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4, 2014 23:14:26 GMT 8
|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4, 2014 23:14:46 GMT 8
1、
从天而降的黑色大型直升飞机有着漂亮的流线设计，正不断发出令人心颤的轰鸣声，还没有完全慢下来的螺旋桨卷起强劲风流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当机体终于稳稳落在地表后，从那打开的机舱门内跳出来个年轻男人，动作利落潇洒，脑后扎起的马尾也被风吹得乱飞，头顶甚至有一缕不服输般高高扬起的发丝仍在左右乱颤，这一切不禁让人能体会一种这蓬松头发的主人也带有的跳脱热情性格。
“终于到了！坐的我浑身难受，幸好有先见之明申请了禅机号，不然肯定更难熬，你说是吧，夷则？”一边说着一边伸了个懒腰的年轻人扭头向第二个从机舱内走出来的男子问道，可对方却直接无视了他，视线锐利地盯住前方的建筑物，唇瓣抿成一条直线，让自己清俊的容颜带上了一抹寒意，遗憾这种表现并不能使一旁靠近的同伴闭上嘴。
“夷则，夷则？你怎么不说话？有这么难受吗？赶紧找个地方吐一下？那个，闻人，阿阮你们谁带了晕机药？夷则好像不舒服……”喋喋不休的句子在耳边轰炸，终于使夏夷则冷峻的态度破功，他放弃似的扭头瞪了对方一眼，言简意赅地回到，“不用。谢谢。”
“啊呀，跟我还客气啥……呃……哈哈哈哈。”本来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乐无异似乎终于用呆毛接收到了夏夷则的脑电波信号，干笑了两下后不再多嘴，只是伸手挠了挠脑后勺，轻声嘀咕了几句不知道是不是在抱怨。
而被乐无异称为闻人和阿阮的却是两位同样身着深色战斗服的年轻女子，虽都有着胜于一般人的漂亮容姿，可一个英姿飒爽，身手矫健不比男人差多少，举手投足间伴着干练的军人风范，另一位虽看起来体格有些许差距，但脸上却丝毫不曾表现出经历过几小时高空快速飞行的苍白与不适，反而在下了直升机后就开始不停好奇地四处打量，不见退缩之意。
”师父呢？”等四人都站好后，乐无异偏头看了看向伙伴问道。
不等闻人开口，又见从机门里闪出一道黑影，他的动作比前面四人都还要敏捷干净，穿着战地靴的双脚刚一稳健落地便直接迈开朝众人走来，每一步间的距离就好似测量过没有分毫差距，一头长发束在颈后，发段中间带着金属发环，让柔顺的马尾不会轻易摆动。
这是个相当俊美的男子，分出的半长刘海落于脸庞两侧却无法让他冰冷的气息种添加什么柔软感觉，一双近黑的暗灰色眸子虽倒映出前方几人，可无端觉得他并没有认真在看谁，同夏夷则一样，在深深望了眼前方盘踞着的建筑群后，才向跟他打招呼的乐无异点点头以作回应。
转过身来面对众人的男子脸上最令人瞩目的还属右眼下的奇怪印记，深红色犹若断碎的一抹泪痕，让人有冲动想探出手去摸一摸，好亲自感受其中是不是带有别样温度。
“师父师父，感觉怎么样？”乐无异并不因为对方的冷淡而却步，对他而言师父就是这世界上狂帅酷霸拽的最佳代言人，“不愧是龙兵屿秘密基地，果然不一般。”语气中的兴奋怎么都压不下去，乐无异眼神闪亮的样子特别惹人想去揉揉他的一头乱毛。
“确实不凡。”
作为毕业成绩最好的五人，他们获得了在龙兵屿锻炼一年的特殊奖励，传闻这里是遍布全国的所有基地中条件最好，人员实力最雄厚的地方，所以每一年能从此地顺利活着走出来的训练兵都会有着翻天覆地的改变，一般人绝对无法轻易比拟。
活着。
是的，龙兵屿是唯一有着能派遣训练兵到最危险地方实战演练资格的基地，只有最好最强最能熬的人方有朝训练官行最后一礼，然后离开的机会。
在场的几个人对自己能来龙兵屿这点无有怀疑，他们当然自信能够安然结束一年试炼期，所以目前为止每个人脸上更多的还是轻松和好奇，毕竟大名鼎鼎的龙兵屿正在不远处等待他们。
“真奇怪，没有人来接我们吗？”乐无异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腰间的装备。
在原地休整了几分钟，既没有人来迎导他们，也不见远处紧闭的铁门打开，甚至无线电里都没有传来询问。
“有点太安静了。”回答他问题的是一直戒备着的夏夷则，他皱着眉头环视四周。直升机已经升空离开，徒留五个人等在这里。
龙兵屿位于一座四面环海的荒凉孤岛上，早在飞机上观察过地形的他们都清楚，除了眼前的庞大建筑物，几人别无他处可去。
“师父你说呢？”乐无异忍不住向一直半声不吭的男人询问道。
“初七哥哥你在看什么？”紧跟着是阿阮不解地轻问。
两人一起盯住侧头不知望着什么的男人。
初七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他只是慢慢抬起了手抚在胸口，有些怔然。这处皮肉下那跳动着的器官正带给他缓缓紧缩的不适感，就像有人故意用手捏住它，一下用力一下放松，不让初七平静下来，这是十八年来第一次产生这种陌生的怪异感觉，初七脸上的表情虽一如既往的淡漠，可眼神从深幽地让人心慌。
龙兵屿。
在心底默念一声，几年前，初七从打一听闻这个地方后就下定了决心。
自己，非来不可。
“走。”闭上眼睛强制令自己抛开一切多余念头，在简短地表明意思后，初七顺从心内心深处的想法，径直前行。
“师父等等我！”乐无异自然第一个跟上，他站在了初七的右后方。跟放松表情相反，眼神敏锐地观测周围环境，手指也停留在武器藏匿的地方。
至于夏夷则、闻人和阿阮，他们在相互对视一秒后带好装备快步追上。
五个人就和过去每一次训练时一样，默契地快速组成进可攻退可守的方阵往前谨慎移动，心中都暗自思量龙兵屿里究竟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而龙兵屿基地深埋在地下的某间宽敞房子内，银白色冰冷金属书桌后的墙壁上，分割成无数个画面的巨大银屏正忠实播放着岛屿内各处情形，而在那正中几个屏幕中，乐无异五人的身形没有一丝遗漏地被记录下来，五个人的表情，每一个动作，甚至嘴型都没有放过。
“瞳！”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而站着那人在一进入屋内，抬眼看到画面的情形后就压抑着低呵了一句，其中似乎蕴含着让人难以理解的纠结情绪，可更多的还是怒火，“为什么他在这里？”
“……谁？”手里还端着茶水的瞳在不紧不慢地小酌一口后，才悠悠望向对方。
沈夜不怒反笑，“别装傻了。”
“这五个人是长安分区里成绩最好的毕业生，老规矩，送给我们压榨，每一年不都是如此？”瞳一副你太过大惊小怪的模样。
“我应该说过，他不可以出现在这里。”沈夜握紧了拳头，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了某个画面上。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不关我，甚至不关你的事。”瞳凉飕飕地提醒道。
“哼，说得好。”沈夜冷静下来，勾了勾嘴角，在改为牢牢盯住瞳几秒后，眯着眼睛抛出一句话，“那要不要他们也是我的选择了？”
“悉听尊便，在某人进入那扇大门前，你还有无数个机会。”瞳好心提醒道。
已经转过身打算离开的沈夜脚步一顿，但却没有接话，似乎发出一声轻笑又似乎没有，然后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转眼房间里徒留下瞳一人待着。
瞳那只没有被眼罩遮住的眼睛正可惜地盯住沈夜还没有喝过一口的茶水上，然后伸手端了过来，左手一杯右手一杯自己喝开了。
“干杯。”
|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4, 2014 23:15:18 GMT 8
2、
沈夜步步生风，气势十足地在空无一人的长廊上前进，他的表情早在迈出房间的一刹那恢复镇定，即使心情着实未能跟上淡定神色，只不过若是他想掩饰，确实没有人能轻易猜出沈夜心底的真实想法。
过去独有一人不在此列。
不到两分钟，沈夜已站在了另一扇更为精致的金属门前，门旁站着的高大卫兵即刻立定行礼，而沈夜一边点头一边用胸前挂着的金属卡刷了一下旁边的感应器，当确认完毕了指纹，严实紧闭的大门从中间轻巧滑开，同时也响起了一道机械感十足的声音，一抹红光隐蔽地在沈夜身上一闪而过。
“代号SY003进入监控操作室。”
来到屋内，不等背后的金属门完全合拢，就有一位穿着跟门外士兵一致的白色轻便机甲装备服之人迎了上来，此人手中端着一把充满威慑力的枪械，沈夜还知道对方身上至少藏有三件以上能让人瞬间丧失攻击能力的武器，头上戴着一顶全封闭式的头盔，完全看不到面部五官，只有冰冷的黑色镜面反射出沈夜自己的冷峻容颜。
“沈教授，这边请。”虽然头盔看起来牢不透风，可那恭敬地问好声却十分清晰，顺带也完全表达出沈夜在这里的地位非同凡响这一点。
除了这一位全身装备的士兵外，这间房内还有十几个穿着统一白色制服的男女分坐着，每个人身前都有三面环绕的全息电脑屏幕，最前方是比刚才瞳所在的屋内还要大上好几倍的庞大荧幕，这其中竟全都是乐无异几人的身影。
“开始了吗？”沈夜大步走到其中一台电脑旁，冷声问道。
“目标已进入有效攻击范围，请下达指令。”手指灵活地在投影出的键盘上快速敲打一番后，在沈夜身旁坐着的男人停下动作，侧头发问等待沈夜做出指示。
在这些人面前沈夜没有丝毫失态，跟以往无数回一样，他的视线先在大屏幕最旁边显示五人目前状态栏的数据上扫了一眼，平心而论这几人确实是沈夜目前为止见过最厉害的新人，但这并不会让他手下留情，沈夜用自己那好听却冰冷的声音发出残酷的句子，“S级攻击指令。”
听到S级这个字眼的操作员手指一顿，但他所要做的仅是完美完成沈夜的每一个命令，而不是质疑与犹豫，调整了一下传输指令后，房间里所有人的耳麦中传来一个声音。
“S级攻击指令。”
一时间十几双手统一开始飞速敲打起来，而巨大银幕里也开始出现了数据变化，沈夜并没有离开，他想亲自确认那五人的考验测试失败，然后亲眼看到某人离开，最好是之后再也不要出现在这里。
毫无疑问，沈夜想做的事情几乎没有失败的时候。
所以沈夜以为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看到那人，于是微微放松心神盯住了播出初七动态的几个画面，只是眼神晦涩难明。
与此同时，基地外还丝毫不知在进入龙兵屿前会有一道至关重要的考验，甚至因为他们中的某人本来一直只会是D级或者C级徘徊的难度直接冲破到s级的五人正一点点靠近大门。
虽说没有得到过任何提醒，但无论是身手还是心智都极为厉害的几人直觉开始戒备起来，当越靠越近的同时，那道足有五米之高的冰冷墙壁也似乎发出越来越明显的抗拒和警告，五人中最敏感的阿阮低吟道，“感觉好奇怪啊。”
“注意情况。”其他几人不会因为阿阮的惊悸毫无由来而轻视，过去在训练场中，有好几次正是因为阿阮强悍的第六感他们才得以成功躲过偷袭然后反杀。
初七没有开口，他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态异常不对，他太紧张了，紧张到肌肉居然开始有点僵硬，这是一项过于重大失误，初七正尽量调整呼吸让身体放松下来，他从来不想因为自己的丁点失误而导致队伍遇上危险乃至失败。
乐无异和夏夷则一左一右护住其中的阿阮，乐无异是他们几人中视力唯一能和初七相抗衡的人士，当冰冷墙壁突然出现一排排隐蔽的孔洞时，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注意七十五度十点钟方向。”话音刚落，就见一道道携风而来的攻击扫射过来，不用多余提醒，五人立刻做出规避动作，也不过因为如此，队形有一瞬间散开，不等几人重新站好，脚下的土地就是一抖，平整路面几乎眨眼间变得高低不平。
闻人羽不巧刚好站在两块分出高矮的土块间，她身形一歪似乎马上要摔在地上，而墙壁上正有一个单孔对准了她。
闻人从腰间一抹，在侧身的一瞬间手上多出一样东西，十指间紧握住黑色长棍一般的物体，如同冷兵器长枪一样造型的武器一头触地帮她支撑住了地面，用反作用力推自己倒向相反方向后躲过来自远处的攻击随后毫不犹豫就地往左边一滚，一只手扯住她的肩膀将她往内一拉，脚腕刚离开原地，土层上就多出一抹凹陷下去的圆形。
“喵了个咪的，差点就要回老家了。”乐无异熟悉的口头禅在耳边响起，闻人坐起靠住背后的墙体，因为这道升起后足有半米多高度的土墙，这里成了他们五人安全藏身的地方，也似乎是有意将他们赶在这里。
瞥了一眼身旁的战友，并无有人受伤。
最中间的是阿阮，她的运气不错第一时间来到离自己最近的这扇墙体掩住身形，然后蹲在她身侧的是夏夷则和乐无异，侧脸看来夏夷则表情似乎不太爽利，闻人猜测大概是洁癖发作了之类，乐无异与其说惊讶更该形容为惊喜，压着嗓子说道，“这里果然没那么简单！”
最旁边的自然就是闻人和初七，闻人对乐无异的说法不置可否，而初七还处于莫名的情绪翻腾中，不过他一向寡言没有人怀疑什么。
“究竟什么情况？”闻人低声询问。
“一，龙兵屿被敌人占领了，敢靠近的人都得死。”乐无异摸了摸下巴。
“二，龙兵屿的欢迎仪式，对象是我们。”夏夷则补充道。
“我同意夷则的想法。”阿阮出声。
“我也是。”闻人点头。
“什么嘛，我觉得我的想法特别有想象力，师父你说呢？“乐无异寻求支持。
不过他等来的却不是初七的声音。
“欢迎长安分区的五位菜鸟来到龙兵屿，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一是退到十米之外等直升机回来把你们接走，这样还能赶上中饭，二是自信能够穿越龙兵屿强大的火力警戒线，然后安全进入先来一顿上午茶。”几人的通讯装置里传出的句子听起来特别欠扁，但也给予了几人关键信息。
“啊，不说还好，一说我还真的饿了。”阿阮第一个开口。
“没事，等会就有上午茶了。“夏夷则安慰道。
“不知道龙兵屿里的上午茶和长安的有没有区别。“乐无异很好奇。
“你们现在就饿了？“闻人觉得这不科学。
初七下意识舔了舔嘴唇，他觉得自己似乎有点饿了，不然为何有种难以言喻的渴求作怪。
“门开了。”探出武器利用上面的平滑镜面观察到墙壁中央那扇的大门正缓缓打开，空洞洞的门内什么都看不清，就像是个等待猎物主动进入的陷阱，闻人的心跳了一下。
“老规矩。”乐无异三字一出，众人心领神会。
正通过同步影像画面观看五人表现的十几位观众自然不会因为他们毫不退缩的精彩表现而给予放水，沈夜轻轻冷哼一声，有几丝嘲讽。
就见两道人影分别从掩藏的墙体后冲出来，初七和闻人吸引火力，夏夷则远程掩护做出提醒，不多时初七和闻人一下子前进了好几米找到了另一处可以藏身的方位，而阿阮和乐无异一直没有什么特别举动，躲在第一个据点不说话。
沈夜几乎是一下子就被初七的身影吸引去了注意力，加速时对方动作矫健得就像一头全速奔跑的猎豹，而银幕旁显示出几人各项动态的数据也说明初七是其中身体素质最好的一位，他甚至比龙兵屿内训练出来的某些毕业生还要厉害上不少，有心人发现后忍不住感慨了一番，似乎明白为什么沈夜教授会选择s级别的考验难度。
沈夜却没什么此类感想，他静静望着播放初七脸部表情的画面，心里肯定哪怕是这人也不可能在只有四个队友的陌生情况下突入龙兵屿。
永别了……
就在沈夜做出最后的道别时，屋内有一个工作人员突然发出的惊呼声打断他的思绪。
“操作台3号失去控制，报告，操作台3号失去控制。”
“冷静，报告具体情况。”沈夜皱起眉头。
还未等来具体情形汇报，一个又一个操作台失去了控制，房内顿时产生慌乱的气氛，这是龙兵屿基地成立来首次出现的状况，众人手足无措，但还不至于方寸大乱，只是等待沈夜下达基地最高戒备的命令。
沈夜示意身边那人站起，自己坐到了控制台上，立即从跳出的程序方框内输入自己的基地编码，成功取得到最高控制权，只是还没等他放出讯号，就见一张超大脸庞出现在前方的荧幕内，然后是所有人的电脑界面上也都跳出了同一张面孔。
这反而让沈夜的动作停了下来，面无表情静静等待对方接下来会有的举动。
“龙兵屿的各位好啊！我叫乐无异，乐呢是……”还没介绍完名字，就见他的脑袋被挤到一边，另一张放大的面孔出现在旁边，“各位好，我叫阿阮！”
“先等我说完啊，阿阮。”乐无异咳嗽两声，又想继续自己原来的话题时，就听到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从通讯装置内响起，“……不愧是长安分区特别推荐的人。”
“啊，那个哈哈，呃，谢谢啊，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乐无异大概不太清楚自己的这句话无形中打击了龙兵屿基地内沈夜所在房间里的大部分人。
“只是还差了点。”沈夜不再同对方废话，直接按下几个键，所有画面恢复如初，而监控着乐无异那边情况的画面里看到对方一下子扔开放置在腿上的轻薄笔记本电脑，随后一缕青烟从那台被丢弃的机器里飘起。
龙兵屿基地外，大喊了一声“夷则、阿阮小心！”以后，霎时扑倒站在一旁的夏夷则的乐无异等了几秒才抬起头，首先见到被他压在身下的夏夷则正用莫名其妙的眼光瞪着自己。
”原来没有爆炸啊……”乐无异垮下脸，大概觉得有点丟脸，急忙放开夏夷则，然后挪到电脑旁，默默为自己刚才升级了硬件和系统的好帮手哀悼。
“怎么了，无异？”闻人的询问声从耳麦里响起，乐无异可怜地回了一句，“我半年的零花钱没了……等等，你们成功了吗？”
“过来。”初七的回答让乐无异几人一下探出头，就见到远处龙兵屿基地大门处，闻人向他们招手示意，而初七背对着看向门内。
X
“那算作弊码？“通外大厅的路上瞳慢悠悠地跟着走在前方的沈夜，突然说了一句。
”这也是一种手段，只能说明乐无异还算个人才。“沈夜干巴巴地回复，听不出感情。
“那你的意思？“瞳不怀好意地问道。
沈夜转过身望了瞳一眼，那个眼神无由来突然让瞳觉得自己似乎在刚才说了什么愚蠢的话。
”龙兵屿的规矩，通过考验即刻入队。”沈夜放过了他，又继续前进。
瞳这才露出个带着明显笑意的表情，拉长了声线说道，“哦？值得庆贺。“
“……庆贺？”
“总算来了几个有点意思的人才，不是吗？”瞳老神在在。
沈夜没有回答，等两人又安静地又走了三分钟，他停下步子不再移动，“去吧。”
两人站着的地方恰巧能通过右手边的内视玻璃观察一楼大厅，那五人的身影一览无余。
“不陪我一起去？“瞳跟着一起往外望，随口说道，“反正他现在又不认识你。”
|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4, 2014 23:15:45 GMT 8
3、
“不只是现在，过去以及未来，他都不会认识我。”沈夜平静地说出这句话，眉毛都没挑一下。
瞳用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眼神盯了沈夜几秒，随后才口气古怪地开腔，“阿夜，我必须提醒你一点，他现在只是个刚从军校毕业的小兵，要在龙兵屿待上一年左右，只要不出意外，他总是会认识你的。”
沈夜冷眼瞥了身旁的瞳，答非所问地回了一句，“我的工作很多，很多小事没必要亲自前去。”
“比如这种……？”瞳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在迈开步子前最后讲道，”好好保持。”
沈夜没有回答，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表情严峻冷淡，目光疏离像要观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剧。
瞳的身影倒很快出现在大厅内，他的外表一向引人注意，所以当那一直立定在楼下的几人望过去时，其中某位不一样的反应就显得尤为突出。
这人抬起视线，竟是毫无征兆地选择直直望向沈夜所在方位，那目光如同能够穿透一切障碍，轻而易举地做到牢牢锁定他。
大概万不曾料到这点，沈夜不由怔住，一时忘记没有人能看清玻璃后的景象，脚步一抬打算后退，却在做出这个举动前意识到自己究竟要干些什么，眉头轻皱，沈夜干脆直接扭头离去，不一会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乐无异他们已经在这空旷大厅里站了十多分钟，对于军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可一联系到之前自己的作为，以及通讯器里那个陌生男人最后那句的冷言后，乐无异心中发毛，突生有种不祥预感，不过还好龙兵屿里的人不是真打算让他们在这里待上一整天，听力灵敏的他立刻发觉动静。
利落的脚步声一下接一下越来越清晰，正有人从大厅拐角的地方进入所有人的视线。
白色长款军外套，高筒靴，黑色金边眼罩，银色头发，淡然表情中带着些摸不透的古怪笑意，不紧不慢的步伐让他整个人显得态度漫不经心。
等来到初七他们跟前几米远的地方停下步子，这人刻意转着脑袋把眼神从他们五人身上一一滑过，当落到位于队尾的初七身上时，初七本能觉得停留时间长了一秒左右。
这人不是龙兵屿外和他们对话过的那位，虽然还不曾听对方开口说话，可当此人一露出身形，初七本能地认定了这点，心中立刻生出些说不来的失落，随后般鬼使神差往二楼看了一眼后，便立刻收敛心神。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首先响起，回荡在大厅里不断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
“首先恭喜你们，几位可是龙兵屿基地成立以来，通过防线考验最快的队伍，而且就我看来，此后很多年里都不会有人能破了这个记录。”
虽然没多少感情起伏口气听不出所谓赞叹的味道，但这段话确实是在夸奖没错，作为刚才行动主力的乐无异还没能从心底抒发多少自豪、欣喜的情绪，就听对方继续说道， “哦，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瞳，龙兵屿的总教官。实际上，一般情况下你们这些小家伙只能在两种场合正式见到我，一是基地举行的全员会议，二是有人犯了比较严重的……小错误，所以请好好珍惜这次难得和我面对面的机会。”
大概没人清楚此刻该用什么表情来对应瞳的这段话，一阵沉默后还是瞳自己很淡然地接着表示，“跟我来吧。”
摸不着头脑的几人只能听从命令，迁就着瞳的速度走向电梯。
一直跟在队尾的初七突然发觉在离开电梯以后，他们此时经过的地方正是大厅二楼的走道，从这儿恰好能一眼望见方才他们所在位置，而单向玻璃则可以完美地将观察的目光隐蔽，联想到这点后初七的眼神一闪，不过很快就按下莫名加速跳动的心。
在龙兵屿基地三楼七拐八拐转了许久，乐无异他们简直要生出带路的瞳是不是早就迷路的念头之前，总算到了目的地。
一个戴着奇怪黑色墨镜的年轻人接下了瞳的工作，对五个人进行了队伍分配。
“还有问题吗？”自称是十二的年轻军官在说完后朝几人问道。
“报告。”乐无异站了出来，“请问为什么师……初七不跟我们在一起？”
在长安分校时，他们五个人一直都是同一个作战小队，无论是交情还是默契程度都不低，眼下初七突然被分到其他队伍中，哪怕不该质疑上司的安排，乐无异仍旧忍不住问了出来。
“呵？他的整体素质比你们都高上一截，在龙兵屿，实力就是一切，跟着你们只是拖累他而已。”回答的却是本来一直靠在墙边不说话的瞳。
乐无异听到这点先是一愣，随后眼神灼灼。
不愧是师父！
我一定要好好努力，然后再和师父胜利会师！
愉快下定决心的乐无异没有了意见，其他人也都一样，于是满足了好奇心的瞳干脆扔下他们不管，悠哉晃去了位于基地深处的一间办公室。
“也要恭喜你了。“一进门就没头没脑地朝沈夜扔了一句，不过不等对方反应，瞳就主动补充道，”升级做太师傅的感觉如何？“
”太师傅？“沈夜看完手里这份文件的最后一段话才抬起头。
“那个叫乐无异的，是你的徒孙，还有点小本事，青出于蓝……“瞳坐在办公室里唯一的多出的椅子上，视线没有离开沈夜的脸庞。
”徒孙？我可不记得自己收过一个叫初七的徒弟。“沈夜毫不犹豫地截断回答。
“哦？不好意思，那大概是我记错了。”瞳的表情很微妙，微妙到让沈夜觉得非常不爽。
“看来你最近很是空闲，那下一次的演练计划请周六前上交吧。”说着翻开了另一册文件夹，用行动表示自己现在没有时间和瞳废话。
瞳看了一眼沈夜桌上关闭的电脑投射屏，行了一礼以后乖乖离去。
埋首盯住文件第一页第一段头十个字五分钟以后，沈夜终究还是将电脑屏幕打开，里面却是三楼好几段走廊的监视画面。
|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4, 2014 23:16:10 GMT 8
四
对于尚不清楚基地里的某些大人物已经盯上他的初七来讲，在龙兵屿的生活和在长安分区军校里的没什么差别，只是平时的训练强度更大一些，作息规定更严格一些，吃穿武器更高端一些，身边的小伙伴更奇葩一些……罢了……
一星期时间眨眼就消失不见，初七完全习惯甚至是将日常里的各项训练安排融入了身体本能，所以当凌晨时分，一道刺耳铃声突然作响，他霎时睁开眼睛，毫不犹豫地一个挺身就从床上跃起，长臂一伸把放置在一旁的制服三两下穿好，甚至还在拉拉链的过程中有空余去踢踢隔壁床，提醒那位还在不情不愿坐起身的家伙加紧时间。
“第几次了！！你说说这是这星期第几次了，惨无人道，灭绝人性……”睡在初七隔壁床的男人嘴里不住地嘟囔着，对于深更半夜紧急集合这种训练深恶痛绝，可惜最多也只能在私下里埋怨一两声，之后该怎么做还得照办。
把装备着武器的腰带一扣上，初七直接朝外面跑去，而那位本来还拖拖拉拉的同寝室队友发觉这点后，一下子加足马力，绑好靴子，随便一把拉凌乱的头发就追了上去。
“我对自己今天依然能够绝情离开被窝女神这点感到由衷自豪和骄傲。”和初七同寝的人名叫叶海，表面上乍一看就跟普通大学生一般的模样，可后来初七发觉这家伙的伪装能力和真正身手成正比。
据说本来因为人数缘故一直以来都是叶海一人睡这间寝室，后到的初七自然被上边安排进了这里和他作伴。
刚一开始两个人还有点小摩擦，用叶海的话来说就是独自享受豪华双床包间的日子被初七这位天降奇兵给破坏干净了，注重隐私的他当然要好好招呼一下对方这位入侵私人领地的家伙，可惜最后倒是被初七给好好拾掇了一顿。
但之后两人居然不打不相识成为了推心置腹的好伙伴……当然，这最后一点是叶海下的结论，初七一旁表示沉默。
叶海会试探初七的原因肯定不是他说的那么无聊。
实际上叶海所在的部门，也就是初七现在加入的可是龙兵屿基地中最神秘的部队所在，跟重注团队合作的军队相比，被称作第一机动处的他们更为在意的是个人实力的高低，单兵作战能力对整个战场会有的影响。也因为如此，在这儿会接触到许多外界根本无法想象的厉害单人武器，连初七这种不为外物所动的人，在看到属于自己的标准武器配置时都忍不住惊讶。
“哟嘿，这身衣服套别人身上，比如那个雩风，就跟个穿黑色紧身衣的猥琐变态，走大街上绝对会有小女生捂脸尖叫着逃跑，也不知道是武器部哪个重口味家伙的坑爹品味。”对于他们部队的战斗配置服装上，叶海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抱怨。
初七却觉得无所谓，又不是赤身裸体，就算哪天必须如此，如果真的处在战斗期间又何来精力多想，自然是以击杀敌人为主，这种轻薄贴身不会阻碍动作，却能防利刃和子弹的战斗服就是最好的保命装备。
“不过你就不同了，要是哪天拍张照放网络上，肯定会被认为是从几百年后穿越回来的神秘未来战士，只为了保护唯一的主人，完成他最后的命令，为此也不惜付出所有的代价。”叶海的肺活量真的很不错，一边跑着一边说这些废话居然还不带喘，脑洞能力也堪称惊人，不过初七的进步水平更多，他从最开始的别扭进化到现在完全可以左耳进右耳出。
当穿越过一扇无声开启的大门后，叶海喋喋不休的嘴自发停了下来，连表情都变得非常严肃，这种画风的转变就是在一瞬间的事，而初七也集中注意力，凝神观察起房间里的情形。
虽然叶海表面上看着拖拉，但他可从不会因此误事，更有初七注意着时间，他们一向不是最后到达这里的。
两人报告后都站进已经排成列队的队伍里，初七立马看到他们的总教官——瞳，对方正安安稳稳地坐在最前面一张松软舒适的沙发上，手上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饮品，大概是茶类。一边抬眼打量他们，一边复而低头悠哉地喝上几口，要多惬意有多惬意，而他的私人卫兵十二如往常一样立定在身后，低着头等待会有的一切命令。
不过半分钟，该来的人全都来齐了。
进行这种集合训练时，每次的地点并不一定，需要听响铃的不同长短规律来作判断，但时间必须控制在三分钟内。
有时目的地会离他们比较近，比如这次，有时候却要闯过大半个龙兵屿，最最离谱的一次是直接在深夜齐腰的海水中集合，单单说龙兵屿基地大门跑到沙滩边这个距离，就一个体力比较好的成年人来讲至少得要五分钟。
初七来的时间短，还没能好好感受一下，据说每次的地点都是由瞳教官以心情好坏来决定，大家也由此能判断他们老大接下来会发布什么难度的任务。
”到齐了？“
十二点完人数回到瞳身边，听到回应的瞳才潇洒站起身，顺手把喝干净的杯子直接往对方手里一塞，然后斜着眼把面前这些精神饱满昂首挺胸的士兵们巡视一遍，似乎没能挑出什么错处，瞳微微点点头，表情淡然。
”马马虎虎，后天是最后一场野外实练，分数倒数……三名的，踢出队伍。“瞳简短地精练地说完这句后似乎又想起什么，挑了一下眉毛居然一下望向初七，”他不算在积分里，明天自由活动，解散。“
根本不给任何人开口的机会，也不多交代其他事情，瞳的军装下摆随着他转身时的动作翻起，几步就离开这间房，随后十二端着手里的茶杯马上跟了上去，当两人都不见了后，房间里如临大敌站得笔直的二十多号人物才放松下来，接着交谈声也响了起来。
“哇哦，这应该上半年季度最后一次了，我的积分应该没什么问题。”叶海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台袖珍微型的笔记本电脑，只有他手掌大小，单手连续击打着键盘，初七看到他的瞳孔倒映着荧屏亮光，表情兴奋。
龙兵屿基地的第一部队自然不好待，成绩差劲的人有被踢出队伍的危险，对于他们这些从各个地方选进来的精英来说，因为技不如人被赶出队伍可是最大的耻辱。
比如这次将举行的野外实战比赛是第一部队里的传统，举办的时间不定，但半年内一定会有十五场，又以积分来换算成绩。
拆除炸弹地雷之类的预先陷阱会有积分，在规定时间内达到指定目标会有积分，“杀人”则会有最多的积分，所谓的“杀人”肯定不是要他们这些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精兵真的自相残杀，比赛开始前他们都会换上特质的武器弹药，当中了旁人的暗算或者被成功击杀，龙兵屿基地里二十四小时全程监控的内部程序就会得到信号，随后更改他们对应的分数。
杀人能得分，被杀的还要被扣分了，等竞赛结束，排名最后一位的惩罚也不轻。
日常中还好，成绩垫底也不会有直接被踢出队伍的威胁，但如果有人因此而放松下来就大错特错了，十五场比赛的最后一次是要累加之前的所有分数，若是有人开始成绩不好，但最后一次大发异彩，得了漂亮的分数，那其中一些成绩一直保持普普通通的人也会有淘汰出去的可能性，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每次都拼尽全力，发挥百分百实力。
第一部队加上初七目前有二十六个人，叶海的成绩排在第五位，人不可貌相。
这个分数也意味如果不出意外，叶海是绝对不会掉到倒数三名去的。
“还好初七你这次不算在有效分里，不然肯定有一大帮人找你去刷分。”叶海手背一转，那袖珍电脑就消失不见了，接着抬手拍拍初七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次大概就是让你预先体验一下我们称之为‘竞技场’的野外训练项目，毕竟最开始的整支队伍都有过一次试验训练的经历。”
初七不置可否，在他看来无论有没有算入积分，他都要全力以赴，绝不会让任何一次大意造成遗憾与失败，这是他一直以来在心中信奉的心念。
“你的实际积分要在下半年的新一轮才开始，所以这次放轻松，就当见识见识了。”叶海看初七不说话还以为他有些紧张，对于这位话不多但是很可靠的小伙伴，叶海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有实力、有道德、有样貌的三有好前辈一定要给及鼓励和鞭策。
正如叶海原来说的，如果没有瞳离开前的那句话，肯定会有许多人找上初七，毕竟他在目前来讲是个完全的新人，哪怕平日里能跟上大家的训练强度，也不意味着就可能在密林中发挥完全，甚至有时候实战和训练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但是，某些人就算清楚‘击杀、暗算’初七对自己最后的积分不起丝毫作用，也不会轻易放弃找碴的可能性，毕竟瞧这位不声不响就插|进来的新兵不爽的人大有所在，要知道他们每个人都是进行过好几轮筛选才得以加入第一部队，这位小白脸似的家伙算什么东西，还整天一脸不高兴……
这次就让他好好清醒一下，人和人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旁人的想法初七不知道，他也不在意。
这几天以来，初七在完成训练外，最想做的还是找到当时在通讯器里和乐无异对话的男人，只是这一个星期都忙着跟上进度，了解情况，没有多余精力，还要加上他对基地的具体情况依然一知半解，也不清楚该问谁比较适合。
更何况除了那短短几个字发出的音节，初七对对方一无所知。
没有身份，没有外貌，没有名字。
有心无力，无从下手是初七心情的最好写照。
初七不明白自己在坚持什么，可他就是无法放弃这个念头，他也同目前跟自己关系称得上好的叶海打听过，算是个万事通的叶海也只能通过那丁点情报推测出对方在基地里的地位肯定不低。
既然能在当时说的上话，肯定是基地内部的高级人员，说不准还是个军官，无论是哪种，都不是他们这些干苦力人能接触到的地盘。
初七没有感到什么失落，他本来就没想过能这么简单找到对方。
总是会有办法的，他坚信这点。
回到眼下情况，接着到后天之前都是自由活动时间，先跟着叶海回到寝室换下特殊战斗服的初七还没想好之后该做什么，叶海就直接把他拉了起来，“来来来，平常见你不是在训练房，就是在去训练房的路上，这多浪费啊，人生其实还有许多有趣的事情……比如一顿美味早饭，我们队里的饭菜营养是不错，味道跟外边的比就差多了。”
第一部队的伙食是由专业人士为他们量身订造的，在满足人体各种需要时，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将口味弄得很……一般，大概这也属于训练的一种吧，虽然初七表示吃起来还是挺不错的，为什么叶海总是嫌弃。
初七起先是被叶海扯着往外走，但后来他也主动迈开步子了。
说来他和乐无异、夏夷则几人一直没见面，说不定等下还有机会碰个头，毕竟不仅是在龙兵屿基地内，初七全部加起来，能讲亲近的朋友都只有那四位小伙伴了，不过，现在叶海也算是……半个吧……
第一部队在自由活动时间是能够离开基地深处，但要求就是不准透露任何有关部队的信息，连武器都不可以带出去，初七和叶海换了一身普通军服，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特别，但眼光厉害的人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够从点滴处发觉这两个人肯定不一般。
等他们穿过走廊进入龙兵屿二楼的大食堂时，第一眼就看到乐无异初七倒没想过自己的直觉有时候还挺准。
然而接下来局面的发展有些超出初七的预料。
乐无异几人周围聚着些人，看起来两拨人似乎在争论什么，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等初七靠近，站在乐无异身旁的夏夷则突然上前帮对方挡了一下来自侧边的攻击，随即脚下踉跄后退两步，阿阮急忙上前扶住他，乐无异脸上的表情变得很难看，瞪大眼睛张开双臂挡在最前面，而闻人自然戒备着盯住包在他们后面的人。
情形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
|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4, 2014 23:16:42 GMT 8
五
见到小伙伴有了麻烦，初七想也没想就上前挡在了他们跟头。
说实话，无论乐无异、夏夷则还是剩下两个小姑娘，谁的身份背景都不一般，特别是夏夷则，大概在学校里相处了一段时间后终于从内心完全信任、接纳这几位朋友，加上一些机缘巧合，他趁此多少透露出自己的真实底细，这下顿时让一直以为对方这位祖国花朵是勤工俭学好青年的乐无异大吃一惊，蓦然发觉到一点，原来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小伙伴，一个比一个真二代，不过交代了情况后的几人该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感情除了加深以外没有任何变质。
论起来初七的背景算其中最普通甚至说是窘迫的，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地位，没财力，选取军校有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就无所谓的感觉，既然毕业有分配，而且奖学金也不错，那就去读吧……
反正初七自己说不准为何就进了长安军校，不过也幸好如此，他才能遇上乐无异这一帮人，才能知道龙兵屿，才能来到这里，才能听到那个人的声音。
不过，现在可不是分神思索这些事情的时机。
初七明白，虽然自己这几位同伴的身份相当厉害，但他们从不凭此飞扬跋扈，亦或傲慢自大，做些令人憎恶的事情，所以眼下看到两拨人起了争执，不是初七护短，反正他的第一念头便肯定是另一边的壮汉做了什么错事才造成这个情形。
这单纯是一瞬间的事，乐无异刚一瞪大眼睛，发自真心想同对方好好较量一下时，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
“……师父！！你……你怎么会在这……？”
乐无异的表情可以用诧异极了来形容，眼睛不由自主再瞪圆了几分。
嘴里不由自主喊出了以往的称呼，但他立马反应过来这个场合不是叙旧的好时机，马上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对面那几个高头大马的男人身上，随即快速简短地跟初七大致解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污蔑我和夷则走后门。”
而其他几人见到进了龙兵屿就没消息的初七在此时出现，也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烦恼。
说起来不知是福是祸，乐无异他们在进入龙兵屿基地前过了S级水平的考验，虽说有那么点讨巧的意思在里边，可毕竟这同样是一种实力的体现，龙兵屿内部没有规定不准许使用这样子的办法，加上长安分区提供的有关乐无异一行人的具体资料里，分明显示他们总体素质强悍，甚至各自都有几项能力特别突出，怎么看都是好苗子，龙兵屿自然接收了下来。
但也因为这点，基地内部对于他们的分配有了不同的声音。
身为总训练官的瞳先要了里面的初七，言明将把对方安排到第一机动部队里。这点没什么人反对，这支人数稀少但是实力凶悍的队伍本就是由瞳和沈夜直接监管、负责，看上个人塞进去很正常，可剩下四个难办了。
一部分训练官认为一切从旧，分配来的新兵该去哪就去哪，这四个人自然和其他分区里送来的同期生一道受训，而另一些有点门路的训练官和基地几位军官，在得知了几人身份就不太赞同，不论怎么说，这四人绝对不可真的不管不顾，特别是某位，说不准一个不小心就牵扯进了政治内部纷争，龙兵屿虽是个独立基地，而且背后有自己撑腰的势力，但若是出了某些麻烦，沈夜和瞳两尊大佛无所谓，他们却不能不顾着以后的路……
反正讨论到最后，阴差阳错之下，这四人竟是进了正在基地整修中的精英分队。
沈夜一开始并不知情，当初七他们通过考验进入基地后，他就决心把这件事全数交到瞳手上，大概认为凭这么多年的交情，瞳应该了解自己的想法，但做出了如上种种处理的瞳表示自己什么都不清楚，默契什么的想太多了，你不说那我就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办了么么哒……
等事情定下后，在实验室埋头工作了几天的沈夜好不容易把手头工作告一段落，与瞳交流进展时才顺道得知这边的消息，不过他没什么奇怪反应，甚至露出一脸不明白瞳为什么要特地告诉自己的表情，随后回到原先的话题讲了下去，瞳一脸玩味，最后只是耸耸肩，也不再多说，看不出沈夜的举动到底有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训练官的想法传达不到乐无异心中，他只是单纯认为他们凭实力突出所以受到重视，自然用百分之二百的热情态度投入到了训练中，作为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年轻军人，和战友好好交流这一点肯定不会拉下，乐无异本就是个热情外向的人，对他脾气的几句就能聊开来，但在龙兵屿里，有些人显然非常看不惯。
受到瞩目的人总会引起别人的嫉恨和排挤，这点在长安校区里也有，但在那里，更多的是同乐无异他们有相似背景的人，都从大小家族受过教育出来，人精多着呢，什么人能碰什么不能碰，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全记在心里，连带着背景不打眼的初七都被划到了不能惹的一档子中。
当然，初七后来完全靠自己的实力正式做到了这点。
天高皇帝远的龙兵屿就不太相同了，在此地，在众多士兵眼中，唯一能受到肯定的唯有真正的实力。
乐无异他们通过了S级警戒线考验这点并没有宣扬开来，一是龙兵屿基地内外部的界限很是分明，外部的受训的普通士兵对龙兵屿内部的了解甚至不会比刚来的乐无异多。二是沈夜虽没有明确下令封锁消息，但他的私人秘书兼助手的华月出于种种考虑将这件事隐瞒下来。
以至于乐无异他们的临时插队，在某些个性偏激、自视甚高的精英看来，这几个毛头菜鸟就是空降来蹭成绩和履历的，根本无视乐无异他们接下来的表现，哪怕阿阮这个体型较小的女生都达到了训练要求。
偏见一旦定下，那是怎么看对方都觉得不顺眼，平日里更完全不掩饰这一点，乐无异几人又不是傻子，简单几次的针对就瞧了个清楚，但他们不会因此故意对抗，毕竟身为同一个部队的战友，以后还要并肩作战，将后背交给对方，只当要用更多的漂亮成绩令所有人心服口服。
只是可惜，有些人显然不想多等一段时间了，乐无异没料到有人会毫不顾忌地直接正面羞辱他们，还选择在了食堂这么个大庭广众的地方。
今天原本好好的休息日想来吃顿好的就遇上这么糟心的事。
乐无异本原先不愿直接对上，可有句话说得好。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况且对方嘴上不干不净，竟然还说起了闻人和阿阮，这比乐无异自己被诽谤还令人难受，他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让那个讲话不干不净并且眼神阴郁的家伙向他们道歉。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两拨人的火气也越来越大，局面有点一发不可收拾。
等到明明是对方先动手，那人居然还有脸贼喊捉贼大叫夷则卑鄙偷袭时，乐无异觉得都这样子了，那就好好让对方瞧瞧什么是动手这一回事。
就在此刻，初七如同奇兵一般从天而降，坚定地挡在最前方，好像周围都发光一样的闪亮登场画面使得乐无异对自家师父的崇拜之情又往上窜了好几个百分点，心底充满了力量和勇气。
乐无异当然不会让师父独自一人面对敌人，等上前半步在初七身边三言两语交代好情况，他立即意气奋发与对方肩并肩站着。
初七的来到让场面变得愈加扑朔，挑衅乐无异的人脸色变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这位横插进来的陌生男子究竟是谁，军服很普通，也没有军徽，可等乐无异一声师父喊出来，对方笑开了。
“原来还有外援，难怪突然有底气了，不过这位瞧起来档次也不怎么样嘛。”
话里话外都在嘲笑乐无异没本事。
不过确实，跟他们这些肌肉一块块隆起撑得衣服都紧绷的高大身材相比，无论初七还是在第一部队待了许久的叶海都差了一截。
“你……！”说初七的坏话更是乐无异的死穴，他决定了，等会绝不留情。
“别冲动。”
初七刚一沉声讲完，就几步冲上前去，抬脚把那个听到这三个字后眼中散过不屑的领头人踢飞出去，速度之快，居然让对方来不及作出躲闪或格挡动作。
没错……
就是飞出去……
旁观群众非常一致地扭头望着这位身高至少一米九的黑脸壮汉被踢得飞出一条完美抛物线，然后重重倒地砸在地板上发出响声。
一些人砸吧着嘴小心翼翼地望向初七那条收回的长腿，心中暗叹真是看不出对方竟然有这种可怕的力道。
不是说别冲动吗师父！！！
乐无异默默觉得师父你的节奏慢一点我有些跟不上……
不过这也正和乐无异几人的意，本来强制隐忍的情绪似乎都被初七这脚点燃了，一个个摩拳擦掌。
等对方从地上爬起来以后，初七淡淡地说了一句，“这是还刚刚那一拳。”
夏夷则被偷袭的这件事可不仅仅是让乐无异、闻人和阿阮不满。
挤在围观人群中的叶海眼角抽搐了一下，突然很庆幸自己偷袭初七时对方选择脚下留情。
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在龙兵屿基地内私斗可是……
没时间让叶海多想，他看到本来跟在壮汉身后的一人急忙跑去扶住这位脚步有些虚浮的领头，不想下一秒被一掌狠狠推开。
“不错啊？”
扭曲的表情不用多说，语气中的怒火谁都听得出来，被这样子扫面子，今天的事没办法和解了。
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不需旁人提醒，聚拢围观的人群接着竟很自觉地散开，留出了更大的空间给中间对峙的两方人。
以初七为首的一边仅是乐无异他们四个，而那个黑脸壮汉有个七体型差不多健硕的同伴，只用眼睛看，两边谁占优势不言而喻。
而叶海只是好心在心底给初七的对手点了一排加强连的蜡烛。
X
“夷则！“
听到这爽朗的一声喊，然后跟着声音飞来的是一抹黑色影子，背对着的夏夷则头都没转，一个抬腿踢开自己的对手顺着力道往旁边一闪，就见一个黑影擦过他，叠着那刚被夏夷则踹了一脚反射性捂腰的士兵身上，两人滚作一团摔在了人群前面，围观的众人顿时喧闹起来，听着有给乐无异加油的，有在嘲讽被摔个狗吃屎的大汉的，更有唯恐天下不乱不知道喊着什么只是希望局面更火爆的。
收拾好自己的对手后，夏夷则和乐无异急忙扭头去看其他人的战况。闻人和阿阮也有两个对手，不过她们俩默契配合，竟让两个壮汉一时没有下手的机会。
但其中最受瞩目的还属初七那边，他一人对三人竟丝毫不落入下风，其实一开始是四个的，方才有一位不幸被初七不偏不倚一拳痛揍中下巴，现在真的是失去了战斗能力。
赤手空拳的打斗最能激起人的血性，何况这儿全都是血气方刚年龄的士兵，连叶海都看得入神，大声喊了几句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急忙收敛情绪。
明明是早餐时间，但整个食堂只有这块最热闹，中间的空地更成了唯一的舞台，周围里三层外三层，还有人直接站到了桌子上占领高地，不知道的人大概还以为里边在演什么精彩大戏，虽然也差不了多少……
叶海下意识望了一圈，等想收回视线时眼中掠过一道白影，他不由神色一凛，淡定地装作不经意般又看了过去，瞬间和某道视线对上。
兄弟，保重。
叶海终于给初七点了蜡烛。
X
初七用手臂挡在一记恶意冲着自己下半身来的攻击，虽然面对好几个人的围攻，他心中还有空闲在考虑早饭时间马上要错过了这一点。
不怕丢脸一起对付初七的几人明显是来自一个战斗小队，默契程度很高，刚开始一时间难以找到破绽，但哪怕这样还是被初七寻了机会搞定一人，又因为初七犀利的眼光加上厉害的身手，对面的攻击节奏渐渐变得不顺畅起来，也不需要对方完全自乱阵脚，初七觉得干掉剩下几个没什么大问题，他还抽空注意到乐无异那边已经帮着阿阮快结束战斗了。
初七的对手确实身经百战，能从微小动作上发觉片刻走神，他当即认为是最好的下手机会，马上连一个肘击，初七却像是提前知道他会这么做一般，贴着他的手臂抽身跨步来到这人背部，狠狠还了一个一样的招数，让对方差点喷出一口血，痛得直不起身。
而本来另一位正好面对初七的大汉眨眼看到跟前的年轻男人竟变成了队友，急忙收回攻击招式，却一下被从另一侧绕过来的初七揍上毫无防备的腰间。
伸手一推，两个人重重撞在了一起，摔在地上时又弹向两边，只剩低声哀嚎的份。
统统不过是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初七对自己的力道很有自信，也不去看那二位还会不会站起来，回过身直接擒住偷袭着向他劈来的腿后，一下踢上了对方撑地那只脚的膝盖，这人顿时半跪下去，脑门上冒出冷汗。
初七只想教训这些人，并不会真的废了他们，下手还是很有分寸。
现在初七这边能站起来的只余下最开始被一脚踢飞的黑脸大汉，他之前刚狠狠受了一拳，恰好退着背靠住食堂椅子，等回过神就看到自己的同伴一个个被初七揍翻，而这位瞧起来身量不壮的男人连气息都没怎么乱，和自己的状况截然相反。
也显得一开始他们的挑衅是多么可笑、愚昧。
周围的骚动似乎统统成了恶意嘲笑揶揄他的声音，不停钻入耳中不肯停歇，而初七漠然的眼神也别扭曲为讥讽，大汉的脑中的某根神经一下子断了。
初七能看出对方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古怪，当下定了决心至少要把他对方揍趴，最好是揍怕了。
两人一对一的情形再度出现，现场的吼叫声顿了顿后哄然作响，分贝更加疯狂，本来想过去帮忙的乐无异几人都吓了一跳，随后就被某个摸到他们身后的人拦住了。
“初七肯定能解决的，你们先别过去。”叶海见乐无异面色不善，而另一位已把拳头握紧，急忙说明他是自己人，“别误会，我是初七的战友，室友，朋友，好基友！”
乐无异对最后一项表示深切的怀疑。
被这么一打岔，初七的战斗就又开始了，乐无异只能待在一边为师父掠阵。
其实壮汉只是强弩之末，脚步都有些虚浮了，初七轻轻松松躲过几道看似凶猛的攻击，表情没变一下。
也不需初七多主动，已经把黑脸憋成红脸的大汉发觉自己的全力攻击竟被这样随意化解，心中一股怒气涌来，反身就是一道侧腿抽击，相当利落迅猛，想来有点超强发挥的意味。
可初七先是双手前后锁住对方的腿部动作，跟着左臂死死卡住这只抬起的脚，让对方无法收回，随后右手右脚同出，手上持住对方后颈用力一甩，同时干脆踢上小腿，导致对方失去全身平衡，刹那间就简单利落地掀翻了壮汉，最后稳稳一脚踏在大汉背上，不能再潇洒的结束姿势。
气氛在这一秒也冲上了最高潮，哪怕不知道初七这人究竟是哪个队伍，什么身份，这一刻都无法阻止众人共同激荡的心情，就好像胜利的是他们一样。
初七没有故意耀武扬威的意思，他很快收回了脚。
明明到了这个地步，可他的对手却没有停歇的意愿。初七刚退开一步，壮汉还不肯罢休一般伏地挺身站直了起来，脚步歪斜了两下最终还是撑着一旁的桌椅才转过身，眼神直直盯住初七，里面充斥着血丝和疯狂。
麻烦。
初七眯了一下眼睛，心底意外多出了一抹怪异的烦躁，便打算接下来一招就要对方完全失去动弹的能力。
围观者都是这方面经验众多的士兵，所有人都清楚接下来就是最后一击了，哪怕确定壮汉没有翻盘机会，但一个精彩完美的结尾也是他们所期待的，场面诡异地突然安静下来。
初七倒选择抢先出手，但就在他迈步上前出手时，这寂静之间响起了一个低沉的严呵声，“统统给我住手！”
倏然间，如同摩西分开红海，紧紧聚拢的人群中一下子让开道路，那个方才发出呵斥句子的男人大步走到了人群最前方，皱起的眉头显示出几分不快。
而初七则完全忘记自己原本要做些什么了，可以说是听到那句话的同时，他的动作眨眼间全停了下来，僵硬地扭过身望向声源，一动不动地紧张等待着，只怕刚才听到的只是幻觉。
短短的几秒时间里，外界的其他一切初七都感受不到，仅仅能看到、听到、考虑到属于那个人的相关，先是衣角，双腿，身躯，还有……脸庞……
当声音的主人终于像姗姗来迟的神秘贵宾般从人群中走出来时，就在对方停在自己面前的一刹那，初七只觉脑袋一下狠狠钝痛，脚下一轻，画面都变得有点模糊。
“你！”
沈夜惊怒万分，没想到在他已经叫停的情况下，那个士兵居然敢违背他的命令，像是不要命一般拎起手边的一把椅子就拍向初七的脑袋，而初七这家伙居然还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傻乎乎地就这么被拍了？！
------
|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4, 2014 23:17:13 GMT 8
六
大汉砸初七这一下貌似用尽了能够使上的全部力气，随即手指一松，椅子顺着残余力道飞了出去，掉在地板上后直接滑向沈夜，最终被他一脚狠狠踩住才停了下来。
被踩踏的椅子发出一声响动，低头喘着粗气的大汉感觉到了什么，视线下意识望了过去，慢慢由下至上，沿着那裤脚移到了对方的脸庞，当看清来人是谁后，面上本来憋得通红的肤色瞬间化作惨白，眼神也从混沌疯狂中挣脱出来，表情僵硬得不像话，若是细心还能察觉手指在轻轻颤抖。
“沈……沈……沈教授。”
全然失去了原先冲动与狰狞气息，一米九几的大块头在此时发出的声音颤抖低微得如同一只没吃饱的奶猫。
“哇哦。”
接着瞳也负手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的出场倒像是电视剧里那些总要晚上一步的警察，背后还带了一帮小弟。
瞳先是假惺惺地惊呼了一声，语调平板到连半点诚意都不愿意施舍，他身后的十二开始安排手下处理现场，其实围观群众在发现沈夜和瞳的到来时就一个个井然有序地自行排起队列。
瞳垂下视线瞄了一眼，看到沈夜侧放在身体两边的手握紧成了拳头再一点点放开，他的嘴角露出一抹不起眼的微妙弧度，然后消失不见。
“听起来早饭没吃饱啊，你的编号？”
来到沈夜身后半步距离后站定，瞳对着摆出僵直军姿的大汉施施然问道，语气中没什么追究责怪的意味，但了解瞳作风的人怕是会更加胆战心惊。
“报告中校，A大队编号AB213一等兵……”
大汉总算找回了自己应有的声音，急忙抬头挺胸大声回答，但不等他报出大名，瞳就没精打采地挥了一下手，“呵呵，不愧是精英A队，破坏力……一流……”
“瞳。”
沈夜打断了瞳的话语，口气很认真。
而初七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似的身体一震。
“师父！！！”先前眼睁睁看到初七被砸得结实，呆愣了几秒之后又是各路人马轮班到来，却不见有对初七的安排，见到师父依然稳稳挺立的身影，乐无异清醒过来，直接冲上前。
乐无异顾不得瞳和那位看起来身份地位不简单的什么什么教授，几步成功窜到初七身边，急忙上下扫视着询问道，“师父你没事吧？师父你头痛吗？师父你说话啊？师父……”
夏夷则迟了一步拉不住乐无异，只得拦住也想追去的闻人和阿阮，暗地里用眼神偷偷示意了一番，三人便和其他士兵一样原地立定站好。
乐无异心急火燎地问了老半天才发觉初七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到自己身上过，当随对方的视线望了过去，乐无异竟后知后觉地发现师父正盯着那位被称为教授的陌生人一瞬不瞬。
说起来，这是位跟瞳如此外表气质之人站在一块都无法忽视的存在。
对方穿着与瞳身上类似款式的白色制服外套，但看起来又跟军装款式有着微小差别，领口规规矩矩地全部扣整没有露出半点皮肤，一头微微曲卷的黑色头发全梳在身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明明目测身高不是超过自己特别多，可对方瞧起来分明有种异常高大威严的感觉，反正乐无异就觉得气势上被生生被压了一头。
另一个令人在意的地方是这人眉毛向上扬起，在眉脚处些许分叉，这种眉形偏偏就让那双本足够冷厉的眼神更是犀利慑人，谁不小心撞上了，大概整个人都要顿时窜起寒意，也难怪同他对视过的士兵全表现出某种心惊胆战的意味。
当然，无法否认的即是此人外表相当英俊，和初七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但大概只要不是缺根筋，没有人会大胆地对他产生多余的不该有念头吧。
不过很显然，此刻的初七跟自己徒弟心中所想的截然不同，他依旧毫不避讳地凝视对方，长久专注的样子像面对一位睽违已久的重要之人，竟是分毫不关注自己的脑袋到底有没有被砸破。
乐无异走神不过几秒，发觉自己的关注重点似乎走偏以后，再度关心起初七的状况。
瞳一步都没多迈，一边事不关己地有一句每一句吩咐十二把事情整顿好，一边不甚在意地看看沈夜看看初七又看看乐无异，模样轻松得很。
沈夜没转头，斜斜往瞳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跟着抬起脚迎着初七的目光走了过来，对对方那道炙热又单纯的诡异视线丝毫不为所动。
几步来到初七面前后，沈夜瞧也不瞧一旁莫名紧张的乐无异，不声不响地一下伸手捏住初七的下巴，随后将他的脸小幅度左右翻转，认真观察了好一会，而初七也没进行任何挣扎与抵抗，乖巧听话的样子和几分钟前那位身手狠辣利落的士兵完全是两个人，也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有意为之。
大概确认到了什么，沈夜终于放开手，他后退半步并说了一句，“带他去医务室。”
沈夜有些出格的怪异举动令旁观的乐无异大吃一惊，那一幕落在眼中总觉得特别哪里不对劲，不正紧，不严肃，但没等他想清楚个究竟就听见沈夜之后的话，而这正是乐无异最最希望的事，所以刚才各类古怪念头全被他抛诸脑后忘了干净。
瞳听从沈夜的话，偏头示意自己的某个手下过去将初七带走。
初七却一动不动，见沈夜直接转身要离开，他一下躲过那个走近想扶过他的士兵，一幅不打算离去的表现。
本来已背对着初七的沈夜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脚步一顿，慢慢侧身扭过头，表情并无多少改变，冷淡地开口，“你有什么意见吗？士兵。”
初七一下反射性般立定挺直腰板，嘴里毫不含糊地回答道，“报告，没有。”
“不要以为受伤就能躲过惩处。”沈夜的森然语气让旁观者默默认为初七定是要大祸临头，却不料初七毫无慌乱或者后怕的表情，他只是急切地回了一句。
“是的。”
这两个字的语气令人觉得初七更像是迫不及待想接受沈夜嘴里的惩处，得到对方如此回答的沈夜深深看了一眼初七，然后继续离开的步伐。
初七对着沈夜的背影闭上眼睛，随后又很快张开。
全身关节被重新启动了一样，初七主动大步向食堂外走去，那位被命令带初七去医务室的士兵虽有些许摸不着头脑，但很快跟上，两个人匆匆消失不见。
随后沈夜返身跟瞳站在一起，面对着那几位与初七他们在食堂大战了一场，已经挣扎从地上爬起好不容易站成一队的士兵。
有几位大概伤势不会比砸了头的初七轻，可没人该提出意见。
瞳保持着以往的风格，将他们的脸庞一个个看过去，这种状似要好好记住他们样貌的举动，令八个人高马大的士兵偷偷想要腿抖。
龙兵屿内这么多天南地北的精英聚在一起，心高气傲、脾气古怪的哪里会少，抵不住脾气冲动起来殴个架什么的纯属日常任务，而且一旦揍起来都是各种拼了命要赢。
胜利的说不准有惩罚，但输的一定会有，还不仅仅是来自上级。
这个从几年前就流传下来的‘规矩’至今是老兵用来教育新到菜鸟的第一件事，以免这些毛头小子害怕违纪因而束手束脚导致最后输了个彻底，还连累所属队伍被其他人看不起。
不管如何，这次乐无异几人算是大出风头，大概今天之后基地里没有人不认识他们了。
至于初七。
他的名声也许会是最大的，如果他能继续出现在龙兵屿众多士兵面前。
沈夜嘴里的医务室可不真指的是基地内帮助士兵处理平日病痛的地方，他不留痕迹的暗示瞳自然明白，甚至哪怕沈夜不说话，初七也不可能被带到普通军医那里去检查身体。
沈夜清楚，瞳也清楚。
--------------
|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4, 2014 23:17:43 GMT 8
七
既然重要当事人走了，那就轮到剩下的其余人该好好处置一番，先前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看热闹的士兵统统被罚去校场跑圈，况且眼下本就到了训练时间点，拥挤的食堂眨眼间被清空了干净，静悄悄地让人开始发憷。
至于惹事的两拨人现在正沐浴在沈夜冷冽的目光下，这样一言不发过了一分钟左右，虽然才这么短的六十秒，但莫名让人觉得已经生生挺过了大半个小时。
瞳本来不打算开腔的，可当在场所有人都觉得沈夜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可怕以后，他轻咳了一下往前半步和沈夜并肩站着，随后歪头在对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这里就交给我吧。”
沈夜斜着眼角看了他一眼，瞳正直视前方，一张很严肃认真的侧脸。
”交给我。“沈夜回过头，语气淡淡回答道。
听到这句，瞳耸了耸肩，竟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那行，容我先走一步。“
说完就真的转身离开，大步朝外走去，留给所有人一个洒脱的背影，十二朝沈夜行了一礼，同样快步追上瞳的身影。
瞳和十二的脚步声越来越轻，沈夜的表情似乎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可现场十几位感官敏锐的士兵只觉得背脊一冷，头皮一阵阵发麻，口干舌燥心里乱打鼓，噤若寒蝉最适合现在的他们。
”好，很好。“沈夜脱口而出的这三个字，不知道是说给瞳还是他面前这一帮子人。
X
初七安静地跟着那位领路士兵往基地内部进发，他的制服和十二差不多，应当都是瞳的直属手下，龙兵屿的驻地军人。
这些人除了衣着上的差别外，浑身散发的气势也同那些各处军校送来试练的新兵不同，初七能够肯定他们统统见过血，是真正从战争与杀戮中存活下来的人物。
当经过好几层需要认证的门坎，拐过最后一个弯，初七抬头看到一扇奇特的大门，中间被外层玻璃门和内层金属门间隔出大概能容纳四五人的通透空间。
实际上，初七早先时候就发觉他们走的并不是通往医务室方向的路，但他没有开口询问，只是冷静地一步步前进，神情镇定沉稳甚至说是对于接下来会面对的一切都不在意的淡漠。
比初七快上一步的士兵停在了玻璃门旁，被对方还算高大的身躯阻挡，初七看不到那人在做什么，即使他依旧不好奇。
垂落的视线盯住地板，初七脑中只是在不断回想食堂里的那一幕，那一个人。
他等会会来吧？
输入正确口令，检验完身份后的士兵扭头望向初七，发觉对方很配合地低头没有随便打量，心中对这人的聪明识相感到欣赏，这年头某些人就是因为无聊的好奇心太重才会惹上祸事。
“这边。”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隔间里，当身后的玻璃门重新合上，初七只觉得有一道微微的蓝光从身上一扫而过，随后四周的空气震荡了一下，接着眼前的金属门才慢慢开启。
士兵依然毫不犹豫向前走去，初七只得跟上。
后面似乎是一间实验室，四周为银白色墙面，看着就给人一种冰冷的机械感。房间的面积虽然不是特别大，但堆满了各种实验器材，繁多却又不杂乱，而只要是能放置东西的桌面都摆着些瓶瓶罐罐，有部分甚至装了各种奇怪颜色的液体。
简直像是电影中那些科学怪人的专属工作室。
这里面到底会诞生什么样的东西。
这么一间秘密军事基地内的神秘实验室，不由使人忍不住会浮想联翩。
“你在这里稍等，记住不要随意走动或者触碰实验室内的装置。”
初七很快收敛了自己打量四下的眼神，那位士兵对他说出这句话后也不等初七的回答就一人自顾自离开。
在原地静静站了一分钟，初七十分肯定这里真的只有他一人存在。
明明最该是基地严防死守的重要地点，怎么能随随便便送人进来独自待着？初七虽说肯定自己不是间谍，但被这么对待的第一个念头却不是被信任着。
于是保持着标准的立定站姿，初七没再刻意观察任何装置或那些亮着荧屏的电脑一眼，又过了一小会，初七终于第一次伸手摸了摸后脑勺被击中的位置。
明明是脑袋重重受了一下，而且还是质地坚硬的椅子，然而不清楚是那位壮汉之前受的伤太重用不上多少力气，还是自己天赋异禀脑壳特别坚硬，哪怕最开始被砸中时产生了几许钝痛与恍惚，可到现在早感不到有丝毫不妥，用手轻轻按压居然也没有痛意，甚至连肿胀之类的痕迹都找不到。初七虽然意外，但也不是特别难以接受，打小起他的身体素质就特别好，跑得快跳得高不说，受伤了同样恢复得特别迅速，在军校里爬模滚打这两年都没能令他身上留下显眼伤疤。
初七放下手，脑中控制不住又一次回想起了先前的一幕幕。
记得那人被称为沈教授。
所以他是个教授？
虽然还不太明白，但一定很厉害。
他姓沈？
真好听。
叫什么呢？
两个字？三个字？
但一定也很好听。
……
初七就这么罕见地开始胡思乱想，大抵这么做时时间总会过得特别快，初七觉得不过几分钟后，金属门方向再一次传来响动。
刹那间敏锐地扭头看过去，初七觉得自己的心脏莫名加速跳动。
“久等了。”
瞳带着十二走了进来。
初七表情没多大变换，可眼中的光彩难以掩饰地暗淡下来。不过瞳是第一部队的总教官，身为他的下属士兵，初七依然朝对方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
瞳倒是饶有兴趣地盯了初七几秒，觉得如果对方身后长有条尾巴现在定是无精打采地垂挂下来。
但这不是他前来的目的，作出对初七情绪上的改变视而不见的样子，他不急不慢走到一张办公椅旁边，十二急忙快走两步先上前把椅子转了个方向，让瞳下一刻能正好坐在椅面上。
这串动作行云流水，看来这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初七面无表情。
瞳往后靠住舒适椅背，一只手放在扶手上，一只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头，”这里感觉如何？”
“回教官，没有问题。”初七实话实说。
“伤在脑袋可不得了，谁知道会有什么后遗症，哪怕轻微脑震荡也不能忽视。”瞳虽然这么说，但一点起身帮初七检查的想法都没有。
初七听完这段话也无甚表示，眼皮都不跳一下，面对这种反应，瞳大概觉得没多大意思，反手从身后取来一个平板电脑，手指在上面时不时滑动，扫了许久以后才对初七点点头，“既然没有大碍，那我们就讨论讨论关于你的处罚问题，呵呵，跟我来吧。”
说着向身侧的十二点点头，就见对方来到瞳身后位置，动作小心地推着瞳，竟是连人带椅子往实验室内另一边带去，初七一怔，但能快跟了上去。
等十二带着瞳停下，他们身前正是另一扇金属门，也不见瞳做什么，那扇牢牢紧闭并且不太显眼的大门一下轻盈地单边滑开，却是别有洞天。
十二乖乖继续推着瞳往里边走，初七没有迟疑，同样一起走了进去。
内间没那么多奇怪的仪器，简单的办公桌和沙发，墙上还挂一副着抽象的画。
出于习惯，初七隐蔽地将房间的布置一扫而过。
不过第一眼，他首先注意的任是那正背对着门的男人。
“阿夜。”
瞳老神在在地唤了一声，对方慢慢转过身，初七再一次见到了那双眼眸。
所以他叫阿夜？
是沈夜吗……？
沈夜。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是异常适合对方的名字，明明和普通人一样的黑发黑眸，可初七就执拗认定对方是与众不同的。
微微卷曲的蓬松黑发如同深夜天幕下缓缓流动的浮云，冰冷深邃的目光比任何星光都要吸引人，这人属于夜，却不仅仅是夜，更像一轮如冰如霜的高天孤月，高高在上，虽洒下清冷光芒，但万不能轻易靠近触碰。
可若你幸运能够得到他的垂青，不怕艰苦而摘下这轮明月狠狠拥入怀中……
等等……
初七发觉自己有点不对劲，不，是很不对劲，哪怕对一个人再好奇，再感兴趣，他也不该对一位只见了两面的陌生人，还是个陌生男人抱有这般古怪的诡异想法。
自己到底怎么了？
……
“你确定他真的没事？”
沈夜皱眉问向瞳，初七一进门后似乎就开始走神，表情还有些异样，沈夜瞪了他好几秒都不见对方回神，这不得不让沈夜对瞳之前的回答产生了质疑。
“当然，请相信我的专业水准……真有事也是其他事。”瞳顿了顿说道。
“其他事？”沈夜喃喃自语般反问了一句，大概不是在执着答案。
“……教授。”瞳和沈夜的对话初七虽没听清，但却让他意识到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紧张之下就是学着别人的叫法向沈夜问好。
遗憾这个行为让他得到了对方一个暗藏不虞的眼神，初七不清楚自己哪里做错了，只能收回手沉默不语。
“你现在不过进入第一部队头个星期，就按耐不住了？”眼神在这两人身上来来回回，瞳开口依然语气平平，“跟外面的普通部队士兵动手，欺负人挺有意思的？”
初七没有解释，正用他最擅长的方式对应瞳的问话。
“欺负人也是个技术活，很明显，你的技术没到家。既然那么手痒，不如下次的野外训练你也加入积分战，好好磨练一下技术吧。”瞳边说边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似乎也对自己的此项决定感到明智，最后霸气地一挥手，“走吧。”
初七后脚跟一磕，半点不拖泥带水地离去，更别提之后再没有去偷看沈夜，跟原先在食堂里的做法完全两个样，见此状连瞳都诧异地稍微瞪大了一下眼睛，接着想到了什么，好奇地望着站在他身旁的沈夜。
沈夜约莫是察觉到瞳的举动，居高临下地看了过来。
瞳不怀好意地直接问道，“怎么看？”
“我不信那几个士兵后面没有其他势力，哼，不过才几天，就直接找上夏夷则他们，显然得到了指示。”沈夜最憎恶有人偷偷摸摸在他的势力范围内做小动作，但最近一段时日这类事情开始增多，不由让沈夜反省自己的手段是不是太轻了一点，让某些人忘了痛。
龙兵屿绝不会允许其他势力插手搅合，这点他答应过沧溟，也答应过自己。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瞳不放弃。
已经结束了事情的沈夜本是想离开，听到瞳这句又停下脚步，“哦？真难得教官大人会有疑问，本人一向很高兴帮忙解决。”
无论是神情或者语气皆隐隐含着威胁，可惜这个办法很多年前就对瞳不起作用了。
“这是最后一次野外试练，计算十五场的总分，哪怕他再厉害也不可能不被淘汰。”瞳点题。
沈夜望着瞳，用一种淡然却自信的口吻说道，“那是你太小看他了。”
瞳挑眉，“你不是一直很想让他离开龙兵屿？现在怎么又……”
“就算要离开龙兵屿，也是在我的安排下离开，而不是训练失败后灰溜溜地离开。”沈夜斩钉截铁甩下这句话，离去的脚步响起，不理睬瞳接下来会有的任何反应。
眼睁睁见着门开启又闭合，听闻沈夜话语的瞳失语几秒，随后摇头在喉间发出几个低沉的笑音，叹息道，“说离开也是他，不离开也是他，这年头副手越来越难当了。”
之前一直低头充当木头人的十二瞄了一眼瞳。
背后隔音的门早已经关上，沈夜自是听不到瞳和十二的这段话，此刻他站在实验室外间通往走廊的金属门前，回忆到适才发生的种种，面色流露出几丝怔然失意，不过在门开启时很快掩饰了下去，又换回了沈教授惯有的严肃表情。
“教授。”等在门口的华月低头问好，随后的视线却是奇怪地偏移到了一边。
沈夜看着正规规矩矩站在华月身边的初七，一时不该如何反应，但很快，“你还等在这做什么，士兵？”
沈夜语气不太好，其他人听了大概都会识相地急忙走开。
可初七不属于那类人。
“我叫初七。”
“你说什么？”沈夜隆起眉头。
“回教授，我叫初七。”初七的目光灼灼，一时间居然让人无法淡定对视。
“……好吧，初七，你还有什么事？”沈夜错开眼，这样的反应让华月吃了一惊，她本来还想着这位叫初七的家伙胆子可真不小，现在觉得教授也……有些奇怪。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初七用一种小心翼翼地口气问道。
沈夜过了好几秒才冷笑一声回答，“要是以为拉近乎就能减轻惩罚，那你找错对象了。”
“不。”初七果断否认，“我不是在拉近乎……”
沈夜却不愿意再听对方说下去，”你跟我除了今日以外从没见过面，我看你是脑袋刚刚被敲糊涂了吧。“
沈夜这一句不过是随口嘲讽，只见初七却点头，“是的，教授。”
“……什么？”沈夜总算再度正视起初七。
“我的头确实有点晕。”
谎话，初七头一次这么光明正大地说谎，对象还是自己特别在意的人，心里一直默默打鼓，但见到沈夜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后，干脆破罐子破摔继续说道，“现在还有点痛。”
“瞳刚才不是说你没事吗？”沈夜似乎没怀疑什么，主动靠近了初七一步。
“之、之前是没事，但一出了门就……”胡乱编到现在大约是极限了，初七的语调越来越轻，可听到沈夜的耳中却被联想成是脑袋越来越痛所造成的。
……专业水平？
狠狠在心里说了瞳两句，沈夜心一急，本来想去拉初七的手，但手臂刚一动又险险控制住，一皱眉，“跟我来。”
初七心跳如鼓，也不知道是因为撒谎还是沈夜的靠近，见对方的表情都变了，有些后悔不该这么说，但反悔是没可能，听到沈夜的话，他心一横，快步跟上对方。
至于被遗忘在一旁，却将这一幕全部看在眼中的华月突然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走错频道了。
|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4, 2014 23:18:16 GMT 8
八
初七一边跟紧沈夜的步伐速度，一边不由自主悄悄把视线落在对方身上。
沈夜走得很快，摆动的衣料在步履间发出响动，看来他确实很着急。
是为了我刚才的话？
担心我的身体？
初七觉得不该太自作多情，但他下意识能肯定沈夜这种表现说明了确实是在为他而忧心。
一想到这种可能，对对方说谎的自责、愧疚与被对方放在心中的欣喜、满足统统交织在一起，顿时轻易搅乱了初七一向冷静无谓的心，原本不带感情波动的双眼中各种情绪翻腾不休，只可惜在场的另两个人都看不到。
哪怕这样初七都没忘继续观察沈夜，对方步子迈得大，但是同样走得很稳，手臂肩膀的摆动幅度能看出受过严苛军事训练，一举一动中带着军人的习惯，更何况从之前的两次会面中，他能察觉出瞳教官对沈夜的尊敬和服从，虽说并不是特别明显。
所以即便对方身上穿的不是龙兵屿内军官制服，但初七能肯定沈夜在基地里的地位绝对不比瞳来得低。
瞳教官是中校，那沈夜至少应该有不次于他的军衔。
初七忽然意识到自己是那么想了解关于沈夜的一切，而不是单单就这样默默跟在对方身后。
当然沈夜并没有给初七太多胡思乱想的时间，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基地内部沈夜的私人地界，这儿才是龙兵屿基地内真正的机密要处，没有沈夜或者他亲自给予的许可，一旦擅闯十生九死，还有一位怕也是故意留下来拷问底细的。
“月儿。”站在最前方的沈夜抬起胳膊虚晃了晃手指，不必他多交代，华月心领神会地行了一个礼，然后停下脚步留在了屋外没有进入。
当华月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初七突然意识到现在就只有沈夜和他两人独处一室。
这间同样类似实验室的屋子比适才瞳的那间要宽阔不少，不过那些初七以前没见过的奇怪科研器材并不太多，只是屋子被一扇玻璃墙隔成了两部分，玻璃外是占地面积最大并连成一排的计算机，初七不了解那些模样看起来都差不多的各类计算机有什么区别，至于玻璃房内是一张能供人躺倒的冰冷金属床，长度少说有两米，而床头连接着一个巨大仪器的半圆形，足有两人高，上面连接着许多电路电线，白色的外漆折射着房间里的光，安置在空荡荡的玻璃后多少显得有些诡异。
虽然这儿的每样东西都是那么陌生奇异，可初七却只是在进入房间时习惯性环视后便规矩低下了头，似乎沈夜若不吩咐，他就永远不会抬起来。
“把上衣脱了。”
“是的，教授。”
几秒后沈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初七依着对方的意思，毫不犹豫地开始手脚麻利解起衣扣，也就在他安安静静做这事时，沈夜那边跟着传来衣料摩挲的声音。初七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忍不住去看一眼，原本只想得是悄悄望一眼而已，可在初七看到发生的一幕，之后就再移不开目光了。
沈夜此刻正背对着初七站在不远处的一个衣柜前褪去外套，制服内是一件单薄修身的白色衬衫。沈夜看上去挺高大，但在失去了笔挺版型的外套遮掩后，落在初七眼里的是一具拥有窄腰长腿的高挑身材，虽然不能说消瘦，可跟部队里那些牛高马大的壮汉比还是有差距，至少在初七心目中，他默默掂量了一下，自己应当能轻易一把抱起沈夜才是。
这个念头实在有些过分了，初七自己却没这么觉得，不过当随着沈夜的双臂和腰部动作，白色布料紧贴躯体，完完全全把对方腰间的弧线勾勒了出来时，初七没心思去东想西想了，手里的动作早不知不觉停了下来。只是等沈夜把脱下的外套挂到一旁，然后穿好另一件白色外袍并要转身之际，初七忽然清醒，急忙把余下的扣子两三下搞定，接着一口气把自己的上半身扒了干净。
于是当沈夜把白大褂换好以后回过身，就见到初七裸着上半身，手臂间挂着衣物直直盯住自己的画面。
其实不讲沈夜，初七自己看起来也不是什么虎背熊腰般的健壮身板，可当这人把衣服脱了以后，竟发觉胸肌是胸肌，腹肌是腹肌，每一寸肌理都锻炼得恰到好处。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大概就是指初七这种了。
说来明明是位经受过各类训练的士兵，初七的皮肤竟依然白皙光洁，但这样也令他有别样的吸引力，配合姿态就像一把出鞘的雪亮利剑。
沈夜走近后忍不住又端详了初七两眼，不是那种鼓囊囊的夸张发达肌肉，对方身上流线型的结实肌肉让他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瞬时将每一块肌肉蓄紧发力，接着利落凶狠地扑倒猎物。
眼下初七凝视自己的眼神让沈夜莫名觉得他正成了那只选定的猎物，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眨眼间的事，初七在沈夜不善的目光下很快乖觉地低下了头，那道眼神自然消失不见。
不再继续打量初七，沈夜脚步一转，先是走到电脑设备前的办公椅坐下，随后从一旁摸出一副眼镜驾到了鼻梁上。
其实初七没放过沈夜任何的举动，当对方转过椅子，长腿交叠望向自己，这样装扮的沈夜又有另一种独特气质，让初七觉得心底痒痒的。
沈夜大概不想多说话，示意初七把衣物放好后，就简单命令他进入那间玻璃室内。
在一般人瞧起来有些可怕的古怪仪器初七倒是完全不在意，沈夜说什么他就做什么，顺从地进入了里面，接着顺从地躺在了那张金属床上。
在此期间沈夜其实一直都注视着初七，对方从进门到躺下，那一脸对周围器械不感一丁点兴趣的样子被收进眼底，这让沈夜的心说不出什么滋味，在放松的同时涌上难言的些许失落，或许沈夜自己都没理解出真正的心情究竟是什么。。
见初七准备好，沈夜推了推镜框，移到电脑屏幕上的眼神即刻锐利严谨了起来，一旦进入工作状态中的沈夜是不会让自己被外物轻易滋扰到的。
仰面躺平的初七很快被身下的金属床送向了前方的仪器内，赤裸的上半身全部被笼罩在装置内，外部灯光也随之亮了起来。
事实上，单由一人来操控这台机器是不太方便的，甚至是不太现实，但沈夜却做到了，他修长的手指在触控键盘上连续翻飞，若有人旁观一会定会止不住眼花缭乱，同样的，他面前的各个屏幕上的数据不断地改变，各类图像跳出又消失，看沈夜目光不动的样子根本判断不出这短短时间内他到底有没有看清楚。
沈夜从容淡定样子让他更像一位指挥家，而这一台台不断运作的电脑就是那演奏着各种曲谱的乐器，他十分明白该怎么做才能组合出一章最美妙的音乐诗篇。
当手指停在一个按键上，一切戛然而止，沈夜神色晦暗地面对的身前屏幕中翻滚出一列列数字。
那是关于初七身体素质的各项数值指标，还包括脑部方面的活跃程度，这些都是外界民用科技还远远达不到的精准程度，可在沈夜手下却是十多分钟就能得出来一切。
之前在龙兵屿进门考验中就得知了一点，无论是哪方面，初七的素质都要高出一般人不少，但现在再仔细看看，懂这方面的人还能惊诧地发觉有些数字甚至大大超出了人类所能到达的极限，只不过要考虑到这毕竟是在机器测试下取得的最完美虚拟记录，现实中因为种种外力因素，初七还无法轻易展现，不然他老早就该被抓进国家实验室里研究个透底了。
这些不是沈夜现在所关心的，这一系列数据都在呈现另一个结论，初七的身体以及脑部并没有产生丝毫问题，健康得不得不了。
沈夜找不出对方会头晕或者头痛的原因，联想到瞳之前说的话，沈夜觉得如果数字没有出错，那事情端倪肯定是出自初七本身了。
想到这里，沈夜表情不变，眼神顿时愈加深幽。
乖乖躺在床上的初七不知晓外界发生的一切，也不清楚这仪器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大概躺了十四分钟左右，一动不动的金属床平稳后退把他送出了机器。玻璃间内的灯光调制得刚好，重新睁开眼的初七并没有觉得眼部有受刺激，他直接又望向屋外沈夜坐着的位置，就见对方同他点点头并用下巴轻点了点门的方向。
出了屋自觉去把衣服拿起穿好，沈夜中途没有讲一句话，就这样坐着盯牢初七不放。
气氛有些凝滞，初七明白应该是自己的谎话被沈夜看穿了，他没趁此思考什么补救办法或者辩解借口，要是沈夜想处罚他，那就罚到让沈夜解气，只希望千万不要赶他离开龙兵屿就好……
把衣服整理好的初七保持着低头不语的姿态面对沈夜，如同一位等待受罚的听话学生。
可惜这样的态度令沈夜更加不快，只觉得初七越这么做，那之前失态的自己就越像是个傻瓜。
他怎么敢？！
越想越生气的沈夜嚯的一下站起来，身下的椅子也被这番动作推着在地板上发出刺耳响声。
初七当然听得清楚，他甚至不由自主想缩一缩脖子，还好很快控制住了没做出丢脸的举动，不过奇怪的是等了一会却依然听不到沈夜开口说什么，初七不解地抬起眼睛悄悄打探，随后脸色一凛豁然大步上前，眨眼间就冲到对方身边。
“教授您没事吧？！”只见沈夜一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撑住后面的桌板保持平衡，侧身垂头不说话，这个模样可把初七吓得三魂出了两窍半，也不管沈夜的身份和地位直接搂住对方，脑袋一片混乱只能连声询问，“需要我做什么？是吃药吗？还是什么？”
低着头的沈夜轻轻喘息没有回答一个字，让初七着急得想直接把人抱起冲到外面去找人，对了，那个沈夜的手下应该还在外面等着，当他下定决心打算这么做时，沈夜忽然一把抓住他的领口，手指用力得都让关节微微泛白，而那慢慢抬起的脸庞看不出一丝虚弱或者痛苦，“你刚刚是在骗我？”
初七一下说不出话来，四目相对间，两个人一直保持着这个搂抱般的暧昧姿势，半晌后初七居然一把把沈夜整个人抱在怀里。
“您……没事。”
若不是恰好在沈夜耳边吐露，这带着庆幸和后怕的轻轻呢喃旁人根本无法听清，。
沈夜倒被初七这番行动打乱了所有思路，等初七的话说完他才反应过来狠力一把推开对方。
初七顺着沈夜的动作放开对方，回忆起刚才自己做了什么，心里一紧，但还是凝视着沈夜的脸庞不愿放开，像要确定对方是否真的没有问题了。
“……给我滚。”沈夜背过身，咬着牙说道，一副看也不愿看初七的样子。
打定主意不管初七接下来说什么做什么自己都不会理睬，没想到初七居然行了个礼后听话地乖乖离去。
初七刚一离开，华月就急切地走了进来。
“您没事吧？”
从刚才背过身后就没动弹的沈夜这才重新抚上胸口，皱着眉头依旧不曾开口，华月一瞧慌忙扶着他坐回椅子上。
“是旧伤又犯了？“
说着忙从他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跟香烟盒差不多大小的白色药盒，盒子外观看起来有些古旧了，不太符合沈夜的身份。
华月打开后取出里面的药片递给沈夜，沈夜接过药一口吞了下去，静静吁了一口气后没有去看华月，反而仍盯住身前还亮着的屏幕。
“为什么？”
刚才在门外听到那个士兵说沈夜出事时华月吓了一跳，见了沈夜才发现是旧伤犯了居然还没有吃药，这让华月既吃惊又担忧。
沈夜只是沉默着抬手从华月那里拿回白色药盒，药盒上不知道被谁还用记号笔写了一句话。
【老师记得饭后一粒哦\(≧▽≦)/】
摩挲着盒身，双眼盯着最后那个搞怪的笑脸表情几秒，沈夜一边把药盒塞回口袋里，一边缓缓摇了摇头。
|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4, 2014 23:18:45 GMT 8
九、
另一边的初七已经走出很远了，从表面上看他面不斜视顺着沈夜领他进来的方向原路返回，实质则是暗暗留心周围的环境。
这里几乎是十步就有一个监控器，隐藏着互相交织出完美的监视范围，不会留出任何一处死角；笔直平滑的走廊墙壁内部隐藏着可怕的毁灭性武器，这里甚至没有多余的拐角让人能够隐蔽身形。初七明白若要避人耳目从这里前往沈夜的办公室根本不含一丝可能性，这个认知让初七有些焦躁，若是沈夜不来找他，那他是否就再没有见到沈夜的可能性了？
虽然刚才初七乖乖听从沈夜的命令离开房间，但他也仅是因为了解若他不走沈夜绝对不会放松下来，于是便强忍下心里的担忧先行一步。
出了门告知沈夜方才的情况后，默默看着对方的手下跑进实验室内，初七其实还站在原地盯住那道关起的大门将近半分钟后才垂头离开。
自己的所作所为让沈夜教授很生气，可初七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能让对方理解他并不是刻意想这么欺骗的……
不……
初七内心很清楚，自己其实就是故意的，他想和沈夜相处更久一点，更亲密一点。
但如果这么做会让沈夜如此生气，甚至产生了那样的后果，初七觉得自己就是做错了。
在初七的人生历程里，他几乎没有产生过这般复杂纠葛的心思，这与初七的性格完全不相符，以至于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只是很显然，从表情上来说，一般人完全察觉不到初七是怎样的心情，于是当他重新回到自己与叶海的寝室，老早等在里面的室友朝他挥了挥手。
“英雄，回来啦。”说完叶海自己都忍不住笑场，“咳咳，兄弟你最后那个落幕动作有点太吊炸天了，噗……说起来你的头真没事？教官给你做了什么检查不”
看起来似乎没包扎没擦药，叶海不由挑眉问道。
初七却只是安静地走到自己床边坐下，双手搭在膝上，姿势端正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然后忽然盯住叶海不放，慢慢张嘴要说些什么。
“放心，你徒弟和那几位小伙伴都没事，只是被罚着清理食堂卫生，恩，是整个食堂，一个星期。”叶海抢答。
初七闭上嘴，过了几秒又打算开口。
“放心，我也没什么处罚，围观者的下场都是跑圈罢了，这对于本帅哥来说简直是饭前热身，而且还是热不爽的那种。”
初七抿了抿唇，再三要问点什么。
“唉哟，你是想知道那位沈教授的事对吧？”叶海突然挤了挤眼睛。
初七这回不再保持沉默了，反而追问道，“沈教授？你认识他？”
“哈哈哈……”叶海享受着这种被初七好奇询问的新奇感觉，这家伙虽然刚入队伍，却总是一副很懂的样子，或者说无论谁都无法从初七淡定的面容里看出他哪里不懂了，这让总想当个前辈的叶海很受伤，单从情态上来看，初七反而比较像待在部队里更久的那位，叶海表示画风问题真是道无解的难题。
可惜叶海还没笑够，就自己主动慢慢失了音。
初七的脸色没什么改变，但周身的氛围一下子降冷了许多，这让本来还想多说几句，类似想知道就求我啊之类的叶海掐死了这个好主意。
“沈教授眼下是我们龙兵屿基地的最高负责人，听说以前就挺出名的。他和瞳教官都是五年前左右从其他基地调派过来的，一来就大刀阔斧弄了许多新东西，不过也因为他，龙兵屿基地这几年越来越出名，后来干脆就成了你现在知道的样子，那些个自以为是精英都想过来试试，我们这支队伍也是教授来了以后才成立的。“叶海絮絮叨叨地讲着自己掌握的情况。
“五年前？”初七打断了叶海的叙述，“在那之前呢？沈教授……他在哪？”
“唔……不太清楚，不过肯定也是别的基地啦。”叶海随意耸了耸肩。
“你说他以前就很出名？”初七抓着叶海刚才句子里的几处重点。
“是啊，你没听说过矩木计划？”叶海一脸我知道内幕你酷爱问问问问的得意表情。
“矩木？”初七在听到这个词就觉得有点不舒服，但还是忍住问了下去，“什么计划？”
叶海难得表情一肃。
“不知道……”
“哎，别啊，我真不知道啊，虽然我的确风流倜傥、潇洒不羁，身手高强，可我依然是个小兵而已，怎么可能清楚上头那些个项目啊，毕竟每年都有那么几个代号奇怪的行动和计划，鬼知道要弄什么东西。“叶海为了保住自己的俊脸急忙解释，“我会听说这个代号也是凑巧啦，以前一次保护教授他们去基地外参加会议的时候，不小心听到有人跟教授谈话，讲到什么希望沈教授重启矩木计划之类的。不过其他的我真的就不晓得了，刚才是逗你啦……”
初七听到这里不由皱了皱眉，可那些什么计划毕竟都不关自己的事。
”沈教授他……他是叫沈夜？”
叶海盯住初七许久，“是啊……其实称呼他沈大校比较好，但他貌似喜欢别人叫他教授，所以现在一般人都这么喊他。”
“他……几年几岁？”
叶海表情更怪了，“这个，我不清楚啊，不过看起来挺年轻的最多三十出头吧。”
其实除去沈夜的气势，他容貌瞧起来比瞳都显小，可一联系到基地负责人、教授、大校之类的酷炫身份，配合那大背头、分叉眉，总让人觉得沈夜肯定阅历不凡，再加上他看别人的眼神总令当事者会莫名其妙感觉自己就是个弱鸡和渣渣，于是……
“他结婚了吗？”初七大概越问越顺口，其实他之前注意到沈夜的无名指上并没有戴戒指，但还是一开口讲了出来，即使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何想知道这个。
叶海终于忍不住将上半身凑了过去一点，压低了嗓子，“初七同志，你……真没被砸晕头？”
不等初七回答，叶海突然左手握拳敲了敲右手掌心，“我知道了！难道沈教授就是你那位念念不忘的男神？”
之前初七难得主动来询问什么，唯一一次便是关于那位据说在基地外进行考验时和他们对话过的神秘男子，可惜当时资料不足叶海帮不上什么忙，现在见到初七居然会对某人这么好奇，叶海茅塞顿开，一下抓住了要点。
至于男神这个称呼……
叶海表示自己是很准确很准确地正确形容出了对方在初七心里的地位。
原先叶海还在内心默默表示初七一定是位骚闷的声控，现在真相大白了以后……
叶海走过来拍了拍初七的肩膀，好哥们，我再也不偷笑你对一个男人念念不忘了，沈夜教授就是基地内许多人心目中的boss级人物啊我懂你。
初七有些不太理解为何叶海突然露出这一脸古怪的欠揍表情。
“这种私人问题嘛……唉，我跟沈教授不熟肯定不清楚啦，你可以问问沈教授本人？”叶海提了一个主意。
听到叶海的话，初七缓缓点了点头，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消息总是会有些许误差，有些事确实是本人才清楚的。
叶海适才其实不过开了个小玩笑，但见初七这般认真的对应表情，他忍不住在心底给沈夜点了根巨型蜡烛。
等等……我为什么要给沈教授点蜡烛？！
|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4, 2014 23:19:21 GMT 8
十
就在叶海正为自己这毫无缘由点起的蜡烛费解时，初七已经想到了另一处。
“你刚才说保护教授去基地外？”
叶海瞥了一眼初七，“是啊，大伙总不可能一年到头都不出基地吧，有时候是会有点事，哈哈，那就是轮到我们显身手的时刻了。”
“如何挑选人手？”初七的双手倏然间紧握。
“呃，以我个人来看大概会考虑到积分排名之类的？上次我去的时候积分刚好在前三。不过挑出来的人选一般是要贴身保护沈教授，教授不喜欢一大帮子人跟着他，最多一次也不过三个。”说着还摸了摸下巴，叶海琢磨着这件事大概也算是训练加嘉奖。
第一，毕竟不可能每次都用什么野外军事训练之类的场景，像这种贴身安保工作对于他们队伍里的人来说也归于要好好掌握的其间一类。第二嘛，大部分时间内都在基地或者战场之类的锻炼环境，有时候还是想好好体会一下现代生活，跟着教授出去，虽然依旧不能掉以轻心，但总归有点放风的意思。沈教授虽然看起来难伺候，但只要你不做出格的事，不去触碰他的底线，教授还是很蛮好说话的。
更何况能入选不正代表着基地内部高层的认可和信任，这点同样非常关键，谁会嫌弃这个荣誉？
至于初七，他听到这里，眼睛猛然一亮，让瞥见的叶海差点惊讶地后退，“怎……怎么了？”
他说了什么特殊事件触发了初七吗？！
“如果我不希望被淘汰，明天的演练需要得到多少积分？”初七先问了一个让叶海诧异的问题。
“哎？这个……初七你这次不是不算入积分吗？”
初七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我的惩罚。”
虽然嘴上说着惩罚，但叶海怎么看都觉得对方嘴角含笑，口气温和，而这个在脑海里窜出的诡异认知让他忙不迭地地急忙否认，十分肯定绝对是自己刚才眼花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就因为这次欺负那些个渣渣，你提前正式进入积分排名？”
叶海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想不出为什么初七的处罚会这般严重。
在叶海看来，这样的安排几乎意味着初七在野外实战训练过后一定会被淘汰出他们队伍，在全部战友中，哪怕最后一名都是有了先前十四场比赛所累积下来的分数，这不单单是实力的问题就能够解决的了的。
“你是不是得罪人了？还是你……我勒个去，你不会真对沈教授做了什么？！”叶海觉得自己的思路非常正确，依照初七的性格，当能够面对自己日思夜想的“男神”，他会使出什么招来都是非常有可能性的。
望着叶海莫名狰狞的表情，初七怔了一怔……
自己那样……不算对沈教授做了什么吧……况且，这和沈夜根本没关系，只是瞳教官吩咐的命令。
可见到初七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叶海像掌握了一个重大秘密一般闭着眼沉重地点点头，“我明白了……这就难办了啊。”
花擦，行动派啊……而且居然活蹦乱跳回来了……
也不用初七继续问了，叶海不知道从哪里又快速掏出他那薄薄的袖珍笔记本，熟练地单手在屏幕上按动了起来。
“首先你可要有点心理准备，这次超级难办，不说倒数第四的及格线，你能做到超过最后那位都属奇迹了啊亲。让我看看……目前排名最末的分数是135分，计算对方每次的均分是9.6429，让我们四舍五入一下算个整十，那加起来就是145分，还要不说这最后一次考核中大家肯定会使出吃奶的劲拼命攒分，要知道他本来就是末尾，为了能够摆脱淘汰的下场绝对费尽心机，我看看你至少要得个180分才能堪堪和最后一名一拼高下……”叶海越算越觉得希望渺茫，眼瞧着初七除了被踢出队伍已经没有其他后果。
“特别是这次还……”说道这里，叶海垂下手也不去看笔记本屏幕了，他皱眉狠狠砸吧了一下嘴，“据我内部消息渠道，这此半年总结评比过后几天，教授貌似要回军区总部汇报和交流情况，说不准就会挑几人一起走。”叶海突然想起这点，“我知道了，其他人多多少少应该也是，所以说来这次竞争定然会难上加难，简直是战况激烈啊！”
一想到如此，叶海不由也为初七感到几分不甘心，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初七原来的积分是零，这么做就明明确确示意对方要将他赶出第一部队，却又还让他先参加最后一次训练，与其给这种注定无果的希望，还不如直接让初七收拾包袱走人来得爽快。
肯定是嫉妒初七长得帅，身材好，还有个智慧与美貌兼备的绝世好舍友……
叶海叹了一口气。
初七思考的却不是这些，当听到叶海说出这次训练后沈夜会选人一起离开龙兵屿前往总部参加会议，他的心中就容不下其他事了。
“所以，如果我最后进入前三，就有可能被选中保护教授？”初七的眼睛越来越亮敞，目光深处透露出点点向往的味道，然后瞬间变换为深沉的坚定和认真，再没有事物能够动摇。
等等……初七同学，你的重点不对吧……能保佑不被淘汰就很不错了，没想到目标还这么远大，居然是前三？！
叶海觉得这个时候不吐槽都对不起自己，但为了保护自己舍友那单纯善良的笑心灵不受到伤害，他目光一飘忽，深感应该换一种方式劝告，“咳咳，就目前的状况来说，若是想进入前三……简单一点说明，你大概要把我们这二十几号人一波带走至少两次还不带自己掉血的。”
虽然口气很艰难，可初七居然少见地笑了一下，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叶海本能感觉对方这个表情形象描绘出‘这很难吗？’四个大字。
叶海突然觉得原来自己一直点错蜡烛对象了……
X
“怎么了？心情不好？”
瞳和沈夜正坐在餐桌前两侧，桌上摆放着精致丰盛的可口饭菜，只是沈夜右手虚虚握住筷子没有动，看他的表情似乎也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见沈夜一直没有理睬，瞳在细嚼慢咽吞下一口米饭后才又开了腔。
“听说，从我那里离开以后，你和……一起去了你的办公室？”说着还慢悠悠夹了一筷子菜。
“初七。”沈夜干脆直接放下筷子。
“哦，好吧。所以刚才你和初七一起去做了个……小检查？”瞳从善如流。
没回答，沈夜再度拿起筷子，估摸是看了一圈菜还是找不到想吃的，最后依旧没能下筷子。
瞳无声地笑了笑，不过也只有他敢这么当面对着沈夜做了。
“放心吧，我的教授大人。”瞳舀了一勺汤，“他的一系列表现完全符合我们的预想。”
符合……？
听到瞳这般说，沈夜忍不住在脑海中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没错，若是从预定的观察的范围来看，初七确实并没有露出丝毫不妥当的地方。
他对复杂的实验装置毫无反应，对满目的数据图像不感兴趣，看到自己旧伤犯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
“你是对我们俩的专业水平没信心？还是只对自己没信心？”瞳总是能点题。
“呵……我饱了。”沈夜淡然地站起身，留下桌上几乎没有动过的饭菜，“先走一步。”
瞳没挽留他，沉默注视沈夜的背影。
沈夜离开后候在门口的十二走了进来。
“浪费食物可不是件好事。”让十二坐在自己身旁，瞳塞了一大勺饭菜进他的嘴中，十二满脸无辜地咀嚼两下嘴巴随后把食物统统吞咽下去。
“人类总是喜欢互相折磨。”瞳也不期望十二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一勺勺给他喂饭。
十二艰难地表示吃太撑是件痛苦的事，可瞳大人给自己喂饭又是件幸福的事，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折磨了吧……
|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4, 2014 23:20:01 GMT 8
十一、
还是那间有着无数工作人员的工作间，跟上次沈夜考验乐无异时的局面相似，不过这回却更为壮观，那无数画面在巨大的屏幕上分割放送，一排排精密复杂的数据分布在每个人的电脑屏幕上，最终汇聚成几个简练数字展示在大荧幕最右边，不时有一些改动出现，以保证最快的时效性。
而那几十位埋头操纵数据的人员与对应计算器布置后边，瞳与沈夜并排分别坐在两张舒适的沙发椅上。
瞳很悠闲地让自己的身体全部依靠在椅背上，双手松垮搭着扶手，偏头瞧着前面正播放的画面。而他一旁的沈夜则是微微斜靠着，一只手撑住额头，垂头半眯着眼小憩一般根本没有去注意屏幕中发生的一切。
瞳的独眼里倒映出某个人影，注视几秒后他不由笑了笑，随即看了一眼似乎依然心不在焉的沈夜。
“哦，阿夜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瞳也学着沈夜的动作把身体靠在另一边的扶手上，挑了挑眉毛说道。
“……何以见得？”沈夜总算没有无视瞳的问题，但他在睁开了眼睛后只是抬起视线望向屏幕，根本没有分出一点注意力给瞳。
然而瞳却不复开口，大概明白沈夜在此刻是不想和自己进行什么交流，他也不恼，跟着对方一起关注起屏幕，或者说，那晃动图像中的某个人。
X
初七靠在一颗大树背后默默调整呼吸，他稍微松了松手指上的力道，刚才他暗中突袭，一人单挑三个算是不小的挑战，总算在给自己限定的时间内全部击中，得手后初七自然毫不恋战，更别提磨蹭着去故意炫耀，达成目标后扭头就走，也不知那三个人甚至有没有能看清究竟是谁偷袭了他们。
既然第一部队是个有二十多个人的队伍，那竞赛中组成暂时性的小团体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有时候单打独斗反而处于绝对下风。如果自己的分数足够，又找到了目标一致不会有淘汰危险的队友，那在比赛开始后结成同盟就为不错的选择，甚至有些人从第一场开始就定好了队友，既培养了默契，也防止腹背受敌。
进可一起攻，退可一起守，就在这开辟出来的区域内互相合作。
这并不触犯规定，或者说这场像是厮杀的竞赛中根本没有什么具体规则与戒条，你所需要做的便是最快最稳地夺得更多更多的分数，成为排名最靠前的人，避免排名垫底的威胁。
现在开场不过三个小时不到，初七已经击杀了九个人，拆除了十三处陷阱，甚至根据隐蔽的提示找到了几把武器，在选择了最称手的两三样后，初七把其余东西全都处理干净，他可不想等会要面对有厉害远程攻击范围的对手。
心中默默算计了一下自己的得分，这场生死竞赛一共二十四小时，他还有二十多个钟头去继续寻找猎物。
初七侧头，沿着金属边缘，一滴透明水珠滑过，初七脸上正戴着一架外形看上去很是特别的眼镜装置，不知道是基地内部研发的产品还是军队未正式配备的装备，反正初七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设备。
有点未来科幻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武器样式，通体黑色的流线型精炼设计风格，加上漆黑不透光的镜片，让人根本看不清那之下覆盖住的双眼，甚至能掩住眼部加附近小半脸庞，只从中段留出初七笔直高挺的鼻梁，与眼镜反差甚大的白皙肤色被衬得更加苍白，配合上那抿住的冰凉唇角，无法看穿视线中是否蕴藏感情的初七如同是一部无血无泪的杀人机器，一次次搜寻自己的目标然后毫不留情地“抹杀”。
这架眼镜不仅有红外线加夜视功能，还能测算出选定物体间位置距离、角度方位，以及动物的移动速度、方向预判，不过初七并不特别依赖这些设置，他更相信的是来自自己的判断和直觉，这是他与生俱来无可比拟的天赋，跟随他十多年累积下来的经验。
比赛是从下午六点正式启动，现在天色已经全黑，若非没有夜视镜，只能隐隐约约看见身边几步远的景象，让人心底涌上几丝紧张。
龙兵屿基地位于一座海岛上，地基建筑物后边就是占地将近三分之二个岛屿大小的密林，乍一眼看跟旅游时遇见的其他自然保护区并无区别，可若是你拿日常经验去对待周围的一切就大错特错，这儿除了不知会在哪等待你踏入的隐秘陷阱与那些实力高强身怀各种杀人特技的士兵外，密林本身也是一头不知不觉将人吞噬干净的猛兽，一旦随意放松心神，不必敌人来找到你，说不准下一秒就直接不知不觉‘死亡’。
而一旦‘身亡’一次，就会被扣去40分，所以说哪怕不愿意主动去‘杀人’得分，只要‘死’过一次，为了不被淘汰，你也要主动加入这场‘杀戮’盛宴之中，这世间本就如此，不是你不想、不要、不愿意就可以置身事外的。
至于初七，一开始他是属于无所谓的心态，但这种心态和怎么做没有直接关系，无论加不加入积分，他都会全力以赴，不必为自己留下遗憾，但现在。
他一定正在看着我。
初七一想到那道身影眼光不由放软了几分，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道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发出的碰撞声，初七眼中的情绪迅速消退干净，脚步一抬，微微弯腰不声不响地飞速靠近。
第十个。
初七无声在心中数到。
跟他设想的一样，有时候改造一下那些陷阱确实能收货意想不到的奇效，这也算是一种旧物利用吧。
在初七身影消失在枝叶丛林后的一刻，在他原本躲藏身影方位的一角，被树叶缝隙中流淌下的月光照耀的一刹那，某个角度下，一道属于镜面反射才会造成的亮光眨眼间闪过。
一个大概只有指甲盖一半大小的摄像头正隐蔽在一个小小的树洞中，四周还塞着一些枯叶来作伪装，若不是认真一寸寸搜索，恐怕谁都找不到它。
屏幕画面上，初七的背影跑出了摄像范围。而代表初七名字的代号旁，那属于他的分数跳动了一下，在多了20分的同时排位也上升了一位。
瞳看在眼中，虽然没多说什么，但目光中的欣赏却不难发觉。
只是和他的表现相反，沈夜的眉头倒越皱越紧。
“怎么了？他的表现不该正中你的心意？”不过开场几个小时，初七居然已经快脱离了被淘汰的边缘，甚至还在不断地增加分数，简直能说是个惊喜，瞳觉得如果他能一直保持这样的神勇状态到结束，最后称作是——奇迹，也未尝不可。
然而沈夜冷笑了一下，“别说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又不是那个谁，怎么可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听着瞳这句带几分深意的句子，沈夜眼神一动。
屏幕的另一处，初七的身影再度一闪而过，看他奔走的方向，目的地似乎是密林的北部，就像是有预知能力一般，那边同样是第一部队人员游走最多的范围，他总是知道应当什么时候下手，如何出手方能最干脆利落地获取对手性命，不会犹豫，不懂后退。
若是能够找到方法安全地牢牢攥在手中，对于上位者来说初七就是一柄最好的利刃，甚至对于沈夜的个人研究来讲，初七都是最好的……
沈夜握紧了拳头，目光晦涩。
每一次分数的增加，每一次排位的上升，在一次次展现初七实力的同时，也让沈夜的心一点点下沉。
“放轻松。”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安慰沈夜两句，瞳难得又开腔了，“在他加入第一部队，在他来到龙兵屿地基，或者说他进入长安军校的那一刻起，也许更早……呵，你就已经预料到今天的一切了不是吗？你总能比我们所有人多想一步。”
这也是我们愿意相信你，追随你。
预料……？
沈夜闭上眼睛，半晌后慢慢张开，“你说的没错，无论如何，他总不会令我失望。”
“嗯，没错，所以这次保护你外出的任务大概也非他莫属了。”瞳跟着突然扔出一句让沈夜惊讶的句子。
“什么？”
面对沈夜的质问，瞳状似无辜地耸了耸肩，“老规矩啊。”
“还有二十位才能升到第一。”沈夜没有正面反驳瞳。
“时间问题罢了，难道你还没有我相信他？”瞳看着沈夜凝视屏幕的样子心中一哂，总是在某些无关紧要的地方不愿意直视自己。
不过，这点就交给某个最合适的人来改正吧。
“夜宵时间到了，抱歉，这回轮到我先走一步。”瞳瞥了一眼时间后站起身，慢吞吞地朝门外走去，开门的刹那还能看到十二的侧脸，想来这两人是早有安排了。
莫名明白了瞳是在还他前两次提前先走的事，沈夜无奈地摇了摇头。
可当视线落到屏幕上正好播到初七正脸的图像，那幅宽大的眼镜正好遮住对方眼下那两抹红色印痕……
此时沈夜学着瞳一开始的模样，把整个人陷入柔软沙发靠背里。
他还有一整晚的时间。
X
叶海整理了一下装备，刚才拆除一个地雷时差点出现失误，这次的陷阱难度似乎增大了许多，不太像是基地以往的风格，果然在最后一场还要来点口味不一样的节目吗？
叶海在心底估算了一番自己目前的分数，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了，哪怕初七冲上来都不会给自己造成任何威胁。
真奇怪，我为什么已经把初七的成绩算到自己的前头了啊，简直是个充满魔性的男人……
叶海不吐槽一下自己都不甘心，只是现在还不是分神的时刻，哪怕没有淘汰的危险，可能取得更好的成绩也是叶海的追求，别看他平日里似乎不太考虑这方面的问题，但部队里没有哪个人是真的毫不在意，区别只在于叶海这种城府颇深，把心思暗藏心底的聪明人，和那些四肢发达、头脑愚笨，一点不懂得隐藏的蠢蛋。
当然，这纯属叶海的个人想法，不具备任何法律保证。
终于又是半年，本来这半年和去年两个半年一样没有本质差别，来了三个人走了四个人，走的人叶海不在意，来的人叶海不感兴趣，而就在叶海以为这个半年也会平淡结束时，初七来了。
第一眼，叶海就对他留下颇深的印象，不只是初七的长相确实出众，还有那浑身的气息，也许对方隐藏得很好，不管是有意所为还是真没意识到，叶海都能嗅到对方那平淡态度之下的决绝冰冷，这不仅仅是脸上没有表情，或者不爱说话就能装扮出来的肤浅东西。
若不是这人会走会说话，甚至也能显露情绪，叶海觉得他更像一尊无机质的人偶。
那一刻起，叶海觉得他想和对方做个朋友。
这更是个奇特想法， 一般人在面对这样的古怪对象时会当然选择退避三舍才对，但是，第一部队里又有几个正常人？初七这也不过是增加了队伍中异类的不同种型罢了。
叶海笑了笑自己居然无缘无故这么多感慨，明明不该分神，但果然一到这种时刻，脑袋兴奋起来就很难控制。
淡定淡定，叶海告诫自己，可别一不留神晚节不保。
这半年下来他的排位虽然不是第一，但却是以往队伍中唯一一位一次都没有被击杀过的对象，当然，现在还要不包括初七。
“哗啦。”
听到右边的响动，叶海得意地挑眉。
中了我的坑也算有福气，于是猫腰摸了过去。
可当叶海来到自己改装了原本陷阱的地方，被触发的机关内只有一只瑟瑟发抖的兔子，草木皆兵的样子看起来经历过不少折磨。
糟了……
叶海忽然毫无形象地就地一滚，在他躲开的瞬间，地上累埋的树叶丛上被击出了一个浅浅小坑。
连忙将自己隐藏在一个预先找好的遮蔽物后，叶海只能庆幸自己平日里的好习惯。侧耳倾听了许久，在那一击过后，除了夜风吹动枝叶传来的沙沙声，以及远远近近的各类虫鸣，再无其他动静。
叶海一动不动保持了将近十分钟，而四周也是这般静谧，貌似那没得手的敌人已经离开此地放弃了继续对付躲藏着的叶海，以免自己被反杀。
叶海的呼吸频率降到了最低，偷偷摸摸地将袖子中一个小开关转移到手掌中握紧，深呼吸两下后居然直接站了起来蹦跶出去。
“初七？”
虽然这么轻轻喊了一声，但叶海也不确定对象究竟会不会出现，但在他留心四周环境时，脑后一冷，急忙双手高高举起以示自己没有武器，接着慢慢转过身。
“那啥，看在睡一间屋子的情谊上，让我死得有美感一点啊。”
扭头后果然见到树丛中垫步走出的黑影，看不清隐藏在黑色镜片的眼眸，初七散发着一抹威慑旁人的冰冷气息，叶海只觉得脖颈后面越来越凉飕飕，叶海能够想象对方看自己的目光不比野兽盯住垂死挣扎的猎物好多少，初七一手平稳举着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另一只拖住手臂的左手还握着匕首。
“好了，我准备好了，来吧！”叶海露出舍身求死的大无畏表情，可举起的左手却手指灵巧一翻，将藏好的机关卡关按了下去。
“……”
“……”
预想中的事情并未发生，叶海眼角一抽，“……那个，我说求死的有美感一点是真的。”
初七的手抖都没抖一下。
“那啥，看你不着急的样子大概也不差我这一个了……剩下时间我们合作怎么样？你也应该一直没好好休息过吧？”叶海扬起一个贱兮兮的笑容，向初七提出一个建议。
“砰。”
叶海最终还是晚节不保。
|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4, 2014 23:20:38 GMT 8
十二、
叶海在旁边的树根旁寻了一块看起来较为干净的地方一屁股坐下，跟着还从兜里掏出几块压缩饼干，打开就啃了起来，“唔哦，来一块不……？哦，对了，你现在多少分了？”
虽然保留许久的晚节才被初七毫不犹豫地夺走了，但叶海表示自己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一个后辈计较，他可相当理解这人现在是为了未来跟男神的亲密接触而努力拼搏奋斗中，总结为一句话。
谁他妈的都不能跟自己争教授……
叶海在感同身受了一下初七这时会有的心情后，很淡定地该干啥干啥了。
唉，他可真是一个宽宏大量的聪颖男纸。
初七没有去接叶海递给他的食物，倒不是因为他不信任对方，只是之前初七已经摄取过所需营养，在这种情况下吃太饱了反而没有好处，胃部消化会使人头脑产生钝性，初七绝不会让自己在任何时候出现失误。
叶海大概明白初七的意思，顺手把东西重新放好。
“说说成绩嘛，让我来给你参详参详？”叶海可没有其他目的，不过确实对初七现在的成绩非常好奇罢了。距离结束还有不到五个小时时间，而初七居然会停留在这里跟自己交流，某种意义上就能说明对方肯定取得了很客观的分数才是。
初七深深看了叶海一眼，随后把武器收了回去也找了处空地利落坐好，他选的位置眼观六路，反身便有遮蔽物，哪怕叶海想暴起偷袭都需掂量掂量。
“你干掉多少个了？”叶海倒是不像初七这样时刻戒备，直接把手一曲撑在腿上支起来摸了摸下巴。
初七沉默了几秒，“包括刚才那次，一共四十三回。”
叶海觉得如果自己正在喝水，一定把嘴里的东西全都干干净净喷了出来，“那……那陷阱机关之类的呢？”
“五十七。”其实初七若是认真搜寻，能找到肯定不止这么几十处，但为了得到更多的分数，使自己的排名不断上升，初七显然分出了主次。拆除那些装置只能加分，可击杀敌人却能在夺得分数的同时让对方扣更多的分，怎么看都是后者比较划算，于是初七自然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追寻猎物上。
瞄了一眼初七身上的装备，叶海觉得也不需问他关于其他得分项目的问题了。
但是……
四十三……
显然，有些人被初七逮住并且凌虐了不止一次，这么一想，自己的晚节似乎并不是挂得特别堪忧。
没想到有一天他也学会用这种方法安慰自己了，叶海偷偷鞠了一把辛酸泪。
“啧啧啧。”不过眼珠子一转，叶海又学着电视剧中那些术士一般掐指几下，“这位少侠，你定然是那英雄榜上鼎鼎有名，人称冷面悍将小白龙的初七公子吧？”
初七面无表情，完全不打算配合叶海的无聊玩笑行径。
“咳咳，在下掐指一算，发觉少侠你至少……攒了上千分啊妈蛋，你是开挂了吧，简直是个BUG，GM我要投诉……”累死累活大半年，还比不上某些人撸一场的成绩，简直是巨大的嘲讽。
虽然嘴上嘟囔着听起来是恶搞般的轻声抱怨，但叶海心底还是浮现出一两分疑惑，他们的有效场地这么大，区区二十几个人，哪怕是出现几个小团体，只是一旦分散在这上千亩的丛林中，初七到底是怎么做到准确无误定位接着一个个截击成功？
譬如自己……叶海别的不说，他对之前设置的几处陷阱特别有信心。
他们一般是把每半年的总结赛放在龙兵屿基地后的专门改造过的林中进行，这样算来，叶海可是利用前几次的经验才寻得这个离终点规定目的地距离靠近，却又占了地势优势可以很好观察四处情形的区域，然后利用自己的专长，好好鼓捣了一下收集起来的关卡装置弄了个大范围连环式机关。
若是中了这种人为改造布下的陷阱，并且被身上的感应器判断为达到致命效果，那布置这儿的人也能获得一半的击杀分数。
可刚才满打满算不过短短几分钟，初七似乎拆除了自己手边能主动触发的所有的陷阱，无论是一手二手还是三手，底牌似乎都不留给他，这确实让叶海心中曾升起过一抹无法言说的淡淡寒意，对方这种判断和手段一点都不像是刚从军校出来的新人……更确切的说，普通士兵接受过再严格的全套训练也不可能达到这样的水准。
望着对方抿直嘴角的沉静表情，脑中联想初七所做到的这一切，从前的怀疑渐渐放大，叶海忍不住几次三番要去思考一个问题。
真有天生为此而活在这世上的人吗？
为杀戮？为任务？为存活？
叶海虽然相信天赋一说，体力、意志力、智慧，有时候这些怕确实是出生便有所注定，但以往不管见过的任何厉害人物，听过的所有传闻故事，这一切都统统比不上跟前初七这个活生生的例子给叶海带来的震撼大。
接下来就算对方做出再不合常理的事，也不由令人感觉是应当的。
“那你接下来的计划？”收敛情绪，叶海清了清嗓子，至少眼下初七的样子貌似是打算和自己合作？
初七也许不清楚自己展示的实力到底让叶海有多心惊，这从来不在他会关心的范围。
“跟你一样。”
叶海眼角抽了抽。
看来这小子刷分还没刷够，他到底要拿多少次血才满意？
若是面前有张桌子，叶海确信自己可以一下掀它个七七四十九次。
X
时间总是流淌得特别快，天空已经泛白，再过不久大概就要天际大亮了。
而这场带着几分残酷意味的训练竞赛也即将结束。
越到此时，心中越不会放松，稳稳坐得前几名的人希望保持优势，而不得已落在后边的肯定会抓紧时间来弥补分差，气氛反而愈加紧张。
离集合目的地只有百米远的不起眼一处，草丛间忽然微微抖动了一下，幅度小到几乎可以被忽视，而那之后的几分钟里都没有动静，四周倒也一派祥和。
又过了几分钟左右，才见一人端着枪微微探出上半身巡视一圈，接着把胳膊背在身后作了个手势，再度钻入丛木中隐藏住身形。
但下一刻他却忽然察觉不对，自己的队友并没有及时反馈，想也不想就要快速远离这块区域，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匕首悄无声息地贴了过来，若不是虚拟厮杀训练，恐怕他已经死个透底了。
四十九。
不远处帮初七望风的叶海咽咽口水，目前为止，再把自己KO一回，初七就做到比赛开始前他跟对方提过的那件事，所谓无伤两次一波带走全员了好吗……
但他完全不想再牺牲一次自己来成全初七的壮举啊。
那边厢，清楚自己被‘击杀’的队员退后一步，需知在被他人‘击杀’后的某段时间内，无论‘杀人’还是‘被杀’都不算入有效分，这也是保护加惩罚措施。清楚自己恐怕要保持这种局外状态到竞赛结束，这位兄弟倒是光棍地直接踏出树丛去到前头的集合处，可能是分数足够，表情如常地提前结束了自己的比赛。
至于跟这位一同摸到此处的另外队员早就被初七和叶海联手不声不响干掉，不过那二人倒是没放弃，悄悄又潜走了。
见初七表情淡定地走了回来，叶海总觉得自己处于一个相当微妙的状态，他不会有被插刀的危险吧？！
不知道是不是叶海表现得有些刻意了，初七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瞥了瞥叶海。
“初七同志，虽然觉得对不起你。“叶海突然露出一脸沉痛的表情，“与其死在你手上两次让你心里难安，还是我自己来吧。”
话音刚落，叶海居然取出自己的武器直接朝胸口来了一下。
“……”
“嘻嘻嘻嘻我先走一步啦~”叶海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初七一路小跑也奔去了集合地。
这也算是成全初七了吧。
自己怎么能这么英俊帅气？！
X
当全员在规定时间内全部集合完毕，这块专门开辟出来的空地上，哪怕除了他们外没有其他人，可这二十几多号士兵依旧排列出整齐笔直的队形，原地立正一动也不动，阳光轻柔无声地慢慢洒在了每个人的肩膀和发梢，勾勒出金色的边缘，这幅画面倒有那么点铁汉柔情的味道。
瞳也在这时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队伍后边冒了出来。
在不该废话的时候，瞳从不多开口，就算有时间废话，瞳也懒得多开口。
他的视线直接又锐利地从每个人面上滑过，不管是怎样的伪装在这道目光之下似乎都无所遁形，本来就心弦紧绷的士兵只感觉被一根手指戳弄了一下心脏，喉间阵阵发干。
“你、你、你。”甚至懒得点名，瞳直接用眼神示意，“出列。”
这时候被叫出来的下场似乎很明显了，哪怕心中再多疑问和不甘，但那三个人在脸色瞬间苍白后依然脚步坚定地大走向前迈了出来。
没被点名的其他人虽然面上不显，但不少人气息确实为之一松。
瞳背着手认真看了看这三张紧张到快要冒汗的脸庞，忽然冷笑了一下。
“前三名。”
气氛一瞬间凝滞了。
叶海脑袋一懵。
怎么可能？
初七呢？
|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4, 2014 23:21:16 GMT 8
十二、
“这场的。”
瞳大喘气了一下。
叶海并不意外，他料到会后话，不过依然没有松开眉头。
说来前方出列的三人都属于平常成绩稳定且颇为低调的人物，其实在整支队伍中，个人实力方面的差距并不会特别大，差劲的早就被淘汰走了，留到现在的都是些老油条。虽说积分排名在首位和末尾有不小分差，但有时候无论做什么事情总是多多少少要看天时地利人和，运气不在你这边，那真是喝凉水也塞牙。
更何况这次还多了一个最大的变数。
初七。
这场为时二十四小时的厮杀竞赛中，他就像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超暗杀者，在你还未能反应过来之际就被简单地一击命中。
初七的成功击杀数总共是四十九次，虽然平均下来是每个队员都摊到两次，但初七再厉害也不可能正好把每个人都找出来干掉两回，时间上根本不允许，所以队伍中有些人被糊里糊涂反复击杀了好几遍，这也造成了整个局面发展结果的不可预见性。
虽然以往训练中难免人人都会被对手得逞，但大家对自身以及相处不少时日的战友实力都有一定程度了解，多数心思缜密的人大致可预算出自己最终能取得的分数，比如叶海就是如此。
可此回初七这位特殊搅局者的横空出世，导致众人对自己的分数，包括对其他对手的分数判断都不得不变得与设想的相距甚远，全军覆没的小团体尤其是，有些甚至不清楚间隔几小时的两波厉害对手是不是同一人，在不确定是一人或者几人多得了百来分的条件下，偏差自然变得越来越大。
不过叶海倒觉得这样的比赛才真正有点意思。
方才瞳还没出现前，叶海能多少感受到队伍中暗涌潮动，许多人悄悄心神不宁，绝对有人是怀着忐忑心情来等待最终宣判。
瞧刚刚众人紧张的小模样，恐怕只有最开始的那半年才能出现这样的氛围。
说实话，他到底也是因为和初七相熟并得知了真相才在这里放放马后炮，不然哪怕对自己的实力和成绩再有信心都不免有些摸不着头脑。
初七平日里的表现虽然不错，都能跟上队里的平均水平，这点已经让一部分人刮目相看，但哪知他竟然会在这次比赛中爆发出这般可怕乃至于恐怖的潜力来。
队伍中这些经历过风风雨雨的精英谁会一开始就认定自己居然会因为反复被击败而扣分？
惊喜总是这样毫无知觉地降临。
所以初七这场的分数绝对不低，没道理不在前三。
“嗯？各位还不恭喜恭喜？”
在叶海一边思索，一边关注场上动静时，瞳扬眉开腔。
于是剩下的二十三人开始整齐有力地噼噼啪啪鼓掌，虽然被鼓励的没有喜形于色，鼓励的也说不上特别有诚意。
瞳教官有时候就是这样令人抓不住节奏。
“嗯。”几秒后瞳点了一下头，大家默契地一起放下手，而那三人也退回到了自己本来的位置上。
“接下来。”瞳有意停顿了一下。
今天也不按牌理出牌的教官大人大概从对面这伙人身上收获了不小的乐趣，心情似乎不错，口气轻快不少。
“你、你、你。”不留时间等那几人出队，瞳漫不经心地接着说道，“收拾收拾东西去A大队报道。”
这下子才是真正能松一口气的时间。
不过队伍里有几个人从开头到现在从未变化过脸色，甚至是眼神都没产生波动，初七就是其中之一。
“好了，马马虎虎总算又熬过半年。”瞳总是对他们不太满意，只是众人都习惯瞳的语气和风格，没人心里不平，“回去吧。”
这处集合地前往龙兵屿基地需要横穿整片密林，但瞳很悠闲地坐上一旁停着的一辆军用越野车，随后从顶上伸出手朝他们打了个手势。
最终整支队伍跑步跟着车子，背着各种装备沿岛屿边缘绕了大半个基地才从正门回去的。
一回到基地内部，瞳总算很人性化地给大家放了一天的假。
解散时叶海却看着初七被十二叫走了，望着那道笔挺的背影消失在人后，叶海进入了系统查看分数。
第十七位。
初七的成绩，但明显，这并不合理。
虽然对一个原先积分为零的新人来说这已经是超乎寻常的惊人表现，不少人心中难免会产生质疑，然而叶海能够百分百保证初七的成绩至少要在自己之上，而他的分数目前升到了第二位。
叶海放下笔记本电脑，揉了揉眉心，他大概明白了什么，但自己的第六感也告诉他，自己最好还是什么都不明白比较安全。
X
还是那间实验室里。
依然是瞳和十二。
坐着的瞳，站着的十二。
初七则面色如常，保持着最标准的站姿等待指示。
“你没有想问的？”瞳举起杯子喝了口茶，啪嗒一声放在桌子上后问道。
“你好像一直都很……平静？”瞳大概是要找一个比较准确的形容词，但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平静。
无论是先前宣布前三名，还是后面宣布被淘汰的倒数三名，包括刚才瞳告诉初七他的最终成绩，对面这位青年都是同样的淡漠，分毫不为所动，好像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没任何干系，若不是亲眼见在初七比赛中那么尽力，没有一刻放松过心神，瞳都差点要被这番表现误导了，所以他不免难得产生几丝好奇。
比如对方的真实想法之类。
初七声线平稳，“回教官，我接受基地一切安排。”
“哦？我觉得应该是接受某人的一切安排才对。”瞳刻意提起某个人，希望借此看到初七情绪上的改变，他也确实成功了，初七第一次游移开视线，虽然只有一眨眼的时间。
瞳盯着初七看了几秒，“有不满、有疑问，有时表现出来说不准能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不等初七体会出这句话的深意，又有人进入了这间房。
“沈教授，难得你会来提前看看物色好的人选嘛。”瞳举了举手里的茶杯，把它当做酒杯一般做出个不伦不类的碰杯姿势。
听到瞳嘴里喊出的称呼，初七几乎是一下打了个激灵，手臂上的肌肉猛然收紧。
强忍住回头的欲望，等沈夜真的出现在视线里，初七才行礼压着声线说道，“教授好。”
沈夜若无其事地看了初七一眼，犹如面对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士兵，这让初七心中茫然，但却急忙压在心底，回想起瞳之后说的话，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真是有趣，原先在自己面前要多淡定有多淡定的人不过沈夜一个眼神就手足无措，瞳借着喝茶动作掩饰住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不过沈夜却没忽略瞳的微妙表现，他警告式地瞪了一下瞳，瞳却露出一脸我懂了的表情，从善如流地咳嗽两声，“抱歉，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人老了就是这样，十二。”
向沈夜行礼过后又乖乖消抹自己存在感的十二听到瞳的话一下皱起眉头，“我送您回房间。”
两人全然不顾沈夜一直盯住这边的深幽眼神，居然就这么去了跟实验室连通的休息间，这下，沈夜不得不独自面对那位视线就没从自己身上离开过的青年。
跟前一次不欢而散不同，沈夜现在面对初七的表情没什么不快，瞧不出他和对方最后一句对话是给我滚。
初七反倒更惴惴不安，既有因为对沈夜身体健康问题的关心，又回忆上次惹沈夜生气的担忧，还包含一些对方怎么看自己这回表现而产生的紧张，让他的心跳得一次比一次响，有很多句子堆在喉间，可嘴唇被缝住了一样无法开口，根本找不到宣泄的出路。
当沈夜这会跟他对视，初七忍不住垂落视线，可当一把目光移开，初七就后悔了，但沈夜正好开腔。
“你……”
莫名沉默了几秒，沈夜才继续说道，“恨我吗？”
初七一怔，忍不住急忙回望沈夜，却看到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背过身子。
“你这回的成绩不该只有第十九名。”沈夜没有等初七的回应就自顾自说下去，“是我安排的。”
“有时候就算实力足够，却依然没办法改变某些东西。”沈夜的嗓音明明低沉又冷冽，似乎在展示自己所掌控着的权力，在笑话初七所做的一切努力都能轻易被抹杀，但这即使让初七的心的确比刚才更加七上八下，却也仅仅是因为他明白沈夜的真正情绪并没有所表现得这么冷淡和高傲。
“我在龙兵屿可以做到的远比你想象得多更多。”沈夜这时才转过身，脸上还挂上了一丝冷笑，“不过，若是你有不满，这也很正常……”
“我并没有不满。”初七抢在沈夜要继续说下去时打断了对方。
“你说什么？”
“我没有任何不满，也没有在恨您。”初七重复了一遍，还回答了沈夜之前的问题，他貌似整理好了如何回应沈夜的思路，紧接着讲到，“只要是教授您安排的，我不会有任何疑义，我……相信教授。”
配合着初七的神情，世上恐怕再也不会有什么比这更具备说服力了。
“相信我？”沈夜不吃这一套，“你凭什么相信我？我们可只见过两面罢了。”
“我……不知道。”听到初七这么说沈夜马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可初七没让沈夜有机会开口，“但我为什么不能相信？”
沈夜哑然几秒。
“……这还不够吗？你这次的排名明明不该这么低，你根本没有得到与之相符的成绩与肯定。”
“可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这一句初七的嗓音低得不能再低，沈夜都要误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之后对方提高音量说道，“况且我明白，教授您这么做是有理由的。”
沈夜本该嘲笑对方的自以为是，听着语气好像自己是刻意为他所做，最终沈夜只是轻哼了一下，”……原来你还不蠢。”
初七这次的表现不是好，是太好了，好得甚至有点不正常，没有人，哪怕经验再丰富，实力再强悍的军人都不会相信能有人轻而易举做到这种程度，有句古话放到今天依然是真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连在实力为准的军队中都不例外。
若真的直接公布初七的成绩，等待他的绝不会是真诚的赞誉和追捧，比赛监控时的人员都是沈夜掌控在手中的绝对心腹，他对这些人倒还算放心，可第一部队里的那些……沈夜绝不希望有意外发生。
”不过，你既然都能想到，又为什么不收敛一点。”沈夜望着那张俊秀端正的脸，意识到初七是故意的。
“我不会让教授失望。”初七的回答简单有力。
“失望？我对你有过什么期望吗？”沈夜不由嘲弄着反问。
“我既然进入了龙兵屿基地，进入了第一部队，那就绝不会让教授您失望。”初七目光坚定，“所以，请不要安排我离开这里。”
沈夜一怔，原来这人倒比他想得还要敏锐，虽没有明显表现出来，但对方似乎已经揣测到自己内心的某些想法。
对沈夜来说，被旁人揭穿真正的心思并不是一件痛快的事情，他更希望做为一个掌控者，操纵全局来达到自己藏匿在心中的那个真正目的，可现在，自己手下的一个小兵站在面前直言说不要赶他离开，明明只是个身不由己的小人物。
这可真是……有趣。
沈夜第一次在初七面前不带嘲讽或者冷傲意味地勾了一下唇角，这是个下意识的举动，并没有伪装。
一个即浅又快的笑容。
但是初七依然把它捕捉到了。
……一瞬间，初七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
|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4, 2014 23:21:44 GMT 8
十四
与初七对视几秒，沈夜再度转过身，不过这次他没有停留在原地了。
“你……走吧。”
说完这句，根本不留给初七应答时间，沈夜直径去了瞳刚刚进入的房间，只将对方一人留下。
等大门开启，沈夜果真看到和他猜想一致的画面，瞳正闲适地坐在旁侧沙发上，还对他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沈夜走进房，皮笑肉不笑地好好凝视了一会瞳。
位于屋子两端的两个人似乎就这样较上了劲。
本就几乎是靠在墙壁边的十二忍不住背脊发凉，想要更加往后缩去，那边的气氛实在太恐怖了，大概也只有瞳大人能够忍受得了沈夜教授那样的表情。
最后沈夜先收回视线，可却是瞳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怎么这么快就进来了？“
”当然是来好好关心关心我们瞳教官的……健康问题了。”沈夜的音调里似乎塞满了冰渣，让人被扎得又冷又痛。
“呵呵，阿夜你可是大忙人，这点小事又何必挂心。”瞳似乎故意当做没听懂沈夜的言下之意。
“哦？小事？”此时沈夜刚好踱步转悠到瞳对面，听到这句回答的他猛然扭身，气势森然不说还带上了几分质问的强硬，心虚的人恐怕会吓得后退一步。
“那劳烦瞳你告诉我一下，什么是大事？”
“当然是攸关龙兵屿基地发展的事。”瞳的脸庞刚好埋在阴影里，只听到他低低开口，“比如一个星期后的军部会议。”
沈夜笑了一下，紧绷的空气竟因为这淡淡的一笑就松了几分，“很好，到底你还没忘。所以，那个安排是什么意思？”
“哦，你是说关于随行人员？”大概明白再这么磨蹭下去沈夜说不准真要发火，瞳很快又接道，“这不是很明显吗，他确实是这次选拔中成绩最好，表现最完美的。”
瞳挺悠然自得地解释，语速不快不慢。
“既然明面上没办法多表示，我觉得现在这样也可以当做对他的鼓励和嘉奖。让他不忘下次再接再厉，牢记不管是基地还是……教授您都不会无视他的努力，无视他的成果。”
沈夜像是听到什么一个不太好笑的冷笑话，表情变得有些难以捉摸。
”没想到瞳你还是个这么贴心细致的教官。”
“哪里哪里，毕竟是阿夜你教导有方。”嘴上这么说，可看瞳的神色却是大方地收下了沈夜这句假意夸赞。
“比不上瞳你考虑细致。”
说沈夜真的生气了似乎不太像，如果说他没发怒，可总是觉得对方哪怕慢慢走起步都能刮出股冷飕飕的风。
“考虑细致也是跟阿夜你学习来的，毕竟身为属下，若是跟不上你的步调可不太好。”瞳说着站了起来，走到了沈夜身旁，对那人冰冷眼神视而不见，话题一转，“说起来，还是有些人总是太客气，只要主人在家就不敢放松下来，这样多不好，憋得久了会生病的。”
“我怕他们不是憋得久了，而是心太大了。”沈夜的语气充满讥嘲。
“心大不大先不说……第一部队的实力倒真是个难题。”瞳一脸刻意展露的担忧，“唉，这次跟你的初七这么一比，统统不够看，差距实在太大了。”
“我的……初七？”沈夜拉长了音调。
“自然是你的？不然还是我的？龙兵屿基地之下的士兵、训练官、研究员，哪怕是厨房里打杂干活的，不都是你的吗？沈大校？”瞳换上满脸不解，可眼睛里的笑意没有遮掩。
“劳费你提醒了，我的瞳教官。”沈夜瞥了他一眼，听语气却不是很僵硬。
“属下的荣幸。”瞳行了个礼。
“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希望我回来后能够看到些不一样的东西吧。”沈夜目光凛然。
“呵呵，以前定了些训练计划总想找个时机试试……就请拭目以待吧。”瞳虽然放柔了调子，总让人觉得这四个字轻飘飘得让人更加心里发颤。
十二表示自己已经习惯那两个人老是这么打哑谜一般的高端对话，反正自己并不需要去弄懂什么，他只要好好听从瞳大人的命令就足够了。
X
之后沈夜又交代了瞳两三件任务，总算勉强放过了对方。
可是等他出了内间，眼帘内居然又映入那道如标枪一样站姿的身影。
“你怎么还在这里？”或者是因为刚才和瞳谈过了心情平复，又或者沈夜自己考虑了点什么，眼下对待初七的态度缓和了几分，虽然他自己大概不曾特别意识到。
至于初七，他一见到沈夜出现，眼睛就不由亮了起来，表情虽然没有大变，但仅仅是这么一抬眼的改变，却让他整个人都忽然容光焕发一般。
这不加掩饰的直白反应让沈夜的心突地一撞，有点说不出的滋味萦绕心中，不过他并没有去推敲，而是继续等初七的回答。
初七听到沈夜的问话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比较妥当，毕竟之前沈夜确实吩咐过让要他先离开，可现在自己依旧等在这里，不正是违抗了沈夜的命令，初七能够肯定这绝对是沈夜所不喜的态度。
见初七忐忑的表情越来越掩饰不住，几次微微张嘴说不出话的犹豫模样，沈夜转念思索到今后的安排，突然抢在他前头说道，“……跟我来吧。”
无视初七倏然间露出的惊愣表现，沈夜不再多言自顾自朝外走去，这下子初七不去纠结沈夜的态度问题，急忙跟了上去。
然而两个人在走廊了沉默地前行了十几米，沈夜这番不表态的样子让初七心里越来越凉，该不会是连话都懒得跟他说了？
只是初七不敢轻易尝试说点什么来打破僵局，好在沈夜又一次的开口解了他燃眉之急。
“饿了吗？”
可惜这句话反而使得初七更不清楚事情的发展是如何一回事。
沈教授刚刚说的那三个字是不是他听错了？
“不饿就回去吧。”即使没在第一时间得到回话，沈夜依旧心平气和地同对方说到，跟着在这个转弯口朝左边走去，而初七要返回第一部队的区域需要往右走，两人近日的会面这样就结束了。
但这件事其实根本不用迟疑，初七赶忙追上沈夜，心底对自己刚才的一系列表现十分不满意。
听到背后响起的脚步声，沈夜不置可否，似乎对对方不管做出什么选择都无所谓。
龙兵屿基地里的食堂有好几处，基地中普通士兵的千人大食堂，乐无异他们就是和队友一起在那里解决肚子问题；初七所在的部队专用的小食堂，因为只供给他们这二十来号人，占地面积自然不大；最后，基地内部一些高级军官，沈夜手下的一打研究员，包括那些在基地内部工作的专属军人，他们自然也有自己的用餐地点。
现在沈夜带初七去的就是他平日里该去的食堂，只不过更多的时间里沈夜忙于工作和实验，吃饭问题怎么容易就怎么解决，当没日没夜地一投入进去，忘了吃或者干脆懒得吃都是稀疏平常，所以除了华月管着，连瞳隔三差五都会把人请到自己那里摄入必需的食物，免得堂堂龙兵屿基地的沈教授饿坏了肚子。
大概是时间岔开，这装修得如同高级餐厅一般的食堂内此时并没有几个人，不过这儿为了满足基地内部工作人员的不同工作时间安排，通常是二十四小时开火，今天早上是种类丰富的自助餐。
听到门口声响的服务生一抬头，瞪大眼睛看到进来者竟是往日难得一见的沈夜教授，他身后还跟着个从没见过的生面孔，看军服似乎不是普通部队里的，随后急忙把好奇藏在心底，服务生赶紧上前去领路。
也不需多吩咐什么，自然而然地把沈夜带到他来时固定坐的位置上那人就安安静静地自行离开了
沈夜不喜欢在用餐时跟不熟悉的人挤一块，哪怕不会有人敢生出这个胆子。所以他的专属桌子就是个二人座，眼下初七和沈夜刚好面对面。
沈夜将自己的军外套脱下，瞥了一眼不知是坐是站的初七，“难道还等我为你服务？”
“不……不用，沈、沈教授。”初七一惊，张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磕磕绊绊说完便感觉有股热气涌上脑袋。
沈夜不以为意，“想吃什么，请随意。”
就像他说的一样，沈夜自己去了取餐区。
初七亦步亦趋，其实他根本没把注意力分到那些精致美味的食物上哪怕一丁点，虽说眼睛好歹放在餐盘上，可余光全都跟着似乎在认真挑选早饭的沈夜身上。
也许是为了方便，沈夜把衬衫袖子半卷了起来，露出大半手臂上的皮肤，初七告诫了自己几次都没忍住不去盯着看。
结果等两人拿了东西回到桌位旁，沈夜迟疑几秒，在把自己的餐盘放在桌子上时最终还是问了出来，“这些你都吃的掉？”
初七这才把视线放在了自己端着的盘子上，里面的各类食物堆得满满当当，难得他在分神时还能做到将它们堆垒得严丝合缝，没有留出空当，也没有洒落浪费。
初七沉默几秒，抬头朝沈夜很坚定地点了点头，“是的，教授。”
沈夜见初七如此肯定的神情不由要生出几个念头。
养着这么一位还真挺费钱……
难道这是平日里的常态？
该好好检查一下这方面问题吗……？
沈夜的各种疑问先不管，等初七把目光放到对方那边时，眉头就一下皱了起来，在他的想法看来，沈夜取来的早餐分量对于一位成年男子该有的食量来说似乎太少了一些。
直到两人都面对面坐好，初七忍耐几次还是无法放下心中思绪，观察到沈夜选的都是偏中式的食物，他在自己的盘子里扫了一圈，突然下定决心，拿起筷子就夹了一个馒头放到沈夜还没端起碗中。
盯着这从对面‘插翅飞过来’的白面馒头，沈夜筷子一顿，缓缓把眼神从馒头移到初七的脸上。虽然沈夜这道目光很蜇人，但初七毫不退缩，大有就算沈夜扔回来自己也会再送过去的决心。
“……贿赂长官就用这么点东西？”
听内容似乎是有那么些打趣的味道，筷子也随这句话去有意戳了戳那馒头表面，可沈夜的表情实在高深莫测，令人瞧不出底细。
初七一发愣，随即又悄悄快速打量了一番自己的食盘，最后把其中那碗看上去最鲜亮水灵的水果沙拉默默放到了沈夜那边。
沈夜低头盯了几秒，在初七有点不安的关注下忽而露出了一抹比之前那次更明显的笑意。
初七突然发现沈夜垂下的眼睫是这样长而密。
约莫沈夜也注意到自己的表情，下一秒就收敛了外露的情感，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用着早餐，不太熟悉的两人，毫无进展的关系，沉默无言的对视，明明是要更尴尬僵直的气氛萦绕才对，可初七却觉得自己突然变得非常有胃口，和对方坐在这里一直一直吃下去都没问题。
当然，这件事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沈夜姿态优雅地用纸巾擦了擦嘴角，而他对面的初七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同时把自己餐盘清了干净。
站起来时见对方依旧没太改变的腹部与表情，沈夜不由相信了这些食物对初七来说大概真没什么挑战性。
“所以，瞳还没有跟你提过。”沈夜在即将于初七分道扬镳时说道。
“提过什么，教授？”初七纳闷，回想着他和瞳的那几句对话，似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指示。
沈夜背对初七，初七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见对方微微侧头把视线放在了身旁的墙壁上，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别样的东西不肯移开目光，“三天后，你，作为随行人员跟我去军部。”
|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4, 2014 23:22:32 GMT 8
十五
这句话带来的冲击显然很大，初七的神色染上惊愣，但用不着沈夜来重复提醒第二遍，他即刻反应过来。
眉毛舒展，表情一亮，黑眸熠熠生辉，跟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冷淡天差地别，这番总算出现了点年轻人该带有的朝气，这怕是初七内敛感情最为暴露的一刹，可惜沈夜背过身没能够注意到，但哪怕真看到了，也只能为此产生几分难言的复杂心绪。
“沈教授请放心，我一定会坚决完成任务，誓死保护好您。”初七知道这么说不太合适，但是他本能地希望沈夜可以清楚自己的决心和自信，又急忙追着加了一句，“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若是需要轮到你来付出一切代价保护我，那我的处境也够凄惨了。”沈夜听完对方类似心意表决的话不过轻轻抖了一下肩膀，不知是在嗤之以鼻亦或无声冷笑，反正要表达的意思也相差不大。
只是当沈夜挪揄完后便悄悄隆起眉头，不过很快放开。
还没等初七因为沈夜的语气多慌乱几秒，对方顿了顿继续讲到，“你只要别丢……龙兵屿的脸就足够了。”
低沉磁性的尾音轻轻消散在沉闷空气中，说罢迈开步子的沈夜这次大概真的要离开了。
没来得及解释自己之前的话没有其他含义的初七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沉默恭敬地立定行礼，目送沈夜走远的背影，虽然很想多看一看，但遗憾对方恰好要向右转弯，身影马上消失不见，不过几秒，连脚步声也听不到了。
缓缓放下了手，初七不肯放弃似的盯住那早已无人的转角处后退几步，接着才转身向第一部队基地区域走去。
这一路上，初七脑袋中反复回荡沈夜和他说的那件事。
三天后陪同教授外出。
比起贴身随行的难得靠近，初七更看重的是自己可以被沈夜所需要，所倚靠，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都可以使他觉得一切分外有意义起来，似乎愈加证明，对沈夜来说，自己和其他士兵相比是与众不同的。
紧跟着他又回忆沈夜在拐角转弯的那一幕，那侧对自己时投来的惊鸿一瞥，初七确信对方一定用眼角看了自己，即便可能连一秒钟都不到，即便对沈夜来说也许是个无意义的小举动，但在初七心里，这却成了一个不寻常的信号，让他心里发烫。
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拳紧紧握实，好像要抓住什么东西，并且再不会放开。
自从进入了龙兵屿，遇见了沈夜，不过短短几个星期，初七的人生就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改变，这一切本该让他觉得疑虑或抗拒才对，可事实上，他迅速并且心安理得得接受了下来，或者干脆说是乐在其中才对。
面对沈夜时，那忽上忽下的心情都成了一种甘之如殆的折磨。
X
难得休息时间不躲房间里鼓捣那些个自制软件，叶海少有地坐在活动室的长沙发上研究资料，这里刚好临近大门，占据了最好的视野，能够将房间里的大致情形一览无余，特别合叶海喜欢的观察者角色胃口。
大概有几个篮球场大小的活动室里区域分割明确，正在锻炼或者修整装备的士兵三三两两分布着，也许是因为结束了半年季度小结，大多数人的表情称得上放松。
叶海刚把视线放回资料上，活动室的大门就突然开启。叶海抬头看到初七正慢慢进门、驻足、发呆、随即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微妙表情，这一系列反常举动不由让他猜测自己的小伙伴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本着一个四好室友该有的原则，叶海打着先不刺激对方的念头开腔了，“那个，初七同志啊，忘了恭喜你了，成绩不错嘛，没想到能一口气冲进前二十，啧啧，简直就是英勇不凡，帅气凌人，不得不说，甚至把我都比下去一点点。”
夹紧大拇指和食指来表示所谓一点点的程度真的只有看不出差距的一点点。
为了安慰好基友，连自己都可以牺牲。
叶海觉得他的形象特别伟大，举动特别明智，真是个感动世界的绝世好伙伴。
可惜每次当叶海觉得自己为初七英勇付出时，对方都难以接收到相同的脑电波。
听到叶海的话，这倒让初七从自己的思绪中跳了出来，面无表情瞥了眼招手让他过去一块坐的叶海，初七还没表示什么，就有人耐不住要插进话来。
“哈，这次的表现挺不错嘛？新人。”一支队伍中总会有那么几个人自认为是经验老道、阅历丰富的前辈，哪怕在第一机动部队，甚至嚣张起来更不收敛。
内容相似，可和叶海的语气相反，对方那话中只能听出讽刺、不满以及深深的恶意。
对于这种人，初七一向是懒得多废话。
以往大家关注于各项训练，侧重不同者还要单独进行锻炼，项目一结束，初七不是一个人待着就是回寝室，还真让没想找茬的人寻着合适时机。
本来有人想着能在实战训练中让初七吃点苦头，特别听说对方在关头时节突然被要求加入积分排位，这真是打瞌睡时送枕头，得分、教训两不误。
可计划总跟不上变化，此回竞赛中意外频出，陷阱机关变得更加诡异难解外，似乎还有几个家伙跟打了鸡血一样满林子进行突袭，得手就走，连到底是几波人都无法确定，手法特别利落可怕。
跟重要的最终积分一比，主动找菜鸟的麻烦自然要往后排排，况且还有其他人在，无论谁面对这么个可以更加轻易得分的靶子，绝对不会有意放过，可以想象对方说不准结束时得了个负数积分，在众人面前灰头土脸地滚蛋。
但最后的结果大为出乎意料，这次倒是让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吃惊。
身为新人、积分为零的初七不仅没有排在末几位从而被淘汰，反倒单场积分冲上了前五，总排名进了前二十，这下子有些人立即明白初七大概是隐藏了实力。
不服者当然依旧存在。
第一部队中，那些普通军人看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达标任务，对某些人不过是小菜一碟，隐藏真实水平的不会是一个两个，不过各自出于什么心思那就真没人知晓了。
面对展示出獠牙的初七，有些人选择对对方改观，提升放到了重要的竞争对手和值得并肩的战友位置上。
可对于前面提过的另一部分人，那些还没认清自己和对方实力差距的人，无法承认自己成绩比不上训练不足一个月新兵的人，当面对难得会在休息时间出现在活动室的初七，怎么能忍住不去挑衅一番。
所以当看着两三人朝自己靠近，初七心中不耐却屹然不动，大有等着正面接招的意思。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瓜，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简直一清二楚，这正中很多人下怀，毕竟，积分虽能体现实力，可还是比不上明面里真刀真枪的干一场。
初七，这位还未能完全融入第一部队的新兵，面对老兵的挑战，到底会怎么应对？
“运气不错啊？还以为被窝没睡熟就要卷铺盖回到外面，跟那些没实力家伙重新团聚了呢。”为首一人，也是之前先开口的那人，在第一部队里有点实力和地位，叫做风琊什么的，明里暗里对初七表示过不满，只是初七并不当一回事，这次大概攒足了怒气，终于毫不顾忌地选择正面冲突。
风琊也不是完全没头脑，他已经了解过了，初七的背景根本不值得一提，来龙兵屿就被选入第一部队纯属巧合，得了瞳教官的青眼罢了，这算个什么事。
初七不回话，争吵方面总不是他擅长，何况他懒得为些不值得的人浪费口舌，比起说赢了还不如打痛得对方不敢再多事比较便利，更符合他心意。
不过初七的沉默放在对方眼里就是一种轻视，虽然……事实确实如此。
“怎么？话都不敢说了？”这次被淘汰出第一部队里的有风琊同伴，想当然的认为如果不是初七，走的肯定不会是自己人。
“再废话下去，是想先享受一顿最后的午餐？”初七的口吻冷淡，不含什么起伏，可这样反而更让人心头怒火燃起。
“等揍得你开不了口吃饭，就别怪我没提醒了。”
打嘴炮自然不是双方真正都想要的，说着的同时默契走到了屋内用来进行搏击训练的区域。
来看热闹的当然围在四周，还不时低声跟身旁队友说些什么，大概分析接下来会有的战斗情形。还有人摆出事不关己的模样，依然做自己的事，实际上总有几分注意力留心在了这边。
初七和风琊面对面站定，到这时候也不用定什么规矩，自然是各凭本事，落败为止。不打算给对方留什么废话时间，初七难得直接冲上前去，旁观的叶海心一跳，初七总是等别人出手后才接招，可这次居然选择主动出击，这是为什么？
叶海不认为初七会因为别人几句话就冲动行事的家伙。
虽说行事难看了一点，但风琊的实力一样不可小觑，毕竟是队伍中的老人了，该见识过的并不少，初七还未动，他就已经摆出了架势，对方手一抬，风琊就猜出会是何种招数，胸有成足地打算接招，心里想着最好还就趁此一击反杀，让初七失去还手能力，也好借此再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
风琊自认为看破了初七的招数，这边初七当然同样把风琊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他也不念着留手，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下，突然加快了速度，若是两人间的距离再加大一点，怕能用肉眼看到残影，但这突然的冲刺加速已足够让人惊讶。
初七的腿部力量特别可怕，这点以前没几个人有概念，而现在，风琊完全能够体会这点。
这招最基础的侧踢居然在空气中带出可怕的破风声，快得离谱，风琊眼瞳一缩，却还是抬手挡了个正着，本想接下来要反身肘击，不料一道刺骨的疼痛从撞击的部位猛然传来，风琊不由感觉自己那处的骨头是不是已经裂了口子，忍痛打算先改为制住初七的腿，最后竟还是慢了一拍，初七也不收腿，直接在半途变招，膝盖一抬，立地的后脚跟一用力，以这种几乎是不可能的撑地借力方式，狠狠用膝关节处击中了风琊的侧腹。
这一下实在有点狠了，风琊吃痛地闷哼出声，这当然丝毫不会激起初七的同情心和战友情。
间初七刚刚落地，保持身体平衡总会露出空挡，风琊念着总算轮到他出拳反击，不过当他的劲拳刚一挥出，初七电光火石之间一侧头，反射条件般直接侧身躲开这记力道十足的铁拳，顺便在躬身时一手死死攥紧风琊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一手不往扯住风琊衣襟，单脚为支点，另一脚横在风琊身体外侧一边，反身一个轻松背摔把看起来身体壮更一点的风琊狠狠扔在了地上。
这下砸得结实，风琊摔得四脚朝天，一时懵了，不过训练多年，他下意识双肘撑地以便活动，可不管接下来他是打算翻身还是站起，初七都不想给对方任何继续的机会。
一脚踏在风琊足间的空地上，身体微微下沉，另一脚直接踹向风琊的喉间！
场面静得彷如呼吸声都能打破沉默，风琊的额头一下爬满冷汗，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初七那张正居高临下望着他的冷静面孔以及军靴的底部纹路。
初七在最后关头收力，而他的鞋底离风琊的脆肉喉部仅仅一两厘米的差距，只要风琊大喘气一下就能接触到靴底，甚至几秒前，脖子上被那道夹带着杀气的冰冷足风刺激出的鸡皮疙瘩依然存在。
从极快到极静，这人对身体和速度的控制能力已经达到了一个常人无法企及的程度，风琊骇然。
毫无还手能力，接下来对这一点的清楚认识让风琊一句话都说不出，一根手指都无法移动，只要初七不走开，哪怕单单把这种眼光放在自己身上，风琊就无法聚起起身的力量。
胜负已分。
注视着风琊惊魂未定的表情，初七觉得威慑已够，这才收回攻势。
风琊依旧没有起身，他死死盯住初七从开始到结束都保持着从容不迫的表情，牙关咬得紧紧的，五官扭曲。
输得如此彻底，还是在其他人面前，这对风琊来说是莫大羞辱，可技不如人，全部人都能见证自己败得干净利落，但风琊就是没办法对面前这人低头。
“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初七站在风琊身前平淡开口。
气氛比刚才更加凝滞，可不一会，四周的议论声响了起来。
看着那一站一躺的两个人，叶海挑了一下眉头，初七今天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有心情来指导对方的搏击术？都没见过对方指导自己来着。
风琊坐起身，不过故意喘着粗气不讲话，眼神更加凶狠地瞪视着初七，不过看他不反驳的样子就明白他正在等初七接下来的话，连周围的人都不由自主跟风琊一样。
此时，初七便是那万众瞩目的主角。
“你会输，只有一个原因。”初七抬起头不知看向哪里，颇有种看破红尘的隐世高手风采。
“太弱了。”
风琊气结。
X
余兴节目结束了，大家倒是继续回头做自己的事去了，但这次对战究竟使大家有何感想，这点怕就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
叶海待不住，跟在初七身后一块回了宿舍。
其实初七最后那句话不仅仅像是故意刺激风琊所说的，旁观下来那场几乎是一边倒的战局，叶海忽然觉得这句太弱了简直像个大锤砸在自己心头上。
初七的出现更像是给了所有人一个教训，难道以为加入了第一部队就是最强了吗？难道这样就可以满足于现状？
永远都会有更加厉害的角色出现，今天是初七，明天可能就是初八、初九之类，龙兵屿基地有来自于各个军区最好的毕业生，但那也只不过从每年新人中挑选出来，第一部队更是成立没几年，有了那么点名气，别人送来最强的名头似乎就看不清实际了，国内还有更多、更隐秘的军事训练基地，隐藏在其下的实力更是无法探寻，他们现在沾沾自喜于眼前这点成绩，最后只能止步不前，成为一场笑话，也使龙兵屿基地成为笑话……
叶海望着初七的侧脸，突然觉得自己这位舍友虽然寡言少语，但他带来的改变远远不止那么简单。
初七自然留意到叶海古怪的目光，但他没有兴趣去深究。
太弱了。
这句话他倒没有故意夸大自己的实力，初七感觉到自己正变得越来越强，每一日训练结束，明明应该用尽力气，可事实上，他的体内似乎源源不断提供更多的精力，让他永远不会有力竭的那一天。
那位风琊，初七知道他以前跟随过沈教授离开龙兵屿基地，这说明风琊的实力在龙兵屿内确实排得上号。
但是依然太差了一点。
如果都这么弱，那如何能保护好沈夜教授呢？
|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4, 2014 23:22:59 GMT 8
十六
接下来的三天倒过得异常平静，不知是不是因为初七那天展示出来的实力终于让大家心服口服，甚至连作为出头鸟被揍得去医务室偷偷躺了半天的风琊都没有再来惹事找麻烦，或者说，从那之后，风琊对上初七时的态度与一开始相比截然不同起来，叶海总觉得对方望着初七的眼神变得古古怪怪，却又不太像是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
“世界齿轮转动所带来的命运。”
当叶海偶然和对方在半路相遇时终究忍不住多嘴问了问，虽然他是抱着风琊会恼羞成怒掉头就走，恼羞成怒送他一拳和恼羞成怒踢他一脚这三种发展选项，可没想到风琊只先露出一种初七说出太弱了那三字时差不多的眼神横了叶海一眼，然后吐出这没头没尾的怪话。
没由来的，叶海觉得自己被深深鄙视了，虽然他到现在还没想通自己为什么会被鄙视。
而且……这跟命运有毛个狗屁关系啊？！
叶海了悟到一点，自己还是不要再去随意接近风琊比较好，免得自己也被传染成说话词不达意、颠三倒四。
“哟！初七。”宿舍门一打开叶海就很有精神头地挥挥手，可惜他的室友总是很冷淡地回应，而这次干脆连头都没有抬，正站在床边望着床上的东西陷入思考之中。
叶海不以为意，哪天初七若是一脸灿烂地招呼自己，那他才毫不犹豫立马掉头就跑，绝对是出了比陨石撞地球还要可怕的大事。
“这是什么？”叶海一边脱装备一边走到自己书桌旁时随便瞄了一眼，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可以啊，啧啧，新军服，这是跟沈教授外出随行时要穿的吧……嗯，不过话说起来，当初我们怎么都没有这个待遇……”
刚得知初七已经被选为这次随行教授的人选时很是让叶海惊讶，但下一秒他就觉得确实理所当然，初七在训练中的表现根本挑不出任何差错，完美得令人发指。也许基地内部出于种种更为重要的考量所以没有展示出对方的真实成绩，可之后的人员决定却在另一定程度上肯定了初七的实力。
叶海并没有去打听积分问题究竟如何，他懂得有的时候还是揣着明白当糊涂比较好。
况且初七这不还是得偿所愿了嘛，他之所以在比赛中尽心尽力，像是燃烧了小宇宙一般，不正是为了能进入沈教授的视线，成为被选中的孩子……咳咳，被选中的士兵。
叶海之后轻声嘀咕了什么初七没认真听，他默默将那套量身定做的新军服重新叠好并与他的装备放在一旁。
坐回床边，初七心里只想着两个字。
明天。
X
电梯门合上后沈夜忍不住微微扯了扯自己的领口，平常为了实验方便都是穿着衬衫白大褂之类，这回难得套上这身厚实繁复的正式制服，还有点不习惯起来。
下意识看了眼袖口那泛着哑光的精致金属纽扣，上面正刻有龙兵屿基地的标志图案。
沈夜慢慢垂下了手，不由自主望向电梯镜面里倒映出的那张严肃脸庞，原来他已经在龙兵屿待了这么久，久到已经把过去归结为习惯之外。
不过这种类似感慨的无用作态立刻被沈夜完全驱逐出脑海，他从来都只会在意更为重要的事情。
华月此时跟在沈夜的身后，手上还提着一个挺厚重的深色公文包，作为沈夜的私人助理和副官，她的随行自然是必要的。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专用电梯，脚步声回荡在空荡的走廊上，当再往前走就能看见出口的光亮时，有一人正背对着沈夜站在楼道正中央，看架势大有拦路虎的意思。
沈夜主动停下步子，对方才转过头来。
难得独自一人的瞳。
接收到好友那道意味深长的目光，沈夜侧头低声吩咐华月去飞机上等他，华月当然不会拒绝沈夜的命令，在对着瞳行了一礼后和对方擦肩而过。
瞳闭眼对着华月点了一点头，直到对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轻后才向沈夜挑了挑眉，然后侧身让出路，摆出请走的姿势。
“有事？”沈夜没有挪动脚步，只是在原地沉声问道。
“没事就不能来了？”瞳似笑非笑，“身为属下和好友，无论哪个身份过来送送你总是应当的吧。”
沈夜不以为然，“你可不会抽时间做一些没用处的事。”
听到沈夜这不知究竟是夸奖还是嘲弄的话，瞳重新站正后没有反驳，两人维持面对面的姿势对视良久，最后还是瞳从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了沈夜。
从外观上论，只是个不太起眼的扁平金属盒子，沈夜接过来看了一眼，开关方面倒制作得有几分别致巧妙，不懂行的人轻易打不开，可实际上这本来就是沈夜过去无聊时研究出来的小玩意，当即随手解锁，在瞧见里面的东西后他才勾起嘴角露出今早第一个笑脸，接着关上盖子后理所应当地揣进自己口袋里。
瞳低头，“很高兴合你口味。”
两人再度相视一番，心知肚明地无声用眼神交流几秒，忽而齐齐露出一个会令旁人心底发寒的笑容。
等收了笑意，沈夜才走上前去，两人并肩后一同继续向尽头行进，只是速度上慢了不少。
“从情报上看我倒是小瞧那家伙了，虽然前几次没有得逞，但这回大概没那么轻松了。”瞳的句子总是令不明真相的人摸不着头脑。
“我还没认真呢，何需担忧。”沈夜目不斜视。
“哦？听你的语气这回是要发力了？”瞳显示出很感兴趣的模样。
有关于沈夜的一贯主张，一直以来瞳都能模糊地作出猜测，可眼下，自从某位特殊人士来到龙兵屿基地后，他发觉沈夜在某些地方有了改变，虽然到目前为止，连瞳也不敢完全下定论这种变化在未来将是好，还是……坏。
只不过，既然那人在从前改变过沈夜一次，唯一希望的是这次不要用相同的残忍办法来错误地改变沈夜第二次了。
瞳把自己的脑中零碎想法全都成功掩盖在那无法看透的高深表情下，脚步契合地跟随着沈夜，没有乱上一拍。
至于瞳的反问，沈夜张了张嘴却没立即回话。当然，当瞳随着沈夜的视线抬头一看，立刻明白其中原因。
“哟，眼光很不错啊……”瞳望到那道身影，罕见地故意用手肘隐蔽地轻轻捅了捅沈夜，不过立刻得了一枚饱含威胁之意的眼神。
恼羞成怒。
而瞳深感自己很无辜地被迁怒了。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两人的表情很快恢复严肃，瞳直视沈夜的双眼忽然认真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沈夜叹了一口气。
目送对方远去的背影，遥遥看着沈夜和另一人双双走进直升机内，瞳在心里叮嘱了一句。
一路顺风，阿夜。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X
位于长安郊区的军部总基地从好几个星期前就开始进行戒严，并且是一级准备，因为再过不久，来自全国各处大型基地的代表们将会陆续在此齐聚，进行为期好几日的各项大小会议，而在那之后，军部也会斟酌重新调整下一年的发展方针与军事计划。
此等盛会，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军部大佬都会陆续露面，相关的安全措施自然不能放松，可以说，由此考量总部驻军实力的关键时刻到了。
虽然离正式会议还有几日距离，但位于总部东南方向的一处停机坪却已经忙碌起来，指挥台收到了信号后反馈给地勤人员，整个场面秩序井然，哪怕只是最低层的工作人员都不会偷懒马虎。
一架最新型号的大型直升飞机正缓缓从空中降落，左右各一的无舵螺旋桨刮起的大风毫不留情地扫乱附近气流，咆哮着充满力量感的低沉赫赫声。跟直升机庞大威武的体型比起来，那些地面上四处奔走的人员显得是如此渺小。虽源于个头问题使机体看起来会有几分笨重迟缓，可它在下落的过程中轻而易举地进行灵活细致的微小调整，几分钟后就在现场人员的关注下安稳落在了预定位置上，没有丝毫的差错，所谓钢铁科技的威慑力不外如是。
准备接送的车辆早已等在不远处，配置都是最顶级的，由此可观搭乘这架飞机的人物似乎来头不小，也不知会是属于哪个基地的代表？
虽然脸上不显，但众人心底会有的好奇却是谁也无法控制的。
飞机尾部的大舱门灵巧打开，可惜因为角度关系内部景象俱被阴影所遮掩，让人根本看不清等待在那的究竟是什么。
当第一道身影从阴影中踏步而出迈入阳光之下，几步后却是脚下一顿，恰恰好停在了光与影的分界处，那人微微抬头望了望天，动作缓慢却又带着难言的气势，仿佛仅仅用这个动作就将黑暗完全阻隔在身后。
高挑的个子，一身沉稳庄严的褐色，复古的双排扣制式长款军装从上到下整整齐齐将这具身躯严实包裹住，竖起的厚边立领更让他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腰部的复杂金属扣带与袖口处的同样金色装饰又添加了几分高贵和奢华，这本不属于军人该搭配的气质，但放在这人身上却被展现得恰到好处，不会显得丝毫突兀与糜烂，或者说，天生就该如此高高在上。
胸前高级军官才能佩戴的金色饰穗更加显出他的地位的确非同寻常。
可惜对方头上戴了一顶大檐帽，下压的军帽帽檐在那人脸上投射出阴影，遮住了大半脸庞和神色。
不过这已经够了。
手臂上，那代表龙兵屿基地的徽章图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般原地站定几秒，这人终于抬步往前走去，而此时又有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紧紧跟随在他背后走出机舱。
那两人也是类似的褐色军服。
右边的男子穿着短款制式，却更显得他的双腿笔直修长，紧紧扣好的武装带在勒出腰线后使得整个人额外增加了几分肃杀之气，同样在袖口、领口上搭有精致装饰图纹，放在这位青年男子身上，却唯独显出几丝冰冷疏离，无论是笔挺的腰背还是淡漠的表情，配合散发出的逼人气势，无不说明着他作为经历过严酷训练的军人身份。
而另一边稍矮几分的则是位美丽的妙龄女子，特殊剪裁的长款修身外套下显露出的那件长短不到膝盖的短裙，漂亮的长腿暴露在旁人眼中，但这样的搭配却意外地不含任何肉欲味道，反而分外让人不敢作出丑陋遐想。
当这三人一齐出现在众人面前，明明不过百米距离，可仿佛是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外，轻易无法靠近，更别提上前搭话了。
更令人惊愕的是，领头那人明明只踏在停机场的粗糙水泥地上，四周不过一些穿着后勤服的三两工作人员，恐怕没有几人知道他姓什么名什么，然而对方举手投足间的气魄却彷如正走在最庄重肃穆的阅兵式红地毯上，所有人都必须朝他完美地敬礼致意，哪怕再冷酷与高傲，也没有谁敢移开被牢牢吸引住的视线。
沈夜……教授……
这其中同样包括跟在对方身后目不转睛的初七。
只是除了初七，除了现场这些人员外，还有另一人正通过监控镜头看着发生的一切，等那画面暂停住后，被拉近到只留沈夜的模糊脸孔，从这个角度仅仅看得到紧抿的薄唇，可一只手指却轻轻抚了上去。
“呵呵呵呵呵呵呵……我的沈夜教授，这次，我们总该好好叙叙旧了。”
|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4, 2014 23:23:38 GMT 8
十七
那阵令人反感的笑声沈夜自然是听不到的，不过当他的视线垂落盯住自己脚边的影子，不期然间心里涌上一抹不太舒服的预感，他没有过多地去在意，可以说从准备动身来军部开始，沈夜的心情时好时坏，只是平日里习惯喜怒不形于色，一般人根本没看出不同罢了。
下了飞机后沈夜自然而然注意到那候在一旁的黑色加长轿车，还有那几位一身黑色军装的高头大汉。
“沈大校。”
这种场面一看就是那人为自己准备的，带着身后两人走近，拉开车门的黑衣男子异常恭敬地行礼问好，沈夜只是轻轻冷哼一声，也不多说话，矮身进入车内。
初七感到沈夜散发出的淡淡不快，颜色不善地瞥了一眼那位正低眉顺眼扶住车门的男子，也许是这道目光掺杂着几分无法忽略的凌冽杀气，对方虽没抬头，动作却更加小心细致，也难为这人还长了一副粗犷大汉的豪迈模样。
从直升机落地到人被接走，这一过程不过短短几分钟而已，但留在现场众人心里的印象却不浅，有心人开始猜测来接龙兵屿这波人的究竟是上面哪个部门。
当然，这些是是非非就和初七他们没什么大关系了。
车门一关上，宽敞的后排空间只剩沈夜、初七和华月三人，沈夜独自一排，华月和初七坐在对面。
华月跟随沈夜的时间不短，这当然不是她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神秘阵仗，表情自始至终一派淡然，只是牢牢紧握住公文包提手的手才稍稍透露出内心的几丝紧张。
至于另一位，沈夜注意到坐在车窗边的初七依旧挺着背，神色警惕非常，可就是这种严阵以待的小模样却让沈夜本来有些烦闷的情绪不知为何放松了很多，他用余光盯了对方好几眼，难得发觉初七竟完全没有偷瞄自己。
初七现在正全神戒备中，连车窗外的飞驰而过情景也没有放过一丝一毫，面对眼下这种陌生的，并且无法掌控的发展情形，他不免有些紧张，哪怕和沈夜正面对面待在同一密闭空间里，初七仍不敢去随意分神看看教授。
自从几小时前在龙兵屿基地见到对方起，一身正式军服的沈夜如同磁石一般，初七发觉自己变得更加难以移开不经意间投放在对方身上的目光，好在头几次沈教授似乎察觉到了却没有多说什么，这样反而使初七不由在心底有些想唾弃自己，不该因为沈夜教授的容忍就太过放肆，这种随意行为放在当下实在太不正确，军区总部不是龙兵屿，沈夜教授身旁更是只有他，也许危险就在下一秒。
于是在进入军部基地后，初七时刻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放松心神，他现在唯一需要谨记的目的便是好好保护沈教授。
“放松。”
沈夜忽然轻咳了一声。
初七一下机警地望了过去，却听见身旁的华月马上低声回了一句，“抱歉，教授。”
没有期待过沈教授会和自己进行交流，不过见对方慢慢收回放在华月那边的视线，初七总觉得心里有种奇怪的不适感，只是发觉对方的眼神又平移落在了自己身上，初七急忙微微垂下头，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妥，于是抬起视线投在正前方。
瞧对方再度露出这幅专心致志的样子，沈夜不多说什么，心情微微好转的他干脆直接端详起初七来。
虽在上直升机前大致瞧了瞧，之后却因为几分心烦意乱就选择闭目眼神，乘此抓紧最后的机会好好思考接下来的安排，一路上倒还没真仔细看过初七。
想不到……对方还挺适合这身军服。
可当视线落在那人脸庞的红色印记上，沈夜像是被烫了一下微微偏过头，终是望向窗外后退去的模糊景象不再移动。
因为沈夜提醒而多少放松一些的华月注意到一点，对方正观察着她身边这位名叫初七的士兵。对于沈夜此人，自己几乎没有见他对外人产生过多余的好奇心，更别提之前几次那些同样选拔来保护教授的人选，若不是必须，沈夜从未和他们有过任何私人接触，这也导致沈夜异常冷漠高傲的名声在龙兵屿基地内部流传得越来越广。
而这位新来龙兵屿基地不久的新兵却令华月看到了不一样的沈夜。
不仅仅因为这一次，在基地内的其他几次碰面，华月就发觉这点。
这个认知并没有让华月感到什么不舒服，虽然沈夜无论哪个方面的条件都很好，甚至是太好了，而身为直系下属的她更需要日日和对方相处，年龄相当，怎么看都不免有日久生情的倾向，可华月明白，自己对沈夜的感情与男女之情没有丝毫关联，对方也是同样。
沈夜发掘她、提拔她、信任她，和瞳那般，甚至进一步成了某种类似亲人的存在，哪怕沈夜如此地不坦率，根本不会用嘴啊酢貊来，但她会用毕生的努力来回报沈夜的恩情。
所以，她衷心地希望沈夜遇到那么一位，能让他毫无负担地放下一切，以最真实的一面相待之人，那应当是和挚友、亲人不一样的存在，能弥补沈夜最缺失的一面。
即使……也许对方会是个……男人。
就在华月漫无边际地考虑沈夜的终身问题时，发现对方猛然收回了放在初七身上的目光。
以为是自己的走神被发觉，同时华月意识到刚才的考虑得有点太过了，时间地点都太不合时宜，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她急忙学着初七挺直背，调整出个认真表情。
于是，车内，三个人就这么各自望着不知名方向，偏偏又在注意自己重视的人，这倒是一个奇怪又有趣的景象。
若瞳在场一定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X
这种眼见快要转变为尴尬的微妙氛围总算因为汽车的减速而转变了。
车子穿过林木和草地，就像驶过一座美丽的花园，不多时一栋白色矮楼出现在众人眼前。
侧头盯住车窗外的那栋建筑物，沈夜的心情再度开始变得一点点压抑起来，眼底慢慢聚拢起浓烈的阴霾，似乎马上要酝酿成一场狂躁的风暴。
此刻，车门被人拉开，正冲着前方台阶之上那道已敞开的大门。
眼前这栋建筑物通体白色，高度不过三层，没什么奇特，却在这青天白日下弥漫出令人却步的压迫感，怎么看都像是一头安静趴伏着的可怕野兽，眯眼好整以暇地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教授……”就在沈夜即将跨步下车的一刹，身后传来轻轻地呼唤声。
当车子一停下，明白目的地到了的初七全身肌肉紧绷。
当望向沈夜，对方此刻的负面情绪感似乎飘散了出来，令人心悸，所以明知不应该，可他还是喊出了声，虽然连初七自己都没考虑好接着要说的。
就见对方身形一顿，微微侧头，逆光的脸庞根本看不清神色。
“跟着我。”
沈夜偏过视线，正好和初七那隐藏不住担忧的眼神撞在一起。
大概以为初七的担心是源自于对接下来发生什么的不确定，毕竟跟真刀真枪的厮杀比起来，这种如履薄冰的未知感觉想必更不好，沈夜特意放缓了表情，一瞬间似乎完全忘了初七才是身为保护者的角色。
沈夜说完便一步下了车，站在台阶底部后抬手拉低军帽，这沉默的姿态让旁人一时不敢轻易上前。
“沈大校这边请，司令已经在等您了。”
终究是候在阶梯旁的一人抵挡住压力上前，好在沈夜横过来的眼神虽然如尖刀般锐利，但并没有摆出更多的抗拒，待华月和初七一并跟上后，他双手负背，朝着那开启的大门内部走去。
初七是他们中最能感受到身前那栋不起眼建筑物暗暗散发出的威胁，心中早已警铃大作，背脊微微发凉，不由自主就反射条件般进入了最警惕的地步，现在若有人突然窜出来，初七说不定会不顾一切冲过去将人死死按到在地。
反观沈夜在进入屋内后倒不慌不满起来，或者说，每当走上一步，他身上那本来无法忽视的紧迫气势就缓和几分，当三人被领着来到大楼内部一间装潢精致的会客室，沈夜看上去和平日里没有什么大的不同了。
“沈大校，请。”
领路者走到会客室尽头的一扇古典木门前，并将手放在了门把上，听这个说法，接下来大概只允许沈夜一个人过去了。
沈夜没有立刻跟着上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那边一眼后转过身对华月说道，“把东西给我，你……先回去准备吧。”
华月在沈夜刚一扭身开口就打开了手里的公文包，快速利落地取出了一个正方形的金属盒，就在她想把东西交给对方时听到了后半句，动作不由慢了下来。
“……教授？”华月不太放心沈夜。
沈夜安抚似的对她颔首，“放心，我……还有初七。”
华月下意识去望了眼身边那位，只见初七正注视着沈夜，听到这话，本来波澜不惊的黑眸显出几分诧异，几分动容，还没等华月全部看懂，那些复杂的情绪就立刻全部化作一抹执着刻印在眼中，哪怕对方一句话都没有说，可华月莫名能够确定，这人绝对会保护沈夜直到再也不能动弹一根手指。
沈夜没有过多去留意初七的反应，他接过华月递来的盒子，紧紧握在手心中，凸起的经络显示出用了十足的力道。
于是在华月和初七的目送下，沈夜反身走向木门，背影很快就被开启又重新关上的门板所遮蔽。
“初七，教授接下来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并排站着的两人都清楚这是句废话罢了，可初七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以作回应，不过眼神依旧停留于沈夜消失的方位没有片刻离开。
此刻的沈夜没有精力去考虑等在外面的人会有什么心情，身后那扇薄薄的木门被小心关起发出一声轻响，落在他的耳中却是一震，连带着心脏都狠狠撞动一下。
一位本就守在屋内的士兵见沈夜进门，几步上前，看举动是想要来搜身确认安全，还没等沈夜用眼神逼退对方，就听一个低沉的嗓音响起。
“不用了，你过来。”
一句话分别是对两人说的，那位士兵急忙低头退回原位，而沈夜也在扯出一个冷笑走上前去。
还是这么怕死。
这是间不大的书房，至少跟沈夜在龙兵屿基地的办公地点比起来确实小上不少，以至于让沈夜觉得自己待在这简直要喘不过气。
房内占地最大是那高度直达天花板的书柜，或者称它为书墙更为恰当，从沈夜身后的木门为中心，向两边延伸开的书架几乎把所有墙体都严严实实遮盖，何况那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一晃眼你竟看不到任何一处有显眼的空隙。
空气中则充斥着陈旧纸张经过光阴打磨留下的味道，沈夜不太习惯，他更适应捧着轻薄称手的平板电脑来查看资料和随手记录数据。
但或许，沈夜想到，自己之所以觉得不舒服，仅仅是因为前面那位正坐在书桌后的男人。
“司令。”沈夜摘下军帽，姿势标准地行了一个军礼。
“东西呢？”没有冗长的开场白，直奔重点。
沈夜收回手，接着大步继续上前，直到站在书桌前才停下。
“砰。”
把先前从华月那里拿来的盒子放在书桌上，木头和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沈夜的手还搁在盒子上头，在用这种方式同对方打了一个不太友善的招呼后，沈夜一扬手，盒子贴着桌面快速滑向另一端的人。
不管沈夜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书桌后的人都不管不顾，事实上他从沈夜进门起就一直在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即便沈夜与他行礼也不过屈屈手指表示知道了，大概是看完了这页，还不忘缓缓地优雅翻过一面，直到沈夜把盒子放在桌上，他才舍得合起书，顺便接住了快要滑落到书桌边缘的金属盒。
当对方坐直上半身抬头露出容貌，无论是谁，在看到两人第一面起就会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
就像另一位沈夜……不，准确来形容是一位五官与沈夜异常相似的男人，不过比起沈夜，他更加成熟老练，眼角细微的皱纹说明了他经历比沈夜更长远的时光，眼神中也积淀了更多的斑驳光影，可除了这些，似乎再也没有其他能够充足见证岁月的痕迹。
一对父子。
而儿子几乎完美地继承了父亲英俊的五官样貌。
多么令人惊喜和赞叹，这就是生命传承的奇迹和魅力。
沈夜忍不住勾起嘴角。
可惜他对面坐着的男人不懂沈夜发笑的原因，他也没有去琢磨，等接过那个盒子三两下打开后，男人露出一丝满意之色拿出放在里面的东西。
一个U盘。
“看来，矩木计划的失败并没有让你一蹶不振。”将它插入桌子边侧一个不起眼的接口处，男人双手一合朝沈夜开口。
沈夜没有搭腔。
资料很快就传输完毕，整个桌面似乎都是可操控的屏幕，原本白色的平面轻巧跳出几个虚拟对话框，男人虚晃手指开始翻阅起那些文档，看了几页后，脸上总算舍得露出一个或许是代表满意的表情，“很不错，你果然没有再一次让我失望。”
沈夜依旧不回话。
大概明白不急于一时，男人手势一改，五指收拢握拳将屏幕全部关闭后，第一次认真端看起沈夜。
“故意提前几天过来，你想做什么？”
直到这句话，沈夜的神情这才有所松动，也许男人想看的就是这一幕，没有必要等待沈夜之后会有的和也许不会有的应答，他干脆地说道，“我明白了……去吧，难得回来一次，她会很高兴的。”
语调放缓了几分，听起来不像之前那么刻板、疏远，沈夜却在对方话音刚落就转身即走，那种一刻都待不下去的情绪根本懒得遮掩，可这样只是换回来男人无奈的一笑，望着沈夜的背影就像望着一个幼稚的，不懂事的，处于反叛期的孩子。
沈夜在离开中途几次忍不住想加快脚步，但一想到那个男人还在背后盯住自己，他就强迫自己不能露出分毫失态之意，直到出了那间书房，背后的那扇门闭合，他才悄悄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对这样的自己感到不满和失望。
也就是这时，初七迎了上来，“教授？”
刻意压低音量的询问声在耳边响起，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但沈夜明白对方的意思。
一边戴上帽子正了正帽檐，一边快速用眼神示意了一番，初七很默契地接收到了沈夜发出的信号，两人一刻不停地前后离开。
再次回到车内，依然没有人来询问目的地，黑色轿车自行启动，带着沈夜和初七很快驶离了此地。
车子开出几分钟，几次打算开口却又不曾行动的初七莫名焦虑，他看得出低着头的沈夜心情很糟糕，皱起的眉头令人想去抚平，然而他却不懂要怎么说话比较适当。
初七对自己的不善言辞是感到那么郁闷。
大概这种无措太明显，沈夜居然突然看向了他，初七一时不查，自己这种逾越身份的凝望被抓个正着，初七记起心底那个认真保护好教授的郑重打算，赶忙约束此时的不妥举动。
沈教授，他没事吧……？
初七尚不知道，沈夜最不需要的就是那些肤浅无用的词句，他从不需要闲人使那些东西来安慰或者劝导自己，反而初七这种忙不迭地想收回视线，但纠结了一会又偷偷看过来的表现让他一时间忘记了刚才的烦躁。
沈夜觉得自己还是说点什么比较好，至少，让初七能放松一些，他早察觉对方在离开龙兵屿后就有点草木皆兵的味道。
“第一次出这种任务，很紧张？”
沈夜摘下帽子在手里把玩起来。
初七的视线追着沈夜灵活的手指闪了闪，很快就反应过来对方开口问他话了。
“没有，教授。”初七坐正。
沈夜露出不太相信的神情。
“真的没有，教授。”虽然重申了一遍，可沈夜却貌似依旧不太信任自己，初七急忙想用什么来证明自己确实所言不虚，“我们现在的车速是56.7公里每小时，正朝东南方向行驶，现在是正南了，上车前的风速是2.7米每秒，属于2级风力，气温在……”
初七的话被沈夜的轻笑声打断了。
“好吧，看来你确实不紧张。”沈夜双目含笑，竟令他展现出别样的温和。
|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4, 2014 23:24:15 GMT 8
十八
尽管如愿听到了教授的肯定，更别提又一次见到对方罕有的笑容，可初七心底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不晓得应当怎么去说明，既然教授已经开口表示相信自己不紧张，难道还要再反驳一次？
于是他只好闭嘴安静地坐着，不过眼神就这样一直停留在沈夜身上，如同想通过这样直接简单的方式弄明白对方的真实想法。
看到对面青年用窘迫中带着些困惑的模样牢牢盯住自己，沈夜无端觉得他刚才做了什么恶劣行径，莫名地略微心虚起来，沈夜不太懂得这种古怪的感觉为何而起，所以面对对方这种出格举动，沈夜选择了主动默默移开目光。
发现沈夜不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初七说不出是放松还是失落，在他心底那股希望与之交谈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可对于能这样两个人安静地待在一块也感到十分满足，自己好像变得贪心起来，沈夜教授会感到困扰吗？
身为一个保护者，自己不需要太多的废话才对。
初七决心在沈夜做正事期间绝对不去增加那人不必要的烦恼。
只不过初七想不到的是，正是他那明亮的眼神令沈夜有点无从所适。
这种直白明了的单纯目色沈夜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了，原以为自那时以后将再也没有机会感受，也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所触动，想不到等这一刻真的来临，居然依旧找不出全然抵抗的方式。
沈夜的心不由沉了下来，搭在帽檐边上滑动的手指不知不觉间猛然停住，还无意识地狠狠捏紧布料，正全心关注对方的初七马上注意到这不寻常的表现。
“教授，您没事吧？”
多话是不允许的，但教授的安全问题是必须保证的。
所以，这种句子应该不属于废话。
初七肯定。
沈夜没料到对方会这么问，过了几秒才明白了它的内容一般回应，“……好？我很好。”
听见沈夜的回答，初七嚅了嚅唇，可惜没等他努力再说出点什么有必要的句子，车子停了下来。
沈夜借着下车的机会略微松了一口气，他也弄不清自己为什么要紧张
初七自然不可能待在车里，急忙跟上。
车子停在一幢两层别墅前，别墅外观是极具现代感的简洁设计，周边还栽种着快一人高的茂密灌木，以此组成了天然的院墙屏障。
出于习惯，初七一下车就仔细观察周围环境，视力极佳的他看到了左右各有其他屋子的隐约形状，初七猜测这里应该是基地内部的住宅区域，大概……还属于高级住宅区之类。
如果仅凭第一印象，这种闲适清净的安静环境，确实挺难联想到军事基地之类的地方。
不过这一连串的念头仅在脑中一闪而过，初七不忘牢牢看紧沈夜，随他来到别墅门前。
而就在他们二人全都下车后，那辆接送他们的黑色轿车一声招呼都不打地启动开走了，初七用余光留意了几秒，确认没有什么反常后才放下心。
此时沈夜正在大门旁的一个小型屏幕上鼓捣什么，从初七的角度来看，这番动作应该是在输入开锁密码。
这个手势……
1、9、2、5、8、1、9、2、4……
灵动的五指飞快敲击输入数字完毕后，沈夜垂下手退后半步，初七一惊，连忙收回视线。
“进来吧，这里是我在基地的……一处住所。”
随着这句话，大门应声打开一条细缝，其实沈夜没必要和初七说这些，这跟对方并没有什么关系，但瞥了眼那低着头的男人，他还是不由自主告知了一句。
就以沈夜的身份来说，这样的住所应当需要有人看管，更何况地址是在军区总部内，可大门打开直到现在，里面都没有传出任何动静，无人出来接应，初七希望走在沈夜前面进去。
也许是看出了初七的打算，沈夜解释了一句，“没事，华月已经在楼上等我们了。”
华月……
初七摸在腰间的手顿了顿，最后还是没有放下。
在进屋的第一眼后，初七的最大感想就是太空旷了。
当然除了空旷，还有干净。
除了必要的家具，这房子里竟然没有其他多余装饰或者日常用品，简直像是刚刚才装修完毕新房，不存在丝毫人类生活过的气息。
不过也因为这样，初七站在玄关几乎能一目了然地将屋子各处可疑的角落全都扫上一遍，肯定的确没有藏匿着威胁后，初七那只一直虚空搭在沈夜腰后的手悄悄收了回去。
事实上，初七在门外就能感觉这屋子确实没什么问题，只不过他还是不放心，宁愿让沈夜觉得是在大惊小怪也不愿随便放任自己放轻松。
在初七心底的最最深处，一直有一抹淡淡的不安在攒动，然而像这种完全没有科学依据理论的东西好像不太应该用作干涉教授行动的理由，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小心一点总没有错。
沈夜感受不到初七的复杂心情，他甚至还认定对方是处在紧张之中，所以对那人某些小举动便不放在心上了。
教授不喜欢这里。
这个不用怎么分析就能看出来，沈夜一进屋就直奔二楼，楼底大客厅的种种摆设，没有一样能让他的眼神驻足停留，当有了这个认知后，初七对于自己穿着鞋就直接踏上干净的地板和地毯这点默默释怀，哪怕……沈夜自己就先这么做了。
果然如沈夜所说，他们一来到楼上，就有一个身影匆匆迎了上来，正是换下了一身军装的华月。
对方现在穿着一套日常裙装，头发披散在背后不说，脸上还画了些淡妆，浑身的气质和之前截然不同，某些冷硬的东西似乎被抹去得一干二净，这样的华月和即将出门逛街的普通女孩没什么两样，非要谈点不同，那就是长相气质更出众一些。
“教授。”华月站在沈夜跟前对他笑了笑，“我已经帮您准备好了。”
“麻烦了……”沈夜说着却微微游移了一下视线。
华月顺着对方眼珠转动的方向看到了某人，抿了抿唇角以后又说道，“如果教授你不介意。”
沈夜的表情说不出不快多还是惊讶多，反正眉心几秒后放弃般轻轻摇头，“我还什么都没说。”
配合沈夜的这番口气，不像是在夸奖华月的未卜先知，但。
“我可是阿夜你的秘书啊。”或许是沈夜的态度比之前都要和缓不少，华月也敢开了个玩笑。
“你的口气……倒是和瞳越来越像。”沈夜叹气。
初七垂头听着那两人一问一答，表情分毫未变，只在听到阿夜这个称呼时手指略微收缩了一下，微小到根本没办法注意到。
收敛了全部存在感的初七像是可以永远这么站下去，可当沈夜一迈步，他立即瞬时抬脚，可惜，有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初七，你没有带便服吧？”
除了龙兵屿发的几件成套制服和一些必须物件，初七能说再没有其他任何私人物品，此时哪来什么便服。在发觉沈夜虽然走了一步却没有继续离开，初七才看着华月微微摇头。
华月笑了笑。
“你的行李放在左边的屋子里，衣橱里有几套衣服，你先去换一套吧。”华月的话让初七有些困惑，于是他选择望向了沈夜。
沈夜保持背对着初七的姿势，但如同能够感受到那道目光代表的含义般开口讲到，“……给你五分钟时间。”
“是的，教授。”初七不明白这样子的安排，可他不会拒绝沈夜的命令。
既然华月在二楼待了那么久，那这些屋子里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
在进入华月示意的房间前，初七注意到沈夜进了对面那间。
这么想着来安慰自己，可初七心里照旧不太放心。
还是该尽快出来，抱着这样的念头，初七快步进屋走到床边的大衣柜前拉开柜门，这里面不仅整整齐齐挂着外套，旁边还叠放着衬衫之类的各式衣物。
大致扫了一圈，只有一个共同点，统统都是全新的。
而且……好像也很贵……？
初七对衣服牌子完全不了解，可这并不妨碍他对手中衣料好坏的判断，然而这些都不是眼下该计较的。初七随意取了几件，接着三下五除二就干净利落地换好，没想到衣物的大小倒是与他挺合身，不会有活动不便的麻烦问题。
稍微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初七打开房门，恰巧对上华月转身看过来的视线。
“嗯，你看起来挺不……”华月上下打量了一番初七想评价点什么，只是刚说了一半就被另一间房门的开门声打断，沈夜正好走了出来。
华月的视线在两人间来回转悠了一遍后微微偏了偏头，看不清表情。
沈夜进屋自然也是为了换下了那身繁复的军装，他穿的是从龙兵屿基地带来的自备衣物，款式修身的深色风衣和衬衫的简单搭配穿在他身上就特别有感觉，好像由名师专程为他量身设计剪裁，也只有他能够展示其中风采。
而初七就更简单，为了身手方便，哪怕换衣服也特意选了那些适合大动作的，黑色夹克外套，里面是件V领的纯色线衫，配合黑色军靴的深色长裤，初七没在意搭配问题，但这么随意一套下来却令他有了以往不一样的感觉。
有那么点危险和野性，总是小女生喜欢的类型。
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
问题在于，这两人无论是外套还是里面的衣物，颜色都太过相近……
怎么看……
都像是……情侣装……？
|
|
|
|
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4, 2014 23:25:37 GMT 8
十九
以往初七在龙兵屿基地内要不穿着军装要不就是部队战服，加上那冰冷表情，整个人可以说完全没有一丝生气，也就是那几次同沈夜说两句时的表情稍微多那么一些，现在换上了这一身寻常服饰，气质没改变，但至少更像一位路旁偶遇时会让小女生脸红的冷俊帅哥，不知为何在沈夜眼里却比之前确实要顺眼许多。
沈夜仔细评判了一圈初七的新装后点点头，“还不错。”
只是沈夜这么做时，初七同样隐讳地如此干着。
在初七心目中，沈夜无论怎么穿着都特别显气质，可万万没想到褪去一身制服的对方，顺带那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都散乱了一些，有几缕发丝不听话地垂在光滑的额头上，这些统统都让沈夜变得……平易近人了一点……是的，只要沈夜想，他可以令每个人一眼就被他牢牢牵引。
虽然这个一点点确实只有……一点点罢了。
不太合适。
初七暮然间跳出这个念头，保护这样子的教授难度更加大了。
不过，他接受挑战。
而意外得了对方夸奖的初七先是怔然，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正面听到沈夜对自己的夸赞，初七按耐下激动心情，十分认真地直视着沈夜回了一句，“教授也很帅气。”
表情之自然，态度之正经，完全能体现这句话是绝对发自真心。
安静旁观的华月差点没憋住自己的笑声，好在那两个人此刻都把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她的小动作没有被察觉。
大概想不到初七会这么直白回应，沈夜破天荒地被这句称赞之语给噎住了，也是因为对方的表现实在太坦荡了，若要故意顶回去就会显得自己异常小气，沈夜忍了忍索性最后选择了岔开话题来揭过这一茬，“等会出门不要称我为教授了。”
不叫教授？
初七不解。
沈夜不喜欢别人唤他大校，这点初七清楚，沈夜不喜欢的事情他自然肯定不希望去做，那自己该如何称呼对方比较合适？
“你……”沈夜迟疑了几秒，大概在烦恼称呼问题，“你就叫我……”
“主人？”初七接上。
华月很艰难地控制住表情以免它变得太扭曲。
“主……人……？”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后，沈夜不怒反笑，“谁教会你这么叫人的？”
“没人，教授，我自己想到的……呃，主人。”初七见沈夜眼神不善，连忙解释。
其实初七脱口而出之后不仅没后悔，反而越考虑越觉得这个叫法挺合理，既能掩护沈夜的真实身份却又恰当地展现出对方背景不低，同时还表明了自己和沈夜的从属关系。
“……随便你了。“初七虽没有把这些说出来，可沈夜能从他的态度中理解了大半，至少，初七显然认定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
主人……他哪来什么主人？
怒从心头起的沈夜一下没心思和对方多话，爱怎么叫怎么叫吧。
沈夜转身就下楼。
沈夜要走了，华月和初七自然快步跟上。
“教授没真的发火。”华月在和初七擦身而过时轻轻耳语，不仔细听还以为是声轻叹。
初七目不斜视，用相同的音量回答，“我知道。”
这话里透露出的确信使得华月第一次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站在旁边的初七，随后收回了目光。
这个人……
不可小觑。
她还是别多事了。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位于别墅底部的车库内，占地面积颇为可观的地下车库里正分门别类地停了各式贵重轿车，几乎包含了市面上能看到的所有类型。华月微微加速赶在沈夜前面走向了一辆较为低调的黑色汽车，虽然外观是其中看上去最朴素普通的，但初七认得出这同样是所有车子里安全系数最高的一部。
符合初七的选择。
开车的自然是清楚接下来目的地的华月，在沈夜拉开后排座时，初七急忙上前把手护在车框上，可惜这个举动没讨到好，沈夜丝毫不领情，初七倒不以为意，跟在沈夜后边也钻了进去，已经坐好的沈夜面无表情但好在没赶对方出去。
和刚才接送过三人的加长轿车无法比较，即便这辆车的后座空间可不小，两个人也只能并排坐着，问题是有时候，这倒比面对面更会令人紧张。
初七觉得自己也许是完全适应了这样的节奏，当汽车经过好几道关卡安安全全顺顺利利地开出基地，他的心情反倒没有之前的紧绷，在注意情况的同时不忘关注沈夜。
沈夜正双手环胸侧脸望向窗外，他的身子向门那边倾靠，表情放空，在初七看来，这人正在出神地思考什么。
只不过，这件事对沈夜来说应该不意味着麻烦和障碍，飞速滑过的风景倒映出斑斓流光一般令那双黑眸一闪一闪，初七觉得，这画面真美。
这好像意味着没有再继续生自己的气了。
初七在此之前已经深刻反省了一会，不该在明知沈夜不快的情况下不加思考地回答。
虽然他仍然不太明白主人这个词有什么大问题。
“初七。”
沈夜保持着原来的动作突然开口，若不是确信听到自己的名字，初七还以为对方没在同他说话，“是的，教……授。”
现在没有其他人在，还是先继续叫教授吧。
沈夜慢慢扭过头，与初七四目相对，“你……虽然目前是我的属下，但……这不意味着我是你的主人，除去这层身份，你完全是自由的，你的主人应该是你自己。”
说罢重新看回窗外风景，颇为心不在焉的样子让初七明白沈夜在等他的回答。
适才这段话所用的语气很平淡，平淡中又带着几分恳切，沈夜可能是考虑了好久才组织出这些告知初七。
初七的心跳快了几拍，他的一句话值得沈夜教授去思考这么久吗？这难道表示他对沈夜教授已经是和其他普通士兵和手下不一样了吧？
“我是自由的，我所做的都是我自己想要做的，教授。”初七没有在意沈夜的目光没放在自己身上，他尽最大的努力做出诚恳认真的表情。
沈夜无可奈何地回望过去，可当接触到初七这番神情，他一下失了声。
沈夜知道他可能过于慎重了，一个称呼而已，但如果这个人是初七的话，他无法一概而论。
“而且，如果沈教授是我的主人，我会……很高兴。”
沈夜的脸色一下黑了。
X
沈夜在上车后升起了前后排间的隔板，所以华月不清楚后面发生了的种种对话，她只是在下车后惊觉沈夜的心情貌似比上车前更差劲了。
华月遛了眼初七，随即当做什么都没看出来的样子。
好在沈夜烦躁的时间并不长。
这回到达的地点可比前两次都让人来的舒心，漂亮的小院子绿意盎然，不时还有小鸟悦耳的清脆叫声传来，虽然初七不懂园艺，但这花园绝对是主人费了大把精力去搭理，没有丝毫杂乱枯黄的衰败之处，让人一眼就只感觉到自然和生命的魅力。
独门独栋的小洋房，就跟童话故事里的描写的一样精致漂亮。
而且这回总算是有人来迎接沈夜一行了。
一位看起来就非常好相处的婆婆，头发黑白掺杂，身材倒没有什么走样发福，可浑身透着和气，只是笑着走上前就带来一股家的温馨感觉。
“少爷，华月小姐。”等到了初七这卡了一下壳，对这个生面孔不知如何称呼，沈夜从来不会带无关人士过来，可沈夜一声不吭，似乎完全不想介绍这位青年究竟何人。
“初七。”初七言简意赅地自我介绍。
对方连忙笑着接上，“啊，原来是初……先生，您好您好。”
“叫他初七就好。”
约莫是这个古怪叫法连沈夜都听不下去，而初七也顺势点了点头，肯定沈夜的说法。
眼见气氛不对，对方不再在这上面纠缠，“呃……快请进吧，小曦小姐正在二楼看书呢，平常天天都会说道少爷您呢，等会不知道该多高兴。”
语气中满是关怀，反反复复念叨着小曦小姐最近很听话之类的事，对于这种絮叨，沈夜没有露出半点不耐，反而随着对方的话语，脸上的表情愈加柔和温存。
初七原先一直在观察这位迎接他们的中年女子，虽然从外表上来看完完全全就是个普通妇人，似乎还有那么点母性泛滥的倾向，连对上沈夜这样一位比她高了十几公分的成熟男子都一脸慈爱，但真人不露相，初七的直觉告诉他对方肯定不简单，不过既然沈夜这么信任对方，自己似乎不用多担心什么。
总想把一切都考虑妥当的初七才把此事放下心头，可紧跟着就因为对方话里重复出现的小曦小姐而不解，再加上沈夜一侧脸时表露出那简直要溺出来的万分温柔，初七闷闷地思索起这所谓的小曦小姐究竟是谁？
瞧起来教授这趟就是专程换了衣服过来看望对方的。
|
|
|
|
= = 发表于 Jan 21, 2014 0:02:13 GMT 8
二十
初七一路揣测，虽然他对能接触到更多有关沈夜之事而感到欣喜，但如果对方口中那人不要是某种对沈夜来讲特别重要的特殊人士，他或许会更高兴……
为什么他会这么想呢……
教授有重要的人，而且还肯让自己见到，他应该别无所求才是……
在上楼的途中初七耐不住瞄了沈夜好几眼，发觉对方似乎毫无所察，他只得压下心底的疑惑和烦闷，听着那位中年妇人不停说着小曦小姐长小曦小姐短。
初七的种种复杂心虚也只能由他自己体会了，沈夜的心思全放在其他地方，对方的异状自然无法发觉。
其实这段上楼的路并不长，可沈夜却总觉得他已走了好久，等终于到了二楼一扇精致雕花的双开房门前，沈夜几乎是长舒了一口气，不用刻意去装掩，他的嘴角早不由自主扬起了一抹令人心动的柔和角度。
房门被慢慢打开，满眼粉红映入眼帘，所谓小女生梦想中的公主房，最完美也就是如此了。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却是正乖乖坐在窗边宽大沙发上的女孩。
细胳膊细腿，看身量最多才十岁，乌黑柔顺的长发被分成两束马尾垂下，柔软的发尾乖巧地躺落，在束发处还各扎了大大的蝴蝶结，随着脑袋点动还会摇晃，好像真的停了两只美丽的蝴蝶，一身画满小兔子的裙装把女孩粉嫩的脸颊衬得更加娇嫩，她的手上正捧着一本书籍认真看着，在听到开门声后才抬起头望了过来。
一张漂亮精致的脸庞，小孩子总是能用可爱来形容的，可这位小姑娘却是真的十分漂亮，完全能想象长大以后会出落成怎样的大美人，初七一时也盯住对方不放，只不过他关注的重点却是这女孩的五官跟沈夜有那么几分相似，只是更加柔和甜美。
不过也不用再疑惑多久，女孩原先带着几分疑问的眼神在看清来人后立时被泪水充盈，晃荡了几圈却坚强地没有掉下来，只是显得那双大眼睛更加明亮透彻，随后开口喊出的词让初七顿时明白了这位小曦小姐和沈夜的关系。
“哥哥！”
说罢把书放在一边后直接从沙发上蹦了下来，完全不顾整齐放在脚边的小兔子毛绒拖鞋，赤着足跑向沈夜，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进了男人怀中。
“哥哥！哥哥！哥哥……”这呼喊的音量虽一声比一声放轻，但语调里的哭腔却越来越明显，只是那哭腔也掩饰不住之中万分的喜悦和兴奋。
“小曦。”沈夜早在对方起身时就半俯下身，以便让自己被那头娇小的妹妹搂个刚好，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过了半晌才缓缓地这么低语一声，然后就一直抚着小曦的后脑勺闭眼沉默。
华月看到这幕悄悄侧脸一下脸，感觉眼眶不再热了才转过头，随后注意到一旁的初七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这一对相拥的兄妹。
等感觉怀中的人平静了许多，沈夜才轻轻将人稍微拉开。
“天气这么凉，怎么可以赤着脚下来呢。”
马上注意到小曦那双正裸着的小脚丫，沈夜忍不住说了一句，不过若是他能不要一脸宠溺的话会更有教育的威严性。
沈曦似乎也意识到这么做会让哥哥担心，十个圆润小巧的脚趾稍微往里缩了缩，随后又抱住了沈夜的脖子撒娇道，“因为小曦看到哥哥太高兴了，下次不会忘的。”
听这么一说，沈夜只能露出没办法的神色望着沈曦，这种眼神沈曦过去不知瞧过多少遍了，于是笑着靠在沈夜的身上，可她也刚好透过哥哥的肩膀瞥到了立在后边的初七，这么一位陌生人直愣愣地杵在那里看完了自己刚才和哥哥撒娇的全部情形倒让小曦有些害羞起来。
于是当沈夜想抱起沈曦站起来时就被小姑娘扯着胳膊阻止了。
“哥哥，我已经长大了，不用这么抱来抱去。”沈曦在沈夜耳边轻轻说道。
沈夜也不勉强，不过在重新站直身体时拉过沈曦的手，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两人可说心有灵犀，这么一个小动作立刻就让沈曦明白了对方的打算，于是咯咯笑着把自己的小脚踩在了对方的脚背上。
于是乎，这年龄差距不少的兄妹俩就保持这个姿势，别别扭扭地走到了沙发旁最后双双倒在柔软的靠垫上，小曦笑得眯弯了眼睛，连沈夜脸上都是温柔笑意。
华月轻叹一声，不过里面也满满是幸福。
初七注视着这样的沈夜说不出话。
敬佩乃至追随另一位比自己更强更厉害的男人似乎无可厚非，沈夜便是那种令人无法不为他倾倒的存在，必须承认，他只是单单站着不做任何多余动作就会有使人想要拜服的冲动，更别提他不仅仅只是具备这样的外表。
地位、身份、权势、实力，沈夜拥有强者所必须拥有的一切，甚至更多。
但现在，这个正和自己妹妹坐在一块笑闹的男人似乎和上述几个词统统失去了联系，他只是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位兄长，看着自己乖巧幼妹就停不下笑脸，这样子的沈夜好像和龙兵屿里的沈教授，军部里的沈大校看不出关系，那些十足气势、威严表情被统统抛诸于脑后。
初七还以为会为此感到特别诧异，或许还有一点不适应，因为这样的沈夜和过去令自己战栗、心动不已的男人完全不一致，这已经不是露出一个淡然笑容这么简单，但他发觉会产生这样想法的自己简直大错特错。在他心中，此刻的沈夜和以往吸引住他目光的人并无两样，或者说，此刻放松靠倒在沙发上毫无架子的沈夜反倒让初七愈加想要去靠近，去触碰，去守护，他根本就无法克制越来越激烈的心跳声，那砰砰作响声简直要盖过一切。
一时忘了是要前进还是后退，等其他几个人都进入屋子，还待在门旁的初七就特别显眼，更别提老早就注意到他的沈曦。
“哥哥，那是谁啊？”
注意到沈曦偷瞄过来的眼神，初七恍然，几步就来到沙发前直接半跪蹲下，好让小姑娘不必抬头仰视自己。
“我叫初七，小曦小姐。”
突如其来的举动非但没让沈曦惊讶，反而更有兴趣一般，一边不忘抱着沈夜的胳膊，一边眼神扑闪盯住前面这位陌生男人，对方是由沈夜带来的，她自然不会惧怕。
“初七……哥哥？是哥哥的朋友吗？“问起后半句的时候沈曦扭头去看沈夜，异常了解自己妹妹的沈夜自然听得出她对初七只有好感和好奇，这可有点奇怪，初七的外表怎么看都只会迷惑那种心智快成熟却还没成熟，三观建立却还没特别坚固的女生，自己年龄尚小的单纯妹妹该是被对方身上所携带着的冷硬气质吓着才对……
不过沈曦问了他当然不能不回答。
“是的，他是哥哥的……朋友。”沈夜的微笑突然变得有些僵硬，大概是初七的自作主张让他产生了不满。
“初七哥哥叫我小曦就好了……”沈曦又望回了还保持姿势不变的初七，眨巴了一下眼睛，“初七哥哥长得好帅啊……”
沈夜黑了一半的脸。
“……只比我哥哥差了一点，因为哥哥才是世界上最最帅气的。”沈曦的语气特别认真。
“小曦小姐说的没错，主……咳，沈先生确实是世界上最帅气的。”初七比她还认真。
沈夜的脸再次全黑。
二十一
得到了初七肯定话语的沈曦却注意起另一件事。
“沈先生……？”沈曦歪头。
初七用来称呼沈夜的方式有些显得太疏远了，朋友之间怎么会这么叫呢，沈曦虽然年纪还小，但因为过去的经历心智早就变得远比一般同龄人成熟，也只有在哥哥和熟识的一二人面前才变回那爱撒娇爱耍赖的小女孩。
不过沈曦并没有奇怪多久，她的心思就被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阿夜还给小曦带了礼物呢，小曦想看吗？”
华月不愧是跟随沈夜多年的副手兼秘书，一句话就把在场马上要陷入尴尬氛围的几个人拉了出来，沈夜满意地看了她一眼。
“礼物！”毕竟还是小孩子，一听到礼物二字，而且还是哥哥为自己准备的，沈曦自然转头兴致勃勃地望着华月，“哥哥、华月姐姐，快给小曦看看。”
“小曦刚刚见到哥哥也没有这么高兴呢。”沈夜揉了揉沈曦的小脑袋，用眼神示意华月把东西拿过来。
“因为是哥哥送的嘛。”为了妹妹跟个礼物较劲也不嫌丢脸，沈夜听到沈曦这么说才挑了挑眉毛似乎认可了对方的理由。
初七此时已经站起来走到一边，看着华月从那个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变魔术一般掏出一个扁平的盒子，外面还包了一圈粉红色的贴画纸，然后又扎了一个蝴蝶结，确实是经过万分精心准备出的礼物模样。华月把东西递给早就迫不及待伸出小手的沈曦，她先是对华月和沈夜娇憨一笑，然后才低下头去拆包装，看着那沙发边的三人好像形成了一个旁人无法融入的小圈子，初七抿了抿唇垂下了眼睛。
“哇！好漂亮！”沈曦打开盒盖后就是满脸惊喜。
盒子里是一整套以小兔子为主题的发饰首饰，什么成对的发卡、发带，还有精巧的项链、手镯，沈曦小心翼翼地伸出去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好可爱啊……小曦好喜欢！谢谢哥哥！”
沈夜也不说其他，直接取出其中一个发卡戴在了沈曦绵柔的黑发上。
沈夜的手指十分修长漂亮，那本就小巧的发卡在他手中就更显得精细灵巧，可他做起这种事情竟没有一般男人那般笨手笨脚，顺顺利利就完成了不说，而且异常熟练，看来他以前没少这样帮妹妹带发饰，大概早习惯做这些零碎之事了。
“华月姐姐，婶婶，初七哥哥，好看吗？”沈曦朝着众人眨眨眼睛，被这样如同洋娃娃一般的小女孩浅笑望着，哪个人的心能瞬间不化成了一滩水呢。
“小曦自然是世界上最可爱的。”沈夜眼神柔软。
初七也不由自主点点头。
教授小时候也肯定是这么可爱……
随后沈夜还拉着自家妹妹问了许多，比如有没有不挑食乖乖吃蔬菜，晚上有没有睡不好觉，平常会不会无聊之类寻常哥哥总会操心的各种小问题，沈曦完全没有觉得被这样问来问去会特别麻烦，沈夜问一个她就认真答一个，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哥哥不肯移开。
直到等那位领他们上来，被小曦称为婶婶的妇人提醒中饭时间快到了，沈夜和沈曦的对话才停下来。
沈夜应该是来之前就已经通知过会在这里用饭了，所以中午准备的饭菜完全够在桌边落座的四个人吃饱。桌上每道菜看起来都美味精致，荤素搭配也非常合理。别墅里的厨子可是沈夜专门为沈曦找的，还有专业的营养顾问师，全方位为沈曦的个人健康问题服务，在沈夜看来，自己妹妹当然是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饭桌上华月和沈夜给沈曦夹菜，沈曦给沈夜华月夹菜，倒不是刻意冷落了初七，只是沈曦坐在沈夜和华月中间，而初七坐在沈夜的另一侧，就算沈曦有心，她的小胳膊也伸不了那么长，华月却是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初七埋头吃饭的认真劲头还叫人真不太敢去打扰。
沈夜在又给沈曦夹了些蔬菜后收回手时瞄了眼规矩坐着的初七，这家伙似乎一直在扒饭根本没动几筷子菜，沈夜想了又想，眼睛从几个餐盘一一扫过，最终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初七的碗里。
“别都只吃饭。”沈夜的口气很淡泊，不过了解他的人都能听出里面的关心。
初七其实盯过这盘肉几回了，但每次最终都被沈夜举箸的手给吸引走目光，没想到沈夜居然会亲自给自己夹菜，加上刚才那句话，使得两人间因为沈夜黑脸后被拉出的无形距离感一下子消散无踪。
盯着碗里那块香喷喷的红烧肉几秒，在塞进嘴里时，初七心底遗憾想着真希望可以把它永远存起来……
X
用过饭后沈夜领着沈曦，顺便带上初七和华月两个尾巴在房子的花园里散步消食。前方沈曦正拉住沈夜的手向他认真详细地介绍园中每一朵花，每一棵树，她待在这栋别墅的时日中，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和这些植物花丛相伴，甚至透过她房间的窗户就能一览后院景象，它们就如同沈曦的玩伴和挚友，陪她一同度过了这几年漫长的时光。
沈夜自是明白沈曦的独孤，可他却无能为力，他们的父亲用这种半是囚禁监控的方式对待沈曦，沈夜只能自欺欺人地劝解自己，这确实是目前为止保护小曦的最妥当方式。
只是失去的童年是无论多少礼物和玩偶都弥补不了的，沈夜收紧了和沈曦交握着的手，但也不忘控制力道不捏痛对方。
“小曦……想去外面玩吗？”沈曦拉着沈夜小跑到院子一角的秋千下，沈夜扶她上了秋千，在轻轻推了几下后望着沈曦的扬起灿烂笑意的侧脸忍不住问出了口。
“外面？”沈曦有些意外，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后，急忙跳下秋千扯住沈夜的衣角，“哥哥要带小曦去外面玩吗？真的可以吗？”
本来还有些不确定的沈夜见到沈曦眼中掩饰不住地兴奋和迟疑，倏然间也定下了主意，“是的，哥哥带小曦去游乐场园怎么样？”
“游乐园！“现在沈曦只有高兴到重复沈夜句子的地步了。
听到沈夜前一句话的华月皱眉打算说什么，在见到沈曦的模样她不由视线游移保持沉默。
让人带沈曦去换套跟适合出门活动的衣服，站在房门外的沈夜吩咐了华月几声，得了命令的华月点点头走去一旁打电话向某些人传达沈夜的意思。
在场只剩下还乖乖站在沈夜背后的初七没有接到任务，然而他并不心急，自己唯一需要保证的自然是沈夜的安全，这点从头至尾都没有变过。
“等会你要注意保护好小曦。”沈夜对着初七说道，在他心中，肯定是沈曦更需要这么对待。
“是的，我会保护好小曦小姐，还有教授您的安全。”初七却不会拒绝沈夜的命令，不过他也会用自己的方式来说明想法。
见那人的眼神依旧坚定非常，执着的表情隐隐表示着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不会放弃后半句一样，沈夜一时触动，但他却没有升起丝毫被忤逆的不快。
“又忘了吗？”沈夜别过头，“不要称我教授。”
初七踌躇，叫主人，沈夜教授不高兴，叫沈先生又好像不太合适，叫……
初七忽然想到某个称呼脸上一热，不过考虑再三实在不敢说出口。
也许是感受到了初七心底在纠结些什么，沈夜别过头同样静默了许久，直到听到房门后的动静越来越大，约莫是沈曦快要准备好了，才飞速地说了一句，“就叫我……”
任是初七的听觉能力再厉害都没办法辨明这三字后面到底跟了什么，可看沈夜的样子似乎不会重复第二遍了，初七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走神了所以没能听清，有些惴惴不安。
不巧这时沈曦打开房门扑向了沈夜，看着兄妹俩抱作一团，这下初七真没机会再问出口了。
去稍远处打电话的华月走了回来，对着沈夜点点头，看她的表情应该是接下来的事情全都安排妥当了，四人即刻准备出发。
下楼出门的路上沈曦是最兴冲冲的，一时蹦蹦跳跳拉着沈夜往前走，一时复而转回哥哥靠在他身边，简直像一只停不下来的欢快小鸟。
而后乘车时初七被沈夜指去了副驾驶座，这下初七只能通过后视镜观察后边的情形，华月几次等交通灯时都注意到初七的目光就没落在其他地方过。
X
今天并不是周末，游乐园里的游客虽不比假日里可怕，但任还是不会少。等华月停好车四个人站在大门前时，视线里人来人往的情景让沈夜只想叹口气，他其实不太习惯这种拥挤又吵闹的地方，可一低头见到沈曦东看看西看看连眼睛都不舍得眨的样子，他的心瞬间就放软了，难得能和小曦一起，对方的愿望他都会一一来满足的。
会有来游乐园这个念头不是一时兴起，沈夜之前就听照顾沈曦的妇人说起这件事，沈曦望着电视机里播出的游乐园广告看得入迷，还在画画时随口说过几句，以沈曦的个性来讲肯定不会自己主动提出来，那当由自己这个做哥哥来做了。
买票入园后，沈曦就待不住了，落在后边的沈夜环视一圈看到什么后会心一笑，示意初七不必跟上，然后自己走远了几步。华月拉着小曦正跟套着玩偶装的工作人员合影，初七找到了一个既能保护沈曦又能看到沈夜身影的位置没动，来往的嘈杂人群对他根本没有产生丁点影响，他的眼神就和往常一样冷静锐利，身处的地方就是需小心警惕的战场。
就见不一会沈夜快步走了回来，忽然把一个东西扣在沈曦的头上，华月一见之下轻笑出声，原来是一个游乐园内专门制作的特殊发饰，正是园内人气最高的兔子玩偶的兔朵发箍，戴上之后就像是头上真的竖起两只兔子耳朵，粉嫩的毛绒质感，别提多可爱了。
沈夜让华月领着小曦往她想玩的乐园项目走去，他倒和初七慢慢跟在后边。沈夜一开始是牢牢盯住小曦，但没过多久，他敏锐地注意到四周不时有人投过来的视线，一两次就算了，可他马上发觉十几米外有几位聚在一起的小女生正互相扯着隐蔽地望向他和初七叽叽喳喳。
沈夜清楚大概自己和初七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会来游乐园闲逛的人，他取下了别在领口上的墨镜带上，刚没走几步他和初七就恰好经过一块镜面墙，沈夜眼角一瞥发觉身后的初七似乎才是他们中最醒目的那位，气质、样貌、身材不说，特别他眼下的那道古怪痕迹，无论谁看到了都会忍不住再瞧上一眼。
沈夜干脆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初七立时随他停了下来，两人间的距离不远，沈夜眯着眼睛继续上前靠近一点，接着就摘下自己的墨镜反扣到初七脸上，墨镜边缘堪堪遮住了大半那类似泪痕一样的印记，对此沈夜满意地点点头，却发觉初七正一副手脚僵直的样子动也不敢动，也许是现在的气氛挺不错，又或许是沈夜忘了之前初七几次惹自己生气，他伸手拍了拍初七的肩膀，“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不是。”初七急忙解释。
初七总觉得脸上架着的墨镜还带着对方身体的余温，连透过深色镜片看到的沈夜都有些不一样了。
“我明白，这里环境太复杂了。”沈夜转身望着不远处和华月停下来观望什么的小曦，“但我相信，以你的实力没有问题。”
这并不是在反问初七，沈夜的口吻中更听不出刻意显露出的信任来鼓励刺激初七，只是在很平常很普通地说出他的想法罢了。
“是的。”初七微微低头，既是在对沈夜做出保证，也对沈夜表达自己绝对的自信。
沈夜这才笑了笑，领着初七走向沈曦她们。
还没有前进两步沈夜就再度沉下目色，先头那几个一直在偷偷张望初七的女生神色竟变得更加激动，嘴里一直在不停讨论什么，不过因为她们没有敢故意靠近，沈夜才不把她们归入真正的可疑人士范围内。
难道这年头初七这种类型这么受欢迎？
X
“戴墨镜的那位一定是攻，你看他整身强攻，总攻，帝王攻的气势啊！”
“后边跟着的那个一看就有忠犬特质，忠犬攻啊敢不敢打赌，说不定晚上还会化身狂犬啊啊啊啊，简直不能更美！居然能刘海中分得这么霸气！”
“你看那个风衣衬出来的细腰，口水……”
“后面那个腿好长，好直，走路的样子好帅啊，乖乖跟在后面要不要这么萌。”
“嗷嗷嗷嗷嗷，两个人面对面了，要干嘛要亲亲抱抱吗？！”
“哇哦，墨镜摘下来了，好帅，皮肤好白啊，我屮艸芔茻，第一次见到三次元的大背头可以这么合适，可惜五官看不太清楚，但绝逼是个大帅哥，我去……”
“……天啊噜……”
“呵呵，窝要升天了。”
“这是在恶意秀恩爱吗……”
“敢不敢不要靠那么近帮人戴墨镜还是从自己脸上直接摘下来。”
“肯定独占欲不想让别人看自家忠犬的脸……我就说他是攻攻攻攻攻！“
“受里面也有独占欲强的好吗，而且这种类型多萌啊……”
“……”
“……”
“我擦，不笑还好，一笑……笑得好美，窝有点撑不住了，窝要萌上他们了，回去可以战三篇文啊啊！”
“……一直不说话你干嘛呢。”
“论坛直播树洞中。”
其余同伴纷纷表示点赞，独乐了不如众乐乐。
二十二
沈夜晃悠了一下手中的饮料，还剩半杯的液体和冰块碰撞发出轻响，塑料杯外壁冒出的水珠把他的手指沾湿了，虽然天气微凉，但这点冷冰却恰恰好让快要额头冒汗的身体感到舒适。身后的初七也端着跟沈夜相同的杯子，两人现在这样子倒有几分确实是来游乐园闲玩的感觉。
“哥哥，哥哥，快看那个！”
同样喝着饮料的沈曦本来拉着沈夜的手不停张望，几人转过一个弯后她突然指着前方某个摊子连声说道。
沈曦年纪尚小，所以有些刺激的大型项目不能玩，但好歹其余那些能上的都兴致盎然地尝试了一遍，大半个园子逛下来，饶是沈夜都觉得有一些累，可看沈曦依然精力充沛，活力四射的样子，现下似乎又看上了其他东西。
沈夜顺着沈曦手指的方向望去，见到的是游乐园中射击游戏的摊位，聚在那里的多是些已经十多岁或者二十几岁左右的男男女女，正有人举着特制的玩具枪瞄准前方射击，放下枪后随着围观群众的欢呼或遗憾声露出同样的表情。
沈曦在意的可不是这游戏本身，她一眼看中了摊子外面摆放着用来吸引游客的奖品。
沈夜几人往那边靠近，等看清那悬挂在摊子上面的巨大布偶，沈夜倒有些佩服自己妹妹的眼力了。安置在特等奖名牌子下头的是一大一小两只兔子玩偶，大的那只是褐色的，小的那只浅米色，大兔子把小兔子拥在怀里，确实很讨小女孩的喜欢，更不用说本来就对小兔子情有独钟的沈曦了，她的眼睛简直要黏在玩偶身上。
不用沈曦再央求什么，等围在摊子周围的人散开一些，沈夜走上前去询问了几句摊位后的工作人员。
“那个是最近的动画电影《兔子奇谭》的限量周边呢，我们园里现在就两个，特等奖要求是两个人分别10发子弹，总分加起来至少得195以上。”头上戴了个搞怪动物帽子的工作人员向沈夜介绍道，说话的途中忍不住悄悄观察了沈夜两眼，这种人物怎么看都比较像是大公司里的老总CEO之类的高富帅，他在园里工作这几年还真没见过几回这样气质的。
“两个人……？”沈夜重复了一声，扭头去看自己背后三人。
小曦就算了，华月的枪法还不错，这种事情对她来讲应该是小把戏……
“初七哥哥你能和哥哥一起玩吗？”听到了游戏要求的沈曦直接拉上了初七的衣角，初七先是一愣，而后抬头恰好和沈夜对视。
看着初七那迟疑的样子，本来有些不确认的沈夜反而就决心让对方上了。
”我先吧，第二轮你来，怎么？难道没信心？”
有关于自己的实力和自信是初七最不能让步的方面，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枪靶设计成了动画或者童话里的各种反派人物，沈夜还是因为以前给沈曦讲睡前故事才稍微熟悉了解一点。因为仅是个射击游戏，靶子和人之间的距离自然不会间隔多少远，更没有其他阻碍，但对于普通人来说，要拿到10环依旧是一个不小的挑战，跟不用说10次中至少平均都要9环以内了。
沈夜也是军人出身，而且在龙兵屿基地内做研究的这几年不曾完全丢掉枪法和身手，平日里有空也会去练习一番军队配置的新武器。
玩具枪的制式不伦不类，手感和真枪肯定不能同日而语。沈夜第一枪只拿了9环，即便这已经是个非常厉害的成绩，毕竟沈夜看起来几乎是一抬手就选择按下扳手，根本没有刻意去瞄准过，但他还是感到了不满意。
“哇！！哥哥好厉害！！哥哥加油！！”在沈曦眼里，自己的哥哥适才肯定是威风八面，帅气临人，就连电视里面的人物都没有沈夜的模样吸引人。
初七差点捏爆了手里的饮料杯，沈夜那单手举枪的样子实在非同凡响，神色认真肃穆，黑眸里不见任何敷衍，初七觉得若是那把枪用来指着自己，他一定会因为着迷于那种专注的眼神正投在自己身上而无法顺利躲开攻击。
有了第一枪，后面几次沈夜找到了感觉，几乎是枪枪十环，惊得一旁工作人员嘴巴大张，连招呼其他围观游客的心思都忘了。
“呃……98分，客人您真是厉害！”虽然整年都守在摊子上，不免碰到一些枪法奇准的游客，然而沈夜的气势岂是单单用枪法好可以来概括，连一部分旁观的人也忍不住连连点头，更有女孩子在沈夜开枪时忍不住低低惊呼呢。
这些无关人士的夸奖沈夜当然不可能放在心上，把枪放下后转身朝初七点头示意。
初七立刻大步上前接替对方，沈夜顺势伸手从他那里把两杯饮料——沈夜和初七自己的，接过。
华月看到这一幕总觉得并没有什么特别奇怪，但就是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初七拿起枪，枪柄上还带着沈夜刚刚握过残留的温度，就跟自己脸上的墨镜一样。
“这位先生，可以开始了。”工作人员战战兢兢急忙把靶子重新弄好，然后轻声提醒了一句一直低头不说话的初七，深深觉得刚才那位若是总裁高官画风，那这位就是保镖杀手人设……
等等，应该是他想太多了……
沈夜后退下台阶，望着初七的侧颜，他没有摘下墨镜，沈夜无法看清对方究竟是什么眼神，只见初七突然抬起了手，没做任何多余准备，在旁人根本没有看清的情况下连续射击，稳稳伸直平举的手臂几乎看不出有过多少移动，每枪之间的间隔时间不超过一秒，就好像是随意一股劲就把自己的十枪机会全都用掉了，比沈夜还要利落。
“哇哦……”这下工作人员不止是惊叹了，场边本来有些人看着沈夜和初七出众的外表还想偷偷设想，可初七这样来了一出，把所有人都深深镇住了，一时间居然没有人敢讲话。
十个十环！
初七下意识用手指为支点爽利地转了一下枪，把它倒过轻轻扣在桌子上，随后扭头望向沈夜，就像等待对方的评价。
沈夜最开始并没能立刻接收到初七的讯号，他仍沉浸在对方刚才的“表演”中，其实这并不是训练场也不是战场，初七完成得再完美也只能归结为一场秀，还是杀鸡用牛刀的游戏，沈夜不会因为初七的枪法比自己强就感到不快或嫉恨，实际上这尚属于沈夜第一次这么近看着初七全心投入的模样，过去不是透过屏幕便是看书面报告，没想到给予沈夜的震撼一点不比其他人小。
初七仍然牢牢盯住沈夜不放，沈夜哪怕隔着墨镜也感觉得出来初七正用期待夸奖的神情盯住自己，仍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沈大校，他的心不免一颤，却是根本没办法拒绝，感到几分别扭和沉闷，沈夜居然选择低头去喝饮料借此躲过初七执拗的目光，不过当他这么做以后，初七居然比他更快地躲开了视线的交织，沈夜不由感到疑惑。
马上他就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自己一晃神之下，喝的竟然是初七那杯饮品……
更令沈夜尴尬的是，初七抱了奖品回来，蹲下把东西放到沈曦怀中后，来到自己身边取走那个杯子还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
出于这些年的职业关系，沈夜有点洁癖，可他发觉自己干了这件事后没有感到恶心或者反胃，更多的是某种难以形容的心绪，现在初七不介意地样子让他稍微放松……
好歹都是大老爷们，确实不必计较这么多才对……吧……
初七并没有沈夜想的那么平静，他在咬下刚刚沈夜触碰过的吸管时简直要比过去拆开最精密的机关装置还要紧张几万倍，发现沈夜对此的反应是无动于衷后，初七心底有些酥麻的古怪感觉，差点一口气就把饮料全喝光了。
两个人明明靠得挺近，一个固执地看着前方，一个坚定地望向对方，谁都不肯让一步。
在得了几乎跟沈曦个头差不多大的玩偶后她终于玩累了，不过还是要坚持自己走回停车场，沈夜劝解无效只能听自家妹妹的。
华月并没有把车停在游乐园配套的免费停车场中，主要是认为不太安全，她选择了离游乐园不远处的一个收费停车场，里面有监控镜头和门卫，这原本是为附近的高级商场服务的，节假日也多少分担一部分游乐园的停车问题。
初七在从楼道走上二层时心底滑过一丝不祥，这种飘渺的感觉溜走得太快，初七甚至来不及去好好体会一下，只得继续跟紧沈夜，其后他变得更加警惕，好在直到已经看到他们的车辆时都没有出现意外。
谁知沈夜中途忽然停下脚步，“我过去一下。”他摇了摇手中的空杯，交代完后想拐向另一边，没料到初七的动作比他更快，一步上前就拦住了沈夜的去路。
“让我来吧。”说完不待沈夜拒绝就从他手里拿走空了的杯子，“您和小曦小姐先上车。”
初七刚刚看过车子觉得应该没问题，而且这辆车防弹防火，安全保障系数相当高。
虽然初七又自作主张，但沈夜没说什么，痛快地放开了手。
初七取下脸上的墨镜放到沈夜还没垂下的手中，然后直径走向不远处的垃圾箱。一边走，初七一边眼神隐晦地观察四周，虽然不能凡事都相信第六感，有时候也不能把此类感觉完全归结为虚无缥缈，至少在某些程度上来说他和阿阮都算是一种对突发事件特别敏锐的人。
“砰……”
杯子投入垃圾箱里发出一声轻响，二楼的停车场里除了他们四人仍就没有其他身影，连初七都只能听到车子那边华月和沈曦的模糊对话声，听车门开关声应该是沈曦她们上车了。
初七没有浪费时间，他一刻不停便要返回，才刚扭头，他竟看到沈夜居然还站在原地等他，平淡的表情没有看出不耐烦，直到初七转身，他默默回收目光，侧身对着初七，不用再给多余的说明，等待初七过来的暗示明显不过。
在游乐园里逛了那么久，看了那么多笑脸，听了那么多笑声，见了那么多合家欢乐的情景，这些统统没令初七有多少震动，更别说感染到他，也仅有这一刻，沈夜这个小动作，令初七心底欣喜不已。
控制住脸上不流露出一些非必要的表情，然而初七才迈出两步，他的神色就眨眼间陡然一变，整个人气质一变，煞气凛然，脚下瞬时加速几乎以飞扑般的姿态窜到沈夜身边将他往地下一带。
“砰！”
一声闷闷的枪响过后，空地处已经看不到沈夜和初七的影子。
整个过程归结起来仅是几秒钟罢了，寻常人根本没办法做到初七猛兽出笼般的启动速度，在扑倒沈夜后他直接带着人滚到最近的汽车后寻找掩护，两人藏身在汽车轮胎后边，初七从腰后抽出一把小巧的黑色手枪，握在手里不言不语，他知道沈夜会明白他的意思。
又一发子弹击中了旁边一辆汽车的车门发出响声，不必沈夜来说，初七直接选择了反击，他根本没有探出头去查看射击方位，伸手开了一枪迅速收回，怎么看都像是慌张之下地胡乱射击。
只是车后两人的表情都非常淡定，沈夜面对突然而来的袭击除去开头几秒的些许诧异，眼下早就彻底冷静下来。首先华月和沈曦都在车内，而且他相信华月能保护好小曦，最重要的是，沈夜十分清楚，对方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反而不会刻意对沈曦出手。
因为那样，才是真正的、完全的不死不休。
在初七开了那一枪后，袭击者便没有再度出手，初七绝不认为是自己这么英勇射杀了对方，刚刚那一枪，警示的作用更大。
“没事了，对方已经走了。”沈夜低沉的嗓音在耳畔边响起，任谁都能听出他压制着的怒火。
初七第一在意的是沈夜安然无恙，他自然信任沈夜的判断，不过还不能真的放下戒备，“等一会……”初七的本意是想自己先出去查探情况，只是当他刚抬起手就被沈夜一把牢牢抓住，对方用力之大连初七都觉得有些痛了。
“你受伤了！”
初七的手上和衣袖处正沾染了刺眼的艳红血色。
正是沈夜的提醒下，初七才后知后觉传来的钝痛。
二十三（上）
沈夜紧紧捏住初七的手腕不放，大概觉得只是嘴上问问完全不够，他倾过身来似乎打算亲眼检查对方究竟伤在何处，程度如何。
初七很想告诉沈夜他的伤一点都不严重，不过是被子弹划擦到而已，过去自己进行训练时都不免造成些磕磕碰碰，这种伤对他而言再习惯不过，完全是不痒不痛，无法对自己的行动造成不便影响。
可一看到沈夜那浮现出焦急的面容，皱起的眉头好像要面对世上最忧心的局面，连那双平日里孤高淡漠不过的黑眸里都浸满担忧，面对这样反常的沈夜，初七的心简直就像泡在了最舒适的温水中，不断膨胀，复而又被突然捏住轻揉般恶意捣弄，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会因为被敌人伤到而感到雀跃，这就是沈夜对他的影响力。
“教授，我没事。”但更重要的，初七不想让沈夜过于担心，挣脱开自己的胳膊免得把血蹭到对方身上后解释道，“我没有中枪，只是一点擦伤罢了。”
初七嘴上说得轻松，沈夜可没办法就做到不放在心上。
“别随便乱动，乖乖给我坐着。”无视初七的抵抗，沈夜一看他的动作就知道对方是伤在了腿上，于是面色严肃地沉声命令对方坐好，谁知道那颗子弹上有没有被做什么文章，身为军区中某些计划的最高负责人，他对于部分武器的厉害地方再了解不过。
初七自然反射条件般听从沈夜的吩咐。
伤口明明确实不太严重，初七却因为沈夜的靠近和触碰感到几分呼吸困难，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正如初七所说，子弹没有直接命中，问题创口也非对方云淡风轻说般明的擦伤那么简单，不然不会短短几秒就让初七手上和衣服都沾染血迹，沈夜赶紧帮他紧急处理了一下。
收回手时，沈夜顺便把自己额上那几缕因刚才一番激烈动作而垂落的发丝撩了上去，刚想说些什么，初七却突然把手探了过来贴在自己脸上。
沈夜一时忘记躲避，仍由对方施为，过了几秒才意识到初七正在帮他擦拭额角。
当见到沈夜脸上不小心沾了几抹自己的血，初七想也不想急忙用袖子干净一面帮他抹掉，不知道这是出于什么心理，但他就是完全不想让沈夜和鲜血这种东西联系在一起，手随心动，哪还来得及考虑对方会不会怪罪自己做出这样怪异行径。
“抱歉，教授，我……”等初七反应过来，他急忙缩回胳膊，生怕沈夜会有所不满，支吾几下实在想不出可信的合理解释，只得沉默下来。
不想沈夜竟什么都没说，他的表情比初七的更加复杂，不是在生气或诧异，初七形容不出来，就是令他看着猛然心里一紧，感到十分难受，沈夜那双眼睛深深凝视着自己，就好似从来没见过他，此时想好好瞧个真切般的细致与入神。
两人就这般无言地四目相对一会，忽然楼道那边传来了许多人跑上来的整齐脚步声。
初七一个激灵重新把对方牢牢保护在自己身后，被挡住的沈夜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别紧张，是我们的人。”
沈夜出军区，怎么可能没有其他人跟着，无论是自己安排的，或是他父亲派来的，还是……
不过这次确实是他有些大意了。
沈夜站起身望着跑向自己的队伍，面色冷峻，令人望而生畏。
|
|
|
|
松鼠鳜鱼 发表于 Jan 22, 2014 23:23:56 GMT 8
二十三（下）
经验丰富的医生即将下手缝合初七的伤口，虽说躲得及时没有中弹，好歹子弹在他的大腿外侧划拉出了深深的一道，看着还挺渗人。
“真的不需要麻醉？小剂量而已，不会有副作用。”初七一开始就表示一切从简，只需要以最快速度结束就可以了，医生还是忍不住再确认了一遍，而得到的回答依旧。
即便明白此人的身份不是特种兵就是极厉害的军人，受伤对他们来讲是家常便饭，可在这种情况下缝合伤口能做到低声哼都不哼一句不说，甚至神色不变，眉毛都不挑一下，连他这位数不清给多少位士兵伤者下过手的老医生也不免在心里感概一句。
真是条硬汉子。
X
因为是伤在腿部，若打了麻药肯定会有一段时间的后作用，难免无法立刻恢复行动力，所以初七才有了这种选择。沈夜这次只带了他出龙兵屿基地，初七不想给对方增加额外的负担了，马上回到沈夜身边是他现在最希望做的事。
可惜沈夜没有领会初七的心思，或者说是完全没有领情。
“怎么这么快……初七？”
初七推开门就见背对着他的沈夜刚刚收起手机，听到响声后转过身来时脸上的神色非常难看，初七猜想大概是刚才进行的通话不太顺心。
发觉居然是初七自己从手术室的门后走出来，背后还跟着医生，沈夜不由一惊。
这次枪击偷袭事不简单，沈夜当然不能带初七去普通医院处理伤口，这里算是军部下属最近的一处治疗基地，即使过程不会像普通病人那般繁琐，但也不应这么简单。
“他的伤势怎么样？”虽然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对于初七的行为深有了解的沈夜警告性地瞥了一眼走到自己眼前的人，随后耐下心来朝医生问道。
“教授，我没事了。”初七站得笔直，若不是他的裤子上残留着大量血迹和一个破口，这番表现确实挺能迷惑人的。
“我问的不是你。”沈夜皱眉，示意医生说明。
“伤口已经缝合完毕，这几天小心点就好。”医生像往常交代病人家属一样跟沈夜叮嘱了两句，早见过不知多少人情世道的他一看沈夜的样子便明白这两个人关系不错，所以把该说的说了后，某些不该他来讲的自然闭嘴不谈，他还有其他病人呢，时间紧急。
沈夜能从初七裤子破洞处看到白色的绷带，一见对方这样，再加上医生刚才的一番话，沈夜怎么还猜不出到底发生何事。
等现场只剩下他和初七，沈夜爆发了。
“胡闹！”这事对本就心情糟糕的沈夜来说不吝于火上浇油，简直一下就轻松燃起他的熊熊怒火。不得不承认沈夜其人发起火来相当可怕，本身的气魄再添上久为上位者的威势，让人一下心生惊惧，生不出抵抗的勇气，“是不是嫌自己的伤不够重！”
有些人愤怒时习惯瞪大眼睛，满面涨红，可沈夜反而眯起了双眼，眼神冷漠地斜睨着盯住初七，脸色渐渐阴沉，被盯上一秒都遍体生寒，这样的威迫方式只会让人承受不住地自行开口认错。
然而初七此刻竟像一台突然失灵的机器，好像全然没有感受到这股冲自己扬起的可怕怒火，单调地重复他前一句话，“我已经没事了，教授。”
“为什么不好好治伤？过去一点小小成绩，就真以为自己厉害到刀枪不怕了？”沈夜猛然侧过身，如同气到看也不愿意看初七一眼。
这句话着实问得奇怪，身为属下的初七护卫自己长官乃是天经地义，他这种刚治好伤就忠心耿耿回到上司身边的举动更应该得到赞赏和肯定，所以沈夜的愤怒究竟从何而起……
大概仅他自己心底明白。
“我说过会付出一切来保护教授。”初七的言下之意仍旧在表示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
“呵，我有说过需要你这么做吗？”沈夜忽然展开眉头，但紧接着面露嘲意，不忘嗤笑一声。这样的沈夜高高在上，仿佛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感觉是如此遥不可及，却依旧使人不敢心生造次，“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教授您没有说过。”初七声调平缓，“这只是我自己想做的，无论教授您是否需要，我都不会改变，所以教授不必放在心上。”
“你……”这样油盐不进的家伙大概谁遇上都会伤脑筋，沈夜还被初七的回答给刺了一下，本来强捺下的火气又要冒上来了。
一扭头就发现初七不仅没有低下头，反倒是选择正视自己，不避不让，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而这平静之下依然是那无人能扭转的可怕固执。
“你……”
尾音消失，沉默了几秒，沈夜叹了一口气，“……你根本不适合当一个军人。”
“教授……！”还以为无论得到怎样训斥都不会让自己心思转动，这句话实在真开始让初七慌张起来，若是沈夜打定了主意，对方自然能轻轻松松把他踢出龙兵屿基地，甚至永远无法回到军队，初七害怕的不是离开部队，而是再也见不到沈夜，但等他看清沈夜此刻的模样，初七一个愣神，把接下去想说的话全吞了回去。
刚才那个结论由身为军官的人对自己的士兵来讲会是相当严厉的斥责，而说这话的沈夜，神情不过有几分追忆，几分了然，更多的是点道不明的无奈，不待初七理解这其中到暗含什么讯息，沈夜先笑了一声打破僵局，”记住，只有好好活着才能更好的……保护我。”
最后三个字说得又轻又快，沈夜视线往下扫一眼初七腿上的伤口，然后朝出口走去。
不理解沈夜的火气去得如此之快，还包括那个表情究竟代表何意，初七不解的同时不忘追上对方，才走了两步，他就敏锐地发现沈夜的步子速度比平时慢了很多，这点不用多想就能明白是为了什么。
沈夜……教授……
初七总觉得自己胸膛被什么东西突然胀满了，哪还记得腿上那点小伤。
这种步调其实会让行动利索的初七不太适应，可他始终不曾开腔说，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沈夜。
前面那人对方走一步，他就走一步，步伐坚定，永远不会落下。
X
出了这档子事，初七原以为他们会直接回到军部基地，不料沈夜还是带他回到了沈曦那边。
而在下了车后，初七才察觉自己还带着一身血，形象不太好，不免担心等下会不会吓到沈曦。
沈夜几乎是在初七脚步一顿就明白他在迟疑什么，进门前直接把自己还算干净的外套脱了下来递给背后那人。
“教授？”望着那件外套，初七迟疑着没有接过。
“一身血，先穿上。”沈夜的神情莫测，“嗯？难道这点事也要我再三重复？”
沈夜都这么说了，初七这下只得赶紧先取过衣服，不过还是迟迟没有穿上。
“抱歉，把您的衣服都弄脏了。”初七原先那身肯定是报废了，现在沈夜的这件外套似乎同样无法幸免于难，初七收紧手指垂首。
沈夜只觉得这人消沉得没道理，刚刚顶撞自己时可相当理直气壮，”哼……“但他更见不得对方这个模样，“衣服能保护我吗？”
初七抬头。
“给我穿上进去。”
沈夜没有那个心情继续跟对方在这种事上纠结，说罢就抛下初七不再理会。
X
“哥哥！”沈曦在沈夜一推门进来时就跑了过去，“你没事吧？”
沈曦年幼可也懂得在停车场时沈夜受到了袭击，这是她第一次直面这种情形，若不是华月还在车上拦住她然后劝说了半天，之后哥哥又跟着其他人走了，她根本办不到乖乖回家等哥哥。
哪怕沈夜之前就得知自家妹妹安然无恙，还通过了一次电话，却何尝不想快点亲眼来确认，但他必须要完成一切安排才敢放心过来看沈曦。
沈曦最害怕哥哥是不想她担心才在电话里说自己没事，现在见到了沈夜，她才真正安下心来，也在这秒，蓄了多时眼泪不由自主顷刻淌了满脸。
“小曦别哭，是哥哥的错，哥哥没有保护好你。”沈夜把妹妹紧紧搂在怀中，他后怕的心情又怎么会比沈曦少呢。
而之前和自己父亲的谈话内容更是浮上心头。
没错……他依然谁都保护不住，明明就是自己最重视的存在，竟总因为自己的原因而陷他们于危险之中。
五年前是这样，现在依然如此。
不仅仅是……
沈曦也是。
脑中翻腾着各种阴暗情绪，沈夜并没有令自己陷入这样的心绪而无法自拔，把头埋在自己妹妹瘦弱的肩颈处，闭上眼感受了一会小曦因为哽咽而起伏的身体后，调整好表情的沈夜不多犹豫，起身一把抱住沈曦走向沙发。
“……不是哥哥的错，哥哥保护好小曦了，都是那些坏人想要害哥哥，哥哥保护好小曦了，小曦没有受伤。”沈曦对着沈夜反复说着这几句话，也许她原先心底多少埋有惊恐的情绪，随着得知哥哥没事便无法掩饰下去，但在不停安慰沈夜的同时反而逐渐不再流泪哭泣，表情也显出几丝坚强。
“哥哥一定会把那些坏人都抓起来的对不对？”沈曦刚坐上沙发，就搂住沈夜的胳膊求证。
“是的，哥哥不会再让任何人来伤害小曦。”沈夜摸摸沈曦的小脑袋，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对方问题，不过小姑娘大概没有听出来，像只幼兽一样缩在沈夜的怀抱中，好像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
“对了，初七哥哥也没事吧？”沈曦突然支起小脑袋，她在车上时透过车窗看得一清二楚，正是初七身手矫健地及时救了哥哥。
初七一进门就退在一旁不希望打扰到两兄妹，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才走了过来，“多谢小曦小姐关心，我没事。”
初七看起来跟之前没什么不同，毕竟那张白净的脸庞并没什么损伤。
就在沈曦想和初七说点什么时，华月突然面色有些为难地走过来，沈夜变了变脸色，不过还是换上和颜悦色的表情对沈曦说道，”哥哥出去接个电话，你和初七哥哥待一会好吗？”
沈曦乖乖放开怀住沈夜的小手。
沈夜经过初七身旁时不忘对他点点下巴，意思不用明说当然是让他留下来照顾好沈曦。
沈夜和华月都离开房间，初七忽然有些拘束，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单独面对沈曦，一想到对方是沈夜的妹妹，初七就不知该说些什么比较合适，他不太会和人交流，更不用提对象还是这么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了。
不过好在沈曦却完全没有初七的种种顾虑。
“初七哥哥，跟小曦一块坐吧。”
沈曦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笑眯眯地对初七说道，
“多谢小曦小姐，我站着就可以了。”初七想了想没有过去，他一身血还是别靠沈曦太近了。
“初七哥哥不喜欢小曦吗？”
“……”
但沈曦并没有勉强初七，她转而问道，“为什么一直叫我小曦小姐呢，初七哥哥跟哥哥一样叫我小曦就好了。”
“……”
初七的沉默没有让沈曦失去谈话的兴致，她在偷偷打量了一眼初七后突然轻声说起来，“我看到那时候初七哥哥你救了哥哥，初七哥哥，你会这样一直一直保护好哥哥对吗？”
“是的，小曦小……小曦，我保证会一直一直保护好……阿夜的。”
初七回答得很迅速很认真，只是最后的称呼轻得几不可闻。
两人相视一笑。
|
|
|
|
松鼠鳜鱼 发表于 Jan 28, 2014 23:18:42 GMT 8
二十四
于是当沈夜推门回来，抬眼就是这么一幅初七和沈曦尽在不言中的对笑场景。
难得见初七会有这样一个轻松微笑表情。
“在说什么？这么高兴？”
沈夜来到沙发边把沈曦重新抱在怀里，嘴里朝自己的小妹问道，可眼睛望的却是重新低头的初七。
“因为很少见初七哥哥笑，所以小曦想看看呢。”不知为何沈曦没有直接告诉沈夜自己和初七有过的一番对话，反而撒娇般腻在沈夜怀里问起另一件事，言辞中满是失落，“哥哥这是要走了吗？”
听到沈曦话中内容，沈夜才把目光从初七身上收了回来。
笑吗。
沈夜忽然回想到在他出现后，初七即刻收敛起原先的表情，再度露出冷静稳重的一面，这样的对应姿态原是沈夜最欣赏的才对，现在听小曦这么一解释，沈夜竟有抹不适感，但很快就扔到一边去温柔回答问题，“不会马上，哥哥陪你用过晚饭再走。”
虽然依然失望于沈夜不能留下来陪她过夜，不过至少还能再一起待一段时间，这点对沈曦来讲足够了。
“哥哥……”沈曦把头靠在沈夜怀中。
“你去华月那一趟。”有一下没一下轻抚沈曦的背部，沈夜的声音忽然响起，这只能是在对初七说的，“然后……算了，你先去吧。”
本来已走开两步的初七听到还有后文急忙停下，在转过一半身时沈夜就甩出了后半句，他侧头就见到对方依然是抱住沈曦的小心姿势，大概放弃了说出原先的打算，关注地望着妹妹埋在自己怀中后露出的侧脸。
初七并没有继续反身离开，从他的角度恰好看到沈夜正垂着头，虽没有故意去皱眉，然而或许是过去养成了这个小习惯，初七总觉得对方的眉头依然有马上要隆起的趋势，好像这个人每时每刻都在慎重地考虑什么、背负什么，高挺笔直的鼻梁下紧抿的唇瓣，都给沈夜添加一抹无言的凝重，只要不是面对沈曦，他就没有多少时候会露出放松惬意的神情，一见这样的沈夜，初七很想去帮对方分担什么。
但这什么究竟是什么？
初七至今不清楚，他更明白目前的自己大概是没有资格去了解一切，无论是龙兵屿基地还是沈夜，他现在能做到的就是站在沈夜身边为他挡去一切危险，就如沈夜之前所说。
自己活着才能好好保护沈夜。
反过来也只有当沈夜活着，自己才能够去实现更多的……
这本来就是一道明确的题目。
X
初七轻轻关上门，华月站在不远处，看样子正等着他，见到初七的身影后冲这边点了点头。
初七左右望望，不曾发现其他人的存在，不免有些不太放心，踌躇了几秒还是先来到了华月身边。
“不用担心，这里绝对安全。”不必初七开口询问，华月瞧他模样就明白了对方为何蹙眉的理由，稍微略略解释了一句继续讲到，“你先去隔壁房间换身衣服吧，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然后再休息一会，龙兵屿可从来不虐待伤员。“
“不必了，只是小伤。”初七自然不会希望离开沈夜半步，更别说沈夜才受到不明人士的袭击，初七如何放下心来去休息。
华月似乎早料到初七会这样回答，没有因为对方一下回绝自己流露出什么不满，”这可是教授吩咐的。”
初七微微诧异，谨慎地盯住华月，“教授？”
“是的，是沈教授回房前才交代下来的，不然我可不敢随意做出安排，你就放心去休息一下吧，教授一时半会也不会出来的。”
也许是华月的话触动了初七，他有一瞬间失神，但还是站在原地没有挪动步子。
“既然受了伤，总是要恢复一下才能更好保护教授不是吗？想尽责任，也要在这之后，总有更需要你全力以赴的时间。”华月本来轻快的语调急转直下，她没有透露多少，可初七也不需要华月再劝说更多了。
初七点点头，尽管依然没张嘴回答，华月依然可以通过初七气势上的丁点转变明白对方是听懂了自己的话。
无论出于什么心理，华月能肯定是那种保护沈夜的心情，初七和自己绝对是相同的。
X
“哥哥，初七哥哥是保护哥哥的人吧？”沈夜本以为窝在自己怀中一动不动的沈曦是想睡觉了，不料初七刚一离开，小姑娘稚嫩的嗓音就传入他耳中。
“是的，怎么了小曦？”沈夜轻声回答，他发现沈曦对初七很有好感，在游乐园里同样主动招呼了初七几次。
“哥哥觉得初七哥哥厉害吗？”沈曦仰起头，这个问题让沈夜犹豫了几秒，但还是柔声说道，“初七当然很厉害。”
“所以哥哥会把初七哥哥一直带在身边对吧？”不懂为什么沈曦会突然这么问，向来了解自己妹妹的沈夜以往都是选择顺着对方的情绪来回答，这次他顾虑重重般迟疑道，“初七不会一直跟着哥哥……“
还没说完沈曦就急急插嘴，“为什么呢？初七哥哥要去哪？”
沈夜考虑了一会，想着用什么通俗易懂的说法解释给沈曦听，“初七跟着哥哥是他的工作要求，等哥哥办完事回去以后就有其他人来代替他了，何况像小曦说的，初七哥哥这么厉害，以后肯定会去更……需要他的地方。”沈夜像是找到了合适的说辞，语气恳切。
“可是哥哥才是最需要初七哥哥的人啊！”沈曦不解，“而且初七哥哥肯定也不想离开哥哥的！”
“小曦。”沈夜的语气变得有些严厉，只不过很快又放缓了调子，“这些问题你不用担心，哥哥除了小曦谁都不需……”
“不，哥哥在骗人，哥哥需要很多人的，哥哥不仅需要小曦，哥哥需要华月姐姐，哥哥需要瞳叔叔，哥哥也需要初七哥哥……”沈曦说着抽泣起来，“大家同样都很需要哥哥……”
沈夜这下似乎没办法再出言反驳，只得放弃般长叹了口气，用手轻巧地揩去沈曦脸上的一滴眼泪后无奈地说道，“又被小曦发现哥哥说谎了。”
“嘻嘻……”明明还挂着泪珠，沈曦偏偏随着沈夜的话灿烂一笑，“因为小曦最了解哥哥了。”
说到这里，沈曦想起什么眼睛一亮，从沈夜的怀里爬下沙发匆匆跑到床边抱起一样东西又脚步不停地回来，“哥哥！哥哥！”
每当沈曦对沈夜有所央求，小姑娘就会用这种语调连声唤几句。
“怎么了？”
“嘻嘻。“沈曦笑了一下，接着趴过去在沈夜耳边轻声嘀咕了什么后抬头歪着脑袋无辜问道，”哥哥可以吗？“
面对这样巧笑娉婷的沈曦，沈夜怎么有办法拒绝对方的任何要求呢。
这边和乐融融的两兄妹打算做什么先放到一边，另一边间房里的初七换上干净衣服后实在待不住了，以往的初七完全不会这样，对他而言耐心是最不会缺少的东西，虽然理解沈夜是为了自己好，他也对沈夜这种没有直言却深能体会的关心感到愉悦兴奋，但自己腿伤真的不要紧，甚至现在除了伤口处隐隐的麻痒外根本没有一丝疼痛传来，于是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初七忍不住打开了房门。
华月已经不在过道上，房子里挺是安静。初七放轻步子走到沈曦房前，仔细聆听了一会，里面隐约传出了笑声，有沈曦的，也有沈夜的，初七其实不太确定，或者是他的臆想，不过，这样就足够好了，初七挺直腰板站在门旁，不太明显地提了一下嘴角。
其实这一连串事件下来，离晚饭时间早就不远了，初七觉得并没有过多久，沈夜就主动带着沈曦走了出来，对方第一眼见到的当然是守在外面的初七，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他看不出丝毫受伤的地方，和以往沈夜注意到初七时一样，正沉默且平静地认真等待将有的任何指令。
初七在沈夜开门后后退一小步，向沈夜低头，他在之前等待时其实悄悄猜测过种种沈夜因为自己违抗命令而做出的反应，只是事到临头，初七仍不免生出紧张，动作上透露出了点点端倪。
“走吧。”沈夜在经过初七身旁时自然说道，这让以为对方会选择干脆不作理睬的初七感到意外和欣喜。
“是的！”
沈曦在初七跟上后偷偷扭头朝他笑了笑，初七不太理解但还是微微点了一下头当作回应。
晚餐时初七注意到跟中午时的相比，桌上的餐色清淡了很多，沈夜没有多说，中途夹了几次蔬菜给初七，气氛较午餐时变得安静了许多，但与之而来的不是尴尬和窘迫，似乎却是更加融洽了。
用完饭天色微亮，不过沈夜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沈曦乖乖在门前同沈夜道别，没有哭闹和委屈，然而这样子听话的沈曦愈加令沈夜心疼，他只能离在开前能蹲下身狠狠抱住那瘦小的身躯，“哥哥会很快再来看小曦的，小曦平常要乖乖听婶婶的话。”
“小曦会乖乖听话的，哥哥放心吧。”沈曦认真点点头，好像她才是那位更年长一点的人，“哥哥平常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然小曦会很担心的。”
“哥哥和小曦都互相保证怎么样？”
兄妹俩拉过勾，定下了约定后终究依依不舍地分别。
等坐回车里，沈夜才忍耐不住泄露出几丝低落的情绪，华月和初七都没有多嘴说什么，沈夜需要的大概只是这一路上的清净。
三人回到军部基地里属于沈夜的那栋别墅，初七的房间是上午他换衣服的那间，沈夜在一进屋直接吩咐了华月和初七各自回房休整后就自行回了房。
沈夜其实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回到屋内就打开私人电脑处理起工作，根本没时间再忧愁和沈曦的分离，等事情做得差不多后他和瞳联系了一次。
“所以说初七受伤了？”瞳的脸庞在屏幕上显示，投过通话装置传来的平板声音不免添上了机械的冰冷质感，配合对方面无表情的样子让这位白发男子显得更加无机质。
“是的，不过已经很快处理了。”沈夜单手撑着头，在瞳的面前他并没有强撑着不露出疲态。
瞳微微低下头，肩膀起伏了一会，沈夜想他大概是在敲打键盘，很快瞳抬头盯住沈夜，“我想，没什么问题。”
“你确定？”听瞳这么一说，沈夜反而变得不确定，脑海里回想起初七沾满血的手和衣物。
“以我个人通过虚拟数据方式推测得到的假设判断是，确定。”瞳很平淡地回答，不过这句话里有意无意多加了几个前缀和定义。
沈夜闭上眼沉默了一会，“我知道。”
“如果没有其他事，那么晚安了，充足的睡眠是活力的保障。”瞳举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冲沈夜一点头，画面马上暗了下。
明明跟前的屏幕画面已经消失，可沈夜出神一般保持姿势盯了那里许久，最终还是撑住椅子扶手起身，双手负背慢慢转悠了一圈在走到房门口后，推门出去了。
初七的卧室在自己对面，沈夜走到这扇紧闭的房门前后停下步子，他先缓缓抬起手，但在马上便要敲上时即刻止住了，本来虚握的拳头越捏越紧，手臂上的肌肉随之绷了起来。
厅堂里的大灯没有开，时间已经有点晚了，沈夜觉得自己伫立在原地的身影肯定像是幽灵一般。
黑暗中沈夜低下头，忽然注意到自己一直挽起的衬衫袖口处多了一小抹黑色的痕迹，观察了几秒沈夜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之前不小心沾上的血迹，初七的。
”砰砰砰。“
跟紧握拳头的力道相反，沈夜轻轻敲了敲门，虽然声音不高，可他相信以初七的敏锐程度不可能漏过去，但事实却是恰恰相反，沈夜等了几秒，门却没有马上开启，几秒时候足够初七反应过来然后打开房门了，沈夜皱起眉又敲几下，这次的力度增加了一些。
”……“
沈夜其实一直下意识屏息凝神，在第二次敲门结束后，他似乎听到房内传来奇怪的一声闷响，联想到什么后沈夜目色一沉，抬手在房门旁的墙壁一处用指关节击打了两下，本是空无一物墙面上居然立刻显示出一个微微发亮的小型数字键盘，沈夜眨眼间就敲击了其中几个数字，刚一属入正确密码，这扇紧紧锁起的房门发出轻响一下，开出了一条细缝。
这栋别墅里每间房都被加了这种隐蔽的数字锁，可以直接打开任意一道房门，不过懂得如何启动键盘和知道正确密码的只有沈夜自己。
沈夜的速度很快，加起来不过是花了三四秒时间。
等门锁被解除，沈夜毫不犹豫地推了进去，完全不怕里面会有什么危险。
“初……七……”
沈夜一手还保持推开房门的动作，不过在看到里面的场景后一下愣住了。
就在此时，沈夜身后多了其他动静，大概是华月被惊动了，沈夜忽然清醒过来，但他却选择朝前走了两步然后随手把门关上。
屋子内，床头柜旁的地板上摔着一个倾倒的医疗箱，东西洒了一地，刚才沈夜听到的奇怪声响应该就是这个原因，而初七正赤脚站在床边，更重要的是他双手还放在裤腰上，仓促慌张的样子不难看出他之前是正急着想穿好裤子。
二十五
沈夜虽多少诧异于眼前的画面，但仍不忘分神留意着门外的动静，也不知华月是否真的有出来查探，反正再不见什么后续，房间里从刚才起就一时静谧诡谲，只剩沈夜和初七动也不动地大眼瞪小眼。
沈夜突然朝初七走了一步，他这么一动，初七跟着大梦初醒般继续原先的行径，飞速把裤子上那正系了一半的纽扣搞定，中途下意识瞥了一眼地上那些散落的绷带、药盒之类的杂物，等确认衣物整理完毕没有任何遗漏，他眼神闪烁地望向沈夜。
“……沈教授。”僵硬地行完礼后没了下文。
沈夜本来微微启唇打算说话，可见到初七这番利落行动，一下收拾好自己，在掩去失态之处后规矩站好的样子，沈夜只得皱皱眉，扫了眼那可怜兮兮倒在地上的医药箱，随后才上下打量初七，“你在……换药？给我站着别动。”
才问了一句就察觉初七居然想过去收拾那些零碎，沈夜不满地命令道。
呵斥之下初七抬起的脚很快收了回去。
“是伤口出了问题？给我坐到床上去。”沈夜觉得从开门到现在起初七的种种行迹都相当可疑，对自己的吩咐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迟疑心虚的表现同平日里一比简直大相径庭，沈夜怀疑初七身上必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还是他希望隐瞒下来的，再联系到那个医药箱，答案呼之欲出。
而初七的反应更加重了沈夜的猜疑，他只是干巴巴地涩声拒绝，大概也明白自己这么做十分不对，“我的伤没有问题，教授不必担心。”
“谁担心了？把裤子脱了。”沈夜威逼着又上前几步，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教、教授。”初七好似被惊了一跳，绊着脚后退半步，接着急急站定，“我的伤并无大碍，刚刚换了绷带，教授请早点休息。”
“哦？你这是要违抗长官的命令了？两个选择，脱，或者，还是要我来帮你脱？”沈夜故意在‘我’这个字上加了重音，这话一脱口就发现初七的脸色微微发红，随即又化作苍白，眼神游移不定，很有做了坏事的嫌疑。
沈夜没心情玩什么对峙游戏，不再和身前这位不知在纠结害怕什么的人浪费时间，他大步靠近一手把对方拉着按坐到床边。
“教授……”初七却在被迫坐上床沿时急忙抓住沈夜的手腕，沈夜虽然称得上人高马大，可力气和反应两方面来说确实还比不上初七，然而沈夜很快感觉到这扣住自己胳膊的力道并不是特别大，初七这种矛盾的表现正说明了他心底的纠葛，既不愿反抗沈夜又不想听从这个命令，不过沈夜并没有继续强迫对方，他站直身体抽回手，黑眸微眯，视线从遮掩在衣物下的伤口处移到初七脸庞。
“初七，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这句话说得甚是低缓平和，然而听在初七的耳中却不啻惊雷。
沈夜看到对方紧紧夹起眉心，可腰板依旧挺得直直的，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
没动。
“……”
见对方软硬不吃，沈夜这努力让自己聚起的一点耐心终究告罄。
目光一转，沈夜冷笑一声，忽然回身把掉在地上的那把剪刀和一卷绷带拾起，初七本来还木木望着沈夜，当瞧见对方再转身后手持那把器具，瞳孔微缩。
“……”
“我不会再借你第三条裤子。”沈夜虽然勾着唇角，但眼神泛冷。
初七忍不住手指一颤。
“教授……”这一声实在沙哑得厉害，甚至听得出几分恳求的可怜味道，初七平日里虽然很是顺从谦卑，却不会如此说话。
沈夜不为所动，“如果是伤口问题，早点解决对你我都好，不然你以为拖着条伤腿还能如何尽心保护好我？”
初七一直低着头，但还是在沈夜的话语中默默解开纽扣，拉下裤链，布料摩擦发出悉悉索索一阵后，脱下的裤子被他放在床边。
虽然初七浑身都散发着强烈抗拒的气息，沈夜却完全不放在心上，他现在最关注的自然是对方的伤势，究竟伤口出了什么问题让初七居然敢坚持抗命。
初七的刘海遮住了大半脸庞，看不到他有没有露出明显的尴尬神情，他赤裸的双腿直且长，在灯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透亮的感觉，虽不具备盘根错节的雄壮肌肉组织，但就在这看起来薄薄的肌理之下却蕴藏着足以致命的可怕力量，沈夜相当肯定只要对方愿意，这人绝对可以做到轻松一脚将人踹致重伤，甚至直接死亡的程度。
而现在，这种全身各种都可以当做武器使用的青年四肢僵直地坐在床边，似乎失去了一切抵抗的力量，闷头不响。
沈夜的目光重点正放在初七左大腿感觉缠得很敷衍的绷带上，一看便是之前匆忙间胡乱地裹了几下就套上裤子，倒也说明了为何沈夜等了半天不见人来看门，原来正忙着处理这个呢。
难道是伤口恶化了？感染？
几个念头一闪而过，没去多想其他，沈夜坐在初七身旁低下头，小心地开始解起已经有些散乱的绷带。
初七非常紧张，沈夜不用去刻意观察对方表情就能下了这个定论，无论是紧绷到开始微微颤动的大腿肌肉亦或在自己手指触碰过来后就屏住的呼吸声，无不表达着初七焦灼又无措的情绪。
这人越是这么表现，沈夜的心情就越发沉了下去，解开几圈后，沈夜居然隐隐看到有血迹从绷带上渗透出来，即便很少，也依然让沈夜更加担忧，当在他轻轻拉开最后那层时，初七不知何时起紧抓住床单的手青筋暴突，想来是用尽了全部的自制力才没有去推开沈夜。
揭开纱布，终于看到初七掩饰在层层保护之下的伤口，沈夜的表情瞬间凝滞住了，不可置信地微微瞪大眼睛。
“……教授。”初七轻轻叫了一声，但声音低到好像只做出了这个口型一般。
沈夜神情变幻一阵，抬起手继续将纱布取下，这时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碍查看初七伤势的视线了。
但在那之下，除了被拆开一半的手术线不小心弄出的点点血迹，仅仅余下一道长条形的浅白色疤痕，相信等过不了多久就要消失，然后再瞧不出这里曾经受过伤了。
沈夜十分确认这是初七受伤的地方，而且这道疤的形状同样跟子弹擦过一致。
不过现在，面对已经几近愈合的伤口，谁又会相信这起枪击就发生在今日下午呢？
二十六
沈夜叹了一口气，用一种颇为复杂的谨慎语气问道，“你……一直都是这样？”
接着手指轻轻按上了那道淡色疤痕，像是要去好好仔细检查的意思，几乎是和抚摸差不了多少的轻柔力道，这却让初七差点整个人跳起来。
沈夜的指尖明明是带有些微凉，可初七竟觉得自己被触碰到的皮肤被小火苗灼烧一般，不是疼痛，只是一种小小的酥麻令人无法忍耐下来，他只能更加使劲地不让左腿随意移动，嘴里不忘结巴地回答沈夜的问题，“以、以前受伤后的恢复情况虽然很快，可这次……”
不用等初七讲完沈夜就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情况从什么时候起变化为这样的？”
初七其实全程都在悄悄观察沈夜的态度，他不知道对方对自己这样的身体情况会持有什么感想，会觉得自己是个……怪物吗？
“……”
“进入龙兵屿之后？”沈夜收回手，抬起头。
“和龙兵屿基地没有联系。”听沈夜这么说，初七觉得心重重一跳，急忙说明，“过去受伤同样恢复得比较迅速，但最近一些年都是小伤口所以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这回居然……”
初七的说话声越来越轻，看来他也没有找出什么合理头绪。
沈夜不置可否，又提起另一件事，“你刚刚在拆手术线？”
一开始那种见识到伤口反常恢复情形时产生的惊讶已全然消失不见，沈夜重新展现出了平日里会有的稳重淡然架势，这点让初七不知该放心还是忧愁，“是的，教授。”
“哼，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怕。”沈夜轻轻哼了一下，起身走远几步来到医药箱旁又拾起几样东西，还把箱子提起来后在里面翻看了一下，然后一块拎了过来，“为什么不来找我？”
沈夜被称作教授自然不只是一个虚职头衔，他这几年对于研制武器多有涉猎，可主攻的还是人体生物学方面，可以说龙兵屿基地内部正在进行的各项科研项目没有他主持是绝不可能顺利进行下去，所以对于初七的伤，若有条件在，进行一般处理绝对没有问题。
“教授。”初七看到沈夜坐下后拿起了碘酒仔细擦了擦镊子与剪刀，明白对方要做什么后他乖乖把左腿凑过去了一点，但对于沈夜的问题却没能组织出合适答案。
其实在回到别墅之前初七便隐约察觉到伤口不太对劲，痒痒麻麻的，有点像是愈合结痂时会有的类似感觉，并且左腿无论如何行动，怎么拉扯肌肉都不会感觉到枪伤带来的影响，初七原来就清楚自己超凡的伤口痊愈时间，但还不到会令人难以接受的地步，而今晚发生的一切就是初七万万没想到的，他很清楚，这已远远不属于普通人能具备的能力，跟身手、实力再厉害都不会有丝毫关联。就在他处于最茫然失措时沈夜又恰好来找他，当时一心只想把这件事隐瞒下去的初七慌张地几次讷讷违逆沈夜，不过现在终究还是让对方得知了一切。
一想到那些违心之举初七心中纠结，沈夜倒没有继续抓住这个问题不放，他准备好所需物品后便开始帮初七处理那些已经失去作用的手术线，拆线过程中沈夜一语不发，初七就更不敢说些什么去打扰对方。
问题是很快初七发觉这样安静下去绝对有点不妙，沈夜眼下微微弯着腰，虽然没有把脸庞凑得很过来，可以初七的视角看却是对方低着头马上要靠入自己怀中的情景，他急忙移开视线，眼神游移地来回望着几堵墙，以为不去看就不会乱了心，但沈夜的双手还在他的腿上动作，手腕不时来回擦过腿部肌肤，让他止不住一阵阵战栗的冲动。
初七这些微小反应没有一丝一毫被沈夜忽略，但他则认为对方心底正在担心另一件事。
“你无法接受？感到害怕了？”
若是一般人，大概真会被这种情况吓个不清，也不单单是胆小或胆大的原因，说不定心思缜密的人会顾虑更多情况。
被其他人发现会有什么下场？被政府机关知道以后呢？是成为重点保护的珍惜品？马上被开膛破肚？进行各种试验？
这种情况继续发展下去对身体究竟会有什么影响？细胞活性太大是不是意味着要付出更大代价？寿命还是健康？将来还会产生其他的不明变异吗？
又比如为什么自己会出现这样的诡异情况？改造？天赋？变异？
如果是沈夜，他必定不会傻乎乎地对自己身上发生如此情况感到欣喜或者激动，很多时候，这个世上难以生存下去的总会是某些异类。
所以初七那样的表现也算人之常情，对于他选择几次三番的推脱沈夜并没有感到愤怒，也对，自己是军部的科研人员，更顶着个基地负责人的名头，说不准知道事情后还会直接把他扣押起来研究个彻底才对，又何必要求初七一定会信任、放心自己呢？
沈夜冷不丁哂笑，似乎对于自己产生的想法感到可叹，何其可笑。
“我并没有，教授。”
沈夜的开口让初七总算松了一口气，总算有件事来分散他多余的注意力，所以他全神贯注听着沈夜的话，自然是马上觉察对方语气不对劲的地方，对方这个疑问当然不需要刻意去欺满，初七毫不犹豫地说出真实想法。
“那抖什么？”沈夜抬眼瞥了一下初七，突然用手去压住他的膝盖。
“教授……”初七忽然失声轻喊，大概是对这出其不意之举感到惊讶。
沈夜的掌心是跟指尖不同的温暖，而紧紧相贴的部位让初七感觉到对方柔软的指腹，就好像被按住的应该是他的心脏，初七一下呼吸急促。
初七的诡异反应也让沈夜发觉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奇怪，他匆忙间放开了手，像是找借口一般磕绊说道，“……好了，别动了，我还在帮你处理伤口。”
“教授。”但下一刻，换初七居然一把握住了沈夜。
“你在做什么？还不放手！”要知道沈夜手里还拿着拆线用的镊子，初七根本没往那边看，直接就是随手这么用力一抓，除了沈夜的手指，连这拥有尖锐一端的器具都被他牢牢攥入掌中。
“教授，会认为我是个……怪物吗？”
初七问得认真。
“……怪物？哼，你还没见过真正的怪物。”沈夜压低嗓音模糊地低语了一句，之后皱起眉头再度强调道，“松开手。”
沈夜怕随意挣扎会真的戳伤初七的手掌，不得不放任对方握紧自己。初七手上的温度异常冰凉，直直扣紧沈夜的手指冰冷得就好像机械关节，沈夜猜测主要是因为对方太过紧张所导致的吧。
而听到沈夜愈加严厉和不满的口气，初七听话地松开了手，沈夜急忙翻过他的掌心，果真看到被扎出一个小破口，更有血丝漫出。
沈夜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无奈地恨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想离开教授。”初七脱口而出这句话后不止是沈夜，连他自己都被愣住了，他并没有打算告知沈夜这点，或者说，至少不会是这么早，又处在这种情形下。初七虽然看起来很冷漠，不在意不理会外界种种是他给旁人最大的感触，但对于自己放在心上事和人却不会忽略，初七够确定沈夜对他的态度是不同的，哪怕大部分源于欣赏自己的实力也足够了，那他就不是在自作多情，军区会议结束回到龙兵屿后，他希望能一直跟随在沈夜身边，能时时刻刻保护对方。可现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说穿了心事，沈夜会怎么想呢？
“……为什么？”沈夜过了半晌才接上话，望着初七的眼神透着几丝晦暗，“你是希望一年训练期结束后留在龙兵屿基地？”
“我只是想留在教授身边，教授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初七波澜不惊的眼神注视着沈夜，很平静，但这种平静却更像是大海深处最静谧的地方，让人不由自主会慢慢浸腻这暗色深渊中直至再也无法挣脱。厚重又压抑的气息从他身上传来，初七的声音不高，表情不激动，可这样平静和慎重反而让人更加能够肯定内里的真实心意。
“呵，军部里的人体实验从来不会少，难道你不怕下一个就是你吗？”沈夜的表情却猛地一变，冷笑的模样有些令人害怕，语调更带着嘲讽和恶意，“我也是龙兵屿基地里的某些项目负责人，你真的不担心？”
“如果是沈夜教授，那么我很高兴自己对教授有用。”听到沈夜这样说，初七反倒忽然放松了，说话间竟没有刚刚那么压抑。
“愚蠢！别给我惹什么事。”然而初七的回答似乎完全触怒了沈夜，他把镊子重重放回医药箱里，盒子都被撞得整个抖了抖，怎么看他更像是两个人中忧心这件事的人，盯住初七语气格外严肃，“关于伤口愈合这件事，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告诉，明白了吗？”
“是的，教授。”初七答得又快又响。
也许是初七的反应太迅速了，沈夜停顿了好久才重新低下头，“明白就好……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谢谢教授。”初七坐直身体，姿势不能更标准。
沈夜的目光从初七的伤口上挪开，可是对方双的腿就光溜溜地敞在眼前，他很快发觉似乎看向哪里都不太恰当，于是忙把床边那条长裤拿过来扔在初七腿上，“把裤子穿好。”
说完沈夜站起身，把医药箱摆在床头柜后把地上那染血的绷带拾起，翻看了一会塞进自己口袋里。
“你跟我过来。”背后的拉链声消失沈夜才转过头。
“是的，教授。”此刻的初七好像恢复了以前言听计从的样子，毫不迟疑地跟着沈夜才走向房门。
门外还是漆黑一片，华月的房间没有丝毫动静，沈夜在黑暗中目光闪了闪，随后带着人下了楼。
“教授小心。”在走楼梯时初七很自然地扶了上去，沈夜一怔，等意识到对方居然真的搂上了自己时，两个人下了一半的阶梯了。
“放手。”沈夜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初七等到两人走下最后一步台阶才松开，“……”
沈夜明白这里不是发火的好地方，但他不由觉得自己真的该好好教训一顿初七了。
沈夜这个人看起来高深莫测，而他住的地方也总是别有洞天，初七没有想到这外表瞧起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别墅底下居然藏有一个巨大的实验室。
沈夜打开灯，各项崭新的实验装置在清冷的灯光下显得尤为冰冷刺骨，在充满没有任何生气的机器下，房内的温度都被染上了寒气。
等二人都进入室内后，沈夜关上了门，厚重的金属大门一盒上，隔音效果立刻体现出来，初七一下觉得除了自己和沈夜的呼吸声，就再听不到其他响动存在了。
|
|
|
|
松鼠鳜鱼 发表于 Feb 4, 2014 0:14:03 GMT 8
二十七
初七大略望了一圈，他对比不出这里和龙兵屿基地中那几间实验室哪个更好，但此地绝对少有人来，或者说，除了沈夜之外应该不会再有他人能够准许随意出入。
“过去那边坐着。”
初七顺着沈夜的视线看去，是张长沙发。
“需要我脱衣服吗，教授？”初七望回沈夜，主动问道。
沈夜瞥了他一眼，一字一顿说道，“不需要。”
初七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点失望。
失望也不能拖慢初七的步调，他很快就在沙发上挺直背坐好，不忘盯住已经走到一旁柜子边上鼓捣什么的沈夜背影十分入神，明明只是几个举臂抬手，步子移挪的普通动作罢了，可无论何时初七总能看得津津有味。就像现在，他和沈夜单独待在一起，离自己仅仅几步远的男人处于相当放松的状态，初七能够从沈夜肩膀摆动的姿态判断出这点，也就意味着沈夜对身后不远处坐着的自己没有作出警惕或者戒备之类的心理。
白色的衬衫随着那人的动作扯出好看的褶皱形状，对初七来讲，沈夜身上每一处都值得好好品味般去仔细关注。
“看什么？”终于弄好了手上的工作，沈夜转身对上初七来不及掩饰的澄亮目光，一边问着一边朝对方走去。沈夜并没有遮掩自己手上拿着的注射器，里面装满浅蓝色的不明液体，这种漂亮醒目的颜色使它看起来更像某种有特殊味道的饮料。
“……”
初七垂下视线。
“手。”
下一刻初七把右手抬了起来伸给沈夜，根本没有丝毫迟疑。
沈夜干脆地抓住初七的手腕，不过手指没有用上力，“你不问我要做什么吗？”
站在初七跟前的男人居高临下，背着光使人难以看清他脸上的具体表情，但初七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锐利深沉，正死死钉在自己身上。
初七没回答，而那只一动不动的胳膊正代表了他的全部答案。
沈夜总算把目光放在初七的手臂上，把右手上的注射器靠了过去，“……别紧张。”
其实沈夜明白自己是在多话了，初七根本完全卸下抵抗，注射器十分容易就成功扎入皮下，沈夜慢慢推动装置，内里的蓝色液体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逐渐消失，一点点不可逆改地流入初七的体内。
十分之一，五分之一，三分之一，二分之一……
沈夜刻意控制液体注入的速度，并仔细注意着顶端显示的剩余体积，等将近一半的液体消失，都还不见初七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沈夜不言不语，表情阴沉下来，当蓝色注射液只剩下十分之一不到时，初七的手臂忽然一软，整个身体跟着摇晃了一下。
依然牢牢抓住对方胳膊的沈夜见状急忙顺着初七倾倒的方向坐到了沙发边上，顺便将人往自己身边带，初七就这样直接靠上了沈夜的肩膀，初七绝对陷入了某种古怪情况，不然他是不会如此简单就主动倒过去。
沈夜停下了注射，记下内部液体残余体积数字后把针头小心拔出，他一手仍然握着初七的手腕不放，另一手半揽住初七，将他轻轻放躺到沙发上。此刻初七的表情早已变得一派迷茫，眼神涣散，似乎失去了一切感知，沈夜怎么摆弄他，他就怎么听话地软着身子倒下去。
“别担心，好好休息一会。”沈夜凝视着初七轻声说道，语气竟是哄自己妹妹沈曦时不相上下的温柔，而初七好像听懂了一般，半眯半睁的不愿闭合的眼睛随着他的话语声慢慢闭上，就像沉入了最深的宁静梦乡，脸上的表情十分平和，甚至能形容为安详，这时看初七的样子倒挺难想象出睁眼后那一贯保持的冷漠神态。
沈夜默默看了初七很久，如同接下来根本不存在其他事情需要去完成，但就在他似乎真的打算一直安静陪伴昏睡中的初七不离开时，沈夜眼神一转，翻开手掌，原来他还带着另一样小物件，是专门抽取血样的仪器。
沈夜站起来俯下身，动作迅捷地在初七的脖颈上一抽一拔，望着已经存入装置内的红色液体，眼神中有让人看不懂的挣扎。
再确认了一遍初七没有任何转醒的趋势，沈夜来备有各项仪器的实验台前，把血样插入计算器旁的专用装置中，随后打开了屏幕调入内部系统。沈夜手指在键盘上敲打了一会，不多时一位熟悉的白发男人出现在画面中。
“抱歉，希望你还没有睡。”讲话声沈夜压低了调子，视线更朝一旁偏了偏。
“很幸运，三秒前我还没有准备闭上眼睛。”瞳甚至仍穿着之前和沈夜谈话时的外套，从背景和连接通讯的所用时间看他应该一直没有离开办公室，“有谁在？”
沈夜的小动作没逃过瞳的视线，就算只有一只眼睛，很多时候瞳却比一般人能观察到的还要多得多。
“血样已经传给你了。”
大概不想谈论这个，跳过废话，沈夜言简意赅提出重点，虽然这么做有一点岔开话题的嫌疑，可瞳没有多深究，他只是顺口这么一问罢了，现在还有谁能和沈夜待在一块不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吗？
“稍等。”不过瞳看得出沈夜眼下的态度有些焦虑，未尝没有不去故意惹他的意思。
瞳在一些事的效率方面总是那么令人放心，反馈资料很快传来，两人同时对着屏幕认真研究起来。
“你怎么看？”沈夜的眉头从刚才起就没有松开过，语气几分不确定，这么一句反问更让瞳确定沈夜的不对劲。
“难道你看不出来？”瞳靠在椅背上，不再看数据，反而盯住沈夜，似乎对方才更有研究的价值。
“正常的进化？”沈夜调出更多的资料，不断排列窜出的数据占据了所有的空间，把瞳的画面窗口挤到一边去了，沈夜完全扎入这些图文中，把瞳彻底忘在一边，噼里啪啦敲击一阵才自言自语般轻声说道。
“恭喜了，沈教授。”瞳还故意打了一个笑脸的文字表情发给沈夜，让自己的窗口弹了出来。
“十公分多长的伤口只需要几个小时就能全部复原，我刚刚注射了差不多100毫升的CY药剂才成功使他陷入昏睡，而且肯定作用不了多长时间。”沈夜烦躁不安，他意识到自己有点失去冷静和克制，不由用双手紧紧捏住控制台边缘强忍着情绪对瞳说明。
“他会成为最强大的战争兵器。”没有什么比瞳事不关己的语气能刺激现在的沈夜。
“我不是为了这个才那么做的！”沈夜不耐反驳，眼神凶狠，“一开始，我就不该让他进入军校，周而复始的训练只会不断激发他身体里的潜能。”
“是你自己决定不随便插手他的人生，而且，难道你以为这样的人不进军队就能够平静平凡生活下去？至少。”瞳顿了一下，他知道沈夜在听，“至少现在你可以最快掌握所有情况，他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
沈夜明白瞳是在劝解自己，对方说得自然有他的道理，但沈夜只能撇过头苦笑。
“无论如何，阿夜，你总是为了他好。”沈夜的自我调控能力一向强大，从来不需要别人多嘴安慰什么，瞳还是说出了这句话，因为他明白这件事上沈夜除了自己外根本无人可以商量。
“呵，我最害怕的就是自己抱着这个念头。”沈夜不再过多掩饰，直接扭过头去看那边依旧毫无知觉正睡得安稳的初七。
“为时不晚，我们可以尽量压制他的进化速度。”瞳单手敲了两下键盘，“未雨绸缪一向是你的习惯，我不信你当初没有考虑过类似发展。况且，你也不必那么悲观，说不准这已经是极限情况。”
沈夜没有立刻回答，他双手抱胸低头思虑什么。
“以前我们定期检查过血样，情况从来都在预料范围内。”
瞳不愧是和沈夜合作多年，沈夜说了上半句他就了解后面还未讲明的话语，“进入龙兵屿之后才变得不可控制。”
沈夜忽然问道，“瞳，你说我到底是在救他，还是在害他？”
“当然是在救他，不然现在早死得没影了，还能活蹦乱跳跟在你身边？”瞳没什么心情和沈夜探讨死亡或者拯救之类的无意义问题，凉飕飕地扔出一句话。
沈夜忽然明白自己没必要和瞳讨论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多谢了。”
“你那边的设备大概比较落后，我马上分析一份数值指标预判然后发到你电脑上。”瞳平静地说了一句，“那么回见。”
沈夜轻轻点点头同他道别，接着直接断开通讯视频，徒留一屏幕的数据资料。沈夜又重头看了一遍，一边琢磨一边把数据删除干净，这些东西绝对不能让除了瞳的第二个人看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至于瞳那边，这人一向谨慎不必自己多事提醒。
等把东西全都收拾完毕确实无误后，沈夜走回初七身边，这人似乎变得有点不安稳，眼珠转动了两下，不过没有出现其他立即要清醒的征兆。沈夜站立一会突然侧身坐在初七旁边，跟刚才比，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沈夜应该完全冷静下来，只是神情缄默的样子让人摸不透真正底细。
过了几秒沈夜居然抬起手探向初七的脸，最后却是放到对方的右脸上，沈夜用大拇指遮住了那两划暗红的痕迹，面对这样的初七，沈夜眼中闪过几丝不可捕捉的情绪，可是不一会他就马上抬起手指，初七恰巧在这时皱了皱眉头但很快重新舒展开，沈夜的手一停没有即刻收回去，看起来竟是有要去摸摸对方脸颊的准备。
可沈夜在触碰到初七皮肤之前及时止住了行径，接着抿紧嘴角。
“既然清醒就别装了。”沈夜收回手放在膝上冷哼一声。
直挺挺躺在沙发上的初七瞬间睁开眼睛，眸子里竟没有半丝迷蒙，犹如之前那个昏睡不醒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教授。”初七的态度没什么异常，沈夜也没办法准确判断出自己适才的举动有没有被对方察觉，他应了一声后不做其他。
初七依然躺着没动，他一睁眼先看到的就是沈夜光滑的下颚，还有带着点肉的脸颊，没料到这个角度竟展现出沈夜的另一番模样，初七一时忘了起身。
事实上被注射了那种不明液体后的感觉一点都不妙，先是巨大的困倦感席卷了初七的全部神经，以他的自制能力居然抵不过几秒就被迫进入昏迷状态，而苏醒后残留的手脚酸软感是他以往无论接受多少高强度训练都不曾体会过的，脑袋更是隐隐作痛，若放在平日里，初七的心情一定糟透顶，不提无法完美调控身体每一部分会让初七不安烦躁，最难以接受的怕仍是自己的性命和安全必须得系在另一个人身上。
然而，如果那个人是沈夜。
沈夜常给人一种感觉，他具备很强的侵略性，这点倒不错，沈夜是习惯成为主宰和控制者，这也因为他具备更顽固的防备心，本来一般人就无法轻易触碰到沈夜坚固外壳，那更别提接触下面隐藏的那些最真切的东西了。
初七现在没办法得知沈夜的过去，但他已从这段时间的点滴相处中慢慢明晰对方到底是怎样的人，不仅仅是龙兵屿基地中众人畏惧尊敬的大校，是主持着众多军区项目被上面委与重任的教授，是对信任的手下放心放权的稳重上司，是对妹妹极尽细心的温柔哥哥，是充满了魅力的成熟男人，更是令自己一次比一次都要心动几分的……沈夜。
所以他愈来愈信任沈夜，亲近沈夜，一开始的他或许还未十分明了自己抱着怎样的心情，跟随沈夜出行的短短一天时间内，初七经历了一连串突发事件，他却渐渐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这次的受伤同样成为一个点醒初七的契机。
所以，当那个能够轻而易举处置自己的人是沈夜。
无论是主观亦或外在条件都使得初七处于下风和弱势时，奇迹般的并不会令他反感和烦闷，他就是对沈夜无法产生某些无用的多余情绪。
因为强大而自信，而现在更是因为信任而无惧。
|
|
|
|
松鼠鳜鱼 发表于 Feb 6, 2014 21:17:49 GMT 8
二十八（上）
“怎么不说了？”
躺在沙发上的人在轻唤了一声教授后便没了下文，沈夜沉默地等了半分钟多终究还是扭过头问道。
初七张张嘴。
没发出丁点声。
看到对方略微诧异地微微瞪大眼睛，无措地望着自己，也难得见初七这样的稀罕表情，沈夜神色意外突然变得柔和了几分，然后主动解释道，“不必紧张，药效还没过，暂时性失声属于正常现象……身体方面除了酸软无力外还有其他不适感吗？”
初七先是习惯性要立马开口回答沈夜的问题，等发觉完全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才闭上嘴镇定地摇了摇头。
“大概几分钟，你就能恢复了。”安慰般瞳初七说完这句，沈夜却像是找不出其他话题般慢慢移开视线，不知道在望向哪边，但看他却丝毫没有站起来离开的意思，而是选择了继续陪伴在初七身旁，不管以他们二人上下级的从属关系来论，还是沈夜自己的性情与对初七的态度，这么做多少有点不太对劲。
初七可没想太多，这边的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沈夜，如同以往根本没有机会好好观察对方一样。
虽然这其实勉强算作事实，这个角度的沈夜初七还真没见到过。
“你继续躺着休息。”
也许是初七的这种目光实在太过蜇人，又或者沈夜自己很快意识到这么紧挨对方坐着待下去确实奇怪，于是他勉强找了一句消除尴尬后的话便身体向前倾去应该是要起身走开。
“……”
沈夜不过刚直起背就停住了所有动作，视线缓缓斜落。
他被拉住了。
一只五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正虚虚搭在沈夜的胳膊上，保持着身姿一动不动，过了几秒他才后知后觉地望向手的主人，初七。
虽然从手指上传来的力道几近于无，但沈夜没料到的是对方现在居然就能做出抬手屈指这一系列幅度的动作，心里不由对初七的恢复能力又多了几份关注，不过很快沈夜明白现在该注意的不是这件事。
“怎么了？”沈夜干脆坐回原位让初七的手臂不必一直抬着，不知沈夜自己有没有察觉到，从刚才起他对初七的态度就一直不大一样。
虽然看沈夜确实是放弃了起身离自己而去的想法，然而初七的手指却没有从对方的胳膊上放开，只是两人谁也没有提起这个。
初七先是张张嘴，又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讲不出话，陌生的懊恼感袭上心头。
为什么自己要在现在，在这种时刻无法讲话呢？在他明白自己对教授到底属于什么感觉的时候，在教授与自己如此靠近的时候，他甚至还能抓着沈夜教授的手……
沈夜眼中能看的自然是初七张嘴说了两个字，从口型来推测是在叫教授，也就是自己，随后初七的表情莫名忧虑，眉头还皱了起来，怎么看都是在思考一个很重要又困难的问题。
“有何处不妥？”也许是眼下初七失去了一切主动的可能性，不能行动，无法出声，对着这样与平日里架势简直南辕北辙的初七，再加上刚才和瞳对话过后心底某些感情还不能完全抹去，所以沈夜在面对对方时一向会涌起的种种复杂情绪放下了不少，令他整个人变得十分容易亲近，只是沈夜没想到，他的态度越是这样，初七就对自己正处于的状态越是不满。
“……”
对于沈夜的疑问，初七的回答仍是一段唇语，只不过这回不仅仅是两三个字这么简单，沈夜一下没能看懂。
“你想说什么？”沈夜下意识倾过身，这个举动令他和初七本就不远的距离再次缩减不少，以至于让初七忍不住认定自己只要一抬头就可以轻易贴上沈夜的胸膛。
跟早上穿得整齐严密不同，沈夜的衬衫领口此时早被解开了两个扣子，锁骨那一片的肌肤半是被挡在白色布料后，半是袒露在初七眼中，微凹处落下的阴影充满着隐秘的诱惑，怕被沈夜发觉自己盯住哪里，于是初七急忙抬起侧开目光。
只是这么做之后初七复而怔住，他不过抬起视线，这回就换沈夜的紧抿起的唇瓣就在自己眼前晃荡，哪怕像对方这么高傲强势的人，嘴唇上依然是一片柔软的颜色，遗憾还不清楚触碰时是不是和想象中的感觉相似，突如其来的疑惑让初七非常想更近地去观察一下，这种冲动十分强烈迅猛，根本无法简单抑制下去。
大概是出于对初七身体方面的判断，对方的一些小动作沈夜都容忍下来，当做是对方无意所为，甚至当初七的手不知何时已从自己胳膊移到上臂，沈夜都并没有刻意尝试挣脱，所以等初七猛然使力向下扯了扯，全然没有防备的沈夜就被利落地拉着靠过去。
“……”
“……？！”
沙发上的两具身体交叠几秒后快速分开。
回过神来的沈夜庞然大怒，但还来不及宣泄出胸腔中燃烧起的熊熊怒火，这些就被初七唇上多出的一抹显眼红色给浇熄了。
刚才两个人嘴对嘴撞了个正着，沈夜没怎么样，可初七的唇却被对方的牙磕了个正着，沈夜牙口挺不错，瞬间就让初七嘴上开了个不小的口子。
看初七竟还能露出一副无辜的茫然样子，肩膀抬了抬却没办法坐起身，作出仍然没法使多少力气的模样，沈夜看着又生气又好笑，虽然面上的表情变得很难看，但心中却显然是没有半点和同性接吻后的反感和恼怒，虽说这很有可能是个……意外罢了。
就看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初七是如何想的了。
“教授……”见沈夜阴沉下来的表情，初七总算从迷茫中反应过来，他确实不是故意要那么做的。初七还以为自己就算用力也使不出，所以等脑中浮现希望更凑近一点去看沈夜的念头时，他默默地加上了力道，绝大部分只是属于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万万没料到，才几分钟而已，体内药物的后遗症已经消失了大半，猝不及防的沈夜还真被他轻松拉了下来，甚至刚好……
一时间初七不知道是要欣喜和回味于同沈夜意外的第一次“亲密接触”，还是恐慌于对方为此不满后的对自己会有的处罚，嘴里喊出那个熟悉的称呼却不晓得要怎么解释才好。
“恢复得挺快。”初七的这声教授反倒让沈夜确认了想法。
沈夜嘴上简单这么说着，可初七一听口气就明白这人肯定认为之前他都是在假装没有恢复。
“……不是的，教授，我没有在骗您。”初七的声音还是很轻，好在沈夜没有走开，封闭的实验室充斥着静谧，无论谁说话都逃不开耳朵，哪怕呼吸声。
初七说完这句后跟着小声喘了一下，好像要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沈夜当然把这些都听得分明，他哼了一声便直接朝初七问道，“是吗？那你刚才是想做什么？”
口气既轻又慢，但和初七的虚弱感截然不同，沈夜的语气带着的则是满满的危险。
“我只是想靠近一点。”初七诚实回答。
“靠近？靠近什么？”沈夜侧目。
“教授。”
“什么？”
“……是你，教授，沈夜，我想更靠近你一点。”初七说着撑住沙发，一点点艰难坐起身，沈夜冷眼旁观。
不过很快的，在沈夜的注视下，初七果然办到了自己这句话里的内容。
|
|
|
|
松鼠鳜鱼 发表于 Feb 7, 2014 21:09:21 GMT 8
二十八（下）
实际上初七开始所做的只是唇与唇之间最单纯不过的触碰，而且相贴一秒都不到他就立马拉开距离，沈夜连对方唇上的血都没沾多少，但很快，初七又贴了上来，这回沈夜唇上一热，对方居然伸出舌头横着舔了一下。
见到沈夜浅色嘴唇上的血迹没了踪迹，初七才勉强收敛行为，只是他的眼神灼灼似乎迫不及待要抒发出内心所有炙热猛烈的情感。
如果最前面一次沈夜还能大度地归结于意外造成的一个“小小误会”，后两次，显然再没有任何借口能帮初七掩饰他的所作所为，而且看这人的表现根本没有丝毫后悔和醒悟。
后来的亲吻算作是初七部分冲动加情感的混合物，若放在平常，他或许还可以努力抑制住这个太过头的想法，然而此时此刻，初七更希望把自己的心迹明明白白展现给沈夜看，却焦虑于语言和行动好像都不足以囊括他的全部心意。
初七清楚自己情绪支配方面有些许失控，可不论这有没有属于药物带来的后遗症之类，他从心底足够肯定一点，那就是自己对所做出的每件事都无半点后悔，既然这些全是真实的，深刻存在的，无法改变的，那捧出来让沈夜决断又有什么关系。
反观沈夜，这位一个晚上被同性下属吻了几次的男人，他却一直平静沉着，初七甚至无法从对方面容细微处揣摩出丁点真实心情。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会怕，无论面对的会是可怖的滔天怒火或者字字戳人的讥讽，显然初七还想得着实太少，沈夜的淡定从容刹那间令他把想好的词句统统遗忘，初七能做到仅是紧张盯住前面那张端正英挺的脸庞，迫切想等到沈夜作出回应。
看着看着，初七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到了沈夜还带着浅浅水光的唇上，那是……他的手笔。
“……”
面对初七的视线，沈夜很快站起身，两人再次回到了一坐一立。沈夜伫立在沙发边上，他的眼神总是有高高在上的意味在其中，配合现在的局面尤为体现，初七抬着头不言不语，明明该是彷如等待判决的罪人，但他黑白分明的眼中存在的俱是沈夜身影。
沈夜忽然用手捉住了初七的下巴，强硬的姿态表明不准对方逃避自己的视线，很可惜这个动作是多余的，初七仍旧乖乖抬头，温驯的模样倒好像是等待主人挠下巴的大型犬类。
“为什么想跟在我身边，你留在龙兵屿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沈夜的语气冷硬得硌人，目光如刀，一开口就冷酷地扎进人心的最深处，此后每发出一字都像在毫不留情地用刀刃进行一次恶意搅动，有了这样的对比，初七暮然了悟沈夜过去对他已经足够温柔了，以往的几次不满都只算小儿科。
初七他一直都是个很简单明了的人，他确定下的事，别说十头牛了，天地倾覆都无法改变，何谈区区疾言厉色，况且初七突然有种无由来的感觉，沈夜的心情绝对比他猜测的更加复杂纷乱，以至于做出现在这种举动，越是冷酷可怕，越显得有那么点故意掩饰的心虚味道。
沈夜看着和自己对视的那人眼光一瞬间更加明亮，心头松动，不自觉同时撒开了手，而初七恰恰就在沈夜的手指擦开时说道，“我喜欢教授。”
一时间满室寂静，也怪这间位于地下室的场所太过于密闭，真的是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清楚，所以沈夜轻易判断出自己和初七都屏住了呼吸，徒留心跳声砰砰作响，让人试图掩藏都无法办到。
待沈夜觉得自己开口时不会有异常，他决心再给初七一次机会，“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初七眼也不眨地秒答，而且这次干脆省去了称谓，世界上的教授那么多，但让初七心动的只能是沈夜这一位。
沈夜用鼻腔发出一个轻轻的哼笑，低沉又性感，初七听得口干舌燥，遗憾沈夜没有给初七更多的时间来回味什么，直接嗤笑，“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
初七仍然没有分毫犹豫，好像他早已预料到沈夜会问出那道题，“哪里都喜欢。”
可惜初七的回答非但没讨到好，沈夜的眼神一冷，似乎突然清醒过来自己不该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初七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他虽然不是特别明白沈夜生气的缘故，不过顺从自己的真实想法补充了起来，“我只是想不出不喜欢教授哪里，也想不出更喜欢教授哪里。”
沈夜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他觉得这肯定是被气的，而在气恼间又不忘感概，这世上除了他……还就没多少人敢跟自己讲这样的无赖话了。
“够了，你现在的举动和想法都属于注射药剂的后遗症，等明天你就会清醒了。”大概认为继续谈下是在浪费时间罢了，沈夜简单粗暴地否定了初七的想法后，右脚稍微退了半步，初七从头到尾都深深凝视对方，对方这个转身离开的前奏习惯自然捕捉的到，也就更不会磨蹭下去，“无论是在今天、明天，或者此后的任何一天问我这个问题，初七的答案都不会改变。”
沈夜已经扭过了头，听到初七的话，他颇为古怪地保持姿势停留在了原地，初七行动利索地从沙发上单手一撑就站了起来，“教授，我的后遗症消失了。”
这还真是一记强有力的证明，看初七英姿飒爽中气十足的小模样，大概现在命令他一敌一百都没有丝毫问题。
站立的二人间距不过半米，初七的呼吸和心跳声就跟他的主人一个样，拼了命想在沈夜面前证明存在感。
“教授……”初七清楚自己不该过于放肆，但他敢这么强势很大缘由是来自于沈夜，沈夜的一举一动无不让他充满希冀。
没有理会初七的呼唤，沈夜侧着脸默默闭上了眼睛，谁也不知道他在这几秒内考虑了什么，初七感觉到了对方的种种让步，难道身为当事人的沈夜自己会不清楚这点吗？并没有让初七等待多久，沈夜很快重新望了过来，启唇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述说，最后不过吐出一个不代表任何意义的字眼，“你……”
“是的，教授。”初七原本急切又紧迫的劲头好像消退了不少，他很自然地回应这一句没有下文的轻唤，态度与过去并无太大区别。只要沈夜开口，他就在。
两人忽而齐齐不语，气氛忽然变得有点微妙，有几分说不清的滋味掺杂其中，这比几分钟前初七那个更该形容为干巴巴的亲吻，后面短暂得可怜的轻舔要暧昧许多，令初七倏然觉得周围温度不明状况地高了一点，热得他心脏都在胸腔里待不住了。
初七其实不太情愿打破现在的气氛，可又有那么点膨胀的不甘心在作祟，就像有什么在偷偷摸摸怂恿他。
说实话初七不太明确如何行动才能最有效缓解这样陌生的心情，他的手指抖动了一下，潜意识中有道声音催促着快去靠近沈夜，这位触手可及的男人，然后他就会理解一切。初七就像被蛊惑一般，缓缓抬起胳膊探向沈夜，这可比他过去在训练场进行狙击练习时拿出的专注更多几倍不止，可狙击时除了专注外还必须拥有想媲美的果决。
这种果决，初七从来不会缺少，他坚定地上前了一步，让沈夜和他的距离近乎消弥。
大概就是沈夜的睫毛一掀便能轻轻扫到初七皮肤的程度，大概是初七脸上的红色印记能够最清晰映入沈夜眼帘的程度，两人的呼吸声缠绕一体再不分彼此。
“……”
“……”
初七的脑袋刚凑近一毫米都没有，一声古怪的轻响跳了出来，回荡在两人间，轻轻松松便把原先那聚起的亲昵气氛打散干净了。
水里来火里去，刀枪棍棒耍得溜，苦训锻炼不变色，狂帅酷霸是常态的初七一下讷讷红了脸，手脚都不知要怎么放。
“……原来你是饿得神志不清了。”沈夜过了半晌总算舍得出声阻止气氛再这么尴尬下去。
初七一听可急了，教授要是真的误会自己饿晕了才说出那些话，这一定会是他人生中经历过最可怕的误会，“不是的，教授，我……”初七还没组织好的辩解词句掐死在了舌头上，因为对面的沈夜正勾起嘴角望着他，像故意等待着自己这样的无措表现，一向犹如深潭摸不清深浅的双眼此刻含着的却是满满笑意与温和，好像墨迹在宣纸上化开的一瞬间，整颗心都舒畅起来。
初七不再说话，只要沈夜高兴这便很好了。
X
二楼房间里准备换衣上床休息的华月心底一动，她踌躇般来回走了几步，最终还是推开了房门。除了她背后的光源，沈夜和初七的房门都紧紧闭合不投出一丝亮光，华月没办法判断两人是否都睡了，但下一秒她就不必费心考虑这个问题，华月的房间离楼梯最近，一楼亮起的灯正映着扶手在白墙上打出高高低低的模糊影子。
华月放轻脚步一踩着台阶下楼，其实她不需要这么小心，刚下了几步阶梯，华月就从传来的隐约声响和香味中确定了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栋别墅的厨房和餐厅在一楼的楼梯旁，华月站在中间的转角处能清楚观察到餐厅的桌子，此刻有一人面朝自己坐着，早上来时还是空无一物的桌上已经摆上了碗筷，空气中的香气更加扑鼻。华月静静站在原地没动，在她甫一停下，桌旁之人锐利目光就紧紧对了上来，如同很早便察觉她的到来，眼神中有着浅浅的敌意，这让华月呆愣了一番，直到另一位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
围裙这两个字怎么想都不太适合同沈夜扯出联系，不过现在，这位龙兵屿基地里说一不二的大校系着蓝色围裙，手里稳稳端着一个大碗绕过桌子放在初七面前。
趁沈夜发觉前，初七赶忙收回凝望楼梯口的目光，沈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那边什么都没有。
对于做饭问题，初七本来很希望帮得上忙，哪怕切个菜也好，但最终莫名其妙败在对方奇异的目光注视下，自己是从没在沈夜面前露一手那糟糕厨艺，也不至于一个眼神就心虚至此，初七寻不出合理缘由，最后只得安慰等会把沈夜做出的食物全部扫荡来弥补光吃不做的不良行径。
“没什么时间和材料，就做了这个。”
沈夜的别墅一直有人在打理，大概是前几日就得到了自己会来军部参加会议的通知，冰箱里塞了一些新鲜的瓜果蔬菜，调料和食用油都是新备的，好在还有这些，不然真要让初七饿上一晚，沈夜觉得自己也会胃痛，怕初七饿坏了，他计划着先下了一碗面，简单是简单了一点，好歹这还算是他过去挺拿手的菜色。
“好香。”初七真心实意地夸赞了一句，扑腾的热气让他的话更添了几分可信度。
沈夜不慌不满解下围裙折了折放在一边，对初七的夸奖不置可否，“吃吧。”
“教授，你不吃吗？”初七一手捧着碗，一手拿着筷子悬在半道上，有点无从下手的模样。
“饿的可不是我。”沈夜靠上木制椅的椅背，两手抱胸，一幅打算旁观的样子。
初七一动不动盯着面，绿色的青菜，煎得恰好的蛋，浅色的面条，飘着油花的汤汁。
“教授，我可以留着明天早上……”
“现在不吃，那就倒了吧。”沈夜眯眼。
初七一惊，急忙用竹箸夹了一大筷子的面条塞进嘴里。
没想到对方这么急，沈夜直起身本想提醒面条烫，别忘了嘴上的伤口，可等初七将面条全部吞下抬头露出被汤水滋润过的嘴唇，哪里还有什么破口，沈夜悄悄一叹，不动声色靠了回去，接着一手撑头，一手搭在腿上，倒是以往没有过的悠闲。
这栋屋子被归于沈夜那天起没使用过的厨房和餐厅这次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勉强完成了一次本职工作。
餐厅里，足可以容纳下十个人的长方形餐桌，明明就坐着沈夜和初七两个人，一个碗，一双筷子，桌面依然显得空荡，而正挨坐着的两人意外使这片空间内空旷的孤寂逐渐消散而去。
X
第二天一早，再度穿上那套正式军装的三人全待在沈夜书房内，桌面上电脑快速运转，沈夜正对今早会议上要用的资料文件进行最后的整理和校对。透明的键盘上每个按键亮着微光，随着沈夜手指上下一明一亮，立在沈夜身后的初七看得入迷，这双能够敲出最深奥公式，写出最完美报告，确认最关键指令的手，正是昨晚为他处理伤口，触摸皮肤，洗菜烧面的那双手。
“教授，时间到了，车在楼下了。”一直不停往窗边外看的华月眉头一皱，几步走了过来，颔首低眉，轻声提醒沈夜。
随着华月的话音落下，沈夜似乎刚巧敲好最后一个字符，顺势一关电脑起了身，简单的两个动作有别样的气势，这一切都让初七心潮澎湃，每秒结束时他都会变得更期待同沈夜相处。
“走吧。”
就等待沈夜这一声命令的二人面容一肃。
军部上头派来接送的人员已经全部到齐，只等房间里的沈夜出发前去总部。
华月开了门，依然是沈夜走在最前面，可在即将要下楼时，领头的男人忽然慢下了脚步。楼道旁刚好有一面镜子，沈夜看到镜子后观察起了什么，瞧他神态貌似不像在端详自己的仪表，在华月出声询问前，沈夜转过身朝一旁的初七伸出手，微微扯了扯对方扎得紧实的领结。
“你想喘不过气吗？”
初七任由沈夜摆弄他出门前扎了很多次的领带，诚实地摇头。
看到这一幕，华月深刻怀疑起他们等会真的是要去参加非常重要的军部会议吗？
|
|
|
|
松鼠鳜鱼 发表于 Feb 9, 2014 22:08:55 GMT 8
二十九
初七虽然是从长安军校这个风云之地出来的，但他过去一向对政治不敏感，军部内各种势力派系站位不怎么关注，一开始是因为初七对于自己毕业后无论被分配到何处都无所谓，而在同乐无异那几位小伙伴熟识并厮混到一块后，他的未来不消说便十足明朗，就算初七自己没有做出过任何表示和请求，乐无异也会想办法主动悄悄帮忙把自己好不容易认下的师傅安排到最最满意的位置，所以即便实力挺不错，但有乐无异、夏夷则挡在前面，自然不会有人来找初七谈话，若不是龙兵屿基地横插一脚早早进入初七的视线，最后的结局已然注定……
而现在，肯定是谁都没办法让初七改变念头离开沈夜了。
所以对于这次各方关注举足轻重的神秘军部会议，只要沈夜不发话，初七眼下唯一关心的仅有关于对方安全方面的事项问题。
昨日离开军部时初七暗暗记心经过过的关卡，和今日一比，那却是小巫见大巫，来来去去进行了好几次繁杂的身份确认检查，沈夜一行人才得以进入总部基地的中心位置，就是各项主要会议召开的机要区域。
此时此地，沈夜的军衔在汇聚了大大大小小军官的军部基地中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可至多不过三十岁出头的外表却使得背着大校肩章的他足够引人瞩目，这还远远不是全部真相，尽管这个年龄段能升到这样阶级的军职很是稀少，但实际上高级军官不代表一定会有实权，而沈夜真正令人留心的是手臂上那代表龙兵屿基地的精致徽章。
龙兵屿基地的大校，这个身份还不足以说明某些问题吗？
两种本就不太简单身份相加，让一切都变得愈加不寻常，只要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样的人背后绝对有着特殊的身份和实力，轻易得罪不起，更何况沈夜原先就是个小有名气的家伙。
对于这一点，初七与有荣焉，沈夜身为上头重点关注的独立军事基地最高负责人，大校和教授的双重身份同样肯定了他还是一位被重点培养的军部精英。当掐空能够望一眼沈夜挺拔的卓然背影，初七只觉得世上所有的赞叹和羡艳加诸于他身都远远不够。
如果沈夜能够听到初七心里这些话，一定会嗤之以鼻，一路走来得到的视线中，某些人眼里看的可不是沈夜本身，而是他们心目中自己背后站着的那个男人……位高权重、大名鼎鼎的沈司令，哪怕沈夜这些年来和对方的联系几近于无，在众人面前为数不多的几次相处过程也一派单纯的上下级关系，甚至还别样的冷淡疏离，但是在外人看来，这全属于避嫌的故意做戏罢了，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够比父子间的关系更加亲密。瞧沈夜年纪轻轻就能一路高升，谁能不说有沈司令在暗地里运作的功劳，当然，这件事聪明人从不会拿出来随口乱说，毕竟沈夜的个人能力懂行之人无法否定，不用说那几次实实在在拿得出手的军功了。
可沈夜清楚他的路确实走得比许多人轻松太多，他不想欠那个男人的，既然对方的运作成分确切存在，沈夜当然会努力做出一番成绩，既是用实际成果堵住众人的嘴，也算偿还了对方的恩情，两不相欠，不负本心。
只是有时事情永远不会如此简单就可以分清算明，沈夜很清醒，既然那个男人通过这种方式利用自己的能力，而自己同样有关于龙兵屿基地发展的某些需求与想法，沈夜又何必对某些联系刻意推推让让，他们现在实际是在各取所需的相互利用罢了。
这些事想明白一次就够了，沈夜平时忙得很懒得费神，不过这两天毕竟身处军部会议时间，看得多了，难免多少会联想到而已。
“沈大校。”
一位大概是专门接待沈夜的人迎了上来，对沈夜来说对方已经算是个熟面孔了，一直板着的脸色总算改善几分。
其实包括未来的几日时间内，军部举行的会议当然不可能一场，参与人员也不会每次相同，明面上那场全员报告大会不过是刻意展示给人看的，方便文章。
沈夜作为几个最高机密军事项目的带头人，他亲自前来的主要责任就是负责向上头汇报演示成果，之后或许是得到另外委派的任务又或者是沈夜需要就某些科研项目争取更多的条件。
这同样意味着另一点，沈夜参加的一些会议绝对不准许有其他任何无关人员在场，比如……随行人员。
现在指的就是初七了。
沈夜懂得对方接下去未有明说的话，不过是没料到才在这里初七就被拦了下来，此次会议似乎有些不简单，他不免皱了皱眉。
奉命等待沈夜的人一瞧大校没有立刻跟上，很聪明地向背后的通道大门挨过几步，表情淡定，自然而然地给沈夜几人留出谈话空间。
“会有人带你去该去的地方。”不必初七开口，沈夜看了他一眼就清楚对方脑袋里的想法，“……等我回来。”
沈夜顿了顿加了后半句，这让本来不太接受分开安排的初七反应迅速地认真点头，“我会一直等着教授。”配合初七的神情，很显然就是之后不见到沈夜本人就永远不离开的意思，对于初七这种郑重其事的态度，沈夜仔细望了对方几秒，随后才微微点头，“很好……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
后半句本就是听不清的囵吞说法，而‘很快’这个词沈夜几乎要压在喉间快速带过，说罢神色丝毫不改，就好像刚刚不过一句很单纯的安排命令。
沈夜随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进入通道，华月对刚才两人的对话内容并未作出特别反应，她只是在经过初七时朝他轻轻垂首，接着便及时追上沈夜的身影。
得到那句话对初七来说就已经足够，他之后安静跟着另一位士兵走向远处的走廊，那边有专门设置的区域，这里其实还不算最最关键的核心内部，但既然可以跟随上司长官到达此地，无论有无正式军衔，绝对是身份值得信任的亲信，初七总算还能在这栋建筑里等待沈夜。
短短几步初七再度敏感地感觉到了无数视线有从自己身上掠过，更有几道从未离他而去。在一进入这里，初七就觉察到了这点，初七更清楚那些类似的目光统统源自于隐蔽分布在四面八方的精密监控设备，这可比龙兵屿基地进入沈夜私人实验室时的感知要强烈和有威胁得多，初七不太舒服，但他并没有流露半点端倪，现在的初七可不仅仅是士兵这么一个简单身份，穿着这身军服，他还代表着龙兵屿基地，代表着沈夜。
虽然心里考虑良多，难得各种顾虑齐发，初七却并没有因此就紧张、畏怯，真远远有人不经意投来视线，他也不故意夸张地昂首挺胸，平日里是如何做的，现在当然如此，坦荡无畏，身姿朗然，连最挑剔的长官也只会对他的姿态表示满意。
领头的小军官没有些感慨，在三军总部工作多年什么样的厉害人物没有见识过，难得也觉得这位小兵拥有一抹不寻常的气质，常人难以媲美，若是想想对方来自那闻名遐迩的龙兵屿基地，这一切似乎就有了合理解释。
“上尉好。”
已经离开了防备最严密的区域，附近来往的人员多了起来，即将要到目的地前，突然向他们直直冲来一位穿着黑色军装的男人，瞧到那人军衔，初七和领路的上士都停步行礼，这位看起来行色匆匆的男子一脸不耐，五官虽然不错但组合起来后怎么看都给人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对面正有两人向他行礼，男人不可能没注意到，但此人连看得都不往这边看直接快步掠了过去。
可就在和初七他们擦肩而过出于惯性走了几步，这人才像是想到什么急忙刹住脚步，表情古怪扭曲非常，眼中刹那间流露出的大概是……不可置信，忽而转为又惊又怕，他即刻扭头，眼中映入的只有两道渐渐走远的背影。男人下意识向那边迈了半步似有追上去的冲动，最后好歹险险停住步子，脸颊上的肉抽了抽，控制不住般喃喃自语说出一个名字。
“谢……衣……？”
|
|
|
|
松鼠鳜鱼 发表于 Feb 13, 2014 22:39:24 GMT 8
不是每一个穿黑衣服的家伙都是丽丽！！！虽然……丽丽确实穿着黑衣服【【【
还有……这篇文谨记一切为了傻白甜谈恋爱服务……背景伪科学伪高大上，大家千万不要深究了呜呜呜呜，窝自己脑容量完全不够用啊……
咳咳，废话不多说了，送上粗长君……
三十
“怎么了？”就在这三人相遇又分离之地的下一个拐角，一直走在前方的上士发觉跟在背后的脚步声消失不见，不由扭头朝那位侧着脑袋好像在作倾听状的龙兵屿士兵问道。
“抱歉，没事。”初七立刻收敛心神，就算被突然问了话，他不过面色不改轻道一声，好像自己刚才确实只是不小心没跟上。
见对方不愿说明，年纪不大阅历却不浅的上士自然不会没事找事故意追问下去，此地本就不适合闲谈聊天，横生枝节更不算什么好事，自己的全部责任本来只为对方带路罢了。
如此，两人即刻恢复了原先一前一后的行进状态。
等初七终于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地，完成任务的上士嘱咐了两句该注意的事项，关键便是没有命令绝对不准许随意离开，见初七应该是听进去了的模样，毕竟是言行令止的军人，上士放心地行礼离去。
初七独自待在这不大不小的会客室中，关门声后一时寂然。
房间很干净整洁，同样也很简单，几张分散的单人沙发加一几矮桌，身为军部基地最神秘和重要的区域，这等摆设真当有些简陋了，可初七是个对这类事完全不会在意的人。他一动不动，但细瞧表情又不像是在发呆或者深思，左右半分钟不到，初七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房内唯一的窗前。说是窗，实际也不过形状看起来相似，这扇窗框上按着的不是玻璃，而是质地厚重的封闭金属板，平整坚固的表面上唯独留下几条对称缝隙纹路证明它确实可以控制打开。
虽然初七靠得那么近，眼神盯在上面停留许久，然而他根本没对身前这块有些怪异的金属物体做什么事。初七所为全部仅仅一直挺着身板，孤零零地站在这除了冰凉金属，根本什么都感触不到，什么都望不到的窗前静静等待。
教授，现在会在做什么呢？
X
“教授。”即便华月得到准许能够跟从沈夜参加会议，可她唯一的作用不过是开始前帮沈夜准备好东西，接下去的一切则需要沈夜亲自来做，也只能是由沈夜他一个人来完成。
“多谢。”接过华月递来的眼镜，另一只手却挡下了对方很快递上的平板电脑，在华月不解的目光中，沈夜就这般双手空空地来到了投影屏幕旁，一人站在了这间会议室的最前头，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了会议桌旁围坐的几个人眼下。
明明是该向上级做汇报和演说的负责人，但沈夜泰然自若、昂首负手的姿态无不说明现在合该是别人要规规矩矩欣赏他演出的时刻，当感觉到自己成为空旷会议室内唯一的视线焦点后，沈夜抬手完美行了一礼，这个军礼由来做确实赏心悦目，军装上的零碎金属装饰也因为抬臂的动作忽而闪耀光华，这些却统统比不上沈夜那锐利明亮的目光，他的眼神从屋内最重要几人身上一扫而过，在被人要认做是放肆的前提之先垂下眼，随即嘴角一撇，隐藏在暗处的表情似笑非笑。
“龙兵屿，沈夜大校，我们在之前已经读过你的报告，现在就请来详细说明一下吧。“不知是谁先开的口，沈夜倒没刻意往声音的来源望去，他目不斜视推了推眼镜，嘴上答了一句。
“是的，司令。”
这悬浮在半空，有沈夜半人高的全息屏幕正在他的单手操作下一下开打早就备齐全的文档和视频资料。
“关于昭明计划……”
沈夜站在屏幕旁，他从容不迫地一手操控屏幕一边用最简单明了的方式进行汇报，语调不能形容作抑扬顿挫，只是每当那一串串复杂的数字，亦或拗口的名词通过沈夜如大提琴一般浑厚悠扬的声线述说而出，就如同化作了引人入胜的诗篇，令每个人都轻易听得入迷。
不含晦涩，没有迟疑，沈夜通畅又轻松地进行着汇报，胸有成足的样子根本就把整篇报告与所有数据文摘牢牢记在了心中，他才是这次会议中唯一的主角和真正的导演，万事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坐在会议桌左边位置的一位中年男人和别人一样盯住沈夜，可和其他人端详沈夜时的眼光不同，此人的目光似有所触动，却不怎么像是因为沈夜正在陈说的内容。
“沈司令。”坐在这男人右旁的另一位白发老者微微往后靠，放低音调注意不去打扰另几位还听得认真的同僚，“果真是虎父无犬子。”
“谬赞。”得了夸奖的男人不露半分端倪，平静地回答道，“不过是应当完成的。”
而且是已经迟了七年的。
这种类型的会议一向是个冗长又麻烦的过程，在讲演结束后还有其他事项，其实汇报不过是第一层关系罢了，何况沈夜这次所负责的项目作为军部这两年的最为看重的部分肯定不得有一丝敷衍。
其实沈夜这次背负的不仅仅是完成项目这么简单，沈夜过去有一次不太好的记录，经过慎重考虑，龙兵屿基地方面除了沈夜跟进外上面还打算再派另外的专业人士过去协助，至于协助什么就要详细讨论过了，但经过几次谈话后这个想法意外地搁置，最终不了了之了，到底为什么雷声大雨点小这点，现场某人肯定清楚。
三个小时眨眼过去，已经移步到了其他房间的众人正围站在一扇巨大的玻璃墙前，人群中传来几声低呼，继而很快就是掌声不停。
等最后一秒结束，头顶表示演示结束的绿灯亮起，沈夜才舒了一口气，其实他不曾紧张，只是自然而然地放松了纠葛的眉头。
也不知道初七是不是等着不耐烦了。
这个念头不过一闪而过，沈夜的注意力很快放到了那些过来同他握手和夸奖的大佬身上。
熬到这种位置上，无论身份是军人还是政客，年龄个个比沈夜大上几轮，最年轻都可以当他的父亲，事实上他的父亲确实就在其中。
护卫的大半士兵站在外边，被包围中间的沈夜显得更加年轻和醒目。
沈夜礼貌地笑着回应，目光从这些相似而不同的面孔中一一扫过，当碰巧和一张熟悉面容的主人对视，他难得没有第一时扭头撇开。
时光苒荏，一时恍惚心中莫名感叹，跟同龄人一对比，沈夜不得不承认原来对方的发间和眼角都染上了岁月的痕迹，也许不久之后自己同样会变成这种模样，到时候，他的眼中是否藏着同样的东西呢……
不。
他有小曦他们。
他是不会变成那样的。
X
”走吧，华月，我们去同初七汇合。”婉拒了某人的邀请，沈夜可以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此地。
外间这条长长的通道来时好似不远，但怎么离开就这么走不完呢……
这到底不是沈夜第一次参加军部会议，几年中大的小的零零总总都各有长短侧重，而每次结束时不是觉得无聊麻烦便干脆心神疲惫，不消说自然希望快些回去，眼下这离开的心情大致是类似的，可在其内又掺杂了几丝焦躁和期待。
也许是这次，有人正在等他。
然而事情总归不能一一尽如人意。
“沈大校。”
走出不久，一位身着黑色军服的男人挡在了通外初七所在区域的前路上，态度说不上嚣张，行礼也不含糊，可看他那不慌不忙的样子足够令人大感不快了，况且这身乌漆墨黑的制服究竟代表了什么意思，沈夜实在不能更加清楚，心情一下冰降到谷底，面带寒霜简直可以活活冻死人。
“沈……大校……”这世上难得有人能承受沈夜这样逼视而做到面不改色，身前这故作潇洒的家伙一定不包括在内，几秒钟后他就忍着颤低头迫不得已地开口说明，“我们……少、少将想邀您见上一面。”
“教授。”华月忍不住轻声提醒沈夜，很显然，以她个人来说并不希望沈夜答应。
那人口中的少将是谁，在这不算是谜题了。
“邀我？看来是不得不去。”出乎预料般，沈夜居然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领路。这让还准备了其他一肚子话的男人被卡得不上不下，只得灰溜溜地转身迈步。
既然沈夜做好了决定，华月明白劝解无用，面色忧虑地一起跟上。
至少，此地是军部重地，不可能会有人胆敢乱来，华月这么安慰自己。
这点安慰很快粉碎在沈夜需要孤身一人进入前面的房内。
“没事，既然是少将的命令，你就在门外等我。”沈夜挥了挥手，不以为然地说道，华月张了张嘴，发现确实找不到任何理由改变现状后暗暗无措，但很快她就平静下来，“我明白了教授，不过别忘了等会还要和沈司令会面。”
沈夜脚步一顿，最终还是微微点了点头回应华月。
瞥了一眼那虽低眉顺眼其实一直鼻息凝神听自己和沈夜对话的男子，确认对方听明了自己这句话里隐含的“真实”意义，望着沈夜的背影消失门后，华月才退后一步，和那个男人互不关注实质隐隐对峙。
而门内情形，刚走进屋内，房门关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这点并没让沈夜有多少紧张和意外。
和他预料的一致，那个人正坐在屋内正中的沙发上等着自己。
同适才传讯军人穿的黑色制服类似，对方只多披了一件大衣在外面，黑色军装加黑色风衣，让这个本就十足阴暗的家伙显得更阴沉。
“呵呵呵呵呵，我的教授大人，几年不见，你还是……分毫未变。”见沈夜没有继续往前走的意思，对方不以为杵，主动站起身慢慢靠近了过去，沙哑刺耳的笑声令人难以忍受。
两人明明互相直视看得分明，这人步伐间依旧刻意放轻了声响，此种举动总让人觉得他举手投足间都充斥着莫名的恶意和歹毒。
“这里除了我沈夜，可没有什么‘我的’教授。”沈夜不为所动，“有何贵干，砺罂……少将。”
“唉，何必如此生分呢，沈教授，我们也曾共事过一段时间，到底是朋友了才对。”被唤作砺罂的男人长相普通，明明是个地位不低的军人，眉眼间竟有一抹邪佞挥之不去，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就在这说话间，砺罂绕过他和沈夜间隔出距离的书桌，这下两人不过几步之遥，可仍不停下凑近的意图。
“朋友？看来砺罂少将对这个词实在太不了解。”沈夜不给面子地直接驳斥。
“沈夜教授还是如此口是心非。”砺罂嘴上这么说，眼中掠过的幽暗却没掩藏起来，“说来还没能及时恭喜沈夜教授荣升大校了，果真不愧是沈司令的儿子呢。”
“呵呵，是司令之子又能如何，到底比不上砺罂少将您的本事大。”沈夜话中内容似在夸奖对方，可砺罂听后脸色猛然一沉，晦暗难辨，腿上的动作同时止住，半晌后才重新笑着说：“也对，之前的恭喜来得太迟，不过现在这声恭喜算得上及时，沈教授不愧是沈教授，再艰巨困难的任何也能在计划内完成，我可实在是钦佩极了！”
“有话就直说吧，砺罂。”沈夜懒得与对方打太极，再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既然沈教授不愿和我多唠叨，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砺罂双目从沈夜身上慢慢从头滑到脚，仔细得就好像是要把每一寸露出的皮肤都舔舐而过，“我想请教授您……重启矩木计划。”
沈夜毫不惊讶会听到这句话，事实上除去这件事，他真不觉得砺罂找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这件事当初已然说得非常清楚，实验宣告失败不论，上面确认终止进程，所以矩木计划是绝不可能实现的。”沈夜毫不犹豫地道来，这些话他当初就对砺罂说过了。
对于沈夜斩钉截铁的说法，砺罂是以接连的笑声回应，“呵呵呵呵呵呵呵……沈夜教授，这又是何必呢？陈言旧论如何让我放弃，当初失败，不代表现在还会失败，还是说，教授您所害怕的不过是再一次挫败呢。”
“怕？”沈夜没有动怒，依旧云淡风轻，“我不过是不愿把精力花费在虚无缥缈的事上，结果证明放弃矩木计划确实是明智之举，现在军部制定的发展路线更加合理谨慎，砺罂少将，我想真正无法面对失败的人，是你。”
“沈夜啊沈夜，我一直认为你是个真正的聪明人，无论天赋还是胆识都无人可比，怎么现在却要硬跟着军部那帮愚昧之人后头呢？你身为计划制定的一份子，最该懂得我们的矩木计划具有奠定战局胜负，甚至是能使整个世界格局为我们所掌握的能力！”砺罂绕着沈夜开始转圈，语气多了些狂热，好像以为这样就能感染劝服对方。
“七年前不过因为时局紧张，上面才匆忙间批准了矩木计划，时至今日，你真以为它能够被重新提起吗？不过也对，若是你能说服其他人，又何必几次来寻我。”沈夜说到这里时，砺罂恰好来到了他身后，大概是沈夜无动于衷终于刺激到了沈夜，他竟是忽然伸手偷袭向对方。
“……呃……”
被狠狠压在桌缘边。
沈夜眯眼。
“你想做什么？无缘无故偷袭一个大校，就算是少将怕也不能随意开脱。”
“呵呵呵呵……沈教授错了，现在明明是一个大校威胁少将才对……不……是……吗……”喉间被沈夜手指所制，砺罂最后几个字吐得相当困难。
之前沈夜虽背对着砺罂，但在对方出手时，他却像是脑袋后长了眼睛一般，不需要回头观察就径直反手抓过砺罂探过来的那条胳膊，随即扭身把对方牵制住狠推搡到桌子旁。砺罂一时大意没有防备，腰部直接装上了桌沿，沈夜没有手下留情，此刻砺罂的腰际一阵阵疼痛蔓延。
痛虽然挺痛，可这点小伤对砺罂来说完全是毛毛雨，在遭到反击时他其实能很快控制回局面，不过是自认为沈夜不会也不敢真的伤了他才不以为然任凭对方动作，只有这时候他和沈夜的距离变得几近于无。
“我不过是防卫罢了，或者，砺罂少将只是在和我开玩笑？”沈夜露出和砺罂见面后第一个笑来，即便一个森然冷笑罢了。
砺罂压着嗓子笑了出来，嘶哑又沉闷，听得人心里发憷。
“呵呵呵呵，咳咳……我……怎么敢对沈夜教授您出手呢？这当然是个……玩笑。”话里这么讲，可砺罂哪是个情愿落在下风的人，他打的主意不就是令沈夜放松警惕，至少要扳回这一局再论其他。
“呃……”
砺罂刚偷偷抬起左手几厘米，脖颈便是一凉，霎时清楚自己受伤流血了，但他更加确定的是沈夜手上绝对没藏着任何武器。
“既然先前少将恭喜我了，那在下自然要展示一下龙兵屿的最新成果。”沈夜抵住砺罂喉咙的手稍微移开一点，人跟着后退一步，“是否深感荣幸？砺罂少将。”
刚刚那种令砺罂也忍不住毛骨悚然的感觉才慢慢消失，他摸了摸脖子上出现的伤，一个大概半公分长的刀伤创口，伤口不深，问题这样莫名就受伤的感觉可不太美妙。
“沈夜……”
“矩木计划是个空想罢了。”沈夜最后瞟了一眼还摸住脖子的砺罂，丢出这段话后不等对方回答径直开门离去。
砺罂放下手，目光盯死沈夜离去的方向不动。
“沈夜……”砺罂低下头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忽然低低笑了出声，“呵呵……呵呵呵呵……如此冷酷又傲慢……到底仍是无情也……动人。”话语意动，可当砺罂抬头时，眼里除了狞恶与暴虐外再无其他，“矩木计划成功后，你，必定会是我第一个作品。”
砺罂的手不停摸着脖子，丝毫不介意自己的指甲把伤口弄得更加严重，他坐回一开始的沙发上，翘着腿仰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人。”
沈夜离开几分钟后，又来了两个人。
这两位黑色军装男子进门后第一件事立刻半跪下身低头问好，这可不是哪里军人会有的好习惯。
“呵呵，起来吧。”刺耳的笑声后，砺罂方才让两人起身。
“回大人，沈夜已经走了。”先说话的是左边那位男人，也就是先前把沈夜带过来的家伙，他规规矩矩地回答道。
“这还用你来说，他人不在此处除了离开还能去哪？”砺罂语气漫不经心，却一下令等待砺罂命令的男人头皮发紧。
“是、是的……不……不是，沈夜离开后应当是去了他父亲那里。”男人额上冒出冷汗，急忙改变了说辞。
“沈司令？”砺罂还是没正眼看对方。
“是的。”不敢抹汗也不敢直视对方，男人赶忙点头，“沈夜和他手下先前提起过。”
“儿子见老子天经地义……继续给我监视沈夜。”砺罂好像突然失去了和这人说话的兴致，摆了摆手示意退下，左手边的男人如蒙大赦，速速离去。
屋内很快仅留下砺罂和另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正是初七几小时前在半路上碰到的那位，他倒没像自己的同伴一般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如何，有和沈夜遇上吗？”砺罂问道。
“不曾。”
“呵呵呵呵呵呵，怕什么，你现在的样子别说是沈夜了，恐怕连你妈都认不出来。”砺罂双手一开搭在沙发靠背上。
“……”
男子没有做声，就在砺罂不耐烦赶他走前，男子下定决心一样忽然张嘴决绝讲道，“我……遇到了一个人。”
砺罂挑眉，“人？”
“是……过去沈夜的人。”男子神色略带迟疑，可话都说道这里再没有后悔的可能。
“过去？”砺罂抓到了重点。
“我曾在……流月基地中见到过对方。”男子肯定地回答。
“流月……基地……？”砺罂终于站了起来，“这可有点……意思。”
|
|
|
|
松鼠鳜鱼 发表于 Feb 14, 2014 23:06:30 GMT 8
三十一
此时沈夜早回到原路上，华月在他出来时偷偷观察了一下脸上挂着的表情，如她所料揣测不出任何头绪，华月无法，最终也只得沉默跟上。
华月心底的疑惑不怎么难猜，沈夜没心情去解释罢了。
和砺罂对上后，自始至终都不曾显露失态之色的沈夜心底却清楚自己某些做法有点冲动了，不该出手伤了砺罂，倒不是因为害怕或者后悔，砺罂这种人，如果不能一次踩死，最好的对付方式就是不给予任何过度回应，这人也整不出多大的浪来，否则这几年早翻天了。
然而这回……
砺罂着实触碰到了沈夜的底线，昨日游乐园停车场中的袭击者为对方派来的毋庸置疑，沈夜清楚砺罂这人并不是打算使用这种老套方法暗杀自己，也不是有意要冲沈曦出手，枪袭的小动作最主要不过希望能将沈夜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生气、愤怒无论什么都好，只要沈夜和砺罂有了接触，他的目的就达到了。这么多年，想来砺罂已经等不下去了。
首先，砺罂确实成功了。
矩木计划宣告失败，流月基地解散拆分后，时隔那么多年，沈夜和他到底再次进行私下的单独会面。不过沈夜同样意图令砺罂把关注的重点转移几分到昭明计划上，最好借此分散一下精力，不同于当年因为太过于敏感而只能私底下隐秘进行实验的矩木计划，昭明计划不仅庞大复杂，而且跨度领域极大，除了被政府牢牢掌握的核心机要方面，若别的势力和国家想要探听足可以得到细微的蛛丝马迹，沈夜不信砺罂上头那位不想插一脚。
再者，沈夜对砺罂深有不满，哪怕砺罂现在不预谋杀死自己，以后还是会动手的，这家伙扭曲的人格和阴暗的心理平常人根本无法想象万分之一，沈夜也要稍微警告砺罂一番，若对方不收敛，自己绝不会坐以待毙。
这次初七为了保护他受伤，那下一次又会是什么呢？
初七身上有大秘密需要隐瞒，沈夜绝不允许他出事，所以，如果让初七将来一直待在龙兵屿基地，一直待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似乎确实值得尝试……
对方不是同样如此期盼吗？
当然，沈夜不会否认，自己抱着某些私心。
至于到底是什么私心……
“教授。”
门才刚打开，一看清来人是谁，初七几步迎过来，原本淡漠沉静的双眼一下被点亮，进来两人，唯独沈夜的身影牢牢占据其中。
对于初七这般全心全意注视的举动，沈夜没有无所适从，“等不住了？”
初七摇头。
“我会一直等着教授。”
沈夜听着初七的话，一边分神去环顾周围，这里空间狭小又布置寒酸，空无一物的墙壁，封闭的铁帘窗户……
”跟我走吧。”对初七的回答没做出评价，沈夜皱着眉头带两人匆匆离开这里。
今日沈夜需要参加的唯一会议已经结束，因为自己和那个男人的关系，向来不会有什么人来找自己谈话，之后晚上会举办的大小社交宴会他全不感兴趣，如若需要，华月到时能代替自己前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何况这才第一天而已，后面几日沈夜还有得忙，像昨天带沈曦出去的时间绝对不会再有不提，甚至说不准还需要预备有几晚得住在军部实验室里，到那候初七都不可以随同在身边。
沈夜放慢了脚步，微微侧头，虽然这么点小角度的改变还是不可能瞄到走在自己身后的初七，心中却安慰般放下一些。
这儿是层层把守的军事重地，但同样意味着只要不心怀乱七八糟的不轨念头，待在基地内十分安全。
初七的身份方面不会出问题。
沈夜对于自己的实力还是颇为自信。
可……还有更为关键的东西。
X
带着三人在基地的食堂里吃了点东西，几人似乎都有点心不在焉，没什么多余心思进行交谈，这种气氛中午餐很迅速地结束，沈夜没心情闲逛，随后直接回了别墅。
“行了，华月你今天也等得够久了，去楼上休息吧。”一进屋，沈夜就先交代了自己的副官。
对于沈夜做出的安排，华月表示欣然接受，不过在离开前眼神忍不住从沈夜身上溜到初七那边，又在沈夜起疑心前很快垂落，点点头安静地上楼去了。
余下的初七等待着沈夜接下来要吩咐给自己的任务，然而一直背对着他的沈夜站在原地沉吟一会，默默将视线转向了厨房那边，“初七。”
“是的，教授。”
“还饿吗？”
“……”
初七觉得自己很必要扭转一下他在沈夜心目中似乎整天吃不饱的饿肚子形象。
没得到初七的回答，沈夜却还不肯放弃这个问题竟转身望着他，“饿得说不出话？”
“不是的，教授，我一点都不饿。”初七态度非常诚恳。
沈夜打量了他几秒，初七抬头挺胸，表示自己说的是大实话。
几秒后沈夜总算肯相信似的走向楼梯，“这是你自己说的，跟我来地下室吧。”
沈夜还穿着龙兵屿基地的军装，这一身繁复华美的精致制服在冰冷清亮的实验室中被衬得更加耀眼夺目，可初七心中中，只有这身军服的主人才最值得他全心关注。
“脱了。”
还是那个沙发旁，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口气，沈夜正用眼神示意初七自己说的还是他的裤子。
初七仍旧和上次一般迟疑不定，只不过原因方面却是不太相同了。
“我只是看看伤口，很快结束。”目睹初七踌躇的样子，沈夜暗道总不至于自己让对方产生什么心理阴影之类的事吧。
不只是看伤口也可以……
初七心忖。
当然，从上次之后，既然沈夜知道自己身体的异常，并且完全接受，初七不会再遮掩什么，他这回的犹豫花去时间不多，转眼便动作利索地开始解起衣扣。
沈夜抱胸在一旁看着，开始时没感觉哪里不对劲，可当初七低头把有点分量重的武装带除下随手放在沙发上，再是旋开外套上最下面的几个纽扣利落扯出衬衫下摆，最后才不紧不慢轮到裤上的黑色皮带时，沈夜心底莫名打起鼓来。
|
|
|
|
松鼠鳜鱼 发表于 Feb 20, 2014 20:30:33 GMT 8
大家……看完先别揍我，放心窝会干人事的……但是……千万别对接下去的肉抱太大期待……窝的撸肉水准比谢大大的黑暗料理还仰望星空啊！！！！！！！！！【【抱头哀嚎
三十二（上）
这边厢初七正认真同皮带奋斗，沈夜忽然生出一抹命令对方动作再快一点的冲动，但话冲到口边还未说出来就隐约明白不太合适，如果真这么做总显得好像自己特别迫切。
而此刻，初七脱衣时带出的细小声响在传入沈夜耳中时似乎被谁遥控着故意放大了好几倍，衣料摩挲声不断刺激着沈夜耳膜，让他不由皱紧了眉头。
目光早就偏移到一旁，问题在于初七的存在感和他现在做的事哪个都不能轻易忽视，何况本就出自于沈夜的命令。沈夜脑中情不自禁描绘出触发声音的缘由，不知是否因为本就旁观过一次，这莫名产生的幻想实在太过于真切与细致了。
上回沈夜可满心挂念着初七的伤势，看在眼中根本没空去胡思乱想，眼下的情形大有不同，不过才相隔短短一日时间，如今的他却了解到了初七对自己抱有何种感情，无论真假，沈夜都没办法控制不去胡乱回想发生在两人间的对话和状况。
……
“教授。”
初七的呼唤让沈夜从自己的混乱思绪中清醒过来。
白色衬衫堪堪遮住了对方尴尬的部位，沈夜下意识瞄了一眼急忙转开视线，不自在地对初七说道，“……先坐下吧。”
明明两个人正面对面着，沈夜的步子却有意无意绕了半圈才来到初七身边。
坐下的初七微微仰头望着沈夜，他上身的军装还算整齐，双手扶膝，腰板挺直，两脚并拢，坐姿堪比教科书地端正标准，恐怕连最严苛的教官都挑不出差错，根本不以自己身下是否穿着裤子而改变，说是气定神闲，坦然自若都不为过，反观沈夜尴尬踯躅之态方比较像被迫脱了裤子的那位。
“咳咳……”沈夜轻咳两声，眼见初七始终不为所动的如常表现，蓦然意识那在大惊小怪、扭扭捏捏的人貌似只有他一个。
动摇什么呢，又不是没看过……
沈夜挖苦了自己两句，摒除多余情绪后坐到了沙发上，低头去找初七左腿上受伤的部位。
意料之中，入眼只有光滑白皙的皮肤，昨日那还算醒目的淡色疤痕无影无踪，应该是完完全全愈合消失了。沈夜皱着眉用手按压上去反复地仔细检查了几遍，仅凭手感确实同样找寻不到古怪之处，若不是亲眼所见，初七左腿这里曾在一天半前被子弹毫不留情地狠狠擦过，还留了不少血的事实简直属于异想天开。
别墅里地下室内的器材设备条件不够，沈夜又不可能把人带入军部的实验室，无法就只得先这样凑合凑合了，好在按照瞳发回的报告上来看，情况确实没有特别糟糕。因为这些顾虑，沈夜检查得愈加入神，动作万分小心，原先的异常心情被他远远抛之身后。
当沈夜研究之情熊熊燃起做到全心全意百分百投入时，另一位刚开始表现得游刃有余的当事人却很快被逼到了极限。
昨晚楼上房间内，对比沈夜，其实初七更为顾虑重重，既要担心对方对自己身体状况的看法，还得忧虑自己对沈夜的小心思，各种思绪洪水般奔腾呼啸搅得初七脑子平静不下来，心底一片纷杂繁乱，理智都用在牢牢控制自己去了，哪敢会生出心情想入非非。
然而，这一回。
仍旧是昨晚，就在此地，他不仅直白说出了自己对沈夜的感情，还做出了更僭越的举动——没有经过沈夜的同意就吻了对方，两次。
教授没有正面回应，可也没有直接回绝自己。
初七虽没点破，但他心底清楚，假使沈夜真的对自己毫无感觉，像对方这样高傲的人绝不可能允许随便哪个人靠近触碰，更别提亲吻这样私密之事了，若不是自己肚子叫得太不是时候，接下去会发生的事情也许还会更……
等等。
猛然察觉自己的联想越来越放肆，初七耳朵一热，如磁石般一直吸附在沈夜身上的视线匆匆转回到了正前方。
教授这么认真帮自己检查身体状况，自己在这儿胡思乱想些什么。别忘了这里是军部基地，华月就在二楼，教授明天要参加会议，甚至时间都没有到晚上……
晚……上……
希望能够分散注意力的念头几秒不到就宣告失败，在脑海中飞过那个词后，初七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目光重新回到了沈夜身上，他现在更是直接扭过头正大光明地盯住不放。
沈夜表面上没有表示，眼下却挺注意两人的身体接触方面，除了手指没多余的地方碰到初七，这么做多少有点画蛇添足的意思外，倒是只方便让初七自上而下好好凝视沈夜的脸庞。
沈夜的肤色出乎意料地白，大概因为平日里都待在龙兵屿基地的实验室中，没办法得到足够的日晒，可不光光是白皙，初七很早就发觉沈夜皮质十分光滑，凑近了依然找不到瑕疵，是很近很近也看不到那种程度。
毕竟，上一回他离沈夜只有那么丁点距离。
近到歪头就能第三次亲到对方。
那时的沈夜简直是任他作为的纵容态度，如果自己不单是亲下去呢，如果做更多、更过分的事，教授会继续放任自己……吗？
沈夜的军服正将他裹得严丝合缝，明明连脖子都没露全，初七却还是一寸寸看了下去，如同再厚实的制服都挡不住他火热视线的探视，也不需要沈夜脱下外套，初七记忆里那仅着衬衫的身影似乎和眼前的景象渐渐完全重合起来，哪怕还没机会能亲手去触摸寸量过，初七已经敢十分肯定，沈夜的腰在这样的坐姿下究竟是怎样的弧度。
初七目光一暗，双手一下握紧成拳，死死压在自己的膝盖上。
身边人这个突如其来的小动作沈夜看得一清二楚，他一愣本打算抬头问问发生了什么事，但很快就换成是他想要捏拳了。
即便被衬衫遮盖了大半，可某个地方的变化沈夜怎么会注意不到。
这个人倒是有如此闲情和胆量。
沈夜气结。
三十二（下）
生气归生气，沈夜蹙眉张嘴可半晌说不出什么话，最后只是撇头站直身子快速退开几步，然后干脆双手环胸转身背对初七，犹豫几秒后低声说道。
“你赶快自己解决好……问题。”
说罢就下定决心要保持沉默直到事情了结。
对于身体上有了哪种反应又为什么会有这点，初七这个当事者再明白不过，可如果对着心爱之人抑制得住某些冲动，初七觉得对方肯定不能算是个健全男人。
而初七，他作为一位身心健康，甚至健康过头的年轻男子，虽然过去十几年中基本与欲望绝缘，问题这种情形下一旦开启这方面的新世界大门，那简直就是……
停不下来。
当沈夜急忙与他拉开距离，初七没有及时出手阻止或者开口挽留，等对方停在距自己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意识到对方不会继续离开，初七吞了一口唾沫，呼吸变得更加急促。
真是奇怪，明明他和教授已不再是唾手可触的那种亲密间隔，但翻腾着的欲望却更加猛烈，初七感觉有股热气冲上了脸庞，更多的还是窜向身下那个不可言说的部位。
最近一两年中，初七绝大多数时间埋头于艰苦训练，既然选择进了军校，之后当是全力以赴，别提等他关注到龙兵屿基地的事迹，对于自己成绩的要求肯定要更加严苛。当经过一整日的操练，晚上回寝室谁还有多余精力胡思乱想，连初七一般都是倒头就睡，休息好了大早上又开始进行晨训，一天天单纯又充实地周而复始，所以哪怕有了生理现象全是草草解决，平复就好，根本不会多在意这方面的问题。
因此，面对这次来得又快又强的性欲，不只让沈夜吓了一跳，初七自己也不免不了有些惊讶，但很快……
沈夜那句从牙缝中挤出的话活像一剂催化剂，火上浇油般生生加剧了初七的情欲喷涌，衣料下的胀大拼命提醒主人自己的存在，初七勉强清明的思想渐渐被彻底搅乱。
越是渴望恢复清醒，越希望掌控理智，事实就偏是一个劲冲相反方向发展，迷蒙中，初七发觉自己能做到的仅是乖乖顺着沈夜话中指示，把右手探向了被紧紧压服在内裤中的性器，刚一把它从衣物布料的束缚中解放，脱去内衣，失去了最后的遮蔽，出自男人的本能让初七熟练地开始上下撸动那灼热之物起来。
手掌与炙热饱胀的性器不停摩擦总算有效地舒缓了勃发的欲望，但这些还远远不够，初七目不转睛地盯紧一个地方，眼神湿润明亮但比平日的隐忍外充斥了更多的是一股戾气，活像要把谁拨皮拆骨吃下腹的凶猛，手指上宣泄意图的动作也越来越激烈。
教授……沈教授……
沈夜……
“嗯……哈……”
心中不断徘徊着一个人的名字，初七竭力不让自己喊出声，把脱口而出的低吟辗得支离破碎。
这边初七状似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而他压抑低沉的沙哑呻吟执著地要一个音节不漏钻进沈夜耳中，简直让对方站也不是，走开也不是，只后悔自己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留在这里。
背后射来的目光简直像是滚烫的铁烙，执拗地紧贴上来，让沈夜不由自主拼命挺直背脊，以为这样就可以尽量躲开对方的视线。
沈夜的视角一直牢牢固定在前面不远处摆放的几台计算器上，但这些往日中自己十分熟悉的设备好像突然换了个模样，无论沈夜看得怎么仔细，脑中却死活想不起它们的用途到底是什么。交叠在胸前的双臂微微发抖，手指不知何时还扒紧了衣料，进而捏住了手臂，指关节渐渐发白，与此同时，沈夜无奈发觉自己的呼吸声悄悄变得粗重了不少。
他们两人这究竟是在做什么。
沈夜恨恨闭上眼睛，心底不断逼问自己，遗憾这么做根本起不到任何有效作用，该听见的东西依然那般分明。
“哼……嗯……哈……教……教授……”
恍然间捕捉到那个熟悉的称谓，沈夜瞪大双眼，手脚瞬间僵硬。
“……哈……沈教授……”
又是一声，清晰得沈夜无法再用听错了这个借口来糊弄过去。
至于喊出声的初七，现在的他确实没法肯定自己这么做到底属于鬼使神差之下的忘情之举，还是一不做二不休不打算继续抑制欲念的冲动，初七唯独明白的是沈夜在听到自己口中喃喃念出的短语后，整个人都僵直得不像话，甚至连身体的呼吸起伏一齐消失了个彻底，如同被人直接定在了原地不可动弹。
初七一眼看得真切，他忽而皱眉狠狠咬合牙齿，侧过脑袋低下头不再去看那道身影，紧跟着手上的力量突然加大许多，同样也粗鲁起来，这样的变动不太像是为了更好地进行肉欲发泄，倒是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蛮横地结束这场欲望，可惜事与愿违，这般毫无章法的行动显然对纾解情欲没起丝毫助益，初七此刻脸上的表情似痛苦也似决然。
但对自己做出的粗暴行径还未实施多几秒，初七的肩膀就被人轻轻摁住了。
“……”
因为一时沉溺而失去了该有的戒备，意料之外的插曲让初七呆呆地睁开眼，鼻息间仍发出急促轻微的喘息，他朝着那只伸来的手臂望了过去，最后入目的则是沈夜挂着高深莫测表情的面孔。
“教授……”
一叫出声，初七自己都意外对这饱含欲望的嘶哑声线惊到了。
没想这种关键时候初七居然会在抬头后露出满脸的傻傻愣愣来，让本来其实还怀揣几许复杂心理的沈夜顿时消除了那多余的迟疑。
手指不再停留在肩膀，在初七小心翼翼地注视之下，沈夜的手从对方的肩头顺着臂膀一路往下，当他半跪下身的同时刚好盖在了初七的右手上，和他一起包在了还昂扬挺立的火热性器上。
初七差点被这事态的发展方向吓软了，可当从自己手指的空隙间感受到沈夜那具有的稍低温度，本就足够硕大的肉茎居然突突跳了两下，像是还要胀大一圈以彰显实力。
初七的耳尖已经红到发烫，想去看沈夜此时的神色又不敢抬头，右臂都因为用力过度而不停轻轻颤抖，手背上的青筋暴出，固然因为衣物关系无法看见，不过沈夜刚刚一路摸下来能清晰感觉到初七整条胳膊上的肌肉都鼓胀绷紧了。
对方这些反应不由让沈夜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一声使得在风声鹤唳边缘的初七差点紧张到要跳起来，只是对方接下去的做法让他硬生生挺住了冲动。
沈夜的左手还留在初七的怒张的分身上，右手竟是慢慢将初七僵硬的手臂拉开。
当初七手指一寸寸离开自己的性器，最终只留有沈夜的手指缠绕在上面。
沈夜的手不管看到几次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每一根都白皙修长，指甲留得整齐干净，初七不知有意无意中瞥见过多少次，有时是拿着纸笔，有时舞走在键盘上，有时不过简单垂放身侧，就是昨晚，沈夜正用它为自己下厨做了一餐饭，而现在，依然是这只手，温柔地握住自己的下身。
根本无需其他动作，单是这么想一想，初七就能激动得释放出来。
烫得吓人的性器早被顶端吐出的液体沾湿了大半，沈夜的手指很快被沾满了那黏腻的半透明精液，这同样使得他可以很顺畅地自由撸动，才上下几回罢了，初七的分身就猛地一个弹跳。
沈夜过去是军人，平日空暇时还会摸枪，但掌心和指腹上茧并不厚实，和初七性器接触到的部分十分轻易且深刻地感受到其上那一条条凸起的经络，温度更是烫得吓人，沈夜拢了拢手指，这被他掌心宽慰的肉块颤巍巍地拼命吐出汁液，似乎到了暴发的边缘。
“……”
闭了一会眼的初七鼻息间喷洒着热气，他的双手本撑在沙发上用来支撑固定身体，可这么做完全不能抑制他的情绪，当沈夜在顿了顿后努力加快手指运动后，情感加情欲的共同推助下，初七终于难以自持般一把握上了沈夜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动的手臂，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表达出自己对对方抱有的最激烈感情。
“哈……教……嗯……教授……”
既然有了第一步，初七再不扭捏地躲开视线，沈夜蹲下后的高度让他的头部恰好处在初七下首胸口。初七倾斜过上半身，嘴唇堪堪擦过沈夜的脸庞，唇上感知的热度明明白白告诉初七对方并没有表现出的冷静淡漠，并不是只有他自己一人这般情动。
初七干脆保持住这个角度，让唇瓣一直停留在沈夜的耳边，把自己一声声喘息和呻吟都丝毫不漏地送了进去，还时不时流连于染上绯红的耳廓，忽而又吻住耳垂轻轻啃咬般用犬牙咬噬，就似是一只野兽在表达自己心底鼓噪的亲昵暧昧。
至于被这般对待的沈夜，他开始时微微偏过脑袋想要躲避，只是很快察觉这统统是无用功罢了，不过欲拒还迎般唯独让两人间的气氛愈加旖旎。
但被这么调戏挑逗对待的沈夜心上生出几丝恼羞和不虞，所以突然手指转而向下，逗弄了起来初七一直没有被触碰过的阴囊，稍稍使力揉捏挤压，随即又从根部直接撸到顶端，不忘用大拇指扣动铃口，这一番连续动作大概实在过于刺激，初七喉中发出一声喑哑低吼，身体跟着一抖，沈夜只觉得手中的性器不断颤动，几秒后更多的粘稠液体趟入指缝，甚至两人的衣物都被波及到了。
初七射了好几股后才停止下来，分身不过恢复到半勃的状态，但他的脑袋已经完全清醒过来。
“教授。”初七坐直身体，也撤开自己一直捏握住沈夜上臂的手，然后立刻脸色一变，“抱歉……”
这只手不巧却是刚才初七抚慰过自己性具的那只，沈夜制服衣袖那块被染深了一圈，但初七目光一转发现自己弄脏居然不止是那边，急忙扯着还干净的袖口要去擦拭擦拭。
“不用管我，你自己……”
沈夜本来打算站起身，然而两人拉拉扯扯间，敌不过初七的他最后被迫坐在了沙发旁，沈夜尴尬狼狈地想躲过初七的手，可惜这方面的敏捷水平他显然不会是初七的对手，扭身闪开的企图慢了对方一步。
初七的手伸了过来，两人顿时一同沉默。
初七原本是单纯想擦干净沈夜腰带旁一小处污渍，但因为沈夜的极端不配合，他的手掌最终放置在了一处不太正确的地方。
“教授。”初七轻轻叫了一声，沈夜侧头没做声。
“教授，这次就换我……来帮教授。”手上感觉到的硬度告知初七原来沈夜不知不觉中起了反应，强制压下心底生出的激荡与雀跃，初七用一种干巴巴的声线说道。
“不用了，你放开！”沈夜脸上的温度更甚，他嘴上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道，只不过那闪烁的眼眸和泛红的脸庞都不具备什么说服性，沈夜难得在两人间处于下风地位。
沈夜的驳斥初七没放在心上，他澄亮的双眼和不松手的强硬态度都表明就算被拒绝再多次也不会轻易放弃。
“我说了不需要，初七，你给……”
索性不给沈夜第二次回绝的机会，初七放任全部的冲动，用一个吻堵住了沈夜的话。
趁着沈夜还没有闭紧唇瓣，初七放弃了好好品尝啃食对方嘴唇的想法，长驱直入，用舌头侵犯起沈夜的口腔。
除了昨晚和沈夜那次，初七再没有其他接吻的经验，他更加没有围观学习过旁人亲吻，但当和自己实战的人成了沈夜，他似乎从来都能无师自通，先是灵巧地用舌尖滑过对方每一颗牙齿，接着又舔起口腔中的粘膜，在沈夜挣扎着企图咬下来前卷起了对方湿软的舌，勾拉着交换津液，可初七发觉，哪怕这样深深吸允着仍然无法满足心底沟壑……
实际上沈夜若想全力反抗拒绝，初七没这么容易办到这些事，当他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进入视线的正是初七那张显露出沉醉与爱恋的年轻面容，脸庞边垂下的黑发遮住了他眼下的红色印记，这一刻，时光似乎从没有发生过偏移。沈夜不会因为心软或犹豫就任由对方取舍，可他清楚感觉到是心中那道本就不怎么坚固的防线慢慢崩塌，心底涌上的不是难堪和反感，一种几乎被遗忘的柔软和放纵覆盖而上。
似乎敏锐地感知到了沈夜的改变和软化，初七的吻更加热烈起来。口齿相触，唇舌相缠，两人无法及时吞咽下的唾液混合顺着沈夜的唇角渐渐滑落，顺着沈夜的下巴弧度将要滴落时，初七居然一下把唇移了过去，在那透明液体滴下前用舌头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全部舔舐干净，确认没有残留后，他才放过沈夜的脸庞。
总算没有再弄脏教授的制服。
初七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这上面也沾满了沈夜的津液，他的眸色深沉，见自己这一系列举动并没有遭受抵抗，初七忍不住蠢蠢欲动。
“教授，请让我来帮您吧。”
一边不忘带上敬语低声恳求道，初七一边还记得用干净些的那只手深入沈夜制服下摆内部。
当初七整个人谨慎又期待地靠了过来，沈夜心底一叹，倚上沙发靠背，终是不再说什么。
两人重新开始接吻，只是这一回初七的手跟着动了起来，已经摸到腰带的他三下五除二单手就利落解开了金属扣，听到纽扣和拉链被扯开的悉索声，沈夜微微昂首躲开了初七的口舌，挡住了初七另一只打算解下他军服最外面金属装饰腰带的手。
“这个……不可以。”沈夜皱眉拒绝，而初七没有坚持下去，他改为把沈夜制服的长下摆顺着裁剪位置撂倒一边，露出了下面的军裤。
初七动作迅速地解放出沈夜半硬的性器，将人往后推高一点，初七把裤子扯下到留出足够的空间后，开始小心细致地用手照顾起来。
说实话这不是初七第一次看到别人的性器，在军校学时不免要和许多人一起共用澡堂，高矮胖瘦那么多款式，初七当时可从没预料到自己有一天竟会对另一位同性的生殖器看得入神。
沈夜的性器分量不小，颜色却比自己的要浅一些，在自己的注视下挺立翘起，初七越看越觉得着迷。
因为这些改变可都是因为他。
沈夜却受不了初七的目光放肆地反复打量自己的下身，现在不仅仅是脸，怕连脖颈都一起红了大半。
“别看了！要做就快。”
前面忤逆了教授，所以这时候的初七决心要乖乖听对方的任何命令，于是不再故意死盯住不放，抬起了视线望向沈夜。
希望教授非常舒服，希望教授好好享受。
抱着这样的念头，初七绞尽脑汁回想自己少得可怜的自慰手段包括刚才沈夜对待自己的举动，然后一一试演在对方身上，同时不忘认真观察沈夜表情上做出的任何细微改变。
沈夜后悔了，他宁愿初七低头看下面也不要像现在这般专心致志地凝望自己的面孔，那专一又恋慕的视线滚烫得足可以燃烧光任何坚固的冷漠与抗拒。
初七的手指不断摸索沈夜的肉茎，还刻意顺着凸起的经络方向上下撸动，更是不忘藏在下面的囊袋，略带粗糙的手掌贴了上去细心摸索揉搓，可能因为沈夜现在的姿势不太方便，初七微微拉开沈夜的脚，好让自己能顺畅动作。
沈夜一直拼命保持平缓的呼吸声急促了起来，理智与情感在拉锯下逐渐被情欲占领，他这几年过得都是近乎禁欲的生活，实在经不起这样的详尽热情对待，何况对方还是……初七。
“嗯……初七……”
沈夜终是开口低唤了一声，那想要压抑在口中的呻吟夹带着自己的名字回向在耳边，让初七浑身一紧，本就未彻底消退不过将将强耐的欲望又冲了出来。
教授……叫我了。
初七靠了过去，吻上了沈夜泛着水色光泽的湿润嘴唇，而沈夜这回异常配合，甚至于十分主动地将舌头探入初七口中，两条舌再度搅动在一起，像是久违后好不容易相聚般缠绵着谁都不肯先放开，沈夜的手揽住了初七将他往下拉来方便加深这个吻。
沈夜的回应让初七的身心激荡不已，他眼中除了对方的一举一动再容不下其他。
已经发泄过一次的分身重新胀得生疼，比第一次时还要来势汹汹，但初七现在无法仅仅满足于沈夜手上的帮助了。
“教授……教授……沈……夜……”含着沈夜的舌头，初七模模糊糊地重复说道。
借着沈夜退回舌尖换气时，初七一下曲起他的脚，脱下了对方的长靴时，沈夜还没反应过来，随后他便感到下身一凉，低头就见自己整条裤子被初七扒得干干净净，连内裤都没留下。
可这不意味着结束，来不及说什么的沈夜忽然被对方压倒在沙发上，幸好地下室的这具沙发足够宽大能容下两人这么随意胡来。
“初七，你想做什么？！”
半是震惊，半是恼怒，把握不住局势的沈夜通过提高声量加重底气，可初七却在回答前俯下身，将自己覆在沈夜身上，更是捞起沈夜那只不小心滑下沙发的长腿，由下而上插了过去，让它可以弯曲着搭在自己手臂上，沈夜的下半身也因此被迫抬高。
“不用担心，我不会乱来的，教授……可以吗？教授……”口中虽是不停在征询沈夜的同意，初七的动作却快了一步，将身子靠得更近，两个人的分身瞬间相贴到了一起。对方再度胀热起来的性器比初七的手更可以使沈夜感到十足的强劲刺激，以至于整个身躯都不由生生颤抖了一下。
“唔……”
在沈夜再开口前，初七眼神一暗，直接用手把两人紧贴的性器一齐握住揉搓。
“啊……”初七的动作使沈夜张嘴想说的话瞬间化为惊愣的呻吟声，“你……哈……”
都是完全勃起的滚烫肉茎，两者在初七的控制下相互摩擦顶弄，沈夜已经抬起了一半的手放弃般挂到了沙发靠背上，手指死死扒住皮具沙发，发出微微刺耳的声响，但沈夜随着初七手上动作想要晃动扭躲的身体让沙发发出了更为响亮激烈的摩挲声，配合着二人或低或高的喘息，平添了许多情色气氛。
被夹击的分身顶端不停流出淫水，初七的性器也同样如此，沈夜的下身很快变得一片湿漉，没有脱下的制服自然免不了遭秧，然而沈夜现在完全分心不了了。
“教授……教授，您的制服弄脏了……”初七居然还有闲情逸致管这件事，他似乎颇为担忧地拢起眉心，做错事般不停低声述说道，见沈夜并无太大反应，最后是将对方整个人翻了过来，沈夜的脚一曲，正好呈趴跪姿势保持了平衡。
长款军服的分叉下摆把沈夜的臀部遮得严实，只能看见大腿中部往下才露出那截白皙长腿，这种半露半遮、若隐若现的场景却是十万分的香艳，禁欲感十足的制服在这时起的完完全全是反作用。
初七在后面看得口干舌燥，他把沈夜的军装下摆全往一旁推开，露出了对方毫无防备的下体后俯身靠了过去。
早就等不及的肉具终于再次和沈夜滴落着精水的分身汇合，这回两人变更的姿势方便了初七的动作，不只限于手上的撸动，初七的身体开始跟着前后摆动起来，模拟着交媾行为用力顶撞着沈夜的茎身和阴囊，分身还故意不时擦过会阴部分，没想到这个意外举动大大加剧了沈夜的反应。
沈夜从不知晓自己竟会有这样的羞耻的敏感部位，牙关处溢出一声低沉闷哼，修长的小腿用力蹬了一下沙发，十个足趾屈勾，性具颤抖得厉害。初七明白那里能让沈夜得到别样快感，竟故意前后摩擦，沈夜承受不住般往前爬去想躲开这种性欲折磨，可惜初七只是手臂一捞让沈夜下半身撞了回来，这次席卷而来的激烈快感让沈夜仰高脖子，眼角湿润。
高高翘起的阴茎上满是从顶端溢出的精水，交叠的肉具时不时因为滑腻的粘液而错开，却因为初七的手指又不得不紧紧相贴，而初七的手指更不会冷落沈夜身下任何一处，几个来回后沈夜的大腿颤抖了几下，应该是快到射精边缘，不愿让沈夜强忍着难受，初七拼命揉弄着对方的分身根部和敏感的会阴增加快感。
在这样的对待下，沈夜的神智濒临破碎。
“呜啊……不……谢……”
哪怕就算是如此激烈的情事之下，沈夜也无法做到大声呻吟，而有一个名字在他的唇边起伏不出。
“呃……初……初七……”
在初七的手指在冠状沟处扣弄过后沈夜终究射了出来，而那紧抿着的唇中倏然叫出的是初七的名字……
这一声过后，初七也随意撸动几下草草跟着射精了。
沈夜的身体一软，半眯着眼睛瘫倒在沙发上，他这几日本就精神高度集中，不仅仅要考虑军部会议的事，还有龙兵屿的事，初七的事，沈曦的事，所有的一切都挤压在心底，别看这两天几人回屋早，但沈夜没有一晚是十二点前入睡，更别提今天上午那个持续了几小时的高强度会议，普通的会议哪怕是要开个通宵都不会那么累。
失神在射精快感带来的余味中，迷迷糊糊间沈夜的眼皮塔拉下来，初七见到沈夜疲惫困倦的表情，心疼和心虚的双重作用下小心翼翼帮沈夜正了正身子让他翻身躺得更舒服，故意不去出声唤醒。
初七随意处理了一下自己就套上裤子走到房间的衣橱边，里面有几件干净的衣物，初七注意到似乎是新放的就取出带回到沈夜身边，看到对方睡得安稳就轻手轻脚帮他擦拭干净下身，然后把外套盖在沈夜身上。
完成这一切的初七坐在沙发边，用目光描摹着沈夜的眉目。
半晌后，口中却是喃喃说道一个字。
“谢……？”
|
|
友情连接那个已经失效了 
，总版主若脱坑请一定要找接班人
我永远爱阿夜
突然想重温，发现这里还在，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