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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 发表于 Jan 10, 2014 18:32:16 GMT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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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 发表于 Jan 10, 2014 18:32:51 GMT 8
本来想写沈夜养三喵,但基友想看三谢养沈喵,作为一枚中国好基友,于是就码起了﹋ 居家过日子养喵傻白甜,其实无CP。
谢衣捡了一只猫。 那是寒假前的最后一天,冬天很少会下雨,那天偏偏是冷雨瓢泼,谢衣住得离学校不远,简单收拾了几本书就背包回家,一路走回去几乎从里到外都冻透了。这种天气没什么人出门,谢衣匆匆走进公寓楼,隐约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猛然回头就发现不远处有幽绿的光点一闪一闪,他心里有些发毛,但越发毛就越好奇,小心走近才发现那是一只黑猫,蹲在只有枯枝的树下,前爪似乎在拨弄什么。 谢衣把伞分过去一半。 原来不止有一只猫。 黑猫身旁还躺着一只三花小猫,姿态僵直,半个身体都浸在泥泞的积水里,不管黑猫怎么拨弄,始终一动不动,谢衣不顾黑猫发出低低的威胁声,摸了摸那只小三花,触手冰冷僵硬,已经死掉了,再淋雨的话,这只黑猫估计也活不了多久,谢衣想把黑猫抱过来,那只猫避开了,弓起背戒备地看着谢衣,还伸爪试图把小猫拉到自己身边。 谢衣吸了口气,抱起小三花,伸手把黑猫捞进怀里,转头冲回家去。
这时候谢偃已经下班在家了,谢衣进门甩下背包,二话不说就把两只猫塞进他手里,然后冲进浴室洗热水澡。等他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客厅里一只猫都看不到。 “咦,猫呢?” 谢偃原本整整齐齐的头发不知为什么有些凌乱,他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上的水滴:“三花猫已经死了,我拿下去埋了。” “那只黑的呢?” 谢偃指了指沙发。 黑猫被浴巾严严实实地裹成一卷,横在沙发上,不住蠕动着试图挣脱出来,谢衣过去捏捏它的耳朵,黑猫被谢偃洗了澡,又被夺走了同伴,心情显然极其恶劣,一张口狠狠地咬住谢衣的手指。谢衣喊着疼疼疼把带着血道子的手指抽出来,谢偃拿出酒精和棉签给他消毒。 酒精擦在伤口上,火辣辣地痛,谢衣倒吸着气说:“我们养它吧?晚上捡到的黑猫,就叫阿夜怎么样?” 谢偃点点头:“好。” 两个人一起凑在电脑前搜索养猫指南。 “原来还要绝育。” “等初七回来,让他做吧。” “嗯,提前告诉他带支麻醉药回来。”
那只猫是少见的长毛纯黑猫,从浴巾里被解放出来之后,它披着一身半干的长毛跳到窗台上,忧郁专注地往外看。 “大概是在看小三花被埋的地方吧。”谢偃这样说。 家里没有现成的食物,谢衣从冰箱里拿出一块鱼炖给它吃,黑猫蹲在鱼碗前,嗅了好久才试探着伸出粉红的小猫舌舔了一口汤,然后它睁着圆圆的绿眼睛盯住谢衣。 谢衣觉得自己从猫眼里清楚地读到三个字: 你恨我! “阿夜,”谢衣赶忙解释,“我挺喜欢你的!”
几天下来,黑猫似乎终于理解了两名人类的善意,在这所房子里住了下来,它喜欢出门,瞅准一切开门的时机蹿出门外,但也不会跑远,只是默默蹲在楼下小花园里的那棵旁边埋着小三花猫的蔷薇花下。一来二去,谢衣也习惯了,出门的时候带它一起,回家的时候再把它捞进门。 不久之后的某一天,黑猫厌倦了固定路线,转而藏到小花园角落的空调外机下。 楼下很快响起谢衣焦急的喊声:“阿夜!阿夜你在哪儿?我烧了鱼给你吃,快回家啊!” 隔了一会儿,谢偃温和醇厚的男低音也出现了:“阿夜,阿夜?以后不洗澡了,回家吧。” 没人知道黑猫先生在想什么,它一动不动。 呼喊的声音渐渐远去,天色渐渐暗下去,黑猫觉得有点饿了。 愚蠢的人类你们果然恨我!你们是故意看不到我的! 这时候有轻得几乎听不到脚步声靠近花园的小角落,一张与谢衣和谢偃一模一样的脸凑到黑猫前面:“猫?” 傲娇的黑猫先生狠狠挥出爪子。
房间里谢衣动作一顿:“你听到没有?” “是初七?” 谢衣打开门,试探着朝下喊了一声“初七?”,很快就看到初七捂着右脸,抱着黑猫走上楼梯:“这只猫挺可爱的,我养了。”
覆盖着伤口的手拿下来,谢衣和谢偃齐齐一阵心惊,鲜血淋漓的一道长口子竖在初七眼下,皮肉都狰狞着向外翻,这道伤口只要稍稍往上挪个几毫米,恐怕他们现在已经坐在急诊外科的候诊椅上了。 黑猫坐在窗台上,对于谢衣的愤怒,黑猫先生回以一个沉默的背影。唯一泄露它的心事的是不安地快速摆动的尾巴梢。 ……本座、本座怎么会知道有第三个长着这张脸的人类。 初七倒是不太在意的样子,接过谢偃递来的家庭药箱,对着镜子动作娴熟地消毒,然后撕开一张3M敷贴,眼睛周围不方便直接贴,他干脆拿了一块纱布把眼睛整个遮起来,然后再把敷贴粘上去。 谢衣对着他的脸左看右看:“挺像隔壁那只猫的。”
初七整理好带回家的行李,把一只纸盒子丢给正在摆弄清创包的谢衣:“你要的麻药。” 小纸盒里有几支利多卡因,一支氯胺酮,装在小瓶里的半支丙泊酚,估计是手术剩下的。还有一支布桂嗪,相当体贴。 黑猫好奇地拨弄着这些玻璃小瓶子,叮叮当当的声音细碎悦耳,黑猫试图把它们弄到地上去。 “初七,给你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初七看了谢衣一眼:“什么?” 谢衣把没装刀片的手术刀柄塞进他手里:“阉了它!” 黑猫震惊地看了初七一眼,扭头跑了。 你们都恨我!你们三个真的恨我!
不多一会儿,谢衣从初七房间里出来,蹭到谢偃身边坐下,沉痛地对谢偃说:“我错了,我后悔了,我身为大哥,当初不该带着只有初中二年级的初七看武侠小说。” “你的负罪感不必这么强烈,你只比他大十五分钟,”谢偃平静地扶了扶镜框,“以及谢衣你竟然有身为大哥的自觉?” “……”谢衣摸摸鼻子,凑过去看谢偃手里的东西:“还是那个机械仿生鸟的课题?” 虽说谢衣不知为何脑子一抽跑去读了个哲学系的博士,但两个人的硕士学位同样是智能自动化机械方向,课题都是一起搞的,谢偃目前研究的东西,谢衣照样有兴趣。一番如火如荼地讨论之后,谢偃问:“初七跟你说什么了?还是坚持小时候的想法,为‘生’而握刀?” “嗯,他不肯给阿夜做绝育手术。” “没什么不好——我是说他的理念。” “也是。” 谢衣蹭回去,在初七房门边阴恻恻地露出脑袋:“初七,如果阿夜发情,就把它关在你的房间里。” 初七正在陪黑猫玩按爪子的游戏,闻言淡定点头。
第二天一早,谢偃早早起床上班,谢衣睡到自然醒,打着呵欠走出卧室,看到黑猫在沙发上蜷成一团,跑过去揉揉它的头顶:“咦,阿夜你冷吗?你的耳朵好凉。” 初七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穿着蘑菇睡衣的谢衣蹲在沙发旁,按着不住挣扎的黑猫,嘴里含着它的一只耳朵。 他面无表情地问:“好吃吗?” 谢衣咳嗽一声,松开黑猫,吐出几根小黑毛:“那个……还不错,你也来一口?” 初七推开厨房门:“想吃什么?” “香煎小牛排,奶油蘑菇汤,再来一份沙拉。” “没睡醒?” “……面条,要两个荷包蛋。”
顺带一提,谢家基因优异,但点数完全没加在厨艺上,无论是机械双子星谢衣谢偃,还是投身大外科系统的初七,统统是厨房杀手,只不过比起两个哥哥,初七至少能够把食物正常地弄熟,至于味道,那是另外一回事。 从谢衣手中挣脱的黑猫蹿过初七身旁,初七忍不住看了看它的另一只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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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 发表于 Jan 10, 2014 18:33:28 GMT 8
两个人吃完面,时间已经不早了,初七没事情做,顺手把谢偃放在桌上的仿生鸟拆了,抽出一根细细的螺丝竖在桌上,拿了根外缝丝线练习原地打结,黑猫很感兴趣地看着他手里翻飞的线,伸爪一扑,那根螺丝立刻倒了。 谢衣洗了碗从厨房出来,看到被拆的仿生鸟,心疼得跟自己被抽了根骨头似的,抢过螺丝给装了回去,调试了一下,还好仍然能飞。黑猫腾身扑上去,咔的一声把鸟咬在嘴里,随后就往角落里蹿去。 谢衣跟在后面追过去:“阿夜快还给我!那个不能吃!” 谢偃下班回家后,到处都找不到他的仿生鸟,最后在床底找到一堆零件,拆得七零八碎,只有一个鸟头还是完整的,玻璃眼珠可怜地看着主人。 “谢衣这是怎么回事?还是初七你干的?” 黑猫一脸无辜,蹲在沙发靠背上,咬初七的头发。
初七的自愈能力从小就很强,过了两天撕下敷贴,虽然黑猫抓得很深,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不久后的夜里,初七睡觉时候觉得有什么湿热柔软的东西在碰自己的脸,他睁开眼,看见黑猫蹲在枕边,正在舔着他的伤口,这时候血痂差不多全脱落了,新生的嫩肉敏感无比,猫湿润细碎的鼻息喷在上面,痒得直钻到人心里去,被粗糙的猫舌舔过,又带着一点轻微的痛。 初七欠起身,在黑猫的耳朵尖上轻轻亲了一下。 不久伤口彻底愈合,下眼睑的皮肤毕竟十分柔嫩,还是留疤了。 初七看看戴眼镜的谢偃和不戴眼镜的谢衣,再摸摸右眼下分号一样的伤痕:“省得再有人叫错我们。” 那道伤痕是淡绯红色的,带着些苍白,像是夹在书页里的旧年桃花,褪去了春在枝头的秾艳颜色,还有一点风流。 又好像,有一个悲伤的故事藏在里面。
不过没想到的是,这道伤疤给初七带来不大不小的烦恼,每次出门遇到楼上楼下的邻居,都会被问起: “哟,初七,跟人打架了?” “哟,初七,女朋友这么凶悍?” “哟,初七,什么时候弄了个刺青?” 一天早晨,初七出门扔垃圾,又听到熟悉的开头:“哟,初七……” 初七不等他说完,板着脸接下去:“跟女朋友打了一架之后去弄了个刺青。” 那人愣了一下:“不是猫抓的?” 初七也愣了一下,发现那是对门的邻居十二,谢衣口中“隔壁那只猫”的主人。
十二是个旅行摄影师,年纪比谢衣他们稍微小一些,厨艺还说得过去,谢衣有时候跑过去蹭饭,对门两家关系一向不错,初七同他还要更亲近些,倒不是因为他俩的名字有微妙的相似,而是因为十二养了一只口味独特的猫,初七经常把本应处死的实验对照组小白鼠打包回来,送给十二喂猫,深得白猫瞳的欢心。 之前还送过一次大白鼠,十二委婉表示,瞳大人对大白鼠十分满意,但大白鼠体积太大,现场过于血腥,还是一口一个的小白鼠比较适合居家使用。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边说边偷偷瞄正在睡觉的白猫,初七答应下来,出门就听到里面传出一声惨叫。 十二是个额头被抓出一朵花的二十四孝猫奴,瞳要吃草鱼就绝不买鲢鱼,要半夜两点钟开饭就绝不拖到两点零五分,辨认出猫爪伤痕对他而言,简直就是本能。初七讲了谢衣捡了一只黑猫的事情,十二很热心地分享了若干讨猫欢心小贴士,还邀请初七下次带阿夜来跟瞳认识一下。
机会来得很快,傍晚时候谢偃打电话回来说要加班,谢衣挂了通话,苦着脸问初七:“还要吃面条?” 初七打开冰箱翻出一堆蔬菜和肉:“去找十二。” 谢衣对这个提议表示一万个赞同。 临出门的时候,初七把黑猫也抱起来。 “带阿夜干嘛?去吃瞳的猫罐头?” “让阿夜见见瞳。” “你等等!我好像听十二说过,跟瞳有过来往的猫都变得有点奇怪!” 初七已经按了对面的门铃。
瞳是一只鸳鸯眼白猫,丝毫不怕人,看着三位客人(猫)的视线冷冷的,在确认初七手里没有玩具兼点心之后,它转向黑猫。 两只猫面对面蹲坐着,似乎在确认什么,一动不动。 “谢衣,你们这只猫不简单。” “怎么了?” “能跟瞳对视三秒钟以上的猫,我还没见过。”
十二拿了东西下厨,初七给他打下手,谢衣坐下来看电视,两只猫进行无声的交流。 你很好。 你也不错。 初次相见,本应该准备见面礼。 客气了。我的玩具点心已经吃完了,不然可以招待你。 不必,这种事情让人类去操心即可。 今晚吃虾,无聊。还是虫子口感好,还有蚯蚓。 ……你真让本座觉得毛骨悚然。 多谢夸奖。
猫的晚餐是水煮虾,当然也有黑猫的一份。初七把虾剥到碗里喂给黑猫吃,虽然白猫瞳似乎兴致缺缺,黑猫对这份晚饭显然很满意,吃完虾,湿热粗糙的猫舌还意犹未尽地舔着初七的手指,酥酥软软的感觉,半边身体都有点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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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 发表于 Jan 10, 2014 18:33:59 GMT 8
这天是冬天难得的好天气,日头暖和和地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晒得床铺上一片松软。谢衣拿了本书趴在床上看,原本在一旁晒太阳的黑猫忽然站起来,试着踩了踩他的脚踝,然后沿着他的腿走上去,安安稳稳蜷在他腰窝里。 黑猫睡着了,猫的身体温热柔软,这种熨帖的感觉透过层层衣裳抚慰着肌肤,仿佛也落在心里。谢衣漫漫翻着书页,眼皮越来越重,一歪头也睡着了,直到听到初七在厨房弄出的声响才醒。他挠了挠脸颊上被书硌出的红印子,刚才好像做了个梦,梦里的事情记不清楚,只觉得很愉快。在阳光下做的梦,似乎也会特别灿烂幸福。 黑猫还是趴在他腰上。 “阿夜,你醒了吗?” “快下来,我的腰快要被你压断了。” “下来给你吃鱼。” 黑猫或许听懂了,或许没听懂,它一动不动。 谢衣喊:“初七!” 初七从厨房出来:“干吗?” “把阿夜弄下去。” 初七想了想,从厨房端出一碗虾:“阿夜,要不要吃晚饭?” 黑猫嗖的一下蹿下来。
又过了几天,谢偃也放了年假,天气冷得滴水成冰,彻底熟悉了这个家的黑猫开始在夜里钻被窝,有时候一个晚上三个被窝全部睡一遍。 黑猫先生觉得,这种时候还是谢偃或者初七好一些,至于谢衣那个熊孩子,每次钻进去都从耳朵尖被摸到尾巴梢。 有轻微洁癖的谢偃从被窝里拈出几根细细的黑毛:“给阿夜洗个澡吧。” 对“洗澡”两个字极其敏感的黑猫蹲在床下。 谢衣趴在床边骗它:“阿夜喵~出来喵~不给你洗澡喵~” 黑猫斜了他一眼。 谢衣发誓这是他这过去二十多年所见过最轻蔑的眼神,他心里充满了被四足动物鄙视的挫败感:“初七,把它骗出来!” 初七蹲下来看他:“阿夜……” 黑猫的绿眼睛盯着他。 本座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 初七原本想说的话卡在嗓子里:“谢偃还是你来试试吧。” 谢偃拿手指敲敲地板:“阿夜,出来洗澡。”
最终黑猫还是被捕获了,谢衣趁它享用晚餐的时候抓住了它,初七在调水温,谢偃挽起衣袖。 这时候电视还开着,三个人在浴室里忙碌,没人在意科教频道在播什么节目。 “欢迎收看《西域探秘万里行》节目,下面请观众朋友们跟随我们记者的摄像机进入神秘的大漠,浩瀚沙海,千里明月,眼前的遗迹就是曾经的捐毒国……” 谢偃动作很快地把黑猫洗了一遍,自觉感受到世界的恨意的黑猫借助沐浴露的润滑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水淋淋地一跃而起,踩住谢偃的头跃出浴室。 谢偃的颈椎发出清脆的“咔”的一声。
谢衣把黑猫按在浴池里冲掉泡沫,一面训它:“阿夜你差不多一点!先是抓伤了初七!又踩伤了谢偃!改天你是不是还要弄死我!明天罐头减半好好反思!你是不是我们仇家派来的!” 他沉痛地拍拍黑猫的头:“足下所谋太深。” “算了,”被初七活动着颈椎关节的谢偃说,“就是脖子扭了一下。”
日子就这样热闹欢喜地过下去。 谢衣捡回黑猫的时候,其实心里有点忐忑的,生怕另外两个人不喜欢。谢偃看起来斯文安静,其实倒很喜欢小动物,初七性子有点冷,很可能会跟一只猫相看两厌,没想到的是,如今最猫奴的居然就是初七。 半夜两点钟,黑猫扒拉着初七的被子,初七以为它冷,迷迷糊糊地撑开被子方便它钻进来,黑猫把收起了利爪的肉球踩在他脸上,高傲地俯视着他,初七睁开眼,看到一双绿幽幽的猫眼,左眼里写着“人类喂我”,右眼里写着“叫我主人”。 初七挠挠它的下巴:“是的主人,要吃猫罐头吗?” 在这个世界上,简直没有比讨好一只猫更天经地义的事。 “鸡肉罐头还是牛肉的?” “喵。” 黑猫吃到的是羊肉罐头。 你问我口味有意义吗喵?你只是随便问问吧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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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 发表于 Jan 10, 2014 18:34:50 GMT 8
某天黑猫又蹲在小花园的蔷薇花旁,忽然有三只大型犬好奇地凑过来,鼻子微微抽动着靠近黑猫,黑猫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它们,尾巴啪的一下摆到身体另一侧。 一秒分胜负。 两只狗“呜”的一声夹着尾巴扭头跑了,剩下的那只稍稍迟疑了一下,黑猫一弓身从它头顶掠过,狗鼻子被狠狠抓了一道。 不错嘛阿夜。 白猫从阳台上一跃而下,立在黑猫身前,望着三只狗慌忙逃窜的背影,尾巴愉悦地摇摆。 上次见到你,你似乎还有病,居然可以做得这么好。 瞳,你可愿意做本座的下属? 黑猫温柔地望向蔷薇花。 我把这里交给你。 白猫微微低头。 属下的领地,属下自会尽心打理。
这时候十二拎着几个购物袋从外面回来,抱起白猫让它站在自己肩膀上:“瞳大人你又逃出来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外面很危险啊瞳大人……” 白猫不耐烦地抬爪在十二头上拍了一巴掌。
与此同时,谢偃问:“初七你要干吗?” 冷风顺着打开的窗子嗖嗖往温暖的室内灌,初七扶着窗框,一只脚踩在窗台上,那三只狗还没跑远:“没什么,看看玻璃要不要擦。” 谢偃看了看玻璃窗:“那就擦擦吧。”
虽然到此地步,生活可以说处处称心如意,但黑猫先生似乎总是不高兴。 地板踩上去很凉。 阳光为什么不能过来晒到本座,为什么要本座亲自走过去晒太阳? 初七喂我吃饭!
瞳很喜欢睡觉,但它不睡觉的时候,总是走来走去,几乎从不会待着不动。用十二的话说,“简直就像是上辈子腿脚不便坐了一辈子轮椅没能好好走路”。 十二为这句话付出了的血的代价。 某个早晨,睡醒的瞳不知又用了什么方法,离开十二家,到谢家来拜访黑猫。 这天恰好三个人一起出去购物了,黑猫独自在家,蹲在窗台上看风景。白猫迈着纤细的步子走过来,同它并肩往下看。 阳光还算灿烂,路上的行人个个裹得严严实实,偶尔有晨练的人跑过去,嘴边一团白雾,还有个诡异的声音在楼下“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地笑。 黑猫注视着窗外一只飞行迟缓的苍蝇。 此物夏季已极其碍眼,现今非其天时,竟还妄想活命。这等虫豸,何其可厌。 嗯。 杀。 白猫直起身体拨开窗子,黑猫一爪划开窗纱,将两只前爪放在花盆沿上,试着推了推。 帮我。 是,尊上。
花盆打苍蝇――哪怕是冬天的苍蝇――难度很大,然而这对于黑白双煞完全不是问题,花盆精准地命中目标,白猫侧着脑袋再把窗子顶上。 楼下那个“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的声音……消失了。
初七有点事情,于是谢衣和谢偃带着东西先回家了,然而十分钟之后他就接到了谢衣的电话。 “初七快回来,”那头谢衣的语调简直有些咬牙切齿,“阿夜这个小混蛋又闯祸了。” 阿夜的魔爪终于伸向谢衣了? “你怎么样?” “我没事,不是我,还不如是我遭殃呢!阿夜把花盆推下去砸到人了!……哦,也可能是瞳干的,或者它俩一起干的,总之花盆是我们的。” 初七忍不住扶额:“救护车叫了没有?” “没有,人不见了。……啊谢偃你说什么?……哦,还好还好,初七,谢偃说被砸到的是个小混混,叫什么‘丽丽’的,当时就被同伙带走了,砸得满脸血,脸都看不清了……这小混蛋!要是人家上门索赔,卖了它赔钱!” 白猫看看谢衣,再看看黑猫,眼睛里满是玩味。 黑猫扭过头。 本座教导无方,见笑了。
这时候有人狂捶谢家大门,谢衣挂了电话,心虚地开了门,发现外面站着的是十二。 “听说瞳大人推花盆砸伤人了?”十二摸出银行卡,“人呢?他们要多少?”
初七拎着新买的一摞花盆回家,刚刚走进楼梯间,就听到有人在打电话。 “一大早的吓老子一跳,你不知道,刚才老子好好在楼下练习现代诗朗诵,一个大花盆就从楼上掉下来了!” “嗯嗯,没砸到老子,就是吓了一跳,砸到别人了,老子还认识他呢。” “……说起来,砸人的老子也认识!掉花盆的那层好像是谢衣家,有人看到是猫推的。” “谢衣啊,谢衣你不知道?呸,那个可恶的……他有什么好!老子就是看他不顺眼!就是跟他不对付!当年老子算着时间浇了他的电脑和移动硬盘,他居然还是做完毕设了!” “哈哈哈你说老子弄死那只猫的话,谢衣会是什么脸色?”
“喂,你。” 风琊回过头,一愣:“谢……你不是谢衣?是谁?干嘛?” 初七解下风衣,往楼梯扶手上一搭:“揍你。”
初七回家时候,发现十二也在,愁眉苦脸地捧着茶杯坐在沙发上。谢衣瞪着黑猫,手底下从购物袋里一个一个地往外掏猫罐头。两只罪魁祸首毫无闯祸的自觉,自得其乐地相互抓挠。 瞳,不知为什么,花盆掉下去之后,本座心情十分愉快。 嗯,我也是。 谢偃看着他的领口:“怎么有血?” 初七回卧室换了件衣服,把脏衣服扔进衣筐:“不是我的。”
四个人坐下来商量了一会儿,那个“丽丽”偶尔在小区里出现,有人认识他,但没人知道他住在哪里,想主动调解赔偿也找不到人,目前除了等人找上门来,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十二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取消了一张机票和附带的宠物舱。 “本打算带瞳大人去西伯利亚过年,”十二解释说,“瞳大人很喜欢冷的地方。” “会不会太冷了点儿……”虽然认识十二和他的猫很久了,谢衣承认他一直弄不懂那只叫瞳的白猫,“我们订了一桌年夜饭,打算在外面吃。” 黑猫正在拿爪子拨弄白猫的尾巴,听到这句话之后顿住了,它踱到谢衣面前,盯着他看。 很好,你们打算丢下本座? 谢衣瞪回去:“看我干什么?反省去!” 盯。 “乖,去跟瞳玩。” 继续盯。 “……要不要吃罐头?” 还是盯。 “……我知道了。”谢衣也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矩木饭店吗?三人份的年夜饭取消,对,名字是谢衣,谢谢,不好意思。” 黑猫心满意足地走开了。 十二走后,初七把新花盆摆在阳台上。 “给你买了新花盆,”初七瞄瞄谢偃和谢衣,小声对黑猫说,一边用手指蹭蹭黑猫两只耳朵之间丰软光亮的皮毛,“下次等下面没人时候再推。”
虽然十二和谢衣都因为这件事取消了原定计划,但直到除夕那天,一直都没有“丽丽”的任何消息,初七打电话问了其他医院的同学,都说没见过被花盆砸伤的人来清创缝合。
除夕早晨,谢衣下去放鞭炮,初七煮了羊肉胡萝卜水饺。 中午谢衣吃着虾仁三鲜水饺,咬牙切齿地说:“晚上我绝对不要再吃饺子!” 初七把醋碟递给他:“还有面条。” 谢偃想了想:“或者我再试试下厨?” 谢衣哆嗦了一下:“那还是吃饺子吧。” 傍晚时候,谢衣想起什么,跑到对面敲门:“十二,没事的话一起吃晚饭?” 取消了行程的十二没有另外的安排,原本准备蹲在家里抱着猫过年,欣然同意,抱着猫到对门来,还顺手拎了一袋猫零食。 包装袋上印着ZM-Sword。
天色刚刚擦黑,鞭炮声就此起彼伏地响起来,震得窗玻璃都在微微发颤。两只猫蹲在窗帘后面,耳朵贴在脑袋上,紧紧向后抿着。十二在厨房里忙碌,初七给他打下手,谢衣和谢偃在洗菜切菜。 黑猫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 如此……很好。 白猫望着垃圾桶里的空零食袋,没有回话。自家下属带来的食物自己反而吃不到什么的…… 黑猫心满意足地舔着爪子,白猫略微有些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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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 发表于 Jan 10, 2014 18:35:50 GMT 8
有了十二,四凉四热八碟菜什么的完全不是问题,四个人两只猫吃着年夜饭,谈谈说说也很热闹,聊着聊着,十二开始传授猫奴秘笈:“抚摸手法之外,选对称呼也很重要,比如瞳大人,它喜欢我叫它瞳大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叫错了会抓人,心情好的时候也可以叫瞳。” 谢衣转向黑猫:“阿夜大人!” 黑猫刚刚吃掉一碗鱼,专注地舔着爪子。 “看来阿夜不喜欢这个称呼?” “阿夜好像很喜欢被叫主人。” 谢衣犹豫一下,不确定地叫:“主人?” 黑猫继续舔爪子。 初七坚定地开口:“主人。” 黑猫的瞳仁缩了缩,迈步经过初七身边,尾巴有意无意地从他的小腿上扫过去,蹲在不远处继续舔爪子。 “真的有用?阿夜主人!快来蹭蹭我!” 黑猫不动。 “阿夜不喜欢我这样叫?” 谢衣不屈不挠地继续试验称呼。 “殿下?” 黑猫继续舔爪子。 “教主?” 黑猫舔湿了爪子擦脸。 “女王大人?” 黑猫扭着头舔背毛。 “总经理?” 谢偃也加入进来:“足下?” 黑猫一甩尾巴走了。 谢偃:“好像被讨厌了。”
尊上喜欢被那个人叫主人? 他是被本座弄伤的,本座会对他负责。 哦。那么另外那个呢? 哪个? 戴眼镜的金主。 既然本座允许他供给本座食物,就让他称呼本座的名字好了。 不戴眼镜的那个? 本座首先教了他应该如何侍奉一只猫,他当然应该称本座为师尊。 ……尊上挺有情趣。
“还有,颜色浅的猫通常是粉爪垫,颜色深的是黑爪垫,花猫也可能两种颜色都有。但瞳大人不一样,”吃过饭,十二拎着两包速冻水饺去煮,说话的口气里满是自豪,“瞳大人虽然是白猫,但它的肉垫是黑色的,纯黑!” 谢偃问:“阿夜的应该也是黑色?” 谢衣抱起黑猫,握住爪子挨个看了一遍:“咦阿夜是粉红色的!” 初七伸手捏了捏:主人的爪垫好萌!
水饺是虾仁的,谢衣今天吃饺子吃得快吐了,于是跟黑猫合作,一个吃馅,一个吃皮。 “谢衣别挑食。” “主人还要吃吗?我这里也有。” “初七别太惯着阿夜!”
零点过后,十二抱着瞳回家了。谢衣他们熬到三点钟左右才睡,第二天一早就鞭炮震天,没一个人想起床。 他们都是被黑猫弄醒的。 不是因为被黑猫从脸上踩过去,毕竟早就习惯了,而且因为黑猫一边踩一边弄出某种悉悉索索的奇怪声音。 三个人起床之后,发现黑猫不知什么时候把昨晚的零食包装袋翻了出来,衔在嘴里走来走去,看人的时候黑眼珠圆圆的,模样乖巧无比,时不时从三个人腿边挨着蹭过去。 本座要吃这个。 初七厚起脸皮去对门讨零食。 十二非常抱歉地说昨晚的是最后一包了。 “阿夜,已经没有了。” “喵﹋” 初七觉得自己的血槽快要空了,抓了个靠枕把脸埋在里面:“你们……想想办法!” 谢衣有点犯愁:“就算立刻网购,年初一快递也不可能送货啊。” 黑猫轻巧跃到他腿上,并拢四爪,端端正正蹲着。 然后歪头。 谢衣也顶不住了:“谢偃,你们组那个土豪新人,就是上回那个把我当成你,拉着我给他改了半个小时设计图的那个,他是不是也养猫?” 谢偃点点头:“好像叫什么肉包还是菜包。” “要不……你问问他?” 黑猫走到谢偃面前,松了口,气势十足地一爪拍在空包装袋上。 谢偃拿起手机,打电话就为了给猫讨零食什么的,谢偃觉得自己也有点不对了。
谢偃还没按下呼叫键,乐无异却先打电话来了:“谢老师过年好!万事如意!那个……那什么!我能去谢老师家拜年吗?” 得到肯定的欢迎答复之后,那边激动得语速快了三倍:“啊啊太好了!我现在出门大概十点钟到!谢老师听说您养了一只猫对吗我也有一只猫我给您的猫带零食有一种新出的ZM-Sword非常受欢迎!”
乐无异敲门的时候恰好十点钟,谢偃开了门,拿了一双备用拖鞋给他,刚要说一句“外套挂这里”,乐无异无意间往客厅瞟了一眼,忽然一下子呆住了,手里的袋子哗啦落地,花花绿绿的猫零食散在他脚边,堆了满满一地。 “好多……好多谢老师……” 谢偃回头看看坐在沙发上的谢衣和初七:“是我的哥哥和弟弟,进来说话。” 谢组长的脑残粉乐无异组员,虽然知道谢偃不是独生子,但不知道他有两个三胞胎兄弟。
乐无异换了鞋子,外套却迟迟没脱,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谢偃:“谢老师不介意我不是一个人吧?我还带了……呃,一只……” 话没说完,一只毛团从他鼓鼓囊囊的外套里滑脱出来。 “喵。” 一只橘黄色虎斑猫,白肚皮。 “肉包。”乐无异抓抓头发,“不知是不是舍不得零食,它死活扒着我要一起出门。”
蜷在谢衣腿上打盹、享受着初七抚摸的黑猫没有睁眼,耳朵竖起来转向门边。 橘猫将新场景打量一番,朝着黑猫笔直走过去,停在初七旁边,初七朝它伸出手。 黑猫冷冷地睁眼看他。 初七立刻缩手。 橘猫相当感兴趣地看着黑猫,然后蹭了蹭初七的腿。 黑猫站起来盯住它。 BOSS与BOSS的眼神对决难分高下。
乐无异刚刚挂好衣服,又有人按门铃,从门上的猫眼看出去什么人都没有,谢偃疑惑地开了门,对门的白猫施施然走了进来,左眼居然戴着黑眼罩。 上面还绣着一条鱼。 “瞳?刚才是十二按门铃?” 白猫径直走到黑猫身旁蹲坐下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橘猫。 过了好一会儿,橘猫走开了,背影似乎有些抑郁。
瞳,你怎么这副打扮。 感觉有同行接近,穿上工作装过来拜会。 你们谈什么了? 《论无脑猫奴的快速大批量制造法》 哦?它怎么样? 战五渣。 白猫舔了舔爪子。 它的制造成果智能太低,反应性差,而且白天完全失效。 最后白猫这样总结: 只能当猫抓板。
这时谢偃向乐无异介绍了谢衣和初七,乐无异把猫零食拎过来,翻出几包ZM-Sword递过去:“这个口味蛮受欢迎的,不过我家肉包更喜欢FJ-Sword,我认识这家公司的开发部经理禺期,他说过段时间还有新品推出,叫ZM-Sword Heart,到时候我再带给阿夜!” 谢衣笑眯眯接过他递来的小袋子,转手交给初七:“那可谢啦。” 乐无异看一眼谢衣的脸,再看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谢衣摸摸自己嘴角:“怎么啦?粘着面条?” 乐无异犹豫一下:“不是,就是那天……一个周末,周五快下班的时候,我去找谢老师改设计图,谢老师心情好像特别好,说话口气也不太一样,现在想想穿衣风格也跟平常不太好一样,是不是……” 谢衣一伸手把谢偃的眼镜摘下来,架在自己鼻子上:“是不是这样的?” “诶!果然是!” 谢衣笑眯眯地问他:“那你叫我什么?” “……谢老师二号?” 谢衣指指初七:“那叫他什么?谢老师三号?” “……” 乐无异觉得自己快要哭了。 初七打开包装袋喂猫:“不用叫老师,叫我初七就好。” 谢偃把一杯茶摆在乐无异面前,笑着说:“你们别逗他了,人家今年刚刚毕业。” 谢衣和初七齐声反驳:“我还没毕业呢!”
乐无异带来的还有猫玩具,他拿出一根仿真狗尾草在黑猫鼻尖前晃来晃去。黑猫装作镇定地看了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地跟上去追逐扑咬。 看在谢衣面上,本座也不是不能跟你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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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 发表于 Jan 10, 2014 18:37:07 GMT 8
狗尾草很受欢迎,只可惜耐久度太差,黑猫不屑地吐掉被咬下来的仿真草穗,转去初七空空的手心里嗅零食残留的气味,不死心地舔他的手指,初七被它舔得头皮发麻,异样的感觉顺着脊椎一路窜下去。乐无异掏空了袋子里的零食和玩具,从最底部摸出一卷设计图,眼睛眨啊眨地看着谢偃。 谢衣又拆了一包猫零食,拿了一粒含在嘴里逗黑猫玩,他听着谢偃和乐无异说话,心思被勾走一大半,黑猫凑了几次吃不到,不耐烦起来,一跃而起将谢衣扑倒,恶狠狠地张嘴将谢衣含着的猫零食夺过来,湿热粗糙的小舌头甚至擦过谢衣的舌头,黑猫顺便又抢走了谢衣手里的零食袋,窜到白猫旁边才松口。 谢衣爬起来抹了抹嘴,思绪在“要不要去打疫苗”和“在亲人朋友面前被吻了”各停留三秒钟,然后果断加入谢偃和乐无异的讨论,拿起一支铅笔在设计图点了点:“这里这样连接起来怎么样?” 另外两个人被一语点破,一起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中场休息的时候,乐无异闪着星星眼看谢衣:“谢衣老师,谢老师说你在读博,是大型机械方向呢还是智能化机械呢,或者其他方向?” “哲学。” “哈?” “有个问题我想了很久,想来想去干脆就去读哲学了。” “那是什么问题这么难解决?” “哦……大概就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这种行为的正确性与必要性吧。” “啊?” “没多久我发现了,哲学不是解决问题的,而且解释这个问题为什么存在的。不过自己想想,这种行为果然还是不合适。” 谢偃端着四杯茶从厨房出来:“我同意。” 乐无异满脸茫然:“谢衣老师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想这个啊?” 谢衣挠挠头:“也没有,有时候我也觉得莫名其妙的。”他回头问初七,“初七你呢?你怎么想?” 初七端着杯子,趴在沙发扶手上看黑猫和白猫吃东西,完全没在意他们在谈什么,听到谢衣喊他名字,摸着黑猫的耳朵问:“阿夜你怎么想?” 黑猫和白猫一起回答:“喵。” 初七对着谢衣点点头:“我和阿夜意见一致。” 乐无异临走的时候俨然成了谢老师二号粉:“谢衣老师有空多去我们研究所玩啊!” 谢衣笑眯眯地答他:“好,毕了业我就去你们那里上班。” 过完年没几天,谢衣接到电话,毕业答辩时间提前,他收拾了一箱泡面,垮着脸跑回学校怒飚论文。初七放假的时间短,没几天也回医院去了。 谢衣和初七走后,黑猫似乎心情不好,每天要么蹲在窗台上看着一堆空花盆,要么蜷在某个地方打盹,也只有下午迎接谢偃回家的时候活动一下。 早晨,谢偃把牛奶倒在手心里送给黑猫面前,黑猫舔了几口,闷闷地跳上沙发趴着。 “阿夜,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上班?” 不要。 谢偃温柔地摸摸它的头:“乖,下午带吃的给你。” 不吃。 中间谢偃打过几个电话给谢衣,谢衣一直不接,谢偃知道他忙起来一向天塌了也不理会,只得作罢。初七倒是定时与家里联系,只是他一向话不多,互相报个平安也就挂电话了。 过完年,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又一个无聊的午后,黑猫抬头盯着墙上的时钟。 10:30 谢衣这个混蛋……把本座带回来又抛下本座走了,简直不可原谅…… 10:32 谢衣,给你三分钟喵,在三分钟之内回来本座就原谅你喵。 10:55 ……再给你五分钟,最后五分钟喵! 11:00 黑猫先生怒气冲冲地跳下窗台。 谢衣你这个叛徒!再见面本座一定会杀了你喵! 连熬三个通宵、被无数空泡面碗包围、终于舍得睡两个钟头的谢衣在睡梦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初七因为所在的医院离家远,干脆就住了医院宿舍。医院的排班制度一向变态,更变态的是,某些科室每天每人都必须参加早查房,休息日也不例外,所以即使猫奴如初七,一个多月来也只回家两次,每次都是来去匆匆。 与论文展开殊死搏斗的谢衣则保持着消失中状态。 到了三月底,谢偃忽然发现,家里到处都是一团一团的黑毛。 “阿夜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黑猫无精打采地喵了一声。 谢偃想了想,搜索到一个养猫论坛开始关键词查询“掉毛”。 过了好一会儿,谢偃推了推眼镜转过身,抱起黑猫,温柔抚摸它似乎薄了一层的皮毛:“阿夜,你……抑郁症了?”
其间白猫来谢家拜访过黑猫一次,看到黑猫忧郁地蹲在满当当的猫碗旁边舔毛。 尊上怎么了。 本座不高兴。 为什么。 这茫茫浮世,究竟有没有哪怕一事一物,真正为我所有、为我掌控?究竟有没有哪怕一人,和我心意相通,生死与共,永不离弃? ……属下没听明白。 谢衣为什么不能为本座所有、为本座掌控,为什么不能与本座心意相通、生死与共、永不离弃! 你要的太多了。 白猫低头舔着尾巴梢。 谢衣可是三个呢。
四月中旬,谢偃终于接到了谢衣的电话。 “谢衣,答辩通过了?恭喜。累不累?瘦了几斤?” “想吃什么?” “好,等你回来我们去吃大餐。” “嗯,都很好,初七也很好。” “阿夜不太开心,似乎抑郁症脱毛了,我喂了点鱼肝油,效果不大。” “原来鱼肝油是催吐毛球的?嗯,等你回来一起带它去看医生。” “奇怪的声音?没有啊,”谢偃看了一眼自从听到“谢衣”两个字就跳到猫抓板之前磨爪子、抓得猫抓板哧啦哧啦直响的黑猫,“只有阿夜在玩。”
答辩完毕的谢衣睡了三天,然后大包小包收拾了一堆,准备彻底搬回家。作为一名三年来台上讲黑格尔台下摊开一本《机械制动原理》的哲学系博士生,谢衣对乐无异说毕业之后要跟谢偃一起工作,并不是开玩笑,他与哲学最后的联系大概也只有六月底的毕业典礼。
这三天里黑猫辛辛苦苦地把自己的爪子磨得尖锐无比,亮出来寒光闪闪。 周末谢偃去接谢衣回家,顺便拖行李,谢衣忽然想起有几张卡忘记退掉,让谢偃带着东西先回去,自己跑去办手续。谢偃回到家,抱起仍旧不高兴的黑猫来回抚摸,揉它下巴试图逗它开心,他忽然发现黑猫的爪子尖得可怕: “阿夜,你的爪子怎么忽然这么尖了?当心越来越长,会扎到自己的爪垫。” 然后捉住黑猫把它的指甲尖剪掉了。 黑猫先生极度愤怒。
黑猫炸着尾巴、背对着谢偃在窗前静坐以示抗议,半小时后,它看到了兴冲冲的谢衣。这时候谢偃正打开冰箱查看存粮,黑猫果断一爪划开窗纱,一弓身向着谢衣扑了下去。 刚刚从论文的魔爪下逃离的谢衣,在最煎熬的那段时间以每天一斤的稳定速度瘦下去,如今整个人看起来瘦了一圈,走路还有些打飘。黑猫先生从三楼纵身一跳,十斤的体重挟重力加速度汹汹而来,其重力势能对处于虚弱状态的谢衣造成了双倍伤害。 谢衣的胸口被圆圆的猫头精准命中,直接躺在了地上,背包里的书把腰眼重重垫了一下,心口处的三四根肋骨隐隐作痛,差一点就要心跳骤停。 他好半天才喘过一口气:“阿夜你是来迎接我的吗?热情过头了啊!”
白猫从某丛花树下钻出来,嘴里咬着一条还在扭动的虫子,热情地看着爬不起身的谢衣。 怎么样,他还好吗?要不要属下出手救治? 不用,还会喘气会说话。
黑猫并起四爪蹲坐在谢衣胸膛上,尾巴绕在身前,绿眼睛威严肃穆。 “阿夜别闹!” 盯。 “呃……主人你能不能下去?” 盯。 “总裁我给你带了点心哦?” 盯。 “教主能先让我起来吗?” 盯。 “陛下你到底想怎么样!” 盯。 “师尊我错了我不该丢下你跑掉。” ……看在你终于找对称呼的份上,饶过你这一次。
谢偃之前在附近的饭店里叫了几个谢衣喜欢的菜,谢衣扶着腰、捂着胸口、被肩上的黑猫压得一步一晃地进门的时候,菜刚刚送到不久,两个人坐下来吃饭,谢衣给黑猫夹了一块鱼:“阿夜好像瘦了?” “不,掉毛太多。” “下午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病吧。” 黑猫的眼神一瞬间锐利起来。 本座症状轻微! 谢衣缩了缩:“算了,等初七回来让他哄阿夜去看,阿夜没有斑秃,应该不严重。”
过了不久,乐无异带过来给谢偃看的那卷设计图就要出样品了,乐无异亲自去调试,不小心被运转的零件在右手中指上豁开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鲜血淋漓地从指尖一直划到指根,关节处竟然看得到白生生的骨头。 医务室说要缝针,。 乐无异疼得呲牙咧嘴,捂着手上渗血的纱布:“会不会影响以后的功能!会不会这手指就这么废了啊!” 谢偃给初七打了个电话,叫过一旁正准备早退的叶海:“先送无异去医院。”
这一天恰好初七下夜班,正在宿舍补觉,乐无异到了之后,他先把人拎到手外科看了看,确定没有伤到骨膜、只是皮肉伤之后,又把他拎回外科治疗室,准备好材料器械,简单地交代一句:“要缝两层。” 然后一针戳进肉里。 这一针麻醉药打得乐无异差点哭出来,起效之后,消失的只有痛感,针线穿过肌肉的感觉仍然清晰无比,乐无异含泪坐在椅子上,头皮一阵阵发麻。
这时候一名小护士探头进来:“谢医生,我们上回一起买的东西到啦!我现在拿给你?” “好的,谢谢。” 小护士长得十分漂亮,乐无异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吸着气跟初七说话,试图转移集中在伤口上的注意力:“谢老师三号买了什么啊?” “……叫我初七。” 小护士很快回来了,把一个大包装塑料袋放在旁边:“放在这儿啦!” 乐无异看到她的胸牌上有个“阮”字,然后又看了看她拿来的东西。 ZM-Sword Heart。 初七打好结,剪了多余的丝线,拿了个敷贴缠在乐无异手指上,把猫零食丢在他怀里:“两周后找我拆线。这个替我带给阿夜。”
谢偃下班回家时候,谢衣兴冲冲地拆开了他带回来的猫零食:“阿夜快来!是初七给你的!” 黑猫蜷在墙角的浅口猫窝里,动也不动。 “阿夜怎么了?之前不是挺喜欢的吗?”
本座不要ZM-Sword Heart。 本座要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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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 发表于 Jan 10, 2014 18:38:02 GMT 8
半个月之后,乐无异去医院找初七。 “谢医生今天下午毕业答辩。” 上次帮初七代买猫零食的阮姓小护士回答,一面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小链表。 “应该快结束了,稍等一下吧。”
乐无异没等多久,初七就回来了,剥了一枚刀片给他拆线。 乐无异试着弯曲几下手指:“咦,好像跟以前一样!谢老师三号谢谢你!” “……” 在称呼方面,初七决定放弃沟通。 初七冲洗弯盘的时候,乐无异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那根手指,在一旁开心地叽叽喳喳:“谢老师三号你不知道,这些天我都快担心死了,吃不下睡不着,就怕这根手指完蛋了,要是真的不能用了,我还怎么跟着谢老师干活啊。” “小伤而已。”初七回头看了看乐无异的脸,“你比上次胖了。” “我哥知道我伤了手之后,跟我妈一起天天逼我吃补品,”乐无异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们所里工伤挺多的,就是半年前,一位老师傅手指被切断了,因为救治不及时,最后也没能接上,唉,工作都不好做了。” 初七想了想,问他:“你们那医务室还收人吗?”
当天下午初七就回家了,开门的时候发现谢衣在家,正盘着腿坐在黑猫面前,抱着一本笑话集对它讲笑话。 谢衣看到他很惊喜:“初七你总算回来了!阿夜想死你啦,是不是阿夜?”他翻出ZM-Sword Heart,摇得哗哗直响,“连这个都不吃了。” 黑猫侧躺在阳光下的垫子上,尾巴轻轻抬起来拍打一下。 黑猫先生表现得非常淡定。 扑上去摇尾巴舔舔舔的是狗。 傲娇才是猫的同义词!
初七蹲在黑猫面前:“阿夜不喜欢这个?” 黑猫注视着他。 人类,喂我。 “是的,主人。” 零食吃到饱的黑猫心满意足地仔细舔了一遍全身的毛,然后团在初七腿上睡觉。 晚上十一点,谢衣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发现初七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沙发上,黑猫也是:“你还不睡?在那儿坐了一晚上了。” “我也想睡,”初七说,“可是动一下它就伸爪子。”
初七回来的第三天,家里仍然遍布黑毛团,三个人商量一下,决定带黑猫去宠物医院。 谢衣打算趁黑猫睡觉的时候用袋子把它装起来带走,但是每次一拿出袋子,回头就对上黑猫明亮锐利的绿眼睛,最终他决定动硬的,把一只笼子摆在了黑猫面前。 给黑猫洗澡最少需要两个人,带黑猫去医院需要多少人力,到了分晓的时候了。 黑猫的四只爪子死死撑在笼门口。 初七握住黑猫的两只前爪,攥在一起:“主人这是为你好!” 谢衣握住它的后爪:“师尊不要放弃治疗!” 然后一齐往笼子里一塞。 谢偃伸手,吧嗒一声落锁。
到了医院,宠物医生给出两个字:“换毛。” 谢衣眨眨眼:“换毛?” 谢偃推推镜框:“确定?” 初七已经感受到黑猫散发出的杀气:“没病?” “猫每年换两次毛,春天特别明显,掉毛特别多,有的猫会换到夏天,这都是正常的。注意给它吃一点化毛的东西,别的没什么。”
回程时候,车里的气氛非常沉重。 黑猫先生高高坐在副驾驶的靠枕上,尖耳朵顶着车顶,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低头坐在后排的谢衣和初七,每一根黑毛都明确地传达着同一个意思。 愚。蠢。的。人。类。
还好一只三斤重的大龙虾哄回黑猫先生的欢心。 当然它吃不了那么多。 谢衣幽怨地啃着虾鳌。
五月份的时候,谢家三兄弟确定今后将成为同事,七月正式入职。有两个月的空闲时间,谢衣兴致勃勃地计划旅游。 初七在他旁边,躺在沙发上看书,翻开来平平举在脸的正上方。 谢衣一边翻地图一边提醒他:“当心砸到脸。” “没事。” 刚刚说完,黑猫一纵身,一个漂亮的二段跳落到空调顶上,借力点是初七手里的书。 那本书啪的一声拍在初七脸上。 《实用外科学(上册)》,787*1092毫米16开本,79印张,4插页,2082千字。 或者换个直观的说法,四块板砖。
出于对那只龙虾的怨念,谢衣把旅游地点敲定在广州,谢偃也凑出一个假期。 谢衣看机票的时候,乐无异打来电话:“谢老师,这两张图我搞不定了,您能晚几天走吗?对不起耽误您的休假了,这一趟就当我请您好不好?” 谢偃安抚他:“没关系,机票还没定。” 谢偃挂了电话,谢衣在他背后怨念:“已经定好一张了。” 最终谢衣和初七带着黑猫先走了。 三天之后的夜晚,谢偃独自在家,他浇了花,仿佛觉得黑猫跳到身旁,侧头去看却什么的都没有,一旁的窗台是黑猫喜欢待着,他站在那里,抬头看着窗外一轮圆月,温柔地叹一口气: “……还真有些想它。”
广州之行可以总结为吃喝玩乐四个字。 初七不喜欢晚上吃东西,某天夜里谢衣就拖着谢偃出去吃夜宵。 黑猫晚饭吃了半条烤鱿鱼,喵生得意,立在初七肩膀上,被他带着出去散步。这里离海边很近,不远处就是一个小码头,黑猫的绿眼睛在月色下闪光,它侧过头轻轻蹭他的脸,蹭过他右眼下的伤痕,温软的皮毛安抚着那道伤痕里或许有过的悲伤。 一阵海风吹过来,初七抬手碰碰眼睛,睫毛微微湿润。
他们回家的时候是六月,楼下的小花园里,旁边埋着三花小猫的那棵蔷薇开出了第一朵鹅黄色的花,黑猫先生仰头看着那朵花,温柔地“喵”了一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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