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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er 发表于 Jan 10, 2014 17:37:35 GMT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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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er 发表于 Jan 10, 2014 17:37:54 GMT 8
断章
第一日
谢衣刚刚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懵懂,看了看自己身边收拾好的偃甲材料,有些想不通自己怎么就这么在工具房里睡着了。
不过算了……既然醒过来了,那就去外面晒晒太阳,顺便想一想最近构思出的新偃甲要怎么做才好。
伸了个懒腰,谢衣推开门走了出去。
第十日
谢衣觉得自己有些混乱。
他好像得知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自己似乎好像并不是一个人。
自己似乎应该叫谢衣,可是真的叫谢衣的那个人呢,去了哪儿了呢……他不知道。
既然那人造出了自己,给了自己这个名字,那就当自己是那个人吧。
第二十日
大约是要造出一个思想与谢衣相近的人,所以谢衣发现自己记得的多是偃术心得。
偃甲的核心大约是在头部——这是谢衣把自己差不多每个部分都拆过了之后得出的结论。
可惜不能把自己的头拆了,否则真想看看这核心长得是个什么样子。
——继承了谢衣偃术的谢衣,也继承了他对偃术的钻研精神。
第五十日
谢衣偶然间进入桃源仙境图中,看到了一尊石像,异常美丽。
出来后,仿着那石像的样子,造了一个偃甲小人偶。
——可惜,他造出的人偶,不会说话,也不会动。
第六十七日
谢衣在谢衣留给他的记忆里,找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不是偃甲图谱,或者什么偃甲材料产地。
是关于一个人的记忆。
不知道是否把这段记忆塞进他的核心中时,谢衣也抽取掉了点儿什么,谢衣回忆起的总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
第一百日
谢衣难得偷懒,只是坐在纪山居所的院子里,看谢衣留下的那些记忆。
谢衣把别的思绪都抽离得差不多了,却唯独偏偏,将那十一年间的记忆都一一保留了下来。
那个记忆里的人,名叫沈夜,是流月城的大祭司,也是他的师尊。
当然了,如今大约那人是不会认自己这个弟子的了。
如今自己这个偃甲已经能自由行动,那想必,谢衣的捐毒之行并不顺利。
——恐怕,是回不来了吧。
第一百一十一日
谢衣对沈夜的回忆零碎繁杂,谢衣就当看小画片似的,闲暇时就抽几段看一看。
以前的谢衣,倒也别有趣味。
许是因为自己,并未被置入太多七情六欲、爱恨情仇,所以谢衣觉得,自己与以前的谢衣,心性似乎也大为殊异。
不过这样也好,心如平镜、殊无波澜,体内所置的灵力,大约也不至那么快耗尽了。
第三年某日
纪山的屋子住得有些旧了,谢衣翻出了以前谢衣翻修房子的器具来,又把房子修补了一下。
房顶上那只大鸟的尾巴还断了一根,谢衣一边补一边在内心吐槽前一个谢衣的恶趣味。
你说你在屋子顶上放一只大鸟就算了……
但是这只大鸟怎么看怎么都……
哎,算了。
第七年某日
叶海又派来偃甲鸟传音,这回又是到不了了,谢衣已经有些习惯了。
反正那十斤乌金、二十两连金泥、五十根毕方翎……
自己怕是收不回这欠债了。
第四十四年某日
谢衣总算凑齐了破界的材料。
随后便快马加鞭赶到了北疆,一入北疆地界,他就看到了天上的两个月亮。
高天孤月吗……?
破界于这时的谢衣来说,倒已经很是轻而易举了。他小心谨慎,没有惊动守卫,随后按着记忆里路线,向大祭司所住的主神殿走去。
神殿附近没有什么人,大约是因为以沈夜之修为,也不大需要守卫的缘故吧。
谢衣在神殿里兜了一圈,却没找到沈夜。
居然不在?
谢衣有些气馁。
其实谢衣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费尽心思,筹集齐了破界材料,就为了来一趟这里。
亲眼看一看那个人的样子,亲耳听一听那人说话……要是可以,想再亲手碰一碰他。
自从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偃甲人之后,谢衣之前给他下达的远离流月城的指示,他自然也不会再听从了。
而因为这指示,也因为谢衣留给他的关于沈夜的那些零散记忆,反倒更让他对流月城里的那人,心中更为在意。
唔,也不是心里。
谢衣想了想,大约是没了以前那些繁杂情绪的约束,他倒是大大方方承认了,他想见沈夜。
——谢衣想见沈夜。
谢衣不大死心,顺着主神殿的路往外走,记忆里似乎后面还有个小院子,以前谢衣总陪着沈夜晚上在那里小酌几杯。
轻手轻脚地进了院子,果然看到月下一株参天巨木边上,那人坐在树下,身边放着个酒坛。
谢衣小心翼翼的靠过去,似乎沈夜已经有些醉了。
又大着胆子往前了几步,沈夜忽然回过头来,谢衣不及躲闪,被他看了个正着。
这可怎么办才好!谢衣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怎么如此鲁莽行事。
万一他看到自己,再要杀自己一回那可怎么办才好?自己总是打不过他的……
但是谢衣等了很久,沈夜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眯着眼睛看着自己。
大约是喝醉了吧?谢衣看着沈夜有些迷迷瞪瞪的表情,又瞥了一眼地上的酒坛,似乎也没浅多少。
这流月城大祭司的酒量,果然不大好。
——谢衣诚不欺我。
这么想着,谢衣大着胆子又往前靠了几分。
沈夜看着谢衣,看着看着,眼里闪过一丝不悦来。
“初七……”沈夜一边说着,一边拉扯住了谢衣的袖子。
初七?他这是在叫我吗?谢衣有些茫然,但还是从善如流的靠了过去。
“本座不是与你说过,不许摘下面具?”沈夜皱眉。
“呃……不知落在了哪里。”谢衣想了想,沈夜大约是把自己认错成了别的什么人吧,不过那也好,总不至于被识破了身份,在这儿丢了性命。
“那记得找回来,若是找不到了,就让瞳在给你做一个……你需记得,你的面貌不可暴露于人前……”
谢衣思考了一下,大约那个名叫初七的人,与自己长得很是相似?
“还有……”沈夜又皱眉扯了扯谢衣身上的衣服,语气中稍有不满,“这身衣服你是从哪里找来的,本座给你准备的那套衣服呢?”
“脏了……”谢衣只得简略地回答,应付了一下。
“唔……”沈夜听了,皱眉思索了一下,“那下不为例……过几日本座再给你一件,两相替换着就是……”
“是。”
谢衣觉得,这一趟来得真是太对了。
见了他听了他,如今……还触碰到了他。
沈夜于他,终于不再只是一段纷杂,又揉入了太多他无法理解的感情的记忆。
原来他的样子,是这样的。
原来他的声音,是这样的。
原来他的温度,是这样的。
原来活生生的沈夜,是这样的。
沈夜大约真的喝得太醉了,又倒了一盅酒,递到了谢衣嘴边。
谢衣虽是偃甲,确一切俱如常人。
喝酒,自然也是可以的。
只是不会喝醉。
于是谢衣也就由着沈夜递给自己一杯,然后自己再饮一杯,一来一去,两人就着一只杯盏,几个回合下来,坛子里的酒,倒是去了大半。
沈夜看起来,人也愈发昏沉。
谢衣看他靠着自己,眼睛慢慢眯了起来,似乎是困了,于是把人抱回了神殿里的寝室安置好。
走出神殿的时候,谢衣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自己终究,有了一样谢衣以前没有的东西了。
再看看,时间已经是差不多了,短暂打开的伏羲结界即将闭合,谢衣又从破界处,悄没生息地离开了流月城。
回到下界,谢衣才有些后怕,若是第二日沈夜清醒过来,想起那晚经过,追踪而来岂不是大大地麻烦。
谢衣想起,在静水湖,谢衣还留着一处隐蔽居所,回了纪山居处,收拾了必要的物事,即刻便离开了。
这回倒是谢衣想多了,沈夜第二日起来,前一晚发生了什么,早已被淹没在宿醉的头痛中。而特意招来初七,发现他已经将面具带的好好的了,衣服也换了回去,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第九十年某日
谢衣在长安又接到了叶海的偃甲鸟传音,看来又是迷了路了。他叹了口气。
然后他遇上了一个拿着一柄断掉的木剑哭泣的男孩。
谢衣将那只偃甲鸟送给了他。
第一百年某日
乐无异是个好孩子,谢衣觉得,若是谢衣还在的话,也一定愿意收他做弟子的。
他终于还是彻底违背了当初谢衣留下的指令,随着他们去了捐毒。
沈夜出现的时候,谢衣还觉得有些恍惚。
他想,原来他们又分开那么久了。
那一次破界偷偷潜入流月城之后,他再也没能找齐破界的材料。
他让乐无异等人先离开。虽然他知道,机会何其渺茫。
“待本座想想,该如何称呼于你……前代生灭厅主事?现任破军祭司?还是——”
“本座的——叛师弟子?”
可惜,这里的谢衣不是其中的任何一个。
“往者已不可追。你我师徒之义早已断绝,旧日种种如川而逝,何必重提。”
“这是本座……第二次听到这句话……”
原来自己,终究还是与那人一样的。
“谢衣啊谢衣,你实在有趣。恐怕连你自己都不明白,今日这一幕,究竟何等荒谬……”
谢衣看着沈夜,却想着,其实由他自己看来,这一幕也很是荒谬。
“……时隔百年,你想对本座说的,只有这些?”
“……若非如此相见,我想说的,何止千言万语……”
“一切过错在我,与他们无关……请大祭司莫要迁怒于这些晚辈。”
“……有何分辩、是否后悔、曾否顾虑为师……百余年来,为师无数次想要问你。”
“……师尊恩情,弟子毕生难以回报万一。”
既然,他仍想将自己当做一百年前的那个谢衣。那么,自己这个将死之人,配合配合又有何妨?
引爆偃甲,也不过是稍稍争取了一些时间,伤不了沈夜分毫。那几个孩子能否逃出生天,只能看命运了。
“大祭司大人,属下有一事不明。”
“说。”
“听风琊说,那时偃兽自爆,情势极其危急,而尊上却甘冒大险,先强破瞬华之胄、斩下破军头颅,然后才设法防御。”
“不仅如此,尊上还将其头颅带来此处……不知尊上究竟有何打算?”
“头颅?……呵。”
“本座只是好奇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才设法窥探一二罢了。”
“结果……还真看到了些有趣之事。”
当被改造成忘川,交至初七手上的时候。谢衣想,若不是如今已经不能言语,那他一定,要和谢衣说。
——谢衣,你真是……有趣的人哪……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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