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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闸蟹 发表于 Jan 10, 2014 20:06:50 GMT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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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闸蟹 发表于 Jan 10, 2014 20:07:33 GMT 8
八月里月桂开得极好,隔了几条巷子也能闻到香。何况院子里就有棵现成的,洋洋洒洒的开了一树,落了一地。
算是正式退休的流月城大祭司颇为逍遥的坐在院子里的太师椅上,膝盖上摊着一卷《逸尘记新篇》,旁边的小几上座着一壶泡好的新茶,悠哉悠哉的晒太阳。谢衣打起帘子从后屋入院时,见到的正是这样惬意的一幕。“师尊倒是会享受。”他将手中的端着的一碟点心放在小几上,俯下身与沈夜额头相抵,笑得促狭。
沈夜挑眉一笑,一把将谢衣拉入怀中:“爱徒可是对为师在此养老有意见?”
这话比放了半斤红糖的糍粑还要腻人,谢衣拍开沈夜搭在自己腰上的爪子,笑骂:“为老不尊。”
“为师老不老,你不是最清楚么?你看,昨晚……”美人在怀,沈夜只觉得心情无比愉悦,一边同谢衣咬耳朵,一边顺手捡了块盘子里的糕点喂入口中。然后瞬间僵住,脸色陡然变青。
成功扳回一筹。谢衣支起身站好,抚平衣上褶皱,温雅笑容里自有三分幸灾乐祸:“昨天弟子见师尊颇喜欢小沈做的桂花糕,便照着做了些,师尊觉得如何?”
沈夜不愧一代淡定帝之名,几番暗自挣扎后终于成功咽下那桂花糕,当然,最后不忘狠狠的瞪一眼那一盘子的金黄色块状物体。“告诉为师,你是怎么做出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东西的?”他用一种“原来你恨我到了如此地步”的表情颇为怨念的看着谢衣。
“咳。”谢衣到底有些讪讪,只得轻咳一声,别过脸去。
悄悄将小几推得远了些,沈夜面不改色的岔开话题:“说起来,那熊孩子呢?”
沈夜口中的那熊孩子自然是那日做柜的小童。那是谢衣在路边捡到的一个孩子,一直跟在谢衣身边,平日里打点下手。
犹记得再见谢衣之后,沈夜笑得颇有几分流氓气的往门口一靠,口中道:“谢老板,沈某无处养老,你看这可如何是好?”世人大多被沈夜冷艳高贵的形象所欺骗,其实他内里的痞气极为浓重,而知道这一点的人大多死了,只剩眼前这个例外。
谢衣在错愕了那一瞬之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对旁边惊呆了的小童道:“小沈,去下碗面吧,看样子今晚饭不够了。”
支开小孩子之后,沈夜颇为玩味的一笑:“小沈?”
“偶然遇到的一个孤儿,挺懂事的一个孩子。其实,一开始会留他在身边是因为他名字起的好。”
“哦?他叫什么?”
“……沈衣。”
“果然是好名字。”
“今天中秋,他去买月饼了。”谢衣抬手试了试茶的温度,觉得有些凉了,“我去给你换壶茶。”
“何必那么麻烦。”沈夜抬手拂去谢衣肩头沾上的月桂,谢衣弯下身迁就着他的动作,“你忙了一天,休息会吧。刻字耗眼睛,剩下的那些我帮你弄就是了。”说罢,顺手捞起谢衣从背后滑到身前的长发,在手中绕着圈。
谢衣由得他去,对上沈夜的目光,心头一动,忍不住低头想去吻一吻他分叉的眉梢。
空气中弥漫着月桂的香气,以及阳光晒过后的草木气息。院子里格外安静,气氛刚好。
按照定律,这个时候——
“七叔,干爹,我回来了!”
沈夜一不留神拔掉了谢衣的几根头发,谢衣疼得没注意在沈夜大腿上掐了一把。
沈衣提着月饼跑进院子里时,看着这样不明觉厉的场面,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怎样毁人姻缘的事情。沈夜心里气得磨牙,看着那熊孩子跑到自己面前,忍不住捏了捏他婴儿肥的脸:“小子,又去哪里鬼混了?”
“隔壁街的岳叔说上次来家里讨的桂花做了点心还有剩,就熬了精油让我带回来。”沈衣揉着脸,把手中的小罐子都交给了沈夜,“我听药房先生说有静心安神的效用。”
“做饭去吧,我和你七叔出去走走。”把罐子随手收到袖子里,沈夜懒洋洋的起身,拍了拍他的头,
沈衣敢怒不敢言的抱着月饼跑去厨房,还不忘泪眼汪汪回头看一眼谢衣以表内心的委屈。
“有你这么欺负孩子的么?”
“他都认我做干爹了,我使唤他做个饭还有错不成?”
“……”谢衣揉着眉头同他一起走了出去,想起当年沈夜也曾说过徒弟就是拿来干活的这种话语。
“认干爹”这个事情其实描述得并不准确。想想也是,沈衣同谢衣在一起的时日更长,也只是循着谢衣的意思叫“七叔”,没理由对沈夜这个时不时抖抖痞气的贵族流氓叫那么亲热。若要还原当时的情景,大抵如此——
“七叔,那以后我该怎么称呼这位先生呢?”
“小子,叫干爹。”
“……师尊。”
“为师说话,爱徒不要插嘴。”
“干爹?为什么我要叫你干爹呢?”
“因为我姓沈你也姓沈啊。”
“不要,你长得好像茶馆说书里讲的鬼见愁……”
“叫是不叫?”
“……干爹。”
然后沈夜冲谢衣一挑眉——你看本座在收服熊孩子方面多厉害。
因是中秋,不少游子也三三两两的回乡团圆。此时正值日落时分,夕阳金灿灿的铺了满地,风中夹杂着桂花的清香,远远的看去,青石瓦墙,小桥流水,相映成趣。
两人并肩走出城,路过纪山下的农田时,沈夜站住了脚步。
“师尊?”谢衣稍稍偏过头。
“无事。”清风将沈夜宽大的袖袍吹开,他抬眼眺望着那丰收的农田在斜阳下映出温暖的颜色,有些感慨,“只是看到现在的日子如斯安好,想到过去,总觉得……”
“师尊。”谢衣开口截住了他的话,垂下眉目,笑得清浅,“过往种种如川而逝,何必重提?”
想不到第三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如此舒坦,沈夜扬眉一笑,牵了谢衣的手继续向前走去。是的,何必重提?他不提他是如何千难万险离开巫山还得了条活生生的性命,他也不提他是如何机缘巧合没有死透辗转人世有幸得觅祛除旧疾之法,就这么安然的携手一世继续走下去便足矣。
师徒二人随意找了个山间小亭落座,纪山此时开了满山的月桂,煞是好闻。
谢衣倚着柱子,正看着远处层峦耸翠云淡天青,视线去突然被一片黑色的袍子占满。沈夜不知何时欺身上前,一手支着他身后的柱子,一手抬起他的下颌,施施然落下一吻。谢衣伸手环住他的颈项,张开唇齿回应。
——原来你说出来走走就是为了这个。
——不然你以为呢?
上半身衣衫的完整掩不去肢体的纠缠,当谢衣看到沈夜从袖中取出月桂精油的时候,忍不住别过脸:“你简直是……”
“如何?”沈夜在他耳边低低的笑着。
“……流氓。”
明月中升,沈衣抱着月饼躺在太师椅上吃得格外餍足。
恩,吃完再去做饭好了,我就知道七叔和干爹每次出去要好晚才回来。
说起来,那罐月桂精油被干爹拿去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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