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三件衬衫，再重新换了条裤子。对着镜子仔细抹了抹头发，已经整理了四十分钟的沈夜终于心满意足的拿了桌上的车钥匙出门。沙发上端坐的黑色大狗在大门关上前不屑地呜了一声。
接近年节的时候事情总是源源不断。作为一名光荣的公安执法人员，沈夜同志已经连续加了两个多月的班。终于能得两天假期，自然是要接正在念高三的妹妹沈曦回家过周末。
沈曦所在的高中是龙兵市最好的高中，非假期期间学生都可以申请住校，周末也不例外。沈夜本来不想让妹妹住校，宁可天天接送，但是沈曦却坚持要住校，沈夜怎么拦也拦不住。
“哥哥工作已经很累了，小曦不要给哥哥添麻烦……而且……小曦要锻炼自己，变得勇敢起来。”
沈曦咬着下唇仰头看着沈夜，怯怯的语气有微弱的期待。那眼神击中了沈夜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立刻弯下腰替沈曦拨弄一下刘海，放柔了语气：“小曦永远不会是哥哥的麻烦……小曦想要住校当然可以。”
沈曦瞬间绽开笑靥，伸手抱了抱沈夜然后跑回屋里收拾东西。沈夜就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回味着那个拥抱，没有机会看到小姑娘噙着满足的笑意一屁股坐在床上，晃着脚噼里啪啦地给好友发短信：“一切搞定=v=”
路上有点堵车，沈夜有点烦躁。为什么车要这么多？为什么要堵在他的面前？你们统统都恨我，对么？
看着窗外华灯初上，沈夜干脆下车跑去路边的便利店买了五种不同口味的果酱面包，想了想，又拿了一盒牛奶。便利店挤了不少人，等排队的时候沈夜顺手摸出来手机发了条短信：“堵车，估计晚点。”
沈夜到了校门口时已经过了七点，天黑了大半，他一眼就看到沈曦倚在学校大门的门柱上，背着书包正戴着耳机低头摆弄手机。
运动款校服是深蓝和白色两色，过于肥大的下摆被沈曦系了一个结打了大大的蝴蝶结，白色的地方用黑色油性笔画满了各种可爱的Q版小人，正中间是一颗心圈住的两个人，沈夜不认识，大概又是什么动漫里的人物。只是明明一颗心里面应该是一男一女，这个看起来却像两个男孩一样。沈夜哼了一声，肯定是动漫人设有问题，绝对不是小曦画工不好。
沈夜停下车，开门向沈曦走去，突然看到沈曦对着手机露出一个无比开心甜蜜的笑。这让沈夜心中蓦然敲响警钟。上前两步，猛然抽掉沈曦的手机。
“啊——啊！哥哥！还给我！”沈曦突然被打断，愣了一瞬就撅起嘴跳着去够手机。
对方努力踮起脚尖都够不到自己下颌的身高差让沈夜轻松地把手机控制住：“哦？是谁的消息，当小曦都顾不得哥哥了？”
“没有啦！是人家在看动画片。”沈曦眨了眨眼，有点委屈，“哥哥不信吗？”
瞥了一眼还亮着的屏幕，似乎确实是一部动画。屏幕上两个男生正在吃早饭，其中一个脸还红彤彤的。还没等他继续看就被沈曦一把夺了，团了团耳机塞到口袋，抱着沈夜的胳膊转移话题：“哥哥哥哥，晚上吃什么？小曦肚子好饿。”
“路上堵车，哥哥买了面包，小曦先垫垫肚子。”
第一百零三次拒绝了沈夜劝她再吃个面包的行为，兄妹两人终于到家。沈曦率先换好了兔子状的棉拖鞋，开灯后却“啊——”的叫了一声。
“小曦？”沈夜一愣，接着就听到小曦又“啊！”的叫了一声，这次却是格外的开心。
“哥哥！你买了一只狗呀？”换上了黑熊状的拖鞋，沈夜这才想起来被丢在家里的新成员，一边解外套一边随意应，“嗯，出任务回来的时候遇到一家宠物店，看店主养的狗挺漂亮的，就买了只回来。”
摸了摸跪在地毯上抚摸大狗的沈曦的头顶，沈夜温声哄：“这样哥哥出差或者加班的时候，小曦就有人陪了，嗯？”
“嗯！”把脸贴在大狗温暖的卷毛上，沈曦抱着狗用力点头，“小曦最喜欢哥哥了！”
笑容忍不住上升了两度，心满意足的沈夜听到沈曦又问：“哥哥哥哥，它叫什么呀？”
“哥哥没起，小曦起吧。”
沈曦的目光在哥哥和大狗之间逡巡两圈，最后落回被自己抱住依旧没有太过粘人的黑色卷毛大狗身上，沈曦绽开甜美的笑：“叫小夜吧。”
沈夜嘴角抽了一下，觉得妹妹的笑容有一分自己看不懂的意味：“。。。小曦，你记不记得，哥哥叫什么名字？”
“唔？”沈曦歪着头看，“沈夜呀。”
沈夜点头：“很好，那么你觉不觉得，给狗起‘小夜’这个名字有些奇怪？”
沈曦抚摸了一下那大狗，对沈夜绽开笑：“不会呀，不是沈夜的夜是夜晚的夜、黑夜的夜、夜神月的夜、犬夜叉的夜、凤镜夜的夜……黑色的就应该叫小夜呀多合适，哥哥哥哥就叫小夜好不好？”
沈夜觉得一连串的弹幕刷得自己不认识“夜”这个字了，掐了掐额头叹气：“随便你。”
正要转身往厨房走的时候，沈夜看到妹妹又使劲抱了一下那大狗，雀跃着说：“哥哥哥哥我去网上查一下怎么养好小夜！最最最喜欢小夜了！”
居然比喜欢我还多！还多了两个“最”！沈夜顾不得拉住沈曦要求在喜欢哥哥前面再多加几个“最”，只是沉下脸，蹲着身子瞪着那只总是对自己不屑、却对小曦很亲近的大狗：“很好，我买了你，却不知道原来你恨我。”
那只黑色的卷毛大狗骄傲冷静地回瞪着他，眸中清晰地显示一句话：“我早就知道你也恨我。”
沈夜买下这条黑色的卷毛寻回犬纯属意外。
今天突然被叫去郊外出任务，是一辆运送肉食猪的卡车超载侧翻，一群猪逃窜在外。几个人忙了很久，才终于把那些猪都哄回车里。整理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谈到动物的智商，然后就扯到有些狗极其聪明，能够带孩子。沈夜对这些研究不多，却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如果家里有条聪明的狗，小曦不就有人陪了？
沈夜是个行动派。
所以他很快就站在了南山的宠物一条街上。
宠物一条街几乎包了一座小山头，琳琅满目尽是宠物店。大到藏獒矮种马小到蚂蚁天牛都有购买。店名都是一流、宠物都是一流、装修都是一流、价格都是超一流。
沈夜摸了摸口袋里的工资卡，终于还是从一家又一家的店门口走过去。
然后他在山顶几乎人迹罕至的地方，发现了“太划算宠物店”。
店主是一个笑眯眯的年轻人，正眯着眼喝着散啤抚摸一只金色的大狗。
很大，很漂亮，有点像狼又有点像狐狸。毛烘烘的脑袋拱在店主怀里，尾巴摇得呼呼作响。
看了看朴素的店名，又瞥了一眼那只大狗和旁边敞着的、似乎是山下菜市场用来关肉食鸡的铁笼，最后看了看黑暗低矮的屋子。沈夜摸着工资卡，面无表情地迈了进去。
“我想买条狗。”沈夜看了看那条瞬间从店家怀里探出头对他呲牙的金色大狗，“会看孩子的。”
“呵呵，大狗都可以。”那年轻人依旧笑眯眯的，指了指笼子里挤成一团的小狗们，“那边的金毛、拉布拉多、萨摩耶、牛头梗……”
沈夜看了一眼又钻进店主怀里的大狗：“你这只是什么？”
“金毛和哈士奇的串儿。”店主揉了揉大狗，“朋友配的种，有点缺陷不能卖，就要来自己养着玩了。”
“缺陷？”沈夜皱着眉打量着，看起来器宇轩昂的，宽胸阔背目光炯炯有神，腿脚也挺利索，“什么缺陷？”
店主微微一笑：“蠢。”
沈夜了然地点头，看向继续努力舔店主的大狗，决定要买条纯种。
毕竟是要陪小曦的狗，一定要格外慎重。沈夜蹲下身一条一条仔细看着，几乎所有的狗都挤在笼边呜咽着，只有一条体积不算小的黑色卷毛寻回犬，依旧傲然地站在笼中。
沈夜对它产生了几分兴趣，走过去拍了拍笼子。笼中的狗转过头盯着沈夜。
沈夜突然觉得眼神和黑色的卷毛都有几分熟悉。
那狗似乎断定沈夜没有危险，给了他一个“本座事务繁忙，不要烦本座”的眼神，继续扭过头傲然站着发呆。
沈夜对这种独立的性格十分满意，指着那狗问：“这条多少钱？”
店主把怀里的狗脑袋从脸上拨开，探头看了看，笑道：“哦，不贵，八千。”
“嗯。”沈夜站起身，手伸进衣袋，面无表情地看着店主，“六百。”
店主好脾气地没有骂人，只是叹了一句：“我们住在山上，远离俗世，山人从不贪钱。”
沈夜瞟了一眼门外可以平视的高层公寓，又用饱含意味的目光看了一眼店主和在他小腹蹭的大狗。突然发现大狗蹭的位置有点微妙。
“骟人？”
“嗯。山人，穷。”店主叹了口气，“我饿点没关系，总不能让它也陪着我一起喝粥，总得吃窝头吧？”
“原来养狗不用喂肉？”沈夜面无表情，“五百六。”
一番唇枪舌战之后，沈夜领着脖子上拴着一根塑料绳的大狗，如同追赶逝去的青春一样，在夕阳下向家的方向奔跑。
店主来回数着八张百元大钞，喝了口酒看着怀里的大狗：“晚上继续吃素吧。”
那大狗嗷呜一声咬住了他的大腿。
沈夜做好饭的时候沈曦依旧在网上跟人聊得火热。
再次感觉到在小曦心中地位受到冲击，沈夜拎着碎花小围裙在沈曦屋门口清了清喉咙，又用力清了清喉咙，再更用力地清了清喉咙……无果之后，在沙发那条大狗鄙视的目光中敲响了门。
门竟然没锁。
欣慰着“小曦果然还是信任哥哥的”和“小曦最乖最听话了”，沈夜迈着努力镇定的步伐走近正在电脑前的沈曦。
“小曦，吃饭了。”
“啊——嗯！”在0.1秒钟内沈夜再次欣赏到小曦的桌面图，是沈曦找朋友画的一张他的动漫化的画像，高清、无码。
是尺寸不是尺度。
工具栏一连串的最小化图标让沈夜被妹妹的桌面图安抚了的心情又微妙地郁闷起来。
有什么瞒着我？为什么瞒着我？
突然闪起来的图标让沈夜眼尖地看到了“寸言”两个字，他看向沈曦。沈曦看了看眼中明明白白地写着“谁敢教坏小曦”“小曦是不是早恋了”和“说好的最喜欢哥哥呢？”的沈夜，叹了口气点开图标。
兔子爱果酱 20:12:33
O(∩_∩)O~好厉害，这些都知道呢！
寸言 20:12:50
呵呵
沈夜瞪着那句饱含崇拜的句子，心里的酸泡泡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屏幕闪了闪，又蹦出来一句：
寸言 20:13:28
小曦真是个可爱的女孩C_^
最后的那几个符号看得沈夜脸立刻就黑了下来，看一眼小曦，转头瞪着屏幕上那个扎眼的名字，似乎想透过电脑传递过自己的怨念去。
沈曦叹了口气，手指飞快地打字：
兔子爱果酱 20:13:59
哥哥喊我吃饭啦~挥挥(￣▽￣)ノ~~
寸言 20:14:15
嗯 去吧
拉了拉危险地眯起眼的沈夜，沈曦软声道：“哥哥哥哥，吃饭去嘛，小曦好饿。”
“好。”随着沈曦往客厅走去，沈夜还不忘转头看一眼依旧亮着的屏幕。
寸言？很好！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很好！
谢衣最小化了QQ聊天框，点开网页继续刷宠物论坛。没多久另一个企鹅闪了起来，弹出来一句话：
醒时交欢 20:45:15
忘川大大干音收到啦！大大声音好美不入圈太可惜了QAQ
谢衣笑了笑，点开回复一句：
忘川衣 20:46:24
收到就好 抱歉 工作和学习都有点忙
醒时交欢 20:46:35
好吧以三次元为主QAQ
忘川衣 20:47:04
呵呵 多谢谅解
醒时交欢 20:47:08
QAQ
谢衣是龙兵市广播传媒大学主持与播音系的研究生，研三了。
从小，谢衣就觉得声音能从收音机里面很神奇，当拆坏了三个收音机依旧没有找到缘由之后，他决定要把自己的声音也放进收音机里。
因而在当年一百个孩子九十个想当科学家十个当老师的年代，谢衣一枝独秀地表示，他未来要当播音员。
然后怀揣着这个梦想一路成长，最后报考了传媒大学新闻播音系。
其实他想去航空播音的。
但是因为身高原因被刷下来了。
当年他们那一届只招收180到182的，他就差两厘米。
亏了他还特意把头发喷了摩丝。
声音好长相不错性格又认真的谢衣四年间极为完美地完成了课业，除了身高这种不可抗拒力，他一步步地实现着自己的目标。保研的时候他选了主持与播音，却被告知主持需要一定的临变力和多样化的声线。
除了每日清晨的朗诵练声，为了锻炼自己，谢衣开始找一些自己喜欢的小说来有声化。有时候是旁白、有时候是里面的某个角色。放在自己的网盘里反复听、修改其中的缺陷。
然后有一天，他发现居然有人下载了他的那些音频，然后循着痕迹找到他的主页给他留言。
“你念的那本小说要做成广播剧，有没有兴趣来配音？”
琢磨着有其他角色、其他人听能帮助自己更好更全面的了解自己，谢衣犹豫了一下就根据留着的那串数字找到了留言的人。
寸言 22:13:21
您好 请问您说的广播剧配音？
对方的头像很快就跳动起来。
折戟 22:14:00
啊，导演说过的。能不能麻烦你来配这个角色，试一下音。
谢衣接受了txt文档，里面都是那个角色的话，他翻来覆去早就念得滚瓜烂熟。甚至他看到前面还有用方括号标出来的感情和停顿。
念了两句发给折戟，对方很快就回复。
折戟 22:42:00
果然像导演说的那么厉害呢！请问你在CV单上要用什么名字？
谢衣摸着下巴，身后雪球一般的萨摩耶汪呜一声扑在他脚边，嘴里还叼着一根从哪里不知道哪里的连接线。
谢衣把它抱起来，一手抚摸着入夏怕它热所以剃短的毛，一手缓慢地敲字。感觉有趣的小狗蹲在谢衣怀里，在敲到一半的时候伸爪拍了一巴掌。
寸言 22:45:24
忘川衣ifudes
折戟 22:45:30
。。。忘川衣？
折戟 22:45:59
好名字，我知道了，谢谢。
迅速灰掉的头像让谢衣终于把萨摩耶从身上安抚下去之后对着屏幕无奈地笑。
其实他想叫的是“忘穿衣服的萨摩耶”。
揉了揉每次捣完乱就会歪着头卖萌的萨摩耶，谢衣点了一下湿润的黑色鼻尖：“破军，你啊……”
那萨摩耶皱了皱鼻子，打了个喷嚏。
谢衣很喜欢动物。研一寒假的时候被导师推荐去主持了几期小节目，拿了点小钱。在平时固定喂流浪猫的地方放了点猫粮，正要走的时候发现了一只呜呜咽咽的白色小东西缩在旁边打哆嗦。
谢衣走过去看看，很小的一只萨摩耶，也就几个月大，不知道被谁丢在这里。
那无辜可怜的目光对上谢衣的瞬间就把他降服了，解开外套把那小狗包进怀里，站在附近等失主。等到天黑依旧无果，谢衣看了看扒着他羊绒衫睡着了的小东西，最后还是把它带回家里。
第二天早上谢衣是因为胸闷而憋醒的。
他醒来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屋里可能经历过一场龙卷风。
那只萨摩耶完全没有昨天的可怜乖巧的模样，昂首挺胸蹲在他胸口，两只前爪搭在他脖子上。
嘴里还叼着他的内裤。
谢衣神色复杂地看向欢快的转着圈叼着内裤邀功的萨摩耶，拿掉耳朵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它塞上的袜子，终于明白为什么家里被翻成这样他都没醒。
叹了口气揉了揉白色的脑袋，自认为得到表扬的萨摩耶一激动就在内裤上咬了一个小小的洞。
谢衣拿过自己最喜欢的那条内裤展开抖了抖，被咬破的小洞在腰边儿上，对着北斗七星的图案，差不多正是北极星的位置。谢衣继续神色复杂地看着那只萨摩耶。
“你真聪明。”
萨摩耶嗷唔叫了一声，可爱地吐着舌头歪着头眯起眼。谢衣看了看北斗七星，叹气：
“不破不立，你就叫破军吧。”
刚养了萨摩耶没两天，谢衣就稍微能够体会养狗的那种微妙心情了。
他觉得网上有首歌极准确的描述了他的心情。
每天回家都能看到破军在拆屋子。
打开门的时候他看到蹲在屋门口迎接他的破军，逆着夕阳，一身白色的绒毛仿佛发光一样，衬托着它恍惚间如同柔光一样天真纯洁又可爱。听到谢衣进门，破军仰起头，对他露出可爱的微笑，小天使一般。
如果忽略它身后庞大的垃圾堆。
谢衣心情复杂的时候，听到厨房里清脆地“叮”的一声响。
小天使仿佛听到了什么召唤，一溜烟地钻进了厨房里。
谢衣努力地深呼吸做了做心理准备，听到破军居然催促般的小小叫了一声。
一地狼藉显然是太低估智商250的破军了。
连天花板都是黄白相间的鸡蛋碎末。
破军熟练地跳上台子用爪子按开微波炉，里面热气腾腾的全是炸裂的鸡蛋。
它瞅了瞅微波炉里面，继续对谢衣歪头展开可爱的笑。
谢衣揉了揉头，一把拎下来兴奋地摇尾巴的萨摩耶，板着脸在它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也太淘气了。”
想了想，谢衣继续板着脸教育：“厨房那么危险的地方，你也敢进去捣乱！”
把破军关在衣橱里反省。谢衣费了三个小时才收拾干净家里，风扇上还有两个按钮到处都没有找到。
希望不是它吞下去了。
谢衣筋疲力尽地把破军放了出来，耷拉着脑袋爬出来的小狗似乎终于知道自己犯错了，可怜兮兮地蹲在原地抬头瞅着谢衣。
叹了口气，谢衣指了指餐桌下的食盆，破军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摇着尾巴汪呜一声跑去吃饭了。
谢衣把衣橱里面乱成一团的被子简单整理一下，端了盘速冻饺子坐在电脑前打开了搜索引擎开始敲字：
怎么教育萨摩耶
等到每天回家收拾的时间从三个小时缩减到一个小时的时候，谢衣已经进入研三，破军也从一条幼犬长成一条颇漂亮的大狗了。
自从知道了大型犬都精力旺盛需要多运动之后，谢衣就天天晨起带它去散步。他一边朗诵着台词，一边把飞盘丢出去让破军去捡。等到他几篇文章朗诵完、破军也乖乖趴在他脚边没力气了之后，两人再慢悠悠地买了早餐散步回家。
有了运动量破军平时乖了不少，只要给他一个遥控器或者复读机它就能独自玩上大半天。这让谢衣省心许多，分外感激宠物论坛的指点。闲暇的时候录录音听听剧装装被破军拆坏的电器，再就是刷刷论坛，日子过得也很充实。
他受指点才教导了破军，所以自己也投桃报李一样，在论坛帮新人指点。他喝了口水，刷新版面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新人帖：哥哥买了一条黑色的大狗，品种不明，怎么养？【内有图】。ID是“兔子爱果酱”，一看就是个性格可爱的小女孩。谢衣垂下手挠了挠跑过来凑热闹的破军，让出半边椅子。
哥哥买了一条黑色的大狗，品种不明，怎么养？【内有图】
QwQ哥哥买回来一条大狗给楼主作伴，但是楼主只认知哈士奇、萨摩耶和京巴，求问这是什么狗呀？要注意什么~~o(
)o~~
[图片]
[图片]
[图片]
谢衣滚着鼠标，点开大图，发现是只不错的卷毛寻回犬，看样子也有两岁多了，倨傲的模样不是很容易亲近。
他正打算关掉大图，前爪搭在他腿上的萨摩耶却汪唔叫了一声，突然蹿上前舔了一口屏幕，尾巴摇得抽歪了谢衣的眼镜。
艰难地从破军的尾巴攻击中解脱出来，谢衣把萨摩耶抱下电脑桌，在回复栏里敲了一行字：卷毛寻回犬。这种狗性情独立，需要较大运动量。
破军锲而不舍地往上蹭，键盘上出现一堆乱码字符。
谢衣叹了口气，把刚修好的复读机递给它，见它终于安静伏在脚下开始拆了之后扶了扶眼镜继续敲：大型犬都比较有活力，我自己养了一只萨摩耶，如果在大型犬方面有疑问可以加我QQ：567890123。
这是他私人的QQ，申请了六年多只有三四个好友还没说过话。平常配音的时候他还有个QQ号总是隐身、屏蔽所有群、关闭全部声音，只有发剧的时候才会偶尔上去聊一两句，低调地几乎透明。
没过多久小喇叭响了咳嗽声，是一个好友验证。
兔子爱果酱请求加你为好友
验证信息：~~o(
)o~~谢谢~~~~
谢衣从聊天中可以判断出来，这个小姑娘应该年龄不大，聪明活泼。挺纯真的，聊了没半个小时就把话题从狗的培育讲到生活中的常识，最后很快就知道了小姑娘叫小曦，今年高三，还有个气场强大闷骚别扭傲娇的工作狂哥哥。
兔子爱果酱 20:10:23
O(∩_∩)O~呀，寸言哥哥也在龙兵市呢，我跟哥哥也在呀。
寸言 20:11:02
呵呵 好巧C_^ 我姓谢，你可以叫我谢哥哥。
兔子爱果酱 20:11:21
啊，寸言是谢字拆开吧=v= 谢哥哥好o(*^▽^*)o
寸言 20:12:09
嗯 是的 小曦叫这个名字是喜欢吃果酱？
兔子爱果酱 20:12:33
O(∩_∩)O~好厉害，这些都知道呢！
真是个单纯的小姑娘，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这样聊天了。
谢衣笑着摇了摇头，慢慢地敲字。
寸言 20:12:50
呵呵
寸言 20:13:28
小曦真是个可爱的女孩C_^
小姑娘说去吃饭之后就没有下文了。谢衣刷完论坛，把破军拆坏了的复读机零件收到盒子里放好，又看了看新闻之后，已经过了十一点。
下QQ前谢衣瞟了一眼好友列表，看到小曦还在线，想了想发了一句。
寸言 23:32:12
很晚了 小曦还没睡吗？
这边恩威并用、终于把粘在桌前玩电脑的沈曦从电脑前赶去洗漱睡觉，沈夜打算关电脑的时候看到小曦的QQ又闪了起来。
寸言？很好！我本来还想放过你，没想到，你居然还敢来找小曦！
沈夜眯起眼，点开跳动的对话框。那句简单的话让沈夜心里继续升起怒意：
小曦什么时候要你管了？
沈夜又看了一会儿那行字，缓慢地敲。
兔子爱果酱 23:34:00
正准备去睡 你有事？
发出去之后沈夜觉得似乎不太像妹妹的语气，滚了一下滚轮，复制粘贴了一个表情。
兔子爱果酱 23:34:16
O(∩_∩)O~
谢衣感觉屏幕里扑面而来一股违和感。
寸言 23:34:52
……没事……早点休息对身体好
沈夜怒意继续上涨，这种诱拐未成年少女的语气实在可恨！
兔子爱果酱 23:35:25
我当然知道！
兔子爱果酱 23:35:35
了啦
兔子爱果酱 23:35:42
O(∩_∩)O~
一大波违和感正在逼近。
谢衣试探性地敲了句。
寸言23:36:10
您是小曦的哥哥？
对方回答得很快。
兔子爱果酱 23:36:15
不是！
兔子爱果酱 23:36:24
了啦
兔子爱果酱 23:36:26
O(∩_∩)O~
寸言 23:36:30
……
寸言 23:36:32
……咳
沈夜看到屏幕上意味深长的省略号，感觉对方似乎不容小觑，自己装得这么像还能被察觉。不再假装妹妹套话，而是直截了当地敲字。
兔子爱果酱 23:36:50
我是她哥哥 怎么样？
兔子爱果酱 23:36:59
不许带坏小曦
看到回话，想着小曦对自家哥哥的评论，谢衣撑着头闷笑了一声。
寸言 23:37:23
令妹只是请教养狗事宜 请放心
兔子爱果酱 23:38:01
哦？
兔子爱果酱 23:38:02
哦
兔子爱果酱 23:38:04
嗯
寸言 23:38:21
呵呵 那么两位 再见了
兔子爱果酱 23:38:24
晚安
有兔子耳朵的小女孩头像迅速灰了，谢衣却对着简单的两个字怔了一瞬，然后恢复一贯的表情。
配的剧多了，难免被坑着配过几部BL的。也偶尔被普及过很多乱七八糟的知识。
有个姑娘曾经说，“晚安”二字拆开就是“我爱你爱你”的缩写。他当时觉得很美，直到现在、这个梗早就在网络中过气之后，依旧觉得很美。
他平时没有机会听人道晚安，却没想到第一次对他说的居然是个未曾谋面的男人。
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大抵都是如此吧。
第二天沈夜虽然休息，却还是担心昨天高速路事故的汇报材料，趁着清早沈曦还睡着，在那条大狗——他绝对不会直接叫那狗的名字——被扰了觉的嫌弃眼神中出门了。
沈夜到办公室的时候，只有值班的同事在。
那人从电脑后抬起头，似乎毫不惊讶会在休息日见到沈夜。上下扫视过沈夜后淡定地说：“阿夜，裤子上沾了两根你的头发。”
沈夜低头拍走，瞥了他一眼：“那是狗毛。”
“你养狗了？”
“黑色的卷毛寻回犬。”沈夜懒得再继续这个话题，“瞳，昨天的报告呢？”
“哦，在桌上，可能被十二啃了个角。我打算一会儿重新打印一份。”
“我说过多少次，不许把那只老鼠带来！”
“是仓鼠。”被叫瞳的人从桌子下面拎出来一只白色的仓鼠，蜷在笼子的一个角落，捧着瓜子可怜兮兮地盯着瞳。
“再让沧溟看到……哼。”沈夜找到了想要的材料，瞥一眼眼睛盯着电脑，手上漫不经心地逗仓鼠的瞳，走出了屋子。
他那个搭档姓童，名瞳，全名童瞳。这种在幼儿园里面一抓一把的名字让他从小到大受了不少嘲笑。在初中二年级的时候，觉醒的童瞳对小伙伴们宣布。
“事实上，从我眼中看到的世界是与常人不同的，所以他们才叫我瞳。”
不明觉厉地凡人小伙伴们听完了瞳的话都在颤抖。
笑的。
童年的遭遇激发了瞳对于正义的捍卫感和对于打架打不过的挫败感。所以他最后毅然考了警校，成为光荣的公安一线人员。
任职后，为了了解这个角色的职责和任务，瞳研究了大量的材料。光名侦探柯南就看了五遍，各种杀人手法的研究笔记记了两大本。
在一次小组例会上，瞳严肃认真地提出了对于饭量和轻型摩托车培训的重要性，所用的例子就是迁本夏实。
最后总结时瞳说，之所以他们分队的女性战斗力总是不强，大概就是只有饭量不会骑摩托车。
华月笑而不语，沧溟带头鼓掌感谢了瞳的精彩研究，然后扣了他一个月的奖金。
所以当瞳看到柯南里面带着松鼠的绫小路警部后，就把十二装口袋里带进局里。
哦，当时带去的还是一。
经过摩托车事件后，瞳机智地没有向沧溟汇报这个研究成果。
他们解决的事件有没有增加不知道，反正楼下闲逛的流浪猫倒是多了不少。
十二是他养的最久的一只，从小警员石迩来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换过仓鼠。
瞳看着抱着一摞材料元气满满地进门瞬间低眉顺眼地替他倒水带早饭喂仓鼠的石迩，满意地点头。很好，十三这个数字不算吉利。
沈夜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包子铺，想了想家里的小曦和那条狗，停下车买了两笼包子。鸡丝茶树菇的。
包子铺吃早点的人不少，鸡丝茶树菇又特别畅销，前面还等着几个。老板给了他一个号码，让沈夜先去旁边坐坐。
包子铺里面热腾腾的，沈夜觉得有点气闷，走出门去透气。正无聊地左右张望时候，沿着人行道走来一个穿了一身运动服的人，牵了一只萨摩耶，那萨摩耶口中还叼了一个破破烂烂的遥控器。
沈夜立刻昂首挺胸目视手掌，微微皱起眉头，脸上带了几分高深莫测的沉思表情，似乎他没有浪费一秒钟，不停地进行研究思考和探索。
他余光看到那人站在他面前微笑，随后开口：“麻烦借过。”
沈夜嘴角一抽，猛然收了手背在身后，仰仗着比对方高12公分的身高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往旁边侧了半步。
那人看都没看他，只是低头把萨摩耶拴在门口的树上，揉了揉萨摩耶的头：“破军，坐下。”
萨摩耶汪唔叫了一声，开始玩面前的那个遥控器。
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人对沈夜微笑着点了点头，沈夜闻到了那人身上散发的一股柠檬香。清清淡淡的，让闻到的人都感觉清爽起来了。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不管男女都喜欢喷香水！不过那味道挺好闻……仔细看看长得也不错……再仔细看看笑起来也让人挺舒服的。
正想着，脚边的萨摩耶鼻子抽了抽，唔的扑过来摇着尾巴蹭着沈夜，还乖巧地呜呜叫着抬头看着沈夜，黑幽幽亮闪闪的眼睛和亲昵的动作让沈夜心里大为愉快。
果然不是所有狗都恨我！
他破例弯下腰，挠了挠蓬松的脑袋。
他记得……那个人刚刚似乎是叫它：“破军？”
萨摩耶欢快地扑进了沈夜的怀里。
谢衣拎着一袋肉包子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刚刚那个高高大大一身白的男人正被破军蹭来蹭去。两团白滚在一起颇有些分不清楚。他赶紧上前拉开萨摩耶，却接收到男人射来的两道如同小孩子被抢了玩具的愤怒眼神。
谢衣愣了一下，看了看萨摩耶的狗牌，又看了看男人，确认了一下这是自己的狗，然后迟疑地问：“这位先生……破军……给您添麻烦了？”
沈夜这才想起来萨摩耶不是他的狗，第一次被狗亲近的人满怀着遗憾清了清喉咙站起身：“咳，没事。”
“哦，破军比较粘人，但是并没有恶意的。”谢衣宠溺地揉了揉萨摩耶的头，对沈夜点头道，“那我们告辞了。”
萨摩耶汪唔叫了一声。
沈夜被他最后的微笑闪的怔在原地，告别的话都没说。只是盯着那颀长清俊的背影和露出来的皓白手腕发呆，鼻端还萦绕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夹杂着肉包子香气的柠檬香，令人神往。
那一人一狗已经离开了，他还能听到远远传来的温雅声音：
“破军别蹭，我身上有蟑螂药喷雾的气味。”
“不可以，狗不能吃蘑菇。”
……
沈夜回家的时候，沈曦已经起来了。正抱着那条大狗窝在沙发里等沈夜，桌上是她热好的牛奶和昨天沈夜买的果酱面包。
她习惯了哥哥的工作狂属性，就算休假如果不去办公室转转就跟奥特曼没有变身器一样不安。
但是今天沈曦发现，哥哥今天居然连穿白色便服时候搭配的呆毛都蔫了。
“哥哥？外面下雨了吗？”
“没，但是蟑螂药有柠檬味道的，小曦知不知道？”
“哈？”
“而且狗，是不可以吃蘑菇的，小曦要记住。”
“哦。”
“我买了包子，小曦跟它一起吃吧。”
“哥哥呢？”
“我去换身衣服。”
沈夜淡然地抚了抚妹妹的头，往自己卧室走去。
刚刚的好心情被那人的两句话打击了大半，不过至少他遇到一条喜欢自己的萨摩耶。
“小夜、小夜来吃包子啦。”
走过自家那条卷毛大狗的时候，那狗正听到小曦的声音，沉默地小跑了过来，半路上却抽了抽鼻子，转身去蹭沈夜的腿。
一早上接连被两条狗喜欢，沈夜略有惊奇，低头看时那大狗依旧一脸鄙夷，尾巴却摇得欢。
沈夜立刻觉得自己被安抚了，唇边勾起笑意：“小曦，哥哥去换身衣服洗洗手，过来跟你们一起吃。”
他甚至心情极好地对那条大狗笑了笑。
出来的时候沈夜刻意加重了脚步，清了清喉咙。
沈曦乖巧地给他送上牛奶，那大狗扭头给了他一个白眼。
……这跟刚刚的表情不太一样……
沈曦倒是没注意哥哥一副被打击了的模样，咬着包子脆生生地说：“哥哥，昨天谢哥哥说，如果你身上带着小夜的气味，别的狗可以会把你当成是它啦。”
这句话绕了几个圈才听进沈夜的耳中。
也就是说，今天早上萨摩耶把自己当成这条寻回犬？刚刚它又把自己当成那条萨摩耶了？其实它们亲近并不是因为自己还蛮可爱的？
沈夜拿了一个肉包子去逗狗，大狗给了他一个“本座事务繁忙”的眼神。
这个认知让沈夜一早上都处于被打击状态。
期间那条大狗路过三次，对他做了一个不屑的表情。
沈曦从屋里出来接水的时候，就发现客厅一角散发着浓重的怨念黑雾，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观了：“哥哥？”
“嗯？”雾气中透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简单的一个鼻音。
沈曦捧住脸：我的哥哥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当然这句话永远只是内心os，面上依旧是可爱天真的萝莉表情。沈曦蹭到沈夜旁边从黑雾中把人揪出来：“哥哥，小夜有没有打过疫苗？”
“没有。”
“哥哥给它上过户口吗？”
“没有。”
“那哥哥有没有给小夜买过食盆狗链？”
“没有。”
“……”沈曦无语地抱着狗抚摸，大狗回视：所以我说他恨我。
经妹妹提醒，沈夜似乎也发现自己有点疏漏，站起身：“我们现在出门去办。”
话虽如此，真正出门前的准备工作做了非常久。
沈曦换好衣服之后足足过了一刻钟，才看到沈夜穿了一件黑色毛衣，手上各拎两件外套出来：“小曦，哪件好看？”沈夜除了警服，其他衣服都是同款同式就颜色不同的，今天纠结的是黑白两色，沈曦叹了口气看着沈夜服帖的呆毛，指了指黑色的那件：“黑的吧。”
沈夜点头回了屋，就看到同样纠结的寻回犬叼着一根黑色一根白色的两根塑料绳走过来，在沈曦面前放下，爪子分别按着，纠结的眼神在两根塑料绳面前游移。沈曦撑着头，看着那两根从不同礼品盒上抽出来的塑料绳：“黑的吧。”大狗点点头，叼着白色绳子放到了一边。
第一站先去派出所给狗上户口，本来当黑户也可以的。但是谢衣对沈曦说，有户口的狗比较安全有保障，也算是对狗负责。
沈夜填登记表的时候沈曦就站在一旁点着证件，最后揉了揉寻回犬的头：“小夜，就要有身份证啦？开不开心？”
大狗不屑地扭了头。
交了钱在等着植入芯片和打疫苗的时候沈夜用一种特别语重心长的语气看着寻回犬说。
“你知道上户口多贵吗？比买你还贵。”
寻回犬的眼中写着：其实我身价八千。
一人一狗正在眼神交流时，门旁走过来一人，手里拿着针摘了一半口罩：“沈夜来打针了！”
沈夜浑身一颤，顺手一把抓住躲在他身后把他往前推的大狗：“说的是你。”
沈曦一直觉得，哥哥是气场很大，很有领导风范的人。这种有意无意地影响到了周围的人和其他生物。
兽医晃着手里的狗咬骨，温声哄着：“来，过来，别怕，不疼的……乖。”
寻回犬眼中的拒绝显而易见。
沈夜上前一步，盯着狗面色不善：“你害怕了？”
大狗浑身一震，皱了皱鼻子，维持着傲然的神色向前迈了两步。
沈夜抱着狗放到台子上：“开始检查吧。”
那狗也仰着头，用一种特别不屑的眼神睥睨着兽医，默许。本座就是这样的有担当！寻回犬眼中骄傲还没停留半秒，兽医就抚摸了两下寻回犬的脖子，微笑地夸了句：“真乖。”然后掀起尾巴，猛然把体温计插了进去。
“汪嗷——！！！”
直到回到车上那条寻回犬都在生闷气。
沈夜把材料往副驾驶上随便一丢，任由妹妹在后面安抚大狗。
寻回犬只给她一个苍凉的背影。
又拍又抚足足半个小时，大狗都没有给她一个眼神，沈曦有点担心，趴近了一点：“小夜，是不是伤到你了啊？来，我看看——”
探出去的手刚刚捉住寻回犬的尾巴，就被一爪子拍下，冷冷地瞪了一眼。
沈曦一怔，神色黯了几分，缩回一旁不说话了。
寻回犬瞥了她一眼，扭头继续看窗外，却不自觉地从玻璃上注视着沈曦的影子。
哼，活该！谁让你们这样对待本座了？
有什么好伤心的！本座不就没理你几分钟吗？还不许本座忧伤一会儿？
……哭什么哭？烦不烦？
再哭本座要生气了！
……真烦。
卷毛寻回犬扭头看着把头埋在车座上肩膀一耸一耸地女孩，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凑过去拱了拱。
行了，本座不生气了，来抱抱。
“小夜不生气了吗？”
闷闷的声音让寻回犬低声呜了两声，继续蹭着沈曦。
“真不生气了？”
好了，小曦乖，本座不气了。
又被蹭了两下，沈曦终于从椅背里抬起头，笑得一脸灿烂地抱住了寻回犬蹭：“小夜生闷气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呵呵，哥哥哥哥，对不对？”
沈夜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被蹭的目瞪口呆的大狗和笑得开心的妹妹，勾起唇角：“对。”
接下来去的是宠物商店，是为了给寻回犬买狗链、狗食和玩具。
沈夜拉着那条狗，高大英俊的男人和高大帅气的大狗，就跟在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后面，半步半步地蹭。沈曦一边走一边翻手机看谢衣给她的购物指南：“……嗯，大型犬喜欢活动，飞盘、塑料球等都不错。”
听了沈曦的话，沈夜随手从货架上抽了两个球：“这个？”
沈曦点了点头，仔细对照着：“唔，看起来不错一样的材质……就颜色不一样啊。”沈夜懒得做决定，直接举到寻回犬面前：“蓝色还是绿色？”
寻回犬嘴角抽了抽，随口叼了个蓝色的丢去筐里。不屑地瞥了两人一眼：你们神烦，不知道狗分不出来颜色吗？！
当然也有寻回犬喜欢的玩具，比如一只黑色的橡皮玩偶，一咬上去就会呵呵呵呵的笑。还有一串五只蘑菇形状的毛绒玩具，它叼住就不松口了。
购物车里的东西渐渐多了起来，也差不多都买齐了。
最后走到宠物衣服区的时候，沈曦两眼猛然放光。
寻回犬感觉它生命的两年零七个月里，从未有过这样的危机时刻。
三个小时后，沈夜从隔壁的咖啡厅回来，怀着愉快的心情看着狼狈不堪的大狗，然后大发慈悲地从沈曦手下救出了正被按着套第四十二套衣服的寻回犬。
累得趴在车后座上的大狗拖着碍事的小孔雀斗篷表示身心俱疲，感觉不会再爱了。
当晚沈曦依依不舍地返校了，临走前抱着寻回犬左右揉搓，嘱咐哥哥一定要晨起带它去锻炼。忙着往妹妹箱子里塞零食的沈夜嗯了一声，按住了要把狗粮往沈曦箱子里塞的狗脑袋。
“老实看家，明天早上带你出去散步。”
被大狗夺取妹妹一天关注的沈夜难得能跟妹妹独处，格外坚决地无视了两只生物的祈求，拎着妹妹的箱子就出了门。
寻回犬短促地哼了一声。
沈曦直到进学校大门的前一刻都在嘱咐沈夜要跟小夜好好相处。
这种区别待遇让沈夜心情变得十分不好，非常不好。因而回到家里看到忧郁地趴在沙发上看着自己前爪的寻回犬时也懒得搭理。
这种时候他需要释放压力，比如工作。而他不需要更多压力，比如在冬天的早晨早起。
所以他第二天一大早就把狗粮丢在椅子下面去办公室了，晚上才回来。
大狗对于他的食言表示愤怒。
接下来的两天是这一天的重复。第五天早起的时候沈夜一睁眼就看到一个站在床边怒视着自己的脑袋。
旁边还放着被咬穿了的小黑人玩具。
沈夜感受到了来自寻回犬的敌意。
他看了一眼与他对视的大狗，冷声说了一句：“把被子松开。”
谢衣今天照例也带着萨摩耶去公园晨练。
冬天的早晨起床变得有些痛苦，按掉床头的闹钟，谢衣蹭了蹭萨摩耶暖呼呼的身子，从被子里探出手，摸到搭在暖气上的衣服穿在身上。
萨摩耶唔的哼了一声，抬爪压紧了被子。
“破军，起来晨练。”
掀开被子，谢衣揉了揉赖床的脑袋，抬起萨摩耶的前爪。萨摩耶猛然缩回，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甩了下尾巴。谢衣拍了拍大狗：“好了，不许赖床。不然没有早餐，我就只能自己试着给你煮狗食了。”
萨摩耶抽了抽鼻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身下盖着一堆乱七八糟的零件。
谢衣叹了口气，在大狗鼻尖上点了点：“我就知道昨天半夜你又拆东西了。”
离沈夜家不算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公园，大片连绵的草地覆盖了一个小坡。沈夜被寻回犬牵着，此刻正站在小坡底下，往坡上一次次扔着球让它去捡。
虽说选玩具的时候还是很不情愿，不过大狗真的还是蛮喜欢那颗球的，总是能一次次迅速的捡回来吐到沈夜脚下。虽然依旧没有很粘人，依旧连个嫌弃的眼神都不愿意丢给沈夜，但摇晃不停的尾巴还是出卖了大狗。
沈曦说，这种性格叫做傲娇。
沈夜在它头上随便揉了一下算表扬，弯腰捡起球，更用力地丢了出去。
这次扔的比较远，直接绕过了坡顶，寻回犬汪的叫了一声蹿了出去。
谢衣终于还是把一脸耍赖表情的萨摩耶带出了屋子。
不愧是寒带犬，萨摩耶被冷风一吹就精神了许多，连拉带拽地拖着谢衣往一贯晨练的小公园走去。
被谢衣领着走过长长的亭廊，刚刚走到草地附近，破军就看到迎面飞来一个球。那球后面很快跟着蹿出来一条大黑狗，潇洒地跃起，把球稳稳地叼在嘴里落地。一连串的动作极为干净利落，等大了眼睛摇着尾巴。
谢衣已经解开了萨摩耶的狗链，拍了拍它的头，拿着遥控器扔了出去。萨摩耶汪唔一声，迫不及待地摇着尾巴蹿上去追，但眼见遥控器要落地还未跑近。萨摩耶正沮丧，却看到那大狗吐掉嘴里的球，猛窜几步跃起，一口叼住了遥控器，然后轻巧落地，坐下身。
萨摩耶冲得很猛，一时间因为惊讶忘记收了力度，猛然撞向了寻回犬。猝不及防的黑狗被撞了个正着，把萨摩耶压在了身下，两犬滚成一团。
谢衣忙跑过去，就看到大狗被撞得有些懵，站起来晃了晃脑袋，眼前还没恢复清晰就抽了抽鼻子，猛然看向了爪下的萨摩耶。
后者可怜兮兮地睁着眼睛仰视着它。
日后许多年，萨摩耶都永远忘不了与寻回犬初见的这天，它被人领着，走过长长的甬道，出现在他面前。
寻回犬退了两步，从它身上走开。然后静静地打量着萨摩耶摇头抖毛。
谢衣抱住萨摩耶捏了他的四肢，确定没有受伤。它只是胡乱蹭了蹭谢衣的手就转头小跑到站起身的大狗面前，俯下身子仰头看着寻回犬，呜呜叫着摇尾巴。
——教我追遥控器好不好？
寻回犬只是低头静静看它一眼，然后放下嘴里的遥控器，应着风抖了抖一身卷毛，汪唔问了一声。
——为什么要学追球？
萨摩耶眨了眨眼。
——因为谢衣丢出去的遥控器，我总是追不上。摔坏了就要不停买新的，很是费钱，我学会追遥控器，是为了能不再浪费钱，都能过的好一点。
寻回犬喷了个鼻响。
——是个好愿望。但是你只能保证遥控器不坏，那其他的东西坏了怎么办？
萨摩耶歪着头想了想，似乎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寻回犬静静地蹲坐等它回答，见它沉思，轻笑一声，低头舔了舔他的唇。
——你叫什么名字？
——破军。
在寒风里站了二十分钟之后，沈夜终于觉出来不太对劲了——这狗是跑去哪里捡球了？二十分钟还没回来？
敏锐地察觉到可能出现了什么问题，沈夜屈尊爬上小坡，去找那条寻回犬。
沈夜刚刚爬上坡顶就一眼认出了一篇枯黄草地上的大狗。旁边站着一个人跟一条萨摩耶，看上去有几分眼熟。大狗正伏在地上，在那人丢出去一个什么东西后跃起，潇洒地叼住之后，送回站着的人手中，还立起身子免得那人弯腰。
那人挠了挠大狗的脖子，它就欢快急促地摇着尾巴，还舔一下白皙的手，颇为亲昵。那条萨摩耶在他落地后蹭了蹭大狗的卷毛，被大狗在鼻尖回舔一下。
沈夜当时就感觉不好了。
一路杀气腾腾地下了小坡，大概是杀气太重，一人两狗都看着冲过来的人。
连他养的那条大狗都给他一个“你找本座何事”的眼神。沈夜冷笑一声，缓步走到唯一一个能沟通的人面前，眯起眼注视他。
谢衣看着面无表情向自己走近的人，犹豫片刻：“不好意思……”
很好，是来道歉了？如果诚心道歉并且把那条萨摩耶让我揉一揉头，那么我就原谅你。沈夜心里说着，刻意顿了几秒才回答：“嗯？”
谢衣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揉了揉挡在自己面前、似乎要保护自己的萨摩耶和寻回犬：“您挡住我们的路了。”
伸手拎住那条大狗的项圈，沈夜语气不善：“这条狗是我的。”
沈夜领走那条狗的时候谢衣其实并未打消所有的顾忌。
因为那条大狗对他……咳，比对自己更陌生。
如果不是最后大狗碰了碰他家破军的鼻子，然后率先向外面走去，还回头给了沈夜一个不屑的眼神。谢衣甚至以为沈夜是来抢狗的，毕竟是一条不错的寻回犬，并且很聪明。
走之前萨摩耶歪着头呜呜地问：师尊师尊，他是谁啊？
寻回犬勉强应了声：沈夜。
——诶，跟师尊名字一样呢。
——哼，本座不想提起这件事。
——他是跟师尊一起的人吗？
——算是吧。
——算是？
——看在他妹妹的面子上，本座就勉为其难地照顾他们一下。
而谢衣看着大狗躲避着沈夜的举动，带了丝温和的笑意拍了拍大狗的头顶。然后在脖子挠了几下，沈夜就看到那条大狗眯起眼，缓慢地晃着尾巴。
“先生，您应该刚养这条狗不久吧？它戒心还很重，您要多花些时间和耐心陪陪它。”
声音温润好听，又有几分熟悉的感觉。沈夜按捺住心中的一丝异样，刻意装作不经意问：“哦？那依你之意，要怎么做？”
“首先要多抚摸、与它对话，把它真心当做同伴和家人一般。”谢衣笑了笑，伸出手唤了声，“破军？”
萨摩耶汪唔叫了一声，又看了看寻回犬之后，才凑过去把爪子搭在了谢衣手上。
“啊呀，有了师父就不要主人了。”谢衣半开玩笑地说了句，揉了揉萨摩耶的头。随后又转头问沈夜，“请问，您家的这条狗叫什么名字？”
沈夜窒了一下，别过头：“这件事不要提！”说完就瞪向那条大狗。
寻回犬同样瞪着他，然后转身率先走出去，还不忘对谢衣和萨摩耶摇了摇尾巴，然后瞥了沈夜一眼。
“先走一步。”
沈夜走时谢衣看着一人一狗踱步的背影，以及被阵阵寒风吹动的两人的毛和发。谢衣蹲下身子，挠了挠萨摩耶的毛，拖着下巴道：“破军，你觉不觉得他们有点像？”
“汪唔！”
慢慢的，沈夜养成了早起带狗散步的习惯。据说一个习惯的养成只需要一周，所以沈夜很快就习惯了五点半的时候被寻回犬放在耳边的那个只会呵呵呵呵笑的小黑人玩具吵醒，再伸手抢回被寻回犬叼走的被子。
等到十五分钟后，沈夜住的小区门卫就能一条精力旺盛地大狗拖着一个总是要因为仪容整理了一半就被拖走所以黑着脸的人跑出了小区。
拜寻回犬所赐，沈夜日日都会见到谢衣和那条充满活力的萨摩耶。
沈夜很鄙视大狗那种一路狂奔急切地想见萨摩耶，但是在登上山坡的瞬间装作不紧不慢甚至有些漫不经心的傲娇个性。明明每次见面都努力压抑着兴奋地心情，非得要那萨摩耶先凑上来打招呼，才会屈尊舔一舔萨摩耶的嘴。
他站在坡顶前再次压了压头发，顺便呵了呵气确定没有口气。然后随着大狗翻过坡，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在谢衣温和的“沈先生早”中，装作不经意的回答：“哦，谢衣啊，真巧。”
相比自家这条颇惹人烦的大狗，沈夜明显觉得那条萨摩耶可爱的多。只是寻回犬一出现，就会夺走萨摩耶的全部注意——甚至他主人的话都不听。
例如今日。
还是因为昨天他们又有两天休假，正好是周日，于是沈夜中午接了沈曦回家，晚上再把她送回去。
极其疼爱大狗的沈曦，在上周末的时候出校，给寻回犬买了各种零食。这次一股脑的倒在了寻回犬面前，还抱着它亲来亲去。
所以今天寻回犬叼了两袋零食出门，心情格外的好。
甚至给了沈夜一个并不是鄙视的眼神。
于是得到了师尊礼物的萨摩耶今天心情也格外的好，兴奋地围着寻回犬跑来跑去，时不时还过来碰一碰寻回犬的鼻尖，舔一舔寻回犬的嘴。
眨眼看到那萨摩耶又远远的跑走，只剩下寻回犬一只蹲坐在两人面前。谢衣看它这么高兴，喊了几次都没能制止，索性也不再理它，感慨地对沈夜说：“到底是有活力啊，真是令人羡慕。”
“呵，据说狗都会像主人，你的这狗，也至少会有五分像你。”
“哦？那依你之意，小夜也跟你极像了？”
沈夜瞥了一眼寻回犬，正巧那狗也看着它。两生物齐齐扭头：“哼。”
谢衣噗嗤就笑出声来了，抚了抚那条狗的头。
萨摩耶在远处折身，看到两人一犬其乐融融，敬爱的师尊也不看它了，顿时就扁了嘴，唔嗷叫了一声，向着这边飞奔而来，眨眼就近了。
沈夜余光见到冲过来的萨摩耶，让了身子，却看谢衣依旧没有什么反应，抓着他胳膊向自己方向一带。萨摩耶的冲劲就带着被撞到的寻回犬，统统砸在了谢衣腿上，被撞倒的人摔在了沈夜身上，沈夜摔在了草地上。
身上倒是没怎么受伤，奈何两条大狗狠狠压在脚腕上的力度，让谢衣趴在沈夜身上对他无奈地微笑：“……抱歉，我好像脚腕扭到了。”
所幸今日沈夜还有一天休息，看在交往——他的意思是纯洁的交流往来——了两个月的份上，还是把谢衣送回了家里。路上还买了刚出炉的茶树菇鸡丝包子和喂狗的肉包子。
萨摩耶一回家就东跑西跑地，立起来咬着包子送给寻回犬后，又叼了些遥控器随身听放在寻回犬面前。而那大狗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对着它汪唔叫了一声，语气严肃，让萨摩耶立刻蹲好，乖乖地低着头。
——胡闹，对毫无防备的人类，你怎么能这样做？若我不曾从中阻挡，你打算直接撞上不成？
——啊，对……徒弟一时疏忽……
——第二，人类感情复杂，特别是那些性格别扭之人，每天也就借着晨练的时候才能开怀几个小时。往后其他时候可以胡闹，但晨练不能捣乱。
——啊哈！说到这个，我倒是有个主意！师尊，不如咱们这样……
沈夜正端了热好的豆浆上桌，还煎了两个漂亮的荷包蛋——独身照顾妹妹，没有点生存本能怎么行？自己倒是能对付一下，但是妹妹绝对不能含糊。
而面前这个嘛……沈夜仔细地把包子腾出来放在盘子里，好歹是伤员，自己就勉为其难照顾他一下好了。
谢衣被人按在自家椅子上主随客便，实在是有点坐立不安，想要帮忙的行为又被沈夜怒视了回去。只能无奈地笑：“沈先生，我的脚只是稍微扭了一下，现在已经完全没事了。”
“嗯？”抽开凳子坐下的人眯起眼，“你说什么？”
“……我说，还是再休养一下比较好。”
沈夜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
这时，两条狗一前一后地小跑着过来，沈夜正暗暗戒备，就看到寻回犬顿了一会儿，慢慢走到谢衣腿边蹭，口中还呜着几声。跟在后面的萨摩耶也乖乖跑了过去，蹲在旁边仰着头看。
谢衣眉眼立刻舒展了开，对着沈夜笑：“沈先生，他们知错了在道歉呢。小夜果然能治的住破军，沈先生教导有方。”
沈夜表情顿时变得无比柔和。
蹲在谢衣脚边被他挠着颈毛的寻回犬，扭着头看向吐着舌头对他笑的破军，唔嗷地叫了一声。
——公报私仇，很好。
——这话从何说起？师尊与民同乐，岂非一桩妙事？
——……哼。
寻回犬扭回头，蹲坐在地眯着眼感受着谢衣挠痒的力度，尾巴缓慢地左右拍动着。
吃完饭之后，沈夜倒是不在意谢衣腿受伤了。在对方“沈先生自便”的话中，特别自来熟地往沙发上一坐，翻看着桌上包着书皮，写着“大学四六级必备词汇”的一本书。
沈夜特别赞赏地对厨房里正在洗碗的人投去一个眼神：不愧是我每天晨起都能遇到的人，每天都会——嗯？！
随手翻开的一页就是一个男人坐在床边，床上躺着另外一个……看起来有点像男人的人？
还都没穿衣服？
身上还有……那是些什么痕迹？
虽然不应该随便看别人的东西，但是沈夜已经因为太过震惊完全忘记了这是别人的家，往前翻了两页。
心中奔腾而过了一千只萨摩耶。
书页呼啦啦地翻了过去，漫画只占了一半，后面就是一些对话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个剧本。
其中的一个角色被各种颜色的记号笔标了不同的重音。
那名字看起来有点熟悉。
似乎是刚刚坐着的那个男人叫过的名字。
……
水声戛然而止，吐着舌头的萨摩耶先小跑出来，扑向了僵坐在沙发上的沈夜。他手中的书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啊？什么掉到地上了吗？”
“……我碎掉的三观。”
“哈？”
沈夜正打算隐藏刚刚的作案痕迹，谢衣却已经拨开萨摩耶看到了地上的那本书。脸上微微发红，却依旧镇定地弯腰捡了起来，对沈夜笑了笑：“我专业是广播，朋友委托我配点角色……两个男人真是太不安全了。”
为了结束这个过于尴尬的对话，谢衣蹲下身，抚摸着寻回犬：“那个，沈先生，您是不是不常给小夜洗澡？”
沈夜皱眉，用一种特别不屑的语气反驳：“我两个月就会给它洗一次。”
萨摩耶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一下脚步，在寻回犬怒视的目光中低着头又挪了回来。
——他恨我！他甚至不给本座买块香皂，将本座全身擦洗擦洗！
萨摩耶特别纯洁诚恳地看向它。
——师尊我帮您去捡肥皂！
谢衣拍了拍寻回犬，摇头道：“沈先生，长毛的犬类需要定时清洗梳毛，避免皮肤病。”他站起来挽起袖子对沈夜笑，“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沈先生既然把我送回家，那我便给小夜特殊服务吧——破军，你乖乖的陪沈先生一会儿。”
“汪唔！”
沈夜呆滞地看着领着寻回犬进了卧室……的浴室的人，直到响起水声才缓慢地看向蹲在他面前的萨摩耶：“……为什么不是给我？”
“汪嗷！”
萨摩耶一溜烟地跑了。
沈夜扫视面前桌子，那本书拿开后下面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剧本，最上面的一张上面也被标了出来：
梅迟耀：【CV忘穿衣】【一本正经地朗声】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先生，请问您需要特殊服务吗？
“忘穿衣”被划掉，重重地打了个叉，旁边写了个“忘川衣”。
郑轻微：【空缺】【轻佻地笑】你还记得，后半句是，永以为好也？
梅迟耀：【CV忘穿衣】【略有局促】你先穿上衣服……还有，门能先关起来吗？
……
想着谢衣微红的面颊，沈夜觉得有一扇新大门打开了。
卧室里的水声停了一下，沈夜隐约听到谢衣带着笑意的声音：“小夜过来，我给你擦擦背。”
代入感极强的沈夜警官幻想了一下这个画面，然后冷着脸捂住了胸口。
……谢衣刚刚一定是撞坏我哪里了，不然为什么我心脏会突然漏跳了一拍？！
“来，转过来我帮你洗洗肚子。”
……肯定是生病了，心跳也变快了。
“呵呵，真乖，来，把大腿冲一下。”
萨摩耶的嘴里叼着两本书一样的东西，迈着轻快的小碎步一脸自豪地从书房小跑出来，蓬松的尾巴竖在身后轻快的摇着。看到沈夜的时候吓了一跳，嘴里的东西啪唧一下摔到了地上。
“汪唔！”
——跟师尊名字一样的人类！你鼻子怎么流血了！
沈夜冷着脸挠了挠他的毛，留下了几个血红的指印。
“汪嗷！”
——弄脏了！师尊会骂我的！
沈夜一脸淡定的看着满脸郁闷的萨摩耶缩在旁边舔毛，时不时还哀怨地看他一眼。站起身去厨房洗了洗脸。
被冷水激了两把，沈夜已经冷静了下来。判断自己一定是因为冬天暖气过热最近加班太多导致鼻腔毛细血管脆弱从而在受到撞击之后破裂流血。
嗯，一定是的！
面色恢复正常之后，沈夜淡定地返回沙发上坐下，搂过气呼呼地背对着他的萨摩耶，翻开萨摩耶塞给他的书。
翻开第一页是谢衣的周岁照，软嫩嫩的小团子对着镜头笑得一脸淘气。
“汪唔！汪汪！”
沈夜挠了挠旁边摇着尾巴的萨摩耶，轻笑一声：“跟你很像，嗯？”
“唔嗷！”
往后翻渐渐看到跌跌撞撞学走路的小团子、穿着开裆裤被麦克风的线缠住的小团子、背着书包带着红领巾的小团子……沈夜越看越觉得有趣，萨摩耶也摇着尾巴伏在他肩头上呜呜地评论着。
翻了十几页，已经到了差不多大学的时候，当沈夜看到一张游泳池边上的合影时，盯着那人看了许久许久。
“汪嗷！”
沈夜淡定地伸手抹掉滴在手背上的鼻血，合上相册，再次走去厨房。
这天，太干了。
第三次坐到沙发里的时候萨摩耶用一种特别警惕的眼神看着他，把那本影集远远地叼走了。
沈夜有点遗憾地看了一眼防备的萨摩耶，伸手拿了另外一本。
那是本比较干净的笔记本，封面是深蓝色的天空和一轮圆月。旁边题着两行字：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看起来似乎是笔记的模样……
沈夜犹豫了一下，对萨摩耶摇了摇头：“你主人的日记，我不能看。”
萨摩耶歪了歪头，汪唔叫了一声，拱着他的手一定要他打开。
“不行。”
沈夜面色严肃地盯着它摇了摇头，萨摩耶立刻就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呜呜咽咽地叫着，前爪拨着他的手。
“不……行……”
萨摩耶抽了抽鼻子，呜地趴低了身子，可怜巴巴地抬头用鼻子拱了拱他。
“……”沈夜闭着眼，翻开了第一页。
XX年XX月XX日 阴
今天看到这本本子，感觉很喜欢。呵呵，所以就买了下来，全当记录吧。
果然是日记吗……
沈夜一边翻一边看向萨摩耶：“不能随便翻别人的东西。”
“汪唔！”萨摩耶用鼻子拱着沈夜的手，欢快地摇着尾巴。
第二页开始就换了画风。
满篇的英语。
沈夜虽然懂英语，但是还是处于How are you? I am fine thank you, and you? 的水平。当年六级还是考了五次，最后一次考之前他复习到深夜，扫地的大妈抻着脖子看了看他的书，勉励了他一句：
Impossible is nothing! Word hard and do your best!
沈夜面无表情地说了句Thank you.表示没听懂。
不过这不影响沈夜成为一名气场很足很有领导风范的人。
当然，这样通篇流畅的单词，对于沈夜来说也只是单词而已。他勉强能认识里面大概20%的单词，比如介词冠词和代词。所以他只是欣赏了一下谢衣优美的字体和下方一个黑乎乎的狗爪印，在萨摩耶的催促下翻了一页。
……这篇连单词也不认识了。
沈夜研究了半天，勉强认出来一个比较能看的“du”。
下面是两只狗爪印。
再往后翻了一页他就哦了一声，这种语言他熟悉，瞳天天在捧着笔记本在琢磨。
那些他看起来乱七八糟字符一样抖抖索索的汉字嘛。
他看了看了几个“犬”“私”“友”“寝”，猜测这是一篇讲了谢衣如何把破军当成朋友然后一起睡觉的内容。
萨摩耶汪唔叫着，突然抖了抖耳朵，远远地离开叼着一个遥控器再玩。沈夜也没理它，又翻了一页，接下来这篇就是全然的天书了。
沈夜看了半天未果，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文字？”
“呵呵，霍比特语。”
有一瞬间沈夜感觉谢衣的身影特别高大，笑容特别危险，身后的阴影特别黑，特别应该抬头看看这篇文的CP。
“沈警官看我的日记，看得还开心吗？”
沈夜猛然合了本子，站起身看向他，清了清喉咙：“我沈夜，敢做就敢当……对于看了你的日记，我只能说抱歉，十分——真的是破军非逼着我看的！”
萨摩耶在旁边端坐着，歪着头汪唔叫了一声，特别无辜。
干干净净香喷喷蓬松松的寻回犬给了他一个格外鄙视的眼神，舔了舔萨摩耶的鼻尖。
谢衣看了沈夜半晌，在对方皱起眉的表情中噗嗤笑出声来，然后弹了一下萨摩耶的鼻尖：“又是你吧？”
在沈夜和寻回犬的疑问目光里，谢衣翻了翻日记，翻出一张打印的图片，萨摩耶立刻开心的叼了递到寻回犬面前，不住地抖着。
上面是寻回犬的照片。
“谢衣？你！”
沈夜看着他微笑着站起身：“破军总是喜欢看小夜的照片。”见沈夜依旧疑惑的表情轻笑，“呵呵，忘了告诉沈先生，我的网名叫寸言。”
沈夜觉得这个人非常有趣，身上全部都是谜团。
谢衣却没有理他，宠溺地揉了揉寻回犬的头：“扑了我一身水，怎么在浴室里比破军还淘气？小夜是想跟我一起洗么？”
寻回犬扭头，自眼角瞥着他，然后从鼻中哼出一声，左右拍着尾巴。
沈夜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了。
不过谢衣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尴尬的一句话，只是笑着拍了拍它的头，然后很遗憾地对沈夜说：“抱歉沈先生，我恐怕要去整理一下自己了。我……就不送您了？”
“……嗯。”
“您还有事？”
沈夜这才注意到谢衣被寻回犬扑湿了的白色家居服贴在身上，勾勒出谢衣略为瘦削的身材。卷起的袖子和蹭乱的领口，让他想起那张游泳池里的半裸照，和漫画里那些近乎全是省略号和单字组成的台词。
他觉得鼻子又有点痒了。
告辞出来之后，沈夜站在门口呆立了很久，听到里面隐隐约约的：“破军我们一起洗澡吧……不可以咬我的内裤……”
沈夜觉得今天接受到的信息量太大了。
两个小时后，洗完澡的一人一狗香喷喷地挤在床上写日记。谢衣点了点凑过来的狗鼻尖教育：“怎么能随便把主人的东西拿去给别人呢？”
萨摩耶汪唔一声歪着头，眨着眼看向谢衣。
谢衣倒是不以为意，盘膝坐着一边写一边噙着笑有一句没一句地对萨摩耶念叨：“没想到阿夜回来……早知道就不把那些摆在外面了……破军，阿夜不会看不起我吧？……明天阿夜还会不会去晨练？”
萨摩耶呜呜汪汪地应着，黏在他身边玩着师尊送的小蘑菇玩具。
——谢衣，你一边写一边念叨沈夜沈夜，我当然是以为是给他看的了！
第二天想去找沈夜旁敲侧击地问一下的谢衣没有成功。因为沈夜根本没有去晨练。
再接下来的三天、五天、一个星期……
谢衣从五点半等到了七点，然后在寒风里抱住同样无精打采的萨摩耶顺了顺毛，两生物一起往家里走去。
“破军。”
“呜。”
“今天阿夜没来。”
“汪。”
“你也在想小夜？”
“汪嗷！”
“为什么呢？”
“呜汪……”
停下来买了包子，谢衣心血来潮地买了沈夜昨天买过的茶树菇鸡丝，味道还不错。
回到家里的时候破军没有去拆各种电器，只是拨弄着小蘑菇的玩具，觉得挺有趣。
照常的练习、听课、回家……与平日无二的生活。
谢衣带着惯常的笑意折返回家的时候，看到萨摩耶恹恹地趴在地上。见到他回来才精神了一点，站起来叼着谢衣晨练穿的运动衣迈着小碎步过来，期待地看着他。
谢衣笑意变得有些无奈，揉了揉萨摩耶细软的顶毛：“想他们了？”
“汪唔！”
谢衣的目光有点悠远：“只是一周没见而已。”
“呜……”
谢衣搂着它蹭了蹭，然后弹了下它的鼻尖轻笑：“怎么，有了师父不要主人了？”
“汪呜！”
见萨摩耶开心地继续叼着遥控器满屋乱窜了，谢衣这才松了口气。煮了速冻饺子当晚饭，想了想，多煮了些，拨给了萨摩耶三只。
端着碗坐到电脑前，谢衣登录了配音用的那个小企鹅。
各种各样的消息扑面而来，谢衣挨个耐心地点开回复了“谢谢”或者“抱歉”，然后点开了一个头像。
忘川衣 18:43:22
抱歉 我看过那本剧本了 漫画和剧本都很好 但是有些私人问题 我还是不接了吧
忘川衣 18:45:01
另外的那部 如果另一个角色确定了人选 麻烦告诉我一下可以吗？
在策划姑娘一叠声的“QAQ诶诶诶诶诶诶诶大大不再考虑一下么QAQ”的回复中，谢衣笑着说了几句“抱歉”，注销了账号。
登录了另外一个账号，看着上面空落落的几个灰色的头像，谢衣叹了口气，也准备注销。
在他准备下线的前一秒，有个头像突然跳动起来。
兔子爱果酱 19:22:31
谢哥哥~~o(
)o~~江湖救急！小夜这两天好焦躁啊怎么办！
兔子爱果酱 19:25:12
我明明下了晚自习都带它去散步的QAQ
谢衣看了看，大概是三天前的消息。
兔子爱果酱 17:25:54
谢衣哥哥！哥哥跟我打电话说啦！
兔子爱果酱 17:27:35
呜呜哥哥因为临时任务出差了。。。原来你们都是早上遛狗的呀！但是小曦早上要上早自习呀QAQ！只有晚上5点之后放学了才有空！
这是前天的。
兔子爱果酱 20:11:23
_(:з)∠)_谢衣哥哥你收留小夜几天好不好。。。。。。。。。。。。。。。。
兔子爱果酱 20:13:53
_(:з)∠)_小曦下周有月考。。。。。。。。。。。。。。。。
兔子爱果酱 20:14:42
_(:з)∠)_小夜在我根本复习不了。。。。。。。。。。。。。。。。。。
兔子爱果酱 20:15:10
_(:з)∠)_。。。。。。。。。。。。。。。。。。。。。。。。
一连串的句号让谢衣轻笑了一声，看着旁边恹恹的萨摩耶，琢磨着寻回犬估计也想他家的萨摩耶了吧。
谢衣推了推眼镜，觉得心里明朗了一些：
寸言 18:49:01
呵呵 原来如此啊 好啊 正好跟破军作伴
寸言 18:50:20
哦 破军是我家的萨摩耶 :）
沈曦在秒回了这条消息。
兔子爱果酱 18:50:31
谢衣哥哥！
谢衣怔了一下，就看到那边噼里啪啦打出来一大堆。
兔子爱果酱 18:52:37
哥哥都给我说啦，谢衣哥哥，哥哥这几天不是故意早上不去晨练的~~o(
)o~~他是因为有任务突然出差了！
寸言 18:53:20
刚刚看到小曦的留言了 呵呵
兔子爱果酱 18:54:42
嗯嗯，谢衣哥哥！小夜就拜托谢衣哥哥几天了！哥哥大概再有三四天就回来了！他的手机是：1365410XXXX
谢衣还没有问他为什么不是沈曦的手机号，就看到小曦又发了一句。
兔子爱果酱 18:55:03
谢衣哥哥小夜会带我去你们平时散步的公园！谢衣哥哥什么时候有空？
寸言 18:56:21
嗯 七点半 可以吗？
兔子爱果酱 18:56:40
可以！谢衣哥哥待会儿见(￣▽￣)ノ~~~~~~~~~
寸言 18:56:59
呵呵 再见
关掉电脑之后谢衣心情好了些，把已经凉掉的饺子迅速吃掉，拍了拍手把萨摩耶叫过来：“破军，一会儿跟我一起去接小夜来家里住几天，好不好？”
“汪嗷！！”
出门前谢衣看着新存的号码，想了想还是没有拨出去。
沈夜出差是一个偶然。
当天回去的时候，沈夜一直处于精神游离状态。期间寻回犬还对此表示了鄙视。
不过沈夜作为一名公安一线人员，心里素质非常好，所以天刚黑他就从游离中清醒，准备做晚饭了。
早上只吃了一个肉包子的大狗表示已经饿了一天没有力气鄙视他了。
为什么不去叫他？
笑话，本座是谁，怎么能去求这个愚蠢的人类！
直到睡前都还算正常，而睡到凌晨的时候，沈夜突然被电话叫醒了。
“阿夜，有人报警，我们小组警力不够快来支援。”
“……我今天休班。”
沧溟一语中的。
“现在是两点，已经过了你休班的时候了。”
“……”
报警人，某小区居民。
报警原因，发现有蛇。
沈夜寒着脸跟着童瞳、华月和沧溟到的时候，发现有人穿着裤衩背心抖抖索索地站在一月的寒风里等着他们。
“民、民警同、同志——阿嚏——啊。我、我们家……厕、厕所……有——阿嚏——蛇爬、爬出来。”
瞳冷酷地瞥了他一眼：“有什么好害怕的？恐惧、欣喜、爱和恨，这些捉摸不定的东西，当真会让你们这样困扰？”
那人吸着鼻涕，一脸崇拜地看向冷静的瞳。
沧溟点头：“很好，那么瞳，你进他家看看。”
瞳瞥了她一眼，丝毫没动。
沈夜哼了一声：“你不是不怕？”
瞳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只抖抖索索的小仓鼠：“我自然不怕，但是……十二害怕。”
华月转过头，看向站得最远的沈夜。
“阿夜？”
沈夜冷声应：“我不去。”
瞳淡淡地看着他：“你害怕了？”
沈夜瞥了瞳一眼：“我怎么会害怕？”
“那为何不去？”
沈夜带着冷笑：“我行事，从来就不需要所谓‘理由’。”
一分钟之后，瞳跟沈夜都被踹进了屋子里。
三个小时之后，一群人带着装蛇的笼子往警局走，每个人都面色不善。
沈夜开着车，旁边坐着沧溟，正打着电话。
“对，嗯，我们发现了盗猎者的痕迹。是，虽然只是蛇而已……我们搜捕后发现，那人似乎很警惕，已经逃跑了。”
这是面色凝重的沧溟。
后座上坐着华月，被迫抱着蛇笼，里面的一条蛇瞪着她，嘶嘶地吐着信子。
这是面色不善的华月。
“瞳，你一个男人，就不能……嗯？”
“十二它生于寒夜，也将无声无息灭亡于寒夜。就像上古遗留至今的幽魂，早已被时间长河抛弃，出生便注定不幸……然而即使如此，我也希望它能用它最明亮的眼睛，亲眼看一看，那个或许充满光明的未来……”
这是因为在抓蛇的时候，仓鼠被吞掉所以心情低沉的瞳。
沈夜冷哼一声打破他的感慨：“你光因为喂食喂死的仓鼠都有五只了。”
到了局里之后，上级的命令也下达了。
沧溟和华月追踪盗猎者离开的痕迹，沈夜和童瞳，负责前去追击。
沈夜神色复杂地看着两人指出的如同蜘蛛网的可能到达地点：“我以为你们都跟我是一条心的。”
华月递给他一张照片：“阿夜，年底事情太多，局里的车调度不过来……你也知道，咱们警局穷——十分钟之后这辆车会带你们去第一个城市，认准车牌号啊。”
沈夜看着照片上装着生猪的小货车，艰涩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们一定恨我。”
蛇并不是平白无故的跑进去的。
其实他们之前一直在追踪一个大型盗猎案件，被它盗猎的野生动物有数百只，非常丧心病狂的盗猎者。分别是三十只麻雀、十条鱼、二十多个田螺、六条蛇、四只青蛙、三只刺猬、一只兔子和一个蜂巢，蜂巢里面有一百多只野生蜜蜂。目标犯人姓名不明、行踪不明。每次拍照的时候它的脸都会是模糊的。
哦，用这“它”来指代是因为，还没有办法确定性别。
这人狡兔三窟，这次自露马脚是因为不知道怎么把租借的屋子厕所给弄堵了，然后它想着曾经听过鳝鱼能通马桶，就把一条蛇丢了进去。
厕所倒是通了，警察也被惊动了。
在哼哼唧唧的猪中蹲着的沈夜忧郁地看着已经亮起来的天，给小曦发了个短信说明哥哥要出任务，顺便还强调了一下哥哥的任务是很有挑战性、很帅气的，但是不会很危险，小曦要乖乖念书。看着妹妹叮嘱的话沈夜心里暖呼呼的，但还是有一点点黯然。
因为平时这个时候已经跟谢衣在一起聊天了。
想到谢衣的时候，沈夜心里又有点不知道如何的心动感觉，似乎在谢衣那里，男人和男人之间也可以……有些别样的情愫。
他不是不知道这种关系，只是没想过身边会存在这样的人。
谢衣……是对我有感觉，还是……我真的是这样有魅力的人？再或者是……我只是因为过劳所以导致了心脏病前兆？
他看了看旁边的瞳，淡淡地问。
“瞳，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瞳淡淡地看了一眼坐在猪的下风口呛着风还能开口说话的人：“你很强大。”
沈夜目光遥远了些：“是吗……可是，如果我真的很强……为什么我却对小曦的教育和想法总是束手无策？”
“……”
“为什么我只能默默地纠结着别人对我的感情？”
原来是恋爱了吗？瞳默默地划掉脑中“帮沈夜做年终工作总结”的念头，转为“卧槽又是情侣”的频道：“……缘分如此，天意难测。”
“是啊，天意难测。再有想法，一想到还有天意这回事，便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最近……有个朋友……”
瞳给了他一个“呵呵”的眼神，面无表情：“如果你承认这个人是你我就继续听。”
“……”沈夜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继续，“我最近总是会心跳过速、心慌心悸。基本出现在看到另外一个人的时候。”
“你病了。”
“……你知道？”
“嗯。”
沈夜心情立刻复杂了起来，似乎在好友这里证实了：“哦？是因为心脏吗？”
“不，大脑和神经。”
谢衣领着兴奋的萨摩耶到了公园的时候，远远已经能看到一个小姑娘了。
寻回犬的卷毛与黑色融为一体，不愧它名字中的那个“夜”字。萨摩耶抽了抽鼻子，嗷呜叫了一声，想要蹿上去的动作却又硬生生地止住，只是摇了摇尾巴，就低下头跟在了谢衣旁边一步一步走过去。
“谢衣哥哥？”走了几步谢衣就看到那小姑娘放了手里的手机，仰着头看他，疑问的句子却是肯定的语气。
“呵呵，是我，你就是小曦？”
“嗯！”沈曦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露出可爱的笑，“谢衣哥哥果然跟哥哥说的那样，长得帅气人温柔声音好听身材很好知识渊博什么都好呢！”
一连串的形容词打的谢衣有点懵，更懵的是前面那个“哥哥说的”的词。
谢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微笑微笑再微笑，然后谦虚：“呵呵，沈先生实在过奖了。”
“才没有！”沈曦使劲摇了摇头，睁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他，“哥哥眼光极高，被他夸的人肯定都是很厉害的人呢！”
“呵呵……”
“何况谢衣哥哥是哥哥天天念叨的人。”
“呵呵……”
“嘿嘿，谢衣哥哥，千万别告诉哥哥小曦说过哦。”
“呵呵……”
沈曦对谢衣笑了笑，递过去拨通了的手机：“喏，谢衣哥哥，让哥哥当面谢谢你啦！”
谢衣机械地接过电话：“呵呵……”
对面的人愣了一下，语气有点犹豫：“谢衣？”
“啊……嗯，沈先生。”
一时两人都是无话，谢衣听到那边有些细碎的声音：“呃，沈先生现在不方便说话？”
声音全数消失，停了几秒后才是沈夜低沉磁性的声音：“不，现在没事。”
从未自这么近距离听到沈夜的声音，甚至错觉间呼吸都打在耳廓。谢衣觉得耳朵有点发烫，一时间居然一个话题都找不到：“哦……那就好，呵呵。”
两人又是相对无言，沈曦恨铁不成钢地踮起脚：“谢衣哥哥，你帮忙照顾小夜，要让哥哥请你吃饭哦！”
“小夜我领回去跟破军作伴，您放心吧。”
“嗯。”沈夜自鼻中应声，浓重的鼻音带了几分慵懒，让谢衣心里猛然一跳，“麻烦你了。”
“不会……那祝您工作顺利。”
“嗯，晚安。”
“……再见。”
迅速挂掉电话后谢衣觉得脸上有些烫，狠狠吐出口气，看向弯着嘴角看向自己的沈曦：“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唔……”沈曦想了想，笑意大了几分，可爱地点点头，“嗯，那就麻烦谢衣哥哥啦！”
谢衣觉得那表情颇像破军撕了自己课本之后的微笑。
拍了拍手，谢衣唤了一声蹲坐着两不相看的狗：“小夜，破军，回去了。”
很快，寻回犬跟萨摩耶一前一后，跑到了两人旁边。
寻回犬在萨摩耶刚刚进公园的时候就闻到了它的味道，努力按捺着内心的狂喜，故作镇定地蹲坐着，尾巴已经无可抑制地摇晃起来。
出乎它意料的是，今天萨摩耶完全没有扑上来蹭它舔它，甚至都没有抬头给它一个眼神。
这个认知让寻回犬无比的愤怒：为师天天想你，想了整整七天，每天都能看到小曦都不能安抚本座，你居然一点都不挂念为师？
于是端坐地更正，头仰得更高。
萨摩耶低着头，乖顺地坐在谢衣脚边，余光看到纹丝不动的寻回犬，心里有些低落：师尊，弟子天天想您。您一声不吭就消失了，回来之后对弟子这么冷淡了，是又遇到新的徒弟了吗？
于是更无精打采，头垂得更低。
它越沉默寻回犬越生气，直在心里冷笑着：好、好，破军，你很好！本座不过一周不见你，你居然就敢无视本座？你是不是也在恨本座？！
听到谢衣叫它们回家也不多说，只扭头先行离开了。
萨摩耶见寻回犬头也不回的离开，心里更是凉了半截，默默地跟着谢衣回家，觉得这次似乎应该彻底放下师尊了。
谢衣先送沈曦回去，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倒是没注意两条狗之间沉默的气氛。
——其实对于两条狗，很难察觉出来眼神和气氛吧喂！
在沈夜家楼下的时候谢衣跟沈曦告别，然后沈曦特别跟他反复强调了：“谢衣哥哥你看11楼左边就是我家哦！1101，门口有一个狗爪印脚毯的。”
“呵呵，嗯，记得了。”
“哥哥回来了以后，谢衣哥哥要来我家玩呀！”
“呵呵，好，有机会一定。”
“嗯！”沈曦笑着对三生物挥挥手，“谢衣哥哥再见，破军再见，小夜再见。”
“小曦再见。”
寻回犬听到“小夜”两个字，以为叫它回家，再次深深地瞪了萨摩耶一眼后，向沈曦跑去。
萨摩耶低着头，感觉寻回犬离开，以为这是最后的告别，更是沉默。
岂料寻回犬刚迈出两步就被谢衣一把抓住了项圈，指了指破军：“呵呵，小夜跟我们一起回去啊，高兴吗？”
“汪。”人类，你说什么？！
“呵呵，真乖。”谢衣揉了揉寻回犬的头顶，拉着两根狗链，“破军，走，回家。”
萨摩耶跟着他转身走了两步，疑惑地看了看同样疑惑地跟着谢衣一同走的寻回犬：“汪。”
“破军乖，小夜来咱们家住几天，你开心吗？”
萨摩耶歪着头看着笑眯眯的谢衣，又走了几步才明白他的话。看了眼寻回犬，后者给了它一个平静的眼神，低唔一声“回去说”，率先转身跟着谢衣走。萨摩耶依旧站在原地没动。
寻回犬转头。
——为何不走？
——……
寻回犬心里一沉。
——你是担心为师抢你的口粮还是玩具？
——……皆非，只是师尊同我……所思所想迥异，同住一室实在困难。
寻回犬看着伏在地上看它的萨摩耶，动作恭敬，眼神却格外坚决。
——那依你之意？
——……弟子与师尊……还是继续远离为好。
——呵，远离为好。之前的亲近，可都是你，现在居然要跟本座说远离？
萨摩耶转了头。
——都是弟子的错，昔日种种如川而逝，何苦重提。
寻回犬低唔了一声，刨着地瞪向伏在地上，不敢看它的萨摩耶。
——破军，本座给你一次机会。跟本座打一架，你如果赢了，本座立刻就回去，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但如果你输了……就要随本座一起，跟谢衣回去。
萨摩耶看向寻回犬。
——弟子岂敢僭越！
——想要离开，那本座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萨摩耶被寻回犬叫的觉得心里一颤，汪唔哀叫一声，猛然挣了狗链跑了出去。
从没被萨摩耶脱逃的谢衣一时间没抓住狗链，就看到白色的身影蹿了出去，眨眼间消失在楼丛中：“破军！”
寻回犬身上散发着浓重的杀气，萨摩耶逃跑的行为成功激怒了它。前爪刨了下地，寻回犬呲着牙怒叫一声，也挣开绳子追了出去。
授权明天贴，作者修文，明天按文档发
)o~~
友情连接那个已经失效了 
，总版主若脱坑请一定要找接班人
我永远爱阿夜
突然想重温，发现这里还在，感动
