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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 发表于 Jan 10, 2014 22:02:21 GMT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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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 发表于 Jan 10, 2014 22:03:31 GMT 8
一、
五色石差不多已燃烧殆尽,流月城变得越来越冷,上方的天空冻结着,空气与水溶为一体,伏羲封印在矩木逐渐枯死的这些缓慢流淌的岁月里凝结成了晶莹的冰盖,加持封印的咒文仿佛为不可知的力量烙下一般深深刻进冰层里。隔着这层坚冰望出去,外界的浮云如同凝固的乳脂,朝阳与黄昏、光亮与黑暗一片混沌不明。
还住着人的区域越缩越小,废弃的房屋楼宇和神农神像上都覆盖着厚厚的冰。城中住民死去时,消散身体而发出的点点灵光是流月城仅存的足以感觉到温热的星火,一度令为数不多还活着的人趋之若鹜。现在这点灵光也不再能激起波澜,不可逆转地,折射出璀璨光芒的冰代替溃烂的病痛与潮湿的病气包裹住了流月城,这座被延缓了时间的城池如同玲珑剔透的宝石,寒冷、干燥、阴郁,以及坚不可摧。
大祭司谢衣在为一个即将死去的平民做最后的祈福,据说在很多年前,这是只有城中贵族才能拥有的神赐的权利。那时候流月城的人气比现在旺些,还没有这么冷,空气中还有厚重的阴湿,城里的人死亡时全身溃烂,那些黑洞洞的透肉入骨的伤口里布满浊气。严肃而傲慢的贵族们不能容忍这样的丑陋可鄙,临近死亡的凄惨往往令他们产生轻蔑感,于是他们会请来大祭司,由他带领贵族长老与祭司团,在将死之人的床前围成一个圆,吟咏经文,在他发出可耻的求饶与咒骂前终结生命。
那样的死法若是放到现在来看颇有些无法想象吧,那些曾经目睹过受浊气感染溃烂致死而极端畏惧的城民差不多都已死去,还活着的要么不曾见过要么早已忘记,比如谢衣眼前这个平静平民。祈福已经结束,他的身躯从四肢开始冻结,体表显出晶莹的白霜,一点一点地蔓延到头顶。他的脖颈尚且能够扭动,艰难地歪着头,呈现一种因临近的死亡而显得愈加扭曲的姿势,看着站在床边的谢衣。
「大祭司,我曾有幸看过您的手札,您将生灭厅对所有人开放,让我们去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感谢您的仁慈,我想我现在可以理解了,您所说的,死亡是一种高贵的空虚。」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声音嘶哑干裂,音节中有简短的停顿,像是从逐渐凝固成冰的身体内部一个一个迸发。他看着谢衣,脸上的歪曲的笑容慢慢僵硬,那流淌的冻结上升至头顶,在睁开的眼睛的底部完全闭合在一起。然后这具完全冰化的尸体裂开许多罅隙,星星点点的灵光从缝隙中升起、散开,最后整个碎裂成粉状的冰粒。
谢衣从宽大的袖袍中伸出手来,带着十足的敬意仔细地将那些残留的粉末拂去。流月城中没有风,更没有暴烈的空气的流动,即便如此,它们也存留不久,仿佛从城内部生成某种看不见的存在,极缓慢地要把这些活物吞噬干净。所以他职责是,赶在那必定到来的可怖的吞噬之前,将这些阴郁的冰晶通通抹去。
他从房间中走出来,拖着曳地的大祭司的披挂的后摆。门外没人守卫,城里的人口极少,从前的规制一应缩减,谢衣就这么独自一人,穿过空无人烟的过去的市集,回到大祭司所居住的宫殿里。
「死亡是一种高贵的空虚」,谢衣的耳边一直回荡着这句话。真奇怪,这居然是他自己说过的话,大概他在过去某个繁杂焦虑的时刻信手写下,匆忙间夹在某一卷手札里,尘封在生灭厅。他有些想不起来了,尽管在停滞不前的逐渐死去的时空中他仍然时常梳理记忆,却总是有那么点被遗漏的碎片脱离他的控制飞散出去。谢衣推开寝殿的门,伴随着老朽的门铰转动的吱嘎声一起传来的,是模模糊糊的他自己的声音,因清冽与生动而显得异常年轻,「如果生命如它所期望的一般珍贵,那么死亡也应当是一种高贵冷漠的空虚」。
「虽然我的确是这么想的没错,不过,怎么看也都觉得是句混账话呢」,谢衣回过身,慎重地合上雕着花纹的门,这才抬脚往房间里走进去,一面说,「但就算是到了现在,我也还是这样想的。」他说话慢条斯理地,声音也温柔得很,像是轻柔的风在空中缓缓打着旋,但这话轻慢地掷出去,倒是没有人捡,只是空落落地在房间里沉了下来,陷进一团幽深的泥沼里。
沈夜在他房里的石桌边坐着刻木简,看起来似乎忙活了很久,桌面上已经堆得满满当当,编好的那些规整地码在一起,没编好的则散乱地铺着,甚至有那么几卷滚出了桌沿,长长地垂落到地面上去,滚在沈夜脚边,和他黑色的宽大衣摆绞在一起。他坐得端端正正,后背绷得挺直,丝毫都不肯放松,和很久以前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手支着脑袋时完全是两个模样。谢衣说不上更喜欢哪一个,毕竟生了那么一副相貌,大概无论摆出什么神态他都会喜欢。可他看了这么多年,若果真如他嘴上常说的,对那个趾高气昂漫不经心又略显病态的沈夜万分怀念,他又从没要沈夜变回那样给他看过,岂不说明他心底里更喜爱沈夜现在的模样?一板一眼,生冷僵硬,只听不说。
沈夜握着偃甲小刀把粗糙的木片边沿一点一点削平,再打磨光滑,他的手很稳,用力的时候能看到薄薄的皮肤下一根一根凸起的筋络,木屑和木渣从指缝间和手背上掉下去,他也不管,任它们零零星星地洒在桌上。谢衣盯着沈夜手掌下面的木头渣,被他用刀尖慢慢推下来,砸在桌面上,一颗颗孤零零的,被遗弃似的显得楚楚可怜。他分神数了数那一小撮木屑,一面踱步过去坐在沈夜身边,歪着华贵优雅的脑袋看着面无表情的沈夜。
沈夜锉着木头的动作顿了顿,像是要停下来,又没得到明确的指示,木头片的边缘被刀尖推出一条细薄的卷儿,摇摇晃晃地耷拉在他手边。「师尊,别停」,谢衣跟他说着话,挨得更近了点,拂了拂落在沈夜衣袖和裤腿上的木屑。他倒是十分听谢衣的,得了这句语气轻柔的吩咐,又不紧不慢地削起手上的木头。
「我做偃甲的时候有个习惯,把这些大块的碎屑磨成末,全部收拾在一起,总是觉得它们能派上用场。不同的木料磨成粉的颜色不同,深深浅浅,堆在偃甲房里,师尊说是在收破烂。去下界那些年,纪山和静水湖各处也堆积了不少,所见颜色最好的,还是流月城里的金丝楠。」谢衣自顾自说着,似乎并不在意沈夜的沉默,伸手将散落在石桌上的木屑碾成细细的金黄色粉末,拢做一堆,轻轻拨弄两下,又搓了一小撮在指尖。「大约是因为流月城的灵气更充沛,下界的木料磨不出这样的颜色,倒是大漠里的黄沙有些相似。师尊还记得捐毒的黄沙吗?我想总是记得的。可你不回答,我无从得知,那就仅仅只是我想了。我倒是记得很清楚,手陷进沙砾堆里的触感,被大漠暴烈的风刮着从指尖穿过。」
他搓弄了一会,等那些细碎的木屑从指头缝间漏得一干二净,才把自己戴着偃甲指套的手覆上沈夜的手背,轻轻贴着,从他细长的指尖抚到凸起的筋络。「也不能说是我记得,更多是我猜想的,若是我不提起,你大概不会知道,也不会想知道,我曾猜想过的另外一种结局,躺在沙地上动弹不得的人不是师尊,而是我。」他的食指点在沈夜的指节上,微微施加一点点力道,指腹按压着他的皮肉与肌理,慢慢打着圈。
「有时忍不住会去想手被埋在沙里是什么感觉,风沙是剧烈涌动的,蛮横地要把人整个拖进沙堆里去,而我仰面躺在你脚边,极目所见只有暗垂的天幕与闪烁的繁星,沙砾淹没过我的耳朵,生命在此处大概不值一提。这该是你所见之景象吧,师尊,弥留之际,我所剩的感官究竟是敏锐还是迟钝呢?就算这样问你,你也不会回答。如果倒下的是我,你还能露出那样游刃有余的表情吗?带着嘲讽与恶意的,咄咄逼人又释然放怀的表情,此前我从未想过你会这样看着我。」
谢衣说起话来总是比别个慢上一些,语气悠远,若是声音放得更低,带点劝导的意味,旁人听来就几乎是在调情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习惯,毕竟沈夜从来没这么教过。他在沈夜耳边呢喃般嘀咕着,声音是一贯的和煦,神态也柔和得很,说出口的话一本正经,摸不着头脑,还有些难以理解的苦闷似的,偏偏沈夜默然以对,这隔膜生硬的模样就一点不像调情。不像就不像,这倒是没什么,难不成他还真要和沈夜调情?
他不着边际地想了想,觉得有些好笑,流月城里繁重的事务少了很多,他有了空闲,因为亟待处理的事务而凝聚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不少出去,甚至可以看着卷宗想着毫不相干的事情。
「可以了,师尊,已经削得够多了」,谢衣扣着沈夜握着刀和木片的手,温声细语地说。话音刚落,沈夜立刻就停了,放眼整座流月城,尽管所有人都对谢衣毕恭毕敬,他也是最听话的那一个,就算谢衣几乎从不对他发号施令。沈夜收手极快,看起来丝毫不愿违逆,可谢衣的手掌盖在他手背上,倒有些妨碍了他干脆利落的动作,他避让不及,被偃甲刀顺着势头在手指上带出一道口子。
要不怎么说傀儡的身体正是好的呢。若是放到以前,沈夜身体里那点至为珍贵的神血恐怕早就从破口里涌出来,争先恐后地逃离肉体凡胎的桎梏了。现在那道伤口还是白生生的,张开一条细细的缝,除了拨弄开来能看到点掩藏不住的破开的肉,和沈夜干燥冰凉的皮也没什么大不相同。
谢衣微微低下头,抓着沈夜的手指,一点点挤压着伤口周围的皮肉,既不会发热也不会变红,比普通人硬,比彻底死去的肉体软,有些脆,像踩压得紧实的雪和化不开的冰棱。谢衣全神贯注地推挤着沈夜的手指,似乎用上了对待偃甲的十二万分的专心,直到他终于从创口里挤出一点点红黑的半凝固的血块,才满足地松了力气。他把沈夜的手指含进嘴里,舔舐破损的伤口和被他挤出来的坏死的血块,沾着点金丝楠木的残渣,和着些许残存的神血的香甜和矩木的腥气。
「我觉得有些后悔,师尊。」谢衣舔着沈夜的手指,牙齿叼着伤口两侧的肉,轻轻地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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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 发表于 Jan 10, 2014 22:04:06 GMT 8
二、 「谢衣」。 他看着沈夜的手,还有手边干燥的沙地上慢慢晕开的殷湿的血迹,听见沈夜用他惯常使用的呼出来的气团里都裹着倦意的嗓音叫他,谢衣,尾音里带着点费劲地自胸腹中涌出的通过长长气管吐出来的叹息。总是让谢衣感觉难以忍受的,仿佛从沈夜莹润苍白的皮肤下那流淌着神血的血脉里散发出来的,无法回避的腥香甜腻的疲惫、懒散和轻慢显得比以往浓厚得多。要是沈夜自己还有力气,他大概会漫不经心地说,这味道跟矩木核心里差不多吧。 谢衣一直盯着沈夜那双手,失去了过去曾经拥有的充满控制力的手,如今显得更加细长好看,指尖陷进坚硬又松软的沙砾里。他看着黄沙一点点盖住沈夜的手背,半晌才屈膝,跪上他身旁的染着暗红色的血液浮着香气的沙地。谢衣握住沈夜的手掌,从沙砾堆中抽出他的手指尖,不是很费力气,沈夜的手很轻,甚至他的整条手臂都很轻,如同他绣着花边的衣摆和谢衣的纪山竹屋顶上金翅雀的羽翼。 「谢衣」。 沈夜又唤了他一声,轻飘飘的,全然没了力气,音调失了平稳,晃晃悠悠地降下去,落在心窝里,倒像是有了那么些缠缠绵绵的情意。谢衣侧着耳朵听了听他的声音,反手把沈夜的手扣在自己手心里,他捏了一下沈夜的指头,小心翼翼地回答,「师尊,我在」。这话说出去,却把沈夜逗得笑起来,扯了扯骄矜的嘴角,被谢衣贯体的一刀伤了胸肺,像个破风箱,一丝一丝往外漏着气。他皱着眉头咳喘一声,带出点血沫星子,声嘶力竭地,却像是为了掩饰那点扭曲的笑意和难听的抽气。 「谢衣」。 他没少听沈夜这么叫他,毕竟他们之间有着十一年,对流月城的寿命来说极短,但以他两人现在的年纪还算挺长的一段光阴,甚至都还谈不上历久弥新。他几乎可以肯定沈夜喜欢他的名字,或许还有他的脸。怎么会不喜欢呢,世上就有沈夜这样的人,如他的声音,虚弱偏要伪装强悍,衰颓偏要伪装勇武,甚至连心底里不乐见的几乎按捺不住的厌烦与恶意都摆出来当做丝丝缕缕冷冷淡淡的柔情。然而就算沈夜一贯端着那副受神血灼烧折磨过的,万中无一的,因遭受苦难而与众不同,因与众不同而高人一等的架子,他冷淡不快的声调和傲慢矜贵的嗓音,也总要叫出谢衣的名字。为什么不叫呢,他分明生得好看,名字又好听。 「谢衣」。 沈夜以前和他在大祭司的寝殿里滚作一团的时候偶尔会这么低低地念他的名字。谢衣挺着腰答应他,他却只顾着皱眉和喘息,又没有别的反应,就像是念着玩耍似的,纯为了解闷。谢衣不讨厌这样,除开音调里那些糟糕得让人只想回避的感情,沈夜的嗓子低沉悦耳,何况以他来看,沈夜的日子过得毕竟太过无趣,守着死沉沉的神殿和病歪歪的矩木,若是能行那么些事以为消遣,何乐不为。 沈夜的住所藏在黑黢黢冷冰冰的石头宫殿尽头,是一座周围生长几丛精心栽种的杂草的石头房子,并不比流月城最常见的荒凉萧索景象特别,内部无遮无避。里面有谢衣关于流月城的冷淡与肉感的回忆,多数因为与沈夜的床事而和他的某一部分肢体牵扯勾连在一起,沈夜的腿,沈夜红艳艳的舌头和白森森的牙齿,沈夜的屁股,沈夜紧窄的腰胯,沈夜被舔弄和啃咬得有些肿胀的暗红的乳头,还有垂在光亮整齐的体毛下的沉甸甸的睾丸与阳具。没有手,关于手的那部分多数都留在了议事殿里。也不大有声音,沈夜在寝殿里几乎从不说话,恹恹地翻着书卷,或者怏怏地伸着腿,和谢衣媾缠在一起,好像他仅剩的少得可怜的耐心和话语都在政务与小曦那里消磨得一干二净。睾丸与阳具的存在感也轻忽得很,他总表现得对它们毫不在意。 他和谢衣在议事殿里通常争论不休,换到寝殿里就相对闷声各自无语,不过这倒并非不合情理,本来挂什么旗行什么礼,他两个以师徒之名行敦伦之事就是胡作非为,欺流月城人不通房事,盗低阶祭司不敢在神像面前直呼二人之名。既然是他俩不占道理,也只好低三下四闷不吭声地行事了。一言不发,连床也不叫,越发像是躲在暗地里偷情。 沈夜靠在硬邦邦的床榻上,执着千篇一律歌功颂德指桑骂槐的卷宗,耷拉着半幅衣襟,松松垮垮懒懒散散地露出大半躯体。谢衣坐在一边削着偃甲鸟的雏形,也不着急,等他事务繁忙的师尊终于想起,从密密麻麻写满歪七扭八的丑陋字迹的卷宗上抬起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谢衣。要是他俊美的徒弟没反应,简直能由衷地欣赏般,一直不停地看下去。 想来谢衣觉得自己生得好看,大抵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被沈夜那样一双眼睛看着,失神一样沉迷,任谁会不觉得好呢。他放下手上削得滑不留手显出点鸟头形状的木头块,凑上前,等沈夜把他根本没看进去几个字的卷宗远远丢到床脚去,又舒舒服服地换了个姿势,才睁着眼睛微微张开嘴,轻描淡写地跟他啃在一处,湿漉漉软绵绵的舌头绞在一起。他两个敦伦耗费的时间挺长,连亲嘴都能亲个不停,约莫是沈夜喜欢这么敦,舔着谢衣生得玉洁冰清的牙齿,吸着他的舌头拖进自己嘴里,湿哒哒的唾沫星子都毫不在意,像是恶意地闹着玩,又像是真的爱到骨子里。 大概沈夜只有在亲嘴的时候才显出点自动自发的活力,谢衣又不愿忤逆他,两颗脑袋亲亲密密地贴在一起,肩膀靠着肩膀,胸怀抵着胸怀,乳头挤着乳头,阳具擦着阳具,断断续续发出点跐溜跐溜的声音,浸润在沉闷寒冷的石屋里。等沈夜亲够了,就咬一咬谢衣的舌尖,把他爱不释口的物事从自己嘴里放出去。他要是心情好,就再咬一咬谢衣厚薄适宜的嘴唇,留下浅浅的齿印,从人中到鼻尖一点一点啃上去。 当然大多时候他亲完就没了动作,倨傲又懒散地褪下整幅衣袖,胡乱地揉弄谢衣保养良好的头发,把他美丽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或者怀里。他分明心不在焉,又摆出一贯带着逼迫意味的架子不由谢衣抗拒,蛮横包容的、冷漠温柔的、恶意缱绻的、容光焕发的,带着嘲讽一般的表情躺在那里。哪有这样敦伦的道理?谢衣却拿他没有办法,只好由着他,自己送上去。 谢衣亲着沈夜的肩膀,顺着他流畅的身线一路舔下来,耳朵贴着胸口,听他胸腔里跳动的声音,噗通——噗通——,每一下的张缩都拉着长长的尾音,简直像是在应和沈夜病态的嗓音。如果心跳是嗓音,那师尊的心跳是在对他说话吗?说那些他懒得费工夫说出口的不存在的话语?是在叫他悦耳动听的名字吗?一遍一遍又一遍,谢衣,谢衣,谢衣,叫他名字的声音流淌在血管里。 他忍不住这样想,觉得可笑又甜蜜,听着就觉得悸动得不行,连自己的心跳都在呼应沈夜的声音。这怎么好意思呢。他有些赧然,又有些说不清诉不尽的惋惜和怜意,牙根酸酸软软,张嘴冲着沈夜的胸口咬下去,舍不得咬狠,只是叼着一点点皮,用牙齿尖尖厮磨着来来去去。 沈夜的胸口凉凉的,捂不热舔不暖,就算他说自己时常因神血灼烧,生受通体炙烫之苦,大约也不过是剧痛中的恍惚而已。谢衣咬着他的胸膛,慢慢移动到他的乳尖上去,先是在周围打转,染上一片水光,又用舌头抵着尖尖的肉粒,弹动着弄到肿胀到发硬到沈夜按着他的头加大了些许气力。其实这样的行为究竟有怎样的意义?既不延续生命,又无法哺育情意,仅仅止于挑逗肉体,他的头被沈夜搂在怀里。 那胸膛如有天大的魔力,他竟费了十足的精力才从中抽拔出去。他伸手去摸了摸沈夜的嘴、下巴喉结、锁骨肋骨,又在肚脐眼里转了几圈,按压着紧实的肌肉,沿着腹股的凹槽探进两腿间的毛发里。沈夜扯了一下谢衣的头发,皱着眉心睨他一眼,分叉的眉尾挑得高高的,有些责备,但更多是纵容和不在意,甚至会意地宽容地恩赐地曲起膝盖,分开腿,刚刚好让谢衣严丝合缝地嵌进他腿里。他在意什么呢?有什么好在意呢?他正和谢衣敦睦人伦,他让自己的弟子做什么不可以,他不正有这不多不少恰到好处的权力? 谢衣抚了抚沈夜支部愣登的膝盖骨,想把它们分得更开,方便让自己埋下身去。沈夜却夹了一下他的腰身,制住他的动作。哪用那么麻烦呢,他不声不响地催促着,示意谢衣忽视他胯下蛰伏的阳具。接着他翻了个身,把谢衣掀倒在下面,抬了下腰,又深深地沉下去,伸展着腰臀处的凹陷,自己顶着谢衣的阳具。从谢衣这里看上去,他垂着眼皮俯瞰下来,睫毛遮挡住大半眼睛,神态几乎与高耸的神农像一模一样,令人生出些因敬畏而起的憎恶与怒意。沈夜的手从谢衣的头发间滑下来,在他光洁的脸上轻轻拍了拍,又在他脖颈与肩膀处流连不去。 真是烦躁啊,和这个蛮横跋扈又惫懒倦怠的人行那亲密之事,若是换做旁的什么人怕是早就软掉了吧,就算他生得再是惊心动魄也硬不起来,灰不溜秋地夹着晃晃荡荡的那话儿就要跑掉哩。可谢衣哪里怕他呢?他难道不曾掰开那双笔直的腿,破开夹得丝丝入扣的臀,同样蛮横无礼地肏进沈夜的屁股里去? 谢衣抬手扣住沈夜的肩背,把他往下压得更紧,冷冰冰硬邦邦热不起来的两根烧火棍更加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他还是看着沈夜嘴边那点点嘲弄一般的笑意,擅使偃甲而粗糙灵活的双手就从沈夜的肩胛一路往下摸,带了点手劲,掐了一下他的腰,又从他脊柱的凹陷滑到挺翘的屁股肉上去。 他随随便便就把师尊的本该用来装点大祭司宝座的尊臀抓在掌心,理所应当,毫不惭愧,更不感到羞耻,揉弄着,向外划着不大的圆圈。他的师尊骑在他的腰上,半靠着他的肩膀,歪着以往总是僵持着冷艳高贵的弧度的脑袋和颈子,咬着他的耳垂,在他脸颊边施施然吐着气。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或者比这更美妙的事?谢衣收回手,看着沈夜黑漆漆的眼睛,探出小小一截舌尖,从底部往上舔湿自己的手指。然后他亲了亲沈夜的胸口,掰开夹得紧紧的臀,把湿漉漉的手指送进沈夜矜贵的身体里。 沈夜叹了口气,身体往上冲了一下,绷直了腰,夹着他的腿,又落下来,死死按住谢衣。其实这么捣也弄不太软,只要沈夜放不下架子,还摆弄着那无人比肩的苦楚与煞气,他那冷冰冰的穴里的肉就总是硬的,化不开水,也软不成泥。谢衣索性抽出手指,扶了扶自己白嫩嫩的阳具,往上挺了挺,就这么干巴巴慢吞吞地往沈夜后头肏进去。沈夜哼了一声,收紧了掐在谢衣肩背上的手心。 疼啊,连脑门上都突突突地跳着青筋;爽啊,那穴里的肉终于听话地往两边破了开去。谢衣的阳具冷冰冰地肏进去,沈夜的屁股也冷冰冰地给他夹得死紧,抽插不出来的热气和被冻得不见踪影的情意就这么被一上一下地顶撞着,不知道飘去了哪里,纠缠的头发、对视的眼睛、胶着的嘴唇、搏动的胸腔、裹绞的四肢和颤抖的阳具。到底在哪里呢?谢衣肏得深深地,沈夜不得不把脖子长长地伸起,透心凉的精水射进他禁箍的臀缝里。 「谢衣」。 他又听见沈夜叫他,他低下头去,耳朵挨着沈夜染着大片血迹的胸口,静静地听。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啦。那沈夜是怎么叫他的呢?他分明闭着嘴,合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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