特别不顺,还是他的好懂。” 谢衣听了也不含糊,一出手就把他手里陆明的图谱全抢了过来,另一手则将自己的得意之作推到沈夜眼前,很是孩子气地说:“我这图谱哪里难懂,也不过是看着流月城里流传下的图册有感而发绘制出来的,把那些都看了自然能看懂。” 沈夜扶额,“那些我早看过了。” “那阿夜是哪里不懂?”谢衣皱眉问道,可想了想又似了然地补充,“难道是都忘了?” 这么明说沈夜面上又有点挂不住,眼神飘了飘搪塞道:“记些重点的不就够了,细枝末节就算忘了也无妨。” “我倒是觉得那些甚是简单,看一遍就全记住了呢。”感受到沈夜的眼刀后,谢衣尴尬地笑了笑,厚着脸皮扒着他不放,“要不让弟子帮师尊想起来?” 这般师徒间的称呼已是许久未曾听过,沈夜也不挣,光撇开脸低声斥道:“胡闹……” 刚说完,揽住自己的手便突然变了味,循着他单薄的袍子摸索起来。沈夜举得不对劲下意识地想躲,谢衣自然立马跟了上去埋在他的颈间一顿胡蹭,闷声问道:“师尊看图谱看了这么多天,也不闷么?” 沈夜心想你又要干啥,板着脸回答:“不闷。” 谢衣的动作瞬间停了,转而挪上去咬他的耳朵:“弟子天天给师尊讲那些图谱可是无趣得紧啊。” “陆明的图谱还我,你自个儿出去玩吧。” 谢衣自然不干,扫了满桌的纸笔就将他推倒在桌上。沈夜一时慌乱挣扎着要起来,却被谢衣死死地摁着专心啃他的唇瓣。刚要开口,灵舌就滑了进来一阵扫荡,让他软了身体只能做些欲拒还迎的反抗。 “你啊……”他们多日未曾亲近,再次触碰两人都有些情动。沈夜也不再多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反倒蜻蜓点水般地回吻了下,“下次可别这么胡来。” “阿夜是说这次可以?” 沈夜心想真是明知故问,扭了头不作回答。谢衣也明白是逗得狠了,放过这茬不再多说便俯身去啃他的颈侧。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从流月城废墟回来后,沈夜便不再像过去一样注重权力的掌握,而是慢慢地开始移交主控权,连那身穿了几十年的祭司袍也弃之不用,换上了更为随和的普通袍子。谢衣虽说多了些莫名的危机感,可念及此时能三下五除二脱个清爽,也不再多去计较了。 唇舌在身下苍白的躯体上不断游移,挑起丛丛难耐的欲火,身后许久未曾触碰的穴口被强硬地舔弄撑开,在强烈的性事暗示下慢慢放松,准备迎接硬物的顶入。 插入身体时久违的快感让他们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叹息,在沈夜还未能缓过劲来时就已迫不及待地开始猛烈的顶弄。敏感的部分被毫不留情地戳刺,迟钝的内壁在这过分的对待下紧紧收缩,在退出时牢牢吸附着硬热的分身,直到被拖曳着翻出体外才无力地退下。握住精瘦腰身的双手在纤细的手指攀上后颈时就放松开来,下身专注的抽插配合四处游移掐弄的手指带来一时让人无法适应的快感,让沈夜下意识地摇头拒绝,最终引来柔软唇瓣的黏腻亲吻。 带着薄茧的双手移至小腹,在人鱼线间平坦的肌肉上来回磨蹭。温和的触感让几乎失去理智的沈夜回归了一丝清明,粗喘着问道:“怎么了?” 谢衣的顶弄也减缓了许多,从大力的抽插改为小幅的旋转磨蹭,眼里带着些许期盼答道:“在想若是射在里面会怎样。” “说过了那样很麻烦。” “怎么麻烦?”谢衣又俯下身体去吻他,声带的震动透过双唇一直搔到沈夜的牙根,“会有孩子么?” 沈夜听了不禁皱眉轻斥:“胡闹。” 小腹上的双手开始在整个腹间挑弄勾勒,每一寸的肌理起伏都被仔细描绘,似乎是要将这诱人的身体刻入脑海一般。待到摸够了,谢衣才停了身下动作专注而认真地看着沈夜说道:“要是能有子嗣就好了。” 沈夜闻言愣住,过了许久才神色晦暗地答道:“原来你如此在意这些,是为师欠考虑了。” 谢衣看他这神情也知是弄错了他的意思,故意疏远的自称让他心下一慌,忙将人紧紧抓了解释道:“若不是师尊的子嗣就没意义了。” 沈夜被他搞得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衣撇了撇手自证清白:“我想让阿夜的血脉传承下去。” 沈夜听了哭笑不得,反问道:“怎么传承,随意找个女子成亲生子?” 谢衣这才发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忙说:“那可不行。” “那要怎样?” 谢衣已经不想再去做这些无意义的纠缠了,直接抽身狠狠顶入沈夜后穴,气息不稳地答道:“不过随便想想而已,阿夜别在意了。” 沈夜被这突然袭击搞得眼前发黑,开口就是高低起伏的阵阵呻吟,连个完整的声儿都发不出来,更别说是追究他什么了。谢衣努力了许久,暗暗算着沈夜也是要意识不清了,这才大着胆子加快了速度猛地抽插了好几下,伏在倒抽一口气的沈夜耳边嘀咕道:“我想让阿夜替我生孩子。” 沈夜朦胧之间听了这般大不敬的言语顿时后穴一紧,谢衣还没来得及酝酿些啥就被他夹得射了出来,粘稠微凉的液体立时灌满了他整个后穴,涨得谢衣的分身都有些难受。 沈夜背后的魔纹在刚捂热的桌子上蹭了许久,过了高潮才觉得磨得生疼,加上下身许久未曾经历情事,这么一猛干几乎是毫无知觉一般,只眼神空洞地伏在桌上缓了许久。谢衣也不放过这个机会,悄悄挤了挤疲软的分身玩笑般地堵住后穴穴口,双手与唇舌则继续挑弄他身上的敏感部位,直到让仍处於高潮余韵的沈夜被迫在这直冲头顶的快感中回过神来,有些迷茫地回应他的凝视。
“又射在里面了?”每次做完的话都是一成不变。 谢衣腻上去吻他,戏弄般地答道:“是啊,阿夜怕是要有了。” “开什么玩笑……”沈夜又如以前一样摁着他的脸把他推开,有些迷糊地命令道:“快出去,让我去清洗一下。” 谢衣听了自然口上答应,可实际做的时候却将他直接抱起,就着分身还在他体内的姿势传送去了大祭司寝宫,走入浴池内。 “快出去。”虽说体内的分身已经疲软,可穴口的触感仍旧不时地提醒着异物的存在,让沈夜很是不好受。 “那样会漏出来。” 沈夜被弄得烦了,直接出手结印,谢衣一看不对头忙一手抓了一只胳膊断了他的法术。他这一动作沈夜的身体自然失了支撑,在水里稍稍一荡便成功地让他脱离了自己的身体。 “放手。”沈夜的脸都黑了。 谢衣这才深刻明白这次是玩脱了,赶紧讨好地送了手,胳膊一揽就将沈夜再次搂紧怀里,捅进后穴里抠弄起积在里头的浊液。
沈夜其实也没多动气,看他乖乖听话便扯了个满意的笑容,放松了身体靠着他柔声问道:“你去收个徒弟吧。” “怎么想到这茬了?” “你教他偃术,我教他法术。” “那不是串辈了?我可是要吃亏啊!” “……不愿算了。” 谢衣反应了会儿才明白过来,补救似地蹭着他的脸颊说道:“好呀好呀,我这就去找个资质好的!” 沈夜听了不禁退开些许斜睨着他问:“怎么突然又积极起来了?” “有个传承也好。” “……呵,还算明事理。” “可是阿夜不也算是我的徒弟么?” “不过学你点偃术,就要赶着当师尊了?偃师多得是,不找你就是了。” “你——!” 沈夜看他吃瘪反倒笑了,又靠上他的身体说道:“说笑而已。我徒弟谢衣可是世间最伟大的偃师,别人哪比得上?” “马后炮。” “是是,马后炮。”沈夜揉了揉他的脑袋,“将你一军。” “……耍嘴皮子功夫。” “哪比得上你。” “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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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8, 2014 15:46:19 GMT 8
十二、轮回之章·玲珑锁(上)
晨会结束,沈夜又被谢衣拖着回到房中去看那些偃甲图谱,可刚坐下谢衣就被瞳给喊去维护沈父的偃甲身体,只留沈夜一个人甚是痛苦地坐在桌前。眼前密密麻麻的机括齿轮让他一个头变两个大,但念及这事也是自己提起的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吞,继续强打着精神去看那些弯弯绕绕的机关组合。
导灵栓……灵力锁……强度平衡…………没意思的东西看多了就要犯困,沈夜边鸡啄米边腹诽谢衣这家伙每天到底在想什么,怎么老做些难以理解的东西。还好这情状没持续多久,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谢衣走了进来。
“阿夜,你又走神了。”他有些不满地抱怨,拖了个凳子就挨着他坐下。
“你这图谱的思路,我可抓不住。”
谢衣苦笑着翻了翻图谱,说道:“该说的我可都说了好几遍了,你要再让我解释也不过是把图谱照着读一通罢了。”
正在这时,一个小小的偃甲纹章映入视线,沈夜将那张奇怪的图谱抽出看了看,问道:“这时谁的图谱?好懂许多啊……”
“啊,那是陆明的。”
“哦,就是上次捧着个卷轴屁颠屁颠地来说是明川转世的那个……他也是偃师啊。”
“是啊,就是他把重铸昭明给我的,按照上一世来算还是我好几代的徒孙呢。”
沈夜不禁笑笑,说道:“要说性子跟明川还真有点像……不过他好像许久没来找你了。”
“阿夜你又说笑了,这都过了多少年,他早去世了。”
“唉,凡人寿数与我们还是差了许多……不知若是烈山部人与下界人通婚,后代会是怎样。”
谢衣听了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凑上去问道:“阿夜要不试试?再不成婚可要晚了。”
“要试也是你试,对比下自己生的和自己造的有什么区别。”
“都快两百年的事儿了,阿夜还记那么清楚。”
沈夜也没多想,直接脱口而出道:“你的事儿,我都记得。”话说完了才觉得有些不对,暗暗红了耳根。
谢衣爱极他这不经意的表露,只觉两人乃是真的情深,不禁搂了他亲了上去。沈夜还想着今日一定要看完多少图谱,谢衣这一凑上来若是顺了他的意,定是要浪费了不少时间,于是又如往常一般憋着一口气出手摁了他的脸将他推开。
“还有图谱要看。”他顺手翻了翻,把陆明的图谱都摘了出来。
“你先看他的?!”谢衣不满。
“你的图谱总是感觉哪儿特别不顺,还是他的好懂。”
谢衣听了也不含糊,一出手就把他手里陆明的图谱全抢了过来,另一手则将自己的得意之作推到沈夜眼前,很是孩子气地说:“我这图谱哪里难懂,也不过是看着流月城里流传下的图册有感而发绘制出来的,把那些都看了自然能看懂。”
沈夜扶额,“那些我早看过了。”
“那阿夜是哪里不懂?”谢衣皱眉问道,可想了想又似了然地补充,“难道是都忘了?”
这么明说沈夜面上又有点挂不住,眼神飘了飘搪塞道:“记些重点的不就够了,细枝末节就算忘了也无妨。”
“我倒是觉得那些甚是简单,看一遍就全记住了呢。”感受到沈夜的眼刀后,谢衣尴尬地笑了笑,厚着脸皮扒着他不放,“要不让弟子帮师尊想起来?”
这般师徒间的称呼已是许久未曾听过,沈夜也不挣,光撇开脸低声斥道:“胡闹……”
刚说完,揽住自己的手便突然变了味,循着他单薄的袍子摸索起来。沈夜举得不对劲下意识地想躲,谢衣自然立马跟了上去埋在他的颈间一顿胡蹭,闷声问道:“师尊看图谱看了这么多天,也不闷么?”
沈夜心想你又要干啥,板着脸回答:“不闷。”
谢衣的动作瞬间停了,转而挪上去咬他的耳朵:“弟子天天给师尊讲那些图谱可是无趣得紧啊。”
“陆明的图谱还我,你自个儿出去玩吧。”
谢衣自然不干,扫了满桌的纸笔就将他推倒在桌上。沈夜一时慌乱挣扎着要起来,却被谢衣死死地摁着专心啃他的唇瓣。刚要开口,灵舌就滑了进来一阵扫荡,让他软了身体只能做些欲拒还迎的反抗。
“你啊……”他们多日未曾亲近,再次触碰两人都有些情动。沈夜也不再多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反倒蜻蜓点水般地回吻了下,“下次可别这么胡来。”
“阿夜是说这次可以?”
沈夜心想真是明知故问,扭了头不作回答。谢衣也明白是逗得狠了,放过这茬不再多说便俯身去啃他的颈侧。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从流月城废墟回来后,沈夜便不再像过去一样注重权力的掌握,而是慢慢地开始移交主控权,连那身穿了几十年的祭司袍也弃之不用,换上了更为随和的普通袍子。谢衣虽说多了些莫名的危机感,可念及此时能三下五除二脱个清爽,也不再多去计较了。
唇舌在身下苍白的躯体上不断游移,挑起丛丛难耐的欲火,身后许久未曾触碰的穴口被强硬地舔弄撑开,在强烈的性事暗示下慢慢放松,准备迎接硬物的顶入。
插入身体时久违的快感让他们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叹息,在沈夜还未能缓过劲来时就已迫不及待地开始猛烈的顶弄。敏感的部分被毫不留情地戳刺,迟钝的内壁在这过分的对待下紧紧收缩,在退出时牢牢吸附着硬热的分身,直到被拖曳着翻出体外才无力地退下。握住精瘦腰身的双手在纤细的手指攀上后颈时就放松开来,下身专注的抽插配合四处游移掐弄的手指带来一时让人无法适应的快感,让沈夜下意识地摇头拒绝,最终引来柔软唇瓣的黏腻亲吻。
带着薄茧的双手移至小腹,在人鱼线间平坦的肌肉上来回磨蹭。温和的触感让几乎失去理智的沈夜回归了一丝清明,粗喘着问道:“怎么了?”
谢衣的顶弄也减缓了许多,从大力的抽插改为小幅的旋转磨蹭,眼里带着些许期盼答道:“在想若是射在里面会怎样。”
“说过了那样很麻烦。”
“怎么麻烦?”谢衣又俯下身体去吻他,声带的震动透过双唇一直搔到沈夜的牙根,“会有孩子么?”
沈夜听了不禁皱眉轻斥:“胡闹。”
小腹上的双手开始在整个腹间挑弄勾勒,每一寸的肌理起伏都被仔细描绘,似乎是要将这诱人的身体刻入脑海一般。待到摸够了,谢衣才停了身下动作专注而认真地看着沈夜说道:“要是能有子嗣就好了。”
沈夜闻言愣住,过了许久才神色晦暗地答道:“原来你如此在意这些,是为师欠考虑了。”
谢衣看他这神情也知是弄错了他的意思,故意疏远的自称让他心下一慌,忙将人紧紧抓了解释道:“若不是师尊的子嗣就没意义了。”
沈夜被他搞得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衣撇了撇手自证清白:“我想让阿夜的血脉传承下去。”
沈夜听了哭笑不得,反问道:“怎么传承,随意找个女子成亲生子?”
谢衣这才发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忙说:“那可不行。”
“那要怎样?”
谢衣已经不想再去做这些无意义的纠缠了,直接抽身狠狠顶入沈夜后穴,气息不稳地答道:“不过随便想想而已,阿夜别在意了。”
沈夜被这突然袭击搞得眼前发黑,开口就是高低起伏的阵阵呻吟,连个完整的声儿都发不出来,更别说是追究他什么了。谢衣努力了许久,暗暗算着沈夜也是要意识不清了,这才大着胆子加快了速度猛地抽插了好几下,伏在倒抽一口气的沈夜耳边嘀咕道:“我想让阿夜替我生孩子。”
沈夜朦胧之间听了这般大不敬的言语顿时后穴一紧,谢衣还没来得及酝酿些啥就被他夹得射了出来,粘稠微凉的液体立时灌满了他整个后穴,涨得谢衣的分身都有些难受。
沈夜背后的魔纹在刚捂热的桌子上蹭了许久,过了高潮才觉得磨得生疼,加上下身许久未曾经历情事,这么一猛干几乎是毫无知觉一般,只眼神空洞地伏在桌上缓了许久。谢衣也不放过这个机会,悄悄挤了挤疲软的分身玩笑般地堵住后穴穴口,双手与唇舌则继续挑弄他身上的敏感部位,直到让仍处於高潮余韵的沈夜被迫在这直冲头顶的快感中回过神来,有些迷茫地回应他的凝视。
“又射在里面了?”每次做完的话都是一成不变。
谢衣腻上去吻他,戏弄般地答道:“是啊,阿夜怕是要有了。”
“开什么玩笑……”沈夜又如以前一样摁着他的脸把他推开,有些迷糊地命令道:“快出去,让我去清洗一下。”
谢衣听了自然口上答应,可实际做的时候却将他直接抱起,就着分身还在他体内的姿势传送去了大祭司寝宫,走入浴池内。
“快出去。”虽说体内的分身已经疲软,可穴口的触感仍旧不时地提醒着异物的存在,让沈夜很是不好受。
“那样会漏出来。”
沈夜被弄得烦了,直接出手结印,谢衣一看不对头忙一手抓了一只胳膊断了他的法术。他这一动作沈夜的身体自然失了支撑,在水里稍稍一荡便成功地让他脱离了自己的身体。
“放手。”沈夜的脸都黑了。
谢衣这才深刻明白这次是玩脱了,赶紧讨好地送了手,胳膊一揽就将沈夜再次搂紧怀里,捅进后穴里抠弄起积在里头的浊液。
沈夜其实也没多动气,看他乖乖听话便扯了个满意的笑容,放松了身体靠着他柔声问道:“你去收个徒弟吧。”
“怎么想到这茬了?”
“你教他偃术,我教他法术。”
“那不是串辈了?我可是要吃亏啊!”
“……不愿算了。”
谢衣反应了会儿才明白过来,补救似地蹭着他的脸颊说道:“好呀好呀,我这就去找个资质好的!”
沈夜听了不禁退开些许斜睨着他问:“怎么突然又积极起来了?”
“有个传承也好。”
“……呵,还算明事理。”
“可是阿夜不也算是我的徒弟么?”
“不过学你点偃术,就要赶着当师尊了?偃师多得是,不找你就是了。”
“你——!”
沈夜看他吃瘪反倒笑了,又靠上他的身体说道:“说笑而已。我徒弟谢衣可是世间最伟大的偃师,别人哪比得上?”
“马后炮。”
“是是,马后炮。”沈夜揉了揉他的脑袋,“将你一军。”
“……耍嘴皮子功夫。”
“哪比得上你。”
“切。”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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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8, 2014 15:46:48 GMT 8
十二、轮回之章·玲珑锁(下) 瞳皱着眉提着个十多岁的少年黑着脸问谢衣:“这是怎么回事?” 被他挂着的少年见谢衣来了忙扑腾着胳膊腿儿大喊:“二师父救我!” 谢衣见状也不理他,苦笑一声向瞳解释:“我与阿夜刚收这徒弟没多久,总归有些管束不周,给你添麻烦了。” “我才没有添麻烦!我只是看到一个偃甲人而已!刚要去动就被他抓住了!” 谢衣稍一细想面上便有些挂不住,忙把自己徒弟从瞳手里弄下来小声教训:“那才不是偃甲人,是你大师父的父亲……要看偃甲人二师父给你做一个就是了,以后别去做这些失礼的事。” 瞳看他们说着这些悄悄话才明白过来,抱胸说道:“早知是这样就不把你拎开了。” “你可饶了他吧……这孩子闹腾得很,到时得跟那位一起把房子拆了不可。” “……给他添点乐子也好。” 谢衣想起沈父那阴郁的神情顿时背后一阵凉,不禁干笑了声:“下次吧,让阿夜带他来。” 瞳听了这话心说也是,让沈夜知道了父子俩肯定又是一场大战,不禁叹了口气道:“真是麻烦。” 谢衣明白他是真心担心自己死后沈父会如何,总是想着要让他与人多有些联系,可惜沈父总是只爱窝在一个地方,让他好一阵头疼。念及此处,谢衣犹豫了下还是问道:“你身体如何?” 早年浊气感染早已伤害太大,瞳闻言苦笑一声道:“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一阵尴尬的沉默蔓延开来,谢衣斟酌了许久词句还是不知该如何去答,瞳倒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很是难得地安抚道:“众人皆有一死。当年浊气侵染,身体溃烂,我又怎会不懂?” “只怕现在才是看不透了吧。” “他要如何,也不是我能掌控的。” “若需要偃甲身体的话,我可以再做一个。” “朝闻道,夕死可矣……”瞳阖眼,“万物皆有其命数,顺之即可。” 谢衣闻言不禁笑道:“你也是看得透彻。” “说实话,还是有些放不下的。” “那位怕是也不想放手吧。” 瞳也不想再多说,转身挥了挥手道:“若是这样,其实也不错。”
一边小个的少年眨巴着眼睛听完他们这莫名其妙的对话,等瞳走远后才拽着谢衣的袖口问道:“他要死了么?” 谢衣揉了揉他的脑袋,蹲下身子与他平视后说道:“死生之事不可妄论,懂么?” 少年才不吃他这一套,扁扁嘴反问:“不妄论他就不会死了?” 谢衣皱眉,并非是因为他这说法甚是古怪,而是因为自己曾经也有过类似想法,搜肠刮肚了半天才拍了拍他的肩解释:“因为人有很多复杂的感情,草率地对待他人的生死会让别人伤心。” 少年歪着头想了想,盯着他问道:“如果那个人不见了,二师父伤心么?” 谢衣愣了愣,随即将他搂进怀里:“当然伤心……不管谁死了,我都会伤心。” “我不明白。”少年挣脱了他迷茫地问,“我从小就没爹没娘,要不是大师父把我捡回来,我还在路边继续讨饭呢……与我一起的孩子很多都饿死了,我也从没伤心过。” “那你什么时候会觉得难过?” “唔……”少年想了想,“大概是偃甲做不好,法术学不好的时候吧。” 谢衣笑了,眼里满是溺死人的温柔:“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法术与偃甲中同样含有感情,也会发现你与人相处的时光并非是没有意义的。” “会有什么意义?” “这不是我能告诉你的。” “那对二师父,是什么意义呢?” “是……守护吧。让人想守住那段时光,回护那个人。从此所做的一切都有了意义,不再只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更加重要的东西。” “二师父没有自己认定的最重要的东西么?为什么要将这些依附于共存的时光?” 谢衣一时无法回答,沉思片刻才说道:“我有,但是我自己想要的东西,无论对谁都是一样的。所谓的天下太平,至理得证,若将我换做其它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但若是论回护师尊的心……换作别人,恐怕就不甚在意了吧。” 少年低头咬了咬唇沉默了许久,刚想要开口却被一阵脚步声打断。 “谢衣。” 阿夜来了。
瞳没能撑过第三个冬天就死了。弥留之际只有沈父一人坐在床边静静地陪着他,两人只是沉默地呆在一起,如同坠入停止的时光。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么?”瞳难得取下了眼罩,异色的眸子映出一片苍白的床帐。 沈父握住他的手问道:“你想听什么?” 瞳阖眼叹道:“我想听的你都不会说。”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说。” 瞳闻言也不说话,只转过脸深深看进他的眼中。沈父读懂了他的眼神,低头轻吻着他的手背说道:“这一世完了,还有下一世,今后生生世世,你想听什么,我都说给你听。” “我想现在听。” “你想让我说什么?” 瞳想起他们之间那个久远的约定,苦笑一声道:“算了,我不想让你为难。” “我明白。” “那你能按我想的做么?” “我也很自私,我做不到。” 身体感觉越来越轻,瞳不禁叹了口气,皱眉问道:“那如果……下一世,我找不到你呢?” “那就换我来找你。”沈父俯身去吻他,“我们的时光还长。” 瞳笑了,将他的话重复了一句:“对,我们的时光还长。” 蓝色的光点慢慢铺开,互相追逐着向北方飞去。沈父木然地看着床上的身体自指尖开始渐渐化为灰烬,像在观摩着一场盛大的重生。 长长久久的沉默过后他才笑着起身离开,幻想着他们转世后毫无阻隔的重逢。那时将没有浊气,没有结界,没有重压在他身上的流月城,没有用尽一切手段践踏他尊严的城主。那时他们将必然地相遇,然后幸福地相守一生。 巨大的熔炉发出让人退缩的灼热气息,偃甲制成的身体执着地提示着身前的危险,那个不听话的儿子匆匆赶来,高声重复着那个自他被送入矩木后就再也没有出口的称呼。
我们的时光还长。 他想着,毫无留恋地跳了下去。 人工制成的身体迅速地解离,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失去了意识。魂魄自湮灭的肉体中脱出,于那片刻的自由中感受着往事飞散成烟,随即再度跌入熟悉的轮回。 我们的时光还长。 再度沉睡之前,他这么想着。
沈夜看着眼前已经长成翩翩青年的徒弟心中满是不舍,可总觉得直接表露出来面上挺挂不住,只冷冷地站在一边看谢衣去揉他的脑袋。 “大师父。”青年抱着昭明对他深深一揖,“大师父养育之恩,在下永世难忘。” 沈夜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撇了撇手:“别念叨了,这一世记得就够了。” 谢衣失笑,暗暗捏了捏他的掌心说:“口是心非。” 沈夜皱眉,撤回被谢衣搔弄个不停的手说起正事:“昭明就暂时交由你保管,可别弄丢了。” 青年扁了扁嘴挠着头答:“自然是丢不了的。” 沈夜思考片刻又觉得有些不放心,出声叮嘱:“若你二师父投胎到了下界,你可得照拂着些。” 谢衣白了他一眼,抢着说道:“我若是投胎到了下界自己也能想办法。再说,下辈子在哪儿还不知道呢。” “是是,你有办法。” 青年看着他们陷入内部争吵很是无力,揉着作痛的额角说道:“那大师父,二师父,弟子先告辞了。” 两人这才停下争执,一同笑道:“嗯,保重,记得放偃甲鸟回来。” “是。”他笑道,“还有土特产。” 沈夜又想起今早被谢衣弄得满目焦黑的厨房,忍不住补了一句:“吃的别寄你二师父手上。” “好嘞!” 谢衣听了满脸受伤的样子,撇了他就往房里走去,沈夜觉得不太对,不过想到这方面若是让步的后果还是坚定了自己的立场。 做饭什么的,他来就是了。
光阴塔一转,两人都已步入暮年。沈夜撑着病重的身体懒懒地望着窗外,像在开玩笑般地对谢衣说道:“真好,还死不了。” 谢衣也懒得去跟他计较,随口答道:“这有什么好炫耀的,不过是重复过去的事罢了,没什么好玩的。” “你若觉得不好,那我就现在马上过的好点,死干净得了。” 谢衣拿他没办法,叹了口气问:“你就这么不想再多看我一会儿?” 沈夜笑了笑,脸上的皱纹都堆了起来,五十步笑百步地说道:“你老成这样,看多了下辈子都不想和你过了。” 谢衣一愣,沈夜便得逞地往后一靠,一头微卷的长发骚得谢衣颈子里痒痒的,忍不住去躲。 “谢衣。” “嗯?” “如果下一次,没有轮回……”他回头去吻他,“我会在黄泉路上等你。” “一言为定?” 沈夜又笑了,安静地靠在他的身上,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一言为定……” 谢衣抬手,却只见一捧灰尘自掌间流下。 他看着眼前明灭的魔核,有些僵硬地伸了个懒腰,对着它嘀咕道:“走这么快……下辈子你可别想逃。” 转眼又是一个轮回。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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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8, 2014 15:47:27 GMT 8
十三、光明之书·相思蝶
爆破偃甲完美地按照之前的规划升了空,沈夜百无聊赖地撑着脑袋看那木头疙瘩一点点上升,差点就这么打了个哈欠。待到要开始鸡啄米了,他才反应了过来晃了晃脑袋阻止自己在这关键时刻睡着。 “喂,小曦。”他下意识地转身找自己的妹妹聊天,却没想扑了个空。 “人呢……?”
沈曦匆匆忙忙地在神殿中穿行,在感受到寂静之间传来的强大灵力波动时强烈的不详预感几乎要淹没了她,让她忍不住颤抖着走进神殿中最为隐秘的房间。 众多熟识的高阶祭司正在矩木根基的周围唱诵着封印术,强大的结界将矩木死死护住,似乎是在防御着什么的侵袭。一面雕着繁复花纹的铜镜在角落里泛着诡异的光芒,光滑的镜面鼓胀波动,暗自守护着异形突入的最后一道防线。 她的父亲正站在她的师父身边皱眉望着这一切,面上完全看不到往日温和的神情,惟余一片肃杀。 “父亲……?”沈曦有些担忧地向沈父走去,可刚迈出脚步就被身边忽然出现的黑影吓了一跳。 “小曦!?你怎么来了,快回去!” “可是——” 沈曦回神,可刚要开口,一团霎时胀起的黑雾就如一张大口将她整个吞没了。 “呵呵呵呵呵呵……虽说矩木无法靠近,但能碰到相性这么好的身体,也算不错啊!呵呵呵呵呵呵”心魔带着令人恶心的笑声强硬地挤入沈曦的体内,一时瞬间被撕扯吞没,身体上的每个部分都被魔气重新改造再生,繁复的花纹随着魔气的游走攀上了她的身体,翠绿的衣裙也被污浊之气所影响,重构为一身乌黑衣裳。 “你……这……”沈曦在一片混乱中强硬地挣扎着,心中各种感情都被无情地撕扯出来,胡乱地摊在眼前。不甘,悲伤,崇敬……她在一片黑暗中茫然地睁大了双眼看着自己心中混乱的记忆,一个个熟悉的人自眼前飘过,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哥哥。 空白的世界忽然被各种不同的沈夜满满地占据。不满的沈夜,与她拌嘴的沈夜,坏事得逞的沈夜,以及……摸着她的头微笑的沈夜。 纷纷扰扰的记忆碎片霎时变得规整而有序,心魔那胡乱的控制也在这时失去了作用,让她的神智一下变得清明起来。 “我才不会……被你这混蛋控制!!” 她学着沧溟惯用的语调大喊着拔出腰间的佩剑,感应到魔气而大盛的莹蓝光芒几乎要刺伤她的双眼。身体像是被提线紧紧绷住的木偶般嘎嘎作响,每一下动作都带出钻心的疼痛,提醒着她心魔的存在。
“小曦!先压制住他!”沈父看着这变化不禁皱眉感应,待到心魔被暂时压制时忙开口鼓励,随即转向身边的城主,“心魔的魔核在她身体里,快发动冥蝶之印将它封住!” “可是那样一来,你就——” 沈父一改往日冷静持重的模样狠狠拽了他的领口怒吼:“万一心魔接着小曦的身体重生怎么办??你能杀了他?!” 沈曦的身体内的两个意识仍旧在激烈地争斗着,一些虚无缥缈的信念被嘶哑的笑声持续地嘲讽着,撕扯着她的神经。胡乱的意识控制让她感到强烈的恐惧感,咬牙坚持了片刻最终提起佩剑就向自己的大腿扎去。一时间鲜血四溅,灵力四散,剧烈的疼痛让她无力地跪倒,抽搐着夺取身体的控制权。 恍惚中熟悉的念咒声响起,沈曦在空隙中悄悄抬眼,只见眼前熟悉的繁复袍子染上浅紫色的灵力微光。她顺着那零星的袍角向上看去,便见自己最尊敬的师父正垂眼结印,转瞬之间就绽开了一个巨大的法阵。冥府之蝶自沈父胸口凭空出现,争先恐后地向她飞来,直直没入她的身体。细小的蝶茧慢慢扩大,直到吞没了她胸口隐约闪现的血红魔核,将其深深地包裹在其中。 “可恶!!可恶!!!”心魔发出凄厉的惨叫,魔核被强制分离的感触让他几乎如同被强硬地掏出心肺一般无力地脱出沈曦的身体,黑色雾气一时无法凝成人形,只松散地飘荡在矩木周围重复着零星的话语:“你们真是……卑鄙!!”
“小曦。”魂魄之力被啃噬一空的沈父强硬地呼唤着女儿的意识,待到她稍稍清醒些便抬手指向她,沉声说道:“替我……杀了沧溟。” “父亲?”她无法走动,只能拖着满是血迹的下身向前磨蹭着,想要去触碰沈父慢慢变得透明的指尖。城主却不悦地皱眉,抬手结印想要封住她的五感。 “师父!?你要做什么?不要——!”沈曦惊恐地撑起身体,胡乱地思考着此时应该怎样应对,然而胸口被强硬嵌入的冥蝶之印却狠狠地隔断了她的的灵力运行,在坠入一片黑暗之前只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多此一举。” 沈父已经无法站稳,城主便自然而然地搂住他的肩膀,苦笑着说道:“你不心疼女儿,我还心疼我的关门弟子呢。” “那你还让我对她说完杀沧溟的指示?” “到现在了,你只想对我说这些?” “你想让我说什么?” “你是谁?” 沈父垂眼,断断续续地答道:“种下……冥蝶之印的时候……你不是已经明白了么。” 城主想起当年他不经意间触及到的灵体,手下不安而颤抖的触感历历在目,让他不禁皱眉执着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沈父突然笑了,身体随着冥蝶残影的离去慢慢化作灰烬,只留下一声叹息: “我是……流月城城主……座下的……大祭司……”
沈夜撑着脸看着沉睡不醒的小曦,继任大祭司后的这两天各种事务连轴转简直要把他压垮,但是这儿躺着的毕竟是亲妹妹,他又放不下,只能犯着困守在床边等她醒来。瞳在一旁边帮着他整理文书边数着他鸡啄米的次数,到了第两百次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阿夜,你先去睡会儿吧。” “啊?”沈夜迷迷糊糊地回头,反应了会儿才说道,“不用,等会儿就清醒了。” 瞳不禁叹了口气,站起身便想强制把他拖到床上,却没想此时小曦哼哼了一声睁开了双眼。 “喂,阿夜。”瞳转而敲了敲沈夜的脑袋,“你妹妹醒了。” 沈夜刚想继续迷糊,沈曦就猛地坐了起来,拽了沈夜的领子问道:“父亲呢?” 沈夜这才反应过来,沉默片刻后答道:“死了。” 沈曦一下子就绷不住了,苦着个脸马上要哭,沈夜这么多年自然见惯了这个仗势,忙把人往怀里一揽,顺着她的背安抚道:“没事,没事,已经过去了……” 这要放到平常小姑娘早就没事了,可这次却直接拱到他怀里大哭个不停。沈夜也没了辙,只能胡乱地继续顺着头发尝试让她停下来,没想却被瞳拍了拍肩膀,语重心长地建议:“难过不要憋着,门我会关好的。” 沈夜还未来得及开口,瞳就只留下一个深藏功与名的背影飘然而去。他一个人看着怀里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大哭能量的小曦也不禁难受了起来,心想娘死得早,现在爹也没了,今后只有他们两兄妹相依为命,若他不能好好守着小曦,她又能去依靠谁呢。 “唉……”沈夜不禁叹道,“哭一场也好。” 沈曦听了反倒胡乱地把眼泪鼻涕往他身上一蹭,强自止了哭声眼泪汪汪地看着他,问道:“我给哥添麻烦了么?” 沈夜失笑,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说道:“哪有,小曦肯依赖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沈曦扁了扁嘴眼泪又下来了,带着哭腔说:“都是我不好……我把爹害死了……” “祭司们都说是城主用了冥蝶之印,哪是你的错。” 沈曦沉默不答,抽抽搭搭了半晌才继续说道:“父亲让我去找昭明。” 沈夜看她缓过来了便温柔地笑笑去顺她蹭乱的长发:“去哪儿找?我陪你。” “在下界,我自己去。” “父亲不是说感染魔气就能去下界了嘛。”沈夜抓了张帕子胡乱地擦起她的脸,“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 沈曦挠了挠头,纠结了片刻还是决定坦白:“父亲说昭明在纪山,那儿机关可多了,让我千万不要带你去。” “机关怕什么!这点小机关你哥我都处理不了??” “……就是因为处理不了父亲才让我别带你去啊。” 沈夜立时黑了脸,捏着她的脸颊就是一扯,咬牙切齿地问:“到底是哪来的这种说法啊——!” 沈曦皱眉拍开他的手,沉默片刻还是搂住沈夜的脖子闷闷地说:“哥不擅长的事,我来做。所以我不擅长的事,哥也要好好做好。” 沈夜也知她是说继任城主后的事,心里顿时一软,回抱着她说:“嗯,哥明白。” 小曦笑着又蹭了蹭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抱怨:“你这祭司袍抱着真不舒服……” “那就给我放手。” “……才不放。”
纪山。 谢衣正胡乱地收拾着行李,一只偃甲鸟便趁着这个空隙冲了进来,还未等他启动机关就咋咋呼呼地开了口: “谢衣!” 谢衣被这突然的吼声吓了一大跳,差点就这么摔了手里的定位仪。 “快来青龙镇啊!干什么去了!?重建的活儿那么多你在那儿磨蹭什么!!”偃甲鸟才不管这些,继续释放着凝音石内记录的声音。 谢衣甚是苦恼地收了偃甲鸟,忍耐着想把它捏烂的冲动慢吞吞地回着话: “师父……我马上就去啦,别急,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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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8, 2014 15:47:55 GMT 8
十四、轮回之章·时光之主(一)
沈夜与谢衣刚走进龙兵屿的结界就看到瞳负手站在一边等着他们。谢衣有些意外,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笑道:“你会等在门口,真是少见啊。” 瞳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摊手坦白道:“华月接了你们的偃甲鸟,听完内容就对我大吼‘他们这么爱出去就把他们关在外头让他们自生自灭好啦!’,于是只有我来了。” 沈夜听了不禁扶额,谢衣倒是不太在意,哈哈笑笑就算过去了:“辛苦你啦。” “你们此次去流月城的废墟,可有什么收获?” 谢衣刚想开口,就被沈夜扒拉到一旁抢先答道:“没什么,不过是些残骸罢了,倒是路上的一些见闻挺有意思的。” 瞳听了也没什么感想,淡淡地说道:“这样啊。” “最近龙兵屿怎么样?” “还是华月在打理,能怎么样?” “这倒也是。” 谢衣看他们这么干巴巴地聊着也有些受不了,出言建议道:“这么站着说多没意思啊,先把行李放了吧。” 瞳盯着他看了会儿才应道:“嗯。”
两人刚进了大祭司寝宫,谢衣就牢牢地关了门问:“为什么不告诉瞳。” “告诉他什么?还有下一次轮回?” “是啊。” “这种事说了有什么意义?就算开始轮回也只有我一个人有记忆。” “那这不是跟我也没关系么?” 沈夜最受不了他这么偷换概念,干脆顺着他的歪理往下说:“我会告诉你,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先问的……” 谢衣一想,当初还真是自己缠着他说的,这才发现自己跳了自己的坑,不禁拽了他耍起了赖:“既然我都知道了,为什么不能告诉瞳呢?让他们知晓自己的命运很难么?” 沈夜闻言皱眉反问:“那你觉得他们今后的命运是什么?” 谢衣倒是被问倒了,想了想后答道:“也许会,重复之前的……经历。” “你希望他们重复么?在没有希望的等待中感染浊气,挣扎着死去?” “可是现在他们也离开了流月城了啊。” 沈夜挣脱他的手,在桌边坐下反问:“你还记得小曦么?” “……记得。” “是么,我还当你忘了。” 隐约的敌意让谢衣不快,忍不住上前再度抓了他的手腕反问:“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一同考虑对策不好么?” “对策?是个好问题。”沈夜轻轻拿开他的手,说道,“你觉得对策是什么?” “早些破开结界,在状况难以控制之前感染魔气,迁至下界。” “心魔要感染魔气也是需要代价的,你不会不明白吧。” “找到压制心魔的方法即可。” “什么方法?” 谢衣又被噎住了,思忖片刻后答道:“找到昭明。把昭明存放在下界,到时直接拿去即可。” “我在问压制心魔的方法。” “昭明不可以么?” “你觉得怎样算压制?” “让心魔乖乖感染魔气。” “那矩木呢?”
谢衣如梦初醒,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说……不投放矩木枝就让他主动感染魔气?” 沈夜见他这般神情便了然地笑笑:“你不信我。” 谢衣皱眉:“并非如此,我……” “神农秘术中,有一封印之术为冥蝶之印。”沈夜强硬地打断了他的话,“其蝶茧隐秘蚕食宿主魂魄之力,慢慢孵化成灵蝶。受到召唤的那一刻,灵蝶将吸干宿主魂魄之力,破茧而出。据说,最强的冥蝶之印,神智能够封印神魔。” 谢衣震惊,愣愣地说道:“等等,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沧溟当初是怎么死的么?” “魂飞魄散……仅存一丝执念……难道说?” “对,当年是我亲手为她种下的冥蝶之印。” “那你是不是要重复——” “沧溟已经死了。” 谢衣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忙死死摁住沈夜的肩膀:“不行,我不同意!魂飞魄散,永世不见,你明白这是什么意义么?!” 沈夜转过脸去躲避着他的视线:“我的魂魄不行。” 一种深切的恐惧感袭击了谢衣,他松开压制着沈夜的双手,木然地开口问道:“那需要……谁的魂魄?” “冥蝶之印之中,最为核心的无非是怨力与煞气……越为不甘与不舍,力量就越是强大。”沈夜勾起唇角,眼神却是当年常见的冷漠而疏离,“轮回初始,我不过是带着记忆的灵体,但父亲的身体却在我的掌控之中。谢衣你说……他的魂魄加上那些怨气,能够封印什么呢?” “你疯了!?” “你觉得瞳今后的命运是什么呢?是不是应该先知会他一声?”
“这、这怎么可能……”谢衣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冥蝶之印啃噬生魂,这般不义——” “你不同意?很好。”沈夜站起身步步紧逼,“我曾给过你机会,你也放弃了。按照约定,你应当乖乖听话,好好地做一枚棋子。可如今……你又在干什么呢?” 他硬要去提那些往事,谢衣立马气不打一处来,一时口无遮拦,绷直了背脊顶撞道:“若当时大祭司能够压制在下,又为何在这几十年中乖顺雌伏?” 沈夜听了几乎气炸了肺,像多年前一样直接出手卡了他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是啊,我没想到,我怎能想到,到了今日,你竟然还要以此来做条件?” 虽说两人都很是冲动,但这次沈夜还是手下留情,并未真正伤到谢衣。谢衣这才察觉自己出言过分,然而话已出口自然没有什么立即反悔的道理,只得迂回解释道:“难道大祭司大人是如此调教手中棋子的?恕在下难以接受。” 沈夜经他这么一说也明白了自己是戳了他的痛处,冷笑一声将人放下,转身望着窗外问道:“你曾说过,让本座信你一次。” 谢衣怔愣,片刻后才答道:“是。” “本座后悔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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