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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2, 2014 11:40:58 GMT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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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2, 2014 11:41:29 GMT 8
医院的人都知道谢医生有个情人,平均每一个月到两个月去外科报道一次。 如果谢医生是外科医生,那么医院内八卦的题目定然是“谢医生依仗美貌公然勾引病患上演医患PLAY”,,但连同无聊医生护士和谢医生本人在内一起遗憾的是,谢衣隶属儿科,跟外科八竿子打不着。 人生就是如此寂寞如雪。 谢医生在办公室里举着波板糖哄不知道从哪里来似乎也没有病的双马尾小萝莉。比小萝莉的脸还要大的波板糖在萝莉的包子脸前晃来晃去,终于在包子脸上五官即将收在一起嚎啕的时候送到了比糖至少要小上五十倍的嘴里。 “老师!!!!”实习生乐无异一脚踹开了办公室的门旋风一样冲了进来,又一脚将门踹上发出了一声整个楼道都能听见的声响,小萝莉被吓得一激灵,抱紧了怀里画风奇诡的兔子玩偶。 谢衣悠悠地推了推眼睛,慢条斯理到让人抓狂地回道,“无异,你已经是大学生了,请注意素质。为师办公室的门平均每天被你踹7.8次,就算为师有蓝翔毕业证也修不好一堆木头渣子,为师还准备结婚你能给为师省点钱么?” 谢衣,性别男,年龄26岁外貌26岁,是一个合格的优秀的儿科医生,拥有远大的志趣与理想,在同事们都在打牌聊天泡妞写论文的时间里,毅然决然去蓝翔夜校学习了机械理论与常识,挖掘机的操作等等课程,成为了一名可文可武,进可做手术退可修电灯的里程碑式好男人。 院长叶海在他拿到电工证的那天果断地辞去了医院内的电工和修理工。 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乐无异不是空着手来的。 左手拎着一份地三鲜盖饭右手拎着一碗牛肉米线还用筷子挑着一屉小笼包的大弟子乐无异兴冲冲地对其恩师道,开饭了! 萝莉抱着波板糖嫌恶地看了一眼无趣的大人们。 谢衣果断放下了一切事物找出两个不锈钢的饭盆接受了徒弟的好意,师徒两个躲在大概四十年没换过的黄色木头办公桌下面开始例行的午后偷懒。 谢衣优雅地叹息了一声,即使手里拿的是土的掉渣的圆形饭盆,一次性筷子上还夹着一个小笼包,也丝毫不能损伤他的万丈光芒——脸啊,乐无异默默地想,敢跟我PK老师发表过多少论文做过多少台手术得过多少面锦旗的战五渣们,你们敢跟我比老师的脸么? “无异徒儿,你说,为师怎么就是追不到那轮高天孤月呢……” 乐无异默默地啃了一筷子米线,再一次为老师默默点了个蜡。 这已经是老师被拒绝的第七十八次求婚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每天就着八卦吃饭是一种乐趣。就着男神失恋的八卦吃饭简直有益身心。 “为师与他一见钟情,到如今已经是想见面就见面想上床就上床的关系了,就算某次为师借酒壮胆向他提出同居的要求,他也没拒绝十分干脆地跟为师回家了啊……为什么第二天他早上吃了饭之后反而不同意了么?” 乐无异喝了一口放了辣椒油和陈醋的米线汤,正觉得人生美好的四季花开的时候忽然后知后觉地想起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谢医生挑起一个切成完美的滚刀块又经过高温油炸最后裹上鲜美酱汁的土豆块,默默赞叹一句不愧是医院啊连大厨的刀工都好的令人惊叹,土豆咬下去绵软多情反而让他悲从中来,“为师明明记得他说不爱吃油腻咸辣之物,特意大清早起来百度了土豆泥怎么做,结果他一口没吃就走了!” 脑残粉无异的呆毛偷偷垂了下来,元气活泼的少年一反常态地沉默着,一口吞掉了一个包子嚼啊嚼,嚼了五分钟也没能咽下去。 谢医生吃掉了盆里最后一块茄子,眉间略有忧郁,由于脸的关系整个人就像是落难贵族流离王室一般。他下结论道,“无异,你可千万不要跟这种反复无常的公务员谈恋爱,为师就是不放心你。” 乐无异觉得那个包子简直是整个通过了他的喉咙。包子的灵魂不屈地维持着一个半圆形的肉体撑大他的喉咙在他的胃里凸显着,他低着头凝视了半天只剩下了几片香菜的米线,十分轻柔到虚弱地问道,“老师,您为什么不去给他买点豆浆油条当早饭呢?” 谢医生捏着筷子指点江山道,“荒谬。为师第一次和他在一张床上醒来, 自然要亲自下厨体现为师的兴奋和爱意。” 可是如果您不显示,估计就不会仅仅有这个第一次了。 乐无异非常自觉地收拾饭盒准备扔出去,谢衣从桌子底下爬起来准备泡茶给自己和爱徒消食。 “咦……无异,那个小姑娘哪儿去了?” 乐无异头上的呆毛“嘣——”地弹起来,他保持着蹲在桌子下面的姿势仰头望向老师问,“什么小姑娘?” 谢衣拿了杯子去饮水机前接水,答道,“就那个扎两个辫子头发很长的小姑娘,不知道哪家不经心的大人丢下的,你进门的时候她在沙发上吃糖。说起来咱俩忘了给她吃点饭啊小孩子怕饿。” 谢衣接满了水。茶叶在白瓷的杯子里慢慢溢出浅黄绿色的汁液来。 “无异?你怎么不说话了?” 他把水端回桌子上去。实木的桌子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 年轻活泼的实习生望着他莫名地说,“老师,刚才办公室里,只有你自己啊。” 谢衣下意识地向门边望去——办公室的门还是刚修医院时装的木门,动一下就咯吱作响,乐无异进门后直接一脚关上了门。 他们刚才吃饭的时候没有听见门响。 但——闻人扔在他桌子上摆着好看的波板糖,只剩下了一张糖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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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2, 2014 11:41:47 GMT 8
二 问,生长在红旗下,接受过高等教育,一直是唯物派哲学派系的拥护者的谢衣,如何能接受这个画风忽然不对的世界? 青天白日的哪儿能见鬼啊。何况据说中午十一点到一点阳气最盛,哪只鬼也不能这么想不开出来不是。 可若是没有个科学的解释,从幼儿起就是学霸的谢医生是不会罢休的。 叶海抽着不知道从哪个时代淘来的,身上唯一看起来比较值钱的烟袋,吐了一个漂亮的烟圈幽幽地说,“儿科嘛,孩子们太小了,有时候不能分清自己是活着还是死去了,在医院里面来回走想回家去。大一点的好歹有个人形,小的不过就是一团血肉……” 谢衣十分不礼貌地插话,“停!我那屋是儿科,不是妇产科,我只管治病不管堕胎,你鬼故事讲错频道了。” 叶海磕了磕烟袋,谢衣一直觉得他有和这个动作极其相称的猥琐气质——哦这个气质有的时候在女孩子们心里可以表现为不羁或者帅气。叶海抬了抬眼皮悄无声息地鄙视着好友:“那你给我解释一下?那孩子长什么样?” 谢衣推了推眼镜,为了表现地明确一些特意站起身来比划,“小姑娘这么高,双马尾,眼睛大皮肤白不爱说话性格好像有点害羞,穿的有点像什么……嗯阿阮说过的什么来着……洛丽塔?抱着个挺大的兔子玩偶,爱哭。肯定是个活人她还吃了我一块糖。” 叶海看着他的眼神立刻由怀疑变成了鄙视。 叶海深呼吸了一下,情真意切地教导着,“谢衣,我本来以为你就是吃的太好到我这里蹭点茶顺便讲个笑话,没想到半天不见你的趣味如江河之下势不可反了?你不是喜欢高个子的长波浪的男人么?你刚才的描述啧啧,声娇体软易推倒,听起来就跟那些喜欢小女孩的变态怪蜀黍妄想的少女一样一样的,我给你换个工作调职以免你去警局喝茶怎么样?” 谢衣一口气干掉了一杯叶院长据说花了一个月工资买到一两的茶,又眼疾手快地倒进去热水继续泡着准备干第二杯:“我已经想当纯粹的修理工想了很久了,现在就给我开调职证明,快点快点。” 叶海一手端茶一手抱烟杆,恨铁不成钢地感慨:“别人拼了命地想当医生,你就想当修理工?你知道我一个月给医生开多少钱给修理工开多少钱么?咱们医院的电路仪器用得着你修么?” 谢衣的眼镜片稍微逆了一下光。他本来只是想蹭口茶,这次他已经准备把茶叶整盒抱走了。 谢衣笑眯眯地,缓缓地,用常人语速的百分之七十回答道,“院长,我一直是拿着医生的工资朝九晚五日日加班,顺带修理医院的各种仪器和电路,连个约会的时间都没有,您……是不是该给我长点工资?”
工资自然是没长成,但茶叶好歹是到手了。 谢衣攥着酒红色巴掌大俗艳的小盒子往办公室走。他自认为他不是个热爱趁火打劫的人,如果对方不是恨不能让他一人三化一个负责看病一个负责修电路一个负责维修仪器的叶海的话。 有压迫的地方才有反抗。 NO ZUO NO DIE啊叶院长。 被抢劫了的叶院长泪眼汪汪地扒着不甚结实的木质门框在他后面注视着那四方形的茶叶盒在谢衣手上露出的边缘,觉得那哪里只是个盒子,分明是被揪走捏在手里的小心肝。叶院长趁着谢医生准备下楼的时候喊了一句,你的月亮现在在外科! 谢医生芝兰玉树的背影立刻打了个滑,儒雅温和的医生穿着白大褂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大中午仅有的几个身影都是每天在办公室里坐着的老男人医生而不是美貌的护士们之后,风一般地冲向了外科。
沈夜已经包扎完毕,将警服穿的一丝不苟,该露的不该露的半点不露,只留下一个笔直的背影供外科的漂亮妹子们观赏。 谢衣冲进门来的时候瞳医生正在为自己屡教不改的病人写医嘱。 虽然瞳医生经常会觉得他应该非常擅长替人写遗嘱来篡改他人意志强(括弧)暴他人思维来发泄他时常暴躁的情绪,但他还是只能遵纪守法地在病历本上爱答不理地写医嘱这种患者医生都不会看的东西。 乃至于这次的瞳医生只是随便写了个,同上页。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沈警官曾经并且持久地无视着他白色的头发,而不是像没有见识的某些人一样在这个走廊尽头的采光极差的办公室看见他以为见了鬼,更不像是某些见识太多的少年少女吹着口哨星星眼睛地赞扬“医生也是COSPLAY爱好者吗医生你好帅!”。 “阿夜你又受伤了?” 谢衣大步走到恋人身边,只是站定不敢乱碰。 倒是沈夜抬了抬手,让他看见绷带的位置。这次伤的并不重,不过虎口少许开裂,随意扎一下便没什么问题。 当警察就是这点不好。谢衣不自觉地略略皱眉,被沈夜轻轻拍了拍肩膀安抚情绪。 一边的瞳医生又想给人写遗嘱了。他的学生十二被调到了别的部门实习,在他眼前秀恩爱的任何情侣都能引发他的怒火从而引起他的手痒。 下次要将这位沈先生沈警官的神经割断再故意接错,让他再也不能拿枪,再也不能冲在面对各种恶徒的第一线只能在谈判车上对着歹徒们眼馋,省得过上十天半月一月三月就要被迫接受闪光弹洗脑。 瞳医生默默地在病历本上重重划了一笔。 沈夜,男,职业警察。外貌28岁实际年龄不详,据说已经达到了男人的年龄是秘密的LEVEL 0级别。沈警官有种与众不同的独特体质,这意味着他……倒霉到天怒人怨。 是的。别人家的警察就是抓抓贼,处理一下邻里纠纷,至多赶上个杀人案。只有这位沈警官走在路上都能赶上大型连环车祸,约个会能赶上当街抢劫,出门逛个街都能碰见逃窜犯被逼急劫持人质。 沈警官的人脉非常广,上至特警队下至交通队都有战友。 简直要拘一把同情泪呢沈夜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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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2, 2014 11:42:08 GMT 8
三 沈夜过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吃饭。 谢衣去找乐无异要了饭卡去买小炒——谢乐这对师徒正处于双方都不自知的包养对方并被对方包养的关系中,乐无异是个非常能惹事的土豪,而谢衣是个能把乐无异闯下的一切祸事摆平的穷人。 当两人发现世间原来还有对方的时候,露出了“不明觉厉x2”的迷之表情并迅速建立了深厚的师徒情谊,该情谊在两人发现对方都找了个反复无常的公务员谈恋爱的时候到达了空前的高度并再也没有下降过。 谢衣挑了几个味道清淡的菜摆了一桌子请心上人吃食堂。 沈夜的心情好像不太好,筷子挑来挑去就是伸不下去。 “阿夜你……是不是手疼?” 谢衣贴着沈夜坐在他左边,沈夜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他一直苍白地有些渗人,谢衣也看不出是不是因为受伤之故。 沈夜怔了一下,居然认真思索了几秒钟,像是不太能理解“手疼”是个什么问题。 然后他终于肯夹了一片青菜放在碗里,摇摇头说,“不疼。”
“沈警官是个自带AT力场的男人。” 著名宅男女神阿阮护士小姐曾经这样说过。阿阮是个貌美如花娇柔可亲的护士姐姐,多年来凭借美貌亲和无往不利成功秒杀了各个阶层不愿打针不愿打麻药不愿签字的刁蛮患者,并与闻人羽护士小姐先礼后兵再礼再兵练手解决过多起医闹和潜在医闹事件,唯一的败绩就出在沈夜身上。 沈夜完全不相信她的技术,每次进门必点瞳的大名,大伤小伤都不肯借哪怕谢衣之手。 谢衣被沈夜冷淡淡的一句“不疼”打回了喂饭的妄念,又想起来沈夜素来是奉行食不言的绅士原则,便闷闷不乐地坐在沈夜身边看他吃饭。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目光炽热到快要具现化的缘故,沈夜吃的很慢也很少,分明就是咽不下去。 打了四个小炒一份米饭一碗汤,最后剩了一大半,沈夜只吃了几口。 谢衣在他放下筷子的时候摸了摸他的额头。 没有发烧。 “我没事。”沈夜揉了揉额角,“在外面的时候好好的,进了医院倒有些头重脚轻。” 谢衣替他把桌子收了,打开办公室内间看乐无异不在,问道,“要不你在我这儿歇一歇?” 沈夜看了看表,中午十二点四十五分,怪不得他进门的时候瞳的脸冷的像刀剑冰霜一般。 他拿过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才答道,“也好。我躺一会儿,你一点半叫我,我下午还要上班写个事件记录。” 谢衣转过身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把杯子放下。 谢医生的心率一下子蹦到了一百八一分钟,谢医生觉得他离求婚成功又近了一大步——沈夜居然用他杯子喝水了! 谢衣医生这种过目不忘的学霸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书不够看啊!在贫瘠的初中高中时代,他看完了课本看完了参考书看完了X年高考X年模拟,最终艰难地将手伸向了言情小说。 在各个言情大手的笔下,一对恋人用一只杯子喝水,是一种怎样隐晦又亲密的接触!
可沈夜是个与风花雪月都没有关系的男人。 这个浑身上下都恨不能刻上禁欲二字又穿着严实的可恨的制服的男人严肃地说,“谢衣,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在楼下买十块钱一袋的花茶,你自己喝不出来差别也要给你学生喝点好的。” 谢医生的心冰封了又咔嚓碎裂,秒速恢复到了正常心率让他觉得心脏在胸腔里面玩了一把跳楼机。 沈警官绕过他关上了休息室的门,漆黑卷曲的长发擦过他眼前决然消失。 谢医生动作延迟地从白大褂的兜里掏出他刚抢来的茶,缓慢地放在桌子上,缓慢地将被恋人嫌弃的茶泼出了窗外。 最后他缓慢地趴在了桌子上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他寂寞的想着,阿夜大概不是我的恋人而是我的宿敌,他对待我就像对待敌人一样无情。 然后他看似伤心其实光速地睡着了。 啊,顺带说一句,谢医生看言情小说的爱好一直没有消失。 江山代有才人出,□□大大异军崛起,以狗血淋头的《逸X子恋爱实录》横扫千军蝉联言情小说排行第一名三年不倒,实乃人才也。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来接无异的那个样貌昳丽的公务员每次看见阿阮闻人和他在看那个都有点脸色不好。 年轻人火气真大。
谢衣一向早睡早起,中午只睡二十分钟,以最科学的态度维持生命的需求和保养。 他醒来的时候是一点十五分,沈夜还能再睡十五分钟。 不知道阿夜睡着了没有。谢衣不甚清楚地想,沈夜有些神经衰弱,今天中午难得没有人看诊,也不知他能不能在这种地方睡着。 谢衣的指尖触在茶叶盒冰凉光滑的边缘,无意识地来回抚摸着。 他又向沙发上看去——那里没人。 那个小姑娘是怎么进来的? 谢衣将自己上午接待过的病人挨个回忆了一遍,他的记忆停留在送走了最后一个孩子,乐无异说要去买饭,然后……然后他就只能记得自己坐在沙发上和小姑娘一起玩。 接着乐无异回来了,他忽然就忘记了小姑娘的事情和乐无异蹲在桌子下面吃饭聊天,直到吃完才再次想起屋里还留了个小病人。 他的记忆缺失了两次。 这是不正常的。 可他想不出答案。 等谢衣再抬头看表的时候,已经是一点二十八分。他站起来走到休息室前,用中指关节叩了一下门,隔了几秒钟又叩了两下,然后将门推开。 随着门被打开,休息室内的景象一点点展现在他眼前,谢衣的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僵在当场—— 休息室打开的窗子上,趴着刚才的小萝莉。 棕色的极长的双马尾,绿色的小裙子,脸颊鼓鼓的还双手抱着他亲自递过去的波板糖在啃。 小萝莉一眨不眨地盯着在床上侧卧的沈夜发在清风中飘啊飘的,清秀可爱。 沈夜背对着他们睡在阴影里,不能判断状态。 见门被打开,萝莉转过头来啃了一口糖,看见谢衣之后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一笑,大大的眼睛弯月一般眯起来。 谢衣半点也没被感动到,冷汗刷地浸湿了后背。 他的办公室在二楼,窗外没有任何能够让“人”站立的地方。 小姑娘恋恋不舍又看了看沈夜,在谢衣的目光里面凭空渐渐消失。 谢衣眼睁睁看着她融化在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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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2, 2014 11:42:30 GMT 8
四 三楼的精神科细细碎碎地传下来箜篌声。 谢衣知道是楼上的华月医师今天病人不多,忙里偷闲。华月医师也是位神人,这个道理由她将一切她能够长期停留的地方都架上了箜篌,比如办公室和家里和食堂得来。 沈夜在那个小姑娘消失之后就坐了起来,警觉如他却什么也没有感觉到,还问他为何一脸僵硬地站在门口。 谢衣不知如何解释,只得摇摇头。沈夜将他按在椅子上让他再休息一下,谢衣才发现自己一头一脸的冷汗。 好在乐无异在沈夜出门之前回来了,实习生春风得意地踹开门喊了一声,“老师!!!” 谢衣的冷汗终于落了下去。 各人步入各自的轨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沈夜去警局,乐无异约会回来上班,下午的第一个小病人由家属带着敲开了他办公室的门。 做什么便能白日见鬼——谢医生暗自安慰着自己,他这几天遇到了几个病情严重的小孩子,多半是工作太繁重产生了幻觉。
这一天的病人实在不能算多,下午看了三四个后又安静了下来。乐无异打开了电视,一边换台一边整理今天的病例。 谢衣从来不骂他。世界上总有些天才可以一心多用,比如他本人,比如他的学生。 看着电视整理病例都不是个事儿……何况谢衣也爱看电视。 可惜的是,乐无异居然是个喜欢看纪录片的人,对综艺节目和技术类的节目半点不感兴趣。谢衣通常都是捧着茶跟着看,也没有提出什么意见。 乐无异将病例叠成一叠,竖着横着在桌子上齐了一下扔在一边,一心一意地握着遥控器。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说,“老师,明天夷则过来,你要不叫上师娘咱们一起吃个饭?” 谢衣觉得这个提议好像是不错,说不出的和谐又有说不出的不和谐,不愧是他徒弟提出的,“也行,夷则有什么忌口的?我去挑个饭店。” 乐无异兴致勃勃地看着水下摄影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侵犯一只龙虾的隐私,“夷则是动物保护者,不吃水产但是吃肉,除了水里捞出来的东西都能吃。师娘的忌讳您知道么?” 谢衣把他扔在一边的病例拿起来又翻了翻,饮水机的绿灯跳成红灯,烧水的时候发出一点声响来混在电视发出的声音里面。 “沈夜什么都吃,就是胃口不好吃不多。夷则是动物保护者?” “嗯,挺奇怪的,他说是动物保护主义,但是他又吃肉,唯独不吃水产,我觉得他就是挑食说的好听点。” 谢衣推了推眼镜,犹豫着说:“我怎么觉得他不是动物保护者,是动物歧视者呢?” 气氛骤然冷了一下。 一分钟后,乐无异决定换个话题,他故作轻松地说,“师娘又受伤了?” 气氛又冷了一分钟。 谢衣莫名觉得那个“又”字刺中他心非常之痛,电视屏幕来回闪着刺的他的眼睛有点疼,他摘了眼镜揉了揉眼角,摸出眼镜布来把眼镜认真地擦了擦放在桌子上:“无异,你觉得为师是不是该转向外科?” 纪录片配着的音乐柔和大气,与海洋的主题融为一体。乐无异看着满屏幕的海水和海水里面撒欢的大鱼小鱼们,随口答了一句,“您就算调到外科,师娘也不会找你的。他好像特别喜欢瞳医师。” 谢衣应该是吃个醋的,却颓然放下了刚端起的茶杯——那里面是中午抢劫来的据说很贵的茶——他必须承认乐无异说的是实话。 沈夜是个非常古板的人,容易形成习惯,轻易不会改变。 比如他习惯了跟谢衣谈恋爱,就对各种对他示爱的男人女人视而不见。比如他习惯了这个医院,在外面受了伤也要赶回来处理。比如他习惯瞳医生给他看病,只要瞳有空——好吧,瞳没空的时候他可以等,反正他不喜欢别人碰他。 谢衣有气无力地提醒道,“你不要叫他师娘,让他听见为师可护不住你。就你师娘那身手,干掉你再干掉我不过分分钟的事儿。” 乐无异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缩在电视前面吃东西,电视屏幕上划过去一个巨大的金枪鱼。乐无异想着这条鱼真是身形优美身手矫健眼神清朗,顺便认真问道,“那我该叫什么?” 谢医生摸着下巴想了想,猛然一拍桌子,吓得乐无异手里的东西啪地落在地上。 “叫太师父吧,为师在遇到他之前都不懂情爱为何物,从这方面来说称他一声老师也不为过。” 乐无异惋惜地看着落在地上的食物,在心里偷偷吐槽,您以为您是杨过么老师。 谢衣是个近视眼。他努力地看了一下爱徒的什么掉在了地上,发现看不清之后泄气地在桌子上摸起了眼镜。 地上花花绿绿地碎了一地的糖块,与他上午拿走的那块波板糖很像。 谢衣刚下去不久的冷汗又上来了。 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无异,你在吃什么?” 乐无异已经蹲下身开始扫地了。闻声他转过头指向谢衣的办公桌说,“那里的糖啊。我看闻人买回来也没人吃,放着都快化了,刚才就顺手剥开吃了。老师您想吃我再去买。” 谢衣想,不,我一点也不想吃。 我快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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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2, 2014 11:43:01 GMT 8
五 谢衣没精打采地下班回家了。 今天沈夜下班的应该更早,他手上还有伤,也不知谁给他做饭。 谢衣下班的时候天还亮着。如果路上不堵车,到家还能一边吃饭一边看个新闻。 他如往常一般开车回家,路过平时自己一人的时候会去买外卖的店铺,被他一个个无视过去。 谢衣难得的也不想吃饭。他停了车在方向盘上趴了一会儿,有气无力地仰望了一下属于他的房子。 居然是亮着灯的。 谢衣猛地跳下车冲进电梯。 屋里开着电视,沈夜倚在沙发上打瞌睡,茶几上扔着几个饭盒。 沈夜也不太会做饭,他自己吃的清淡,便觉得天下的菜式都该不放油盐,谢衣跟着他吃了几次都觉得在吃草,委婉地提出建议后沈夜便不再下厨房。 谢衣轻手轻脚地把饭盒拿到厨房倒进盘子里面再放入微波炉,又将饮水机打开烧了点开水泡了两包速溶紫菜蛋花汤。 微波炉发出叮叮的声音,块状的汤料扔在碗里被沸水冲开,紫菜和蛋花在水里漾成好看的弧度。 沈夜不知何时醒来,站在厨房门口看谢衣忙碌。 其实他并没有睡着,发觉谢衣进厨房的时候他就非常迅速地起来了。 沈警官非常擅于处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特殊情况并乐在其中,但他再也不想处理被谢医生荼毒过的厨房——作为恋人,他有义务保护两人共有的财务安全,和生命安全。
热气腾腾的饭被端到茶几上的时候正好七点。 两人沉默地吃饭看新闻,有了筷子触碰碗和盘子的声音倒也不显冷清。 沈夜喝下最后一口汤的时候,电视里漂亮的女孩子正笑眯眯地说,那么我们来看一下明天的温度和湿度…… 谢衣抢着收拾了碗筷扔进水池。沈夜手上有伤,自觉得不去添乱,拿过遥控器放大了声音。 谢衣很快洗完了碗筷,坐在沈夜身边跟他一起看电视。沈夜有些累,看着看着就靠在了他身上。 谢衣让他靠了一会儿就去烧水,沈夜被谢衣按在沙发上擦了手脸。沈夜还觉得脏,但谢衣不许他自己碰水。 沈夜有些不高兴,谢衣胆大妄为地捏了捏他婴儿肥的脸,又偷偷亲了一下。 说是偷偷,也足够光明正大了。沈夜躲了一下说脏,谢衣投降,说,“我再给你擦擦?” 温水浸湿了毛巾,在柔软的皮肤上擦过去,留下湿润的水汽。谢衣给沈夜擦了脸又将手再擦一次,毛巾擦过指缝的时候沈夜垂下眼睛,将手挣出来勾了一下谢衣的头发。 谢衣非常懂事地将毛巾扔到了一边。 两个中老年人就着新闻联播吃饭,一边看天气预报一边喝汤,在焦点访谈播放的时候洗了碗,终于在焦点访谈结束的时候开始了饭后运动。 时间分配的刚刚好,打发时间和养生一起做到。
电视里响着各种各样纷杂的声音,掩盖了亲吻和肉体碰撞的声响。 沈夜手上有伤,谢衣的动作也小心起来,沙发的空间很小,他们完全纠缠在一起。 沈夜只差没在头发上都刻上禁欲了。谢衣搂着他的腰进入他的身体,将他紧皱的眉间吻开。谢衣想沈夜肯接受他的追求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他自小顺风顺水攒了无数的好人品,本来已经做好八年抗战的准备来体会求而不得,沈夜却说,好。 谢医生简直做梦也要笑出声来。他轻声在沈夜耳边说,“阿夜,等你伤好了我们就结婚?” 他每次说这件事沈夜便当做没听见。沈夜如每一次一般拒绝了他,问道,“你行不行?” 谢医生的梦像乐无异的糖一般碎了一地。 谢衣想,没关系没关系,虽然他没答应我,至少他还在跟我同居。 你就这么喜欢非法同居么阿夜。
谢医生,这便是你的思想不够高了。 沈警官遵纪守法和逼人遵纪守法了一辈子,终于找到个非法又不伤大雅的事情,当然要多享受几天。 沈夜这一天有些累。他虽然下班早,但上午进行了激烈的体力活动,情事过后就昏昏沉沉地想睡。谢衣将他抱在自己腿上盖好毯子,在沙发上又窝了一会儿。 沈夜的头发落在谢衣的腿上,呼吸蹭着他的小腹,谢衣完全没有看进去电视里面在说什么。 播放过新闻的频道开始插播广告,谢衣换了换台。 一个考古频道正在播放最近的考古内容。 “我国西北部地区发现了新的古文明遗迹,据专家推测,此地可能是古籍中记载的烈山部故居。烈山部是……” 谢衣本是在用手指梳理沈夜的头发,听到这里忽然抬起了头。 屏幕上的画面是一片废墟。所谓的烈山部古文明被掩盖在一片冰雪之下。 解说员还在兴高采烈地向电视机前的观众展示着挖掘出的一件件古物。谢衣攥着沈夜头发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每一样器具他都觉得熟悉。 画面一转,解说员用非常夸张的表情展示着他的兴奋,废墟里挖掘出了一具纯金质地的棺椁,考古学家们正在围着棺椁忙碌。 谢衣一点也不想知道棺椁里是何人。 但显然已经录制好的节目是不会随着他的意志而改变的。 棺椁早已被打开,露出里面保存完好的尸体。尸体露在外面的皮肤还留有弹性,也完全没有腐烂氧化,如同活人。谢衣有些奇怪,为何如此贵重的东西这般轻率地展现于人前? 尸体上覆盖的黄金面具被揭开,露出安静平和的面容。 谢衣几乎跳起来,沈夜不知道何时醒来,压住了他的身体。 “不要怕。” 沈夜说。谢衣惊惧地看着他在夜里反射着荧屏光芒的眼睛,又看了看屏幕上紧闭着双眼的,与他怀里一摸一样的脸,慢慢放松了身体。 只是长得像罢了。 一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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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2, 2014 11:43:27 GMT 8
六 沈夜睁开眼就开始说瞎话,“你在看这个?据说我家族里有烈山部的血统,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和哪一代有过,不过看着这个东西,是真的的可能性比较大。” 谢衣看了看电视里面对尸体的特写,又仔细看了看他的脸。 “不要把人称为东西……莫非阿夜你身上有返祖现象?像成这样真挺渗得慌的。” 沈夜默默地就近在他大腿内侧掐了一把,谢衣一声惨叫。 “谢医生,我读书虽然少,也知道返祖现象是个什么意思,你跟你学生混多了皮痒是么?” 谢衣笑着按了一下遥控器,“很晚了,我们去睡觉吧。” 沈夜不知想起什么,略有无奈地笑了笑,“我刚出生的时候全族的人都来了,非说最后一任大祭司重生现世,要将我带离父母身边培养成什么新的祭司。” “那后来?你怎么变成了人民警察?” “我父亲没有同意,烈山部遗民都妄称自己是神裔,过了这么多年血统不知被稀释了多少倍还想着比外人高出一等,真要是把我供起来,八成要被当成邪教,届时我估计就不是政府编制,而是被管制了。” 谢衣噎了一下,“阿夜,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沈夜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不好笑。我长大些读过烈山部的历史,那个大祭司的名声和作为……不知为什么他们还想供奉,真是苦头没吃够。” 谢衣懂了。沈夜鲜少说人坏话,一般都是断句,谓之不可说。 谢衣再次提出,“我们去睡觉?” 沈夜一如往常地拒绝了他,“我明天还有事要早起,不在这里睡,你早点休息。” 谢衣被那顿晚饭安抚的心哗啦一声又碎了。 其实他在卧室里养了一株玫瑰花想开了之后……已经打苞了等两三天后沈夜的手好起来他就做顿饭再带上那朵玫瑰像沈夜继续求婚,可是沈夜连去他的卧室都懒得了! 他们还没结婚就直接过渡到老夫老妻这种倦怠又冷淡的状态了吗! 人生如此多艰!
“他还真是阴魂不散。” 穿着一身古代白色战袍,与沈警官有一摸一样的脸和身材,刚才还在电视屏幕上的棺材里的人这般说到。 沈夜漠然点了一支烟。打火机微弱的红色光芒在夜里一闪。两个完全一样的在深夜里聊天的场景诡异非常。 “阴魂不散的分明是你我。” 那人似乎是笑了一下,笑完之后说,“也是。活了千百年的滋味如何?” 沈警官抽了一口烟,又嫌弃地皱了皱眉,“没什么感觉,好像从古到今一直没有变化,每一日都和前一天差不多,但再看过去和当年确实不同,只有人怎么变。” 嗤笑声在夜里散开,那人冷道,“你连这个世界到底是真实存在亦或是你的幻想都分不清楚,还敢妄论世人如何。” 橘红色的一点火光在黑夜里闪着。沈警官没说话,黑暗铺天盖地地笼罩着他能看见的一切。这个城市的边缘他从来没有去过,早已忘记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和是否还有外面的世界。他恍惚觉得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更久之前看见过的四季,这个城市的冬天确实有些长的不太正常。 但他最终说,“无所谓。我只为了一个目的而活着,身处的世界是真是假有何关系。只要他会来,我就一直守在这里。” 他又道,“你醒来,离他回来也不远了。” 那人如同爱抚一般拢了拢沈警官散在背后的头发,目光近于深情了,语气又带着抑制不住的嘲讽和恶意,“谢衣是真的还是假的?” 沈警官有些厌烦,“只有天知道。”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敢想?” “何必问我,你亦不敢想。” “若他因着你的意志而存在,又不受你的管束,你对他便无望至此么。” “非是我,还有你。”沈警官目光灼灼,神色冷的像冬夜冰层下的水,“你我本为一体,我经历的东西你都能看见,依托与我的意志存在的东西,也是因为你的意志存在。将他创造出来就扔下不管的,岂止我一人?” “倒也是。本座并不知你如何作想,但本座看见他在你身边的时候,只想的是苍天无眼。” 沈警官将烟从中间掐灭,唯一的一点亮光在夜里也熄灭下去。 “我也是这般想的。” 沈警官说,“我只是想让他存在于我停留的这个地方,并不想变成现在这样。但……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存在。” 若存在是虚假的,身份也是虚构。那么下面的迷恋和爱意,也一定不是真的。 但如果谢衣真的转世重生又与他纠缠不清,便当真只有苍天无眼可以形容。 或者是谢衣运气太好,好的命运都看不过去,又一次将谢衣发配给他等待再一场凌迟。 月亮从高楼后面探出头来,将两人站的地方照亮,浓密的夜色被冲淡变成深蓝。 “千年后久别重逢,今日便不战了。” 沈警官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那人抚平了身上的战袍,惋惜道,“最后一次穿这个了。” “你我已非流月城大祭司,又何必执着于一件衣服。” “有理。下一次见面之时,本座必将杀你取回灵力,尽快做好准备吧。” 沈警官嗤笑一声,“还不知谁能杀了谁。你躺了这么久只怕关节都锈了,我会保存着仅剩的一点怜悯将你送回棺材里。” “本座真是期待。” 那人转身,沈警官看着华美的衣袍下摆在他眼前展开,又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并不只是一件衣服。 那人惋惜的,也非只是这件战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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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2, 2014 11:43:47 GMT 8
七 半夜一点。 沈夜掏出手机来的时候看见了时间。真是一个不祥的时间,该有夜行百鬼穿梭才是——真可惜没有。 熟悉的号码拨了出去。谢衣作为医生,手机常年不关机,通信中的嘟嘟声在夜里响起,颇有让人心神不安的力量。 但是没有人。街道上空旷寂静,别说人和鬼了,连辆停放的车都没有。 所有的高楼都是熄着灯的,月亮冰冷地俯瞰下来,整座城市都停止着,只有沈夜一个人。 不,在城市的另一边还有一个沈夜,可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他自己。 “喂……” “谢衣。”沈夜声音低沉冷静,“我同意。” “什么?……喂喂阿夜?你在听么?……喂?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传来间断的焦急的声音,然后是台灯被打开,有一些繁杂的琐碎的声音,大概是谢衣在找眼镜。 沈夜挂断了电话,手指微微用力,手机在他手中慢慢变形,屏幕上蔓延出裂纹,然后整个手机变成无数个碎块落在地上。 沈夜停下来看了看月亮。巨大的月亮孤独地在天空上悬挂着,无依无靠的,倒有些寂寞的意味了。 城市里的黑夜像是会流动的,弥漫在路灯找不到的路间楼里。 有清凉到略冷的风吹过去。沈夜叹了口气。 小曦呢? 他早已确定这个城市并非是真实,或者并非完全真实。他看见了瞳,看见了华月,他们和谢衣在一起……但他没有找到小曦。 为什么没有她……沈夜看了看手心。他空有一副成年人的躯体,却从始至终都没能保护她。
哥哥…… 夜里忽然传来女童的声音,娇娇软软的,在这种时刻显得分外诡异。 沈夜猛地转过身,他站在一条主道上,身影被路灯拉的极长,而在道路的尽头站着一个小女孩子,两根辫子被夜风吹起来,头发略略有些散。 沈夜睁大了眼睛。 小女孩子好像有点冷,抱着手放在嘴边哈气,她穿的很多,身影团团的极为可爱。 小曦? 小曦眯起眼睛点了点头,欢快地向他招了招手。 哥哥来。 她忽然转身飞快地跑开,沈夜情不自禁地向前追了几步,眼见着她渐渐消失在道路的另一端。 他没有去追。 他不过转念一想,小曦就出现了。 如此就更没有什么理由眷恋下去,反正也没有什么是真的。 沈夜盯着小曦消失的街口看了很久,终于转过身继续向他本来目的走去。
“我昨天夜里好像接到了你师娘的电话,他说了一句他同意就挂掉了,再打过去就打不通。早上我看的时候,发现他根本没打电话给我我也没有打给他……” “老师你日日求婚不成,终于魔怔了么?” 谢衣和乐无异一起趴在桌子上半死不活地聊天。时值早上七点,医院还不到上班时间,他俩半睡半醒地装死。 “呔,怎么说话呢,不要揭穿为师。” “可是老师现在的表情明明白白写着你做梦了。” “为师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为什么为师会做这么个没头没尾的梦,为师一向是个谨慎又注重现实的人……你师娘那句话什么意思?” 乐无异换了一边继续趴着拯救自己的脊椎,“师娘不是说他同意么,是不是您跟他求婚那事儿?” 谢衣弹起来一样坐直推了推眼镜道,“有可能。你说你师娘会凌晨一点打电话告诉我他同意结婚了么?” 乐无异直接将头埋在了手臂里,闷闷地回答,“老师,师娘过了十一点肯定睡觉是您亲口说的,他也知道您随时都可能被叫到医院来,肯定巴不得您能睡个好觉,哪儿能半夜打电话说这个啊。再说了,他要是想答应,哪天不能?您跟他求婚的次数快赶上吃饭了。” 谢衣哀怨道,“为师上辈子一定欠了你师娘很多钱。” 乐无异从桌子底下鼓捣着掏出一本《风流道长俏小姐》,随便翻了几页看着里面狗血连篇的恋爱小娇羞的情节,再想想自家老师坎坷务必的求婚过程,发自真心地来了一句,“您欠他的钱应该至少能买一座城。” 谢衣无语凝咽。 瞳敲了敲门,门扇推开的时候带着阳光一起洒进来,“十二买了早饭你们吃不吃?” 刚才还在装死的谢乐师徒登时恢复了活力,“吃!” 四个人围成一桌吃饭,白粥鸡蛋饼各式咸菜摆了一个办公桌,瞳的饭盒里还有十二特意买回来的红糖馅的汤圆,泡在十二专门舀出来的米汤里。 谢衣把昨夜的事情又说了一遍,瞳医生喝了一口米汤,又吞掉了一个汤圆,面无表情地问,“几点?” “啊?” “阿夜几点打电话过来的?” 谢衣手忙脚乱地去掏手机,懊恼地发现并没有通话记录,“好像是一点左右……?” “你魇住了,原因大概是昨天太累或者吓着了。” 谢衣想反驳说我昨天连几个像样的病人都没有怎么能累到,忽然想起什么不再说话,沉默地将早饭吃下去。 乐无异和十二等两位老师吃完,收拾桌子到水房去洗碗。谢衣终于道,“我昨天白天看见了一个小女孩……她凭空出现又消失了。” 瞳不动声色地捧着十二特意带回来的鸳鸯奶茶,“长什么样子?” “绿裙子,长头发双马尾……我估计你也不认得。” 瞳捧着杯子的手慢慢攥紧,他稳了稳情绪道,“我知道她。” 谢衣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她是我医死的。” 谢衣只觉眼前蓦然一黑。瞳将奶茶杯放到桌子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响。 “我骗你的。” 谢衣才找回了呼吸,又被狠狠击中了神经。他扶了扶额头抗议,“不要开这种玩笑!” 瞳难得地笑了笑,“我知道她。”他重复道,“她是我一位故人的妹妹,生来和常人不一样,你不用害怕她。” 谢衣问,“她为什么找上我?到底是不是人?” 瞳居然有些恍然。“大概是……她路过而已。她在找她哥哥,她哥哥失踪很久了。” “我也找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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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和喵喵 发表于 Jan 12, 2014 11:44:12 GMT 8
八 清晨八点,谢衣回儿科办公室准备开工。 十二跟瞳打了招呼,到轮到他值班的科室去给那边的医生做准备。 瞳慢悠悠地走上三楼。华月倚在窗子前注视着沐浴阳光的绿化带。 “小曦昨晚来找我了。” 瞳走到华月背后轻声说。 华月转过身,眉目间满满的忧虑如阴云般挥之不去,“她怎么说?” “她想带着阿夜一起来找我,没有成功。阿夜不听她的话,也不跟她走。等她回去的时候,阿夜已经离开了。” “阿夜好像完全不记得我们。”华月攥了攥手心,“我明明知道他就在你那里,却不敢去见他。” “这么多年都等了过来,不必急在一时。我们已经找到他了。” 冬日的阳光未必是不暖的,华月勉强笑了一笑,却只觉遍体生寒。 “阿夜这次伤的重么?” 瞳摇了摇头,又点点头,“这次只是手上。我怀疑他身上常年不散的伤口并非是来自他的工作。外力造成的伤口与他的情状完全不同,有一些看似外伤的地方,似乎是从内部崩开的。” 华月垂下眼睛,恍然道,“他那么厉害,我想不出有什么能够伤了他。可他总是来医院……若真是神血造成的伤口,他怎么会展示给你看?” “他在流月城的时候,可曾显出有何不妥的地方?” 华月沉默许久。她无意识地拨弄了一下桌子上竖着的小箜篌,一个音符跳出来划破了安静的空气。 “我不知道。”她艰难地说,“阿夜什么都不跟我说,到最后甚至很久才许我见他一面。初七或许知道,可谢衣也什么都不记得,。” “继续等,我们总会知道的。”
“师娘今天还来么?” 谢衣推了推眼镜,犹疑道,“他伤的不重,或许就不来了?” 乐无异的呆毛软趴趴地落在头上,“那老师您的第八十次求婚还没开始就又失败了啊。” “为什么是第八十次……为师明明记得只有78次,这次该是79。” “您昨天也没成功。” 这一刀插得真是又快又狠,不愧是他的亲传弟子。 谢医生面无表情地想,翻出一本足够半尺厚的教科书扔给乐无异,“明天我要考你。” 乐无异笑嘻嘻地将书扔回去,“老师您别生气啦,我去食堂借个火,中午师娘要是来了您就带着小灶去跟他求婚。我的厨艺可是经过夷则检验的,师娘爱吃什么?” “我觉得阿夜不适用于征服一个男人的心先征服他的胃这句话。” “您不试试怎么知道?再说了,您已经把他的心征服了,说不定就差胃。” 乐无异想,不是说不定,是真的差了胃。 “他爱吃甜的。”谢衣迅速被乐无异说服,“要甜的,最好软一点——还是当学生好,为师要是能离开这办公室,一定要亲自下厨。” 呆毛接到危险信号迅速竖了起来,乐无异干笑道,“老师这么忙,不该为这种琐碎的事分心,以后老师和师娘想吃什么都告诉我就行了,当学生的该对老师尽一份孝心。” 谢衣觉得这些话十分动听,真不愧是他的关门大弟子,以后无异再闯祸绝不责备。 乐无异偷偷抹了一把冷汗下来。 为了老师不心血来潮给他也多做一份,下个厨房算什么!
沈夜中午的时候果然来了。他伤得不重,瞳给他换药只花了不到五分钟。 谢衣打电话邀请他到儿科办公室来,还偷偷去楼下掐了几根将死未死半黄半绿的松枝放在手边——沈夜刚一推门,谢衣就将松枝递了过去。 “阿夜,我昨晚梦见我带着花向你求婚,你答应了。现在没有花,用这个代替好么?” 沈夜面色极为难看,“你做梦。” 他拒绝地丝毫不留余地,谢衣真的有些伤心。他将松枝扔回桌子上,伤心过后倒有些委屈了。 沈夜也略觉不耐。他手上还疼着,特意跑了大半个市区过来,谢衣还在跟他开没完没了地开同一个玩笑——若不是他心软,他就该掐死谢衣再创造一个。 “你走了这么远,先吃饭吧。” 谢衣没精打采地摆开碗筷,给他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沈夜挑了挑眉,跟着坐下。 乐无异做饭的手艺当真是极好的,可惜师徒技能传输只能从上到下,不能从下到上。沈夜想,就算是能够逆传,只怕也敌不过谢衣天生的食材杀手技能。 谢衣吃不下,眼巴巴地看着沈夜。 沈夜坐的笔直,八风不动地继续吃。谢衣紧张兮兮地看着他样子让他想起两人最初的时候,谢衣还小的很,坐在他的衣摆拽着他的袖子,被他带到祭司殿的各个角落。 谢衣其实……很少开玩笑。 沈夜的表情松动了一些,甚至带了些许笑意。 他吃完了,慢条斯理地放下碗筷,用纸巾擦了手,在谢衣的目光中把来自于楼下花坛的那枝可怜兮兮的矮松捏过来,问道,“你向我求婚……戒指呢?” 谢衣“啊”了一声,没有反应过来。 “戒指,工资卡,房产证,还有机票……你该不会认为一顿饭就能收买我?” 谢衣迅速从兜里掏出钱包,恭恭敬敬地掏了所有的银行卡递给沈夜,顺便把面值超过五十的钱都交了上去。 沈夜毫不客气地收下,“还差戒指和房子。花我收下了,下次不必再准备。” 谢衣如实禀报,“我现在那个房子住我们两个人有点小,今晚我把存款给你送去,阿夜你喜欢哪里的房子我去买,写你的名字,只写你的。你想去哪里结婚,什么时候有假期告诉我,我去订机票。” 在休息室偷听的乐无异咋舌,老师您还没结婚呢就这么听话,将来可怎么得了。 沈夜几乎忍不住笑,“这倒不用,房子我去找,装修按照你喜欢。买个大一点的给你留个工具室怎么样?” 谢衣非常诚恳地忏悔,“阿夜,我的钱不够……不过你放心!我可以再去找一份工作!” 沈夜摸了摸他的头,“我也有存款,差不多够了。” 谢衣一把攥住了他的手,目光灼灼亮的吓人,“你同意了?” 沈夜挣开他的手,面不改色道,“没有。” 谢衣的心情迅速低落下去,他不安地看着沈夜,生怕他下一秒就翻脸说分手“那……” “等你都准备好了再说。” “你放心!我亲手给你打戒指!打一对!” 沈夜也笑了笑。他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见过谢衣如此开心,久地隔了恨海情天,再加一个前尘往事。 “阿夜。”谢衣兴奋的脸都红了,“在我们结婚之前,你还有什么希望么?不管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我能做到或者能帮你的,我们都去做好么?” 沈夜怔了一下。 他从来便没有属于自己的希望或者需求。乍被问起的时候,居然完全想不到。 他摇了摇头,低声说,“我没有。不过我可以陪着你。” 谢衣又抓住他的手攥住,絮絮叨叨地诉说他的愿望和求婚时需要准备的东西将如何部署。沈夜耐着性子听了好半天,谢衣甚至已经说到两人的房子该买在城中的哪个位置。 沈夜控制着掌心的力道,默不作声地将手回握上去。 他想,我想要你……你们,平安喜乐,百岁无忧。 至少在这个不该存在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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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Feb 21, 2014 0:14:40 GMT 8
九 昨夜被捏碎的手机好端端地放在衣兜里面。 沈夜转过一个又一个转角向警局走去。转过某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街上在一瞬间内出现了很多人,男女老少形色匆匆,保持着一样的步速和频率如流水般穿过他。 有不太清晰的影响,悉悉索索的与影像不太能合拍的声音。如同他在很多年前看过的出现在默剧之后又技术不太好的电影——那时的电影大部分还是黑白的。现在是彩色的。 手臂上忽然一阵锐利的胀痛。但这两种感觉其实是难以成立的,既然是胀痛,便更应该是沉闷或者如同打击的痛苦。 艳红的血珠顺着手臂手掌手指尖一溜落下来,一滴滴落在地上。 沈夜的脚步丝毫没有停滞。他已经习惯了这般间断不歇的痛楚,心脏,血管,皮肤。一切器官都在显示出不适来,在不同的时期里面…… 他有时在反复不停的痛楚中怀疑怀疑是不是他已经死去,只是神血存活于肢体之中维持着他的活动,血液在他的躯体中运动从而带动这幅千疮百孔的身体,操纵着他早就该沉寂的大脑,行尸走肉一般艰难地存活于以灵力构成的幻境中。 血珠落下的速度越来越快,连成一线。 没有任何一个人停下脚步。行人在他的视界中变成虚影掠过,每一个人都没有实体——没有脸。看不清四肢。看不见动作。没有影子。 细碎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千百年来人们的话题从来没有改变过。时间,天气,人际关系。女性的声音温柔清凉,偶尔一两个爽朗的声音划过去,听不清在说什么。男性的声音稍微少一些,在嘈杂的背景中沉浮流动难以捕捉。 沈夜于这般声音沸腾人形熙攘的步行街中听见皮肤崩开的声音,鲜血想要迸溅出来又被棉质的衣料挡住渐渐吸收。他停住了脚步,液体顺着指尖坠落很快留下了一滩新鲜的血迹。 血液完全沸腾起来,充盈地灵力在身体各种冲撞着想要发泄出去。 他皱着眉看了一会儿,随意挥了挥手甩掉指甲的一滴血。 又浪费了一件衣服,血渍是很难清洗的。 他这般想着,决定翘一天班回家洗衣服——反正也不会有人催他上班。 街上的虚影随着他的离开全部静止。声音也完全消失,像是收音机的音量旋钮被旋到尽头。 行人凭空萎顿下去落成黑色的影子,然后影子渐渐回收成一个,又如水逆流般宿出实体来,最后渐变出颜色来,变成一个样貌艳丽的男人。 男人的指尖也沾着一滴血。 他将手抬起来,对着阳光注视指尖那一点粘稠浓艳的红。 “好久不见,我的大祭司大人……”他对着阳光笑了起来,眸光明灭着诡异的紫色。 与血液颜色一样艳丽的舌尖自指尖上珍惜地舔舐过去,然后又不死心地讲指缝间的腥甜搜刮干净。男人陶醉地眯起眼睛,轻声赞叹道,“一别多年,您的美味一如往昔,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多谢您的夸奖,砺罂先生。” 清丽甜美的童声自他身后响起。 砺罂骤然色变,躯体在瞬间消失在空气里,随即他方才站立的地方被一个手榴弹炸地烟土四起。 散开的影子又重新集聚起来,砺罂睁开眼睛看着对面的少女——不能称为少女的女童。 沈曦的双马尾被带着火药味道的风扬起来。 她躲在和她一样高的兔子身后眨巴着大眼睛,无辜地看着砺罂,仿佛不认识他,或者刚才的被扔到砺罂方向的手榴弹不是出自她手。可这个神情实在太没有说服力了。 如果她能把手上的枪放下,也许砺罂会相信她。 砺罂毫不介意地对她挥了挥手,“曦小姐,你的哥哥是这样教你招呼客人的么?” 沈曦直起身来努力将自己站的与兔子一般高,将眼睛弯起来细声细气地笑着,“小曦不用见客,是砺罂先生主动来见小曦的,还抢了小曦的身体,砺罂先生是坏人。” 砺罂托住下巴苦恼道,“烈山部真是个不友好的种族,幸好你们还有个好客的大祭司。” “我会告诉哥哥你是萝莉控。”沈曦笑眯眯地说,“哥哥会打死你呦。” “哎呀哎呀。真是个令人苦恼的坏孩子。我可舍不得我的大祭司因为坏孩子烦心,不如……”砺罂的身体猛然融化成影子向沈曦射去,悠闲的声音同时响起来,“不如我来解决了你再去见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沈曦的身体几乎是同时从地上弹起来避过藤蔓一般的影子,双手抬起握住凭空出现的枪支向影子射击过去,女童细弱的声音在枪膛与子弹摩擦的声音中异常清晰,“我与砺罂先生的想法是完全一样的呢。杀了你再去见哥哥,他一定很高兴。” “用这种武器来对付我,是不是有点痴心妄想?”砺罂不闪不避地吞噬了沈曦射过来的子弹,身影化成刀枪藤蔓天罗地网一般扑向沈曦,“你好歹是烈山部前任大祭司之女,居然用这种下界的人类发明的东西来对付心魔?” 沈曦自半空落地,抓住兔子猛然一滚挡住一排化为利箭向她射来的影子,顺带扔出一颗手榴弹炸飞阻挡在她后面的一排影子,收回笑容冷道,“有没有用,自然是用过才知道。” 她滚到一辆无人的轿车后面,手臂一撑将整具身体弹起,稳稳地站到车上。 黑洞洞地枪口直直地对着幻化成巨大黑色人形的砺罂的头部。 “我早已不再隶属于烈山部了。”沈曦面无表情地抬头瞪视着砺罂,阳光下晶亮剔透的眼睛分明是砺罂毫无二致的紫色——魔物的颜色。 “凡是神裔,反而更容易堕落成为魔物。砺罂先生,你觉得进过炬木,得到神血的前大祭司之女,抛弃神农投靠您那位大人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呢?” “像你这种长不大的废物……” 碰! 一颗闪着绿光的子弹旋转着直射入砺罂的头部。 沈曦眯了眯眼睛,阳光直刺入她的瞳孔,让她有些不适。 “似乎直接打进头部会好用一些呢。” 黑影骤然停顿,然后自子弹穿入的部分收缩重新化为人形。 人形的砺罂左脸上有一道擦伤。砺罂偏着头,有些惊讶地摸了一下被划伤的脸。 “啊呀,小曦射偏了。”女童抱着兔子笑了一下,白皙的脸庞晕出少许强烈运动后的红色,一派天真可爱。 “不过,下次改正就是了。砺罂先生,我们晚点见。” 砺罂猛地抬头,密密麻麻地影子尖锐地朝着轿车的方向刺去,沈曦扔下一颗炸弹,凭空弹起身体抱着兔子三下两下借助路灯和广告牌跳向远方。 炸弹被扔在车上引起二次爆炸,路旁无辜被波及的商铺居所哗啦啦地落下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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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Feb 25, 2014 23:35:19 GMT 8
十 “我有一个小秘密,我有一个小秘密,我有一个小秘密,我不告诉你,我不告诉你,我就是不告诉你……” 谢衣揉着眼睛走出办公室。这一天的病人格外多,大部分是因为气温骤降而引发的感冒发烧。既然养了小孩子就小心一点啊,因为不注意温差导致小孩子生病再到医院大吼大叫的父母真是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退役熊孩子谢衣在心底吐槽着熊家长,丝毫不为自己当年的熊而忏悔,义正言辞理直气壮地鄙视着很可能当年与他同一批的大型超龄熊孩子们。 ……直到他被一个软乎乎绿油油的小东西抱住了大腿。 谢衣低头的时候被心脏骤停了一下。抱住他的腿的女孩子他再熟悉不过,时常便出现与他的噩梦中——她站在二楼的窗外,沈夜在窗户里面睡着,而他站在门口不知床上的情人是死是活…… 但现在出现在他身边的女孩子是正常的。身体柔软,体温和每一个孩子一样有些高,甚至因为贴的太紧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心跳。 “求投喂。”小萝莉四肢并用地抱着他的腿,可怜巴巴地抬起头看着他,紫色的大眼睛里面充满了水汽。 “……你先放手。”谢衣艰难地想把她扒下来,奈何小萝莉娇嫩细弱的四肢好像有无穷的力气,紧紧黏在他身上像被泼了一桶强力胶。 “不给糖就捣乱。”小萝莉意志坚定情感真挚地拒绝了他,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只给糖也捣乱。” 谢衣被叶院长严肃地批评了取向和作风问题后对一切单独出现的女童避之不及,尤其这个还狠狠地惊吓过他,他一点也不想投喂这个萝莉,更想把她直接扔出去再也不要看见她。但苍天怜见这里是走廊啊那边的家长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掏出电话难道要拨XXX投诉我猥亵女童么别这样我是清白的…… “你的家长呢!”谢医生僵硬地维持着八颗牙的微笑弧度,精密计算过弯起弧度的嘴角硬的好像一敲就能落下石膏来,眼镜和牙齿闪着危险的白光。 “小曦只有哥哥,小曦和哥哥走丢了。”萝莉原本就泛着水汽的眼睛立刻落下泪来,顺便在他裤子上擦了擦脸。 我我我新换的衣服—— 谢衣无声地呐喊着,刚想抬起手假装仁慈怜悯地来一句“不要怕我来跟你找哥哥”而在慌乱中完全忘记了瞳医生那句“我也找不到他”,腿上的萝莉已经深呼吸了三次,放开嗓子开始哭,“哥哥一定会生小曦的气哥哥不要小曦了——!!!!!!!!” 魔音灌耳。 谢衣想,无异在哪里,你上次不是不相信世间有无妄之灾么,快来看看为师。
伤心该用什么方式来表达? 沈曦的年龄实际上真的很不小了。她大概比现在这个世界上最长寿的人还要长寿很多很多很多,但是她一直也没有长大,还是那样小孩子的面貌。 她一点也不因为这个难过。她想,要是小曦长大了,哥哥就不认识小曦了。 比起用长大的身体靠近哥哥被拒绝,她宁可一辈子就保持这个样子——但她做错了事。她是神农的子民啊,怎么能轻易被魔物蛊惑背弃神农? 神农神上有什么好呢——入魔时的痛苦跟神血三日一次的灼烧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然后在想的事情是,所谓的庇佑到底在哪里啊。 沈曦抱着谢衣的腿哭的昏天黑地。 二选一的答案真讨厌,最最讨厌了。 下界的人和自己族人只能活一个,你选哪一个? 由血统纯正的神裔沦为魔物,和眼睁睁看着哥哥沉沦于幻境中步入死亡,你选哪一个? 我是沈曦啊。 冰凉的泪水从女孩子圆鼓鼓地脸颊上落下来划出一道道交错的泪痕,我是前任大祭司的女儿,我的哥哥是大祭司,我一点也不能软弱。 谢衣叹了口气,拿贴在他身上的女童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弯下身去把她抱在怀里从大腿上扯下来带回办公室,一边走一边抖她道,“你想吃什么?快来告诉哥哥,过时不候呦~吃面怎么样?我让人买一份牛肉面你喜欢吃么?再加一块芝士蛋糕,不能再多了……不要讨价还价,你是女孩子,要从现在开始注意身材!” 沈曦一巴掌糊在谢衣脸上。 谢衣脸色十分难看地踹开办公室的门,吓了给他顶班的乐无异一跳。 “无异去买饭。”谢衣言简意赅地吩咐,乐无异难得没有提出任何意见乖乖听话了。 【老师老师这个女孩子是谁啊虽然你经常说身为医生说话要有对得起差点读死我们的那些书可是我还是好想知道啊,老师你的脸色好可怕啊这个是你的私生女么师娘啊不太师傅他知道么还是你看她可爱打算拐来当童养媳,老师你不要这么严肃地对我说话其实我有点怕啊老师你想吃什么——】 乐无异在谢衣威胁的目光中一个字都没有多说,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去买午饭。 沈曦在他关上门的一瞬间就跳了下来。 萝莉灵巧柔韧的身体在从谢衣怀里弹到地上,又从地上蹦起来跳到桌子上。很好,现在他们可以平视了。 变脸如翻书的小姑娘在短暂的时间内经历了卖萌与悲痛的变化,现在是审判的时间。 “谢衣你太不靠谱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啊我说!” “说好的接应呢!谁想看见一个幸福笨蛋似的你啊!小曦看见你高兴就不高兴!” “你没事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在医院玩瞬移,吓坏人不好吓坏花花草草也不好!” “果然失忆是会尖端发作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啊啊啊啊!” “别叫!女孩子叫起来烦得要死你知道么!” 谢衣忍无可忍地撸起袖子打算把沈曦从桌子上扯下来,太不像话了成什么体统——他刚要实施这个计划,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的眉心。 “别动。”萝莉盯着他,表情僵硬地像个人皮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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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Feb 26, 2014 22:46:35 GMT 8
十一 烈山部的男人大部分都是殉道者。那么女人呢? 砺罂抚摸着脸上的伤口想,老子真是受够了这群女疯子。 但…… 求而不得最是难熬。烈山部的大祭司美丽又禁欲,总是不动声色的面容下无数种情绪翻涌着,厚重的衣袍掩去矛盾绝望坚定热情,让砺罂忍不住去肖想他的美味。 扒掉他的衣服,从细腻苍白的脖颈处咬下去。神血进入魔物的喉咙大概会将他腐蚀地很疼——但疼的有价值。 他的血是甜的还是咸的?是不是也有腥气?不,不饮不食的大祭司怎么会有那种肮脏的气味,他一定是甜的。如果有别的味道,该是流月城冷风里面万年不散冰雪甜香。 然后压制住他因为失血而颤抖的身体。沈夜的手也该是冷的,玉石为骨霜雪堆砌,才能变成这样一个冰冷如同雕像的男人。肉对心魔来说没有吸引力,但是血流干之后再抽取他隐忍几千年的情感,大概是铺天盖地足够饱食一顿的绝世美味。 我的大祭司啊……砺罂不甚在意地放下手,依旧恋恋不舍地望着沈夜消失的方向。 为了你,我可是用尽全力来抵抗着这群女疯子。请你务必将自己好好保护起来,等我出现在你身边,咬断你喉咙的那一天。
电视屏幕里穿着漂亮套装的女人依旧如同每一天一般公式化地微笑着念新闻,“下面我们来看昨天下午XX街车辆突然自爆的案件后续。经过初步研究,警方在事故现场并未发现火药的痕迹,事故的原因还需进一步调查,不排除车辆本身安全隐患问题……” 沈曦漠然地盯着僵站在面前的可怜医生。 谢衣沉默了一分钟,然后他说,“这位小姐,你知道现在国家正在大力整顿医闹事件么?” 沈曦冷笑一下,女童特有的气血十足的红唇勾出来精致可爱的样子,这使她看起来更像个洋娃娃而不是人类,“不要叫我曦小姐,叫我圣女大祭司。” 看年龄大概是进入了第一阶段叛逆期的中二少女。 谢衣在心里给自己的专业精神点了个赞,“请问……好吧,圣女大祭司,我哪里得罪过你么?” 沈曦歪着头冲他卖了个毫无诚意的萌,用尖利的童声回答道,“我们是情敌!” 谢衣大惊失色,“你还没有到可以早恋的年纪这是违法的!你的心上人是谁啊谁是你情敌!” 沈曦忍无可忍毅然决然地扣动扳机,一道水线直直打中了谢衣的脑门。 谢衣愣了一下,冲上前去一把将萝莉从桌子上揪下来扔在沙发上,不顾她的挣扎尖叫坐在她面前把她夹在自己和沙发靠背中间,摘下被水淋得模糊朦胧的眼镜顺手捞起萝莉的裙摆就开始擦。 我真傻,真的。我光是知道她那把枪是我上次在瞳那里看过的他给十二家里的小孩子做的仿真肥皂泡枪,我没想到这个凶残的萝莉居然拆掉了发泡功能直接冲着人射击肥皂水……不过这眼镜擦的还蛮干净的诶嘿。 谢衣用上半身把萝莉压进沙发软绵绵的靠背上,小姑娘挣扎了几下发现体型差别太过巨大她好像被一整只熊猫扑了满怀之后放弃了动作。 “谢医生!” 谢衣认认真真用小姑娘丝绸质地亮面的裙摆擦了几下,发现不好用又换了里面棉质的裙撑,豪不怜香惜玉地将眼镜上的肥皂水和污渍摸上去。 萝莉闹了一会儿发现谢衣不陪她玩觉得甚是无趣,便顺势趴在他的肩膀上在他颈窝处细细磨蹭,像一只软软白白的小兔子一样,唯独说的话实在是不够可爱,“谢衣哥哥,你该减肥了。” 谢衣的脑门上“叮”地一声起了一个十字路口。 “但是这样也很舒服……小曦可喜欢谢衣哥哥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个谁是个什么东西但为了这句话我决定原谅你。谢衣默默地回答,完全不肯承认是因为这个自称小曦的女孩子长得可爱。 沈曦整个人趴在谢衣的背上,鼓鼓的有点凉的脸颊蹭在谢衣的腮帮处,动作亲昵地并不像是第一次。谢衣有些莫名地转过头去看这个他并不熟悉的女孩子,沈曦的眼睛里紫色层层叠叠地流动着。 办公室的门把啪地一声扣上,将沈曦与谢衣关在了里面。 谢衣的瞳孔骤然收缩。 眼前的景色变得模糊,有白色的薄雾笼罩了视界内存在的一切。谢衣大脑有些混乱,他无意识地看了看周边,平时的摆设有一部分毫无变化,有一些平时常在的位置是空的,还有一些没见过的物件摆在办公室里。 他晃了晃头,沈曦双手扶住他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 他认出了面前这个女孩子。 “……曦小姐。” 谢衣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眼下慢慢露出两点鲜红的印记,变成沈曦和他都熟悉的样子。 沈曦小小的手掌摸了摸他眼下的魔印。 “你也不记得小曦了。哥哥也不记得了。” 小姑娘又露出一点难过的神情,初七将身体放松给她一点距离,把她从沙发靠背里挖出来抱到膝上。 “抱歉,曦小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像睡了很久。” “你那时跟小曦说,会带着哥哥回来找小曦的。” 初七握住女孩子无意识地揪着他衣服的手。 细弱的手指攥的太紧,关节处有些紫红的印记。初七小心地讲沈曦的小手握在手中,他想,主人看见了一定会心疼。 “属下失职,请曦小姐责罚。” 沈曦摇了摇头,长长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漾成好看的幅度。她伸出手臂抱了抱初七道,“没关系的。小曦知道谢衣哥哥也很努力,我们一起叫哥哥起床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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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鳜鱼 发表于 Feb 26, 2014 23:29:24 GMT 8
十二 十二是个好数字,瞳很喜欢。 所以他把这个数字给了他最喜欢的一个学生,而让他很不喜欢的是,这个学生最近不在他手下混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学生为什么要轮科室?十二就该是他的学生,跟他在外科呆到地老天荒直到两个人都退休不干也拒绝返聘为止—— 从来都面不改色的瞳医生最近一直在散发低气压,每天正常的时候就是乖巧贴心的学生一天三顿给自己送饭上门的时候。 这一天常客型病人沈夜没来报到,既没有来他这里要求治疗也没有去楼下打情骂俏。 瞳医生有点无聊,虽然面上依然八风不动地被学生伺候着吃饭。 谢衣围观过几次后表示啧啧这哪儿是学生啊这简直是你的大丫鬟,瞳声调毫无起伏地刺激他,至少我学生吃的是我的饭卡。 吃人嘴短的谢衣立刻闭嘴了,另一旁拿人手短的乐无异原本正在拆谢衣做给他的螺丝机器人挂件,闻言偷偷将手背在了身后。 十二与乐无异有颇为相似的地方,乐无异每天都在盲目地乐观着就像他是整部生活剧中的男主角,十二每天都水汪汪PIKAPIKA地像个不知世事的活体机器人。 瞳讨厌乐无异自带小花与光芒的背景墙,被眼神闪亮的十二萌的在心底坐着轮椅转了无数个三百六十度的圈。 可见萌点这种事,真是各花入各眼……
谢衣其实完全没有夸张,十二伺候瞳那真是……深沉到让人想掩面意味深长地来一句不可说的境界。吃饭的时候标配三菜一汤,另配三个碟子,菜盘十二吃,碟子由十二给瞳放上捡出瞳挑食之后觉得能吃的食物,汤从来是十二自家里炖好取中间无油无渣的一层,讲究的跟大小姐似的。 十二一边吃一边眼神闪亮地跟老师八卦,“老师我刚才看见无异去打饭了,他今天好像不高兴诶。” 瞳“嗯”了一声,心里迅速开始吐槽,乐无异居然也有不开心的时候吃完饭我要去八卦现场。 “我有问他为什么,他说他老师可能遇到了婚姻危机,居然抱着一个小姑娘进办公室了……” 瞳为乐无异地思维不纯洁点了一圈的蜡,最好让谢衣知道他这个不靠谱的学生在想什么,然后儿科的办公室又有热闹可以看了。 “我其实觉得小姑娘的话还好啦他们儿科不就是干这个的么,大姑娘才比较可怕吧?可是乐无异说万一是谢老师的私生子怎么办,沈警官要是知道了他老师大概下辈子就要去监狱写论文了……” 别闹,这年头出轨是不能进监狱的,猥亵儿童还有可能——但被谢衣抱着的是女孩子啊,谢衣可是个弯的,对女童不感兴趣我觉得你们需要防止他猥亵男童。可惜谢衣是个理工宅只会念一句此时相望不相闻,不然还能写个铁窗泪出来让乐无异天天去沈夜楼下唱。 “哦等我出来的时候我看见沈警官来着,他说一会儿来拜访您,不过他先去买蛋糕了!老师今天说想吃甜一点的东西我拜托沈警官买了草莓慕斯!” 很好,为师正想吃那个,如果沈警官不先去打情骂俏地话估计一会儿就能吃到了。 但为师的形象不是一直很炫酷嘛小十二你怎么不知道替为师维护一下呢!?虽然沈警官也与其硬汉形象不符地喜欢吃泡芙但是为师一直坚定地与这个逗比在划清界限啊!?
瞳清了清嗓子道,“十二。” 少女漫画一般的大眼睛立刻PIKAPIKA起来,年轻人活力四射地回答,“是!” “我吃饱了,你慢点吃。” “好的老师!没问题老师!” 十二不再说话,低下头认认真真地打扫剩下的饭菜。瞳已然步入了十分省饭的中年期,看见年轻人风卷残云地搜刮干净一个饭盆三个菜盘一盒汤,不禁杞人忧天地替他撑得慌。 敲门声很快响起,标注地敲一下停两秒再敲两下,瞳按住十二想要起身开门的动作,慢悠悠走过去开了门。 “你的草莓慕斯和给十二的苹果派。”沈警官穿了一身休闲装,倚在门口单手将粉色心型印花的包装袋递给他。 “谢了。” “今天没问题,不用这么看我……我去楼下。” “慢走不送。” 瞳慢吞吞地关上门走回来,端走剩下的饭菜不许十二继续吃,从抽屉里扔了一包速溶热巧克力给十二道,“吃点心。” 十二没有任何意见地去烧水,顺带收拾走两人用的餐具扔进水池准备刷。 这才叫学生。 瞳隔着一层楼鄙视了只会压榨学生的谢衣和只会给老师惹事的乐无异。
乐无异听话地去买了芝士蛋糕又回来买了饭,走到二楼的时候跟提着同一家点心店包装袋的沈夜碰了正着。 “太……沈警官好啊。”乐无异努力保持着灿烂笑容迎上去。 沈夜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他始终不知道为什么乐无异总是一副很怕他的样子,事实上乐无异自己也不知道——乐无异亲近沈夜从来都只是为了讨好师娘进而讨好师父——总结归纳之后夏夷则拍板断言道,“运气太好的人跟运气太差的人在一起都会觉得不舒服甚至有些畏惧,无异你是前者,沈警官刚好是后者。” 幸好走廊不长儿科也不在尽头……乐无异推了推门,居然没有推开。 “老师可能上厕所去了?没关系我带了钥匙!沈警官你等等!” 沈夜顺手接过他递过来的午饭和蛋糕,乐无异摸了钥匙一边开门一边随口道,“也不知道老师将那个女孩子送走了没有……”
趴在初七身上的沈曦猛然抬头。 初七的身体骤然僵硬,漆黑的眸色再一次晕染上朦胧雾气。他一个闪神,眼下鲜红的印记钻入肉里,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沈曦的身体边缘飞速开始模糊,乐无异打开门的时候,她已经彻底消失。 “老师?你在屋里怎么还锁门了?” 乐无异有些担忧地在自家老师眼前挥了挥手。 谢衣回过神来,他有些头疼,记不太清为什么和何时锁上的门。他拿下眼镜揉揉眉心,并没有注意到乐无异身后的沈夜,岔开话题问道,“你买了什么好吃的当午饭?” 沈夜将蛋糕袋子垂到他笔尖。 谢衣抬头看见他异常惊喜,“你怎么来了?” 沈夜并不回答这个,一本正经地嘲笑他,“大中午的,还打发无异去给你买蛋糕?” 完全忘记了他自己也提了好几份上来的事实。 谢衣扭头看向乐无异,有些惊奇地问道,“我不是只让你去买饭了么?” 乐无异正在拆饭盒将食堂外卖装进去。不锈钢的饭盒咣咣当当地响着,乐无异无辜地看着老师道,“不是您让我去买芝士蛋糕说很想吃的么?” 谢衣皱了皱眉,将奇异的违和感压下去。 他从来都不爱吃芝士蛋糕这种牛奶味道重的腻人的点心,一般都是买来哄亲友家的小孩子。 而且……他为什么完全不记得交代过无异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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